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7.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不熟练心动   作者:秋日温泉   文案:   【文案1/2】   高考结束,云桉在咖啡店做暑期工,好友念起表白墙,里面过半都是给她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同桌。   云桉听得津津有味,完全置身事外。朋友吃惊:“难道附中第一颜霸没有闪瞎你?你们还是同桌!”   他是电灯泡吗,走哪亮哪。云桉被逗乐,“肯定没有呀,我和他不算熟。”   “呵。”   这时身后有人出声。   这声音。   云桉定了一秒,机械转头,果然看见自己的颜霸同桌。   男生半眯着好看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不、熟?”   【文案2/2】   桀骜不受驯的骄子,只被唯一心爱的姑娘拿捏。   众所周知,“Graceland”的创始人年少有为,22岁身价就已经破千万。   一次杂志采访,“快问快答:谈过几段恋爱!”   全程自若的高冷帅哥偏开视线,笑了起来,“为什么会有感情问题。“   帅哥害羞更显撩人,炸出一片花痴弹幕,全部推测五次起跳。   结果,”就一个。“   他目光投向站在摄像后捂脸故作害羞的女生。   弹幕炸锅,催主持人快问下去:”看不出来啊大佬这么纯情!?那后来呢?“   ”后来,“赫凯斜靠着椅背,眉眼微扬,看着云桉懒懒笑着,一如曾经那个张扬散漫的少年。   ”她答应做我的新娘了。“   --   **男生先动心   **元气维他命x冷拽深情   -----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怦然心动》   -----------   1、1v1,HE   2、苏&慢的风格算是自割腿肉,希望阅读愉快~   内容标签: 校园 轻松 港风 暗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桉,赫凯 ┃ 配角:预收《才第二眼,不至于吧》 ┃ 其它:完结文《数学与物理》   一句话简介: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立意:拥抱不完美的自我,勇敢接受爱与被爱 第1章 校草同桌   ◎风铃轻轻响,无人知道。(二合一)◎   “嘒——嘒——”   爬山虎纹丝不动,蝉鸣通天。   飞檐翘角的教学楼挂满鲜红横幅,肃穆氛围让人望而却步。   突然铃声炸起,“铃铃铃!!!”   教室里,云桉笔尖快得冒火,冷冰冰的播音腔传来: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   “啪!”云桉立即收笔。她气喘息息,身体还绷着,直到五分钟后监考老师开口:   “同学们可以自行离开。”   呼——云桉这才松下肩膀。   终于结束了。   她擦擦额头,拿起笔袋和准考资料,揣着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颤巍巍踱出教室。   走廊被学生堵得水泄不通。六月初空气又闷又热,楼外蝉声连天响,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云桉匀着呼吸看向周围,发现大家也都一副被掏空的干瘪模样。   直到一声长哨吹起。   “哔——”   那声音尖锐又硬气,飞弹一样打穿沉闷蝉鸣。   一秒、两秒。   “砰砰砰……”   有奔跑声传来,声音由弱及强。   “解!放!啦!”   不知谁带头吼了一句,紧接着,教学楼自下而上绕起山呼回音:   “毕——业——啦——”   大家如梦初醒,“吼吼吼!!!老子考完啦——”欢腾声浪瞬间冲破重重蝉鸣,卷上云霄。   一向清寂的高三楼此刻沸反盈天。   “扔?”   “扔!!!”   有风拨开云雾,阳光满照楼间。   云桉挨长廊边站着,她还没缓过劲,听着身边响烈欢呼,看见青灰色的纸张飘落在眼前。   百日誓师书、三角函数与立体几何精选、理综模拟卷......   竟都是高三备考资料。   她不禁睁大了眼,缓缓抬头——   漫天的试卷在她面前纷扬落下,如同盛大庆典的烟花。   视线拉高,楼顶白鸽正展翅,迎入辽阔蓝天。那里阳光满照,白云热情翻滚,像在邀约:   高考结束,欢迎来到自由新世界。   **   日历翻回2015年,越市六月中。   骤雨初歇,蓝天响晴。   雨后的南街,路面小水滩倒影悠悠白云,沿街古榕叠翠欲滴,老旧的连排骑楼被暴雨一洗如新。   这是一条步行街区,十字街心有一栋民宿,那民宿的西式黄铜店门挂着粉玫瑰和风铃,推门进去,一楼咖啡店几盏昏黄灯光,黑胶唱机放着慵懒r&b,寥寥两三名客人散坐在各处。   小店冷清,只有深处不时传出女生欢快的轻声细语。   “桉桉你快看!”   “什么?”   “这也是给大校草的表白贴!【要怎么才能忘了你,我看到的听到的全是你的消息。】”   接着又是一阵清脆笑声。   “叮铃。”   风铃轻轻响,无人知道。   前台后方坐了两个女生。   其中一个挺背端坐,手里叠着宣传单。女孩笑着抬头,她的瞳色偏浅,秋水似地盛满顶灯投下的细碎亮光,看起来机灵又慧黠。   云桉折完手里的宣传单又换了张,顺带打趣,“确实难,他基本每周都上通报批评名单。”   迟到睡觉逃自习,最扯的一次,宿舍走廊打篮球把监控打坏了。   另一个捧着手机的女生则叫尹小月,她乐道:“大校草还这样?”   云桉手里动作一顿,等等,这样说他好像不太好,又补充,“没有,我开玩笑的。”结果好朋友的打趣立马就来:   “哎哟喂——”尹小月语气蜜里调油,“还开人家玩笑,要么说大校草的女......”   “同桌。”云桉着急忙慌打断,谁知小姐妹激动一合掌,“就是同桌才爽死好不好!”   云桉:?   “能近距离看到赫凯那张大帅脸,看他每天在干什么,借着上课和他搭话。”   云桉:??   “而且最关键!”尹小月鼻孔喷气,兴奋地黏云桉身上,“还可以和大帅哥碰碰!”   天、呐!   云桉鸡皮疙瘩全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笑着推开尹小月,“变态!”她和他才不这样好吧。   可尹小月立马黏回来,“我不管,桉桉你分我点桃花运好不好,我也想要一个开超跑的校草同桌。”   而作为那位纨绔帅哥的同桌,云桉使劲挣脱尹小月的钳制,“现在的年轻人可真、贪、心。”   “我要超跑就行。”她说。   毫不做作,非常入世。   尹小月愤愤地一戳云桉的腰,云桉比较敏感,陡然被外人碰到,惊出一声轻呼。   那轻呼像极了暧昧场景里的嘤咛,勾得人心猿意马。   “你就得了便宜卖乖吧你,还只要超跑!”   “随口一说而已,还有,不许戳我!”   “偏不,你也太怕痒了,欸?欸?欸?”   “啊啊啊你好烦!”   前台一下子热闹起来。   而与此处的低声说笑不同,小店其余各处静悄悄。几缕阳光斜斜淌进昏沉欲睡的复古小店,顺着光线望过去,每一张桌子都立了册宣传单——   “热爱要长,青年要浪——青浪民宿等你来”   方才风铃响,进门一个男生,靠着沙发,一肘抵在沙发扶手侧支着头,眼眸微垂百无聊赖。   此时女生略带羞恼的抗议又传来,“不要不要、啊你好讨厌!”   他换了个坐姿,展臂伸向桌上宣传单。   午后阳光照过他修长分明的指节,手腕上是工艺考究的机械表盘,小臂内侧一道狭长的外语纹身,衿贵又冷酷。   两个女生好不容易停战,云桉继续叠剩下的宣传单。   “快看快看!还有好多给你同桌的表白帖!”结果才一会,尹小月又猛拍她肩膀。   “好啦。”云桉无可奈何,抬头看向朋友,“这不是很正……”   她声音渐弱,注意力全被眼前手机屏幕吸引。   满屏的“帅凯”、“大校草”、“MVP”字眼,与她同桌有关的告白贴竟占一大半。而且省附这个“南部星球”app会显示发帖学生来自哪一部,就这么粗粗扫一眼,不光私立部,校本部和国际部也不少人为他发帖。   她惊讶,“本部和国际部也这么多人喜欢他?”   “what?你这问的什么啊?”尹小月看云桉就像在看一个元谋人,“你同桌三部大校草,通杀本部和国际部不该是基本操作吗?像之前篮球赛校运会,你同桌也是屠墙的啊。”   云桉第一次听说,舌桥不下。   尹小月:“尤其篮球决赛那次,你还记得吧?”   云桉念的省附高中一共有三部,校本部、国际部、和前两年新开的私立部。   省附这三部虽说是兄弟分校,关系却一直水火不容,唯独在篮球赛团结了一把,可见那场决赛有多重要,只要你是省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云桉没回答尹小月问的记不记得。   “听过。”她是这么潦草回答的,因为她压根就没关注这个比赛,只是从无数个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得知:   那场死亡决赛看得人要吃救心丹,省附和死对头高中全场比分胶着,交替领先,直至最后5秒——   对头高中命中中投,两分准绝杀省附。   对头高中还是主场,球馆对省附的嘘声顿时如雷鸣四起。   “Looooser——”   “Looooser——”   在场的省附学生蔫了大片,有抱头的,有红眼眶的,还有些不忍心,已经准备退场。   大家都以为胜利女神已经选好球队。   结!果!   私立部那个赫凯大帅哥出来逆天改命!   球权转换,省附发球。   他甩开防守球员,从禁区杀出来,三分线外接球就投!   篮球高弧度飞出,全场噤声,大家还没来得及忐忑,计时器已经跑完,蜂鸣器响起,紧随其后:   “BUZZ——”   “唰!”   穿针入袋!   大帅哥一个压哨三分,为母校上演极限反绝杀!   一说这事,每个省附人都热血沸腾。   而那位一战出圈,成为“你看我鲨比我看你土嗨”省附三部里唯一共识的大校草,就是云桉高三一整年的同桌——赫凯同学。   尹小月冲云桉眼冒星星,“决赛那天你同桌在南部星球简直杀疯了。”   “到晚上,你同桌直接干崩星球!”   这说法。   云桉脸皮薄,害羞地拿宣传单掩盖笑脸。   “你这词用的。”   “不这样说怎么体现大校草的杀伤力!”   她们俩都是省附的学生。其中尹小月一直在国际部,云桉则高一高二在本部,高三转去了私立部。   云桉掩唇轻笑了声,刚想说有没有这么夸张。   “啊啊啊你同桌真的壁所有人。”尹迷妹尖叫,一手机怼过来。   !   云桉差点被打到,呜哇一声仓皇后仰。   “小月!”她抬手挡着尹小月的手臂,视线慌忙忙地也落在眼前屏幕。   几个男生坐在篮球场边,她目光一下就定在最中间的男生身上。   高个子的男生长腿半敞,背靠椅背,刺青半臂斜斜支起,身边友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只扬扬唇,一副秋风过耳的不羁姿态。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包裹了云桉。   照片里,男生耳侧铲青,微湿短发透出金属般的纯黑光泽,很有港风的光鲜利落。   长睫毛勉强能和温柔挂得上钩,英气眉骨与高挺鼻梁一道连成立体侧颜,叠过明晰下颚线,光一个侧颜就让人挪不开眼睛,即便姿态散漫也带着无比强势的存在感,轻而易举成为视线中心。   云桉一时也没忍住多看赫凯几眼,毕竟他们五月之后就没再见过面。   “怎么样,百看不厌吧?”尹小月撞了撞云桉。   云桉倏忽回神。   她移开视线,眼明心亮,“谁看都不会厌吧。”   “也是。”   尹小月收回手机。   尹小月不是青浪的员工,只是无聊来找云桉玩,在消磨了大半个下午以后,她终于找到乐子,那就是给只顾学习、与校园热点脱节的姐妹好好科普下“大校草”的分量。   尹小月清清嗓子,“下面请听大校草屠墙现场第一报道。”   云桉正好也忙完,捧场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灼目的太阳高挂天边,我们是两个没有交集的星球。】”   “【走在前排永不回头的男生,有我永远无法企及的目光。】”   “【为你我学会了抽烟,很辣很苦,像暗恋你的感觉。】”   尹小月一股脑全念出。   帖子直白又汹涌,云桉第一次听大开眼界。她这人笑点低泪点更低,就这么听一会已经呼吸沉重。她折着手里的包装纸,深深感喟:   “喜欢一个人好辛苦啊。”   还好她没有喜欢的人。   “【是不是每个人班上都会有那么一位男生,永远一身黑,干净又帅气......】”   一身黑?   正感受疼痛青春的云桉脑回路崴了一下。   “这不是给他的吧?他并不永远一身黑。”她提问。   纯白,灰系,简单的印花扎染他都会穿,富家子弟无所拘泥的样子,冷酷又松弛。   可尹小月指指帖子标题,“你看这里,‘赫大校草’。”   云桉看一眼,还真是给赫凯的。   “这样子。”她只好这么说,没再深究。   这下尹小月意味深长地瞟了眼云桉,继续:   “【上课踩点,喜欢打球,偏科得让人想帮他补一补,可一到晚自习又不见人,让人忍不住分心他怎么又消失了,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   啊啊,好疼好疼。   云桉细眉紧皱,“没事没事,他晚自习不在教室就是和别人约球了。”   “【你是我年少青春里不曾参演的主角】”   这个更是内伤,云桉整张脸都拧巴起来,连带着折纸的力度都轻了几分。   “【高中结束,我的独角戏也该结束了。希望我爱的少年高考顺利,一世安康顺遂。】”   结果,云桉一顿,又出戏。   “你确定这个也是给他的?”   “对啊,你看to beloved HK。”   于是一点小失误在云桉看来有些关心则乱的可爱,她替女生出气,顺带透个信息,“那帖子要改改,这个耍大牌的可恶男主参加的是港澳台联考。”   这里不能说暗恋他的人不上心,谁能想到除了高考,还有港澳台联考这种东西。   谁又能想到不学无术的纨绔同桌居然有港籍外挂!   这!真!是!   让人好羡慕他哦……   “唉。”云桉捏起千纸鹤,悠悠叹了口气。再过十来天高考也该出分了吧。   尹小月则在另一频道,感觉炸出不少情况。“咦惹!”她大力一拍云桉,啪的一声震天响。   那边沙发,男生放下宣传单的动作都不禁顿了顿。   云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正要质问尹小月干嘛打她,尹小月先声制人,“某人很了解自己同桌哦。”   “啊?”云桉一头雾水。   尹小月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凑前来,“知道人家不穿一身黑,晚自习去哪了,还知道人家不高考哦——”   云桉立刻听出话里话。   “拜托!”她气到笑,“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们班都知道好不好!你看看发帖IP,这几个帖子肯定不是私立部的。”云桉敢保证。   全寄宿的私立部远在越市城郊,手机也管得严,那两部和私立部出现信息差也不足为奇。   尹小月当然认为云桉在抵赖,“你给我等着”,立马检查IP。   云桉则看了眼发红的手臂,一面心疼自己,一面碎碎念,“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像他会抽烟我就第一次听。”   但专心求证的尹小月没有听到她这句嘟囔。   “信我说的话了?”   “等会、别急、马上拆穿你!”   “好——”   云桉好笑,不再催促。   对话戛然而止,周遭又安静下来,只剩黑胶唱机里的深情歌声。   云桉动手收拾桌面,将脚边箱子推到角落,将头发放下又扎好,指尖拍拍空荡桌子,又闲不下来似地专门喝了口水。   放下杯子,她目光随意转。转向窗外,撞见昏暗小店外阳光透亮树影婆娑,一只小花猫从路边台阶跃下,步行街行人又多了起来。   雨后竟是这样的好天气。   云桉心神一动,半起身子往门口外望去。   店内客人一个在看书,一个在敲电脑。   很久都没有来新客人呢,她想,然后看见远处沙发坐了个人。   那人一半身子在灯光昏暗处,她只能隐隐看出个轮廓。   不知道为什么,云桉觉得那闲散坐姿有点眼熟。   正巧那人桌上并没有饮料,要去问他需要什么饮料吗?   “还真都是本部和国际部发的。”这时尹小月出声。   云桉的注意力被打断。   “骗你干什么。”她又坐下。   算了,可能只是来蹭空调的吧。   而就在云桉坐下的一瞬间,赫凯放下宣传册,起身。   尹小月将信将疑收起手机,“可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你和大校草难道没什么?”   云桉不解,“我和他就普通同学,要有什么?”   “不要有什么吗!”尹小月惊呼,“和男神做一年同桌,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原来是问这个,云桉见怪不怪,身为同桌,舍友也经常八卦这个问题。她交叉双臂,老神在在往沙发一靠:   “我对他,也就还好吧。”   “也就还好!?”尹小月仿佛云桉在说什么国际玩笑,“学校大把人喜欢你同桌,你居然在这‘也、就、还、好’!?”   “我——”云桉正要开口。   尹小月抬掌就把她禁言,“你不用说,我知道了。”   “你知......”   “桉桉你就是本部待太久,分数看人,格局小了。”   云桉猝不及防挨了一枪。   尹小月:“可你不能光看成绩啊。”   云桉正要开口,尹小月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立马抬掌打断,“虽然!”   “虽然我们大校草的成绩是有点小差——”   他那不叫有点小差吧!   “但是他篮球和游戏也很厉害啊,省赛MVP欸,这含金量也不差的好不好,而且一八六大帅逼,黑牌帕加尼,这硬件哪点不爆杀同龄人!?就这,我大省附的天选校草还不够闪瞎你的青春?”   “你们还是同桌欸!”   尹小月说完,小店倏忽安静下来。   小店的R&B唱到最高潮,试探又缠绵。   两手插袋的男生将视线停在心愿墙,而一直被禁言的云桉哭笑不得。   又不是电灯泡,走哪亮哪。   而且她和他虽然是同桌,他们私底下很少来往,连好友都没有加的那种。   于是云桉迎着朋友殷切吃瓜的眼神,“没有。”   “我和他不熟的。”她笑眼盈盈道。   谁知这时听到一声冷笑,“呵。”   这声音。   云桉倏地打直腰背。   这突然的寒意,云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机械掰正身子,冷不丁看见打眼的半臂刺青。她呼吸一紧,再一厘一厘抬起头,对上一双深邃莫测的黑瞳。   男生的视线如织网落下,将她笼住。   云桉瞬间睁大了眼睛!   时间仿佛只在他们二人之间暂停。   窗外蓝天如洗,游云舒展,青鸟扑腾着翅膀,飞落古榕枝头,几声清脆啁啾。   她的那位校草同桌,赫凯同学,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不、熟?”   【??作者有话说】   冬至快乐,好久不见呀:D   准备了一份小甜饼,陪大家一起过冬天   评论给大家发红包~   以及谢谢预收时就投了营养液的小可爱!爱你们!   接档都市现言《才第二眼,不至于吧》   20w短篇,冬日crush甜文,点击作者专栏即可直达:D   【文案】   滑雪场。   苏敏见宋景行第一眼。嗯,crush。   第二眼,她失去控制,哭爹喊娘地从滑雪场顶部一路往下冲,最后在众目睽睽下,钻他两腿/间去了。   正和朋友聊天的某人低头:?   苏敏:你好,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T_T   **元气社畜x高富帅,都市文 第2章 水分状元   ◎你们都干过什么!(二合一)◎   复古小店,顶灯昏黄。   黑胶唱针滑过唱盘沙沙作响,像心间电火花交错。   云桉惊愕看着突然出现的赫凯。   “我、们、不、熟?”   赫凯走前一步。   灯光在他眉眼里错落,黑眸里星星点点,云桉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眼前这人生了副无可挑剔的皮囊,浓颜系骨相的加持甚至让他帅得有些攻击性,一眼过去绝不是那种心慈深情的邻家少年。   可偏偏,他又长了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双眼皮自锐利眼角自下而上剪开,像极了多情画家一笔描画的柔情海浪,长睫掩下阴翳,画家将绵绵不绝的思念藏进他的眼中。   明明长了张冷酷寡言的脸,一双眼却似乎有说不完的情话。   这样的目光实在太蛊惑人,特别对比云桉句“不熟。”   云桉急急撇开目光,“没有,我开玩笑的。”接着又一拍手掌,蹭地起身,“怎么会不熟呢?”   她堆了个笑容,生硬圆场。   妈呀也太尴尬了吧,他怎么会在这?   而云桉虽然说着怎么会不熟,却抵不过少女心事浅,真不真心都写脸上,赫凯视线淡淡游弋过她上下,并没有说话。   云桉见对面没有理她,觉得更尴尬,便又欲盖弥彰地搭话,“真是太巧了,居然能在这碰面,哈哈,我们都好久不见了,对吧,额、额.....嗯?”   她卡机,竟然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面前男生的视线明显顿住,那好看的眼眸一眯,云桉内心哗地飙泪。   噢对!知道了!   云桉露出柯南破案的表情,“班长!”   ……   “啾啾啾。”   窗外一阵青鸟脆啼。   云桉十指互绞,忐忑地看着男生。   她还是没想起来。   而塑料同桌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回应,然后抬眸看向高处菜单牌。   顶灯的光亮太迷惑,照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云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应该不介......   “服务员。”   他开声,云桉呼吸一滞,冷冰冰的声音像冬风入耳,“一杯冰美。”   云桉脸皮瞬间着火。   她突然想起他叫赫凯了。   **   时间来到六点半,云桉下班。   员工间里,云桉解下青浪围裙,点开一天没看的手机。班群几十条未读信息,都是在聊新到的毕业册。   云桉他们班管得严,其他班毕业册早发下去了,班主任老方非说高考前不要分心,硬是拖到高考完才快递发出来。   于是这几天陆续有人收到册子,晒出美照。   这毕业册竟不像常规款式,更像一本旅行手账,轻便的B5大小,深棕色皮质封面一个简洁的“高三十五”钢印。   【卧槽卧槽疯马皮!!】   【啊啊复古风好漂亮啊!!】   【两个字,高级】   【请看隔壁班的小学生卡通毕业册】   【哈哈哈日,海绵宝宝带密码锁绷不住了】   “噗。”   云桉也被隔壁班的卡通毕业册逗笑,点开同学分享的自家毕业册照片。   深棕色皮面带着做旧划痕,满满内页被绑绳隔着封面捆束,放在灯光下,复古又经典,一下就俘获了云桉。   “哇——”云桉心动,不知道是谁这么别出新意。   正巧班群说话:   【日,太好看了,谁选的啊】   【回上,你永远可以相信班长大人的品味】   班长。   云桉想起那双深情的眼睛,一激灵,觉得某人又出现。   “看什么呢宝贝。”   恰巧有人在她耳边喷气。   !!!   云桉被吓一跳,“啊!!”   猛回头,原来是一起兼职的姐姐,云桉捂胸口,“你吓死我了!”   Kiki也被云桉吓了跳,“你才吓死我好吧!看什么呢?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少女怀春的样子。”   云桉薄脸皮陡然一红,“才没有!我在看高中班群。”   “高中班群?”Kiki凑前看手机,“这也太有年代感了。真好,我们连高中班群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   “以前没有vx啊。”   “那现在不能建吗?”   “大家天南地北各奔东西,那么久不联系早变陌生人,没人牵头自然就没人管啦。”   “这样子吗?”云桉只觉得kiki在说很久远的事情。   kiki拿过围裙系好,转身看见还懵懂的云桉,“你们才刚毕业,感受不到啦。”说完,她突然兴起盘问:“小妞,高中是不是很多人表白啊。”   都市人直白突兀的话题让云桉措手不及。   “没有没有。”她小小声道。   “啧啧——”Kiki听出云桉在谦虚,好笑地打量起云桉。   少女的骨相非常柔和,青春期最紧致皮肤也勒不出锋利线条,一双剪水瞳盈盈波光,白净脸颊还留有淡淡红晕,像山间里悄悄绽放的春日新桃。   穿衣打扮还学生气十足,简单的白衣短裤帆布鞋,却难掩挥之不尽的青春红利,身材纤瘦,曲线清爽。   特别一双长腿白皙笔直,骨肉匀停,膝盖精致得不见一丝突兀骨感,脚踝更是盈盈不堪一握。   kiki掩唇笑,阅男无数的姐姐一脚就将话题带上高速,“啧啧这大长腿,做你男朋友也太幸福了。”   可云桉还停在高速收费站门口,“我没有男朋友。”   “这样,那是你前任没福气,没事小妞,咱大学慢慢挑。”   “不是,我没谈过。”   “啊、啊?没谈过?”kiki没想到,“那么多人表白都没谈过?你们学校男生质量这么差啊?”   “不是”,云桉摇头,看着姐姐义正言辞道:“我们学校作业很多的。”   “啊??”kiki瞠目结舌。   **   云桉念的高中是赫赫有名的省附高中,坐拥一百二十年校史,培养无数革命英雄与学术巨擘,是南省光环最盛的高中,也是省内唯一一所拥有跨市招生权力的高中。   省附每年都会分配一定指标给南省其他城市,选拔外市的尖子生编进本部的特色班。这特色班还有个特别带劲的名字——飞跃班。   而云桉在高三转来私立部以前,就是飞跃班一员。   云桉不是越市本地人,她来自省内另一个五线城市。五线城市教育水平不高,当年只从省附分得8个名额,小城市自己再精打细算,分到云桉他们县城就只剩半个。   对,半个。   云桉作为小县城的中考状元,放榜当天就接到了省附的电话通知,参加飞跃班面试。   省附在南省就是金牌高中,更别说里面几个王炸特色班,人均985,因此哪怕只是一则面试通知都足以让云家喜上眉梢。放榜当晚云桉父亲就搬出族谱,说什么自己家咸丰年前也出过一位状元。   “我看看那位大官叫什么名字,一会拜一拜,让他保佑我的女儿顺顺利利。”云有房咳两声,捻过一页族谱。   朴实的小平屋里,药香四溢。云桉偎在母亲身旁,才不相信。   她母亲郑彩霞也嗔云有房,“那族谱也不知道哪里捡的,一会都拜别人家去了。”   “拜别人家去我也不怕,我女儿就是最棒的,哦!耶!漏泼不兰!”云有房跟云桉学过几句英文,带着他们这条塘宁街的特色乡音,每次一说都能把母女二人逗得哈哈大笑。   总之云桉父母都很开心这一通电话。   但其实省那晚附一共给五线城市拨了15个电话。云桉她们小县城分到的半个名额,是省附保留的面试名额,并不是录取名额。   而在这15个候选人里,云桉的状元名号明显含金量不足,小县城矮个堆拔高个,她的总分在省附的名单里只能排到第12。   云桉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肖想过卧虎藏龙的省附高中。她更希望留在离家更近的县城高中,更别说县城高中还免除她一切学费,外送一万块入学奖励。   可就在云桉准备小小暴富一把,15岁年收入一万时,那位八百年前的祖先真的显灵了。   算上面试,她竟以综合评价第八的名次被省附压线录取,学生档案直接调往越市。   至此,她的求学轨迹直线大拐弯,从地铁都没有的小城市拐到共和国一线大都市,然后在越市度过了不堪回首的三年,特别高一高二在特色班被虐得怀疑智商,高三被安排去了传说全员混混的私立部……   刷不完的题目,追不上的差距。   故事娓娓道完。   云桉长吐一口浊气,忆往昔峥嵘岁月,少女瞬间萎掉。   kiki也听得直掐人中,本来还想说作业多算什么不谈恋爱的理由,找个学霸男朋友让他教就是了,结果听完云桉这故事,kiki觉得是自己老了。   “得亏老娘出生得早,就这压力谁他妈还有心情打啵。”kiki愤愤不平,又问云桉,“那你好不容易熬出头,赶紧出去浪啊,来这打工干什么。”   这一两年共和国开始盛行培养有趣的灵魂,民宿、不打烊、斜杠青年等文艺概念伴随一系列自媒体和社交软件风靡网络。   Kiki是个来自北方的姐姐,也是青浪旅客。工作三年顿悟世界很大,于是裸辞穷游,第一站就是向往已久的美食之都越市。   云桉很是羡慕Kiki说走就走的态度,她也想去远方看看,但尴尬的是,青春少女穷得叮当响。   云桉思绪四散神游,耳边Kiki的絮叨又再传来:   “等出来工作你就会知道想放个假有多难,吸血的资本家们巴不得你24小时on call随传随到,放假就更别想了,所以你一定要趁现在还有寒暑假,多出去旅游,看看不同风景,认识不同的人,最好再交个帅帅的男朋友,这不比你窝在这泡咖啡好玩。”   Kiki一拍云桉肩膀,云桉回神,Kiki语重心长,“小妞,人生得有诗和远方啊。”   可是诗集和车票都要钱呢。   云桉取下墙上的小包包斜挎在身上,笑道:“后面闲下来就去玩。”   **   “叮铃——”   黄铜门又被推动,风铃声响起。深蓝天边荡出一片浪花云絮,晚风吹来馥郁百合香。   背着包的云桉走出,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尹小月也低着头从店里走出,挽过云桉手臂。   一天终于结束,两个女孩一起回家。   云桉见尹小月一直刷手机,提醒:“走路不要看手机哦。”   好朋友却将手机转过来,尹小月:“你绝对想不到,贺天地居然找到我的联系方式。”   聊天界面白色框框不断弹出,对面正长篇大论。   贺天地是云桉以前在本部飞跃班的同桌,没事老缠着她,是个极品男生。   尹小月和云桉交好,知道贺天地那些普信行为,所以她也站云桉一头,坚决抵制贺天地。   可尹小月没想到他居然专门找到国际部的自己,显然花了功夫去打听云桉的资料,而且一加好友就开门见山,说知道自己以前傻/逼,现在明白自己给云桉添了很多麻烦。   此外还说云桉转学的事情他可以拿命起誓自己并不知情,如果他撒谎就让他出门被车撞死,现在高考结束了,他一定要和云桉好好解释其中的误会,他已经为云桉的事几天吃不下饭睡不了觉,让尹小月一定要帮他诸如此类的话术。   求情就求情吧,拿命来说事,尹小月被他说得心里发毛,就来问问云桉意思。   “他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你想给吗?”   云桉看也没看贺天地说了什么,“不想,别给。”   “OK.”尹小月果断收起手机。小姐妹之间有个黑名单,里面的人永世不得两位女王原谅。   不过说起男生,尹小月想到今天的事,她挽着云桉的手拽了拽。   云桉转头,尹小月:“大校草那怎么办?你同桌好像有点介意你那句不熟。”她那会在旁边装睡,听得一清二楚。   云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尹小月在说什么,顿了会才想起赫凯。   她心很大,“没事,我请他喝了咖啡。”此外还偷摸塞了两个大福在打包袋里,全都算她账上。   云桉虽然有些心疼那几十块,但也安心不少,事情到这就该了了吧。   “赫凯不是小气的人。”她十拿九稳。   尹小月却认为不一定,“真的?你同桌那冷冰冰的样子不算生气?看起来有点吓人啊。”   “他不笑的时候是有点凶,”云桉说着话,身后响起急促车铃。   “叮铃铃——”由远及近。   她停下话语回头,身后果然一辆黄色单车,骑一阵停一阵地向她们磕绊驶来。   虽然单车在拥挤的人行道时速还不如步行,没什么杀伤力,云桉还是拉着尹小月再往道路内侧挤几步。   这两年与文艺生活一同兴起的还有共享经济,代表作就是共享单车。可城市能适应人文的变化,却跟不上科技的脚步。   南街是条仿古的商业步行街,街衢宽敞,沿街榕树遮天蔽日,骑楼廊下阴凉,是个休闲漫步的好地方。可出了南街,走进普通街道,体验立马大打折扣。   现在下班高峰期,人行道本就堵塞,路旁又东歪西倒地停了一片共享单车,更显街道逼仄,寸步难行。就这样,身后还不时响起急躁车铃和不耐烦的“借过借过”,仿佛百码飞车从身后驶来,往前却没地方逃,让本就没有安全感的人更加不安心。   云桉一步三回头,尹小月却没太把那些噪音放心,“要么说人家是少爷,那气场啧啧,简直了,他要真发火会吓死人吧。果然男神就只能是男神,只能远远看着,这要当男朋友在他面前得多不自在。”   尹小月不看路,一路喋喋不休,云桉领着她东避西让,两人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   “他发火的时候是挺吓人。”云桉接过话茬,但她对男生的话题实在兴趣不大,在纷扰的环境不是留心单车就是避让赶车的下班族,尹小月一段话她听了上句,目光又被对面吸引。   盛夏近晚,阳光依旧清亮。   柏油路对岸,老榕树撑开一隅林荫,稀疏光线透过绿叶的间隙,树下一辆老旧小三轮,车把绑了一大簇七彩气球。   微风吹过,那束牵引绳被扯紧,花束般的气球轻轻碰撞彼此,让人想起飞屋环游记里为故人起飞的小房子。   云桉注意力全被吸引去,旁边尹小月还在追问,“吼!?你怎么知道大校草发火很吓人,你见过?”   “嗯。”云桉出神,脱口而出:   “他起床气挺大的。”   气球轻飘飘,云桉脱口而出的话也轻飘飘,然后落在尹小月耳边爆!炸!   “卧槽!”安静闷热的公交站惊出一声狮吼。   “你怎么连人家睡醒脾气大都知道!”   “你们都干过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你们都干过什么!让我也康康!   凯凯其实不凶的:D   周末愉快,10个评论小红包~ 第3章 帕加尼尼   ◎逃学威龙?不良少年?道上混的!?(二合一)◎   狮吼余音袅袅。   公交站台里,耳通八方的师奶唰地看过来,表情颇为震惊。   云桉慌乱中瞥见,感觉自己快要被那犀利的目光逮捕,拉着尹小月就往旁边闪。   尹小月也很是上道地凑前,耳朵都快贴她脸上,“你说你说!”   云桉两指将尹小月的头推远,一脸窘迫,“什么啦!”   “只是他上课睡觉,老师让我喊他起来而已!”   “啊?”尹小月五官拧一块,生出三个问号,“就这?”   “不然呢?”云桉更窘,“还能是什么?”   “不是,我还以为你们!”尹小月急迫拍掌,啪啪清响。   “以为什么?”云桉没反应过来,尹小月只好一手握空拳,另一只手刚伸出一指,云桉已经秒懂。   于是安静站台又爆出一声低呼——“怎么可能啊!!!”   啪嗒。   站台旁小树抖落几片叶子,像少女失拍的心跳。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深蓝天边漏出一抹粉橙色余晖。   云桉满脸红,“你这脑洞!”她突然住口,飞快回头。这回不是看单车,而是确保身后不会突然又冒个人出来。   好的没人。   她回身,压低声音急说:“你自己想想这可能吗!我和他又没在一起!而且我们都还在高中好不好!”   话到这,尹小月借坡下驴躲过云桉的抗议,“欸你听说了吗,那什么高中就有小情侣在学校那啥被逮到的。”   云桉不吃她这套,“少岔开话题!”   她将自己胳膊从尹小月怀中抽出,脸上余热未退,“讨厌。”   “真像你想的那样,我成什么人了。”   未成年吃禁果?不用想,刚刚那些师奶肯定误会她了。   尹小月厚脸皮嘿嘿两声,将手挽回去,“最近看的美剧尺度比较大,一时想歪了嘛。”   尹小月:“不过你的意思是大校草被你叫醒所以冲你发火吗?”   云桉羞恼的劲头还没消去,被尹小月接着问起。她顿了顿,说:“也不能算发火吧。”   她是高三才从本部转到私立部,和赫凯做了同班同桌。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老方让她叫醒赫凯。   那会她还不了解他的脾气,拿笔轻轻拍他,他无动于衷,她看一眼老师,老师示意喊他起来,她只好再拍。   拍到第N下,她都纠结要不喊一声,一直没动静的新同桌突然支起手肘,缓缓抬头。   云桉松了口气,却看见那白净手臂一道花体字样的刺青,她定住,男生转过来。   迷蒙眼神带着凌厉火气,指节几声阴恻恻轻响。   初次见面,他对她说:“找死吗。”   他并不大声,声音很好听,像夏天穿堂而过的风,语气却是烦躁到极致的那种,云桉瞬间不敢轻举妄动。   此外,新同桌脸上斜贴了张止血贴,下颚几道暗红擦痕,右手缠着绷带悬吊在胸前。   天——乖乖女长大的云桉傻眼。   她想应该没有哪个三好青年会在校纹身,而且还一副挂彩样吧?这人得是什么成分啊,逃学威龙?不良少年??   她立马将嘴边那句“老师叫你”改成“是老师叫我拍的。”   瞬间撇清关系,我不是故意吵您睡觉的。   马路边,放学的小学生们扛着书包叽叽喳喳走过。柏油路面,树影渐渐拉长。   “噢吼吼——”尹小月觉得很惊险,迫不及待,“后来呢后来呢,他怎么说,真凶你了?”   云桉这时故弄玄虚地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云桉和尹小月两人高一就认识,关系很是要好。八卦属性被人拿捏得死死的,尹小月认怂,“我刚刚只是一时口快,不是故意说你和赫凯那啥,保证下次不会,所以你快接着说下去!”   云桉眼珠子绕过一个大圈,装没听见。   尹小月拽过她挎包上的太阳花配件,左摇右晃,“好嘛好嘛,真不是故意的,你别钓我胃口了。”   云桉不咸不淡地哦了声,尹小月油腻大叔上身,抱着云桉一口一个小美女小姐姐叫着。   云桉好哄,没两下就破功,咳了声笑。   她弹走挂自己身上的尹小月,顺便将小太阳花从魔掌里解救出来,“让你乱猜。”   然后接着刚刚赫凯起床气的话题,“什么都没有。”   没再凶她,更没有带她去找死,只是定定看了她两秒,接着睡。   “后来他说以为是男生拍他,还有就是他起床气比较大,不要拍他。”云桉说。   虽然这个后来是很后面的后来,毕竟她和赫凯同桌的第一个月,两人说过的话十个手指头数的过来。   这并不夸张,她并不擅长和男生打交道,酷哥同桌自然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   “呼——那就好”,尹小月放下心来,“我还以为你受欺负了。”   云桉摇摇头,“那倒没有。”   尹小月点头,又抱臂分析起云桉的话,“不过他怎么会说以为是男生拍他?”   云桉看向尹小月。   尹小月眼睛忽地一亮,冒粉红心心,“诶我说,大校草这专门的解释是在给你道歉吧!天哪,他好迂回噢!”   云桉则一手抓着太阳花挂件,拉长嗯了声——   “没想过。”   她有够干脆。   尹小月一滞,又不免有些愤愤,“什么嘛,你对我们大校草也太冷漠了。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欲擒故纵啊?”她凑前看云桉有没有撒谎。   兜兜转转竟然又绕回这个问题,云桉哭笑不得。   黄昏吹起一阵晚风,落日晚霞染过大半边天空,像急匆匆的人不小心将颜料打翻在画布。   “那难不成我还得一腔热情念念不忘?”云桉双手捧脸,拗了个少女心动的表情,下一秒恢复如常,“就只是同桌啊。”   “同桌还不够!?朝夕相处那么久诶?”尹小月左看右看云桉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想找出她在强颜欢笑的证据,“现在要分开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吗?”   “没有一点舍不得?”   尹小月抬肘撞撞云桉。   云桉触电似收肘。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云桉一瞬间回到高三。赫凯左撇子,他俩做同桌的时候手肘就老打架。   尹小月:“我跟你说,赫凯这种高逼格的帅哥,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哦。”   云桉愣了下。她还捂着手,“高逼格?”   “Of course!”尹小月提高音量,“那人谁啊——”   “我大省附的天选校草啊!”   **   云桉他们高中这几年口碑有点尴尬。   文化课虽然一骑绝尘,课外活动却乏善可陈,最惨竞技类比赛,比如篮球。外校一对上云桉他们高中就跟打鸡血似的,直往死里虐。   以至于省附篮球队一直被讥讽是南省鱼腩队,高分低能,任打不还手。   母校被针对,放谁身上也不能忍,可不知道是不是本部被管太严,校风规矩得有些软弱,竟无人回应,最后还是前两年新开的私立部站出来护短:   “来,是哪个傻.逼说一见省附就来劲的。”   “出来对打。”   私立部被本部嫌弃全员混混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校风火爆得就跟百年名校没有半点关系,简单粗暴,谁不服打到服为止。   不过也是私立部那帮人够狠,开校两年就赢下篮球赛的总冠军,而且最后一场决赛还是客场,直接在死对头高中家门口捧走奖杯,怎么能不解气。   所以校本部的人再怎么看不上私立部,在私立部捧杯以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兄弟分部“有点东西”。   而作为冠军队伍的绝对火力点、决赛反绝杀的执行者,本就出名的赫凯直接被封省附的天选校草。   所以尹小月始终不能理解云桉那轻飘飘的态度。   尹小月:“你不觉得这种大心脏的男生很帅吗,你是没看篮球赛,每次只要他一上场,我们场边都绝对沸腾,比分落后也不怕,大家都觉得只要他出手扔两球这比分就回来了,无论多糟糕的比分只要有他在就稳了,你同桌就是那种特靠谱、让人特有安全感的男生,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   云桉听着小姐妹对同桌的高评价,难以置信。他、他评价这么高的吗?   同桌关系近水楼台,确实有很多事情是只有云桉才知道的。   你就说去年晨跑那事吧。寒冬腊月,省附突然要效仿北方名校,推行六点晨跑制度。   本部和国际部不知道什么情况,老幺私立部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低年级有些班激进点的,已经在动员部内其他班级,联名上书给校领导抗议。   云桉他们高三十五班还好,一直没有表态,但老方还是专门来找赫凯。   课间,她和他都在罚抄古诗。   老方突然窜出,小半截身子露出窗外,怒气冲冲:“晨跑的事,你小子不许掺和进去,还有那张倡议书,十五班不许传阅不许签名,看到了立刻交给我,我要看看下面哪个班那么大胆敢和学校叫板,岂有此理!”   云桉听着老方没头没尾的说教,暗暗吃惊,没想到晨跑的事闹得这么大,谁知身边撑着头抄书的男生语气散漫道:   “什么晨跑。”   云桉笔下最后一捺直接歪掉。   他是怎么做到张口就来的!   学弟学妹都缠他一个多星期了!   他桌上那张绿纸就是倡议书好吗!   “什么?你还不知道?”   结果老方还真被他甩手掌柜的样子糊弄过去,云桉大开眼界。   所以说,赫凯靠不靠谱、靠哪边谱还真不好评价。   那人能赢总冠军,也能反校园制度,我行我素地在校半臂刺青,也会答应老师当班长,然后一转头吧,又把老师忽悠得找不着北。   云桉打小就是端端正正的三好学生,别说骗老师了,作业都不会迟交。乖乖女长大,社交小圈子里也是规矩老实的人居多,从没有碰过赫凯这样的男生。   就他一个人是这样。   年轻的头狼,散漫恣意,百无禁忌。   云桉禁不住扬起唇角。   “最关键——”   话题还在继续,云桉眼睛含着笑意,看向朋友。   尹小月:“你不觉得大校草很低调吗?”   云桉想了想,认可地点点头。   她同桌确实低调的,特别作为一位情书不断的校园男神,他很少在级里出风头,日常的逃课只是去篮球馆打球,颇有大帅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味道。   尹小月:“对啊!人家条件那么好也不见到处炫耀,你再想想你那个人上人贺天地。”   云桉差点没吐出来,“才不是我的好不好!”   尹小月乐了,“那你现在知道我们大校草多清流了吧,有钱又有颜,扛事不逼王,你还好意思一副不熟就不熟的样子。”   “现在这个年代,不花点时间经营朋友圈,就真的失联了。”尹小月身为点赞狂魔,这会有点老妈子上身。   而云桉呢,她智能机用得晚,也就没什么网络社交的习惯,还是高考完才姗姗来迟地注册了个VX。   于是她被热情的尹小月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闪躲进熙攘的人群里。   薄暮近晚,翻滚的云霞满蘸火红余晖,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天空沉落大地,宽阔大马路几声汽车长笛交错响过。   云桉的声音掺进嘈杂鸣笛里,“那我又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失联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班群啊。”尹小月惊讶中带点嫌弃,“等等,你不会连班群也没加吧?你确实是有在用xv对吧?”   云桉有些窘,“你怎么把我说得跟老古董似的。”她悻悻抓了抓斜挎在胸前的包包细链,“班群我还是加了的好不好。”   昨天加的。   “那就在班群加他嘛,起码留个念想。”尹小月絮叨起来,“你难道不好奇他以后会混得怎样?又或是看看什么样的女孩能把顶级高富帅斩下马?实在不行,你就当攒个人脉嘛!”   云桉摇头,“还是算了。”   她都成服务员了,还人脉呢。   可尹小月依旧不依不挠,摇起云桉,“不嘛不嘛,我好好奇赫凯这种超级富二代谈恋爱会是怎么样,天哪一定很苏!Bang——超跑副驾!Bang——空中餐厅!Bang——欧洲旅行!”   尹小月说的带劲,云桉也想象了一下,会很让人羡慕吧,那些钟鸣鼎食的生活,那些只在影视作品里看过的生活。   于是她态度更加坚定,一双眼盈盈弯起,“Noooo~”   “桉桉——”   “小月~”   “帕加尼诶!”   “这有什么,”云桉不屑一顾,“你感兴趣,我明天搞个帕——”。   “!!!”尹小月大震惊。   “——尼尼给你。”   “云!桉!”尹小月暴走。   云桉为自己无聊的大喘气断句笑了起来,“帕加尼、帕尼尼差一个字,区别不大。青浪早餐七点供应,记得早点来哦。”   “什么嘛!”尹小月嫌弃,“桉桉你最没劲了。”她扼腕,感觉云桉错过一个亿,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表情浮夸:   “等等,你不会我出国以后也不联系我了吧!就像对赫凯一样,你也不会舍不得我!你好冷漠的心!”   尹小月后撤一步,“这三年的情谊,终究是——”   “卡!”云桉直接掐断,“你和他能一样吗,我怎么可能不联系你,而且我才不是冷漠,我只是觉得......”   突然一声悠悠喷气音,打断她们的对话。   云霞西流。   落日余晖中,巴士终于从铺得像俄罗斯方块一样满当的车道里驶来。   前后两道车门打开,等车的人赶忙上去,下车的人也抓紧抽身下车。人潮涌动,车站立马换了一波人。   云桉看了眼号码牌,正好是尹小月回家的那趟。   她回身拍拍尹小月,示意汽车到站,接着没说完的话,“我不是冷漠。”   “我只是觉得,分别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更何况毕业季,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呀。”   更何况她和赫凯显然起点不同,就算加了好友,他们的人生也不会有交集,又何必搞多这么多事情呢。   还不如酷一点。   那众星捧月的校草同桌作为她学生生涯里的最后一任同桌,失联就失联吧。   云桉这边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个评论小红包~ 第4章 核能告白   ◎爱你乘一万!!◎   傍晚,城市又下起雨。   穿城而过的越江被雨水撩拨,江面泛起无数涟漪,层层叠叠杂乱无章,就像少年人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心情。   “哗哗——”   在雨声的告白中,一幢幢摩天高楼自钢筋丛林拔地而起,穿过飘摇雨幕,插入满城乌云。   那是城市最壮美的天际线风景,毗邻越江,越市第一CBD所在,坐落了各种龙头集团与酒店豪庭。   而在其中一栋豪庭公寓,高层的一户人家里。   进门玄关空荡荡,连通一道长廊,左右两面鞋墙,上百双鞋子如军火库般展列其中。   穿过长廊,豪气大平层正中央只一套白橡木色的沙发与矮桌。矮桌上一台手提,古银质地的十字花打火机压着万宝路,旁边堆叠了几本练习册与一本深棕色牛皮本。   除了这一个小区域,大厅四方空无一物,电视、绿植、相框什么都没有。视线尽头的另一面墙挂了两个滑板,透明落地窗从二楼连通一楼,往外望去尽是寂寥夜幕。   挨着落地窗的一隅,还有一地乐高碎片。   偌大的房子极简侘寂,落针可闻。   突然鞋墙间传来低骂。   “妈的。”有人影站定。   “这狗吧。”   宋木临站在鞋墙中间,羡慕看着大C位的陈列品。   黑白蓝永不过时的经典高帮,纯黑闪电logo帅得人反胃。去年的鞋王,还是设计师亲友限定,在鞋圈就是信仰一样的存在,有价无市。   结果赫凯也也也有。   就是鞋面突兀地脏了一块。   宋木临玩鞋是被赫凯带的,入坑时间不长,正是新手菜鸟见不得名鞋被踩的时候,“谁他妈这么不长眼踩一脚?”   他宁愿那一脚踩他身上。   这时,一旁玻璃墙折出一个擦着头发走过的隽拔身影。   男生象牙白肤色,舒肩挺背,修长的手臂线条随着擦头发的动作一下一下张紧,劲瘦肌肉隐隐起伏,像雨雾中的冷峭远山,沉稳诱人但又难以靠近。   “谁这么牛逼把这双鞋踩了?”宋木临转身。   赫凯正走着,听见宋木临的话。他回头望,视线看见那脏了的鞋子,逗留了一瞬,又淡淡收回。   “人。”   他继续擦着头发走向矮桌。   “......你怎么这么淡定?现在黑色大闪电能卖三四万吧?这一脚下去你能忍?”宋木临絮叨。   “不然?”   赫凯将头上毛巾一扔沙发,席地坐下。   不然?宋木临诧异推了推眼镜。   还不然,不然就这么算了呗?   这货居然完全没脾气,宋木临第一反应肯定是哪个妹子踩的。   但他又马上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这哥们就是个直男,连部花杀到跟前的表白都说“你认错人”的人,宋木临绝对不信赫凯会和哪个女生有交集,他觉得赫凯自己左脚踩右脚可能性更大点,所以宋木临没有再追问下去。   毕竟现在除了鞋子,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开黑!   宋木临摩拳擦掌,大步流星往电竞房走去,“走走走,CSGO发车。妈的高考闭关那么久终于解放了,今晚小爷状态好,起狙都算我的。”   宋木临念叨,可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声,回头一看,赫凯根本没动。   “走啊,易枫他们都组局了。”宋木临催促。   这一边,赫凯掀开电脑,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兴致,“戒了,你们玩。”   “啊!?戒、戒了?”宋木临以为自己听错,“你在说什么啊,你以后不玩了啊?”   “Nope。”   “你他妈逗我?”   “我妈妈不逗人。”   “......”   干,敢不敢再无聊一点?   宋木临感觉自己被空气打了一拳,而电脑前的赫凯则打了个哈欠,目光微垂,点开闪个没停的软件。   两个来买鞋子的。   其中一个很爽快,只问了价格和什么时候发快递,赫凯回了个数,【一会发】。   另一个问真伪和发票凭证,不喜欢能不能退,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   犯困的少年支肘撑头,直接阖目。   宋木临回到赫凯身后沙发坐下,也看到聊天记录。   宋木临家里都是吃公饭的,免不了天之骄子的清高脾性,他见赫凯忙着进货累得跟狗一样,现在还要在这里跟人扯皮,有些开眼界地吐槽:“这也太你妈事逼了,换我爱买不买。”   赫凯没说话。这人本来就话少,困起来更是对谁都爱答不理。   定格了一两分钟后,他随意抓了抓头发,再睁眼,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带着淡淡倦意。   他最近确实累得够呛,大热的鞋子奇货可居地玩起地区限定发售,美洲限定、亚洲限定、欧洲限定,他这几天过着全球时差,都是抓着间隙补觉。   细烟被人从烟盒抽出。   咔嚓清响,十字花窜出热烈火花,指间燃起一点猩红。   “呼——”   薄荷味烟雾被喷出。   赫凯两肘撑开往后靠,脖颈两声冷淡轻响,屏幕的对话框又动了起来。   那位龟毛买家又发来长篇大论,说别人比他的价格便宜六七百,让他便宜点。   赫凯懒得说能再便宜六七百的,怕不是浦市包邮给你。   他终于敲键盘:   【不议价】   【可以去专柜验货】   宋木临翻过桌上的港澳台联考练习册,“不过你为什么不玩游戏了啊,反正都考完试了。”   他也干过戒游戏这事,傻不拉几的小学生时代,冲冠一怒卸游戏来为小女友证明自己的真心。   宋木临顿住,望向赫凯。   总不能这人戒游戏也是因为女孩吧,那可真是——   “哪有时间。”   “......这还好吧。”宋木临收回视线,继续翻练习册。   神奇,这哥们居然会复习联考,明明一副二世祖等着家里安排出国的样子。   “反正鞋子的事都是自己做,你自己控制时间就好了啊,总不至于一把游戏都玩不了吧。”宋木临一面看题一面念。   结果某位二世祖说:“太穷了。”   宋木临一声卧槽盖上练习册。   这一年鞋圈开始在共和国起势,像赫凯这种初代鞋贩子可以说是吃尽红利的人。   “你这还叫穷?你现在月入过万没问题吧。”宋木临并没什么概念。   赫凯看着别人发来的鞋子谍照,屏幕的光亮映入他深邃的眼睛,他漫不经心道:“那我就要去睡大街了。”   赫凯高二和父亲吵了一架,被他老子直接切断经济来源。赫凯父亲想强按自己儿子低头,谁知道他们家一个比一个强势,赫凯索性靠鞋圈开始赚钱。   然而商人下手哪有不狠的,他老子绝就绝在不光停了他的零花钱,这CBD大平层的物业水电也全让他负责。你不牛逼吗,你不会赚钱吗,给不起就滚去睡街。   日,他一个月物业费就快上万。   他是真的有一阵子差点就要去睡大街。   “秀。”宋木临却佩服。   因为虽然赫凯累得跟狗一样,经济大权却在自己手上,赫家根本管不了。一对比,他一会该九点半门禁回家了。   宋木临感慨同为富二代,自己竟过得如此憋屈,实在惨绝人寰。他郁闷拉过桌上咖啡袋,下一秒袋子又被人拉了回去。   宋木临往旁扫一眼,赫凯还看着电脑,目不转睛道:“饮料在冰柜。”   宋木临耸耸肩,起身去吧台。   赫凯看着屏幕,电脑又传来消息,那位龟毛的买家最后还是心动下了一单,又问能不能送点小礼物。   毕竟是给了钱的人,赫凯也没再干晾着人家,给了个品牌的购物袋。   赫凯回完信息,视线自然落在手边咖啡袋。   宋木临不拿的话,他都忘了。   他敲着桌面,最后手伸进袋子拿出咖啡,袋子却意外还有重量,他再伸手,拿出了两个......甜点?   还是草莓水蜜桃一类的腻人粉色。   “哗哗——”   恰逢一阵夜雨过,落地窗瞬间新覆了层雨滴。   浓郁暗沉的夜色在外,零落水滴折射着不知道是月亮还是内室的光辉,像星空直接落在窗前,也像少女永不停留的慧黠双眼。   赫凯看着满是糖霜的饱满团子,机械地扯了扯嘴角。   她塞的?用这个?   那她也挺有才的。   赫凯没什么表情地将两个大福放回袋子,长指抵了抵烟,簌簌烟灰落在红白烟灰盒。他垂眸默默半响,又兀地拿过桌上的毕业册。   这毕业册是他提议做的,为了花掉班费,这册子做得无比华丽上档次,甚至是皮革封面。   不过他视若无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女生工整的字体让人想起她今天下午那一本正经的语气:   “我和他不熟的。”   赫凯凝眉。   和他不熟是吗,那为什么又写:   【我的亲亲老公,能在高三认识你实在是太好了!祝一夜暴富变成超级大土豪,要什么有什么!毕业也要常联系哦,我最爱最爱最爱你了!!!——你的云桉小老婆附上(kisses x 10000)】   白烟从唇间喷出,潜入高挺鼻梁,像山间烟雾缭绕。   赫凯咬着烟,两肘搭在盘起的两膝,默默看着最后一栏异常热情直接的告白,一向清明透彻的目光也难得带了点疑惑。   所以,耍他?   而且为什么要当他小老婆啊?   他又没有别人。   **   宋木临的声音从远及近,“那你都参加联考,大学就不出国了吧。”   赫凯视线还定在那段核能告白,“没定。”   “没定?”宋木临拿回几听可乐,诧异道:“你现在还不可以自己做主?经济大权在手,还不直接起飞?”   “再说吧。”赫凯手一抬合上毕业册,展臂从沙发拿过另一台私用手机。毕业册登记了每个人的电话,赫凯已经拿到云桉的号码。   而真就这么巧,在他解锁屏幕的瞬间,正好有vx电话打来。   他晃神一下,下一秒恢复如常。   不是云桉。   是他们篮球啦啦队里的一个女生。   赫凯无语,“宋木,回电话。”   宋木临屁股刚挨着沙发,“什么电话?”他看一眼赫凯手机,脸皮即刻不耐烦起来,“啧,怎么又来这招。”   宋木临的小女友每次只要找不到宋木临,就会电话轰炸篮球队里的其他男生。   赫凯把手机放下。他没接,和兄弟女朋友保持距离,但他也不好挂掉,只能任那电话响着,当起居委会大爷,喊宋木临打回去。   可宋木临没有回电的意思,“让她等着,大小姐脾气,伺候不来。”   “铃铃铃——”   电话铃声在大房子里回荡,很是突兀吵闹。   赫凯瞟了眼手机时间,冷冷道:“然后让女孩打遍球队电话,出息。”   宋木临爆了句粗,很是不情愿地点开手机。   原来他已经将小女友的对话静音。他耐着性子给小女友说自己和赫凯在一起。小女友说和朋友在一起为什么不看手机,还有她不信,让他录个小视频给她看。   通话邀请自动挂断,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下一秒,那铃声又无缝响起。   赫凯皱了皱眉,拿过一听红白易拉罐单手叩开,“嗒”的一声脆响,倒了点可乐在烟盒。   宋木临又啧了声,举着手机随便扫了圈,给女朋友发了个两秒小视频,然后大吐苦水:   “我真是服了,天天要你秒回你受得了?去哪都查岗报备,没事登你账号翻记录,玩把游戏一会说你匹配女生,一会说你玩消失。”   “还说什么别人男朋友玩游戏也秒回,我.操.了,他什么段位老子什么段位。”   赫凯将烟尾点进烟灰盒,并未给面子,“你玩的电脑,她问的手机,回血的时候给人回个信息,很难?”   赫凯他们这种讲究游戏体验的电竞老玩家向来不碰手游,只玩端游。男生最懂男生,说到底是优先级比不过的问题。   宋木临不认,“你高中又没谈过,在这说你妈。”   抽完一支烟的赫凯精神许多。被这一通电话打断,刚刚要找云桉问个明白的冲动也淡了下来。他两肘搭在身后沙发,头往后一仰,很是无聊道:“我高中沉迷学业,跟你们似的。”   “我靠,”宋木临惊了,“你有脸说自己沉迷学业?”   “为什么没脸。”他甚至支起两臂,左臂利落的纹身在顶灯照耀下更显张扬,“像我们这种乖乖仔,一天不刷题都浑身难受。”   “卧槽你有脸?”宋木临震惊。   正巧桌上练习册滑落,啪地一声摊开,上面每一道选择题旁的答案字母都写得斗大,可见做题的人有多不耐烦。   反常,非常反常。   这逼突然装什么勤学上进的三好青年。   还有那双脏鞋,戒游戏,这都很反常好吧。   宋木临:“你是不是刷题刷傻了?”   赫凯坐不住地拿过打火机把玩,语气煞有其事,“简直享受。”   跟他妈坐牢一样。   而他这话又引得宋木临斜睨。   赫凯这人说他话少吧,确实是骨子里的冷酷,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没耐心。可就这为数不多的话,你也不知道他在说真话,还是插科打诨跑火车。   说白了就是我行我素,听的人怎么想的,他根本不关心,是以连敷衍他都是光明正大摆面上。   “我他妈,都不知道陈敏怎么会喜欢你。”宋木临扼腕。这家伙太不靠谱了啊。   谁知向来桃花运火爆的某人反应更气人,“谁。”   “我靠,陈敏啊!”   “我大省附的四月女神。”   “人家专门为你写了一个公众号好不好。”   省附本部遍植校花红木棉,在四月开花,所以陈敏也被本部的拥趸夸为四月初恋。   可是某人十足不解风情,拿过咖啡,咬着吸管从包装纸抽出,“四月回南天,夸人还是损人啊?”   “啪。”   插入吸管。   “你有病?”宋木临无话可说。别人说四月芳菲,他说四月回南。“所以陈敏那么漂亮,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赫凯甚至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宋木临认识赫凯这么久,知道这货又对话题不感兴趣,毕竟他也只在高一听赫凯来本部打球那会夸过有个女孩还行。就没听过赫凯主动提起女生,更别说夸人。赫凯说还行,那就是他有意思了。   赫凯咬着吸管,点开进到手机聊天界面,满屏幕的红色圈圈。   未读信息99+,开黑的,约球的,还有很多很多表白的。   那架势,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   而想起那个“还行”的女孩,宋木临感觉找到命门,一些校本部决不能输私立部的中二魂燃烧起来,他讥笑:“不过你真没对谁动过心啊,除了你高一那个白月光。”   “什么傻逼白月光。”赫凯心思没在话题上,以为宋木临又在喋喋不休,便不耐烦地爆了句粗。   “高一你来本部打球,不是说有个妹子好看吗?”   赫凯手指一顿。   他刚刚骂了句什么......   “几百年前的事了。”他语气恢复如常。   他甚至没有否认。   宋木临直切重点,“几百年前那也是动过心啊,你高一那阵子没少来本部打球好吧。后来怎么没有下文了,没追到?”   赫凯敛了敛眸。   不是没追到,是压根就没追。只是见的第一面觉得她很舒服,但谈不上心动喜欢,一眼万年。   他喝一口咖啡,皱眉咽下。   他喝过很多冰美,多酸多涩多苦他都试过,但还是第一次喝到带糊味。   难怪店里生意那么差。   宋木临则继续念叨那个还行女孩,男生的八卦天性并不比女生少。“也没见过谁在你面前有这么大魅力。能长什么样子啊,比陈敏还好看?都过了两三年,会不会长残了。”   “全校第一好吗。”   赫凯在一堆99+未读对话框里好不容易找到自家班群,点进群组成员。   “这么漂亮,比陈敏还好看?学校有这么一号人吗,有的话我不应该不知道啊。”   他一眼就看到是她的备注,“别人觉得好看的我不一定喜欢,我喜欢的就是最漂亮的。”   “我日,你这说法。”宋木临捂着胸口受不了,“太你妈纯情了吧。”   赫凯不再理会和宋木临的对话,因为纯情乖乖仔此刻正在好友申请界面进进出出。   他想知道她在毕业册的留言是什么意思。居然那么热络地喊他老公,这种称呼怎么能随便喊。而且留言喊老公,对外又说不熟,她在想什么。   赫凯这种强势的人,自然想要知道一切。   但是直接加人会太突兀了吧。   而且比起弯弯绕绕的文字,他更喜欢直接打电话。   做事雷厉风行的人意外地在这种事情上举棋不定。啧,主要是她的表白热情得让人无所适从。   思考了会,他还是退出应用。   “不对!等等!”这时宋木临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人家更好看了?你们后来见面了!?”   赫凯拉长语调地啊了一声,在通讯录输了串号码打上星标,懒洋洋抬眸,语气疏懒到拽:   “没跟你说她高三做我同桌了?”   【??作者有话说】   抽烟是不好的行为,小朋友不要学噢。   10个评论红包~   感谢在2022-12-22 21:00:00~2022-12-25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元白 30瓶;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10瓶;夹心饼干、SCENERY、Ever、沫訡゛ 2瓶;41848462、派大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夏夜来电   ◎那个连8的诈骗手机号码(二合一)◎   九点,夜渐深。   “嗒嗒嗒嗒嗒!”   低矮潮湿的城中村,雨点撞击生锈雨棚与破旧铁窗,发出嘈杂生硬的声响,让人在室内也仿佛待在户外风吹雨打。   “轰隆——”   可雷声却从很遥远的方向传来。   轻柔缓和,像夜空对大地的低喃。   暴雨入夜,不像白天那样无限张扬,下得强势又温柔。   握手楼小单间,小厅没有亮灯,只在排插上留了一盏弱小的灯,跟墙壁长了个会发光的蘑菇似的。   隐隐光线从房间木门缝透出。   逼仄房间里,风扇有气无力地嗡鸣着,直直吹向床上盘腿坐的女生。离床两步开外,老窗户还留了条小缝。窗台外有棚遮雨,雨丝进不来,小缝透进凉风,消除暑热。   云桉皱眉紧咬唇,正一脸视死如归地看着手机屏幕。   “2015年南省高考数学答案”   “2015年南省高考理综答案”   高考结束几天,网上已经有答案流出。   云桉手指以极缓慢的速度下降,然后在快要触到屏幕的瞬间又立马收回。   算了算了,干嘛自找烦恼,还是别对了。   可是早死早超生啊,早知道分数就不用没完没了地担心了。是的,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未知的人生!   她手指又猛往下一戳——   啊啊啊等等等等!先别急!先别急!   万一发现自己都错了怎么办......   就这么来来回回纠结,最后一下,云桉竟然一不小心,真点开了数学答案的链接!   手机网页嗖地跳转!   云桉惊呼一声。   平时信号那么差,怎么今天神速!   进度蓝条立马加载。   还很吓人地,不等全部加载完毕,已经从上往下展示:   “2015年南省高考数学(理科)”   “参考答案与试题解析”   “一、选择题”   “啊啊!”云桉关闭应用,手机一扔被窝里。   不行不行!   云桉放弃。   还是保持薛定谔的高考成绩吧。   只要不去看,那她就介乎考得好与考得不好的两种混沌状态。   她丧气一垂头,继续擦头发。   可毕竟做了12年学生,其实考完大概也能估出结果。   她偏科,语文和英语很好,数学和理综却不是她擅长的。   她念的省附特色班只保留理科生,如果学生高二不选理科,就会从特色班分配到文科平行班。附中重理轻文,并没有开设文科重点班。   云桉高一分科的时候也考虑过文科,可是班主任说特色班从来没有退班先例。   从人均985的王牌特色班转普通文科班,怎么看都是亏的。   家里亲戚也说,读文科出来你要饿死啊,你家里都这种情况了,你没得选。   云桉觉得有道理,她好缺钱。于是她一咬牙就继续留在了特色班,选择了不合适自己的学科,继续菜鸡的地狱副本。   谁能想到,县城里的小状元在特色班会被虐到倒数。   窗外雨下累了,声势减弱。   小房间里,绵密雨声夹杂风扇呼呼作响,窗户不时传来飞虫冲撞的啪嗒声响。   云桉将头发擦干,抬头一看已经九点半。原来已经纠结了快一个多小时。   她收回视线,无意瞥见桌上小镜子里的自己,一惊。   天哪,大妈你哪位?   云桉头发天生微微波浪卷,留长显得很有风情。不过她高三下换了短发,两个月前又剪短了一次,现在才堪堪齐肩,正是头发将卷不卷的弧度。   加之她发量多,就这么一蓬一卷,云桉再怎么不爱打扮自己,也觉得自己快跟楼上包租婆一辈了。   于是她徒手抓了抓乱发,扎了个揪揪露出干净脸庞。然后她挪到床沿,抬高书桌台灯角度,发了会呆。   高考完,骤然多了很多空闲时间,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没有追求的明星偶像,没有待追的影视剧清单,感兴趣的游戏和牵肠挂肚的人都没有。   还真被训练成高考机器人了。   所以纠结到最后,云桉点开kindle,准备看一会小说。   风扇很快吹散她额角几缕散发。云桉懒得再扎,只将它们挽到耳后,继续摇着大大的塑料扇子看书。   小台灯灯光从她侧面照来,那一面斑驳白墙上映出少女雨夜认真读书的侧颜,恬静又温婉的样子,小有女神范。   如果忽视她拿的是城中村里三流医院的广告扇子——   几个笑得土味十足的人用力地竖着大拇指:“不孕不育,就到XX医院”。   云桉一目十行看完几页英文小说,顺手点开聊天软件。   手机白屏卡了会,然后蹭蹭冒出几百条信息,都是来自高三十五班。他们有几个班干特别会张罗事,已经开始准备班级毕业旅行。   云桉粗粗扫了眼,没看完就退出群聊。但是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想了想,还是将班群静音。   接着又给母亲郑彩霞发了条信息:【雨已经小了点哦】,她又补了个卖萌的表情包。   不过上一条信息母亲还没回。   云桉母亲在做家政,聘用她母亲的那户人家生了个小宝宝,她母亲几乎24小时都不能得空,一个月只有两天假期,要全天候照顾雇主的小孩。   所以即便云桉和母亲同在越市,两人也基本见不上面,郑彩霞也只有在晚上睡觉前能抽空看一眼手机,回一下女儿。   云桉看着手机界面发了会呆,最后还是落寞地息屏手机,继续看回kindle。   大雨终于收敛逼人声势,风却还躁动,以至于雨点拍到在窗外,声音时大时小,有些杂乱。   云桉兴致恹恹地撑着头,点过一页kindle。小说写得扣人心弦,她却始终心不在焉,只是机械地看着晦涩冗长的英文长句。   台灯传来啪啪声响。   云桉当台灯用久有些坏了。毕竟这小台灯从她高一住宿就在用,经常跟她一起熬夜,现在高考结束想摆烂也可以理解。   她并没有在意,直到一片小小的薄翼掉落她视线中的屏幕。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就抬头,然后看到三四个飞蚁兴奋地冲撞着台灯。这些小飞虫趋光喜潮。其中一个像看见她眼里的亮光似的,突然掉头冲她飞过来。   小小的飞蚁此刻在云桉看来跟草原雄鹰一样大。   云桉吓出高八度尖叫:“啊啊啊啊——”   然后举起kindle就是一通乱拍。   所谓知识就是力量,很快桌上散落几只飞蚁残骸。   她惊魂甫定,没一会从她耳边又飞来一只飞蚁,擦过她的发丝,云桉一面柔弱海豚音尖叫,一面手起掌落了结了小虫子。   她又嫌弃又害怕,怎么突然闹虫子。   这时一阵带着湿意的风吹来。   云桉突然扭头看向那未关紧的小窗户。她的窗户正对一面墙,因此从内往外看去,一片漆黑。   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挪过去。   隐隐听见薄翅震动的细微声响。   云桉屏气,视死如归地悄悄探头。   窗台小缝竟密密麻麻挤满了飞蚁!   有几只还已经攀上一旁窗帘!   云桉一秒尖叫,猛地关紧窗户,跟落虎头铡似的,然后又抄起桌上的蚊怕水,消防灭火般往窗帘一通狂喷。   “噗滋滋滋——”塑料瓶子喷嘴滋水的声音不比窗外雨声弱。   最后蚊怕水喷完,窗帘湿了一大半,飞蚁也死光。   云桉来不及休息,赶紧忍着恶心把桌面和窗台打扫干净,又后怕地跨到床边,大力抖动着自己的床被,薄被裹着的公仔就这么无辜被甩飞,脸朝下屁屁朝上。   还好那些飞蚁只对灯光感兴趣,对少女香软的被窝视而不见。   折腾完下来,云桉喘着气,一脸微汗。   她在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本就不通风的房间因为门窗紧闭更加闷热。云桉又将风扇调转直面自己,拿起手机看时间。   已经快十点了。   正好这时母亲回了消息,【六六,下雨关好窗户拉上窗帘,不然招小虫子】。   云桉欲哭无泪。   她高中三年都是住宿,因为校园里夏天空调不停,所以窗户从来都是紧闭着的,以至于她一时半会都忘了这件事。   她闷闷地看了眼四壁,突然意识到,她和妈妈在越市租的小单间好像还没高中宿舍好。   讨!厌!   所以她不喜欢越市,不喜欢这个不属于她的城市,不喜欢这个一到夏天,台风就没完没了让人很狼狈的城市。   云桉回母亲:【放心,早就关好啦】   母亲大人:【好】   郑彩霞正好将小孩哄睡,抽空跟女儿聊了两句。   云桉和母亲无话不谈,东拉西扯今天在青浪打工碰到的事情,还有那位颜霸同桌刷屏表白墙的事情。   郑彩霞从前教初中英语,是个开明的母亲,不会絮絮叨叨,也不会耳提面命云桉不要凑热闹,反倒新鲜现在的小孩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不过聊不过五分钟,她又要去给雇主家晾衣服和打扫屋子,因此匆匆和女儿告别。   母上大人:【早点休息,盖好被子,风扇不要直对着头,一会该着凉了】   云桉;【收到!】   云桉:【(小熊敬礼)】   云桉敲完等了会,母亲没有再回她。   她踢开拖鞋,整个人窝进椅子里。她并不喜欢母亲做家政,虽然日薪比在小县城当教师高不少,云桉却不愿见到自己的母亲伺候别人。   云桉抱着双膝,头枕在膝盖上。   手机又弹来消息,高三班群依旧热闹。大家开始讨论要不去省外旅游。   大热选项是去北方看雪。   私立部学费不菲,又傍着校本部的名校光环,里面几乎清一色富二代与高干子弟。像云桉这样从校本部转来私立部的普通学生,私立部都是财大气粗地承诺学费住宿费全免。   云桉看着讨论组里发出的投票,最后一票也没投。   大概因为满屋子的蚊怕水气味,云桉觉得眼睛刺刺的。   她吸吸鼻子,将手机扔到一边,起身拿了换洗的睡衣去卫生间。她刚刚大战飞蚁,一身轻汗,裹挟着驱蚊水的味道。   云桉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再打开房间门,一股热浪袭来。小房间闷得跟桑拿房似的。云桉看了眼墙上挂的着泛黄空调。   能耗条那一个醒目吓人的“5”,高耗能的话。   云桉家境不好,又是早就一个人来越市生活,本该对生活的起居花费很有概念。却又因为三年都是在校住宿,反倒被学校保护了一样,她并没有接触太多生活里的柴米油盐。   高耗能的话......会很烧电费吧?云桉也不清楚。   云桉和母亲发了句晚安,又将风扇正对着的自己。   她关掉台灯,躺回竹席床上。   手自然往旁一摸,空空如也,然后开始左拍右拍,连带着长腿也在床上扫来扫去。   游泳似地在床上扑腾,结果什么都没有。   “嗯?”云桉疑惑了声,又不得安宁地打开台灯。   坐起环视一周,没见她的驯鹿公仔,又往床下看去,终于发现。   她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云桉捡起刚刚甩被子时被无辜飞到地上的公仔,拍拍灰尘,然后断电似地,抱着玩偶突然瘫倒在床上。   呼——   她长叹。   窗帘遮光效果不好,透入几缕曚昽月色,给小房间覆上一层薄纱,像回到童年时,家里老木床也这样覆着白色蚊帐,母亲躺在她身边哄她睡觉,晚归的父亲欠揍地探头进房间,问她和妈妈要不要吃宵夜,她立马精神奕奕,结果父女两人都被母亲训了一顿。   窗外雨声温和下来。   云桉突然想起尹小月问她居然没被校园男神惊艳青春。   闷热的房间,讨人厌的飞蚁,未知的高考,劳碌的母亲。   十七岁里,一切都乱七八糟的。   云桉闷闷地转身,将脸闷在枕头。   她没好意思和朋友说,她不是没有可以被惊艳的人,而是她没有可以被惊艳的青春。   贫瘠的土壤,要如何开出鲜花。   云桉又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立马坐起,“啪”地关灯,躺好睡觉。   窗外雨声宁静不少,比起刚刚入阵曲似的翻江倒海架势,现在更像是安眠曲。   云桉有种越来越热的感觉。她翻个身子,贴着竹席龟息。   似乎过了很久,她换了好几种睡姿。最后终于还是抱着玩偶,不再动静。   窗外雨声连绵,没有尽头,像要把人的灵魂也淋透。   一个糟糕又孤单的夜晚本该就这样过去。   “铃铃铃——”   手机却骤然响起。   淅沥安宁的雨夜有人打搅。   安眠曲横插入不受控的音符。   云桉伸出手。她没有丝毫的睡意,还清醒着。手顺着声源东摸西探,在枕头底下拿出手机。   屏幕的光亮对久闭的眼睛有些刺激,云桉胡乱揉了揉眼睛,没什么讲究地将眼泪洇在枕巾上。   屏幕一串陌生号码。   她想也没想就挂掉,不接不认识的号码。   她将手机放靠近风扇那边。廉价的智能机散热效果不太好,就刚刚在枕头底下放了会,机身已经有些发烫。   她躺回去。偷偷哭了会以后,心情好多了。然后她莫名想起刚刚那串号码:   188xxxxxxx。   就那么看一眼的功夫,她已经背下来。   云桉:......   倒不是她记忆力超绝,而是那串连8号码有够吉利工整,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   怎么会有这种电话打给她。   少女的情绪和越市六七月的天气一样,骤起骤落都随她,难以捉摸。云桉的难过一扫而空,又好奇起未知的吉利号码。   她和妈妈倒是欠着亲戚二十来万,但那些亲戚的号码她都有存。   这个号码哪来的。   云桉转了个身子,猜可能是打错了。   正巧此时手机嗡嗡两下,屏幕又亮起,这次是新消息发来。   云桉伸手拿过手机。   可没想到是一条手机短信。   而且竟然还是那个连8号码。   未知联系人:【?】   这人认识她?云桉纳闷。   接着她收到一条......彩信?   未知联系人:【图片加载中】   城中村信号时好时坏,刚刚查□□时网速飞快,这会又不行了。   图片一直转圈圈。   有了通讯软件,手机短信功能早就落伍。更被别说用短信发图片了。   小广告?她怀疑。   那看来现在的电信诈骗收入不错,都用上这么贵的号码了。   正她准备拉黑时,图片突然憋劲爆发似的,一下子加载完成。   一双被踩脏的九孔高帮兀地出现,熟悉的黑白蓝颜色。   云桉腾地弹起。   远方滚过一声轻柔闷雷,雨势加大了些,雨点纷纷扬扬挤落在她的窗台,夜晚的精灵也忍不住凑过来看看是谁找她。   我!的!天!啊!   云桉眼睛瞪得老大:   这不是被她踩脏的鞋子吗!   这这这个号码,不会是赫凯吧!?   【??作者有话说】   下着雨的夜晚,接到他的电话。   15个评论小红包哦~大家多多露面呀   感谢在2022-12-25 21:00:00~2022-12-26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10瓶;夹心饼干、SCENERY 3瓶;派大星。、Ever、沫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微妙尬聊   ◎雨夜里轻飘飘的风(二合一)◎   伟人说过,只要心够大,一美元也能引燃百元大钞。   而云桉说,只要眼够瞎,小白鞋也能踩脏不市售的限定款。   云桉看着手机里那突兀脏了一块的鞋子,心态瞬间垮掉。   天呐,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云桉泪目。   她的这一桩惨案要说回高三一个晚上。   晚自习,教学楼突然停电,级长开恩,让大家提早半小时回宿舍。   私立部远在城郊,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天边,附近没什么高楼灯光。几个偷摸带了手机的同学打着小光,映得教室暗影绰绰。   高三复习资料多,云桉他们班基本人手一个收纳箱,杂七杂八地摆在过道,就像山林溪流里的暗礁,静静淌在如水的夜色里。   于是非常老套地,云桉被某个横出的收纳箱挡了下,却没像剧里的女主角似的,跌进校草同桌的怀里。   她身体素质不错,重心很是稳当。即便失去平衡,也只堪堪后退了一步——   然后就踩到了跟在她身后的赫凯。   “嗯?”   云桉落脚那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时班上不算安静,因为提早放学,大家都像放长假一样兴奋,打闹的笑声不绝于耳。   可云桉却分明听到,身后男生“嘶”了一声,然后沉了沉呼吸。   赫凯似乎离她距离很近。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北境雪松香,广阔又干净。   云桉:卒。   那天恰好是冬至日前一天,在周日。   南省看重冬至,认为冬至大过年,是合家团圆的大日子,因此很多同学都请了假,明天周一再来学校。   云桉平常结伴而行的舍友也没来。于是,形单影只的她被赫凯一个眼神带走。   月朗星疏的夜晚,两人站在走廊最尽头。   深冬的校园沉寂杳然,寒风吹过常青树,树影婆娑映在赭红墙边,簇拥着墙上两道年轻身影。   云桉怕冷,穿着省附厚厚的冬大衣,很是臃肿,露出一小截手腕和脚踝却纤细轻盈,整个人看着就像M&M’s巧克力豆。   她还抱着课本,围巾围起半张脸,露一双委屈水瞳,“对,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你在后面......”   而她对面的大帅哥呢,衣链拉到最上,两手插兜,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他穿了件挺括低调的机能风外套,劲黑衣服只在左袖有一个银标十字罗盘,更显冷酷强势。   可天边落下的月光比恋人的目光还温柔,照在他天生深情的眼睛里,让云桉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远处操场和生活区传来不真切的朗声大笑,他却不说话。   云桉有些无所适从。   明明寒风阵阵,她居然有些出汗。   云桉突然生出一种自负的狼狈:这个剧情,县城小女孩踩脏城里少爷的鞋子?   她开始有些不安。   她想他会盛气凌人地数落她:你知道这双鞋多贵吗?你知道多难买吗?你他妈给老子洗干净!   好吧,如果是这样,她一定要不输气势地说:“我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赔你一双就是了!”   她是不会帮他洗鞋什么的,太侮辱人了!   云桉不自觉抱紧怀里的课本,脑海拉起一级警戒。   她自我保护地准备着。   结果他开口,散漫低劲的声音乘着寒风:   “吃宵夜吗。”   啊、啊?   云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什么剧情。   而赫凯也没等云桉说吃不吃,已经点开手机找了家学校附近的小餐馆。   “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你点吧。”   他没说话,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云桉一腔富贵不能屈的激昂情绪无处可发。她脑瓜子转了转,又说:“我请你吧。”   她以为他的意思是,请他吃点什么就算了。   如果是这样,她觉得可以。毕竟踩脏了人家的鞋子。   然后她偷瞟到纨绔同桌哐哐哐已经点了两百块的东西。   噗——云桉觉得自己中了一箭。   正好他偏头看了她一眼,云桉没来得及收回眼里的后悔。   而他视线里的情绪似笑而非,语气懒洋洋地很像在欺负人,但她却找不到更多的证据:   “也行。”   “吃完我再考虑你怎么赔我。”   噗噗——云桉想跑路。   故事的最后,冬至日,两个非亲非故的少年少女在操场边上的长椅大快朵颐。云桉本来没什么胃口,无奈纨绔同桌实在点太多。   长椅边,路灯投下温暖光亮,跑道边落叶层层叠叠,风吹过偶有沙沙声响,更显校园安宁岑寂。   云桉挺直腰背,交臂叠在桌上,非常规矩地坐在赫凯对面,看他将食盒一份一份从袋里拿出。   拿到最后是一碗汤圆,那塑料碗有些薄,手一捏,碗身就陷进去一块。要是打开碗盖,这一碗的汤汤水水定会溢出。   甜汤粘腻,沾手上的感觉不会好受。   赫凯拆了张纸巾,覆在碗面,长指扣着碗盖,修长指节缓缓弓起,碗盖沿周缓缓响,汤汁只漫了点,被纸巾尽数吸去。   云桉双手都缩在衣袖里,心里为赫凯拍手叫好。要么说人家是少爷呢,开个塑料碗都那么优雅。   紧接着他将汤圆推过来,没说什么话,只朝她抬了抬眉。   乳白椰奶浮着晶莹西米,那软糯汤圆鼓得快要爆汁。白皮透黑,一定是无比香甜的黑芝麻馅。   云桉敛下目光,推辞:“我不饿,谢谢。”   他也没多说什么,手脚麻利地拆完剩下八九个食盒,很是随性地咬着筷子掰开,“哦,那一会扔了吧。”   云桉震惊:这人也太浪费了吧!   他们这会已经做了几个月同桌,云桉深谙同桌雷厉风行的作风,别看他开盖子很有耐心的样子,他说扔就真的会扔,一句废话都不会再说。   云桉直皱眉,哎呀呀那真是没办法了,作为共和国的三好青年,她不能浪费粮食。   云桉松下绷得笔挺的腰脊,缩缩蹑蹑地拿起勺子。   “谢谢。”她抿唇轻声道。   心情有些窃喜,她很爱甜食。   此外她还吃了一对蜜汁鸡翅,一份巧克力鸡蛋仔,大半份漏奶华。她被理综虐了一晚上,亟需糖分补充。   赫凯呢,厌学少年又逃课去打了一晚上的球,现在正是饿的时候,在吃了两份主食以后,还好奇地从云桉那插了块漏奶华。   云桉心不在焉,自然没有看见她同桌被甜得狂灌水。她一面摄取糖分,一面忐忑地等着赫凯要怎么办。   不是没听过富二代同桌日常穿的鞋子有多贵,舍友之前怎么说来着,赫凯一双鞋比她们的全套护肤品还贵。   云桉懊恼地闭了闭眼。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地球那么大,踩哪不好怎么偏偏踩他鞋上啊。   她甚至已经在打腹稿,想和富得流油的同桌商量能不能分期赔款。   结!果!   吃饱喝足的某人说保留他追究的权利。原因是这鞋子会涨价,他等后面价格升起来了再找她算账。   啊啊,这东西还能保留追究权利!?   难怪说他是巨商之子,他也太会算了吧。   十七岁的冬至日,云桉透心凉。   不过再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高三学业繁忙,云桉没几天就忘了,他也没再提。   直到今天她突然又收到短信。   救命,这图片要是晚一步加载出来,她都已经拉黑他了。   云桉为难地看着手机屏幕,纠结了很久:【抱歉,我以为打错了】   那边回得很快:【睡了?】   她确实在睡觉。但人家来为自己鞋子讨说法,云桉也不好躲事。而且今晚她也没有睡意。   所以她又敲下:【还没有】   然后她想下一句该怎么说,是开门见山问他想怎么解决,还是又和他先打个招呼?客气寒暄几句?   云桉头大,她并不擅长和男孩子打交道。   谁知下一秒手机长震,“铃铃铃——”   云桉猝不及防,差点没拿稳手机。对面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完了完了,云桉手忙脚乱。   这手机震得跟依萍她妈拍门似的:“云文佩,你出来!你出来!”   夺命又催魂。   云桉心里一万个不想接。   打电话这种即时通讯,什么缓冲时间都没有了。   天知道大半年过去那鞋子又涨了多少。   不过她还是在电话自动挂断前一秒,硬着头皮划开。   电话里传来细微的键盘敲击声,她极力压平语调,让自己听起来淡定点,“喂?”   那绵密的敲击声骤然停下。   一个短暂的呼吸间隙。   “怎么了?”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似乎有些疑惑。   云桉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了?”   说完这几个字,她后知后觉自己声音竟带着淡淡的鼻音。   “哭了?”对面直接问。   云桉脸一热。   哦对,她刚哭完。鼻子还塞着,声音要比平常沉闷一些。   这人听力也太好了吧!   而且,这,哪有人直接问的啊!   云桉赶忙咳嗽两声,否认说:“没有没有,是喝水呛到了。”她当然不会告诉赫凯她真哭了。   对面顿了会,“是吗。”   “是呀。”云桉一个人猛点头,还若无其事地把说话尾音往上抬了抬,让自己听起来更有底气。   救命,他快点跳过这个话题,别再问下去了,云桉祈祷。   对面再响起键盘敲击声,却断断续续。   他确实没再追问下去,却拐了个话题:“我以为你被不熟的电话吓哭了。”   云桉又是一滞。   不会吧,他居然真惦记着今天在青浪那事。   云桉有种又被他单独提到走廊边边的感觉。他怎么就和熟不熟的话题杠上了。   她理亏地将头埋进玩偶怀里,“对不起。”   “是吗,说说哪对不起我了。”   他居然还在追问,可能真的伤人了?云桉不禁想。   她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不该说出来的。”   对面突然一声用力的键盘敲击声,云桉感觉听到一声倒吸气。   半晌,男生一贯八风不动的声音又传来,“所以你真觉得和我不熟是吗。”   话语里没什么情绪,一字一句却显得很有耐心。   这什么,这么真诚地发问。   云桉顿住。但她还来不及发酵思绪。她真的不过犹豫了一秒而已,他说:   “这种时候,不管熟不熟,你都应该说——”   “我和你最熟了。”   什,什么啊。   云桉莫名脸红。怎么会有那么厚脸皮的男生。   虽然赫凯语气总是懒懒的,他的声音却很好听,低劲的磁性轻而易举就能唤醒无数神经电流。   云桉今晚第一次和男生打电话,听来像在她耳边私语,怪不自在的。   她将手机离脸远了些,就听见某人接着说:“毕竟你欠我一双鞋。”   云桉:。   云桉:我知道我知道。   “那鞋子的事你想怎么办呀?要不我帮你去找人洗洗?”云桉也不多废话,直接就问,免得心里老想着这事。   她乖乖女到骨子里,连道歉赔罪都要快快执行。   可对面那位大爷却闲散地给她科普起来,“鞋面的牛头层皮不能碰水,会伤颜色,也会加速老化。洗过的鞋子贬值更厉害。”   云桉心想什么皮?   她又说:“那要不我买一双新的给你?”   对面笑了声,“市面没有在售的。”   “那怎么办?”云桉为难,她壮着胆子问价格,“我赔一双给你吧。”   “也行,现在基本叫价五千。”   还降价了?云桉喜出望外。虽然五千对于她来说也算天价,但对于一直以为是一万的人来说,还是有赚到的感觉。   “那......”   “美金。”   “......”   “按6的汇率,算三万吧。”   云桉倒吸一口气。   不慌,先稳住。   “真的吗?”她当然不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不我把网址发你?”可谁知对面完全有理有据。   “还有,现在的汇率是6.7。”   云桉直接投降,“我能慢慢还你吗。”   “不能。”对面直接封死。   云桉没忍住呜咽了声,感觉要完蛋,“那怎么办呀?”   风扇呼啸,掩盖对面男生逗女生的得逞笑声。   对面咳了声,“这个问题确实挺棘手的。在电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几万块的东西确实不是儿戏。   云桉垂头,无精打采应道:“好。”   “那明天早餐说吧。”   “早餐?”   云桉没反应过来。   电话那边像是听出她的困惑,语气依旧淡,“你白天忙,我晚上忙。除了早餐,还有别的什么时间能约你出来吗?”   云桉想了想也是,“那我们去哪碰面?”   “你们民宿对面好像有间茶楼,就那吧。”   云桉正要张口他不用麻烦,她可以去找他。   一贯主导话题的某人又问,“你几点要忙?”   “九点。”   “那我们八点?”他问起来,“会不会太早?”   “不会不会,八点我可以。”赫凯现在相当于她的债主,云桉当然不会提要求。   “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明天他俩见面。   而该说的都说完,通话也骤然陷入安静。   夜雨将息,零星雨滴砸落窗台小棚,啪嗒作响,几只淋过雨的蝉儿在歌唱。   键盘声又响起,赫凯似乎在忙,以至于忘记了还在对话中。   云桉换了个坐姿,有些茫然地看着驯鹿玩偶。   都快一分钟没说话了。   好像...可以挂了吧。   他们的对话总这样,聊着聊着就戛然而止。   如果是以前同桌,也没什么,她继续看书,他呢,继续看杂志又或是看手机什么的。即便对话停止,也不觉得不自在。   但是现在通话中,总得有人提出对话结束。   云桉正要张口。谁知对面又说话:   “下雨了。”   他话题跳脱。   云桉:“你们那下雨了?”   “嗯。”   云桉听了听窗外,“我们这刚停。”   赫凯说:“那乌云应该来这边了。”   “那你记得关好门窗哦。下雨天小虫子多。”   “嗯。”   对话结束。   云桉看着天花板。   对面又响起一阵键盘音。   她想了个客套说辞:“你是不是在忙呀?”   他没说话,只应了声。   云桉有些轻松,“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她带了点疑问语气,找着如何客气结束这通对话的方法。   窗外雨声迷蒙淅沥,她好像听到电话那头男生笑了声。   他声音很轻,说好。   云桉松口气,声音细弱蚊蝇:“晚安。”即便只有两个字也藏不住的别扭。   她高中眼睛只在课本里,吃饭上下课都是和舍友黏在一块。她学业心重得近乎纯情,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和男孩子祝晚安。   于是,她说完脸皮薄地害羞起来。   今晚真热。   “嗯。”男生倒是自在应下。   云桉数着三二一,准备挂掉。   “对了,云桉。”   可突然他又叫她的名字。   像雨后一阵轻飘飘的风,吹散淋漓雨雾,闲适又自在。   “嗯?”   云桉下意识应了声。   天空的尽头又是一声轻雷。   其实他平时也是直呼她的名字,但是电话挨着脸,他好听的声音就这么轻轻落在耳边,像亲密的低喃。   云桉在黑暗中眨着眼,雨滴似乎落进她心里,有种水汽升腾的感觉。   可意外的是,电话那头也默默了半晌。   键盘声又停下,云桉听着窗外舒缓的雨声,不禁伸手掐掐驯鹿玩偶的脸,许久传来男生的话语:   “没什么,你挂吧。”   【??作者有话说】   帅哥在线尬聊。   【划重点】:周三不更新哦。说来大家可能不信,因为我每周三晚上都要开例会T_T   但是会尽量每章更新的字数多一些   作为补偿,这一章的评论也都给大家发红包~   周四见,爱你们!   感谢在2022-12-26 00:08:55~2022-12-27 14:0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10瓶;Ever、沫訡゛、yd、夹心饼干、派大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悠闲清晨   ◎像高三每天一早上在她身边坐下◎   因为房间太热,因为突如其来的电话,云桉辗转到后半夜才睡着。   没多久就生物钟醒了回,看一眼时间六点钟,她手一摊,又倒回被窝,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楼下人家粗暴关门的声音。   “PANG!”   云桉再惊醒。头晕乎乎,拿起手机,“7:30”。   !   这么晚了!   她瞬间清醒,立马跳下床奔去洗手间。   完了完了。   赫凯那要迟到了。   她风风火火洗漱,洗脸巾胡乱擦脸,换了身衣服拿起挎包就飞奔下楼。   推开铁门的时候,眼前窜过一只杰瑞。   “BANG!”   云桉立马撤回,将铁门关上。   她捂着胸口,惊魂甫定:眼花眼花,那不是杰瑞那不是杰瑞。   她讨厌虫子飞蚁,害怕杰瑞,有点恶心壁虎,住这握手楼每天就跟在拍生物危机似的。要是平常,她估计会在楼内磨蹭个五六分钟,但是今天不行,她约了人。   她碎碎念眼花眼花,深呼吸,猛地开门,眼睛只看最前方,一鼓作气奔出握手楼之间的狭窄通道,来到小街。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日出天晴,抬眼看见蓝天缝隙,还有一截白云尾巴。   小街因为楼间距窄,能照入的阳光不算多,有些阴凉,地面还湿润。   而往远看去,小街尽头连着的宽敞马路却明亮,细叶榕闪着翠绿水光,一闪而过的汽车车窗折过刺眼光斑,能看出烈日当空的模样。   “小云今天这么早啊。”包子铺的阿姨打招呼。   “唔唔!”一旁五金店大叔舞着筷子,“快!新鲜出炉的叉烧包!”   云桉在小街住了三年,邻里街坊都很有人情味,“阿姨叔叔早、我今天先不吃、谢谢!”   “那么猴擒去哪,早餐也不吃?”在三流医院上班的主任插一嘴。   “南街——”   少女拉长的声音从小街尽头传来。   她转过弯融入小街外那片清亮灿烂的阳光中。   **   最后云桉七点五十到的南街街心站,在骑楼廊下七拐八转,终于来到青浪门前。   她看一眼手表,55分。   和赫凯约的茶楼在青浪对面。云桉站在青浪这一侧,正好绿灯转红,要等80秒。   勉强算压点到,还好还好。   云桉安心地喘着气,望向四周。   南街是条步行街,却也不全是商铺,连片的骑楼上其实住了不少本地人家。   时间正值上班高峰期,有出行的上班族,有慕名排队的饮食游客。姗姗来迟的巴士停站,人们一窝蜂拥上,司机在座位起身,对着前门的乘客喊别挤了,下一辆马上就来。   红灯还有60秒。   火伞高张,云桉薄汗不停。   她拿纸擦汗,抬眼往马路对面看去,意外看见熟悉身影。   少年悠闲站在茶楼前廊柱边,张扬的花臂插兜,另一手拿着手机,半垂首在听语音。巴士驶过,划起一阵风,那短袖服帖地依他一侧身上,勾出少年舒然自在的身姿。   赫凯。   他已经到了。   十字马路人流熙攘躁动,大家都在奔波。茶楼老字号噱头十足,吸引了不少游客。门开两排红色胶凳,坐满了人,大清早挨饿排队,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   云桉也觉得自己总是慌慌张张不得安宁,可赫凯他永远舒然悠闲。   像冬日的阳光,永远从容,懒洋洋地发着自己的光。   于是云桉想起高三下,春天的一个周末。   私立部离家太远,云桉不想浪费时间,继续寄宿学校。云桉高三下因为压力太大,就没睡过几天好觉。那天她又因为失眠起晚了,着急忙慌奔下宿舍楼。   推门而出,意想不到的花海横开在面前,拦下她匆忙的步伐。   鲜红的木棉花铺满女寝楼前空地。   “哗——”   恰逢一阵春风吹来。花瓣翻涌,像一个小浪朝她脚边打来。   她喘着气抬头望去。   春光明媚,春风吹起少年发梢。   “哎呀呀,还好有同学仔你帮我。”   “应该的。”   “越市的春天太多雨啦,真是要求着才肯出个太阳。”   老人东一句西一句,男生也惬意聊着:   “是,但听说后面几天都是晴天。”   “对啊,所以我赶紧趁出太阳把这些木棉花瓣拿出来晒了,免得哪天又下雨。”   “是要拿来泡澡么。”   噗。   他到底接地气还是不接地气。   宿管老奶奶也笑他,“哎哟哪有这么会享受啊。只是马上就回南天了,拿点木棉花炖汤,祛湿最好了。”   “炖汤?”他似乎新奇。   于是云桉看见,单肩背包的少年,两手插兜悠悠然站在花海边,垂首听着矮他大半截的老奶奶教他怎么煲汤。   直到他也回头,看见她。   他到底听没听老奶奶说了什么呢。   云桉突然好奇。   她想了想。   唔......不知道。没办法,高三太匆忙,她很多东西都没时间深究。   “3”   “2”   “1”   “0”   红灯终于转绿。   人流推搡。云桉回神,赶紧往前走去。   转角走进对面的骑楼,她正好到廊柱另一侧。   “你好,请问你在等茶位吗?”传来女孩羞怯的声音。   “嗯。”熟悉的冷酷回答。   云桉停下脚步,没有去打扰。   “你还有多久呢?”   “下一桌。”   “这样。”女孩的声音停了会,“你一个人吗?我的号码牌有点久。我、我可不可以和你拼桌?我可以请你吃。”   女孩有点紧张,一下子说了很多。   好棒!   云桉眼睛一亮,在心里为女孩放鞭炮。   她属于那种呐喊助威第一名的人。特别她在学生时代没什么小鹿乱撞的时候,所以在看到别人勇敢求爱,就更忍不住为别人加油。   “不可以。”   结果男生冷淡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灭她的兴奋劲。   啊......她内心的呐喊弱了下来。   而男生跟背后长眼似的,视线突然投过来。四目交接,云桉兔子似地一惊。赫凯长指翻转着手机收起:“我约了人。”   “天呐!”女孩也看见了她。   他后脑勺长眼睛了吗。   云桉硬着头皮走前两步,笑着和两人打招呼:“嗨。”   她现在才看到女孩,感觉和她年纪差不多。   啊啊好甜,要是她在路上看到喜欢的陌生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上前去搭讪。   估计是没有的。   女孩看着她,却难掩尴尬神色,“你,你好。”   女孩不敢看云桉,低头道起歉来:“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一个一看就贵气逼人的大帅哥,大清晨受罪排队,就为了和一个女生吃早饭。   任谁看都是女朋友的待遇吧。   “真的很抱歉打扰了!”女生就没抬起过来头。   云桉一头雾水地看着突然向自己道歉的女生,“没......”她才开口,那女孩已经咻地跑开。   云桉:什么情况!?   她视线追向那女生,“欸那个!”   赫凯一直看着云桉。她额前一点微汗,脸颊是过分有气色绯红,阳光下,透薄皮肤似乎都能看见漂亮精细的血丝。   她眼睛还有些红肿。   赫凯敛眸,往廊外站了些,灿烂阳光被挡去。   “不是说拿了号码牌吗?”云桉看着女生的背影讷讷道。   “她没拿。”一道闲散声音回答她,拉回她的注意力。   云桉回头。赫凯环臂交叉,倚着廊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廊外刺眼的阳光似乎都被少年挺立的身骨压制几分,只变成一抹温和的光亮。   他看着她,像高三每一天早上在她身边坐下,那样懒洋洋打招呼:   “早。”   【??作者有话说】   背景交代得差不多,故事也可以慢慢开始了   有意无意种下的种子,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萌芽噢:D   10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2-12-27 14:09:41~2022-12-29 12:0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星澄吖~ 52瓶;咔咔 12瓶;派大星。 2瓶;夹心饼干、Ever、沫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学渣帅哥   ◎蛊系帅哥,无差别放电◎   “早。”   他和她打招呼。   云桉也扬起笑脸问候,“早呀。”   四目相对。   “你已经拿了号吗?”   “86。”   “那快到我们了吧。”   “嗯。”   然后对话又终止。   云桉抓着胸前包包细链,干干笑了声。   他们进了高三下学期以后就很少见面。   赫凯参加的是港澳台联考,考试大纲和普通高考并不一样,因此他高三下都是外出补课,两人就只有他偶尔回校才见上面。   于是本来就不大讲话的关系,慢慢就生分了,后面又被高考这件人生大事一冲淡,就更显得他们的关系无人打理。   周围行人来往,穿梭巴士走走停停,他们两个人相顾无言。   云桉扯了个礼貌笑容,偏开视线。   而赫凯呢,他倒不是认生的人,相反,这人十足冒险家性格,不说还没毕业就当鞋贩子奸商,他本身就玩球队和电竞社,社交技能自然是点满的。   不过球队和电竞社都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团队,他确实不热衷和女孩子打交道,更别说主动找话聊。   阳光斜斜照入廊间一角,清风吹来几丝百合花香。   赫凯垂眸看着云桉,阳光照入她水汪汪的褐瞳,像闪着盈盈碎光的湖泊,又像荡起的风铃。   赫凯收回视线,往廊外望去。一只猫咻地跑过,他两手插兜,咳了声。   云桉脖颈一动,那目光正要回望。   赫凯:“有只......”   “A86!!”   “A86!!”   耳边突然炸出一把极其生猛的声音。   云桉被吓一跳,目光打个转直接越过赫凯,看向店门口。   赫凯:好吧。   招待员举着极夸张的喇叭,“A86在不在!A86在不在!不在就下一个了啊!”   云桉欣喜望向赫凯,“A86?是你的号码吗?”   “嗯。”   “那我们快点进去吧。”   “好。”   云桉和赫凯一前一后进的茶楼。   没走两步,这两人的身位就很自然地变成赫凯走在云桉前头,由他领着她。   大堂经理将他们带到窗边,“你们今天运气很好啊,排到我们家窗边。”   “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位置。看,那就是越江,远一点,那几个尖尖看到了吗,那是我们越市的几个地标。”   云桉坐定,幼稚园小朋友上课似的,小臂交叠在桌上,眼睛顺着指引望去,看见碧蓝天幕下,宽阔江面如绸带,摩天高楼拔地而起。   “好漂亮。”她为没见过的视角惊叹。   “这算什么,要是你们晚上来更漂亮。”大堂经理煞有介事的语气引得云桉一脸新奇。   “一到晚上越江那边就会有灯光秀。很多情侣或者家里带小孩子就专门来我们家看秀,不用大晚上出去受热,还能吃我们家的招牌点心,不比在渡轮看舒服。”   “真的吗?”   “当然了!”   赫凯坐云桉对面。   这人在哪都一副天大地大处处是我家的自在样,他闲散靠背,顺着云桉的视线往窗外看一眼,又收回。   大堂经理余光扫了扫存在感极强的男生,颇有眼力见和云桉说:“而且我们家在做活动,晚上有中式情侣套餐,很多年轻情侣都专门来打卡。”   云桉是个捧场王,听得频频点头。   随后经理正要说,要不晚餐你和男朋友也在这吃算了,正好我们今天乳鸽还买一送一,一直默不作声的人发话了。   赫凯:“你们晚上也开?”   经理转过头:“是啊,夜茶八点开始。”   他长指扣桌,“这怎么预定?”   云桉听着他们说话。   “嗒。”木桌边缘的烧水壶开关跳合。   她正要伸手,眼前突然伸过一道劲实小臂,阳光照过,象牙白肤色显得衿贵又健康,修长利落的青筋隐隐伏起,冷酷刺青出现在她眼中:   -Vivir por sí mismo-   水壶已经被人提起。   云桉赶紧收回手,乖乖坐好。   “抱歉啊靓仔,我们家不接受预定。”大堂经理签完单,长叹一口气自吹自擂起来,“唉没办法,来我们这吃的很多都是几十年老顾客。大家邻里街坊,照顾了这个,那个不高兴,优待了那个,这个又有意见,索性大家公平竞争先到先得。”   赫凯客气哂笑,为云桉斟水。   “要是你们想晚上靠窗看的,可以多来几趟,总能碰到的不是,就像你们今天这么幸运。”经理语气殷勤,说完将点菜单递给赫凯。   他没接,视线朝对面抬了抬,将水壶放回原位。   经理又把单转向云桉,“小妹妹想喝什么,我们有普洱、铁观音、茉莉、菊花。”   云桉最怕拿主意,和经理摆摆手,示意还是给赫凯。   赫凯看向云桉。   “要不还是你来吧,我都行。”她很是客气。   跟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的大堂经理有点懵,现在年轻人谈个恋爱还挺讲礼貌。   赫凯接过转回他手里的菜单。   “茉莉花?”他直接抛了个选项。   “嗯。”云桉从善如流。   大堂经理从一旁茶柜拿出两包茶叶,“慢用。”然后笑着离开。   小餐桌又留下云桉赫凯两个小年轻。   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晨阳光格外干净,目光所及一片澄明清亮,热水壶冒出的热气水粒分明的模样,慢悠悠升入空中。   八点过十分,百年小茶楼正热闹。   食客里除了些外来游客,大多是退休带孙的老人家,邻里街坊凑一块,不是闲话家常,就是指点世界格局,偶尔夹了块点心,含饴弄孙,眼馋得坐在儿童椅的小孩张着手,咿咿呀呀喊“爷爷嫲嫲”。   昂扬的喧哗夹杂碗筷轻触的嘈杂清响,人间的烟火比窗外蝉鸣还热闹。   于是,就显得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桉和赫凯有种“相敬如宾”的突兀感,没谁会在茶楼里安静吃饭。   “哗——”云桉将过完碗筷的脏水倒进盆里,再次摆正碗筷。   她给自己倒了杯茉莉花,举杯吹吹茶梗,闻见淡雅清香,期待地呷一口。   花香入喉,唇齿留香。   云桉眼睛都亮了,好好喝,这就是五百强大企业的味道吗。   她开心放下茶杯,接着又打量起四周。   她住的五线小城市当然也有茶楼,只是小地方的茶楼远不及百年老字号来得淳朴气派。   其实Kiki早就和她夸过这富华楼,说是来南街就一定要试试的味道。   云桉不爱出门,但是富华楼就在青浪对面,也不算出门了,她一直都想试试。可无奈这老字号真的太火爆,而且招牌食楼很是清高,从不接受预定,要来就只能排队。   云桉虽然感兴趣,却不是那种会专门排队打卡的人,她嫌麻烦,宁可最后随便找个快餐店对付一顿。   如果不是跟着赫凯,她估计这一个暑假都吃不到富华楼。   云桉感觉蹭到,心里偷乐,眼睛一转,悄悄看向对面男生,他一手转笔,一手撑头,视线半垂点着菜。   对于永远都是看侧颜的同桌来说,云桉难得从正面打量赫凯,便停住了目光。   因为低着头,他这张脸更显立体。英气的眉目微扬,与俊挺鼻梁凝出锐利分明的距离感,透出骨子里边界感十足的强势,看上去就不好惹。   可他偏偏又长了一双天生温柔的眼睛。   尤其他微低着头,从云桉的角度,看见他眼睛明晰的双眼皮自下而上剪开,像那柔情海浪。   这样的眉眼,见山见海,深邃又辽阔,仿佛少年能安抚最不安惶惑的心绪,也能藏下绵绵无尽的情意,然后静静地看着——   一份菜单。   厉害厉害,云桉暗道。   难怪舍友说他是蛊系帅哥,那深情的目光,简直无差别放电,竟连菜单都能看出情真意切的感觉。   云桉正腹诽,恰好男生翻过菜单背面。   “想吃什么?”他问。   云桉忙回神,开口:   “都行。”   “都行。”   两把声音撞在一起,倦慵的声音稍稍压过她。   他轻而易举就猜到她的答案。   云桉突然生出一丝心虚,仿佛她在敷衍他,忙补充,“我不挑的。”   他没看她,只淡淡应了声。   又陷入寂静无话。   云桉没再看赫凯,视线挪到他面前的碗筷。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欣赏帅哥的时候。   她看着那塑封套碗:是不是该帮他把碗筷也烫一下?毕竟她现在欠他钱,必要的狗腿子也是应该的吧。   但是,平白无故帮男生烫茶碗会不会有些突兀,她只帮家里人干过这事。   云桉纠结,又想起自己一脚踩他三万块的鞋子,懊恼得垂头。她一点也不了解赫凯,猜不到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要是他是那种人傻钱多的二世祖就好了。   比如——   云桉脑海里浮现这样的场景,赫凯和她勾肩搭背,说一双鞋子而已,我有的是,当然不会和你计较;   又或是几杯热茶下肚,他交心地说:“三万块,洒洒水啦,我有的是钱,关键是高三有你这样尽心尽责督促我学习的好同桌!”   “啪。”   正好这时赫凯将手里的菜单一叠。   正腹诽他的云桉吓了一跳,赶紧收起自己的小九九。   赫凯将菜单递给前来招呼的服务员,目光扫向云桉。   从刚刚她就一直盯着他看,三秒钟变十个表情。   他真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眼睛一转,就好像那里藏了很多小心思。   就像那个毕业册,她什么意思。   【我的亲亲老公,能在高三认识你实在是太好了!祝一夜暴富变成超级大土豪,要什么有什么!毕业也要常联系哦,我最爱最爱最爱你了!!!——你的云桉小老婆附上(kisses x 10000)】   又是爱你又是老公,横看竖看都是表白的意思,她喜欢他?   可他怎么总觉得不真实。   赫凯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两点一线,正好现在等菜上,他也就不废话,“毕......”   云桉也认真看向他,但是他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响起。   “铃铃铃——”   两人的视线一起落在桌上手机。   赫凯本来想挂掉,看一眼来电显示,眉头难得皱起。   云桉眨了眨眼。作为同桌,她没少见众星捧月的校草大帅哥面无表情挂掉来电的瞬间。但这次他很快起身,划开通话的瞬间,和她说:   “接个电话,上菜了就先吃。”   云桉配合点头。   他走远,电话已经接通,云桉听见他拖着音调和电话那头的人问好,“Morning啊,肥叔——”   声音懒懒的,也没遮掩语气里的不情愿,听起来有股子没大没小的吊儿郎当味。   原来是长辈啊,难怪不想接还是接了。   云桉视线顺势停在赫凯身上。   他打着电话,步子不紧不慢往前走去,刺青半臂习惯插在口袋里。   突然拐角处窜出一个刚刚齐桌高的小孩。小孩没看路,只顾兴奋地边跑边回头。在即将交集的位置,打着电话的男生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掩住一旁突出的尖锐桌角,随着小孩纵情跑过,又重新插袋,继续往前走着,直到转进一个拐角,再看不见。   云桉扬扬唇,收回视线,拿出手机。她给母亲发了早安,看起了未读信息。   一两个无关紧要的私聊。   云桉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讲过话的同学,会突然好像和她有聊不完的天。而且聊天就算了,为什么要盘问她?   【hi,你有看新出的电影吗?】   【暑假打算去哪里玩吗?】   【吃早餐了吗】   云桉郁闷,感觉自己的小世界被人强力窥探,她并不喜欢,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不失礼貌地回几个字。   接着点进班群,昨晚的毕业游讨论居然攒了999+未读消息。她在私立部的十五班是那种闹腾的班级,段子手又多,聊天记录就跟群口相声大会似的。   她飞快刷着,不时笑出声,接着看见几条:   ......   【班长大人不说话】   【@hk,凯宝想你了】   ......   【要不还是赫公子直接带路吧】   云桉被男生腻腻歪歪的互动逗乐。   虽然赫凯这人不是插袋就是抱臂,每次说话只有几个字,一副莫挨老子的高冷样,但其实他人缘很好,不然也不至于腻腻歪歪的绰号一大堆。云桉以前和他一起从教师办公室回班,见过这人走个走廊,一分钟不到打了18个招呼。   但她和他好像就一直没话聊。   云桉像是突然发现新大陆,好奇起这个问题。   她想,大概因为她和他确实是两个很没有交集的人。   她乖乖女一枚,认生且满脑子只有高考,而他呢,反骨酷哥兼超级厌学,简直两个世界。   所以他们高三同桌以后,一直都没有怎么讲话。   契机是在一个月的月考后。   语文评讲课,两则大喜报。   一是已经“归顺”私立部的云桉考出140的超高分,帮私立部在与本部的两部联考中拿了个单科第一。   二是十五班篡位成功——以平行班的身份力压其中一个重点班,将班平均分年级第二斩入囊中!   “好!”讲台上,穿着旗袍的优雅妇人很是爽快,“答应大家,免一周语文作业。”   班上顿时爆发一阵欢呼。   云桉双手撑下巴,看着“以下犯上”把重点班拉下马的新班级,心情久违地有些振奋。   而四周围都在庆祝,她身边的男生一如既往安静,这很难让人不注意,于是她往旁瞥一眼。   他事不关己的样子,翻着本满是日文的杂志,66分的试卷就这么大剌剌摊在桌面。   云桉这种乖学生冷不丁就生出非礼勿视的窘迫感。   他们坐最后一排,她挨着墙坐在里侧,他坐在外侧。   他个高腿长,所以凳子的位置比她稍后一些,好放下一条大长腿,另一条还得半敞出过道外。   于是他便完全挡在她外面,她正好被圈在小小空间里,莫名地有安全感。   云桉快快收回视线,端正坐好。   她不挑同桌成绩,她喜欢话少不事.逼,像赫凯这种酷哥正好,而且还能满足她那奇奇怪怪的安全感需求。   总之这种最好了。   她重新听课,老师说起古诗词默写的事: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看,咱们班默写平均分才5.2,这是送上门的分数啊怎么能不拿满呢,大家说对不对?我们一定要在这里想想办法。”   “以后咱们每节课随堂默写古诗词,错的那一首诗那一首词,抄50遍!”   班上有人倒吸凉气,云桉不以为意,140分选手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而且老规矩,连坐制度不变。”   班上顿时哀嚎声四起,云桉看着PPT,一激灵:连坐?什么连坐?   还不待她细想,讲台又传来麻辣教师春风化雨的教嘱:   “错的,同桌一起抄哦。”   不是吧!?   云桉立马转向某人大方展示的试卷。   66分下,古诗词默写那,一个大大的、鲜红的、带着阅卷老师滔天怒火的——   0!!!   嘶——云桉一个倒吸气,咬住拳头。   什么话少不事逼、安全感、最适合的同桌都是虚的!   这家伙根本是个定时炸弹啊!!! 第9章 单人暧昧   ◎痞气十足的话语无师自通。◎   为了不抄书,云桉下课就找赫凯说话了。   她并不想多管闲事,但她成绩也不好,尤其上了高二就一直掉,到高三月考总分也才580,要是她高考还这个分,那她就是本部飞跃班创办几十年来第一个二本学生,反向名垂校史。   虽然她现在已经从本部的飞跃班转来了私立部的平行班,但还是有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优等生追求,因此她实在不想在抄书的问题上和同桌you jump I jump.   赫凯从头到尾都在看杂志。   云桉纠结了一会,直觉告诉她学渣同桌有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提醒他一下吧。   她半转过身子,准备开口。   谁知一段对话还没开始,她就先卡在称呼这。说来惭愧,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   喊你喊喂在她看来都不太礼貌,像他人缘这么好的人,可供选择的称谓一箩筐:帅凯、凯宝、凯凯、凯爷......   在形形色色绰号里,她选了个最官方的——   “班长。”   一片打闹声中,云桉凑前了些,轻轻喊。   他翻过一页杂志,过了两秒才懒懒搭理了她一声。   对话连上,云桉正要开口,谁知道男生又翻过一页杂志,来了句:   “你这声班长叫得可真为难。”   云桉猝不及防,喉咙生咽下刚要发出的音节。   一点点心虚感蔓延上心头。   “没有呀。”她提起尾音,听起来诚意满满,“班长,你刚刚有没有听语文老师课前说的事情?”   “我叫赫凯。”   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却先纠正她这个。   而云桉也只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等着赫凯接下去。谁知道他也像等她回答似的,听她不说话以后,抬头看着她。   两人莫名对峙了起来。   赫凯的眉眼英气又深情,也给人一种软硬皆施的感觉,云桉没几秒就落了下风,第一次小小声喊他名字。   “赫凯。”   可能因为名字只有两个字的原因,直呼其名也显得亲近。   “没听。”   他也很配合回答她的问题。   然后一段对话磕磕绊绊进行。   “老师说以后随堂默写。”   “哦。”   他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又继续垂眸看杂志。   “要是错的话要抄五十遍。”   “所以?”   他又翻页,像是听出她的支支吾吾,直接问她的目的。   “所以你会背吗?”   云桉赶紧开口。云肉丝心里已经在喊,杰克你别跳。   他又抬头看她,一向冷淡的目光难得带了点不解,在云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视线里,竟显得有些纯良无辜,就好像在说干嘛管他。   所以说啊,这人是真的不听课。   “啪。”云桉双手合掌,她也不拐弯抹角,迎着同桌氤氲不明的视线,真诚直白道:“老师说默错的话同桌一起罚抄。”   剩下一句“我也不想管你的,但是我不想抄,所以你能不能好好背书”,她是用眼神表达出来的。   ……   对话又尴尴尬尬停下。   赫凯默默看着她,眼角一搐,接着一手合上杂志,倾身靠过来。   他似乎有喷香水的习惯。不过他喷不浓,留在身上的尾调很淡,擦身而过几乎察觉不出来,除非和他靠得比较才能闻到,就好像现在。   冷冽又空旷的北方雪松香潜入鼻息。   云桉心跳有些加速,她悄悄拉长呼吸,让自己看起来镇定点。   “那怎么办。”男生靠近她。   “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太好。”   **   云桉撑头看窗外,好笑地叹了口气。   好欠扁噢他。   而且她怎么知道他记性好不好。   二楼长窗下,阳光照得麻石路面白净发亮,林立的商铺食肆已经开门,行人络绎不绝。步行道正中央有几座红铜雕塑,有个小孩不情不愿地被父母摁在雕塑旁拍照,那嘴撅得老高了,父母每多拍一张,小孩的脸就多臭一分。   一张、两张、三张,有完没完啊,那小男孩一跺脚,下一秒就要发作,他的父母赶紧投降,收起相机。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云桉收回视线不再看。   服务员这时来上菜,问云桉盛脏水的大碗能不能撤了,好给其他菜腾地。   “不好意思等一下。”   云桉也不扭捏帮异性洗碗会不会显得亲昵,拿过赫凯的碗筷,赶紧帮他洗完。   等这道工序做完,那盛脏水的大碗也被拿走,长桌立马被摆满各式点心。   赫凯还没来,云桉继续看手机,班群对话的内容已经从毕业游转到毕业册。   【各位,这毕业册是不是有错页啊】   【!!我也觉得】   【对,是不是有夹错的】   云桉一面看着记录,一面把赫凯的碗筷摆回去。   她其中一个舍友是女班长,云桉见过他们是怎么分毕业册的。当初为了避免一本本毕业册传阅打扰大家备考,都是大家统一写好给每个人的寄语,再由几个已经确定出国不用准备高考的同学去分开装订成册。   大概就是这时候夹错了。   那会闹很多乌龙吧,她心想。   突然眼前落下一道阴影,“怎么不吃?”   学渣同桌回来了。   云桉收起手机,抬眸笑道:“等你一起。”   赫凯正坐下的身子定了定,淡淡应了声,接着拿起茶杯就要把水倒到碗里,“我已经帮你洗过了。”云桉提醒。   赫凯又定住,看着云桉。少女明朗地笑着,微弯的卧蚕纯洁又饱满,盛起一汪水眸,笑眼盈盈看着他。   只是洗个碗而已,赫凯和自己说。   他偏开视线,起筷随便夹起眼前的糕点,“吃吧。”   云桉点点头,也起筷。   她看一眼桌上的点心,竟都是她感兴趣的。云桉感慨不愧是一分钟打18个招呼的交际草,他也太面面俱全了。   云桉看向对面,就看到赫凯夹了块晶莹白糖糕就往嘴里送。   虽然有刻板印象之嫌,云桉觉得这么酷的一个男生居然喜欢吃甜食,也挺反差萌的。她忍笑,也低头起筷。   这边赫凯咬一口立马皱眉,后知后觉自己夹错,扫一眼桌上,才发现上的都是给云桉点的,他给自己点的那几样还没来。   他神色恹恹将筷子放下,三两口咽下糕点,闭目拧了拧眉间。   即便已经熬了几天夜,赫凯昨晚也还是没睡,靠着咖/啡/因和尼/古/丁一口气直接熬到今天早上,终于订到几批新鞋子。赫凯一个人生活惯了,作息本就颠三倒四乱得飞起,吃过早餐再补大觉也没什么。   可没想到这回是真的熬过头了,现在真他妈困。   他拿起手机,锁屏界面一直有新通知提醒,他一手撑头,要看不看的样子,余光瞥向对面女孩。云桉正专心吃东西,一点椰蓉丝点在唇角。   困意上头,好像心防也松懈了。他心一动,缓缓伸出手。   “你好——”服务员推着餐车来到旁边,云桉突然抬起眼睛,那明亮目光就像铃铛,叮铃打破氤氲困意,赫凯腾空的手忽地打个转,咻地抽了张纸。   在想什么,神志不清了。   服务员是个桌面整理大师,几个盘子交叠错位,本就满当的桌面又被清出一小块空间,继续上菜。   云桉不像赫凯那么有闲情逸致,现在满脑子都是金钱流失的声音。她看着满汉全席似的早餐,心里泪流不止,她想着这顿请赫凯的,但他怎么又点一大堆!   云桉心里的小人儿嘴巴一撇,摆出小市民嘴脸,不行不行,这太贵了,请客方案需要紧急改成AA制。   这时,对面递来一张纸巾。   “嘴角脏了。”赫凯并未看她。   云桉一窘,赶紧收起现实主义小人儿,从赫凯那接过纸巾,“谢谢。”   彼此指尖维持在客气距离。   菜都上齐了,云桉和赫凯开始动筷。   这两人的饮食习惯非常分明,云桉挑食,几乎小孩子取向,赫凯则不大挑,除了不爱吃甜的,其他什么都吃,没什么养尊处优的少爷架子。   他们两个,一个想着多吃点,一个实打实又饿又困,一顿早餐吃下来也没有怎么说话。   及至风卷残云都吃完,云桉终于提起他们今天为什么约早饭。   “那鞋子的事情......”对面男生替自己斟茶,云桉赶紧两手扶住杯子。   她还记得昨晚跟赫凯提了几个方案,洗了要贬值,买也买不到,那么贵的东西横也不行竖也不行。   “那双鞋子你想怎么解决呀?”云桉问。她有点难以启齿,如果要赔的话,她一时半会没钱,分期的话能不能十年起跳,免利息那种最好。   赫凯抿了口茶提神,看向云桉。   她一汪剪水曈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人看,带着委屈与不安,不得不说,很是勾起人的保护欲。   他脑海闪过很多片段,怀疑她是不是知道自己有这天赋。   赫凯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这口风!云桉喜出望外。   “被踩了也没办法。”他说。   云桉赶紧接上:“我是真的真的很抱歉。”   然后心里帮赫凯接下去,快点,说你人傻钱多,哦不对不对,说那就这样吧,咱俩谁跟谁。   “而且我们高三又做了一整年的同桌。”   “是啊是啊!”   “谈钱太市侩,多伤感情。”   云桉很是感动,“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同桌。”   “是吗,没听你这样说过。”   他回望她,她自然要给他最肯定的答案:“是真的!”   “那作为你最好的同桌——”   云桉已经抢答,红着眼眶,“谢谢。”   “你就给我打一个月下手吧。”   云桉吸吸鼻子,“好。”   下一秒。   嗯?   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   她笑容僵住。   赫凯侧支着头,刺青半臂举起小茶盏,在阳光下悠闲惬意转着,仿佛在细品这杯子的做工,云淡风轻说:   “我们都是高三同桌,谈钱多伤感情,所以你给我当一个月员工,帮我鞋子的事打打下手,这三万块我就算了。”   他喝下茶盏里的茶,递了个眼神过来,“不谢。”   “还有,眼泪擦擦。”   云桉首先下意识赶紧擦眼,一摸哪有什么眼泪,他诓她!   然后又回到震惊的情绪中。   其实她高三就知道赫凯在卖鞋子,至于怎么知道的,就是单纯同桌距离近,他做的事情打的电话,偶尔闲聊说起的一两句话,都不难猜出他在干什么。   云桉有点懵。   这还真是个,意想不到的方案。   她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赫凯又开口,语气并不急,“当然你要是想还钱我也没意见。”   他身子往沙发一靠,“其实我更缺钱,你最好快一点还我,今晚可以吗。”   啊啊别!   一听“还钱”两个字,云桉立马滑跪。   “那具体要干什么呀?”她端起小茶壶,凑前赫凯那。   其实过了初时的震惊再反应过来,赫凯这个提议很是优待了,毕竟不需要她出钱,所以她就没再犹豫。   谁知道对面看她盏茶,长指悠闲叩叩桌面,两声轻响,“没想好。”   云桉:。   赫凯继续喝茶续命。   “那要今天就开始吗,我还不会这些,我并不了解你们鞋圈的东西,来得及吗?我怕我做不好会给你添麻烦。”   云桉生出无数个为什么,在未知事物面前,不安焦虑的念头像春天里的小枝桠,蹭蹭往外冒。   赫凯无奈到笑,“然后呢。”   他实在他妈的困,又支肘撑头。   窗外细叶榕蓬勃热烈,摇曳斑驳的树影映在他身侧,倦慵神色配着那深情双眼,比起以往冷酷利落的形象,此刻的赫凯倒像个没什么攻击性的浪漫主义少年。   云桉愣住,听见他接着道:“就只有我和你,就算你没做好,会有谁把你怎么样吗。”   他微微拉长语调,在人声鼎沸的环境,一字一句显得无比闲适,像昨晚暴雨天吹进房间的一丝清风。   这人的疑问句从来用陈述的语气,永远不紧不慢的感觉,就好像他从来不会有疑惑慌张的时候。   云桉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收声,直直望进赫凯的眼里,“谢谢。”   赫凯现在困到整个人高攻低防,他错开云桉因为“诚意满满”而显得过分热忱的视线。   代入以往和他表白过的女孩子,云桉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敢看他眼睛,又等他才吃东西,又帮他洗碗。   而且万物起源,她喊他老公,说爱他x100000。   赫凯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毕业册的事情好像就不用问她了,她可能并不知道他也会看这些,所以才偷偷写了。   她脸皮薄,给她留点面子吧。   “那个,”云桉偏偏头,一脸好奇地看着目光迷离的赫凯,“你怎么了吗?”   “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云桉关心起她的债主,“你昨晚没睡好吗?”   赫凯收回心思,偏偏头算是默认。   “那你一会可以好好睡一觉吗?”   “嗯。”赫凯阖目。   “可我还是想知道要帮你做什么。”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   赫凯发现云桉其实话可以很多。   “啊,语文科代可以写20岁千万富翁的人物传记。”   什么鬼!他也太狂了吧!   云桉被赫凯的臭屁逗得笑出声。   赫凯悠悠睁眼,看见云桉笑眼盈盈的模样,他也心情不错地抬了抬眉。他看向不远处的墙壁挂钟,已经快九点了。   “还有想吃的么?”   云桉已经快撑到嗓子眼,摇头,“谢谢,不用了。”   “那走吧。”他拿起点单牌就往前走,云桉连忙跟上。   收银台前,前面老人还不熟练二维码支付,半天弄不出来。   “大爷,点这儿。”   赫凯出声。   云桉站在赫凯稍后一侧。她抬眼看了看身前的男生,第一次觉得他还挺高的。他衣服材质很不错,服顺地依着他的身骨,隐隐铺出少年纤薄舒展的背肌轮廓。   云桉感慨怎么会有人倍受上帝宠爱,什么都是最好的。   她拿出手机,瞥向赫凯手里的点单牌。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超现实主义地想要AA,云桉还是觉得毕竟踩了他的鞋子,而且冬至日那顿宵夜她最后也没有给钱。   所以这一顿还是她来请吧,大不了这个星期吃得清淡点好了。   “赫凯。”她轻声唤。   “嗯?”身前男生应了声。那对老夫妇道着谢走开,他往前一步。   她点开支付二维码,“我来付吧。”   他没抬眼,“要请我吃饭?”   “嗯。”她应声。   赫凯这时看了她一眼,黑眸眼底的亮光像起势的风。   这人虽然没谈过恋爱经验,但本性贪玩好动,自然不是那种沉闷愚钝的人,痞气十足的话语无师自通。   云桉说想请他吃饭,他便说:“那下一顿。”   “叮——”付款成功。   他利落付款,顺便开了张积分卡。这家店不错,以后可以常来。   “走吧。”他看了云桉一眼,转身下楼,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部手机。   云桉还想着,下一顿?什么下一顿?她有些没明白,意思是这一顿又算他的吗?云桉跟上赫凯的脚步,突然手机几下震动。   云桉打开,看见尹小月的信息一涌而进。   【啊啊忘记回大美女了!】   【我追了一晚上美剧】   【话说上次说的美剧我找到了未删减版的!】   尹小月发来一个网盘链接:【来练习英语听说了(口水笑)】   接着十几张剧照截图轰炸,就意乱情迷、热血喷张、活色生香,几张照片比春.药的作用还猛,云桉瞬间定住,脸喷热气,跟火山爆发似的。   “在看什么?”周围人声鼎沸,男生冷劲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云桉一个激灵,看见走下几个台阶的赫凯正回头看着自己。   天知道她现在满脑子一柱擎天的剧照,看到赫凯的第一反应竟是瞟他胯.间。   她脸红耳热:“没没,我没看你。”   赫凯:??   云桉慌不择言,赶忙息屏手机,甚至都没有留意到好友申请那多了一个1。   【??作者有话说】   赫凯,纯情但不影响腹黑。   同桌关系结束。   一个月的债主关系充值到账。   2022年最后一次小肥章。   今天评论都给发红包,大家新年快乐~要开心健康哦!   (我的新年愿望,许愿没有收藏文章的小可爱都快快收藏——暗示暗示)   感谢在2022-12-30 09:04:04~2022-12-31 14:1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elly、虞大琪是生猛姑娘、爱睡觉lazy 10瓶;季以清 5瓶;BBQ、Ever、沫訡゛、派大星。、小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要一起吗   ◎桉桉,你不是不看篮球吗◎   云桉在青浪一直忙到十二点才闲下来看手机。   她记挂着事,第一时间打开和赫凯的对话框。她早上进了青浪才看见好友申请那有个“+1”,匆忙通过赫凯的好友申请,又被kiki喊去帮忙。   而她那位酷哥同桌无论手机里还是手机外都一如既往高冷。他加了好友以后也没说话,因此他们对话框里只有一句:   “你已加hk为朋友,现在可以聊天了。”   云桉敲敲空荡的聊天界面,先是发了个猫猫打招呼:【嗨~】   然后她把今天早茶的花费转给了赫凯,【早上的我来请吧】   接着敲下一条:【谢谢你早上排队...   等等,这样说好像显得他专门去排队,不太妥。   云桉删掉,思索了一番,换了句——【很抱歉踩脏你的鞋子,谢谢你不计较】   回车发送。   这样可以了吧。   “Yuna~”一道清脆童声响起。   云桉注意力被唤走,正巧看见前台桌面一只小胖手摆下一支粉色玫瑰花,她俯身往前台下看,发现林浩然小朋友。   这栋古典的四层骑楼归林姨所有,林浩然是林姨的小孙子。   林浩然从小就跟父母在国外生活,这次是他第一次跟父母回国度假,但前两天他的父母已经工作已经回国外,林浩然则被留下来陪奶奶。   云桉笑着和林浩然打招呼,林浩然英文念着说云桉姐姐,我摘了一支玫瑰花给你,希望你能和我共进午餐。   云桉被逗乐,折服于小正太的浪漫天赋。她拿过每天都收得到的玫瑰花,打开前台桌板从中走出,笑着用中文慢慢道:“谢谢,不过你不说中文,我要告诉林姨。”   林浩然立马小脸垮下,不情不愿换上中文,带着浓浓的中英口音,“姐姐,你不能怪我。”   云桉牵着他上楼,“这不叫怪你,叫背叛你。”   “姐姐你不能背叛我。”林浩然乖乖复述。如果告诉云桉告诉奶奶,奶奶又告诉他妈妈,那他少不了晚上视频要挨训。   上到三楼,七彩满洲窗映下斑斓色块在棋盘格砖面,长廊深处留声机歌声传来。   云桉将玫瑰花插回八仙桌上的花瓶,温柔道:“好,那一会坐奶奶旁边陪她吃饭,我就不背叛你。”   “啊——”林浩然急了,“可我想和姐姐坐,I can't...我,我听不懂奶奶说什么。”   云桉蹲下与林浩然平视,笑着鼓励:“可是奶奶一直很想你哦。别担心,听不懂的话,姐姐在旁边告诉你。”   **   日升日落,夜幕初降。   又一天即将过去,月光沉入城市的怀抱,地上灯光点点像宇宙银河流淌。   侘寂昏暗的客厅,在沙发熟睡的少年倏忽睁眼,一脸狠戾。   “哐当!”桌上物件被打落。   冰冷声响在空荡大房子里盘绕。   全景窗外,夜幕如旷野没有边际,全景窗下,异形高楼幢幢林立,内透出繁华冰冷的灯光,一片赛博朋克美景。   ......   只是噩梦一场。   赫凯已经坐起,两肘搭在两膝,垂着头重重地呼吸。   月光照过他宽阔的肩颈,往下桀骜背肌因为警惕而绷实,一身火气。   不知过了多久,赫凯才缓缓抬头,他滚了滚喉结,哑声唤醒智能家居。   顶灯徐徐亮起,像繁花一瓣瓣盛放。大厅被昏黄灯光笼罩,更显寂寥,像银河宇宙里一粒星尘。   赫凯抄起挂在沙发靠背的短袖,走向浴室。   等到美少年出浴已经是半小时以后。客厅的手机响个没停,在寂寥冷清的大厅显得格外突兀。   “咔擦。”十字花打火机燃起。   赫凯头顶毛巾点了支烟,打开冰箱,一水摆放整齐的饮料罐中拿了瓶冰啤,走到落地窗旁的一地乐高碎片,接通电话。   “在哪啊现在才接?”电话那头响彻天的摇滚乐,宋木临兴奋道。   “挂了。”   “等等等等,球队约明天去度假村玩几天,你一直不回消息,一起?”   赫凯背靠落地窗坐下,身下七百尺距离的沸腾人间化作寂静的灯流车河。   他晃晃半空的易拉罐,“什么时候。”   “明天11点校门口出发。”   “看看。”   “行。你今晚什么节目啊?”宋木临又摇人组局,“来club吗,有特极品的妹子说想认识你。”   赫凯捡起一块乐高碎片,“喝酒了。”   “打车来呗。”   “挂了。”   通话被人掐断。   房子又恢复安静。   赫凯一臂搭在支起的膝盖,看向窗外万家灯火,垂下的长指来回捻着乐高碎片。   他默默了会,点开聊天软件,在99+信息堆里,找到云桉的对话框,意外发现她居然主动和自己说话。   虽然说的都是客套屁话,还转了账。   赫凯没理会云桉说的话和转的账,回了句话过去。   **   南街灯红酒绿,人来人往,无比热闹。   一家复古发廊,门框两道灯柱,经典的红白蓝三色慢悠悠转着。   云桉和尹小月坐在沙发。云桉看着尹小月气愤地翻着发色本,正准备小心翼翼开口,端着茶杯过来的托尼老师花容失色:   “哎哟妹妹,那个本本都要被你翻烂了啦。”   云桉也说:“小月,你还好吗?要不还是把他的vx删了吧。”   “他”这个字在尹小月这一点就炸,“才不!删他我就输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和那个绿茶bich能有多长久!”   结果发现人家在朋友圈宣布两周年纪念日,直接破防。   云桉有些汗颜。   她自诩是个擅长安慰的人,但是恋爱问题是她的盲区,怎么会有人对渣男前任恋恋不忘,又怎么会有人这么渣,在一起十个月,劈腿八个月。   谈恋爱真是件高风险的事。   云桉干巴巴安慰,“没事没事,下一个更乖。”   尹小月翻页的手一滞,眼眶更红,“没有下一个了。”   云桉当即一拍尹小月肩膀,打断,“怎么会!追尹大美女的人排到芝加哥,谁不想给我家大漂亮当提款机。”   尹小月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桉桉,你陪我一起染头发好不好?”   云桉进门就看过墙上的价目表,即便是林姨推荐的高性价比美发沙龙,五六百一次她也消费不起。   “我就不了。”她指指自己的深褐色卷发,“我的头发自带染发效果。”   尹小月羡慕地看着云桉,又难过起来,“桉桉,你说会不会是我不够好,我要是再漂亮点,皮肤再白点,个子再高点,前任会不会就不会......”   云桉震惊,“才不是,他垃圾是他的事,我们及时止损!禁止自我pua,我命令你,赶紧给我忘了他!”   尹小月吸吸鼻子,“对!我不能颓了,我要变漂亮!超级无敌漂亮!让死渣男捶胸顿足后悔终生以至于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云桉喝彩:“女王之路从今天开始!”   两个女孩过家家似地互相打气,尹小月问:“那桉桉你说我染什么颜色好?”   云桉正拍掌的手一顿,“我的审美不在线,你还是别问我。”她眼睛朝远处一点,“要不问问那个总监?”   尹小月瞥了眼远处S身段的理发师,退避三尺,“话说这店靠谱吗?”   “当然,”云桉信誓旦旦,“林姨说了,整条南街就这家店手艺最好,价格也公道,其他店要么审美不行,要么哄你开卡,只有这一家能过得去。要不你还是问问他?”   “那也不要,那人奇奇怪怪的。”尹小月又翻起色卡,想起来,“要不染个颜色庆祝我考进芝加哥大学吧!”   “也可以呀。”   “不过哪个颜色和芝加哥搭啊?”   云桉拿起桌上水杯,很是自然答道:“红色。”   “为什么?”   “因为有公牛。”云桉说。   “啊?”尹小月没反应过来。   云桉:“芝加哥公牛队呀,NBA那个。”   尹小月恍然大悟,颇为满意云桉这个创意吗,“不错不错!”但是顿了顿,又奇怪:“桉桉,你不是不看篮球吗,你怎么知道公牛队啊?”   云桉一愣。   对哦,她怎么脱口而出公牛队。   “好了妹妹,选好什么颜色了吗?”那位妖娆托尼走过来,“一会弄得太晚,会很伤皮肤的哦。”   一段对话被打断,尹小月指指深红色卡,看着造型过分前卫的托尼老师拘谨道:“就,就这个吧。”   “那这个妹妹呢?”托尼老师问云桉。   云桉摇头笑道:“我不用,谢谢。”   云桉点开手机,还在纳闷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一个篮球队。这时手机收到消息,她还没解屏,消息栏显示通知:   【hk传来两条消息】   hk...赫凯。   云桉突然知道了,因为同桌的时候他老在耳边念叨NBA那几支篮球队,以至于她听得多了,竟也不自知地知道些篮球背景。   哦不对,不光篮球队员,她连三角战术,跑轰,双塔这些都知道。   云桉感慨有些影响还真是潜移默化,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接着她解锁屏幕,看到某位上课爱看NBA的球迷发来消息:   【明天去珠市】   【要不要一起】   【??作者有话说】   前十章已替换。   估计也没什么人看,碎碎念一下,三次元真的好忙好忙,写小说这种事情还是很难一蹴而就,如果一直纠结反而原地踏步,所以还是勇敢点,just do it :)   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存稿多一点,争取入v以后保证读者的连载体验,可恶不要输啊!(开始中二   ——2023.4.2留   感谢在2022-12-31 14:15:06~2022-12-31 22:5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睡觉lazy 12瓶;Ever、沫訡゛、3478602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羞羞涩气   ◎那是因为他要睡觉!◎   夜色降临,星星躲在厚厚云层后,眨着眼睛不说话。   “轰隆——”   远处传来过山车的轰鸣与尖叫,朦朦胧胧。别墅庭院里,几个男生女生忙着叉串涂料,说笑打闹。   省附篮球队约了游乐场度假村的三天两夜轰趴,同行还有啦啦队的女孩们。   中央草坪烧烤架旁,宋木临又泡女孩堆里。   “木木你才是被甩的那个吧。”   “看看是谁谈恋爱又没超过三个月哈哈。”   宋木临生了张春风留情脸,脾气又温柔,一向讨女孩子喜欢。就像即便他才是甩人的那个,他也不较真澄清,只无可奈何一摊手,“诶,人艰不拆好吧。”   “哈哈哈——”   几个女孩捧腹大笑,这时一旁学妹拿了串鸡中翅放烤架上。   “蹭!”那鸡翅腾地着火,学妹被吓蒙。   宋木临正撩妹,余光扫到,眼疾手快抢过,“小心!”   学妹回过神来,“谢、谢谢学长。”   宋木临嫌弃扔掉手里的东西,正拿湿巾擦手,听见身前软萌声音,抬眼望过去。   Wow,竟是个萝莉。   “没事,小心别受伤了。”他笑道。   “好。”学妹又拿了串烤肠。她看着一排调料,犯了难,含羞看向宋木临,“学长......”   宋木临是幼儿园就求婚的主,情史洋洋洒洒十几页,自然不会错过这些欲言又止的信号。考虑自己还没谈过萝莉这一款,他狐狸眼弯成一道。   “学长,你知道赫凯学长吃辣吗?”   宋木临:我他妈。   不远处梧桐树下。   无关风月的少年不察满身桃花,半个身子懒洋洋窝在折叠椅里,百无聊赖刷着手机,又只和队友待一块。   17:12   Hk:【明天去珠市】   Hk:【要不要一起】   20:50   Yuna:【抱歉才看到】   Yuna:【是有事要忙吗?】   Hk:【没】   21:23   Yuna:【我明晚有点事,就不去了】   Yuna:【谢谢】   皎洁的月儿远远地高挂在天边,寡淡月光透过梧桐叶间隙落下。   赫凯扒拉着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长腿一敞,深邃的桃花眼散不去的疑惑。   为什么不出来。   她不是喜欢他吗。   “学长这边这边。”   宋木临被几个活泼学妹迎到餐桌边坐下,随后一大盘烤串从天而降。   “学长你吃!”   “学长你是不是和赫凯学长认识很久了呀。”   “你能给我们说说他的事情吗?”   学妹们像花儿一样开在他的四周。   宋木临眼角一搐,没想到自己在高一妹妹眼中竟是男闺蜜的身份,而且他拿起一串黑不溜秋的不明物体,“这到底是收买还是逼供。”   “哎呀别嫌弃嘛。”   “就是就是。”   女孩们叽叽喳喳,宋木临感觉耳朵要炸掉。   “好好好”,宋木临抵不过妹妹们的撒娇,把面前的烤盘推远,双手一交叉,“问。”   “赫凯学长玩荣耀还是吃鸡呀?”   “不碰手游。”   “口味是什么呢?”   “不吃甜。”   “你们这不行啊,他的这些不都在南部星球被扒透了?”宋木临吐槽。   “换我换我”,一个小学妹激动举着手,“赫凯学长喜欢什么类型呢?”   “啪!”宋木临打个响指,“对,追男生就得直接点的。”   “他腿控。”他简洁道。   但这回答实在惹人浮想联翩。   “学!长!”   学妹没忍住嗔宋木临。   还有两三个女生,惊讶带着害羞,纷纷看向梧桐树下意兴阑珊的男生。他身边的人都在说笑劈酒,就他大剌剌靠着背,安静看手机。淡淡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而学妹无意问赫凯控哪,她问的是心与心的交流!   “学长你最讨厌了!谁问这个!人家是问他喜欢哪一款,御姐?甜妹?酷girl?”   “那我哪知道,赫凯又没谈过。”   **   “放屁!赫凯怎么可能没谈过!”   摆放鲜花和佛像的东南亚风情小包厢里,水汽缭绕。潺潺水流声中,两个女生争辩起来:   “真的!我男朋友说的,赫凯没谈过!”   “他骗你的吧。”   “我男朋友骗我这个干什么嘛。”   “那也太扯了,我不信,桉桉你说!”   云桉斜枕在池边,大半个身子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热水浴里,脸红得像新鲜水蜜桃,纯欲可人。   “不知道呢。”   太舒服了,她泡得连声音也酥麻麻。   舍长又向池中另一个碎发女孩吆喝,“老公你说,你信班长初恋还在吗?”   被叫老公的短发女孩盘腿闭目坐在池中央,身姿如少年一般扁薄,张嘴一把雌雄莫辨的飒爽中性音:   “你说他初/夜不在我都信。”   “啊啊!”   池中云桉连同另外两个女孩都被这大尺度发言羞得惊呼起来。   她们都是云桉高三在私立部的舍友。刚刚问话的女孩是富婆舍长,脱了单的女孩叫小田,被叫老公的碎发女孩叫迟瑛。   迟瑛听见大家的尖叫,睁眼,一脸困惑,“很奇怪吗,像赫凯这种高富帅,本身不是好好学生那款,身边又不缺女生,他肯定不光校内受欢迎,校外也多人示好的,说他是纯情大男孩,狗都不会信吧?”   舍长来劲拍掌,“这分析没毛病。”   小田才刚脱单,对初/夜这种事敏感得很,“讨厌快别说了”,又贴心补充,“而且还有我桉这个未成年在这好不好。”   云桉不说话,枕在池边直笑,引得胸/前玫瑰花瓣在水波中来回飘。   是的,她不仅未成年,而且那人还是她的同桌兼为期一个月的债主,她可不想讨论他初/夜还在不在的问题,以后要无法直视他了。   小田把话绕回来,“可是我男朋友真的和我说班长没谈过恋爱,他们男生玩游戏班长输了说的。”   然后她又看向云桉,“桉桉,班长有和你说过他有没有前女友吗?”   云桉笑着转身,“他怎么会和我说这个嘛。”   “班长不和你说这个,但会和你说......”舍长手臂一撑游到云桉身边,学着某人的冷漠语气,“云桉,拉下窗帘。”   热气吹进耳朵,云桉猝不及防,“啊!”含羞草似地一惊。   “哦豁?”   另外两人立马竖起耳朵。   云桉捂着耳朵羞赧道:“那是因为他要睡觉!”   “哦豁豁?”   这下三人打趣竖起耳朵。   喂喂,话题怎么越来越色气了啊。   “什么嘛!”云桉着急辩驳。   池水开始荡漾,花瓣从少女的肩头滑落,“别说的你们不知道他在教室爱睡觉一样好不好!”   “知道知道”,舍长挑挑眉,说:“但是我们班长大人那种懒懒的声音很性感吧,你没有想歪过吗,那可是我大私立部公认的第一高富帅啊。”   “你想歪过啊。”   云桉反应快,把问题扔回去。   “人家指名道姓的你,容不得我想歪哦。”舍长扭着脖子,防守成功似地得瑟道。   云桉张嘴却无法反驳,不服气地哼了声,然后眼眸一转,想到一招。   水波中,少女双颊酡红,塌腰凑前,眼睛还闪着精光,坏笑道:“那周怀每次和你说‘大小姐我要进去’,你会不会想歪呀?”   “你!”舍长瞪大眼睛。   “天哪!”一直左右来回看的小田惊呼,“你们后排也太乱了!”   舍长登时脸红,“那是因为他座位靠墙在里面好不好!”   “嚯哟,不否认想歪哦。”   云桉在熟悉的人面前远不像在赫凯面前那般拘谨。她抓到话题制胜的一环,步步紧逼,马上就要KO。   偏偏这时迟瑛插了句,“歪也正常啦,女孩子也是会有性/幻/想的啊,你们两个直面人性啦。”   高级会所里,长廊幽静典雅,人员来往皆是轻手轻脚。   “啊——”   突然一扇推拉门后爆发一阵少女吵闹。   “才没有!”   “迟瑛你有毒吧!”   惊得外面路过的客人也驻足。   女孩们过分无话不谈,连灵魂也□□。只是迟瑛这话实在尺度大,咧着裆了,云桉缴械,整个身子泡在水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目光藏不住的惊羞。   舍长也不说了,已经名花有主的小田更是怕话靶指过来。   于是,浴室戛然安静。   汩汩水流,池面花瓣轻颤。   一直打坐的迟瑛后知后觉,怎么那么安静了?   “嗯?你们怎么不聊了?我冷场了吗?”   三人皆是一激灵。   舍长:“没没没。”   云桉:“哪有。”   小田生硬把话题折回去,“总之我还是不信我男朋友骗我。”   “我还以为我又冷场了”,迟瑛心安理得点点头,又说:“不过也没有规定帅哥就一定要谈恋爱,像班长那种早就开始搞钱的人,别看成绩差得一批,一看就是目标明确事业心很强的人,跟学校那些白痴男生还是不一样的。”   云桉一言不发,在水汽中眨着眼睛。   目标明确吗。   好羡慕他呢。   说来,她高考完还不知道要干什么。今晚也是,如果不是舍友约出来,她估计也是宅家里一晚上。   云桉默默敛眸,垂下视线看见池面倒映出她的脸。   !?   怎么那么红!?   一定是泡太久了。   她立马捏住耳垂,试图降温。   左右两边好朋友说话,将她从自己的小世界拉回。   左手边的舍长说,“而且高冷校草哪是靠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的类型,班长肯定是连恋爱对象也目标明确的人,从来只有他追人,别人追不到他的。”   右手边的小田插一句,“对啊,所以我觉得追班长的女孩都是勇士,班长帅是帅,就是那张太生人勿近了,面无表情望过来的时候就好像问你怎么还没滚。”   “会吗?”云桉捏着耳垂,波光粼粼中抬眸,“我觉得他对女孩子还是很温柔耐心的。”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呀~   三次太忙,但是东拖西拖的话,似乎一直都有借口不写完,所以一咬牙还是开了。   像文案说的,苏&慢的风格算是自割腿肉,喜欢爱意慢慢生长的感觉,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20个评论红包,慢慢发~   (P.S:因为要上榜,所以明天周三晚上九点也会有更新。   感谢在2022-12-31 22:51:37~2023-04-19 22:5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457288、叶星澄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佳的小迷妹 91瓶;巘清嘉 11瓶;叶星澄吖~、小狗还在摇尾巴、lanlan 10瓶;今天发财了吗 3瓶;Ever、沫訡゛、丽丽子、温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连连八卦   ◎他的世界好像就只有篮球、游戏、鞋子◎   玫瑰花渐渐皱起的同时,夜色也一点一点转浓。   白日里喧闹的游乐场已经安静。   风吹过梧桐叶,摇下沙沙声响,一地光影斑驳,树下人声寂寥。   “唉,高中就这样结束了。”   “好快。”   “暑假多点约球啊。”   “你妈你好意思说,每次喊都不来。”   小圆桌,桌上几瓶冰啤酒,几个男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坐在最边的男生靠着背发呆,刺青半臂垂下,指间心不在焉地捻着细烟,簌簌烟灰抖落青石砖面。   叮铃一声,手机屏幕亮起。   赫凯没有动,撇了撇目光。在看到短信内容后,他皱了一晚上的眉头终于松了些。   他订的那批限量款鞋子已经发货。   托名人效应和限量发售所赐,那一批鞋子的溢价势头强如猛虎,官网预售结束24小时不到,二级市场的价格已经暴涨了五千块。   “凯凯你怎么出来一直看手机?”身边同伴问。   “对啊,脱单了?”   手机屏幕自动转黯。   赫凯收回视线,抬头看天边月亮,悠悠道:“对啊。”   他倒坦诚,只是这人直男形象太深入人心,结果就是哥们一个不信,听他胡诌不如讹一顿脱单饭。   “所以什么时候脱单饭?”   “上次聚餐那里不错。”   “赫少直接带路吧。”   只有宋木临知道赫凯不会在这种事情插科打诨,他脱口:“我靠,不会是白月......”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赫凯一个眼锋截断。可有人鸡贼地听到那几个字,“白?什么白?姓白吗?”   “卧、卧槽真脱单了啊?   “谁啊?”   众人皆望过来,就连玩游戏的人都摘下半边耳机。   夏蝉不断,一地月光。   同伴都躁动着,想打探出少年喜欢的女孩是谁。   赫凯吐着薄荷烟懒散道:“Money is my shawty.(票子就是我的马子)”俗气的话他说得轻蔑又光明正大。   “干,说这些。”有人笑着骂了声。   在场能玩一块大多也是家境优越的人,没人敢置喙赫凯装逼,人家是真有能力赚钱,自然敢撂这种拽话。   于是话题又转到鞋子上去,已经有人想跟着赫凯一块在鞋圈捞一笔。这时有两个女生跑过来,在桌前两步急刹车,“学长,我们准备玩狼人,你们要一起不?”   这些男生本就嫌游戏幼稚才躲一边,都说不用,只有永不拒绝妹妹的宋木临起身。   而赫凯照旧懒懒坐着,一手打开身侧冰桶,没有表态。   小学妹还年轻,不知道不表态也是一种表态,按下欢心雀跃的心情,“赫凯学长,你要不要一起?”   赫凯拿酒的手一顿,“不了,谢谢。”   话术虽然客气,语调却很冷淡,非常冷淡,冷淡到没有任何转机。   学妹怔在原地。   本来还想无论软磨硬泡,一定要把大帅哥拉一起玩游戏,但现在听他这冰镇过似的语气,还有南部星球说私立部的校草是顶天的人上人脾气,小学妹顿时失了底气。   还是另一个学妹撞着胆子,看向这一桌子人:“学长,我们可以加下微信吗?学长们马上就要毕业了.....”   不等学妹说完,这几个男生已经很爽快的打开界面,赫凯也拿出另外一台手机,很干脆打开二维码。   两个学妹互相撞了撞收肘:计划通!   叮叮两声,“谢谢学长!”   两个女生扫了码赶紧离开,她们转身太快,以至于没留意到身后还有一个女生疾步走来,三人险些撞一块。   “哎呀!”   陈敏啐了声,不满地剜了两个女生一眼,手里满满当当的烤盘险些被撞翻。   “抱歉抱歉。”两个学妹因为低着头,没见到陈敏那盛气凌人的目光,兴奋跑开。   小圆桌的几个男生看见陈敏,脸上纷纷浮起好事的笑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男主角——赫凯身上。   自从陈敏在公众号连载她的暗恋心路,陈敏喜欢赫凯已经是全校皆知的秘密。   那公众号的第一篇是众星捧月的少年在篮球赛前送了件球衣给啦啦队女孩。这样的开头太梦幻,陈敏的公众号自开更就无数人围观,来八卦的,感同身受的,骑士刷存在感,青春期的群魔乱舞,形形色色。大家从一开始猜测男主角是谁,到最后解密是赫凯,所有人都翘首以盼一个结局。   不过这个结局没有任何惊喜,酷哥对所有追求者都是无差别无视。   陈敏在公众号里写道,赫凯甚至没耐心听完她的告白,敷衍了句“你认错人了”就离开,三年暗恋以破碎的青春回忆收场。   她最后一篇暗恋日记《遗憾的小心愿》,配着痛彻心扉的暗恋金曲,一句“我不怪你冷漠,是我上了想象力的当”直接让赫凯在南部星球被校本部的人喷了三天。   陈敏捧着烤盘来到圆桌旁,对大家热情道:“我弄了些烤串,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吧,保证好吃。”   几个男生礼貌笑了笑,却远不及对刚刚学妹们那般热情,连宋木临都只说了个“嗨”,泾渭分明。   毕竟谁也不想被人浮词曲说写进小故事里。   陈敏挨着赫凯坐下。   甜腻的脂粉花香调飘来,赫凯偏头皱了皱眉。   他知道到陈敏的出现,只视而不见。   这人从来没有管过自己的绯闻。   他不爱念书,心思一直不在校园里,只想经济独立,还有就是......   他脸色蓦然一顿。   陈敏见赫凯没有动静,又恃宠似地将凳子挪近,“诶,大MVP,你也吃吧。”   赫凯衔烟侧头,看着陈敏,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   云桉对他忽冷忽热,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赫凯桃花运从小旺到大,偶尔也会有绯闻,还是今天第一次觉得是不是要自证清白。   而陈敏却要溺死在赫凯目不转睛的目光中。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啊,明明那么多人都喜欢她。   她觉得赫凯那句“认错人了”不算明确拒绝,她还有机会。   “你不会在不好意思我表白的事吧,”陈敏凑前了赫凯些,有种不容拒绝的开朗,“反正你也不喜欢我,那我们起码可以做朋友吧。喏,我都不介意了,你一个男生总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躲着我吧。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嘭!”   陈敏开了瓶啤酒,挑着眉冲赫凯说:“还有,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哦。”那语气,就像是要扳回一局。   无聊。   “求之不得。”   赫凯收回目光,连抽完最后半支烟的耐心都没有,掐烟起身离开。   那被熄灭的烟尾像是被完全掐掉的机会。陈敏手还保持开盖的姿势,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她都已经主动和他说话,挑明自己不会再纠缠的态度,就算他生气自己在公众号那样写他,她都让步到这种程度,他也该原谅她了。   可这一次,他又不理她!她是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陈敏眼睛不禁有些泛红,紧抿着唇。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互相打着眼色,还是一贯照顾女生的宋木临出来打圆场,抽走陈敏手里的啤酒瓶,“这酒你喝不惯,走啦去玩狼人杀。”   感受到旁人的目光,陈敏立马吸吸鼻子收拾好表情,需要永远占上风,“怎么,你要带我飞?”   宋木临笑笑,“我当主持人。”   陈敏脸上笑容不变,迈着稍显僵硬的步子来到草坪间。有人给她搬来凳子,“陈敏,你坐吧。”   陈敏抬眼,是一个穿着打扮都平平无奇的男生,她敷衍地递了个笑脸:“谢了。”   王道奇拍拍胸口,也在陈敏边上坐下,“客气,要不要喝什么,我给你拿。”   陈敏没再理他。王道奇看着陈敏闷闷不乐的样子,思考着该怎么开口,赫凯那逼太不知天高地厚。   这时,他们旁边有两个女生在碎碎念。   “他有毒吧,怎么会有人加好友给v商号啊!”   “唉,亏我还以为加上赫凯学长的vx了。”   出神的陈敏捕捉到“赫凯”两个字。   “你们在说什么!”她立马看向女生,语气不算友善。   学妹被陈敏镇住,“是...是赫凯学长给我们的vx号。”   陈敏直接抢过那手机。她连赫凯好友都没有加上,这些小学妹又怎么会加得到。   结果还真是。   她又直直点进那个联系人,又点进朋友圈上下划动,居然——   全都是鞋子的照片和尺码,完全下九流小贩子的朋友圈模样。   陈敏愣住。   他......怎么在卖鞋子?   王道奇抻着脖子偷看,又瞥了眼陈敏,碎嘴道:“嗯?赫少居然在卖鞋子,不是说他富二代?这样看着不太像啊。”   王道奇的话更像是兜头淋了盆冷水在陈敏头上,她脑海浮现赫凯吆五喝六,与人讨价还价的场景。   他,这也太low了吧。   而且他发的牌子她听都没有听过,连杂牌也不放过吗。   陈敏紧攥着手机,刚刚被赫凯拒绝还能维持的表情现在却有些难看。   原本如天上明月不可攀的少年,此刻像是跌落到市井烂水塘。   “学姐,学姐?”学妹连叫了几声。   陈敏惶然回神。   “学姐,你还好吗?”学妹关切道。   陈敏牵牵嘴角,“没事。”她将手机还给学妹。余光留意到学妹格子短裙配白色长筒袜,很是招眼。   宋木临说赫凯腿控,她听到了。   “你这条小裙子真好看。”陈敏说。   学妹喜出望外,以为遇到JK同好,正要开口,就听见陈敏一脸温柔笑道:“不过你的腿型不太好,小腿太粗,长筒袜也显得你比例更差,我觉得你比较适合穿长裤,挡起来别人就看不见了,你说呢?”   **   “呼——好舒服。”   泡过玫瑰浴,云桉和舍友抱着零食和饮料回榻榻米休息间。   穿过长廊,小田和迟瑛都进了榻榻米间。   舍长突然停下,对着墙上镜子发牢骚,“妈的,高考天天熬夜,眼袋都出来了。”   “我看看。”云桉也停下。   舍长撩起刘海,仰头瞪着眼睛转过来,“你看你看,是不是眼袋,要不要去做个激光啊。”   云桉凑前认真打量,“难道不是卧蚕?”她专心致志看着,“你还是很漂亮啊。”   “啊啊啊!”舍长一把保住云桉。云桉的话比激光还管用一百倍,“桉桉你最棒了!妹妹,你也很漂亮哦。”   “当然~”云桉也美美道。   这两人说笑着进到榻榻米间。   “哗——”   障子门被拉开的同时,正好“噗呲”一声。   迟瑛挽起右边衣袖,肱二头肌一绷,拧开汽水瓶。   “老公好帅!”云桉一拍手掌,钦慕道。   舍长哇哦一声,“有我瑛哥在,还要男生什么事。”   迟瑛双臂交叉,神气地撑了撑鼻孔。   云桉和舍长都坐下。   云桉屁股刚挨到蒲垫,一直捧着手机的小田突然激动道:“天哪!我男朋友说陈敏又去找班长了!”   迟瑛:“还来?”   舍长也惊讶,“不至于吧,她自己不是都在公众号说被拒绝了?她被下蛊了吧?”   云桉拆了包棉花糖,专心听着。她不玩南部星球,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现在正是补课的时候。   小田因为男朋友和赫凯关系不错,知道一包袱的八卦。她招招手,另外三个女孩立马心有灵犀地合围在一块。   “你们知道班长为什么送球衣给陈敏吗?”   “哎呀跳过开场啦!”   “讨厌!其实是陈敏那天去给球队当啦啦队,结果例假弄到裙子,又没有衣服换,他们男生都看到了,就班长给了件球衣,后来也没要她还。”   另外三人皆瞪大双眼。   迟瑛:“卧槽?”   舍长:“陈敏说的可是赫凯送了件球衣给她啊!”   小田顿了顿,“那……掐头去尾的话,好像确实可以说班长送了件球衣给她?”   “但这不就误导人了吗?”   小田讳莫如深地耸耸肩,“你们别说出去啊。”   云桉也吃惊,她在校本部待过两年,陈敏在校本部就高洁纯真的校园女神存在,“这也太......”她找不到形容词。   倒是舍长心直口快,“这也太恶心了!她日记给人的感觉可是赫凯先撩的她啊,但赫凯只是帮她解围吧!”   “对啊”,小田点点头,手机亮出南部星球里赫凯挨骂的帖子,“结果......”   舍长:“亏班长一直不说为什么送她球衣!”   云桉:“不会吧?陈敏看着不像这种人。”   迟瑛大喝一口可乐,“这有什么,学生也会有心机啊。”   云桉眨眨眼,还是难以置信。   小田上下翻着那个喷赫凯的帖子,“不过这些人骂的也太难听了吧,这都快成陈敏的粉丝了吧。”   舍长冷笑:“部花了不起啊,就可以这样带节奏网暴啊。”   迟瑛打了个毫不做作的嗝,“errr——谁让我们私立部没有部花。”   “那为什么私立部没有部花?”云桉问。   舍长回忆起来,“好像说是部里美女太多,男生那边很难投票,说什么熬夜选都选不出来。你忘了,有一次我们班十几个男生凌晨一两点挤一间宿舍结果被宿管逮到全级通报,听说就是在聊妹子。”   小田:“对!连班长都在!”   听完,云桉和另外三人都笑起来。   迟瑛一针见血吐槽:“闲得蛋疼。”   这时舍长撞了撞云桉,“说来,班上可是有好几个男生都投了你哦。”   云桉一怔,推辞:“怎么可能,肯定你听错了。”   “才没有呢。”舍长说。   可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云桉歪歪脑袋,“那......也没人说喜欢我啊。”   舍长后知后觉,嘶地一声,“对诶,我们班男生也太废物了!不敢追校本部来的美女学霸!”   云桉最怕别人说她学霸,“我不是……”   一向眼光毒辣的迟瑛又说话,“是你老黏着云桉,男生找不到机会下手。”   舍长跳起,“干嘛!嫌弃我啊!”   云桉哭笑不得,像个操劳的老妈子似地灭火。   小田正热恋期,一段对话没说几句又隐身,和男朋友聊天去了。   打闹了一番,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舍长又问:“诶不过你们说班长会投谁?”   迟瑛:“搞不好没投呢,赫凯那种一看就很强势的男生,私立部要是有他喜欢的女生,他会没动静?”   “我也觉得,但是他没谈过诶,会不会我们班长大人其实很纯情啊?”舍长又看向云桉,“你说呢?”   云桉想了想,“他好像对女生不太感兴趣。”   她觉得他的世界好像就只有篮球、游戏、鞋子,还挺标准的纨绔富二代。   “可是桉桉。”不说话的小田突然抬头,随时随地抖出新八卦:   “班长把你排第一哦。”   【??作者有话说】   他把你排第一哦~   感谢在2023-04-19 22:55:48~2023-04-26 20: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 21瓶;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5瓶;今天要早点睡觉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在等什么   ◎班长这是有情况了吧◎   赫凯这一天,先是熬夜到早上七点,睡了一个多小时,被快递电话吵醒,取了一车鞋子快递就去整理鞋库,中午随便吃点,下午接着收拾库存,五点多又坐两小时车来珠市参加球队轰趴。   一到轰趴别墅他就补觉,没一会又被队友叫醒去烧烤喝酒。   可以说是连轴转,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可明明都已经这么忙了。   怎么这一天还是那么漫长。   凌晨三点。   无边无际的夜空,月光藏进乌云里,几颗星星发着倦淡的光。   摆着烧烤架的草坪已经没有人影,别墅还有房间亮着灯。   电视传来嘈杂的声音。   手机里,空白的朋友圈编辑界面,输入几个字,然后被人删掉,又输入几个字,又删掉,输入又删掉。   第八次删掉的时候,赫凯难得皱眉。   他回房间以后,破天荒搜了陈敏的公众号,忍着不耐烦翻了几篇,还真有人误会他和陈敏在一起过,甚至此时此刻都有人以为他和陈敏在纠缠。   他觉得他很有必要表态。   万一有人误会了呢,她总对他忽冷忽热。   但是要怎么说,总不能直说他单身吧,那也太傻逼了。   “现在都流行男主角自我攻略啊?”旁边响起宋木临的声音。   赫凯视线从手机里抬起。   电视正放着大热电视剧,光鲜亮丽的男主角翘着二郎腿,晃着红酒杯,从容优雅笑道:   “呵,我这长相,这头脑,这家世,国内30世代最有能力最有钱的企业家,她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呵,真是笑话。”   “可她去相亲了哦。”   男主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莫!?”   “哈哈哈”,宋木临坐椅子上滑来滑去,“编剧是真的会。”   “什么自我攻略。”   赫凯横插一句。   宋木临没回头,“就是自己脑补别人喜欢他最后自己栽跟头呗,但其实人家女孩根本没这个意思。”   “哦。”赫凯收回视线,和他无关。但是下一秒他又开口:“那女孩怎么样算喜欢。”   宋木临背影一顿,回头,“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为什么不能问。”   宋木临讶异,“我以为追你的女孩都很主动?跟陈敏和学妹那种。”   赫凯脑子里飞快对比了下,“好像,也有不那么主动的。”   “那就是不喜欢”,宋木临转回身,“女孩喜欢人是藏不住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看出来。”   赫凯表情一凛,沉声道:“可是表了白。”   “啊?”宋木临又转过来,“不是,你怎么说得第一次被人表白那样。怎么可能表白了还不确定她喜不喜欢你啊?”   赫凯也怀疑,“总之见面很冷漠。”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的。   宋木临汗颜,“你有资格说人冷漠?”   赫凯一个眼锋扫来,太子爷气场凛冽全开。   是吗。   他很冷漠吗。   这人不讲理时也理直气壮。   “行行行。”宋木临投降,一踢桌脚借力转过椅子,“来,让小爷出马,说说你的白月光怎么冷漠你了。”他讥笑。   赫凯也懒得废话,“不说话,也不看你,也不会找你聊天。”   “也有一些女孩比较害羞的,比如表完白又懊恼,觉得很没面子,就躲起来了。”   “也约不出来。”   “嗯?约不出来?”宋木临脚下一顿,“那不应该啊,再害羞也应该会出来吧,你确定表了白的?她明确地有‘我喜欢你’这种话?”   赫凯眼底掠过温柔的情绪,随后一脸正经道:“是‘我爱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乘一万。”   他从不说这种话,认为这种话说出口就只能是真的。   宋木临傻眼看着赫凯,这纯情到骨子里的证据是闹哪样。   “这种夸大其词的话就是套路啊!绝对不能全信,认真的话你就已经在推拉里输了。”   赫凯原本转着手机的手一顿,“推拉?”   “对,你没答应她在一起吧。”   赫凯额角一搐。   其实,那天去咖啡店找她就是………   “没。”他说。   “这就对啦!”宋木临一个响指,“这种时候千万不要表态!   “你这个白月光八成是个推拉高手,亲近地跟你说些让人误会的话,熟练地和你玩暧昧,等你心动上钓了,又说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信了吧;撒娇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等你准备冲了结果又说可我现在不想谈恋爱;问你要不要今天在一起,等你答应了立马又说逗逗你不要生气哦,总之给你个糖又给你一巴掌的。”   宋木临讲着讲着仰天长叹,浪子偶尔也会碰到劲敌:   “撩又撩得很,泡她又不肯,诶你说这种女生她在想什么!”   赫凯:......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   时间在赫凯那慢吞吞,在云桉这就快多了。她昨天跟着富婆舍长美美地体验了一番高级SPA,回家以后难得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连绵的雨季偶尔也会有阳光灿烂的时候。   云桉又活力满满回到青浪做兼职。   午饭时间,小店还没营业。三楼悠扬的歌声与小孩震破天的尖锐笑声正打架。   “桉桉姐姐,你快出!”   林浩然拿了一把拍立得照片,拉着云桉当扑克牌打。   这拍立得上面的照片形形色色,根本就没有规则可言,纯粹只是小屁孩过干瘾。   “好耶!!!”林浩然又叫。   “嘘嘘嘘!”云桉赶紧调低他的音量。   “所以林姨。”   kiki一手捂耳朵,一手提笔,吃力问:“以前真的很多越市人会去港城发展么?”   一旁还有台留声机,放着经典越剧。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1】   悠扬婉转曲声中,咔一声,一株玫瑰的散叶被剪断。   “嗯。”   穿着旗袍的老太太将花儿插入瓶中,应了声。   老妇人一头精致的银色短发,肩上披着丝绸流苏披肩,精瘦手腕悬了个冰一样脆生的翡翠镯,十指还涂着鲜红蔻丹,古典又优雅。   林姨无视闹哄哄的孙子,款款开口,“曾经越市有很多去港城发展的人。”老人口齿清晰,平仄有致,好似还带着戏曲的腔调。   云桉握着一把拍立得,也不由得被林姨的声音吸引去。   “据我所知,以前去港城没那么方便吧。”   “所以偷/渡。”   “啊??”   “顺着江湾往前游就是了。”   Kiki惊讶,“这能行吗?”   老人那双柳叶般细长的眼睛望过来,“你试下不就知道了。”   “......”   Kiki尴尬陪笑。从头到尾都无比精致的林姨给人一种挑剔感,仿佛谁都入不了她的眼,kiki有些怵她。   这时,林浩然又兴奋叫起来,“耶耶耶我抽到了猫猫牌!桉桉是你最爱的哦!”那声音快要把屋顶掀飞。   林姨皱眉,兀地放下手里的剪子。   玉镯子与桌面相撞,一声铮响。   云桉听得入迷,一时忘了要时时刻刻调节林浩然的音量。她连忙按下林浩然乱挥舞的手,“嘘嘘嘘!不可以大呼小叫。”   林浩然这才看见沉脸的奶奶,怕极了,鹌鹑似躲云桉身侧。   一时没人敢说话。   林姨这才又拿过一株玫瑰花,继续打理。   Kiki咳了声,低声继续问,“这么折腾,怎么大家都想着办法去港城?”   林姨细细打量着花儿,云淡风轻:“以前港城经济发达,遍地开花,所以很多人宁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去港城骗身份证,捞偏门,做有钱人的情人。”   林姨误打误撞让林浩然安静下来,解放了云桉。   满耳的港城港城,她突然想起赫凯,那位有港澳台外挂的羡慕死人的同桌。   前两天说给他打一个月的工,后来也不了了之。她是不是该去问问。   云桉出神的空当,Kiki奋笔疾书记下林姨的话,又壮着胆子问:“那林姨您有认识的人吗?如果不方便也没......”   “以前梨园有个女花旦,就去了港城。”   Kiki惊呼,没想到林姨还真认识,而且还说的这么干脆。   “哇,那她过得好吗?”   “咔。”   玫瑰花的旁枝被人剪去。   “好,怎么不好。”林姨冷蔑道:“选了个佳丽,傍了个豪门,生了个儿子。”   “说不定你还能看到她的新闻。”   **   日上三竿,蓝天无垠,偶尔吹来一丝湿意沉闷的风。   球队租的度假别墅还附带度假村的动物园和游乐场套票。大概太久没去动物园,球队的少男少女怀着文艺复兴的猎奇心情,约定今天下午去动物园玩。   观光车顺着路线游过野生动物园。   宋木临一路和前面座位的小学妹打打闹闹,赫凯支肘撑头,百无聊赖看着络绎不绝的亲子家庭。   观光车停下。小学妹被宋木临逗得满脸通红,一跺脚就跳下车窗,跑远了。   暧昧的中场休息。   宋木临一靠后背,抓着领口轻轻抖,“这你妈也太热了吧。”   今天珠市34℃高温,是要多童心未泯才会抛弃空调房打桌游,选择来逛动物园。   赫凯无语地睨了他一眼。   球队一票人都来了,赫凯自然也不会摆那个高冷架子,在别墅里猫着。   观光车停在象苑。   据说动物园新引进了几头亚洲象,引得不少家庭都带小孩来看。可惜新来的大象似乎非常害羞,只有头象偶尔会从象舍门口露个鼻子。   一票年轻人都下车。   赫凯也下车,却倚着车身,隔着人群一段距离。   围观的人,举着手机,举着单反,白亮的闪光灯不时闪过,“咔嚓喀嚓”的快门声零零散散。   赫凯侧过目光。   “咔擦咔嚓咔擦咔嚓。”那快门声渐渐绵密窒息起来。   身后穷追不舍的人群如吃人鬣狗,眼前也一顿爆闪,刺眼闪光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四面八方伸来的手快要把他撕裂。   有人要把他拉向左边,有人要把他拉向右边。   “小朋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小朋友。”   “小朋友,爸爸是不是叫赫寰鸣?小朋友”   “爸爸和妈妈的关系不好吗?”   “小朋友,爷爷是不是不让你和妈妈回家?”   “小朋友小朋友小朋友。”   “看镜头小朋友。”   “来宝贝——”   “看妈妈这里。”   不属于回忆里的声音响起,赫凯出神。   看见身侧几步之遥,一个母亲举着相机。   而这位母亲往前几米,一个小孩正骑在父亲的肩头,笑容烂漫地比耶。母亲满意地给他们拍照。   “咔嚓。”   “咔嚓。”   “哦哦!!!”   “大象,大象出来了!”   周围人群突然沸腾起来。   原来是那亚洲象终于扑闪着大耳朵缓缓走出。   骑在父亲肩上的小孩也兴奋吆喝,“妈妈妈妈快点过来,我们一起!”   那母亲还是只顾着先抓拍了几张。   “大象又要回去了!”   “它好害羞啊。”   “妈妈快点!”小孩骑在父亲的肩头激动得东歪西倒,那父亲吓坏了,赶紧举起两手稳住,母亲为难地左顾右盼。   赫凯敛眸。   他放下交叉的手臂,走前问:“阿姨,需要帮忙吗?”   那位母亲大喜过望:“哎呀太好了,谢谢小帅哥哈。”   “妈妈快点!拍不到你了!”   “老婆快!”   赫凯举起相机。小小成像中,男孩笑容灿烂地骑在父亲肩头,一手还牵着母亲,无忧无虑的样子。   “咔嚓喀嚓。”他一连拍了好几张。   那家人走来,谢过赫凯,欢天喜地地离去。   赫凯望着他们离开,收回视线,也默默拿出手机,下意识对准刚刚的位置,却意外发现大象已经走回象舍。   他运气一直不太好。   赫凯沉下目光,还是按下拍照键。   正巧这时候收到来信。   Yuna:【你回来了吗?】   唔。   像被风撞了撞。   赫凯回:【没】   把刚拍的空荡荡照片发给云桉,【在动物园】   【哇,你们居然去动物园了】   她很会捧场,【你们去看什么了】   Hk:【人】   过了两秒,她发了个猫猫大笑的表情包,又不再说话。   赫凯看着又骤然停下的聊天记录。   推拉吗。   那就比比看吧。   他主动问:【怎么了】   Yuna:【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知道你鞋子那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如果有需要的话就随时找我吧】   Yuna:【玩得开心点~】   赫凯一瞬间想到回答:   需要啊。   需要你。   但是喊你你又不来。   只是想完,赫凯自己都觉得酸得掉牙。   太傻逼了。   最后他切回朋友圈界面,发了条:【为什么不肯出来】   突然天边一声轻雷,周遭光景暗了下来。   赫凯抬头看看天。   斜风细雨吹了起来。   动物园也挺无聊的。   **   云桉见赫凯最后没回,便放下手机。擦干净前台,系上青浪的围裙,给旁边帮忙扯小票的林浩然也别了个青浪的文创胸针,就准备下午的营业。   “桉桉。”林浩然突然喊。   “嗯?”   “这个送给你。”林浩然把刚刚抽中的猫猫拍立得附上,神气兮兮:“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云桉汗颜地笑了笑,这小孩都看了些什么,“好哦,谢谢林浩然小朋友。”她拿过,别在透明手机壳里。   正巧这时手机震了震,她点开,是高三的舍友群。   舍长发来一张朋友圈截图,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不肯出来】   云桉正纳闷,在往上看,竟是赫凯发的,时间就是刚刚,他说他在动物园,发了张空荡荡的象苑照片。   舍长在群里吆喝:【卧槽卧槽,各位列文虎克!有没有人来细节分析一下!!】   迟瑛:【班长这是有情况了吧】   小田:【像诶!】   有情况?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云桉偏偏头。   舍长:【班长这是约人了吧!】   迟瑛:【重点还没约到,笑死】   小田:【天,然后直接朋友圈,好A啊】   舍长:【小田,为组织换取情报?】   小田:【不要,男票已经吃醋了,说我怎么老问班长】   云桉敲下,【我知道】   舍长:【桉桉!!你终于!发挥同桌作用了!】   迟瑛:【确定消息来源可靠吗】   云桉:【可靠可靠,绝对可靠!】   云桉说完,莫名神气。   这次,也该轮到她给八卦了。   【快!大声说!是哪个妹子!】   云桉:【都不是】   云桉:【他在等大象】   一秒。   两秒。   三秒。   迟瑛:【?】   小田:【??】   舍长:【???】   【??作者有话说】   赫凯:说些只是我俩能听懂的话   云桉:他在等大象   追人还是要好好说话哦。   【1】:粤剧《帝女花》里的词   感谢在2023-04-26 20:59:41~2023-04-27 20:3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睡觉lazy 6瓶;今天要早点睡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拉拉扯扯   ◎明天入V◎   昏暗午后,细雨与风缠绵。   而窗外淫雨霏霏,窗内的少年支肘撑头安静坐着,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提。   交易界面里,一把把上万的蝴/蝶/刀被交易卖出。   赫凯之前大批量买一批鞋子,现在需要回血,他不可能去找赫家要钱,便从游戏圈子里暂时回血。要么说是商人的儿子,投资的目光就好像遗传,他这一卖还倒赚了小几万。   电视里三倍速放着昨天的韩剧,男主变着法子和女主待一块。   窗外滚过一声雷鸣,雨声陡然加剧。赫凯皱眉,膝盖隐隐阵痛。   洗手间的门打开,宋木临捧着手机,“卧槽凯凯你悟了。”   赫凯这种视线中心的人,自然屁大点动静都引来无数关注,更别说“为什么不肯出来”这一句里藏不住的暧昧与强势试探。   评论区一溜“有情况”。   宋木临深感直男可教,“不错不错,就这样和她打哑谜,兼具苏点与攻击性,记得推拉暧昧只有一条原则,话不说满,愿者上钩。”   “别挡电视。”赫凯淡淡道。   宋木临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顺嘴问:“你白月光有照片吗?让我看看,说不定我认识,能给你出出招。是从本部转去私立部的对吧,本部一年也没几个……”说着说着,宋木临觉得突然空调开大了一阵寒意,鸡皮疙瘩起来。   “这空调......”宋木临抬头。   赫凯阴沉着目光望向他,眼神里磨刀。   宋木临噤声。   他妈就这核善眼神,不怪赫凯在校园软件挨喷吧?   宋木临扯扯嘴角。不过同为男生,他非常理解对于没追到手的女生会有种敌我不分的危机感。   所以陈敏小作文里写的什么听见赫凯和兄弟讨论她。怎么可能啊,赫凯连白月光叫什么名字都不告诉他。   群里有男生问,度假村附近有个室内篮球场。   宋木临问:“他们说去打篮球,走不。”   赫凯动了下,膝盖有些酸胀,“不去。”   “啊?为什么?你不会连篮球都戒了吧。”   赫凯往窗外看了眼,“傻逼,下雨。”   宋木临:......   宋木临真的非常怀疑赫凯这种高冷性格到底能不能追到人,得亏这哥们长了张星味十足一样的脸。   当他的白月光估计浪漫不到哪去。   宋木临叹着气摇头,没救了没救了,“有室内场啊。”   “不去。”   还挺少见赫凯拒掉篮球的局,宋木临想起赫凯刚刚说下雨,后知后觉他不是在说场地。   “你的膝盖现在下雨还是不舒服啊?”   赫凯伸长腿,事不关己地淡淡应了声。   **   一座城市的微雨飘到另一座时就已经是倾盆大雨。   又是一场暴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淋透。   黄铜店门的小铃铛被风雨吹得叮当乱响,门口挂的那束粉玫瑰也已经被打落到砖石地面。   云桉赶忙探出身子半个身子将玫瑰花捡回,顺带关上黄铜门。   室内风声雨声骤减。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她的发梢和围裙下摆都已经挂上小雨滴。   “啊……”林浩然一声哀叹,脸贴上黄铜门的玻璃块,肉嘟嘟的脸挤平成一个鬼脸,“老天爷,我要出去玩滑板。”   云桉好笑地把他掰开。   林浩然昨天跟着林姨去了趟街心公园,看见一帮小朋友在那学滑板,回来就一直念叨今天还要再去街心公园。   云桉牵过林浩然,温柔道:“你现在上楼睡午觉,睡醒雨就停了哦。”   “真的?”   “当然。”   “但它下得猫猫狗狗的。”   “这不叫猫猫狗狗,这叫倾盆大雨。”   云桉连哄带骗,磨了半小时才把林浩然哄上楼,又坐回前台。   雨势汹涌,外出的人们也躲了起来,青浪咖啡店冷清得只剩雨滴敲窗声。   云桉看着雨迹斑驳的窗户,仿佛又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和让人觉得阴寒的空调温度。   又是一年雨季了呢。   云桉深深叹了口气,翻起桌上台历,数数时间,今天6月15号,22号是她的十八岁生日,25号高考放榜。   云桉想,已经18岁的她会不会幸运一点呢。   毕竟,她过了一个非常糟糕的17岁。   “嗡嗡嗡——”   手机突然长震,云桉骤然回神。   又是尹小月的短信轰炸,她还在看那部大尺度美剧,从第一季看到第五季。   尹小月:【这剧有点高开低走,现在就是从头干到尾】   云桉汗颜。   从头干到尾那还叫剧嘛。   Yuna:【那你还看哦】   尹小月:【因为没有人可以拒绝瑟瑟!】   尹小月:【“网盘链接:□□高清最新一季抢先看!”】   接着又是一串姿势劲爆截图。   老汉推车。   乞丐煲饭。   隔山取火。【1】   云桉看得面红心跳,直咬拳头。   云桉虽然高中只顾埋头刷题,却不是那种沉闷书呆子.少女已经十七八岁,对只属于成人的欢愉有种纯洁的好奇心。   这部剧她也听舍友安利过,除了个别画面非常黄暴以外,这部剧兼具冒险、家庭、犯罪、喜剧的元素,斩获了不少大奖,是一部非常出色的剧集。   大家都看,并没什么出格。   只是云桉这一双大眼睛还没有看过大尺度的作品,那链接上的【□□高清】四个字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云桉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看吗,不好吧,可是大家都看啊,也是。   而且也不一定要现在马上看啊,可以先保存下来嘛。   云桉想明白。咬着下唇,做贼似地手指按着那链接,正要长按保存。   突然屏幕弹出对话框,联系人的备注更是吓死人。   债主:【在干什么】   云桉吓一跳,差点没拿稳手机。   是赫凯。   救命,怎么每次这种奇奇怪怪的时候他都在。   云桉稳住心跳,【在青浪】   他没再说话。   在忙吗?云桉疑惑,正要敲条短信问他怎么了。   突然又弹出白色框框:【又摸鱼?】   云桉瞪大双眼,小猫炸起。   什!么!叫!又!啊!   她今天忙了一上午好不好!   擦桌子,做咖啡,招呼客人,陪林浩然打了一中午牌,根本没停下来好不好!   只不过是现在下雨,店里没人,所以她才,她才......   她才摸了会鱼。   云桉气势短了下来。   他好像确实没说错。   说来他上次来青浪买咖啡,她好像也是在和尹小月聊天来着。   难怪他说又......   【哪有】   云桉满腔不服气化作两个很没有说服力的字。   过了一两秒,他回:【好的】   好的?好的?   说“好”不就得了,还要加个“的”,听起来就很阴阳怪气啊!   云桉莫名吃瘪。   接着赫凯又发了个信息:【有空帮忙翻译一篇谍照吗】   翻译?   云桉的不服气一扫而空。   她虽然理综不好,语言科却是她的强项。就好比英语,即便受限于小县城的外语教学水平,她刚到本部那阵子不过年级中游,一个学期以后她已经扶摇直上成为单科第一的种子选手。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总是摸鱼,云桉夸下海口:【好,我明天给你】   正好赫凯将链接发过来,【不急】   但云桉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没事,放心吧】   她发完消息,气定神闲点开那篇文章。   前几句,没有任何难度。   手指向上滑滑,新一段的前几句,这文章还挺书面化的。   手指再滑滑,简单两小段,长难句穿插着生僻词,云桉读完顿了顿,想想中文要怎么说。唔.....还行还行。   手指又一滑,第一句就卡住她,生僻词暴涨,云桉竟然有些没看懂。   而且......这怎么没有头啊!?   云桉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手指上滑再上滑,突然看见指示条堪堪滑到一半,傻眼了。   赫凯是发了篇论文给她吗!?   然后她又想到,不对她没有电脑!?她那什么敲字!?用手机敲得敲到驴年?   啊啊!   她赶紧撤回那句“明天给你”。   “抱歉,消息发出已超出两分钟,无法撤回。”   云桉:T_T   **   云桉就这样,一直想着这篇“论文”度过了又一个下午。   连交班时,云桉还是kiki提醒才记得把围裙解下来。   Kiki关切道:“外面雨那么大,你先在店里待着吧,要是饿了我房间有吃的。”   云桉却还想着赫凯要的译文。性格里的要强在作祟,但看看窗外,这雨大得仿佛走出去就能被淹死。   云桉郁闷地皱皱眉。   不过就算没下雨,她又去哪里找电脑呢。她还未成年,网吧也不去了。   不管了,云桉点开赫凯给的推文,回到她没看明白的那一段。   “This BOOST features an upper composed of white and black Primeknit with a subtle contrasting off white streak, mirrored unique mark, distinct center stitching, and heel tab.   A semi-translucent rubber outsole and TPU sidewalls create a striking effect while providing superior traction. The BOOST midsole utilizes adidas’ innovative BOOST technology to create a durable, shock-resistant, and responsive sole.   .......”【2】   云桉一念一顿地看完,磕磕绊绊。她的英文虽好,词汇量也大,却架不住这文章里一溜水的专业词汇。   Primeknit是组合词还是什么?TPU又是什么的缩写?BOOST在这里也是缩写吗?   云桉无比后悔,和赫凯夸下海口说自己明天给他,结果这翻译的难度比她想象的要大。   她叹了口气,解下发圈,扎了个利落丸子头,保证视野不被碎发干扰,然后拿出纸笔,她只有一台手机,还很卡,来回切应用等的时间比查的时间都长,所以她只能先把不会的单词抄纸上,然后再集中查询。   就这么一眨眼,时针从六点拐到了九点。原本新扎的笔挺丸子头也渐渐松垮下来。   云桉看着满满一张A4纸,从上到下速览,很快记住大半。   原来Primeknit真的是组合词。   电子词典并没有对它的解释,她还得花时间百度。这是一种鞋面处理的技术,能把鞋面与鞋帮无缝编织在一块,完全抛弃了原有的内衬支撑框架,使鞋子更灵活。   云桉看着解释,第一次利用外语不是为了考试,而是接触了一些行业,往里窥见其中的门道,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神奇感。   Kiki推着门进来,见到云桉,讶异道:“呀,你不会一直在这吧?”   “嗯。”   “都几点了?你吃东西了吗?”   原本还没什么的云桉被kiki这一问,肚子忽地就扁了。云桉摇摇头,“还没有。”   “那赶紧去楼上小厨房自己煮点。”   “不了”,楼上小厨房是给旅客用的,云桉这种乖乖女自然遵守纪律,“我出去找个店吃。”   Kiki止住她,“还出去?现在的雨下得比下午的还大。”   云桉望向窗外,突然一道闪电劈过,紫红电光映亮了半片天空与她的侧颜。   “轰隆!”   云桉的丸子头抖了抖,这是哪位神仙在做法,“那我去和林姨说一声。”   Kiki:“这有什么好说的,九点林姨早睡了,而且林姨肯定也不会说你,赶紧上楼,冰箱上有一箱方便面,里格有一盒鸡蛋,橱柜里的调料都是我的,随便用,下面条会不会?”   会是会。   云桉为难,“会不会不好,小厨房都是给过夜的人用的。”   Kiki似是好笑,“又没人知道,而且你是要做满汉全席吗,就只是一碗面条啊,又不用多少油多少电的,别那么死板。”   云桉被kiki半说教半逗,不好意思小声道:“我就是过意不去嘛。”她想了想,又说:“要不我办个入住好了。”   Kiki嘿地一声板起面孔,“你这人,这还变本加厉了是吧,你这性格以后得吃多少亏......”   “不是不是,是我还没忙完,还得待一会。”云桉连忙打断,“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然后又撒娇似地靠在Kiki肩膀,“不过我没带身份证,麻烦你通融通融哦。”   Kiki没好气地嗔了云桉一句,望向窗外确实风雨不减,“行吧,那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也不方便,记得告诉爸爸妈妈。”   云桉应了声,却还抱着kiki的胳膊不撒手,嘴巴甜得很,“姐姐,要不我也给你煮一碗?”   “我可不吃宵夜,我不像你们年轻人吃什么都不胖。”kiki说:“到了姐姐这个年纪,新陈代谢直线下降,晚上喝口水第二天都肿成胖子。”   “哎呀你就吃嘛。”云桉摇人,她拉长话语:“我煮面条很好吃的。”   “诶诶,停停停!”Kiki止住突然挂人身上的云桉,“你这怎么还逼人吃了,咋啦。”   云桉猫儿一样眯着眼睛,靠在kiki肩头,“姐姐,我想借一下下你的电脑,可不可以呀?”   她虽然很遵守规矩,但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甚至很懂撒娇。   **   而云桉在缠kiki的当口,赫凯已经换了衣服,单肩背包,走到别墅大门。   珠市的暴雨刚过,夜空明亮。   梧桐叶还滴着雨,激起水坑中的清辉一涟涟。   赫凯抽着烟,刚和顺风车司机确认着位置,两分钟后接客。   正巧这时有聊天说笑声靠近,赫凯望去,正好和迎面过来的男生们打上照面。   “怎么突然要走啊?”   “再玩一两天呗,都还没打到球。”   “对啊,要是你去留学就打不了了,还不快点趁现在多约几场。”   赫凯不甚在意笑笑,“回越市再约也行。”   女生们稍稍跟在男生们之后,陈敏本和王道奇走一块,听见赫凯的声音还是不由往前几步。   男生的身姿还是一贯笔挺隽拔,懒懒单肩背包。他并未看她,笑着和哥们说话。落在他身上的皎洁月光和指间燃起的薄荷烟都不是她可以降落的信号灯。   想起他那句“为什么不肯出来”。   陈敏不是笨蛋,他的意思非常明了。其实他从头到尾对她的态度都非常明了,所以即便是在文章上再怎么粉饰,也只是她自己的胡闹狂欢,他根本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一开始陈敏只当他是高傲,想着他这样的富家公子,脾性大些也可以理解。可谁知,他竟然在卖鞋子!陈敏幻想破灭,一时有种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暗恋他的感觉。   但他到底是众星捧月的校园男神,轻飘飘一句话语,就引得大家讨论了一晚上那个他想约出来的女生。   她很是羡慕那个备受关注的女生。   远处打来闪光灯,止住了男生们的对话。   陈敏从头到尾都望着赫凯,王道奇望着那灰败的私家车,心思一转。   “先走了。”   赫凯拍拍哥们肩膀,径直离开。   大家也进了别墅,王道奇一直跟在陈敏身边。他们走在后头,王道奇突然像是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赫凯家开这种车,啧啧真可惜,还想着看帕加尼呢。”   陈敏脚步一顿。   身后车子的声响越来越弱,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   啪嗒啪嗒,暴雨将息。   “啪。”   云桉敲下一个句号,仰天长叹一口浊气。   终于,译完了。   云桉萎靡得半瘫在椅子上,身心俱疲地拿过杯子,凑到嘴边一倒,居然一滴水也没有。云桉将杯子放回,干干地舔了舔唇。   她甚少熬到深夜三点多,这会心脏已经有些不适的加快。   手机界面里,她早早给母亲说了晚安。她并没有像kiki那样和父母报平安,只告诉了母亲郑彩霞她已经回家了。要是说她在外过夜,即便是在青浪待着,她母亲也肯定会担心一晚上。算了,云桉不愿给妈妈添麻烦。   她忍着困意,将文件发给赫凯。然后手撑着桌面,僵硬地退后椅子,以极缓慢的速度起身,将脊柱一节节拉直,一展双臂,伸了个软绵无力的懒腰。   她又饿又困,走前两步,直直倒到床上。   来民宿的大多穷游党,讲究的就是最廉价的预算,最丰富的旅游。于是青浪那六人间、四人间常常爆满,反倒是kiki的两人间还一直空了一个位置。   她今晚就是在这过夜的。   **   珠市城中村,长长一条食街烟火气正浓,人声鼎沸,烧烤档、砂锅粥、夜茶,一应南省美食应有尽有。   “别看珠市发展一般,全国幸福感最强的城市好吧!”   “高队这一套过时啦,现在年轻人讲究就是北上广,机会多。”   “机会多,比你娘还多都没用,打工挣个一日三餐,能有什么前途啊。要我说小凯,让你爸赶紧先在珠市买间别墅,保准亏不了。”   桌上啤酒瓶零零落落,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赫凯笑笑,没说话。同桌的两个男人都已经醉意,他还是目光清明的样子,除了脖颈有些红,完全看不出已经海喝了两个小时的模样。   他的脚边还蜷着只脏兮兮的流浪小狗,正狼吞虎咽着肉串。   小狗饿坏了,连竹签都想吃下去,还好面前又被人放下一串肉串。   “可以啊小凯,酒量这么好,都快赶上高队了。”   另外一个叫高队的人不服输,“叼你妈,我以前酒量比小凯还好。”   “得了吧,都多少年前了,你现在打球追得上小凯?”   赫凯好笑道:“别,打球我永远被高队虐。”   赫凯和着两人是在野球场认识。那个叫高队的,曾经是看/守所老大,年纪已经六十多岁,虎背熊腰,绑了个腰果花头巾,往那一坐很是江湖豪气。   赫凯说自己打不过真不是谦虚,野球场的人鱼龙混杂,不比球馆体育场里的少年斯文客气,打得更凶更狠。真论力量对抗,赫凯讨不了多少好。   但赫凯以前就是打街球的,胜在速度和技巧,何况他好胜的性格也更喜欢对抗激烈的比赛,就这么打了两三年的球以后,赫凯便和高队成了忘年交。甚至赫凯鞋子初始资金的三十万都是高队给的。   某种意义上,高队也算是赫凯的投资人了。因为即便鞋圈很赚,那也是有多大碗,盛多少米。赫凯不可能去找赫家,但是天生的风险偏好者也不会看着机会白白流失,他总能找到办法达到自己想要的。   突然手机震了下,赫凯不甚在意,撇眸看了眼,待看到是谁的人,两下点开。   云桉把翻译好的文件发给了他。他点开,一目十行览完,意外地翻译得很地道,用词都是行业内用语。   赫凯眼底浮过欣赏的暗芒,但也只是一掠而过,因为他发个翻译工作不是让她熬夜去干的。   他只是,找她说说话而已。甚至他还专门找了篇比较专业的,按道理有些词她应该是要来问他的。   日,那电视剧骗人的啊。   赫凯:【厉害】   赫凯:【还不睡?】   云桉:【马上】   她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收到他的秒回,把他的话也问回来,【你还不休息吗】   赫凯随手拍了张餐桌,正准备点击发送时,突然看见照片里烟蒂酒瓶一大堆,乍一看特像地痞流氓的聚会。   ......   赫凯默默点击取消,只把镜头凑前了一串金黄诱人,微焦的皮上还覆着白芝麻的鸡中翅,点击拍照。   高队虽然醉眼熏熏,却是老江湖,见赫凯少有地陪他吃饭的时候竟然捧着手机,还拍照,当即朗声大笑,“阿凯,女朋友来查岗啦?”   赫凯刚将照片发出去,听见高队这么说,他一怔愣,随后扬了扬唇,“没有,我说一声。”   高队和另外一个秃头男人大笑。   那秃头男人臊赫凯这怕女朋友的模样,“这么小就怕老婆啊,以后还不骑你头上。”   高队却打断,“你懂什么,男人就是要顾家,你连自己老婆都照顾不好,赚再多都是他妈怂蛋一个。阿凯,你听高队说,家庭永远是立业的根本。”   而另一边,云桉发完那句你还不休息吗,差点就要睡着。结果手机屏幕又亮起,正好刺了刺她的眼睛。   她又醒,强打精神眯眼望去,居然是一张色泽诱人的烤翅照片!   “咕噜。”   空荡荡的房间,她肚子立马响了声。   什么人啊!   居然深夜放毒!!   云桉突然不是很想理他。   债主:【在外面】   不过,他可是她的债主。云桉强打着精神。   债主:【去睡觉】   债主:【明天再说】   妈呀这人,有读心术吗。   不过也好,云桉那颗晕沉沉的脑袋立马又跌回枕头上。不得不说和赫凯搭配是舒服的,因为他从来都不废话,干净利落。想到这,云桉还是又强撑着精神,点开了对话框,先回了句【晚安】,然后想着狗腿子地关心一下下。   他熬着夜,还吃着外焦里嫩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孜然香容易上火的烧烤,不用说,云桉感觉和前辈一块,应该少不了喝酒。   所以她强撑着眼皮,脑袋也随着手指的动作一点一点,【小心......】   然后敲着敲着,脑袋终于靠上了枕头,眼皮也阖上,手机从掌心滑了滑,手指点动的位置偏了偏。   烧烤店,人声喧哗如沸腾蒸汽。   一直镇定自若的少年,突然仰头一口闷下一整杯清凉冰啤酒,当地一声将玻璃杯重重放回桌面,吓得脚边的小狗都一激灵。   一旁老大爷还气若洪钟大笑:“你小子终于喝上脸了,你看你那脸,你那耳朵,红得跟马骝屁股似的。”   Fuck。   赫凯真就像醉意上头那样,扯了扯领口,坐立难安。   这一条街,热闹非凡,街上唱着张国荣那首经典的无心睡眠,不用睡觉了。路边霓虹灯光彩照人,五光十色地变化,照过赫凯的手机界面,女孩说:   【晚安】   【小心肝】   【??作者有话说】   【1】:致敬星爷的《九品芝麻官》   【2】:化用网上的报道,不妥删   明天入v哦,晚安小心肝们~假期愉快   接档都市现言《才第二眼,不至于吧》   20w短篇,冬日crush甜文,点击作者专栏即可直达:D   【文案】   滑雪场。   苏敏见宋景行第一眼。嗯,crush。   第二眼,她失去控制,哭爹喊娘地从滑雪场顶部一路往下冲,最后在众目睽睽下,钻他两腿/间去了。   正和朋友聊天的某人低头:?   苏敏:你好,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T_T   **元气社畜x高富帅,都市文   感谢在2023-04-27 20:35:30~2023-04-28 21:0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犯困嫌疑人小野 22瓶;oocofxxc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帅哥搞笑   ◎爆雷爆到她身上。◎   “卧槽!”宋木临转过半个身子, 冲厨房的方向说道:“所以她睡前还喊你小心肝!?”   这话杀伤力也太大了,酷哥也遭不住啊。   “这妹子推土机啊!所以你怎么说!”   厨房岛台,光洁大理石照出隐隐绰绰身影。   “没。”   赫凯一手插兜, 叉了块鸡胸肉喂进嘴里, 面无表情地咬着。   “我草?你是真的有天赋”,宋木临起身过来,“没错, 这种时候高手就是不能回,推拉过程如果不想节奏被对方带跑就是要冷处理,把对方晾着,什么时候复温得等你的主动联系。以退为进永远好用。”   赫凯不说话,拉开手边椅子, 腿一动肌肉立马绷紧。这酸爽,酷哥也得咬着后槽牙坐下。   大意了。   在健身房练太猛。   赫凯是高三下才开始发奋学习。天性多动没办法专心学习的人骤然一天十个小时待在房间里一对一补课, 赫凯觉得真是太他妈享受了。   因此他高三下每天都亟需暴汗来调节,一来二去,也就养成了定期去健身房的习惯。   赫凯本来硬件优越,宽肩窄腰长腿,如今经过锻炼, 更显身材处处线条利落,哪怕穿着短袖,随意的曲肘抬臂动作, 手臂都绷出明晰线条,像是蓄满了朝阳一般蓬勃力量, 很有力量感却又不喧宾夺主, 有种野性少年特有的性感。   连最难雕琢的手臂都如此好看, 遑论那衣服下的大片核心肌肉了。   所以他在健身房也经常被姐姐阿姨搭讪, 毕竟这人半臂刺青,眼神总带着留恋,看着就像个玩徒,谁能想到是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乖乖仔。   宋木临也一屁股坐赫凯对面,吐槽:“我发现你也很懂啊,完全老手。”   赫凯往后靠在椅子上,对宋木临的废话不置一词。他只是不谈,又不是呆子。   此外,他也不是故意不回。   他只是一瞬间的冲击有点大,愣了会,反应过来以后,又想了会要怎么回,一看时间,已经过去20分钟了。   已经错过那句“小心肝”的时效性,他也没有想到怎么回云桉。   趋避难定,最后还是没回那句“小心肝”。   因此宋木临这种弯弯绕绕的玩咖心思并非他的本意。   宋木临又说:“那你联系那个妹子没?”他看看手表,真正的玩徒连回复的时机都精打细算,“凌晨发的信息,你现在差不多该回一下了,不然再往后就不好解释怎么那么久没回。毕竟女孩子敏感些,万一误会你对她没有意思,会打击热情的。”   “已经联系了。”赫凯说。   “哦?那你说什么了,要不要我过几句给你。”宋木临骚话已经到嘴边。   “傍晚出来。”赫凯简洁明了。   宋木临先是怔愣一下,下一秒,“卧槽!你是真的懂!先冷处理,再给妹子来个大的,直接约出来。”   “日,凯凯你已经出师了,我没有什么能再教你。”   “你都是这样泡妞的?”赫凯很难不怀疑宋木临的恋爱状态。   宋木临推推眼镜,狐狸眼有恃无恐地弯成一道,“难道暧昧不好玩吗?”   赫凯没甚兴致,将叉子扔回餐盒。   是吗,他半点没品出来哪里好玩,这种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感觉,简直凌迟。   即便他趁人之危地让云桉给他打一个月黑工,他也知道,他才是等她发消息的那个人,什么冷处理,他永远都是秒回的那一个,就像她也不问他什么时候回越市,是他找的她。   操了,明明她先说爱他的。   **   南街,午饭时分。   巷尾逼仄嘈杂的小餐馆,长长队伍快要排到小巷另一头。   小餐馆的桌椅都摆到门口外。   挨着斑驳墙葛的一桌坐了两个女生。其中一个顶着一头红毛跟个红毛丹似的,另一个则急死人,扒两口饭,慢吞吞嚼半天。   云桉好不容易咽下那小口米饭,拿过手边柠檬茶,也只是小小吸一口,生怕量多了。   突然手机一亮,云桉一看收到快递消息。   她并没有网购过什么,想了想,应该是毕业册到了。   那个据说因为夹错页码闹了很多乌龙的毕业册,现在那本毕业册随时随地爆雷。   她对面尹小月问:“桉桉你怎么啦,吃啊。”   云桉摇摇头,“不了,我减肥。”   青浪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云桉跑出来和尹小月一块在南街探店。   尹小月啪地放下筷子,愤愤道:“喂喂你也太过分了吧,你还减肥,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她们坐在店外,本就人来人往,尹小月吼这一嗓子,更多人看过来。   云桉连忙说:“就今天而已!有好吃的谁不想吃嘛。”她郁闷抿抿唇,目光在那盘蜜汁叉烧上流连。   呜呜她的小叉烧。   “啊?”尹小月状况外,“那你干嘛减肥,今晚要约会啊?”   “如果是约会我才不减肥。”云桉把今晚要去给赫凯做模特的事告诉了尹小月,“他说要一个女生拍鞋子的上脚照,喊我去拍,所以我才不敢吃多。”   云桉的身材骨肉匀停,不算清瘦,现实看很是养眼。   但毕竟是模特照片,云桉虽然没拍过,也知道身材要骨感些才上镜。   云桉从小就被爸爸妈妈夸漂亮宝贝,所以即便不爱打扮,骨子还是有些臭美的自尊心,听说上镜胖三斤,她可不想拍出显胖的照片。   到这,云桉觉得已经把为什么不吃饭说得很清楚,但她的话显然信息量太大。   尹小月一拍桌子,“好啊你这个骗子!”   “我......”   “是谁和我说,毕业季就是分别季,和那位校草同桌就不会再有联系的?”   云桉一瞬间窘住。   哎呀。这话好像是她说的,尹小月不提她都要忘了这事。确实好巧,但是云桉觉得是合理的,“我没骗你,只是之前高三有一次我踩脏了他的一双鞋子。”   她又絮絮叨叨把高三停电的事说出来。   她和尹小月一个在私立部,一个在校本部,云桉又不爱玩手机,也就没什么机会和尹小月说这事。   而尹小月听完这事,已经有些懵逼。   这这这,一起吃宵夜什么的也太暧昧了吧   然而少女的心很大,比头顶的蓝天还大。   云桉讲完,迎着尹小月惊愕的眼神,还像是问要不要加菜似地问:“小月你今晚要跟我一起去吗?他说我可以喊朋友一起去玩。”   尹小月还在惊讶,又听到云桉的邀请,反应一时被打断。   她先道:“去!当然去!不过......真的可以吗?你同桌不介意?我和他完全不认识。”   云桉笑了笑,“可以呀,他都这样说了,等我青浪下班,我们就出发吧。”   云桉对这位不学无术的纨绔同桌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只要他说出口的话,她都不必再费心推敲。   尹小月呆呆点头,拿起筷子,“哇......我怎么觉得赫凯对你好特别啊。”   “特别?什么特别?”云桉问。   尹小月虽然被初恋出轨了九个月,好歹也算有恋爱体验,比云桉这种一张白纸的少女还是要有些概念。   “就,”尹小月卡了下,“就很特别啊。你想想,三万块的鞋子诶,他没有对你发火,也不找你追责,只让你帮忙打黑工一个月,这难道不是很包容吗?”   “相当于你在他那一个月工资三万块了诶,现在我们越市的平均工资才多少。”   云桉张口欲反驳,但是一想,她也没朝九晚五加班加点,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活也就翻译过一篇报道,根本算不得什么劳动。   她突然自己也生出一种:对啊她何德何能一个月三万块。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解释:   “因为他家里有钱吧,可能三万块在他看来根本可能不算什么吧。”   尹小月表情一滞。   云桉这说法......有道理。   这就像两个学渣在讨论压轴题。轮到尹小月被云桉说服,“也对,毕竟是坐帕加尼的少爷呢,搞不好赫凯家里一顿饭都不止三万块。真羡慕,也不知道他们家还缺不缺女儿。”   云桉笑笑不说话。   她还是从小县城来了越市才知道帕加尼是什么。   才知道呀,原来人和人的差距,不仅仅体现在分数上。   尹小月继续夹菜,“说来你知道帕加尼这个梗吗?”   云桉摇摇头,“什么梗?不就是他家的车吗”   “对,但你知道你同桌因为这个还上过我们市的社会新闻吗?”   “不知道,这个还能上新闻?”云桉不再动筷,喝起柠檬茶。   尹小月:“对,高二那年,有个老人家崴脚了,围了一圈路人,也没医生没救护车的,大家都很着急,突然一辆黑牌帕加尼靠边停过来。”   “下来了一个男生,把副驾的位置让给了老人家。”   “千万级的超跑,发动机一响尾翼一抬,一路狂飙,十分钟不到就把老人家送到正骨医院。后来听说老人家骨头没什么事,心脏病差点没犯了。”   这故事走向,云桉差点没喷茶。   这个财大气粗让出超跑副驾的男生不会.......   “这个让出超跑副驾的男生,就是你那位校草同桌,”   救命啊。   云桉莫名想笑,艰难咽下那口柠檬茶。   这故事怎么透着一种荒唐的搞笑,“那为什么这会上社会新闻?”   “因为他还穿着省附的校服!”   “噗。”这下云桉真没忍住。   因为他说过,他不爱穿校服。   所以在他少有的穿校服日子里,还闯了这种事情出来吗。   “哈哈哈哈。”少女的笑声盘旋。   尹小月也直笑:“第二天六点半新闻就报道了这件事情,那个报道还上了热搜的,‘幸好有一位热心肠的高中生让出了他的帕加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帕加尼是热心肠就能让出来的吗!   记者确定不是在搞事情!   “当时这个句子都成网络热词了,幸好有一位咸鱼让出了它的梦想,幸好有一位冤种让出了他的寿命。”   这又是什么怨念发言啊。   云桉捂着肚子直笑,“天.....别说的那么惨,我要哭了。”   “这还不是最好笑的。”   居然还没完,尹小月拍着云桉肩膀,“最好笑的是那一天是要上学的,所以其实你同桌翘了课,被报道以后他就被逮到了,第二天全级通报批评。你哪天上南部星球看就知道了。头天在社会新闻被表扬,第二天就被学校通报批评,你说是不是高富帅的搞笑方式都比较特别?”   云桉已经笑得没力气了,擦擦眼角的眼泪,“不知道,高富帅的人生无法理解。”   尹小月也吸吸鼻子喘匀呼吸,“说来赫凯还挺好玩的。以前我还真以为他是那种封/建少爷,现在看来其实人家家境好性格也好,都是南部星球和陈敏那些人乱带节奏。”   云桉眼底还噙着笑意,点点头。具体的事情她已经听舍友说过。   尹小月啐了声,“真过分,陈敏在文章里可是把校草写得又拽脾气又差,颐指气使,逼王一个。”   但云桉其实一直有个问题。“可是不是说她暗恋赫凯?”   “对啊,她说她忍着40℃高烧看赫凯打球,坐两个小时公交去私立部去采访赫凯,为了赫凯看起从来都不看NBA,但这些事情也不是人家逼着她做的啊,总不能自我感动完搞道德绑架吧。”   “那她怎么还......”云桉欲言又止。   她被保护得太好,还是很难相信真的会有人恶意中伤别人。   尹小月反应则淡定得多,“被赫凯拒绝觉得没面子吧,陈敏估计自己也没想到追不到赫凯,所以干脆带节奏说是赫凯的问题,这样一来也不会丢脸,还赚了一波舔狗们的心疼,当时本部还有人说要来私立部找赫凯算账!”   云桉睁大眼睛,“后来呢?”   “能有什么后来,那些舔狗最多在评论区里口嗨,我敢说他们当着赫凯的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完,尹小月不自在地咳了声,“不过我一开始也信了,后来还是听你说才知道赫凯不是那样的。可恶,也太会误导人了。”   云桉则只是眨眨眼睛,心思还停在陈敏泼赫凯脏水那。   可能爱慕也会有很多种心境吧。   除了这种戏剧的因爱生恨,她见过更多是拜托她转交情书的害羞女生,对着他们班大喊“赫凯我喜欢你”的鬼马学妹,还有场边不舍望着他的目光。   云桉觉得怎么样都好,却不应该像自己这样,什么体验都没有,校园时代就这样混混沌沌过了,回过头来有种乏善可陈的单调。   云桉突然有些打不起劲。   可能因为还有小半个月生日,又是象征成年的十八岁,云桉已经开始遗憾她这单调单薄的花季雨季,而且更让她不安的,是似乎这种单调无趣也会蔓延到她十八岁以后的人生。   她拿着吸管上下戳着柠檬茶,那杯底冰块轻轻碰撞出伶仃清响。   “话说你真不再吃一点啊?”尹小月已经吃完一碗,没忍住再舔一碗。   “不吃。”云桉敛去心里的阴翳,打起精神笑道:“忍一忍,今晚帮他拍完照片再吃宵夜好啦!”   “那真是太可惜了。”尹小月呜咽着,夹起一大筷子扇贝粉丝到碗中。然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云桉:“欸对了!你见过赫凯的父母吗?”   “他父母?”   “对啊,不是说赫凯家里巨有钱,而且他长得这么好看,他爸妈的基因得多牛逼啊!”   “我为什么会见过他的父母?”云桉不明白。   “家长会啊,赫凯爸爸妈妈没来过家长会?高中就帕加尼出行诶,他父母疼死他了吧。赫凯简直人生赢家。”   云桉摇头,“没有,我们高三家长会都没见他父母露过面。”   尹小月意外,“啊?连高三家长会都不来?那他爸妈也太不尽责了,高三这么重要都不......”   突然,尹小月一咬舌尖,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赶紧瞥向云桉,生怕自己刚刚的话也误伤云桉。   云桉喝着柠檬茶,像是没留意到尹小月这突兀的停顿,笑着挑开话题:“应该是父母很忙吧。”   “对对对。”尹小月忙不迭转话题,“而且像他这种富家子弟,大学肯定也是家里安排出国了,哪用愁什么考试。”   云桉深呼吸,长长舒了口气,“对呀。”   应该过了这个暑假,以后就会很少见面了吧,到时候就真的是分别季了呢。   这时尹小月又老生常谈:“诶,如果有机会,你会和赫凯来一个月的爱情吗?”   云桉没好气笑起来,“什么啦。”   尹小月努努嘴,“假设一下嘛,你看你要给赫凯打黑工,又是朝夕相处一个月,现在不用高考,可是不用再忙学习了哦,你觉得怎么样!反正你近水楼台,这么帅的男生,不祸祸一下太可惜了,换我肯定就上了。”   云桉可没有尹小月这种潇洒心情,“我觉得呀——”   尹小月赶紧凑前。   “你应该少看一点小说。”这时手机震了震,云桉边点开边说。   “嘁!”尹小月惋惜道。   原来是高中舍友群,迟瑛艾特了她。   迟瑛:【@云桉,我要被你笑死了】   迟瑛:【你对赫凯也太敷衍了】   云桉云里雾里。   怎么舍友那也扯到赫凯,接着她收到一张图片。   是她在毕业册的留言,上面工整的字体写着:   “祝班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云桉“咣”地一声灵魂出窍。   毕业册随机爆雷。   滴滴滴,这次爆到她身上。   首先,舍友们先被炸出来。   舍长:【哈哈哈哈哈神他妈身体健康】   小田:【艾玛我们班长也太可怜了】   小田:【班长把你排第一诶!】   云桉:【T_T所以我的也夹错了?】   舍长:【是的,我们班委组已经准备集体切/腹谢罪】   小田:【说来体委就以为自己被人表白了,差点单方面官宣在一起,笑死】   迟瑛:【那我亲爱的小老婆,你没给我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别一会我们班长也误会了哈哈哈】   这个。   时间有些久,云桉需要好好回忆一番。   她一般都是没什么正形地叫迟瑛老公......   她一般都是只能排到小老婆......   她一般都是把爱你挂嘴边......   云桉:。   尹小月正吃着,突然感觉一股阴沉低气压。   她打了个颤,抬头望天,蓝天依旧,也没见下雨啊。她又收回视线,正巧碰上云桉了无生气地抬起头,灵魂出窍道:   “小、小月,要不我们今晚还是别去了......” 第16章 她和别人   ◎舔人的不一定是修勾,也有可能是头狼◎   等到云桉在青浪收工, 又是一天落日。   一缕云丝斜斜钩住了西沉的夕阳,粉橙色余晖撒满了整个天空。   市中心住宅区畅通无阻,一辆的士慢悠悠开着。   宽阔沉寂的林荫道, 两岸高大茂盛的凤凰木。凤凰花开像枝头落满火红蝴蝶, 风儿一吹,凤凰花摇摆,就像数不清的蝴蝶即将展翅, 追随那夕阳而去。   尹小月举着手机播报:“南国花园,毗邻江湾,直达港城,顶级建筑师设计,五星级酒店管理, 简直梦中小区。”   云桉在另一侧车窗。   她在越市见得最多是逼仄的握手楼与拥挤的街道,“原来越市也有绿化这么好的地方。”她看着一簇簇的凤凰花轻声道。   一直小心与前面宾利保持一个车位距离的司机大叔被云桉的关注点逗笑, “小同学,这可是壹号公馆,整个越市地价最贵的地方,当然漂亮了。”   正说着,一辆跑车呼啸而过。   尹小月快要跳起, “卧槽卧槽,大牛!我的梦中情车!”   话音刚落,云桉身子便因为惯性往前倒去, 安全带将她猛拽回座位上。   这小的士更慢了。   云桉吃痛握着安全带,关注点从树上的花儿到树下和她们并行的人儿。   她可以理解司机大哥害怕和这里的贵车发生什么碰撞, 但是.....也不至于跟旁边散步的路人一个速度吧!   “你们, 是来, 拍视频的?”   大叔, 你连语速都放慢了啊!   云桉啼笑皆非。   “不是,我们来找同学。”   “同学!”司机脚上没踩稳,突然一个小加速,直逼前面宾利半个车位的距离,“你,你们同学住这啊?”   云桉:“嗯。”   “我去,那你这个同学太会投胎了。”   正说着,到壹号公馆。   的士款款停下,放下云桉和尹小月,随后又龟速驶离。   夏天的风扫过广阔门庭。   剩两个女孩对着壹号公馆的正门目瞪口呆。   等等,这应该是正门吧?   可是这哪有正门的模样?   规整的墨绿格栅开道,清雅古朴的景墙交叠相错,将公馆与外面的公共区域隔开,景墙后方是一个看不见边界的叠水广场,砖石叠起,淙淙流水流下,白道黑底,池子已经亮灯,低调昏黄的灯光更显曲水流觞的古韵奢华。   再往后的景致已经被挡住,几栋恢弘高楼拔地而起,需要将头完全抬起才能看完全貌,楼宇玻璃立面的映出一片灿烂晚霞,有钱人家把天空也装进家里。   “哇.......”云桉大开眼界。   尹小月更是兴奋,举着手机一路录像,她最近有做博主的打算,“桉桉你太棒了!我回去得po一篇壹号公馆推文。探什么街头小店啊,壹号公馆不更有噱头。你还说不来,不来多可惜啊!”   云桉小心脏骤然一惊。   尹小月这话,又让她想起迟瑛中午说的毕业册事情。   迟瑛问她有没有写奇奇怪怪的话。   云桉泪目,想说她净写奇奇怪怪的话了。   完了完了,不会真夹赫凯那里去吧,她如临大敌。   “诶诶,那是不是赫凯呀!”   尹小月激动拉着她。   云桉慌忙收回注意力,叠水广场一侧联通的廊架走出两个男生。   两个男生的风格对比非常鲜明。一个穿着骚包的香槟粉,上面居然还有两个兔子大搞涩涩的图案,比尹小月的红毛还吸睛。那人边走还边说话,手上下抬着,看着就像社交积极分子。   而旁边一个男生两臂插袋,穿了件深灰短袖,复古的飞鹰银链在夕阳中闪过冷峻的金属光,简单又好看。   晚风吹过她额前碎发的瞬间,他目光也看了过来。   这两人对视,两天没见。   云桉喉咙一紧。   又担心起赫凯会不会信了那些又是老公又是爱你乘一万的话。   不过他这种对校园不上心、每天又很忙的人,估计拿到手也不会翻开。   云桉心下又安定了些。   她脸皮薄,窘点低,总之很容易就犯尴尬癌。   正想着,尹小月低声感叹:“桉桉,你的快乐我无法想象。”   “什么?”   “你不觉得赫凯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一百倍吗?”尹小月问。   云桉回忆了下,“不知道,我没怎么见过他的照片。”   毕竟真人已经是同桌,头一转就能看见。   于是尹小月又是羡慕得直抱紧云桉的手臂。只是转头间,她看见赫凯旁边的男生,表情大变,“卧槽宋木临?”   云桉一听这名字也想起来。   她就说怎么觉得那人眼熟,原来是本部的。宋木临也算男神级别,云桉听过他的大名。   “男神怎么能和这个渣男做朋友啊!”尹小月生气。   “怎么了?”云桉问。   “这狗比泡了我们班班花,结果高考完就冷暴力甩了人家。我们班花现在还每天哭着,他倒好,拉黑删除所有联系方式,朋友圈发和女生的合照,这种人没有精神出轨我才不信。可恶,死渣男,连穿的衣服图案都是在渣人!”尹小月气得直跺脚。   云桉哭笑不得,按住激动的小姐妹。   赫凯和宋木临远远走来,就见两个女生一直嘀嘀咕咕。宋木临虽然不知道赫凯的白月光是谁,但肯定不会是一头红毛的那个。宋木临看向另一个人,那个女生抬头的瞬间,宋木临一愣,“贺夫人?”   赫凯一贯平稳的心跳少有地错拍。   这称呼。   他心里生出一丝异样,“别乱喊。”   他和云桉的关系虽然还不明朗,但他还不至于需要僚机起哄。   暧昧推拉的小游戏他可以配合,但前提是只有他和她就够了,再多一个,哪怕是友军他都嫌电灯泡。   宋木临百分百确信云桉是白月光。   如果是这样,那按照赫凯的脾气,刚刚那句贺夫人他应该已经用眼神飞刀子才对,可是这货一脸暗爽的样子。   宋木临推了推眼镜,贺夫人贺夫人。   贺......赫夫人。   宋木临即刻想通,笑得没心没肺:“傻了吧,人家不是你这个赫,是庆贺的贺。”   赫凯本快步向前的步伐一僵。   “你的这个白月光好像和有个叫贺天地的走很近,她在他们本部那个班都是被叫贺夫人的。”   “我说,你不会被你白月光钓了吧。”   赫凯定住。   他心底吹起的春风连同眼底的笑意和那悠闲的步伐都完全定住。   **   最后几步是云桉和尹小月往前走完的。   “嗨。”云桉笑着打招呼。   赫凯脑海里还回荡着宋木临那句“你不会被你的白月光钓了吧”。   他缓缓抬眸,看向云桉。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正常,和高三做同桌时一样,客气又礼貌,完全不像会说爱他乘一万和在凌晨喊他小心肝的模样。   毕竟是巨商的儿子,赫凯理性又冷静,所以清醒就一瞬间的事情。   所以他不是唯一的那个对吗。   所以她对他也像对别的男孩一样吗。   赫凯不说话。   云桉没感受到赫凯的异样,因为他平时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于是状况外的云桉又一脸开朗地介绍起尹小月,“这是小月,我的好朋友,是国际部的。”   “哈喽哈喽,我跟云桉过来一块玩,希望不会给你添麻烦。”   尹小月和赫凯打招呼,顺便递了个笑脸给宋木临。这真是非常顺便,顺便到像是把小传单随手扔到路边垃圾桶一样。   感受到尹小月的敷衍,宋木临一怔,但也依旧笑道:“宋木临。”   就这样,四人算是认识了。   这里的人云桉只不认识宋木临,朝他扬了扬笑脸,当作招呼。   收回目光,却不经意又与站在她身前的赫凯对上目光。   这似乎不是她对上的。   而是他一直就盯着她看。   云桉脸皮陡然升温。   她想起她那不着四六的毕业册留言,突然就很不好意思与赫凯对视,立马撇开目光。   他应该不会信吧。   他这种人精,应该能看出那段话无论是口吻还是话术都异常腻歪吧,肯定不会是写给他啊。   诶等等。   云桉脑海劈过闪电。   他从来对和他表白的女生都是置之不理不再来往,那像他现在还找她拍照什么的......   不恰恰正说明他没看到吗,或者没信吗!   云桉的小世界突然又放光明——欧耶,危机解除!   而她这目光一躲,脸上还带着莫名得意的笑容,在赫凯看来就好像一种惯用的欲擒故纵。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赫凯的太子爷脾气是起来了的。   他本就是强势的人,只是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才显得冷漠闲散,可有可无。可实际上,那些他在意的,无论鞋子还是篮球比赛,哪怕是最抗拒的联考,哪一件他不是百分百上心,要占主导。   所以她能跟别的男生在一起,在他这就要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游戏?   他目光在云桉身上游弋,需要找出她也对他上心的证据。   毕竟舔人的不一定是修勾,也有可能是头狼啊。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她挎包上的太阳花配件。   那是他送的。   ......好吧。   小狼就这样被安抚。   赫凯撇开目光,不再看云桉。   “走吧。”   **   两个女生跟在两个男生身后。   绕过叠水广场,走进廊架,引路的步石、转弯处的铜像,处处都是最极简的设计营造出最高级的上流品味。   尹小月拿着手机一路录像,云桉也目不暇接地看着,惊讶于这别有洞天的设计。身前男生两个继续聊天,只言片语传进云桉的耳朵。   “这样你就不用费心找仓库了,还方便,但是小区的储物室应该要比外面仓库的租金高吧?”   “不是业主的,是保安队的。”   “这都行?”   “给两条烟就行。”   “牛逼啊。”   云桉大概听明白,赫凯直接借的保安队储物室,拿来当鞋子的仓库。   私立部学费高昂,素有富二代老巢之称。   云桉见过不少名副其实的小姐少爷,小西装小手帕,沉香木玉手镯,一举一动都透着上流的品味与教养。   而对比起来,眼前这位给保安散烟的人。   云桉感慨赫凯有时候真不像浸淫在精英教育里的超级富二代。   相反,总有种街头感。   然后她视线移到赫凯的手臂。   -Vivir por sí mismo-   对啊,哪家精英高中没毕业就纹身的。   要是她未成年纹身,郑彩霞估计能把她腿打断。   难道赫凯父母不管他吗?   就这么想着,云桉跟着赫凯进到公馆深处。   转过回廊,来到巍峨大楼前。富丽堂皇的玻璃门打开,赫凯和礼仪先生打招呼,领着他们继续往大堂深处走去。   廊道是极具艺术品味的雕花玻璃。   安静长廊,只有零散的脚步声。   云桉边走边当镜子照。还好,今天没吃多少,小肚子并不明显。   这时一直走在前头、没跟她说话的赫凯突然回过头,问:“饿了?”   云桉先是愣了下,没明白赫凯突然的询问,然后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还放在肚子上。   他不会从长廊玻璃看到她刚刚的举动了吧!   “没有没有。”云桉赶忙将手背到身后。   尹小月眼睛来回在这两人身上瞟,忍着笑很是识相地没有说话。   “你怎么知道。”   倒是宋木临认真接了句。   赫凯一个目光也没给哥们,对云桉说:“今晚可能会没那么快,想吃什么一会给你点。”   他又看向云桉的朋友,“抱歉,选在饭点让你们过来。”   云桉感慨于他的周全,扬唇不好意思道:“真的不用,我不饿。”   尹小月也道:“对呀对呀你们忙,不用管我。”   而宋木临脑海已经飞过几个方案,“那吃披萨呗?正好人多,点个12吋。”   边说边走,四人到了一扇门前。   赫凯偏过头,终于看了宋木临一眼,表情是理直气壮的冷漠,道:“自己不会点?”   宋木临:???   合着这货根本没问他!   宋木临没忍住用嘴型骂了句粗口。   —what the fxxk?   这两人用眼神交流。   —见色忘义是吧,信不信我把你的小心事抖给这女孩听   —那我不介意打电话给你爷爷   —宋木,你该回家了   —行!算你厉害!   两个男生的表情变化精彩纷呈,云桉和尹小月相视一笑。   宋木临对着空气锤了拳头,认输。   赫凯无语,手搭上门把手,就要推门进去,余光瞥见云桉言笑晏晏的模样,眼睛盈盈弯起很是好看,眼睫轻轻一剪,封闭的长廊也吹起一阵春风,把他的脾气连同骨气也吹散。   日。   他依旧不爽突如其来的贺天地变数,却不得不承认,在云桉面前,他发不出火。   【??作者有话说】   桉桉:今天也是开朗小红帽的一天:D   怕有小读者误会,云桉和贺天地没有关系,“贺夫人”是青春期里一个有失轻重的玩笑,高中阶段女主没有喜欢过人。   感谢在2023-04-29 19:26:37~2023-04-30 16:5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笨蛋直男   ◎不然你以为我拍什么◎   云桉跟着赫凯进储物室。   二十四度冷气扑面而来, 无比清凉。   角落圆桌Marshall音响放着复古蒸汽波,迷幻的节奏里,鼓点像粉色调酒中缓缓升腾的气泡, 又像高架桥上一排排闪烁霓虹, 让人的心情也不禁微醺迷离起来。   偌大的储物室,三面墙摆满各色各样的鞋盒,蓝色、橙色、红色、原木色, 星罗棋布的鞋盒,地上铺的浅灰色地毯,墙角一束打折的余晖,处处松弛惬意。   云桉觉得自己在这一个黄昏开了太多眼界。   另一面墙则是凌乱无章的布景墙,左右摆着高脚架和闪光灯, 倚着墙角还有几摞鞋盒。穿着背心工装裤的女摄影师坐在高脚凳上,看着相机里的成片, 看样子已经拍过一轮。   云桉深呼吸,第一次拍模特照有些紧张。她摸摸肚子,又掐掐自己的腰,还行还行。   她环顾四周,只是怎么不见更衣室。   那一会要怎么换衣服?还有别的拍摄场地吗?   在她的旁边, 宋木临与尹小月搭话。   “我们是不是见过?”他问。   不是尬聊,是真对尹小月有印象。   尹小月没想到宋木临居然还好意思和自己说话。   渣男滚远点好吧,之前天天来国际部接班花放学, 他和自己肯定打过照面啊。   可恶,渣男都是一键清零做派, 跟她那个傻逼前男友一样。   尹小月眯着眼假笑了一下, “不知道。”   她敷衍得好像把回答甩脸上, 宋木临意料之外。   这女生好像一见面就和他不对付, 而且不是那种故意吸引他注意力的作对,而是——   宋木临头一偏,看见尹小月一个人在那狂翻白眼。   宋木临:......   不应该啊,难道自己以前泡过她?   由于好奇这莫名的敌意,宋木临笑道:“话说你在国际部哪个班?我经常也是国际部打球,说不定我们有认识的朋友。”   尹小月心里冷笑,看来浪子脸皮都厚,那老娘今天就要拆穿你。   他们岂止是有共同的朋友。   她转头,与宋木临对视。迎着对面的笑容,她也笑弯了眼,然后一字一字钉钉子似道:“我在一班,和依琳一个班哦。”   所以,接受良心的谴责去吧,死渣男。   宋木临愣住。   另一边。   云桉还在看更衣室在哪,她甚至怀疑会不会是去大堂洗手间换。   那样的话要小心衣服不要拖到地上哦。   “小美女,你就是今天的模特吧。”女摄影师走到跟前。   云桉正东张西望,冷不丁被人叫住,仓皇收回视线,“你好。”   出于职业习惯,女摄影上下打量云桉。   女孩长相清丽,一双勾人剪水曈,再配上轻盈高挑的身材,是个纯欲路线的胚子。   女摄影很是满意,笑道:“那你先换鞋子吧,一会换好我们就可以开始。”   她目光朝墙角那几摞鞋盒点了点,余光发现赫凯居然还在。   女摄影惊奇挑眉。   还以为这人是个拽王酷哥,结果这人的目光就一直不加掩饰地黏在女生身上。   这也太明显了。   女摄影师心痛摇头。   果然,大帅哥都是在高中就找到真爱了,看来不能泡弟弟了。   “鞋子的码数应该都合穿吧。”女摄影又问,但是问完就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这位大帅哥明显对云桉有意思,心想云桉肯定也不会拒绝这样的男生。   云桉却说:“我试试。”   摄影师惊讶,又看了赫凯一眼。   没在一起啊?   云桉不知道摄影师的误会,问:“请问衣服在哪呢?”   “衣服?什么衣服?”   “不用换衣服吗?”云桉疑惑。   这下女摄影被云桉问懞,目光越过云桉看向她身后的赫凯,“女生有穿搭要拍吗?交接的时候好像没说这个要求哦。”   云桉也顺着女摄影的视线回头。   原来赫凯还在。   云桉眨眨眼睛看着他,心想得趁他还没看毕业册之前,告诉他里面有错。   云桉又把头转回去。   赫凯却很想把云桉的脸掰回来,最好掐几下,看看她除了意味不明地看自己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以外,还会不会有别的表情。   “没有,只拍鞋子。”赫凯突然男孩心性。   什么!?   只拍鞋子!?   云桉腾地扭头,脸上小表情没绷住, “就这样?”   赫凯倚在旁边铁架,一贯懒散,“不然?”   云桉瞪大眼睛。   不是?   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拍我吗!?   云桉欲言又止,“我以为......”   “你以为要拍什么?”他不解地看着她。   上下扫过她的目光就好像说除了鞋子难道还有什么好拍的吗?   云桉立马咬住舌尖。   不行!   绝对不能说她以为要拍她!   不知道还以为她多自恋臭美!   “没,没什么。”   云桉嘴硬笑道,一口气快要憋出内伤。   救命,她今天为了这事还错过一盘蜜汁叉烧!   “这样。”   赫凯拉长语调应了声,然后低头咳嗽,掩住扬起的唇角。   云桉郁闷地一屁股坐高脚凳上。   她,十七岁的花季少女,白白嫩嫩,一米七大长腿——不如一双鞋子。   什么嘛,这莫名的挫败感。   云桉拿过身旁的一个鞋盒,放在膝上。   而作为一位输给鞋子的人,云桉看着鞋盒上的大logo,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这鞋子很贵。   云桉虽说在小县城里长大,但母亲是人民教师,父亲是木器修复师,家庭条件也算殷实小康。   尤其云桉的父亲是个手工匠人,不光会修补木器藏品,电工、美工、织造什么都会,云桉从小的衣服、配饰、玩具虽然不是名牌,却都是独一无二的绝美手工品。   如果云有房后来没有生病的话,云桉大概也不需要过着捉襟见拙的生活。   云桉心里默默叹气,打开鞋盒。   红黑交织的九孔高帮映入眼帘。云桉小心提出,取走鞋子内的纸团,脱下自己的小白鞋,踩入新鞋子。   小脚趾还试探地蜷动着。   唔,似乎没什么了不起的。   以前父亲给她做过一双扎染缎面提花单鞋,比这轻便舒服多了。   安静的储藏室,墙角音响低低吟唱,好朋友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呛着。   云桉吸吸鼻子,猫下腰,轻轻踩着地毯,抽出鞋绳一言不发左右来回穿上,穿到第九孔时,意外发现手里的鞋绳竟所剩无无几。   云桉猛一拽鞋绳,强行绑了个还未成年的小蝴蝶结。   接着她又动了动,脚踝像被铰链勒住。   云桉吃痛抿唇,她第一次穿九孔高帮,怀疑这种鞋子真的合理吗。   这时低头的视野里,出现一双和她一样的鞋子。   忽然传来的北方雪松香,她视线下意识往上抬,正好人影也款款落下。   云桉一怔,看着赫凯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他并未看她,长指径自穿过她的指间,不可避免的零星肌肤接触,很像要牵过她的手,最后却只是抽走她手里的鞋带,然后轻轻往外拉。   那迷你的蝴蝶结轻颤着一点一点缩小,最后散开。   窗外夕阳照过。   赫凯一孔一孔帮她松开鞋绳。   云桉屏住呼吸。   从她的角度,看见少年蓬松黑发染上金光,领口的锁骨像夕阳中的远山脊脉,配着古银项链的肃杀金属色,骄矜又温柔。   云桉无端想起小田那句:“他把你排第一诶”。   “合不合穿。”他轻声问。   云桉忘了回答。   他抬头,看过来的目光,夕阳落在他鸦羽长睫,一路望进他的漆黑瞳底,竟也染上了金光,格外好看。   “嗯?”   无人的广场,一群白鸽飞过。   云桉倏忽回神。   感受到赫凯隔着鞋子握紧了她的脚。   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索性直接上手感受。   这本来非常合理,云桉却莫名生出一种男女有别的害羞心思。   大概是这突然飞起的鸽子太浪漫,以至于试鞋也亲昵。   “嗯嗯!”   云桉慌忙将脚从手里抽出。   赫凯却不着急起身,一肘抵在蹲起的膝盖上,抬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他那天生深情的目光在夕阳里更显耐人寻味。   云桉手臂向后撑着高脚凳,他干嘛这样看着她。   窗外又一圈白鸽飞过,蒸汽波旖旎的鼓点渐渐带动她的心跳。   眼前的少年张了张嘴。   云桉羞怯看着赫凯,手指还抠着坐垫,一下一下,听他轻声说:   “你刚刚那样绑鞋子太丑了。”   。   音乐突然跑调。   白鸽冷不丁飞乱。   笨重的夕阳即刻沉下去。   一秒以后,云桉手掌捏死屁股下的坐垫,内心大喊:   笨!蛋!直!男!   【??作者有话说】   赫凯:笨蛋,逗你的。   五月了哦,希望大家都有一个快乐的夏天:D   p.s.因为要上夹子,所以明天的更新推迟到11:00~ 第18章 你说爱我   ◎【文案场面】像云朵撞上山峦◎   什么嘛。   搞半天还是输给鞋子。   云桉抿抿嘴, “谢谢你哦。”   她从赫凯手里拿过另一只鞋子的鞋带,自顾自穿起来。   赫凯侧过脸去笑了下。   笨蛋,怎么可能真嫌她绑的丑。   这时余光闪过一道反光。   赫凯条件反射, 立马转头狠瞪了眼。   那目光带着凌厉的攻击性, 像尖锐的鸣笛,炸裂的玻璃。   女摄影隔着镜头都被那眼神里的戾气定住,结巴着放下的相机, “抱,抱歉,我,就是看这个画面挺好的......”   云桉也被这一小插曲吸引去注意力。   赫凯虽然没有看她,她却看见他沉下的长睫, 挡去了他眼睛的话语,手臂青筋骤然张紧。   空气中蔓延着火气。   就像以前她突然吵醒他睡觉一样。   他缓缓收回目光, 低头不说话。   周围的气压好像都低了下来。   云桉关切地看着赫凯,想问他怎么了。   可是下一秒他起身。   短暂的目光交接,云桉察言观色,并不觉得赫凯的表情和平时相比有什么异样,仍旧一副万年不变的爱理不理冷拽样。   自己多心了?   “拍吧。”   他说了句, 转身走开。   他一走,周围的空气也重新活泛起来。   女摄影师松了口气,“这个弟弟对镜头也太敏感了。”   云桉看着赫凯走向宋木临之间, 说了句什么,宋木临也转身, 跟着他进了储藏室另一个门。云桉也收回了目光, 看着赫凯帮她穿好的鞋带。   云桉知道赫凯并不介意镜头, 高三拍多集体照也不见他发火。   但是, 他好像特别抵触偷拍这件事呢。   **   赫凯和宋木临进了储藏室另一个房间。   小房间里还有一个男摄影师,已经在处理刚刚拍的男鞋照片。   赫凯拉过凳子坐下,开门见山:“谁是贺天地。”   宋木临则绕到男摄影师那一侧,并不意外地笑了声,也在旁坐下,“你白月光以前在飞跃班的同学啊。”   “ex?”   “这我就不知道,我和那货不熟,只知道他们班的人都喊云桉贺夫人。”   一心多用的男摄影师无缝加入话题,“女生被喊这样的绰号肯定就是在一起啦。”   赫凯一言不发转着手机。   他觉得以云桉的性格,应该不喜欢这种哗众取宠的关注。   宋木临贱兮兮道:“喂喂,众星捧月的大校草输给自己的替补,这不比陈敏的小作文带劲。”   “要不我帮你写一篇,帮你转移战火。”宋木临推了推眼镜,玩性大发。   赫凯转着手机的手一顿,过滤无关紧要的信息:“替补?我的?”   宋木临知道无论是陈敏还是贺天地,赫凯都是无差别不关心,所以给他科普:“对,贺天地也进过球队,不过也就两三个月吧,这人打球不行。”   “季前热身赛你不是养膝盖没来吗,黄sir就让他首发,结果这货就一直霸着球权,粘球也算了,但是他单打又不行,装逼运球失误一大堆,不长眼传球,篮下三个人都往里冲,球丢了还硬说队友不接应。”   “最装逼是最后一场季前赛,我们都大比分领先20分,结果他垃圾时间冲到别人篮下暴扣。”   摄影师卧槽一声,“这不等于在别人头上拉屎?对面能忍?”   “所以打架了啊。”宋木临手肘往椅后一横,“妈的真的低情商,装逼装到垃圾时间。”   所幸南省青年篮协没有开出罚单,倒是校纪如铁的省附对一整个篮球队都进行了通报批评外加检讨要求,说是这件事影响百年名校的形象。   赫凯听到这终于有了印象。   有一天上午他收到黄老头的短信:“小凯啊,球队打架了,你记得写一下检讨。”   还在运动中心做膝盖理疗的赫凯回了个问号。   “所以常规赛你回来以后,黄sir就让他打替补了。结果这货还不服气,非找黄sir讨个说法,又找级长,说自己以前初中篮球多么多么厉害,还有训练营抢着要,总之他绝对不打替补。”   摄影师忍不住揶揄,“哪家少爷还亲自打球。”   宋木临也笑:“经典一挑三。”   “所以这人当替补以后就开始摆了,一到周末集训就说要做作业要补课要这要那,球队招新的时候都说好了训练时间,他这样一弄,每次替补队的训练就不齐人,这就很恶心,找他就说飞跃班忙,要全力以赴准备竞赛,要是球队耽误他帮母校考省赛一等奖,谁也负不起责任。”   赫凯支肘撑头,神色无趣。   书呆子一个,她好这口?   正巧男摄影师伸腰放松,给他散来一支烟。   赫凯抬眸接过。   桀骜的纨绔子弟,不光不爱学习,而且15岁就抽人生第一支烟,16岁已经有了第一个刺青。   宋木临辞过摄影师的烟,真正的逼王继续刚刚的话题,不以为意笑道:“省一这东西,不是闭着眼睛就考到吗。”   “不过说来,好像你白月光转学也是因为他。”   赫凯终于看向宋木临。   他名利场里长大,没少听过听势欺人的事,他知道云桉来自小城市,正要问那个傻逼干什么了,听到宋木临语出惊人:   “因为你白月光赏了他一巴掌。”   男摄影惊了,“这妹子脾气不小啊!”   赫凯也是愣了一下。   指间转着的烟一顿,然后低低笑出了声。   想起一次路过,听见外班的男生调戏她:   “我那天去club,有个陪酒的好像你。”   “是吗”,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弯起,“那你又是去陪什么。”   那时她刚来私立部没多久。   省附这种好面子的百年名校将荣誉刻在骨子里,内部有着泾渭分明的鄙视链,从下至上私立部、国际部、校本部平行班、校本部飞跃班、校本部竞赛班。   私立部学费虽然高昂,一个月顶别人三年,学生各个非富即贵,却因为录取线不高,而且联考次次垫底,因此一直被全省第一的本部挖苦是“省附分厂”。   所以当云桉顶着本部飞跃班的名号转来私立部时,就像白天鹅落到鬣狗乐园,栀子花开在泥水塘,在私立部高三级是有过骚动的,只不过云桉自己粗神经不知道而已。   谁让她眼睛里只有学习。   宋木临盯着电脑看到有一双特别好看的鞋子,让摄影师倒回去,忘了继续说话。   赫凯撑着头,淡淡问:“然后呢,为什么就被分到私立部了。”   赏了这一巴掌以后,从高高在上的飞跃班被发配来私立部,估计不是什么大快人心的故事。   “啊,好像是那逼的妈妈来学校闹了吧。他妈每天都给他送饭,看见宝贝儿子脸上被打,就去搞你的白月光,你白月光好像还差点就被退学了,后来是私立部要了,毕竟是飞跃班的人啊,学校还是惜才。”   男摄影师在一旁咋舌,“卧槽这样就让人家女孩转校了,这家长也太生猛了,是不是有背景啊?”   宋木临耸耸肩以示不知道,然后又笑着往赫凯一扬下巴,“反正,在这人面前都是弟弟。”   男摄影师立马八卦看向赫凯。哇,不知是哪位大佬的儿子。   赫凯悠悠地回看了眼宋木临,眼神警告,后者笑着噤声。摄影师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没有追问。   赫凯将香烟扔回桌上,也将话题绕回去,“她为什么打他。”   这个问题终于把宋木临问倒。   似乎小女友跟他说过这个,记不清了。   “不知道,十有八九被欺负了。”   宋木临笑笑,看回赫凯:“诶,要是你白月光真和贺天地在一起过你怎么办。”   赫凯一脸嫌弃,“你清朝人?”   宋木临说:“诶你别扣屎盆子,我从来都不介意,倒是你,”宋木临支肘身子前倾,奚落道:“我比较意外你不介意,你不是没谈过嘛。”   确实不太爽。   但是不爽的是,他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妈宝逼王。   赫凯往椅子一靠,点开手机的外卖软件,“遇人不淑很正常。”   “她会知道首发和替补还是有差距的。”   **   窗外的夕阳就随着云桉换过一双又一双鞋子而慢慢下沉。   储物室里,少女听从摄影指导,踩着高脚凳的横杆。   闪光灯一闪一闪,摄影师不断给出肯定,“好,很好,状态非常棒。”   尹小月也举着手机,“好漂亮啊,这鞋子。”   而漂亮鞋子上方,云桉看着面前蹲下的两人,哭笑不得。   夸她还是在夸鞋子啊。   “OK.”摄影师终于直起腰,飞快过着相机的照片,“先歇会吧。”   赫凯交代要的极简风,所以并不需要弄什么花里胡哨的姿势或者背景。   摄影师去旁边圆桌将照片导入电脑。   尹小月拿过手机赶紧来给云桉看自己刚刚拍的,“桉桉你看你看,好适合你哦。”   云桉干干笑了两声,心里不是滋味,但是还是凑前看看,然后眼睛定住。   线条冷峻、配色禁欲的高帮,搭配女生不堪一握的脚踝与白嫩肌肤,巨大的矛盾感瞬间抓住了视线。   一秒后,她真香道:“真的很好看诶!”   “是吧是吧,我下次知道该怎么拍了。”尹小月也激动,“就是可惜我的腿没有你长,上脚不知道会不会小腿没了一截。”   云桉啼笑皆非,这什么说法。   “呜哇桉桉你分点腿给我吧。”尹小月一把抱住云桉。   云桉手臂感受到尹小月的柔软挤压,也不客气:“可以,但你要分二两肉给我。”   “咦,你要脱离A cup联盟了吗?”   “尹!小!月!”   摄影师拿着手机走来,一脸汗颜。   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无话不谈,也不怕里面的男孩子听见。   “小美女,你的手机刚刚一直在震哦。”摄影师提醒。   云桉正聊着天,看到摄影师递来的手机。   正巧屏幕再次亮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属地却显示鹏城。   云桉再看,这个号码已经拨了15个未接来电。   她赶紧划开,生怕是哪个来追债的亲戚,怕怠慢了。   “喂,你好,我是云桉。”她慌忙道。   对面却不说话。   “你好,请问是找我吗?”云桉又问。   “云桉。”   许久,对面终于说话。   “是我,贺天......”   云桉直接掐掉。   还嫌弃地拍拍刚刚听电话的耳朵,像是被玷污了一样。   “咋啦?什么电话啊。”尹小月好奇。   云桉没好气收起手机,“黑名单零号。”   尹小月震惊,“卧槽贺狗?他打给你的?他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   云桉烦躁地点点头,一天的好心情一荡而空。   之前为了躲贺天地,她还专门换过两次手机号码,好不容易在转学以后他没有再缠过她,云桉想着这人终于消停了,谁知道毕业以后又来。   摄影师惊奇看着一直好好脾气的云桉愠怒的样子,“怎么拉,你们同学?以前欺负过你?”   云桉侧过脸不想说。   尹小月:“比欺负还恶心,这人一直PUA云桉,说云桉考得好全都是因为他,如果云桉没有他,他还带头让他们班的人喊云桉贺夫人。”   女摄影立马同仇敌忾:“你这什么烂桃花?没告诉老师吗?”   云桉没好气,“他那种人只会把和老师对着干当作光荣事迹。”   其实一开始他们两人关系还不至于此。   飞跃班囊括了越市以外所有的南省中考尖子生,有像云桉这种来自小县城的水分状元,也会有贺天地这种来自另一个发达城市鹏城的货真价实尖子生。   云桉高一就和贺天地做同桌。初时云桉还觉得贺天地很热情,她不会的题目都愿意教她,但慢慢后来,说的话让人不舒服。   “哇好险好险,还差40分就要被你追上了。”   “没有我做你同桌你该怎么办啊。”   “你居然也能考80?”   甚至开了让人不喜欢的玩笑,“嗯?这是想我教你?但我只教女朋友。”   慢慢地,只要云桉和别的男生说话,他一定会出现。   后来云桉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一定有人转头偷笑看向她。   再到班级活动只要组队,云桉一定会被拒绝,大家揶揄:“我们可不敢抢贺夫人哦。”   直到一次春游,贺天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云桉告白。周围人都在起哄,云桉根本下不来台,闹得老师都来找他们去谈话。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云桉无数次和他说过不要再纠缠他了,他像个神经质:“那我把我的命给你,这样我就不会纠缠你。”   听到这,摄影师快要吐了,“这男的好土嗨啊,确定读过书?”   云桉不服气:“不仅读过,还是我们班的种子选手。”   所以老师也拿他无可奈何。   正说着,云桉的手机又阴魂不散震起来,云桉挂掉拉黑,一气呵成。   摄影师见这她们聊这几句话的功夫,这个男同学已经来了两个电话,好心提醒:“你们这个男同学听着怎么有点偏执啊,小妹妹你要小心点啊。之前不是还有新闻,有个女孩拒绝了一个追求者,结果那男的一直跟踪她,最后硫酸泼脸吗。”   尹小月摸着自己脸,“这么恐怖吗?”   云桉听到摄影师的话也有些后怕,“应该,不会再来了吧......”云桉有些无助。   突然手机又震,这已经阴魂不散。   尹小月惊呼,“这是可以报警的程度了吧。”   云桉一看,又换了一个陌生号码:   【别拉黑】   【我不会来骚扰你】   云桉已经长按号码准备拉黑,顶上通知栏还在跳出新信息:   【我找到了你弄丢的木手串】   【我们见一面好吗】   云桉先是定住,然后飞快退出拉黑界面,再次确认刚刚看到的文字:   【我找到了你弄丢的木手串】   云桉难以置信地看着短信。   “六六,我的女儿十六岁了啊,生日快乐。”   “爸爸身上太疼了,这次就送个简单点的,等明年再给我们六六送个最漂亮的。”   回忆裹挟酸楚一涌而上。   木手串。   爸爸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尹小月也看到了信息内容,一脸担忧地看着云桉,“桉桉,你......还要和贺天地联系吗?”   “啪嗒。”   一声开门。   “要。”   女生的回答清晰穿入耳中。   宋木临倒吸一口气,这么酸爽。   他瞥向赫凯。   那人脸色不豫,半眯着眼睛,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发火的前兆。   这四人各自不说话。   还是女摄影师先发现两个男生来了,“你们来了。”   摄影师的话把云桉拉回来。   云桉吸吸鼻子,就算被贺天地拿捏到命门,她也足够小心谨慎。   【照片】,她简练回道。   然后息屏手机,转头看向男生。   赫凯盯着云桉的目光突然一顿。   眼泪可以忍住,泪意却不能。云桉眼眶和鼻尖还泛着余红。   赫凯的脸色即刻缓了下来,连着通身生人勿近的气场都散掉。   他第一次有种输掉的感觉。   她不会真这么笨,为了贺天地那种人哭吧。   就算真这样,那她在毕业册说的爱他又算什么。   被欺骗的滋味席卷上来,很不好受。   摄影师走前,“男鞋女鞋要一块拍吗。”   “拍。”赫凯冷冷道。   宋木临瞥了眼赫凯,又看向云桉身边的红毛,无奈叹气。   红毛显然因为他和李依琳分手的事对他很有成见,老实说宋木临也不是硬着往枪口撞的人。   不过......   宋木临拍过赫凯的肩膀,看向尹小月:“要不要一起去拿外卖。”   专业的僚机得把无关人员带离现场。   尹小月一脸防备外加嫌弃,“我?”   对面像在看狗一样。   宋木临硬生生扛下那目光,没脾气笑道:“就我们俩闲着啊,赫土豪点了很多,我一个人拿不完。”   宋木临这个理由让人找不出错漏,但尹小月担忧地看着云桉。   感受到好朋友的目光,云桉转过头,扯扯嘴角笑道:“放心,我没事。”   尹小月抿抿嘴,又看回宋木临,最后还是松开了云桉,“行吧。”   这时息屏的手机又亮起,云桉赶紧点开。   熟悉的暗红紫檀木手串,一百零八颗小佛珠,还绑了个雕有她属相的木片。   云桉喜不自胜,曾经她以为自己弄丢了父亲的礼物,自责地哭了许久,没想到居然又出现了。   可下一秒她又紧握着手机,苦恼起来。   她肯定要拿回爸爸的礼物,但是她也知道,贺天地那种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哪,他绝对会阴魂不散。   就像他说过那么多次不会再来打扰她,还是隔三岔五来撩拨,然后美其名曰:我没有办法放不下你。   手机又震,果然再收到消息:【我去找你吧】   云桉为难地抿抿唇。   “在想什么。”   云桉慌忙抬头。   赫凯走到她面前,偏头看着她,语气不善,“你现在的时间不是我的?”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云桉一怔迟。想起自己现在是给他打黑工,难怪他这一副有意见的样子。   “抱,抱歉。”云桉仓皇收起手机。她敛下目光,有些不敢看赫凯。   赫凯在南部星球被说脾气大不好惹不是空穴来风,他冷脸看人的时候,纵使眼睛天生深情也带着寒意与威慑,看着就很凶。   嗯?   很凶?   等等!   突然,云桉脑海掠过一道光亮。她蹭地抬头看回赫凯,看他深邃的眼睛阴晴不定,看他交叉的双臂带着刺青,这——   十足不良青年的样子啊!   而且听闻赫凯背景很深,校领导都主动和他打招呼!   云桉突然好奇,不知道贺天地怕不拍赫凯。   正不爽的赫凯看着云桉对他扫来扫去,明显带着审视的目光,在最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赫凯咬了咬后槽牙。   她在想什么。   对比完,觉得还是他比较好是吗。   **   储藏室内,灯光依旧。摄影师建议都拍男鞋女鞋特辑了,不如拍成情侣照片。   云桉和赫凯相对而站。   镜头里,两双鞋鞋尖相对,虽然极简却没有互动。   摄影师:“不行不行,看着太简单了。”   “要不女生踩着男生?”另一个摄影师提议。   “不行,鞋子是拿来穿的,不是踩的。”   “你们鞋狗屁事多。”   两人争执不下。   “踩篮球吧。”赫凯一锤定音。   没人再有意见。   毕竟穿篮球鞋,踩篮球也可以。   储物室本身就放了篮球。   云桉单脚踩上去,另一脚才刚腾空,篮球就已经滚动,云桉赶紧下来。   太高难度了吧。   这要怎么站在篮球上。   眼前突然伸来一道手臂,张扬的刺青。   云桉看着赫凯,盘算起自己搬这位大少爷出来的概率有多少。   她带着心里的小九九,轻声道:“谢谢。”   云桉搭过他的手臂,提着一口气,颤巍巍站上篮球。   只扶一只手显然还是不稳当,索性赫凯很贴心地伸出另一臂,云桉扶着赫凯的两臂勉强维持重心。   “好多了好多了。”猫腰举着镜头的摄影师夸赞道。   极力维持平衡的云桉硬憋着一口气。   “好,很好,准备。”摄影师确定光线和角度。   站在篮球上,云桉的视线微微高过赫凯。   难得的俯视角度。   他抬眸看着她。   这人拽得要死,即便是仰视,那目光也带着若有若无的攻击性。云桉突然笃信,赫凯一定可以搞定贺天地。   但是......她凭什么和赫凯提这个请求呢。   她不敢说自己是赫凯的好朋友。   出了校园,大人的世界里再没有两张桌子会把他们并在一起,以后只会渐行渐远。   他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样看来,她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让赫凯出面,帮她搞定贺天地。   可那是爸爸的礼物啊。   要不还是勇敢点,自己去面对贺天地吧。   别麻烦赫凯了。   云桉一瞬间犹豫,目光里全是委屈和不安也不知道。   所以,赫凯突然靠前云桉。   他像是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只有她听得见:   “毕业册你说爱我,是真的吗。”   意想不到的话题,云桉惊惶睁大眼睛。   毕,毕业册?   他怎么问这个!   他看了!?   就这么一瞬间的慌张,云桉冷不丁咽下提着的那口气,核心一泄劲,竟一时没站稳篮球。   “啊!”   脚下篮球一滚动。   “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瞬间暴闪。   镜头里,一双女鞋本站在篮球上,与男鞋相向而站。   突然女鞋一点一点踮起,那篮球一张一张照片往后滚,女孩不断扑近男孩,摄影的镜头也追随着鞋子不断下调。   最后,女鞋完全腾空,男生也往后倒去,照片里再没有篮球,取而代之,两人平躺,男生支起的小腿将相片斜分为二,而没有挡住的空白,细长脚踝和漂亮女鞋出现在男鞋之间,鞋尖点地,似跪似伏,让人浮想联翩。   “卧槽,这张力,这故事感!”摄影师惊呼。   云桉直直摔进赫凯怀里。   柔软的身躯撞上男生坚硬如铁的身躯,像云朵撞上山峦,隔着衣服都似乎能感受到他骨骼的热度。   第一次闻到那么浓烈的雪松香,云桉的世界骤降白皑皑北境,大片大片的阳光,磅礴辽阔的雪松林。   天呐,这姿势太糟糕了。   云桉心跳乱颤,急于挣扎起身,忙中出错手好像按在了他的胸膛,腰肢不知擦过他的哪里,膝盖好像也顶到了他。   云桉哪和男生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冒火,偏偏耳边还传来他低低的话语:   “脸红什么。”   “我们又不是没抱过。”   【??作者有话说】   尹小月&宋木临:错过一个亿   我放个耳朵:还抱过!?展开说说??   好消息:这一章算是二合一,把文案场面给大家写到了   坏消息:明天周三,惯例不更哦~(因为三次元晚上例会T_T   上夹子收获了不少新读者,大家出来玩呀,留评我给大家发红包~   新预收古言《禁庭春昼》/现言《月明水汪汪》,点击作者专栏即可直达   以下附上《月明水汪汪》文案,点击作者专栏即可直达   **9岁年龄差,甜文   **纯真早熟×温柔距离感,学生×总裁干哥哥   一天夜雨,满庭槐花都被急雨打落。   宋月遥拉下家里的电闸,拨出了个号码。   一道惊雷过,电话被接通。   “庄灏哥哥”,江南软语带着哭腔。   “怎么?”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温柔却也客气。   像窗外冷雨,冷不丁浇在宋月遥身上,让她生出退却之意。   “我家停电了”,宋月遥加重了哭腔。   “我想去哥哥家过一夜,可以吗?”   她咬唇,我见犹怜道。   感谢在2023-05-01 00:39:59~2023-05-02 10:0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要早点睡觉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高三跨年   ◎被爱和被挂念会是什么感觉◎   又不是没抱过你。   云桉还维持着半跪半伏的姿态, 脑子一片空白,脸红透。   他他他,在瞎说什么啊。   地上的人放下虚虚环过女生腰间的手, 作势起身。云桉也赶紧从赫凯身上下来, 拍拍膝盖就要站起。   可赫凯恣意惯了,大剌剌在地上坐起来,还懒散支起一膝, 一手搭在膝盖上,腕上的机械表盘绿得就像宝石,坐没坐相也一身贵气。   他不站起来,云桉也不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好跟他一并坐着, 却和他隔开了些距离。   这一瞬间的信息量太大,又是毕业册, 又是抱过。   就像刚刚那毫无征兆地扑倒。   云桉脑子乱成糨糊。   两人默默不说话。   过了会,赫凯惯例先开口,强势的人要把话题主导权捏在手里。   “你不会想说你忘了吧。”他看过来。   云桉抱着膝盖,眼睫毛翻得飞快,乖乖女很是坦白,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问:“可我们什么时候抱过?”   但这个回答似乎太坦白。   赫凯目光定住, 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意外。   他兀地偏头冷笑了声。   笑、笑什么啊。   一副她翻脸不认账的样子。   云桉搜肠刮肚,也没记起来。直到他看回来, 话语里暗戳戳飞刀子。   “跨年。”   “那次你烧得脸红得和现在差不多。”   旁边两个摄影师早已收好装备, 坐到一旁, 一边竖着耳朵, 一边修图。   云桉眨着眼睛,在赫凯那带着“你敢再给老子说你不记得试试”的胁迫眼神里,她窘迫地回忆起来。   **   12月31号跨年夜,私立部已经放元旦假。   冬天日落得早,才六点天就已经暗沉没有光亮。   寒风吹过,细细簌簌的落叶声更显校园冷寂。   “咳咳。”柔弱可怜的女主角背着书包,扶着门框从教室走出,“咳咳。”   云桉脑袋晕乎乎,四肢又酸又沉,落脚像踩在棉花里。   一阵寒风刮过,云桉被风呛到,又咳个不停,每咳一次,就像有刀子刮过喉咙。   云桉扶着门框喘了会。   要死了要死了。   今天元旦假,但是云桉要赶学业,母亲做家政没空放假,所以她继续留宿学校。可没想到身体实在不舒服,她在教室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好背了几本书,打算回宿舍洗个热水澡再看。   只是原本在教室不用动弹还好,现在出门,每走一步路,她都觉得浑身酸痛,喉咙里像灌满细碎砂石,无论是呼吸还是吞咽都会让砂石滚动,尖锐地刮着她的喉咙。   她孤零零一个人走着,风像卑劣的顽童,可劲地往她身上扑。   她拉高围巾,极力压下咳嗽的冲动。   以至于前方有一道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   转过廊角楼梯,风势更烈。   云桉小心扶着楼梯扶手,但是一道刺骨寒风穿过,穿进她的围巾,她猝不及防猛地一咳,腿下一软,就要踩空。   突然身后一道手臂拽过她。她本就站不稳,那手臂力气也大。   就这样,隔着厚厚的冬衣,她跌入不知道谁的臂弯。   地上坐着的人停下对话。   “这里吗?”女孩虚心请教。   “你说呢。”   “那就是这里抱了。”   男生偏头看过来,“我说,你抱的我。”   “......”   云桉见糊弄不过赫凯,只好继续回忆。   主要是那天晚上她有点糗,实在不好意思往下说。   继续打开记忆的大门,寒风阵阵吹。   云桉重重地呼吸着。   男生的手臂横在她的身前,护着她不让她往前摔。   风势小了点。   云桉脑袋晕乎乎,握过那手臂,想要推开。   男生的手却覆上她的额头。   赫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发烧了?”   “不过那天还好你在,不然我可能就摔下去了”,云桉心大笑道:“谢谢班长。”   赫凯看了眼云桉,有些没好气,长臂一展,将篮球捞过来。   来到校医室。   校医身姿魁梧,一个人有两个人那么壮,练军姿似地板正腰身挺坐,一面帮云桉听诊,一面神情严肃,X光一样的目光一道一道刮着赫凯。   赫凯这种桃花债不断的学生在老师之间很是出名。   校医粗眉一横:   心理咨询室三天两头就有女孩哭着来做早恋疏导,就是这小子害的是吧!   校医又看了眼病怏怏一直咳嗽的云桉,沉了沉呼吸,神色更厉。   而赫凯原本站在云桉身后,即便受惯注目礼,也被那正气凛然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尴尬地看看手表时间。   ”咳咳……”云桉咳了起来。   “姑娘”,校医取下听诊器,拿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我先给你开点药,你去病床躺一会,看看三个小时以后有没有退烧,没退烧还是要去医院。”   校医阿姨虽然神色古板,跟灭绝师太似地,声音却意外的和蔼亲切。 寶 書 網 ω w W . B à o S H μ 7 . c ò M   “好咳咳,谢谢医生。”   云桉一开口不免又咳起来,声音完全哑掉。   漂亮姑娘西子捧心,看得校医心疼地多嘱咐了她几句。   只是校医嘱咐完云桉,“唰”地一声撕完处方笺以后,那警告的目光又紧锁赫凯,仿佛云桉这样病怏怏的样子是他害的,又或是下一秒,隔壁心理咨询室又要多一个排号的女孩。   这平白无故的眼神训导让赫凯觉得有点无语。   算了。   他也懒得废话。   赫凯走开两步在一旁凳子坐下,但是这么干坐着显得有些突兀,他目不斜视,从旁边宣传栏随便抽了个小册子,才刚一打开。   “同学,放假如果没事就赶紧回家。”校医厉声训导。   云桉也看过来,目光定在他手里的册子一瞬,立马撇开。   “咳咳,我先去拿药。”她将围巾围过脸,扶着墙壁,急急忙忙晃开。   赫凯看了眼手上的小册子:《青少年性健康与生殖健康科普》   赫凯:......   **   遥远的夏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   朴实小平房,木屑满天飞。   “哎呀六六六六,别踢别踢,爸爸才刚扫干净。”   小女孩提着花裙子,和父亲追逐,玩得不亦乐乎。   “PANG!”   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云!桉!”   女人暴躁的声音叫起。   “呜哇。”小女孩立马躲男人腿后蹲下,带上哭腔不知真乖还是假乖道:“妈妈......”   “妈妈和你说多少次不能玩木屑了!吸进肺里怎么办,被刺到怎么办......”   男人赶紧拆弹,嬉皮笑脸,“没有没有,是我在玩呢老婆。”还无厘头道:“注意素质注意素质,伟大的人民教师......”   “啪!”   结果男人肩上挨了掌,疼得他倒吸气。   “就你话最多!女儿都多大了你玩木屑!幼不幼稚!”   “有女儿怎么了,有女儿就不能玩啦?六六,站起来,告诉妈妈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云桉突然勇敢,哪吒一样顶着两个小丸子,蹭地站起。   父女同心喊道:“永远年轻!永远尿炕!”   “啪!”   “啪!”   两个爆栗!   屋檐上的麻雀扑着翅膀飞上了天。   睡梦中的人笑了,就这么睁开了眼。   温馨无忧的画面顷刻烟消云散,云桉脸上的笑容也立马消失。   那突然暗沉的光线,四方的天花板,空无一人的房间。   云桉一个人坐起,恍惚看着四周。   爸爸妈妈呢。   “哒。”   房间一角亮起。   云桉呆呆看向门口。   赫凯低头看着手机,拎着食盒,向她缓缓走来。   “醒了?”   “正好吃点东西吧。”   云桉迟缓地眨了眨眼,目光一寸一寸挪,看着桌上小木桌被人搭起,食盒放在摆在她面前,盖子被人打开,白粥升起腾腾热气。   那热气太多,渐渐模糊她的视线。   赫凯看着手机里一道一道电话信息如敕令,敦促他回港城参加赫家的跨年晚宴。   赫家老爷子身体不好,医生说可能熬不过今年了,所以赫家今年的晚宴办得格外隆重,让老人多看几眼子孙齐福的场景,也是为了冲喜。   以至于“皇恩浩荡”,让连族谱都不给进的幺孙也速速回港。   赫凯冷冷关掉手机。   突然身旁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他抬眸,看到病床上的女孩一直抖动着肩膀,呼吸之间似乎还有哽咽。   “你......”他才刚开口。   云桉忽地抬头,呜呜咬着嘴唇,清丽的五官拧巴地挤到一块,鼻涕眼泪挂满脸上。   小房间本就光线昏暗,云桉这没有形象地憋泪模样让赫凯以为见鬼了。   靠。   得亏他胆子大。   “你怎......”他又多说了一个字。   “呜哇!”   云桉实在憋不住了,一下趴桌子上,嗷嗷哭起来。   赫凯:what!?   他还什么都没说吧!?   赫凯十八岁的人生里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他手机塞了两次才塞进兜里,“你怎么......”这次他再多说一个字。   然而正气凛然的校医已经闪现到跟前,逮正他“辣手摧花”:   “这个同学你在干什么!”   “你哪个班的!”   赫凯:???   **   夜色已经完全沉下来。   月下沉寂,古树盘枝虬结。   男生穿着银灰色冲锋衣,一双眼睛带着寒意,脚下斑驳树影,莫名和这肃杀冬景般配。   “其实我好多了,就不去医院了吧。”女生跟他身后,声音虚弱。   可跟前男生就一直往前走。   “我待会直接回宿舍就好了。”   他站定,回望她。   他本就走得不快,这突然的停下来,云桉差点撞上他。   冲锋衣在月光下反过冷峻白光,他偏偏头,板着的俊脸突然笑了一下。   云桉觉得糟大糕。他笑了,赫凯笑了,什么时候见他笑啊!   “你自己去和校医说。”他看着她,目光里的情绪晦暗难辨。   云桉立马识相收声。   刚刚赫凯撞她泪腺爆发的点上。   云桉当然不是因为他哭,只是刚刚被困在沉重的悲伤里,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有些分别对十七岁的灵魂来说太沉重了,每次一开泪闸,不先哭个十来二十分钟都收不了。   于是赫凯就在一旁被校医训了二十分钟。   校医似乎误会赫凯对她始乱终弃了,云桉想要帮赫凯解释一下。   “不,不是的老师......”云桉在眼泪的间隙中间开口。   只是一开口吧,泪水流得更凶,像有很多话要从她心里逃出,但是话题太沉重太凶猛,每一个字都锋利,云桉生生把它们按回去。   于是她这模样让赫凯在校医那更是罪加一等。   这女孩都被祸祸成什么样子了。   “傻姑娘,你别哭,老师在这呢。你们这些男孩闲的没事干是不是?天天祸祸这个祸祸那个......”   云桉在心里一边嗷嗷哭,一边说老师不关他的事。   但是实在顾不了那么多。   哎呀不管了,还是先哭自己吧。   对不起了班长害你挨骂。   以后古诗词默写我给你抄我的。   就这样,云桉是哭爽了,但是在赫凯那就是平白无故挨了一顿训。   他其实今天也吃了火药,赫家没完没了的催促让他心情本来就不好,但是无奈某人眼泪太凶了。   把他哭哑火了。   赫凯见云桉不说话,又抬脚往前走,云桉只好连忙跟上去。所幸校医室本就挨着女生宿舍,没两步路就走到了。   “班长真的不用了。”   “今天跨年,您还是赶紧回家里吧。”   她心急到用敬语。   “你自己去收,还是我上去帮你收。”赫凯两手插兜,站在门口前。   这人根本不听她说话。   好吧,硬的不行来软的。   那就诓他自己会去,把他打发回家好了。   云桉咳了两声,低头乖乖道:“那我自己去吧。班长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一直打扰你,我......”   “哎呀这不我们小凯吗!”   “宋老师,好久不见。”   他居然无视她,径直走进女生宿舍!   云桉立马回头。   宿管老太太兴高采烈从宿管办公室出来,“怎么今天跨年还不回家?”老太太热络道。   赫凯目光朝云桉一点,“同学生病了,我一会带她去医院。”   云桉:??   “上去收拾吧,我在宋老师这等你。”   云桉 :???   “咳咳!”云桉急得又是一阵干咳嗽。   因为云桉经常周末留宿,宋老师也认得云桉。她这一咳嗽,宋老师一把取下鼻上的老花镜,“这声听起来咳得很深啊,那快点收拾东西去医院吧。能上去不,要不要老师陪你?”宋老师上前。   云桉被架在这,想不去都不行,她强颜欢笑,“不用,我收拾一下就好。”她咳嗽着上楼梯。   云桉生得乖巧,又懂事有礼貌,天然地讨长辈喜欢。   楼下阶梯,传来老人家疼爱的话语:“知道去医院要带什么不,医保/卡记得带上,再多件衣服,吃的有没有,保温杯打点温水。”   云桉鼻子一酸。   少女的情绪总是格外充沛,生病时体会到的无限关怀让她又想哭了。   她红着眼睛,转身看向身后老人家,“知道了,谢谢老师。”   一旁男生交叉双臂,倚着门框,懒懒看着她:   “课本就别带了。”   云桉:。   **   私立部虽然在城郊,但是庆幸毗邻南大附属医院,所以就医也不算麻烦。   跨年夜,人人都忙着去欢度新春,连医院也冷清。   折腾到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云桉坐在化验室前,呆呆看着电子屏幕跳动。   已经很久都没来过医院了。   正好这时赫凯回来,云桉出神看着他。   他个子腿长,舒肩挺背的姿态走起路来也让人赏心悦目。   私立部对校服管得不严,只要穿了校裤,上半身穿成花校纪委也不会找。所以在私立部就能看到五花八门的私服,云桉留意过,大多人穿的都是要么单调枯燥的纯黑色,要么就是花里胡哨,要么就是logo的堆叠。   一对比起来,云桉觉得赫凯这件银灰色的冲锋衣很是好看,偶尔的一道凛冽反光,左臂上的低调十字标,都有种压不住的张扬与冷酷。   最后他在她身旁坐下,手机还多连了个充电宝。   云桉过意不去,又和他说:“班长,你要不回去吧。”   已经快十点了,哪户人家都会喊儿子回去跨年吧。   他随便嗯了声。   云桉怀疑他有没有听她说话,“班长,你家里不找你吗?”   他头靠着墙,转过来,突然问:“我叫什么名字。”   云桉一愣,“赫凯。”   他头转回去,闭目养神:“重新问过。”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桉突然觉得这人好无聊。   她收回目光,才不再问。   “请25号到一号窗口抽血。”顶上电子屏幕滚动。   云桉看了一旁男生一眼,他还闭着眼睛,想他今晚也被她折腾得够呛,云桉蹑手蹑脚起身,往前走去。   而赫凯闭眼等了会,都不见云桉说话,又睁眼。眼睛还没来得及往旁边看,就看到面前的窗口,女人反身抱着男人。   “猪猪,人家好怕怕。”   男人拍着女人头,“别怕乖乖,我在我在。”   “不要不要,人家怕疼呜呜呜。”   “不哭,乖乖宝贝最棒了,猪猪帮你捂着眼睛。”   “呜呜猪猪你好好哦。”   抽血有那么疼?   赫凯难以理解地扯扯嘴角。   难道捂着就不疼了?   “抽完了抽完了,哇我们乖乖好棒。”   “不是,是还好有猪猪你陪我,猪猪你好疼我哦。”   “当然了宝贝。”   赫凯交叉双臂像是想了想,兀自点点头,看向一旁,然后一愣,空的?   接着女孩穿着单边衣服走来,臂弯夹着棉签,笑笑道:“我抽完了哦。”   赫凯:......   **   而这一天,实在是折腾了很久。   云桉在十一点半,终于打上了点滴,男生女生都不约而同舒了口气,都累了。   跨年夜,医院冷清得连护士都想打瞌睡。   云桉借到了病床可以躺一会。云桉抬着挂针的左手,赫凯帮云桉掖好被子。   云桉看着赫凯在她旁边坐下,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桉怀疑赫凯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少女枕在枕头,柔弱无骨的细手搭在一旁,银白长针穿皮刺入,西子捧心愈增其妍。   “赫凯......”   少女一张嘴,声音粗得跟十年老烟民似的。   云桉自己都愣住,立马捂住喉咙   她的嗓子,她的嗓子!   “噗。”   夜色寂寥,窗外月光也柔和。   总是板着脸的男生也认输,被她这突然的公鸭嗓逗乐。   云桉突然有种颜面无存的感觉,捂着脸装死起来。   但他没话找话,“怎么了。”   云桉从指缝间望过去,他神色如常,偏头看着她。   云桉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嘟嘟囔囔了句。   他为了听清她说什么,弓着背,两肘搭在两膝上,靠近她的面前,“什么?”   “你不回家吗?”   他反问:“你不回家吗?”   云桉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问赫凯为什么不回家,他都没有正面回答,他估计不想回答吧。   她也不想说为什么元旦她不回家。   两人陷入无言。   “赫凯。”只是过了会,她又说话。   “嗯。”   “几点了呀。”   “十一点半。”   云桉从枕头里抬眼,“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给妈妈发个短信。”   赫凯从善如流,拿出手机解锁给她。   云桉顺手接过,却对着屏幕干眨眼,目光又移到绑在固定板上挂水的左手,然后又移向赫凯。   这两人干对视。   她手不算大,怎么单手打字。   赫凯养尊处优里长大,哪有照顾过人,所以偶有不细心的地方。   他目光难得疑惑,轻声问:“怎么了?”   云桉心里叹一口气,“我一只手打不了,你能帮我发一下吗,我回去借作业给你抄。”   少爷点点头,很是配合。   云桉报了个号码,她念他打。   “妈妈,我是六六。”   “六六?小名?”他问。   云桉莫名不好意思,应了声,继续说:“我手机没电,借的舍友电话。”   赫凯看她,像是在说我见不得人?   云桉一窘,“要是说我在医院什么的,妈妈肯定会担心。”   赫凯挑眉收回目光。   “我在学校很好,老师和同学都非常热情,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现在在努力补落下的课业,妈妈不用担心。希望妈妈在工作里也开心,马上就新年了,祝妈妈身体健康,心想事成,永远年轻,永远......快乐。”   赫凯默默点着屏幕,听着女孩一字一句,声音虽粗,语气却温软,像寒冬也吹过春风:   “最后的最后——”   “我爱你。”   “我想你。”   **   “哐当。”   长廊,贩卖机吐出一瓶矿泉水。   赫凯猛灌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有种惊险的感觉。   他看了看手表。   11:55.   他对任何节日都没有特别的感触,本来今晚他也没打算回赫家,是想着通宵打一晚游戏,结果心血来潮想回班拿个滑板,最后和云桉一起过。   他走回病房。   第一次有种感觉,跨年夜似乎确实和平常的夜晚不一样。   折腾了一天,最后一起跨年,似乎也不亏。   然后他回病房,就看到他去买个水的功夫,某人给自己妈妈发完消息,就已经呼呼大睡。   这什么?   折腾了一天,结果还有五分钟跨年前,她睡了?   赫凯机械地扯扯嘴角,走到病床前。   虽然隔着被子,也能看到这人四仰八叉的睡姿。赫凯无语地呵了声,目光下睨,突然腹黑地想要不要把她喊醒。   “唔......”她却睡死,还忘了自己扎着针,就要胡乱动起来。   赫凯赶紧按住她的左手,她却跟考拉似地,突然半个身子压过他的手臂,赫凯被她带得被迫整个身子前倾,她却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立马又不再动弹。   赫凯突然定住。   一向稳健的心跳一下子就漏拍了。   他滚着喉结,莫名也热了起来,好像一下子被云桉传染,也发烧了。   赫凯垂眸,看着熟睡的女孩枕着他的手臂,睡颜......真的一言难尽。   她抱得太用力了,半边脸颊的肉都被挤在一起,和她今天一抬头哭得五官都扭一块有得一比,看上去有点傻。   但是。   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   赫家总是格外强调对美的追求,赫凯从小被灌输的教育也是这样。越是高级的审美,越能体现上流的品味,优越的阶级。   当然了,赫家也教要资源平等,要风险评估,要在无数的选择中做出最优解,要永远不亮底牌,所以赫凯在第一次见到云桉以后,也只是任由自己心动了几天,就没有再动作。   更不可能像她那样,将我爱你与我想你脱口而出,那会让表达的人陷入被动态,与赫家的家教相悖。   但是,被爱和被挂念又是什么感觉呢。   赫凯最终松下绷紧的手臂,看着云桉的小脸,缓缓伸出另一只手。   “滴答滴答。”   机械表指针走动的声音似乎被放大,窗外欢庆的人在热烈倒数。   “五、四、三......”   皎洁的月光照过,灯光闪烁。   男生的长指最后却落在被枕手臂的腕表上。   “啪嗒。”   腕表被人解下。   “二、一!”   遥远的夜幕,突然腾起一个光点。   “咻——BANG!”   迸裂出一片繁华热闹的烟花,照亮软红十丈,照亮这安静的病房。   无比精准的机械表指针一动一动,被人冷落在旁。   “云桉,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拖更了,所以在晚上10:00之前评论我给大家发红包~   然后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我今晚要飞美国出差,5.6-5.7估计都在路上奔波,所以下一次的更新就会在【5.8】   好消息是大家放心,我在飞机上也会码文,所以下一章应该会比较肥,会有大家想看的凯凯:“原来她不爱我”场景   在国外的更新频率还没想好,但是大家放心肯定不会断更,私下都会在写,只是可能会变成机动更新,每一次的具体下一章更新日期也会在文案挂着,很抱歉大家的连载体验可能会打折扣了   害   (不过可以出国还是很开心,因为老娘已经从四月下旬一直上班到昨天,是的连五一和和周末也是,,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T_T,所以这个出差对我来说就是旅游了,所以——   佛罗里达,I am coming!!!   感谢在2023-05-02 10:08:43~2023-05-05 13:1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太白的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犯困嫌疑人小野 9瓶;今天要早点睡觉 2瓶;江于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误会一场   ◎班长大人最好了!◎   高三那一次的共同跨年, 火树银花照亮繁华人间与少年的心。   云桉歪歪脑袋。   她那时候已经睡了啊,她都不记得外面还放了烟花。他这句她抱过他实在是为难。   “可是,我那时候已经睡着了, 我真的没有印象。”   她目光深深歉意, “我喜欢抱东西睡觉,如果那天打扰到你,很是抱歉。”   赫凯扯扯嘴角。   这什么, 那天搂他搂得手都麻了,你和我说当玩偶了?   那么别的呢。   赫凯转过身来,面对云桉,“那毕业册呢,你说的爱我。”这总归无从抵赖。   她脸色果然一窘, 开始泛红。   “我其实今天也想找你说这件事,那个册子夹错了。”   “What?”赫凯直接飙英语。   “因该是班委组在夹册子的时候夹错了, 其实你手里那张是我写给舍友的,我给你的是这个。”说着话,她点开手机,屏幕转过来。   一句醒目简单,带着浓浓年味的祝福语映入眼前——“祝班长身体健康, 万事如意”   赫凯咬着牙,那深邃的目光像是要把屏幕看穿,“就这个?”   这和那句无数个亲亲和小老婆永远爱你乘一万简直云泥之别。   云桉有点囧。其实那天舍友吐槽完, 她也觉得给赫凯这个好像稍显敷衍。所以为了给自己开脱,她说:“我给班上的男生写的都是这个, ‘祝xxx身体健康, 万事如意’。”   她平等地敷衍每一个男生。   所以他甚至连一点特殊性都没有!   “不过你这个应该看得出来吧, 班群也一直有人在说毕业册的事情。”云桉又提醒。其实那段话仔细想想, 有很多都对不上的。   而赫凯这种大忙人,手机日常挂着99+未读信息,怎么可能去看班群。   他看着云桉接着点开的班群信息,果然早早就有人预警。   云桉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还祝你一夜暴富,这不拉低你的经济水平嘛。”   赫凯额角直抽。   他要怎么说他信到骨子里去了。   这对话已经开始难以收场。   赫凯无视云桉的狗腿子笑话,“那小心肝又是什么。”   云桉一怔迟,“小心肝?什么小心肝?”   “今天凌晨,你和我说‘晚安,小心肝’。”云桉这个一头雾水的反应,赫凯又是咬牙。   这甚至还是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他这个也是乌龙。   而被赫凯这么一说,云桉想起来,“我那时看你那么晚了还在烧烤撸串,所以想要提醒你‘小心肝脏,熬夜烧烤,重油重盐容易上火。’”   说到这,赫凯整个人已经定住。   所以这个也他妈是误会!?   云桉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继续补充,“但我今天凌晨实在困,只打了两三个字就睡着了,但是意思表达到了。”说完云桉又看向赫凯,后知后觉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这、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她虚心讨教。   赫凯差点没爆粗口,“这他、难道不是honey的小心肝?”   云桉像被雷劈到似地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肯定要断一下句呀!”说完她用关怀的眼神上下一瞟学渣同桌,这人的阅读能力真的好差劲哦。   而赫凯彻底哑火。   我日,就三个字还要断句!?   怪他语文不好喽?   所以,抱手臂是误触,毕业册是误夹,小心肝是误读。   就像那句害他被骂惨的话——不怪你冷漠,是我上了想象力的当。   从一个误会延申出来的无数回旋镖,轰轰烈烈转了那么久,终于镖镖打回他身上。   赫家小太子这十几年的烈烈桃花运突然滑铁卢。   从头到尾,都是误会一场。   赫凯难得宕机,而云桉脑瓜子转起来。   他这又是问跨年,又是毕业册,又是小心肝,他怎么会把这些事情放心上,而且各个的说法听起来怎么那么暧昧。   他突然这样,他不会,他不会.....   他不会以为她喜欢他吧!   云桉咯噔一下猛抬头。   糟大糕!   她这个酷哥同桌本来就不和女生亲近,对表过白示过好感的女生更是冷漠。他现在这样的连番确认,他不会误会她喜欢他了吧。   云桉已经想到赫凯板着张冷脸将她拉黑的场景。   啊啊,不行不行,她还想拜托他去搞定贺天地。   赫凯可是她唯一认识的有头有脸城市人。   “班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迫切问,她需要马上澄清误会。很急,非常急。 宝 书 网 b a o s h u 7 。CoM   赫凯正被回旋镖乱杀,被云桉这样冷不丁问起,竟也有秘密被看穿的慌乱,只是他的心思还没来得及纠结要不要坦白,某人先凑前来坦白:   “班长,你放心,我绝对,绝对,绝对对你没有意思。”   赫凯嘴型骂了句草。   我草,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而云桉生怕被当校草同桌当追求者给狙了,双掌合十言辞恳切道:   “班长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太多,这些都是误会,我从头到尾都只把你普通同学,对你绝对没有别的想法,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是,你就知道什么了?   而她这一个“普通同学”在赫凯听来已经不是回旋镖了,回旋导弹发射。   意思是他和其他男生没有任何差别是吗。   意思是即便毕业分开在她看来也无所谓是吗,因为是可有可无的普通关系。   赫凯要炸了。   真就对他一点涟漪都没有吗。   他对她从来都是对别人不一样的。   赫凯盯着云桉咬牙切齿:“云、桉,你有没有心?”   云桉这家伙还空耳了一下,猛点头,“有的有的,我非常有信心。”   赫凯一个倒吸气。   这短短的两分钟,经历了人生千万种情感,这简直挑衅赫家继承人之一的情绪管理能力。   日,我不要你远离我的信心,我要你靠近我的喜欢。   云桉看着赫凯这猛地深呼吸的样子,有些疑惑,问:“班长你怎么了吗?”她说的不应该正中他的心间吗。   赫凯抬头不甘心看着云桉,怎么会有人这么笨。   这人的少爷脾气起来。   他冷笑道:“你怎么突然说这些。”他还想加一句,是提醒自己不要喜欢我,还是你觉得我有可能喜欢你吗。   从小到大都没有费心和女孩子说过话的他当然有底气这样说云桉。   只是话到嘴边吧,又无论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我日,她这人什么话都当真,万一把他的气话当真了怎么办。   可是呢,赫凯确实不是那种温润如玉的少年,他一沉下目光,颇有攻击性的贵气长相,外加颀长挺立的身躯,富家少爷的戾气立马出来。   云桉莫名被他凶到,在爱里长大的她哪受得了这种语气,不自觉委屈起来。   水汪汪的眼睛怯怯看着赫凯:“我怕你会删了我。”   回旋导弹又变成薄薄的一片温柔刀。   赫凯一愣,然后下一秒:FUCK!   你把我乱杀,还要我不能轻举妄动。   赫凯两手捂脸,彻底认输。   云桉讲完,也安静下来。   但她在意的是:完了完了,哪句话说错了啊,他怎么好像不开心啊。惹到这位爷的话,还怎么让他去搞定贺狗啊。   聊着聊着,又无话可说。   安静环境,机械手表指针走动的声响似乎又被放大。   庆幸,这时候尹小月和宋木临回来了。   “赶紧赶紧。”宋木临拎着两大袋,开门让尹小月先进,“外面居然下雨了。”   说着话,他先瞥了眼赫凯和云桉,分析情况。   两个人一个脸色难看,一个眉头紧锁。   尹小月拍着身上的水滴,问:“你们怎么都坐地上?”   这两人不约而同都没有回答。   赫凯是没心情,而云桉则一窘,拒绝说因为她从篮球上摔下来,把赫凯扑倒了。   赫凯起身,云桉也要起身,面前伸来一只手,张扬的花臂纹着她看不懂的话语。   -Vivir por sí mismo-   他并不看她。   云桉敛眸,把手搭在赫凯手臂上,却没有借多少力,径自起身,继续盘算自己作为普通同学能有多大概率搬他出来。   好像没多大概率啊,她叹气。   今天也终于到宵夜时分。   两个摄影师很有眼力见,在四个年轻人准备吃东西的时候就已经离开,约好下次的情侣特辑拍摄便离开。   赫凯和宋木临都是很有教养的少年,摆盘并不需要两个女生费心,云桉和尹小月坐下以后,戴上手套就可以开始吃。   而他们四人都是省附学生,即便分部不同也天然地有话题优势。   宋木临随便抛了个老师打开话题,问赫凯:“矮方高三还是教你们吗?”   “嗯。”赫凯淡淡应了声,见云桉边拆着鸡腿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他有点没好气似地补充,“班主任。”   云桉恍然大悟,对矮方这个称呼哑然失笑。方老师是矮了点,也不至于直接叫人家矮方吧!   宋木临:“听说他一开始被你们班整的很惨?”   被整?   云桉惊讶。因为她高三转到的十五班,十五班的班风还挺积极向上,完全不像会和老师对着干的。   尹小月则见怪不怪,听闻私立部校风火爆,全员混混,和老师对着干也不意外。   “管不了吧。”赫凯心情不好,惜字如金。   “那矮方太倒霉了,从本部的竞赛班分配到私立部。”宋木临笑。   “哇,这个老师也太惨了。”尹小月吃惊。   正大快朵颐的云桉也停下。   本部竞赛班是整个省附鄙视链的顶端,比云桉的飞跃班远高一头。老方这职位调动,说是流放也不为过。   但她也只是停了一下。她太饿了,继续专心吃着。   宋木临擦擦嘴:“矮方有一场特别重要的公开课,来了很多特级教师和竞赛教练,但是矮方太紧张了,听说上课前一天喝了点酒壮胆,到第二天酒劲都没消,结果在公开课出糗了。”   尹小月嘴快:“那也不至于分到私立部去啊。”   只是说完她立马咬舌尖。   不对,什么叫“不至于啊”,这不明摆着踩私立部吗?   她偷偷瞥向云桉和赫凯,庆幸这两人没什么特别反应。   尹小月又说:“那他在公开课干什么了被这样处分?”   “你猜?”宋木临逮谁都逗。   尹小月又赏他一记白眼。   “算错题了?”   “更夸张。”   “进错教室?”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宋木临挑挑眉,拖浆带水道。   尹小月气不打一处来,这狗绝对故意的。   云桉也好奇,但是她今天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所以她只专心听,并不说话。   赫凯百无聊赖喝着咖啡。   他没什么胃口,看着云桉默不作声地吃了一大堆。   没心没肺。   他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那边还在数着老方会因为什么被流放。   讲错课?   紧张到结巴?   义愤填膺抨击竞赛制度?   都不是,还要更夸张,放在整个物理学界都是炸裂的程度,   越说越钓人胃口,云桉也放下手里的披萨,拿过杯子听起来。   于是腹黑可恶的少年卡着女孩喝奶茶的间隙,冷不丁道:   “是他推翻了牛顿第一定律。”   “咳咳咳!”云桉果不其然呛到。   什么鬼!   老方这是喝多少了!   是牛顿听了也要起来陪一杯吧!   云桉不知道该笑还是咳嗽,瞬间满脸咳得通红。惊慌失措的眼睛挂上泪滴,天空也将雨滴放在她的眼眸,惹人爱怜。   赫凯无奈皱皱眉,又抽了张纸巾,觉得自己有点犯贱。   “我草,还好我练过。”一旁动静更大。   原来赫凯刚刚这个时间点还卡上了尹小月和宋木临那。尹小月刚一勺子的焗饭喷出,得亏宋木临眼疾手快拿杯子挡住。   “你是小孩子啊,还喷饭。”重度洁癖的宋木临气不打一处来笑道。   这下尹小月也不好意思再甩脸色给宋木临,但对狗一定要嘴硬,“谁让你坐前面。”   “行行行。”宋木临假意挪了挪凳子。   后来话题就聊到球队,都是男孩子的事,宋木临和赫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宋木临是爱插科打诨的人,赫凯心情不好,但偶尔一记冷刀子也颇有笑点,尹小月和云桉在一旁边听边笑,一顿宵夜也算相安无事。   到最后快吃完,两个女生的手机不约而同响起。   云桉看了眼,竟然又是贺天地,但是还没等她挂断,对面先挂掉。   【抱歉按错了】   【你现在还在越市吗】   【我去找你吧】   云桉直接删除信息当没看见。   如果不是他还拿着父亲送她的木手串,她一定会直接拉黑他。   她偷偷看了赫凯一眼。   尹小月的电话也不断响起,挂了又来挂了又来,最后她不耐烦接起,“......不用,我都说了不用,你们三个过就好了。我不回,别再打给我。”   然后直接摁掉电话。   云桉听尹小月的语气,估计是小月的继母和继弟回来了。尹小月的父母在她初中离了婚,母亲改嫁国外,父亲也再娶,第二年便有了新的弟弟。   也是那时候,尹小月谈了男朋友,结果就是被出轨九个月的史上最糟糕初恋。   云桉担心问,“你今晚不回家?那你要去哪?”   尹小月耸耸肩,“我回景汇。”   那是尹小月从小长大的小区。   “景汇?”而耳尖的宋木临听到,“景汇花苑?那我们一起吧,正好我开了车。”   尹小月嫌弃地看了这人一眼。   这人是要多厚脸皮啊,她是他前任的好朋友,他没事老凑过来。   所以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用,我打车回。”尹小月扯了个敷衍笑脸。   宋木临无奈笑笑,“我家也在景汇。”   尹小月眼神防备看着他:会这么巧。   宋木临看出尹小月意思,无奈到笑,衔着吸管看向赫凯笑道:“给我作证一下呗。”   赫凯心情正不对,冷冷道:“再不回去,你奶奶的电话就要打到我这了。”   宋木临一愣,感觉赫凯这句“你奶奶的”莫名像在骂人。   而尹小月抿抿嘴,宋木临这种浪子信不过,赫凯这种高冷男神的发言还是很有分量。如果目的地一样,还坚持分开走就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   尹小月取下手套。   宋木临慢悠悠,“不急,我可以等你吃完。”   尹小月心里冷笑,难道我会跟你客气?她重新套了个干净手套,继续干饭。   而宋木临当然还不知道赫凯发生了怎样的桃花运车祸,赫凯一会一定会送云桉回家。   帕加尼今夜就要出笼。   在越市这种沿海发达城市,跑车很常见,但是像帕加尼这种超跑中的艺术品却少之又少。   宋木临人来疯,“一会去炸街?”   雨夜高架桥,跑车最浪漫的赛道。   赫凯身子一定,二世祖这才想起自己的车子。   他收回定在云桉身上的目光,兴致阑珊道:“没加油。”   “我靠你有没有搞错。”宋木临咋舌。   赫凯懒得回宋木临的废话,身子懒懒往后一靠。   赫凯鼎铛玉石里长大,十八岁就做帕加尼主人。   只是接着没多久他爸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赫凯自己都没钱,谁还管车子,再后来他手头宽裕点,也要经常到处跑,却更喜欢打车。   超跑其实就是玩具,正儿八经代步的话并不舒服,更别说顶级超跑都是油耗怪物,外加要是嗑哪碰哪,赫凯可养不起。   一来二去,那台帕加尼一直没加油。   宋木临扼腕,还想着能看到雨夜帕加尼。   赫凯拿出手机问云桉:“你家在哪,我给你叫车。”   云桉正擦着嘴,“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已经把手机递过来,“自己输。”又接着和宋木临聊车子。   这人真不爱听人说话!   云桉只好接过,看着出发地的壹号公馆,突然很不好意思输入城中村的地址。   她没有车子,也越市也没有风光的住址。   虽然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是一些与众不同还是让人不自在。   最后她想了想,留了个城中村附近的公交站名。   “谢谢。”她将手机还给赫凯。   **   今夜的雨不大,只是淅淅沥沥不断,像难以切割的心情。   赫凯撑着伞,和云桉并排站在寂寥灯光下。   一辆兰博基尼黑武士驶过他们身前,打着灯示意离开。   接着一辆的士缓缓驶来。   恰逢雨势大了起来,路面砖石缝隙盈满了水,亮晶晶像易断的银线,月光也落到地上。   雨声中,一声决绝的开门声。   伞下的女孩已经离开,零星的雨落在侧边肩头,冰凉失落的感觉。女孩从车内望来,扬着礼貌的笑脸,嘱咐不必再送。   “谢谢,就到这里吧。”   手扶着车门,正要阖上。   昏暗车内,正好歌声出来,直击人心:   “——心酸往事停在心头,”   “夜雨触发这景致令我忧愁——”   “望见她的身影已无法占有——”   “我是再不要绝望看她走——”【1】   远处还传来两声狗叫。   这极致的失恋氛围。   赫凯牵牵嘴角。   突然粉红色的伞被收起。   雨滴飞溅。   “pang!”车门被人关上。   雨声被隔绝在车外。   车内视镜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云桉一脸惊讶。   “开车。”赫凯冷冷道。   云桉难以理解地看着身边的赫凯:这个大哥跟着上车干嘛?你又是要去哪?   “你怎么也上车?”她问。   赫凯啪地扣上安全带,“有事。”有心事。   而云桉只觉得他要忙,并没有追问。   车内并未亮灯,云桉与赫凯分坐两侧。   雨刷啪嗒声响,扫落很多情绪。   窗外霓虹灯闪,透过车窗上的玻璃,影影绰绰照进车内。灯光微弱,像心里那盏犹豫不定的灯。   云桉在较暗的一侧,端坐着目视前方,却借着灯光的掩护,目光也随着雨刷的节奏,一下一下扫向旁边的人。   旖旎不明的街灯柔和了少年俊朗不羁的侧颜,夜色也无法模糊少年硬朗挺拔的骨骼。他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时远时近,像不会离开的远山,让人倚靠的倨傲雪松。   而疏离感和安全感相较量,云桉觉得安全感多一些。   云桉握着胸前安全带,忐忑收回目光。他突然的上车是个好机会,她可以借这个机会和他说贺天地的事情。   云桉不逞强,贺天地这种偏执狂,家里还有点背景的,不是她一个人能搞定的。甚至被女摄影师提醒过那个硫酸泼脸的案例后,她有些害怕。   但是这个要求实在难以启齿。   云桉是发自内心觉得她和赫凯是普通同学,提这种要求,就完全是在麻烦人家。   一趟路途,无人说话,零星雨滴不断。   最后的士扫过街上的小水滩,停在了空无一人的街头停车站。   赫凯撑着伞,接云桉下车。   他也是现在才留意到云桉给的是公交站地址,不是家里的地址。   他一手插兜,扫视眼周围环境。长长马路,一面是个平常小区,一面是暗淡牌坊,其后的楼宇都稍显老旧灰败,还挂着一些暧昧不明的粉色灯牌。   他没有多嘴问。   两人站在车站内。   车站顶棚滴落雨滴,溅在两人脚边。   赫凯想着是把伞还给云桉还是陪她走会。   这个问题很重要。   赫凯知道云桉对他没意思。该及时止损了,不然下去就会被动。   这也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但对一直被灌输理性之上,也没有见过圆满爱情的赫凯来说,就很难抉择。   让一个强势的人主动让出主导权,就像牌桌亮出所有底牌。   “赫凯。”她抬眸看他,含情脉脉。   她有他渴望的安定与满腔爱意。   他也想听她对他说爱他想他。   她一眨眼,动动嘴。   赫凯当然还很喜欢云桉。他想,如果她这一句是那种甜言软语,他可能真的会被她钓着走。   而云桉要提贺天地的事情本就没底,迎着赫凯目不转睛的目光更是紧张,嘴边的话突然一打转:   “你会收快递吗?”   赫凯:???   赫凯一个深呼吸,“你问的什么问题。”   云桉也懊恼得直皱眉。   好像是有点蠢。   她干笑几声,赶紧把场子圆回来。   赶紧的,少爷要不耐烦了。   “就是”,云桉强撑着薄薄的脸皮,比划着,“我的意思是,我一直都很崇拜你,觉得你特别有正义感,虽然大家都对你有误解,但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人......”   “云桉。”赫凯突然打断她,目光如炬。   他这一声让云桉突然心虚。   “你撒谎的时候会有很多小动作,说话尾调会往上扬。”   云桉手还停在半空,立马收回。   然后他偏偏头看着她,“还有,谁跟你说我是个热心肠的人。”   云桉定住,维持尴尬笑容。   还拍错马屁了?   她尴尬搓手。完了,好像完全搞砸了。她还想着怎么圆回来。   赫凯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云桉,你并不会撒谎,而我也从来都没有敷衍过你。”他难得耐心道。   他自己这样算不算纵容。长这么大,谁敢在他面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唬弄他。   是止损还是亮底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云桉愣住。   赫凯一手插兜,目光一瞬不错地看着她,“所以,谁欺负你了。”   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是个有正义感热心肠的人,突然戴这种帽子,赫凯这种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古怪。   他唯一一次翻车就是没看出云桉那个毕业册表白不是写给他的。   “贺天地?”   今天听她和朋友说起这个人。   云桉呆呆地眨着眼睛,随后又呆呆点点头。   她措辞着,“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在他那,想要拿回来。”她也听出赫凯刚刚那句“我从来没有敷衍过你的”里的意思,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她也不应该敷衍他。   云桉看着赫凯,“但是他这个人有点偏激,从高一就一直缠着我,我不是很想和他接触......”最后云桉敛下目光,“我有点怕他。”   公交站亮着昏黄的灯牌,两双鞋子相对而站。   “就这个?”赫凯问。   云桉意外抬头。   赫凯这语气,是答应了?   “可,可以吗。”她小心看着赫凯。   而他眼底闪过笑意,拽得要死道:“没有人可以动我的同桌。”   云桉咬唇,好感动。   但贺天地毕竟不是善茬,之前就闹过因为一个学弟和她说话,他把学弟堵厕所门口恐吓一番。云桉突然又担心起会不会把赫凯拉下水。   云桉有些紧张道:“贺傻逼这个人脑子被驴踢过,就是个偏执狂,他妈妈是校董事会成员,惹上他会很麻烦的。”   这还是赫凯第一次听云桉骂人和说脏话,赫凯偏头看向另一侧,忍俊不禁。   云桉怕他真不当回事:“哎呀我是说真的,你认真点,我想着的方法是随便给他一个地址,让他寄快递回来给我就好,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址,你那有吗?”云桉问。   “有啊。”他一手插兜,坏笑着弯腰凑前,在她耳边报了个地址。   云桉第一次发现,原来赫凯是笑眼。   **   云桉回到握手楼前,坑坑洼洼的路面潮湿湫隘,黑夜下藏了无数个小泥滩。   “吱吱。”有杰瑞突然叫起。   云桉瞬间定住,头皮发麻。   “云桉姐姐!”身后传来小女孩清脆声音。   云桉立马转身,是早餐店老板娘和她十一二岁的女儿。她找到救星,立马往回小跑,“苏酥,苏阿姨!”   这母女两人拎着大包小包,估计刚收摊子回来。   云桉接过苏酥手里的东西,苏酥牵过云桉的衣角,“姐姐你今晚这么晚回家吗。”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还是要早点回家哦。”苏阿姨也提醒。   云桉忙不迭点头,“今天和同学在外面玩得晚了点。”   云桉和苏酥两个都跟在苏阿姨身后。那吱吱声响立马消失不见。   苏阿姨说:“对了桉桉,今天有一个你的快递。”   “快递,我的?”云桉没反应过来。   正好进了握手楼,阿姨从一楼杂物间拿出一个包裹,“对,就是这个。”   云桉接过,感受了下大小,方方正正,摸着像个本子。   她突然反应过来,是毕业册。   “谢谢阿姨。”已经上到三楼。   云桉侧开身子,让苏酥和阿姨走过自己,继续上楼。   “阿姨晚安。”   “好咧,自己一个人在家记得锁好门窗。”   “姐姐晚安。”苏酥接过云桉手里的东西。   而云桉并不着急进家门,弯腰拍了拍苏酥的头,“苏酥是不是快小升初考试了,过几天你有空吗,姐姐给你突击补课。”   苏酥两眼放光,“可以吗!”   “当然。”   苏阿姨也感激不尽。   这一片握手楼住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没有越市的籍贯,他们的子女需要更出色的成绩才能出人头地。   进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苏酥不能在越市博得一个学位,回到小城镇再想出头便会难上加难。   云桉这三年也挺受苏阿姨照拂,尤其她不太会做菜,经常周末都是去苏阿姨家蹭饭。现在苏酥要升初中,云桉虽然不敢说自己成绩多好,也想帮她们一把。   “那么姐姐再见。”苏酥牵着妈妈的手,继续沿昏暗的楼梯往上走。   云桉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   小出租屋闷热无比,云桉洗完澡回到房间。吸取了教训,下雨天房间再热她也不开窗。把风扇拧到最大挡位,她划开快递包装袋。   深棕色手账本映入眼帘,云桉拿出。   疯马皮摸起来格外有质感,想起之前群里的人说这是赫凯选的。云桉感慨,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连审美都比别人高级些。   云桉翻开前几页,没有再看下去,疲惫地趴桌子上。   看向窗外,突然想起今天在壹号公馆看见的高楼映出灿烂晚霞的场景,但是握手楼的窗户只能看见对面斑驳墙壁,看不见晚霞,也看不见星星。   云桉静静眨着眼睛。   年轻的灵魂走出校园的庇护,看见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2】   可窗外夜景虽然单调困顿,但寂寥雨声里却不止有雨声。   细细听,那雨声里还夹着楼上做英语听力的声音。   云桉扬扬唇,又伸了个懒腰,准备睡觉。   她拿过手机,趴在床上,难得点开赫凯的对话。乖乖女做错事都会承认并道歉。   Yuna:【抱歉,我今晚不是故意敷衍你】   Yuna:【谢谢你帮我】   Yuna:【班长最好人了!】   云桉想了想,觉得话语太苍白,又去聊天群翻了个天线宝宝开心得满地打滚的表情包回来。   她发完,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那边秒回且干净利落:   债主:【在忙】   债主:【别回,去睡觉】   云桉莫名开心:班长大人最好了!   这下云桉真的要睡了,只是手机又震了震。她点开,竟是意料之外的人。   【睡了吗?】   【如果我们见面,我去哪里见面】   【我想快点把手串还给你】   云桉哼哼冷笑,她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还怕你。   回他:【寄快递吧】   【也好,但你先把地址告诉我】   云桉奸笑,当然告诉你。   她边打字边小小声得瑟念叨:“千万不要寄快递哦,千万要亲自找过来哦。”   【壹号公馆A51户】   【??作者有话说】   亲妈作者:看看凯凯给六六的毕业留言是什么先   赫凯(死亡凝视——   【1】:摘自歌曲《弥敦道》,歌手洪卓立   【2】:”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摘自电影怦然心动   倒时差意外的难受,所以这一章晚了T_T(但是字数多!)   20个红包补上~下一章更新在13号早上   感谢在2023-05-05 13:18:24~2023-05-09 16:2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单身万岁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留下来吗   ◎四合一:噩梦循环/港城赫家/人生如戏/留下来吗◎   1/4:噩梦循环   昏暗扭曲的世界, 道路变成波浪,高楼以诡异的弧度晃着,一辆汽车从街角冲出, 在摇摇欲坠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嘭!”   道闸被冲开, 路障被撞翻。   汽车失控冲向一旁的栏杆。   失控边缘,安全带却死死将人压在座椅上。   车窗传来阴厉的拍门声,能把人的心跳都拍乱。   小男孩哭着想将腿从被挤压变形的车壳中抽出。鲜血开始渗出, 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小男孩已经满手鲜血,后知后觉,原来整个车子都在渗血。   闪光灯开始闪起,车窗外出现人脸。   “小朋友,小朋友。”   “小朋友, 小朋友。”   突然一声刺耳的轮胎抓地声,一股外力将车子狠狠撞翻。   世界瞬间颠倒。   被车壳夹着的腿也瞬间折向反方向, 一点一点被压向地面。   “咔咔咔——”   灯光爆闪。   再怎么哭喊也没有用,面前的人突然分裂出,耳边尖锐的笑声夹杂念经超度般的碎念。   “小朋友,小朋友。”   “看镜头小朋友,小朋友。”   “小朋友, 妈妈是不是经常和爸爸吵架。 ”   “小朋友,你爷爷是不是真的不要你。”   “BANG!”   最后一声声响,膝盖被生生拧断。   噩梦中的少年骤醒。   墙角的乐高塔被少年砸来的水杯打中, 哗啦啦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   惊魂甫定,冷汗直冒, 全身肌肉都戒备绷紧。刺耳的笑声还在耳边, 左膝传来隐隐阵痛。   窗外一片赛博朋克灯景, 月色冰凉。   赫凯紧握双拳, 缓缓抬眸,那双冷淡的眼睛,满是凌厉戾气。他竭力让过激颤抖的身体冷静下来。   恰逢手机又响起,“Mom.”   低低的声响恰似刚刚那阵念经,难怪这一次的噩梦格外真实。   赫凯本不想接,但是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这种夜半时间,或许会有什么意外急事,赫凯最后还是沉着目光划开。   而电话里,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老生常谈,“凯凯!我们回美国!明天就回!这个家我再也待不下去了!他们就是故意针对我们!我们不受这个气!”   赫凯不耐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面显然没想到儿子开口就是这种语气,明显怔住。默默半晌,语气又卑微起来:   “凯凯,无论报纸说什么,你都不要信。那些报纸都是乱写的,妈咪和爹地的事情......”   赫凯没说话,直接挂掉。   **   第二天早上,空中大平层,阳光普照。   “日,这都是什么傻逼队友。”   宋木临不爽,转头道:“要不你上车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手游狗都不玩。”赫凯靠在窗边躺椅,专心看着电脑道。   椅边都是乐高碎片,新的地基又被搭好。   “不行啊,把妹得紧跟时代浪潮。”宋木临瘫回沙发。   他以后可以说做过牺牲最大的事,就是为了追小学妹,天天和傻逼一起打游戏。   宋木临为了歇一会,告诉小学妹自己选套皮肤,算他的。   “所以你和你白月光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脱单饭啊。”他问。   “没怎么样。”   宋木临还在自说自话,“脱单饭的话,我这个周末没空。”   然后一愣:等等,他说什么了?没怎么样?这意思还没搞定?   宋木临视线从手机屏幕里挪开,“不是吧,你还没追到?你知道我那天为了支走她朋友,受了多少个白眼吗?”   “那就受着。”   宋木临不解,放下手机,弹坐起:“可你不是说她和你表过白吗。你如果和她说开了,还拿不下?”   赫凯顿了顿,脑海闪过无数个乌龙小插曲。   ——我的亲亲老公,能在高三认识你实在是太好了!祝一夜暴富变成超级大土豪,要什么有什么!毕业也要常联系哦,我最爱最爱最爱你了!!!——你的云桉小老婆附上(kisses x 10000)   ——祝班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赫凯咬了咬牙,看向窗外。   这简直是天之骄子那光亮靓丽的一生里的不能被提起的黑历史。所以他省略了一万字原因,总结成一句话:   “我没和她完全说开。”   说了一半,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但没说完,后半句是他也喜欢她。   “啊?”宋木临越听越糊涂。   按照宋木临的理解,以赫凯的性格,他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会当场要联系方式,而且有这外形这家境加持,就算这人脾气非常狗,经常对人爱理不理,不刻意玩暧昧的话,应该不出一周就能拿下。   谁知道赫凯在恋爱上意外地趋避不定。   “豪门就是麻烦,还是我们共/产主义好。”宋木临伸个懒腰,躺回沙发。   赫凯目光一敛,没有说什么。   手机里,小学妹已经挑好喜欢的皮肤。宋木临大手一挥,同一个页面的皮肤都买了,又说:“但我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你不是已经逃离经济封锁了么?”   “对了,自己的户口本记得偷回来。”   宋木临不以为意开着玩笑,又点开一把游戏,却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   “在一起的话......跨国恋女孩会很辛苦吧。”   宋木临一愣,抬眼看,赫凯垂着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是都参加联考了?还不确定要不要出国?”   “嗯。没想好。”   **   等到了下午,宋木临就被赫凯赶走。   而云桉看着地址,又来到壹号公馆。今天青浪休店,云桉便问赫凯要不要帮忙。赫凯答应帮她解决贺天地的事情,她当然要主动点表现自己。   于是,她今天下午就来壹号公馆打黑工了。   这次她刚到大门,就已经有人来迎接。   礼宾姐姐深深鞠躬,笑道:“请问是云桉小姐吗。”   云桉拘谨地鞠躬回去,“是的,谢谢。”   礼宾小姐一手挡腹,一手指向前方,“请跟我来。”   接着就是走进熟悉的景观道路,进到富丽堂皇的大厦。   脚步踏在光洁无暇的大理石砖面,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四面都是极具艺术感的设计。   即便是第二次来这,云桉也还是有种看不够的赞美之情,不自觉提着气,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小一些。   好不容易踮着脚走到电梯,礼宾小姐示意云桉可以进去,然后站在门边,“祝您生活愉快。”   愉快?   就这样?   云桉意外眨眨眼,电梯门已经缓缓阖上。   云桉看着四面空荡荡的雕花玻璃。她只知道赫凯是51层,可他是哪一间?   云桉拿出手机,正要问赫凯。   “叮——”   雕花的电梯门左右横开。   一股木质幽香飘来,牵过云桉所有的注意力。   昏暗长廊亮起柔黄的灯,映亮左右两面气派鞋墙,墙背透出幽蓝的光,沉寂杳然,有种宇宙星空的浩渺。   云桉站在电梯里,以为自己看错。   走前半步踏出电梯,又不放心退回去,抬头看电梯间的指示牌,确实是51层。   我的妈呀,意思是这51层都是他家!?   云桉瞠目结舌。   她到底抱了怎样一位大佬的大腿。   她缓缓走前,每走一步都往前张望,昏黄的灯也渐次亮起,不断照亮空旷长廊,竟有种探险的感觉,走进秘密的世界里。   最后走出,湛蓝夺目的天空像一片海洋,无边无际。   云桉走下两步台阶。   极简侘寂的大房子,冷灰色调,迎来第一位女客。   这就像空旷的雪原,开出一朵小花,所有的阳光都给她,所有的水分都给她。   云桉还讷讷眨着眼睛,脸颊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冰凉清透。   “啊!”   云桉吓一跳,惊慌转身。   挺拔的少年穿着休闲的居家服,站在她的身侧,一手插兜,一手拿了瓶冰可乐。那可乐还冒着冰气,他刚刚就是拿可乐碰她的脸。   “再看就收钱了。”他懒懒道,继续往前走去。   云桉摸摸脸颊,还留着薄薄的清凉水汽,这人好幼稚哦。   不过他是债主,还是解决贺天地的大腿,云桉决定包容他。 宝_ 书_网_w_w _w_._b_a_o_s _h_u_7_. c_o_m   云桉无视他的收钱话题,笑着打招呼:“下午好。”   她看了眼他往前走的方向,好像是厨房,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过去。   这房子太太太土豪了,云桉很难像他那样理所当然地在里面走动,只能干站在原地。   “你要喝什么。”他问。   “水就好了,谢谢。”云桉答。   “抱歉只有冰的,可以吗。”赫凯回来。   “没关系。”云桉笑笑,然后从赫凯手里拿过满是英文的瓶装水。   又是吃惊,纨绔同桌连水都喝瓶装水。   赫凯走回客厅中央,在地毯大剌剌坐下,“随便坐。”   云桉跟在他身后,看了眼这空荡荡大厅里的唯一一套沙发,最后还是决定和赫凯一样,席地而坐。   “后来他还有找你吗。”   “谁?”   “你以前的同桌。”   “你是说贺傻......”云桉刚说出口就卡住,这贺傻逼贺傻逼喊得,感觉会误伤到同音姓赫的土豪同桌啊。   “没有,他只说了会这两天寄给我就没再骚扰我了,估计是你的地址吓到他了。”说起这事云桉就身心舒畅,“谢谢班长。”   “嗯,饿不饿。”   云桉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不饿。”   他掀开电脑,扔了个手机过来,“那你帮我点一份吧。”   云桉慌忙接过,“点一份?”   “对,点一份外卖”   “你的同桌快饿死了。”   云桉惊讶,“你没吃午饭吗?”   他拉长语调回答,没什么精神道:“Yes.”   云桉腹诽,这人的饮食作息有够乱的。   “那你要吃什么。”   “随便。”   唔——随便啊,这就很难点了,云桉苦恼。   云桉其实很少和赫凯一起吃饭,她都是乖乖吃饭堂,而他这些纨绔子弟,当然都是点死贵不重样的外卖,又或是吃价格高昂的西餐饭堂。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他也会降尊纾贵地来饭堂,他说他没带饭卡和手机。   云桉点开外卖软件,艰难回忆那几次一起吃饭,他都点了些什么,好像很多肉,还有好几份小甜点。   云桉找着什么餐厅有肉又有点心的,就听见他说,“不要甜的。”   “为什么?”云桉惊讶。   “我不爱吃甜的。”   她还以为那是他的最爱!   “可你吃饭不都会点吗?”   他抬眸看过来。   身后是无边阳光与蓝天,白云慢悠悠飘过,变换着姿态。   “所以,我们俩谁爱吃。”他懒懒道。   云桉愣住。   ......难道是她爱吃,所以他才点的?   云桉机械眨眨眼,心潮有了涟漪,就像那窗外白云一点点翻涌。   这家伙——   还真是让人敬佩地绅士贴心啊!   “班长你人真好!”云桉开心道,这得好好学学。   “我叫什么名字。”他往后一靠背。   这个对话似曾相识。   云桉和赫凯有足够的默契。云桉吸吸鼻子,小小声道:“赫凯,你人真好。”   为什么会害羞呢。   大概是两个字的名字,始终叫来太亲昵。   而云桉这一声,也叫得赫凯心神荡漾。   他咬咬牙。   他确实没有想好要不要出国,尤其在知道云桉并不喜欢自己以后,此外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自己从赫家里割裂开来。   所以骨子里的理性作祟,赫凯今天并没有再找云桉,或许这样会好一些,可是上午她的一条【需要帮忙吗】,还是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甚至只搁置了那条信息一分钟,立马就回让云桉下午过来。   反正鞋子的事确实要忙。躲在这个万能借口后,赫凯口是心非的演技见长。   “我挑好了。”云桉将手机还给他。   赫凯收回目光,并没有接过手机,“密码961122.”   云桉一窘,想说这人的警惕心也太差了,但是见他在忙,也就没好啰嗦什么。   而等一切都忙完。   云桉也终于切入今天的正题。   “那我要翻译什么?”   赫凯给了她一台电脑,和几篇新球鞋的谍照报道。   “你把它翻译出来就好,像上次那样,到时候直接发出去。”   “发出去?”   赫凯靠背,“找人运营个公众号或者官方号吧。”   鞋圈虽然已经在共和国起势,但是相关咨询还是欠缺,赫凯不光要卖鞋子,想在新媒体上也有影响力。   云桉不明觉厉点点头。   他突然问:“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名字?”   “公众号什么的总得有个名字吧。”赫凯看了她一眼,“你想要叫什么。”   云桉客气摆摆手,这是他的东西,她一个外人怎么好说想叫什么。   他漫不经心打趣,“语文科代那么厉害,还不会起名字。”   云桉一窘,讪讪掀开电脑:“什么嘛,这两个又没有关系。”   这两人开始忙。   静谧中,赫凯自己也没发现自己一直没话找话,“你为什么叫六六。”   “我属牛,又是六月出生,就叫六六了。”   赫凯点点头,和他猜的大差不离,于是又问:“六月几号?”   云桉挑着眉,神秘笑笑,“6月31号。”【1】   而赫凯并未看她的表情,瞥了眼电脑左下角日期,还有小半个月时间。   “嗯。”他应道。   他果然没反应过来,云桉得意掩唇。   这样也好,不然告诉别人自己的生日,总有种在等着收礼物的感觉,她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她已经麻烦他很多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万一他真送了,而且送的很贵,她不好给土豪同桌回礼。   这两人又陷入安静中,直到外卖到了。   礼宾小姐直接把外卖送上51楼,云桉并不饿,于是只有赫凯一个人在吃。   他随便扒了两口饭,点开手机按了两下,又接着扒饭,吃得很快。   接着他接起电话,“好,行......我一会过去。”   挂了电话,又继续点着屏幕。   云桉好奇打量着他。他目光认真地看着手机,偶尔扒两口饭,又放下勺子。   云桉没见过赫凯这么认真的样子。她印象里的赫凯,还挺不学无术,在教室不是睡觉就是看杂志,偶尔大发善心抄一下作业,最精神是看NBA的时候。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认真的赫凯呢。   “你要出去吗?”云桉问。   “嗯,我今晚去京北。”他喝了口咖啡,“一起吗,我给你买票。”   这也太突然了。   云桉摆手,“不用不用。”   “好。”   赫凯也不强求。因为他是去卖鞋子,估计也没时间陪云桉。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云桉又问。   “明天。”   “那么快?”云桉吃惊。   “忙完还不回来干嘛。”赫凯已经吃完,“怎么了?”   “没有,你不在京北玩一会吗?”   云桉想着都从南越飞到京北了,怎么不顺便旅游?   “一个人旅游有什么好玩。”他盖上餐盒,起身,“我去收行李。”   云桉还坐在原地,看着男生大步流星进了房间。   接着云桉才看到他身后的沙发还放着枕头和薄毯,怎么还在客厅睡觉。   她又环顾起四周,下午三点半,阳光普照。   云桉觉得这个大平层什么都好,就是空了点,除了这套沙发桌子,窗边的乐高碎片,远方墙壁的滑板,其他什么都没有。   就连......家庭合照都没有呢。   感觉就像赫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这。   就这么一会儿走神功夫,赫凯已经单肩背包从房间出来。   云桉吃惊,这人也太雷厉风行了。   从他接到电话到收拾行李出发,也不过五分钟。   “我准备走了,你自己在这待会?”   云桉觉得这人真是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他这个主人都走了,她一个外人留在这干嘛。   云桉起身,“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看着赫凯单肩背包,少年绷紧的背肌在短袖下隐隐彰显。电梯空间宽敞,云桉还是莫名感受到男生和女生的体型差异。   “你今晚要干什么?”安静电梯里,他突然问。   云桉一愣,“回家。”   “好。”他应了声。   好?   云桉疑惑,这什么回答。   走出电梯户,一楼前台的接待员一溜烟小跑出,给赫凯和云桉提前开门。   2/4:港城赫家   深深月夜。   城中村偶尔几声寂寥声响,夫妻尖锐的对骂,孩子撕心裂肺的哭泣,不知名机器的轰鸣。   云桉看了一晚上的科普视频,旁边还有一个小本子,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   她也算是要接触潮流圈的人,要补充的品牌知识浩繁如烟,尤其美潮、日潮、英伦风等等又各自有自己的风格,真要追溯下去,需要对当地的人文、经济都要有一定的了解。   云桉想要真的帮上赫凯的忙,毕竟他对她帮助颇多。   接近12点,云桉看完最后一个科普视频,手机已经发烫。   云桉打着哈欠,正要抻个懒腰,屁股才刚抬离凳子,突然一声:“吱!”   小小房间里,那声异响突兀又吓人。   云桉寒毛竖起,刚伸直的手停在半空。她屏气,眼睛也不敢乱动。   似乎又没有了声响。   假的假的,刚刚肯定听错。   云桉艰难咽下口水,她又试着起身。   “吱!”   这声音是真的!   接着她的被窝自己动了起来!   虽然幅度很小,但是云桉切切实实看到了!   于是嘈杂居民楼,一声崩溃的C#6高音尖叫,划破夜空。   云桉害怕小动物倒不是因为什么童年阴影,或许只是从小见得少,所以长大了也意外地在这生物面前没有胆量。   小县城虽然不在钢筋丛林,近山傍水,更应该是小动物横行的环境,但是云桉出生那年,父亲云有房在院子里种下和她同岁的香樟树,四季长青,空气中散发淡淡的提神芳香,驱赶蛇虫鼠蚁。   再大些,父亲外出带回来了一只活泼小狗给云桉。那小狗毛色纯正,体型修长,却虎头虎脑,云桉给它起名字叫老虎。老虎是非常忠诚的守卫,以至于如果没有小动物,就拿云桉的拖鞋当实战。所以后来云桉就更没有见过小动物,当然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拖鞋。   云桉和妈妈就这样被云有房和老虎保护在一片浓浓绿荫下。   但是经年岁月流去,冲走了大部分人和物。   父亲已不再回来,老虎也没有进城,香樟树的气味穿不过一幢幢握手楼,可怕的老鼠只需叫唤一声,就足以吓得女孩魂飞魄散。   最后是楼上的苏阿姨下来把云桉接了上去。   郑彩霞回到保姆房时,已经十二点多,意外收到女儿的电话。   云桉刚一开口,突然就哭了起来,哭诉有可怕的东西在被窝里,当然还有她想爸爸和老虎。   但是爸爸去世以后,她和妈妈就很默契地不讨论这个话题,所以她只能哭刚刚被窝里的动静有多吓人。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柔的话语,“别哭别哭,你现在在哪......那你今晚先在苏阿姨那休息,妈妈这个周末回去。”   郑彩霞笑着打趣,“多大人了怎么长个不长胆......好好,妈妈不笑你了。”   最后云桉在苏阿姨家过夜,第二天在苏阿姨的陪伴下,回家光速收拾了几套衣服,把小玩偶强行收进书包里,呲呲拉链。   苏阿姨当然留她,“去外面住多浪费钱,苏酥床够大,你就现在苏阿姨这住着吧。”   云桉将小书包往背后一甩,表情带着果断决绝,“没事的阿姨,苏酥现在准备考试,还是让她专心复习吧,我去青浪住就好,也不贵。”   心里话是云桉觉得这一栋楼都不安全,她宁愿在妈妈回来前饿两天也不要再住了。   而云桉来到青浪的时候正好轮到她值班。   等到午饭时分,云桉、kiki和林姨林浩然奶孙两人围着小方桌。   林浩然这个费头子继续黏云桉陪他打牌,kiki准备做旅游博主,拿着笔记本奋笔疾书,而林姨则推了推鼻梁上的复古老花镜,翻阅着报纸。   Kiki还在好奇之前林姨提过的偷/渡去港城然后傍上豪门的女花旦。   “林姨。”kiki毕恭毕敬叫了声,“那女花旦后来第几名佳丽?”   毕竟是港城佳丽啊,说不定是哪位大明星。   云桉也竖起耳朵。   “没有名次。”林姨翻过一页。   “上次您不是说她去选佳丽了吗。”   “选一半就傍上富豪,退赛了。”   哇......云桉不自觉放下手里的牌,这些港城风月怪吸引人的。   kiki也钦羡,“那花旦应该很漂亮吧。”   林姨长长应了声,又翻开另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她从小就被指定是梨园的接班人,刚去港城,还没开始选佳丽就已经跑剧组。”   那看来是一张脸就足以大杀四方,云桉听得津津有味。   Kiki:“那花旦是怎么认识富豪的呢?”   “富豪是花旦所在经纪公司隶属集团的少东家,两人在庆功宴认识的。”   这样的故事也太梦幻了。   Kiki两眼放光,“也太厉害了吧,完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这时林姨重重阖上手里的杂志,手镯磕在桌面一声有力铮响,林姨讥讽:“姑娘,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的尊严就是你的价码。”   云桉吓了一跳。   看见花花绿绿的杂志封面,好几个醒目标题:   《守得云开见月明,豪门情人终转正》   《赫家二太子登基,私生子重见天日》   港城赫家?   云桉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那个姓赫的港城同桌。   **   港城,维多利亚港湾,摩天大厦顶层。   沉重木门被人推开,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扯着领带走进,身后跟了个穿吊带西裤的胖大叔。男人褪下西装外套,随意甩到衣架上,与身后的弥勒佛身材大叔对比,男人西服马甲勾出平实宽肩与隽拔腰板,领口还别着治丧的小菊花胸针。   两人在小沙发上坐下,还在说着事情。   玲珑有致的秘书捧着茶水和点心进来,“赫总、陈先生。”   接着三个助理走进,各自放下文件。   “赫总,投行部已完成收购案的盈亏分析,希望明天上午十点与您视频会议,质量部针对公司内审希望明天下午三点对您进行汇报,赫仕生物就近期的研发成果想要对你进行汇报,安排在后天上午,赫仕电子就供应链升级方案同样希望在后天上午进行汇报。”   “赫总,今晚恒源奶业的董事希望与您晚餐,明天早上港城首媒希望就遗产案与您进行访谈,赫仕娱乐大陆分部邀请您后天前往参观,日本客户的山本久治先生希望周末与您见面。”   胖大叔倒是自在,将餐巾束进领口,点心盘放在肚腩上,“哈哈哈叼你老母,吊颈都没时间喘气,难怪你去国外就不想回来。”   男人往后一靠椅背,拧着眉心,“吃饭都叫肥龙去。”   声音里透着少年人所没有的沉稳与磁性,仿佛带着威士忌醇香。   胖大叔握着刀叉的手一摆,很有风度,“My pleasure,但我普通话太差。”   “上次去江城参观公司,不见了手机,想叫前台的靓女帮我找一下,结果一直说成‘靓女帮我吻一下’,差点就回不来了。”【2】   胖大叔绘声绘色,这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连阖目休息的男人都扬了扬唇。   另外小助从两个助理身后闪出,盘算着现在应该是讲话的时机。   他再往前一小步,将文件放在桌面,“赫总,这是法务部递交的议案,请您过目。”   小助理又立马将手收回,拘谨交握在身前。   男人睁开眼,拿过桌前威士忌,“赫凯呢。”   男人并未抬眼,小助理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左顾右盼。   但是秘书已经走了,另外两个助理听见是法务部的议题,已经先行离开。   没人理会他!   赫凯,老板的儿子?怎么突然问他。   小助理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是赫家遗产风波的关键时刻,老板都专门从美/国回来,当然要把儿子也喊过来。   小助理心脏跳到嗓子眼,“抱歉赫总,我没有联系。”   男人没说什么,“拿我的电话打。”   小助理快跪了。   救命,老板的电话又是在哪?老板儿子电话又是多少?秘书姐姐,你快回来!   静谧得落针可闻的办公室,漂亮秘书端了一套纯白陶瓷碗,给一旁香薰机加上凝神精油。   不急不慢的翻页声,胖大叔快把一整盘点心吃完。   “嘟、嘟、嘟——”   “嘟、嘟——”   小助理拿着手机,感觉像在拿定时炸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女声提示传来。   男人终于抬头,狭长深邃的眼睛看过来,就像沉静森林中最陈厚的乌木,就连眼角撇下的淡淡细纹都带着无言的压迫。   小助理心都快跳出来。   赫寰鸣,赫仕集团的二把手,曾经在97年金融风暴力挽狂澜,拯救集团于破产边缘,是已故赫公最爱的次子。在最新的一份遗嘱里,如无意外将会是未来赫氏家族的掌舵人。   唯一的“污点”,就是有个私生子。   然后这个私生子居然还直接挂了电话。   捧着手机的小助理梗着脖子咽了咽口水。   救命——   无意窥见豪门秘辛的小助理快要无法呼吸了。   一旁胖大叔哈哈笑缓解氛围,“后生仔贪睡。”   赫寰鸣晃着半杯威士忌,冰块碰撞发出一两声清响,节奏沉稳。   “还是太惯着他了。”   肥龙起身,理了理吊带打哈哈道,“easy,我去叫他。”   文件夹也被人扔回桌面。   “通知法务今晚开会。”   3/4:人生如戏   赫凯是第二天下午三点落地越市。   上午京北的旗舰店首日发售新款鞋子。大热的鞋子基本都限量发售,需要网上抽签,中签了才能提鞋。   赫凯甚至不需要提货,直接在开售当天转卖中签权,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这一场闪电战,赫凯半天赚了快十万块。剩下的中签权,他把鞋子提了运回越市,这些鞋子的溢价势头都会十分可观。   他从航站楼出来,手机准备开机,身后突然有人在叫。   “帅哥帅哥!前面这位帅哥!慢步!”   身后的人急闪到他的面前,赫凯警备地停住脚步,那人递来一张小卡片,“这位小帅哥抱歉打扰,首先这是我的名片。”   赫凯低头,醒目的赫仕娛樂。   赫凯:......   男人侃侃而谈:“我是赫仕娱乐的星探。赫仕娱乐,小帅哥你应该听过吧,国内现在最火的男团女团都是我们推出的,小帅哥你对唱跳感兴趣吗?不感兴趣的话,对表演呢?也有很多年轻的演员是出自我们的培训班。”   “小帅哥,我看你的外形就非常适合大荧幕,非常有做明星的潜质,你要不先来我们公司参观一下,就在隔壁港城,我们可以专车接送你。”   “不用。”赫凯冷漠回绝,抬脚就要往前走。   星探又横臂挡住,硬把名片塞回给赫凯,“要是对当偶像和演员都不感兴趣的话,过去玩一下参观一下也可以。”   赫凯两手插兜,不耐烦看着星探,居高临下。   星探太满意了,这独一份的桀骜气质,他一定把这人捧成当红炸子鸡。   于是星探又继续游说:“小帅哥,我不是骗子,你真的可以来我们公司参观一下,你要是不放心的话,爸爸妈妈也可以一起来,这个周末怎么样,我可以派车去接你。”   而身为赫仕娱乐母公司赫仕集团那鲜为人知的私生子,赫凯撇下冷漠的目光,一句话让人愧疚一辈子:   “我没有爸爸妈妈。”   帅气桀骜的少年继续往前走,星探愣在原地,看着“孤儿”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   星探才后知后觉一拍大腿:没有爸妈更好啊!天然的美强惨素材,这得吸引多少关注度,先走桀骜的帅气演员路线,吸引关注度,引人追随,再褪下外壳揭露曾经落魄童年,稳固粉丝,然后再放出烟雾弹,比如这个少年那消失的父母其实可能是什么背景深厚的大佬,足够猎奇,永远保持话题度。   但是赫凯已经走远,娱乐至死的人只能一拍大腿:可惜了。   而赫凯走出航站楼,准备给云桉打电话。今天他赚了很多,少年心性泛滥,要找云桉一块吃饭庆祝一下。结果自己电话先响起,是港城的来电。   赫凯皱眉,还是划开,“肥叔。”   “小凯在哪啊,肥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肥叔,我不是小孩子了。”   电话传来哈哈笑声,“你父亲回港城了,一起吃个饭吧。”   “我不饿。”赫凯准备挂掉。   对面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等等等等,你们父子俩都多久没见了,吃个饭吧,他估计没几天又走了,肥叔亲自载你。衰仔,我们两个也很久没见了。”   赫凯停下脚步,最后还是说了南越机场。   天昏昏沉沉,灰白的云笼罩整座城市,闷热潮湿,似乎风吹过都威压,又有一场恶雨要落下。   赫凯已经戴上黑口罩与鸭舌帽。帽檐压低,将目光全部挡住。   一小时后。   一辆挂着醒目黑牌888888的宾利缓缓驶入机场的候车区。   优雅车子缓缓驶过浅水滩,如名兽踏水,连水波的纹路都华丽工整得像钻石切割面,引得无数路人旁观。   “这是港城哪家大佬来接人了。”   最后是倚着路牌的少年径直上车。   而车门阖上,肥龙艰难转过身来,半举过手臂。   赫凯才刚摘下鸭舌帽,眼神无奈,也还是伸手靠前,果不其然被一把拉过。   肥龙像薅小动物一样疼爱地薅乱赫凯的头发,“哈哈,衰仔越来越靓仔了啵。”   陈肥龙,是从小就陪伴赫凯的管家兼司机,一个会精通以.色列格斗的胖大叔,算是赫凯为数不多在赫家亲近的人。   赫凯好不容易从管家窒息的爱中出来,甩甩头,将额前碎发随意往后梳,正巧口袋掉出卡片。   肥龙眼睛毒辣,颇感意外,“衰仔去了港城?”   “没有,路上有人给的。”赫凯看见夹在门边的杂志,随手拿过。   肥龙还哈哈笑,“这样也不错,你直接进你父亲的公司,夫人还可以教你演戏,你干脆就待在港城算了......”   肥龙说着,见没有人理会,往旁边一看,差点没踩刹车。   赫凯看着杂志,一目十行。   杂志封面还有醒目的标题,《赫家二太子登基,私生子重见天日》   **   68层总裁办。   小助理双手捧着水杯,“Freya,赫总最后那个眼神,是不是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   赫仕集团是国内出名的大集团,每年社会调查都是毕业生最青睐的企业集团之一,入职激烈程度堪比国考。   小助理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生怕自己就这样被炒了。   秘书姐姐扬着笑脸,“没事,赫总不开你这个级别的,他一向只炒中高层的人。”   小助理舒一口气,还好还好,糊是我的保护色。   小助理:“太吓人了,我毕业做答辩都没有这么恐怖。”   秘书姐姐好笑,递来一颗巧克力,“但你下次还是要注意,给赫总汇报的时候要预设哪些问题可能会问......”   “叮——”   电梯声响起。   秘书话还没说完,赶紧去迎接,一旁小助理也小跑到电梯门旁。   小助理目光垂下,看到一双英伦风皮鞋,随后跟着一双......运动的板鞋。   小助理眨眨眼,以为自己眼花。   赫仕大厦是数一数二的高级写字楼,凡来往人员都要求西装穿着,什么时候见过会有运动风的鞋子出现。   “陈先生。”   秘书姐姐跟随其后,也只和一个人打招呼。   小助理鬼鬼祟祟抬头,看到一个单肩背包的少年,带着黑色口罩,鸭舌帽压下,让人看不见他的长相,只依稀看见另一侧手臂还带着纹身。   出入赫仕大厦的人都以商务精英自居,哪有这种特立独行的少年打扮。   小助理突然屏住呼吸。   这少年,不会,不会就是杂志里说的老板私生子吧!?   木门开合,两人进去,秘书姐姐往回走。   小助理跟上前去,正要说话。   “嘘——”秘书姐姐温柔止住他,“不要乱说哦。”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乱、乱说会怎么样?”   秘书姐姐笑得人畜无害,“你会被法务行业封杀。”   **   圆桌会议室。   当肥龙和赫凯进来,一圈人都起身示意,随后坐下,继续议题。   赫寰鸣的公关组长建议,“现在舆论确实对我们不利,您的兄长赫寰啸先生准备......”   公关组长瞥了赫凯一眼,“准备拿赫凯少爷做文章,转移舆论对遗产案的注意力,所以我们的建议也是遵循赫公的遗嘱。”   “让赫凯少爷去做亲子鉴定。”   赫凯的爷爷去世以后,和亲信留下要求,赫凯可以每个月享受从赫仕基金获得分红,前提是赫凯做亲子鉴定。   赫凯并不一定要做,毕竟他是赫寰鸣的独子,即便不拿赫仕基金的分红,赫凯也一辈子不愁荣华富贵。   但是这关乎到赫寰鸣一房的名声,尤其赫寰鸣日后要掌舵赫仕集团,而赫凯作为继任接班人,这些疑云必须要清除,不然锱铢必较的股东会不会放过,见风就是雨的市场也不会放过,引起不必要的股价动荡。   赫凯坐在一旁沙发看手机,像与自己无关,手机的界面却久久没有滑动。   他很小就从保姆口中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不光彩,也不会被认可。   所以他小时候被狗仔对围剿,车祸断腿,被送出国外疗养,也没有人提过他可以回家。   如果不是赫老爷子病重,有风水天师说病疴不退是因为有骨肉流浪在外,赫凯可能不会再回来。   所以当赫寰鸣要求赫凯去照顾病重的赫老爷子,赫凯宁愿挨一顿打也不起那个身,开那个口。他宁愿和父亲决裂,都不会去亲近那个把他和妈妈赶出家门的老人。   只是没想到那位杀伐果断的老人这么狠厉,还要最后的亲子鉴定。   “你怎么想。”主位的赫寰鸣开口,没有指明是谁。   赫凯迎着父亲威严的目光,往后一靠,语气散漫轻佻,“我比较想去吃饭。”   肥龙对着赫凯挤眉弄眼。   “商学院说你没有参加面试。”   赫凯支肘,目光不屑,“睡过头了。”   “啪。”赫寰鸣阖上文件夹。   “咳咳!”肥龙捂着肚子咳嗽。   在场的人员都是赫寰鸣在公司的亲信,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和赫凯打交道。赫凯这一副二世祖混不吝的模样,虽然过硬的职业素养让他们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一圈人已经有的翻页,有的喝水。   呀这个小朋友前途堪忧啊。   赫寰鸣放下文件夹,身后助理已经准备打字。   “去安排亲子鉴定,重新安排商学院面试。”   “是。”   赫凯到底少年,不比赫寰鸣浸淫商场多年铁石心肠。   他的出身连父亲也怀疑吗,又要再把他丢到国外吗。   赫凯紧攥手中的玻璃杯,少有地沉不住气,即便当着这么多的人,他也无所谓和父亲撕破脸。   可父亲看过来的目光却冷漠无关。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没去面试。”   4/4:留下来吗   到了晚上,天空又淋淋沥沥下起了雨。   云桉抬起雨伞,往上看,“苏阿姨,我到了,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下来开个门。”   云桉站在城中村小街,望进里面逼仄的楼宇。   昏暗的路灯只能照亮门前台阶,泥泞小街都看不见。云桉实在不敢走进去,生怕哪窜出一只小杰瑞。   “吱呀——”   昏暗街道深处传来铁门,跑来一个小女孩。“姐姐你来了! ”   云桉其实也挺不好意思要别人专门来接自己,讪讪笑道:“还真是麻烦你了苏酥。”   “没事,谢谢姐姐帮我补课。”   “客气。”云桉应了声,收起雨伞,垫垫脚开始热身,“那我们进去吧。”   “嗯。”   一高一矮的女孩一溜烟跑进小街,一把拉开铁门,“pang”地一声闪进里面,立马合上。   两个女孩都在门的另一侧气喘吁吁,彼此互看了眼,不约而同笑起来。蛇虫鼠蚁实在太吓人了。   上到小家,苏酥家里只有自己,苏阿姨外出打工还没有回来。   苏阿姨虽然开了间早餐店,但越市的教育成本高昂,而房租和铺租也水涨船高,水电费又再加收,苏阿姨还需要额外的工作,才能保证女儿的生活。   狭长小房间,书桌紧挨着小床,只能容下一张椅子,所以苏酥坐床边椅子,云桉盘腿坐床上。   云桉交叉双臂,一边看着小学数学的课本,一边看着苏酥给的升学试卷。   云桉翻过几页课本,又看着试卷,深深一吸气。   苏酥拿着笔,看着自己试卷上空白的地方,声音难掩落寞,“升学考的题目太难,同学说这些在补习课会教,但是我没有去,现在学好像也来不及了。”   苏酥说着,突然肩膀感到一记重量。   “确实没时间了。”   苏酥抬头,姐姐打过一个响指,“我就直接教你最精华的部分。”   苏酥难以置信,“最精华?”   “没错!”云桉蹦到床前,“快,苏酥,没时间解释了。”   苏酥赶紧挪到桌沿前。   “第一招——二元一次方程!”   墙上时钟,一点点拐过。   “姐姐我会了!”   “是吧!很简单吧!苏酥你就记得以后这样解就好,下面第二招——勾股定理!”   时针打过一个圈。   “苏酥,你先做题哦,姐姐上个洗手间。”   “嗯嗯。”   而云桉从洗手间出来,窗边雨声加剧。云桉看见铁窗还留着缝,轻轻把它阖上,正好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居然是赫凯,云桉赶紧接通。   “在哪。”   他声音意外比平时要小,云桉看看四方,估计是信号不好。   “在家,怎么了吗。”   “出来吗。”   信号果然时断时续,云桉扯了扯嗓子,“什么——”   赫凯桌上烟灰缸已经零星灭了几个烟蒂。   电话那边的女生突然吆喝起来,“喂——你说话了吗?”   她在家也雨声嘈杂,赫凯本就烦,一下掐掉手里的香烟,“我让你出来。”   只是信号一断一断,到了女孩那,就一点情绪就没有了。   “出来?你已经、回吗——”   “我去找你。”   现在?下雨天?大晚上?   云桉赶紧制止他,“是有什么事要忙吗?”   而且她还在帮苏酥补课,怎么走得开。   那边意外地不说话。   “出来......陪......”   男生的声音呲呲啦啦。   风雨加剧,云桉在客厅走来走去,想要找点信号好的地方。   “我......你......”电话里的声音弱得被淹在雨声里。   “喂?”   “喂——”   信号最后丢失在拥挤的旧楼里。   “操。”   大平层里,赫凯骂了声。   云桉再打回去,已经完全没有信号,只好赶紧发消息给他,【信号真的太差】   Yuna:【你最后说什么了】   Yuna:【有什么事吗】   许久后,他回:【没事】   云桉莫名觉得赫凯在说反话。   他不是才说要来找她吗,还是打电话找她。   云桉想了想,又回:【抱歉哦,我在帮别人补课,暂时还没空,我九点半再和你说】   最后云桉给苏酥讲课到九点四十五才结束。云桉老师将最通用的数学定理、公式、定律都倾囊相授,帮助苏酥跳过所有补课,直接一步到位。   “姐姐,妈妈留了些酥皮包给你。”云桉在换鞋,苏酥拿来一个小袋子。   云桉可太喜欢苏阿姨的手艺了,“天呐太棒了。”   而且她正好可以拿这个做晚饭,就抵掉这两天住青浪的开销了。   然后苏酥拿出一个小红包给云桉,“谢谢姐姐帮我补课。”   云桉摆摆手,“不用,你跟阿姨说不用客气。”   “不行,妈妈说不能白白麻烦姐姐。”苏酥试着将红包塞进云桉的包里。   云桉看着苏酥这小大人塞钱的模样,哑然失笑。她挡开苏酥的手,起身摸摸小女孩的头,举起手里的袋子,“这个就很好啦。”   “姐姐走了,明天再来你家吃包子,一个人在家记得关好门。”   “姐姐我送你。”   “不用。”楼梯下传来少女清澈的声音,“晚安哦——”   而云桉下到大门前,手抚着铁门,来回深呼吸,做着热身。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云桉一个人,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闪出杰瑞横行的小巷。   如果苏酥下来送她的话,当然会没那么害怕,只是苏酥送她出来以后,也要自己回去。云桉想了想,自己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倒霉,真的会碰到杰瑞吧。   云桉最后跑到巷口才停下,气喘吁吁。滴答滴答,几滴雨落在她身上,云桉看看天,握手楼却挡住天空,月亮不知道在哪里。   云桉擦擦额头的汗,撑开了伞。   廉价的超市空无一人,私人公寓闪着暧昧的粉色灯牌,小店老板哗哗拉下卷闸门。   城中村入夜早,潇潇雨声中偶尔夹杂汽车长鸣。   人行道还没来得及设红绿灯,云桉站在人行道路口,在雨中张望了许久,才等到无车来往的间隙。   好不容易穿过,又回到人行道。   云桉突然想起还没给赫凯回消息,她拿出手机:【我下课了啦】   【刚刚有什么事吗?】   等了会,没人回复。   可能他又在忙吧。   云桉收起手机,走到公交站前,有一个人站在灯牌前。   本来云桉并没有多在意那人,余光却瞥到那人手臂上的熟悉刺青。   -Vivir......   云桉一愣,抬起雨伞抬起目光,看向那人。   少年两手插兜站在灯牌前,默默看着站牌信息,他衣袖和发梢都沾上了雨滴却浑然不觉。下一秒,他的目光也看过来。   云桉睁大眼睛,以为自己眼花。   “这么巧。”男生目光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淡淡道。   云桉收了伞,走进站台里。   “班长,你怎么在这?”   赫凯收回目光,继续看站牌,默默了会,“刚好来送鞋子。”   送鞋子?云桉反应过来,估计是街区附近有人找他买鞋子,同城确实不必快递,直接送更快。   “那恭喜你又开张了。”云桉笑道。   赫凯看着面前女孩的笑脸,问:“你这么晚还出去?”   云桉笑了笑,“没有,我今晚回青浪住。”   在这一个瞬间,赫凯觉得自己今天还不算那么惨淡。   云桉见赫凯不说话,想起他之前找自己,“对了,你前不久找我是什么事吗。”   赫凯敛下目光。   “没事。”他说。   云桉看着赫凯。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冷淡,除去微微带着湿意的发梢看起来有些狼狈外,其他没有任何不同。   云桉猜赫凯不想多说,岔开话题,“那你在等车吗?”   “没有。”   “那你要打车回去吗?”   “你呢。”   怎么突然问她。   “我?我坐公交回去呀。”   “哦。”   这人又把话聊死,云桉无奈抿抿唇。是她的错觉吗,这莫名的低气压。   公交从雨幕中驶来。   云桉拿出公交卡,又看了眼身边的男生,他也看回她。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原因,云桉觉得今晚赫凯的目光远没有平日倨傲高冷,反而有种被雨打过后的落寞。   “这是我的那趟公交,你也坐这个吗?”云桉问。   赫凯想也没想,“嗯。”   云桉好笑,想说你好歹看一眼公交号码吧。   不过,这人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呢,云桉决定不多嘴念叨。   云桉上了公交,刷了卡,身后的少年跟在她身后。   赫凯没有公交卡,也没有现金。   云桉第一次感受到电视剧里的情节,纨绔大少一脸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后,大概是感受到狐疑的目光,他还低头问:“要干什么。”   云桉只好再刷一次公交卡。   “余额不足,请充值。”   空荡的车厢响起突兀声音。   云桉一窘,公交司机侧目,像是不耐烦这两个磨磨蹭蹭的小年轻。   云桉干笑着,赶紧转过身去翻包包里的硬币。   偏偏身后的少年还问,“你卡没钱了?”   拜托不要把公交卡说得跟银行卡一样好不好!   云桉赶紧投了币,拉着赫凯往后走。   晚间回南街的公交本就少人,又下着雨,公交更加冷清。双人座区域,零星几个人分散坐开,要么听歌,要么阖目。   两人找了个双人座。   赫凯靠近她,问:“没有安全带吗?”   前面一个阿姨吃惊又嫌弃地回头看了赫凯一眼。   在阶级对立进一步扩大以前,云桉赶紧撞赫凯,有点没好气地凑前他小小声道:“公交怎么会有安全带嘛。”   女生突然的凑前,赫凯本就垂着目光,不经意望进少女的领口,一抹淡蓝色的文胸,就像朗朗夜空下温柔的月亮湾,似乎空气中带着馨甜的味道,赫凯的目光立马弹开。   云桉浑然不觉,看他这生疏迷茫,脸红不自在的模样,又好奇问:“你不会第一次坐公交吧。”   “嗯。”男生淡淡应了声。   云桉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好笑。   啧啧真令人羡慕,怎么会有人这么幸运,长得又好看,又有钱。   个高腿长的少年将她圈在里面,竟有种曾经同桌的感觉。本来以为出了校园,不会再有两张并排的椅子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谁知道,他们就一起坐了公交,甚至距离比教室同桌更近。   他的衣袖擦过她的手肘,云桉往里坐了坐。   “你怎么不带伞?”   “忘了。”   “可是最近台风天哦。”   “我很少用得到雨伞。”   云桉不能理解,“你不是经常出门吗?”   他看回她,“但我很少需要待在户外。”   纨绔子弟出行都是司机或者打车,出入都是高楼大厦,他根本不需要在露天户外待多久,所以没有带伞的习惯。   云桉直咬牙。   可恶,这阶级差距真是让人牙痒痒。   “但是最近雨季,以防万一还是要带伞哦。”   赫凯看了云桉一眼,没说话。   南越雨季连绵不断,每一年都会到来。但今年是他第一次在公交站等人。   巴士缓缓启动,横架上的扶手轻轻摇晃。   云桉又问:“对了,你去京北还顺利吗。”   “还行。”他靠着背,阖上眼睛。   云桉猜他是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谨慎着措辞:“是......不顺利吗?”   “对啊。”   他果然回答。   云桉担心,问:“那会怎么样吗?”   “就亏了啊。”赫凯懒懒道。   云桉仿佛听到金钱流逝的声音,心疼得直皱眉:“好可惜啊。”   赫凯靠着椅背,转过头,默默看着她。   女孩变出一个艳阳天笑脸:“不过慢慢来嘛,就当交学费了,吸取教训,我们班长大人最棒了!”   赫凯沉默半晌,最后低低笑了声。   好傻,说什么她都信。   云桉不明白,“你笑什么嘛。”   “你生日礼物想要什么。”他问。   怎么又扯到礼物上。   云桉觉得这人的话题真的跳跃,突然生出他这种思维以后不知道谁能跟得上他的想法。   “没有”,她摇摇头。   “真的不要?”赫凯问:“我送你。”   他这话说的直白,看过来的眼神无比深邃,云桉莫名小心脏漏了拍。云桉想,资本主义果然诱人。   “你都亏钱了,还是省着点吧。”云桉推辞。   “买份礼物的钱还是有的。”他说。   云桉见赫凯坚持,“那怎么好让你破费。”她害羞搓脸,下一秒凑前:   “要不把一个月苦力的期限压短吗?”   “你觉得呢?”   赫凯反问,谁能在大少爷手里讨得到好处。   云桉讪讪收回目光,也靠在椅背上,“那就真不知道了。”   她搜肠刮肚,想起和苏酥的补课。其实高考马上也要出分了,云桉希望自己的分数不至于太难看,起码在过了糟糕的高一高二以后,她还能摘得果实,哪怕不算丰收,至少不要过分苦涩。   “要是能幸运一点就好了。”云桉望着车窗,悠悠叹气。毕竟现在分数已定,只能看运气了。   赫凯无奈笑笑,她的脑回路还真是,与众不同。   南街离城中村并不远,走走停停,两人磕磕绊绊聊天。   最后公交终于到站,恰逢雨势加剧,风儿拉扯着道路两旁大树,哗哗作响,地上甚至能看到雨浪翻涌。   赫凯给云桉撑伞,从公交站到骑楼廊下的一小段距离,两个人走在伞下,身上都沾了雨水。   “叮铃铃——”风铃声响起。   两人终于回到室内。   赫凯将云桉送回,就要和她分开,赫凯看向窗外黑天。   又是一个夜晚,又要入睡。   云桉拍拍衣角的水滴,赫凯将伞递到她眼前。   云桉抬头。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一向精致的发梢被雨水打落,没什么精神地耷拉,半边肩头也挂着雨水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廊外雨声不断,像是亲昵低语,以至于云桉望入赫凯的赫凯,莫名觉得他的眼睛里藏了很多话。   云桉生出一丝心疼。大概是光鲜亮丽的天之骄子,突然淋雨,竟也会让人觉得狼狈。   怎么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啊。   是因下雨天小狼也会emo吧。   淋漓雨声不断,云桉从赫凯手里接过雨伞。她身上并没有多少雨滴,云桉想刚刚那段小路,都是他护着她,所以才没淋多少雨吧。   云桉敛了敛目光。   “走了。”   赫凯准备离开,手搭上门把,稍稍用力,风铃声已经轻轻唱起。   “赫凯。”身后泉韵般的声音响起。   赫凯望回去,少女站在他身后。   她那明亮的眼睛盈盈弯起,像风儿轻轻一吹便会唱响的风铃,像仲夏夜永不干涸的月亮湾。   在噩梦中徘徊太久。   风铃响起,留住无所依靠的风;   温柔对视,望见暗自神伤的灵魂。   “外面雨很大,你要留下来吗?”云桉轻声道。   【??作者有话说】   赫凯:买!给她买!要什么都给她买!   --   【1】:6月没有31号   【2】:一个粤语的谐音梗   --   拖更到现在实在是非常抱起那T_T,但我确实手速感人,而且一直有各种活动打断私人时间,非常谢谢一直等的小可爱   这一章算是肥章,大家掰着点看   下一章更新在22号。   求多玛得!我也知道这时间隔得有点久!但是下一周也是各种开会,周末也会有安排,实在没有办法。其实作为作者我是最不愿意周更的,走不了榜,读者感觉也要跑了。只是三次实在忙,硬着头皮日更三千字,我一定会写得很水。作为一个没啥脑洞的人(哭),每一次开文都是宝贵的机会,还是选择慢慢写   最后最后,我这周生日,寿星公最大。嗯,不许说22号隔太久!(开玩笑   20个红包送上~阅读愉快   感谢在2023-05-09 16:21:41~2023-05-15 13:4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 10瓶;丽丽子 8瓶;黑暗、下凡的小神仙呐、早春不过一棵树、只想和你说废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晚安好梦   ◎信息提示音像风铃,在宽阔客厅回荡。◎   “哗啦哗啦——”长街人来人往, 夜雨不停。   骑楼廊下灯牌五光十色,无数雨滴被照亮,从天空坠落地面, 像下了一场微小的流星雨。   流星下到地面, 下到心里,引起微小的震动。   对白的空隙,两人定在门口。赫凯手搭在门把上, 不说话看着她。   云桉干眨眼,怀疑自己的邀请是不是太突兀。   也是,这人做事风风火火,落地一个城市第二天就会回来,估计不会浪费时间等雨停吧。   “借过借过。”   被挡路的客人提醒。   两人如梦初醒, 不约而同动起来。   “抱歉抱歉。”   云桉半转过身子,赫凯也侧身让路。这一让, 他就从门边退回云桉身侧。   空气飘来干净的雪松香,他的机械表盘触碰到她的肌肤,一瞬消失的冰凉触感。   云桉抬头,想着新的措辞。   “好。”他说。   他...居然留下。   她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有问题?”赫凯皱眉。   她这表情给人一种出尔反尔的感觉。   云桉回神,“没有没有。”她赶紧领着赫凯往店里走去。   身后的他问:“你今晚住这?”   “对呀。”   “这不是咖啡店?”   “一楼而已, 二楼三楼都是民宿。”   云桉路过前台正敲电脑的kiki,和kiki打招呼,顺带把舍友姐姐介绍给赫凯。   “这是kiki, kiki这是赫凯。”   Kiki正如火如荼敲着从林姨那听到的港城风月,听到也只是敷衍掀了下眼皮, “你好, 玩的开心。”又接着低头敲电脑。   云桉见kiki在忙, 转身和赫凯说:“我带你上楼吧。”   “嗯。”   云桉和赫凯转进木梯, kiki忽地抬头:   等等——   刚刚是不是走过一个帅哥!?   **   青浪是独栋骑楼,一共四层。一层是咖啡店,二三层是民宿,顶层是林姨和林浩然住的。其中二层是大通铺民宿,更受穷游党的欢迎,而三层则主要是单间和双人间,订房相对没那么火爆。   上到二楼,客厅热闹非凡,一圈人围坐地上玩狼人杀。领头的看见云桉,忙招呼:“桉桉快来!正好我们这一把要结束了!”   云桉头往身后两手插袋的某人方向歪了歪,笑道:“同学来了,你们玩。”   “吼?”几个人立刻打趣。   地上几瓶空易拉罐,大家显然喝多了。   “什么同学啊,游戏也不玩了。”   “诶诶,我们加上丘比特的牌吧。”   “帅哥要不一起啊?”   云桉大窘。   首先,身后这位是公交都没坐过的衿贵少爷,其次这人是那种高冷不好亲近的人。所以不要当着他的面开这种玩笑啊,她会尴尬死的。   “好啦好啦,你们玩得开心点。”   云桉赶紧带着赫凯上楼,生怕租客还要乱说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急。”身后的男生突然开口。   云桉往后瞥了眼,看某人气定神闲,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也是,他们天壤之别,谁会把他们联想到一起呢。   “我哪有急。”她拒绝承认。   “没有吗。”他反问。   “有吗。”快别问了哦。   “没有吗。”   讨厌怎么还问,“没有。”   “你确定?”   这对话也太没营养了!   站定在三楼,云桉直接关闭对话,“你先坐会,我去给你拿毛巾。”转身进了储物间。   赫凯看云桉进了房间,目光掠过笑意。   他收回目光,环视了圈,走到沙发径直坐下。身子陷进沙发的那一刻,全部神经都得到解脱。   他将头重重往后仰,喉结滚动,长长松了口气,每一次从港城回来他都只觉得累。   古旧的楼宇隔音并不好,楼下的喧闹与窗外的雨声传进耳朵,赫凯想起今晚和云桉打电话时的嘈杂背景音。   她会住在什么地方,他好奇。   突然沙发一侧传来动静。   赫凯款款睁眼,侧头看去,沙发一侧小被子正蛄蛹着靠近自己。   一下一下,不太聪明的样子。   “Bang!”   突然一个炸毛的脑袋飞出。   林浩然凶神恶煞,赫凯一脸冷漠。   ......   空气陷入沉默。   林浩然:我的亲亲云桉姐姐呢?怎么变人了?!   林浩然打量起眼前这个完全没有被他吓到的大哥哥,奶声奶气,“你是谁,刚刚我听到声音,云桉姐姐的。”   “她不在。”   咦?这个哥哥认识姐姐?   林浩然情根发达,从没见姐姐带哥哥回来过,脱口英语,“Are you Yuna’s boyfriend?(你是云桉的男朋友吗?)”   赫凯好笑,似乎又太好笑了点。   他斜斜坐着,支肘撑头,深邃的眼睛弯成一道,黑瞳里的光亮拢聚一块,更显情意。   “Not yet.(还不是)”   林浩然一听赫凯回他英语,立马来劲。   小屁孩国外长大,不会说中文,这次在青浪过暑假被勒令只能说中文,每天磕磕巴巴别提多憋屈。   林浩然和赫凯亲近起来,用英文问赫凯他怎么会说英文,他也在国外长大吗。   而云桉捧着毛巾走出,就听到一高一低两把声音叽里呱啦飙着英语。   不知道这两人在讲什么话题,林浩然两眼放光,就要跳起。   “Really!? You know how to skateboard?! Can you teach me? ”   (真的吗,你会滑板!?你能教我吗?)   “林、浩、然?”   云桉一字一脚步温柔喊,“你说什么?”   林浩然一惊,说英文被逮个正着,立马连滚带爬躲到赫凯的另一侧,眨着大眼睛探出脸,“姐姐,别告诉奶奶好不好......”   正太卖萌,头上卷毛一抖一抖,再配上一身小恐龙睡衣,杀伤力太大。   云桉哭笑不得,顺手把毛巾递给赫凯,“那下次不可以了哦。”   赫凯默默看着云桉和林浩然。   林浩然点头如捣蒜。   “然后你该去睡觉了。”云桉催。   “我不困。”   “小孩子到点就要睡觉,快别缠着哥哥。”   “我不,我帮哥哥擦擦。”   说完,林浩然撒欢就拿毛巾往赫凯脸上甩。   “唰!”   猝不及防的赫凯立马被盖住,身形微滞。   云桉人傻了!   救命啊祖宗,你以为你在闹谁!?   “抱歉!!我马上带走他!!”云桉一个箭步上前就去扒林浩然。   也许是多了个哥哥,林浩然今晚特别亢奋,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一时间,小孩和少女的声音交错,毛巾乱扬,手臂乱舞,都看不见谁是谁。   “快点下来,不要打扰哥哥!”   “不要,我还要和哥哥玩!”   “不行,姐姐从一百开始、倒、数、了——”云桉咬着牙掰林浩然。   “就——不——要——”   忍无可忍的的混战中,“呜哇!”林浩然突然被按倒。   云桉喜出望外,“终于、啊——”   她话没说完,手臂也被人隔着毛巾往前拉,身子就往前倾。   “啊!”云桉惊呼。   赫凯一甩脸上毛巾,他的脸就离她十几公分。   阳台外夜雨不断,落过灯牌前,晶莹的光亮一瞬而过。   他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扬起的眼尾像被春风裁剪过,弧线温柔。   这个距离很近,近得云桉可以不止打量他好看的眼睛。   他的鼻子也很高挺,玩味的薄唇,处处张扬的帅气像强势的性格,天生抓人眼球。   就像即便他现在顶着鸡窝头,也能让人瞬间心脏失拍。   大概是高考后,没有烦人的课业占据注意力,大脑也开始留意一些曾经没时间注意的东西。比如云桉觉得赫凯好像比高三同桌的时候还帅了,以至于她频繁被电到。   “玩够了?”   他问,语气无奈。   这一开声,云桉立马从犯花痴的氛围里惊醒。   她赶紧抽回手。   距离太近,赫凯这颜值杀伤力太大,给人一种强制心动的脱轨感。   云桉站到一边,赫凯一扯过毛巾,林浩然也终于重见天日,“没玩够没玩够!哥哥我们再玩一次吧!”   “好了哦林浩然。”云桉板脸。   赫凯在一旁看着云桉。   她的长相很是温柔明朗,即便板着脸,也不凶,像和煦的阳光。或许并不热烈,并不耀眼,却很温暖,即便草木生长缓慢,坚冰难以消融,她也愿意包容宽慰。   赫凯不知道自己喜欢云桉什么,他是理性的人,却很难给出一个具象的词汇或者描述哪一件事,他却很迷恋这种感觉。   尤其作为一个不光彩的私生子。   手臂突然被攥紧,人来疯的小屁孩抱住他,故技重施地委屈道:“最后五分钟可以吗。”   “好,只有五分钟。过来,别缠着哥哥了。”她伸手答应,吃软不吃硬。   “好耶!”身边小屁孩蹦下沙发,牵过她的手。   赫凯偏头,眯了眯眼。   “好饿。”   云桉正要带林浩然洗手,听到身后的男生声音,她转身。   “有吃的吗。”   他斜靠在沙发,一手搭过旁边抱枕,神色疲惫。   云桉看着他,他昨天飞去京北,今天又立马飞回去,肯定劳累,而且还亏钱了。   听着怪倒霉的,而且她也麻烦了他去对付贺天地,给他弄点吃的也不过分。   于是她请缨:“没有,或者我煮点面给你吃?”   林浩然听到,小身板一震!   赫凯求之不得,“好。” 寳_ 書_蛧_ω_w _w_._β_Α_ǒ_S _Η_ǔ_⑦_. ℃_o_Μ   “你呢,姐姐也煮一碗给你吧?”云桉低头摸摸林浩然的头。   “我去睡觉,姐姐晚安晚安!”林浩然光速逃窜。   他吃过云桉亲手煎的鸡蛋,短短两分钟引起的扁桃体发炎需要打两天点滴来治愈。   云桉的手还停在半空,惊讶:“怎么突然这么乖。”   接着她转头,人畜无害对赫凯笑道:“那你等一下。”   而赫凯看着林浩然抱头鼠窜的样子,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你会做菜么。”   “其实不太会”,她倒是坦诚,走到厨房取下围裙,“所以我只能下面条,不要嫌弃。”   赫凯身子定了定,“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饿。”   但是已经晚了。   “咻!”云桉从刀架抽出一把大菜刀。   “没事,你等一下就好。”云桉笑道。   **   “DUANG!”   “DUANG!”   赫凯锦衣玉食里长大,去过不少高级餐厅,私人厨师在客人面前烹饪,一举一动都极优雅流畅,将烹饪也变成一场视觉艺术。   “DUANG!”   “DUANG!”   “DUANG!”   菜刀砍在砧板,震耳欲聋。   赫凯狐疑注视云桉的背影,从来没见过谁煮面像在劈柴。   “云桉。”他出声,害怕云桉受伤。   “嘶——”   她倒了盘东西下锅,水汽腾地升起,她立马盖上锅盖,调大火候。   “怎么了?”她转身,大眼睛噙着满意笑意。   赫凯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最后还是咽下嘴边的话,“不用做太多。”   但是云桉这么贴心,肯定一步到胃,“没事,你肯定饿了,我特别做多了些。最后掐个表三分钟。”说完,她兴高采烈离开厨房进了房间。   赫凯额角抽搐,为什么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算了,她喜欢。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边一沓拍立得。   突然一个卷毛从手边桌面鬼鬼祟祟探出。   “哥哥。”   林浩然挑眉,“小心进医院哦。”   这么严重啊。   赫凯好笑,看着拍立得,“嘘——”   林浩然又踮起脚尖,好奇看赫凯在看什么。   居然是拍立得。   哥哥一张一张看着,林浩然也话痨讲解起来。但他讲得磕磕巴巴,赫凯也不算耐心陪小孩子玩的人,根本不等林浩然。   于是林浩然只能不断重复,“这个,啊那个,刚刚那个......”   又一张,“这个是姐姐的!”林浩然终于赶上间隙。 宝 书 网 w w w . x b a o s h u . c o m   “这个?”赫凯拿起,是一张猫咪的拍立得。   “她养猫?”倒没听过。   “不是,是姐姐的牌,云桉姐姐喜欢猫猫。”   赫凯收回目光,落在拍立得上。   “确实。”   她在学校就挺爱和猫玩。   她不知道为什么,周末并不回家。   有次他周末回学校打球,心血来潮走需要穿过植物园的远路,无意中看见到她。   她坐在久未修缮的莲花池边,身后细叶榕郁郁葱葱,细碎光斑落在身上。她翻过一页纸张,肩头一缕微卷黑发缓缓垂下,脚边伏了两只小花猫。   她忽然抱起一只,放在膝头,“猫猫。”   赫凯没什么文艺细胞,也不算个有爱的人,要是听到有人对猫说话他大概只会觉得憨批。   但在那一个瞬间,他竟想要有给云桉拍一张照片的冲动,明白“岁月静好”不是无病呻吟,而是一种安宁的热望。   虽然下一秒少女就很破坏氛围道:   “为什么这个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呜呜呜——”   赫凯失笑,好吧。   他并不能理解云桉的困恼,他并不愁念书。   但那个画面确实让他印象深刻,以至于每次周末回学校打球,他都不自觉走植物园那条路。   有时候她在,有时候她不在,有时候她恰好背上书包离开。   榕树细叶轻轻摆动,天光云影静静徘徊。   “林浩然?”男生突然开口。   “Yes!”   “你想学滑板吗?”   **   云桉进储物间找纸巾,从房间出来时听到林浩然的声音。她眉头皱皱,他不是睡觉了?   “哥哥,那你的纹身是什么意思呀?”   纹身?在和赫凯说话吗。   云桉往前。   “想知道?”   男生语气懒散,果然是他。   “这些单词我都不认识。”   “嗯”,男生沉默了会,“是一句标记。”   云桉一愣,脚步不自觉放缓。   说来她还没想过赫凯的纹身是什么意思。   “标记?”   “对,标记哥哥的身世,其实和你们不一样。   什么!?   云桉定住。   身世?   她突然想到赫凯家里没有家庭合照,他的父母也从未露面。   “哥哥你是什么身世?”小孩好奇。   “这不能说。”   这怎么感觉......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啊。   “不嘛,哥哥你告诉我吧。”小孩子没有分寸的概念,不依不饶。   他竟也被逼问到,“那......你能保守秘密吗。”   “能!”   “好。”   云桉咽了咽口水,不自觉抱紧怀中的餐巾纸。   他似乎难以启齿,“哥哥其实......”   他难道还有别的身份吗?自己是不是该离开,别听到他不为人知的——   “——是变形金刚。”   “嘭!”   云桉一把捏扁怀里的纸巾盒。   “这纹身是我们赛博坦星球出生证明。”   云桉愤愤咬牙:这人有毒吧!浪费别人心理活动啊!   “哇——”   林浩然那个小笨蛋还信以为真!   “我其实是擎天柱他爹......”   “林!浩!然!”云桉从长廊里闪出,打断赫凯的胡诌,语气带着一丝恼意,“该去睡觉了哦!”   林浩然一惊,赫凯倒不意外,抬眸看了她一眼,“来了,这是擎天柱他......”   还说!   云桉没忍住瞪他一眼,赫凯撑头,他手还拿着那张猫猫拍立得,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笑笑不再说话。   云桉拉过林浩然,“好了赶紧上楼。”   幼稚!连小孩子都骗!还把她也带进去了!   在云桉气呼呼上楼后,三楼空无一人。赫凯最后没忍住,一个人低低笑出了声。   他怎么可能留意不到她的靠近。   **   窗外的雨也弱了,厨房的小铜锅咕咕作声。   楼梯传来轻柔脚步声,赫凯看了眼云桉,她走进厨房。   终于要试试她的手艺,他将拍立得放好,拿纸巾擦擦手。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是仪式感一定要有。   只是一股怪味像从阴曹地府袭来。   糊、酸、又塞鼻子,很难评价。   赫凯立马抵住鼻尖,眼前空降一锅冒着泡泡的黑汤,几片枯萎的青菜,葱花像飞蝇一样漂来漂去,半颗没有生机的煎蛋浮出汤面。   “我做的拉面,你尝尝。”云桉笑道。   赫凯差点没爆粗口,“这是什么?”   她像是听出他的困惑,伸手指了指这碗地狱盛宴,“面都在下面呢。”   他一时说不出话。她又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你是说这汤的颜色吧,这是寿喜锅.....的汤底。”她自己说着都顿了一下,换上抱歉的表情,“我不小心把糖当成盐撒下去了,所以就将错就错,做成寿喜烧那种。”   “不过你放心,我记得你不爱吃甜,所以我加多了点酱油,应该不会太甜。”   我靠,他不吃甜也不代表会喝酱油吧?   赫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看向他,拘谨又试探,“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要不是她这满怀希冀的目光,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整他。   赫凯咳了声,起筷,“没有,是这个摆盘太趣致。”   她两手搓搓脸蛋,“嘻嘻没有啦,你太客气了。”   她还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赫凯无奈叹气,拨开拨阴魂不散的葱花,点了下干尸一样的青菜又收筷,捞起旁边蛋黄不知所踪的煎蛋,还是将它压回汤下,最后决定叉起汤底那坨面。   像从深海打捞沉船,赫凯艰难夹起,迎着不妙的气味,屏气吸了一大口。   他放下筷子,握拳掩唇。   咸,极致的咸,脱干灵魂水分的咸。这面,看起来不妙,吃起来更不妙。   赫凯毕生的教养都凝聚在这一口的表情管理中。毕竟就算是私生子,也他妈没人敢给这位爷喂屎吃的。   Shit...她是怎么做到顶着张人间美好的脸,做出这么可怕的生.化武器。   云桉忐忑地看着面无表情赫凯。   她还挺喜欢做菜的,但是周围的人都让她少进厨房,说不希望有人受伤。   “味道还......可以吗?”她紧张问。   “咳,可以。”他细嚼慢咽后回答。   云桉两眼放光,瞬间一拍掌,“真的?应该不甜吧。”   “不甜。”他妈咸到辣。   赫凯声音已经哑掉,捂住喉咙,“有喝的么。”   云桉被认可厨艺,笑逐颜开,立马贴心问:“有的有的,你要喝什么?水?可乐?”   赫凯脱口:“冰美谢谢。”   冰美?咖啡?   云桉看看墙上挂钟,已经十点半。   “这个点喝咖啡?”   “没事。”   “你一会要忙吗?”   “没有。”   云桉在桌子邻侧坐下,好奇问:“那你今晚不睡觉吗?”   赫凯被咸到脑子慢半拍,一问一答中被云桉问倒。他捂着喉咙看着云桉,脖颈泛红。   可以的话,他基本不在晚上睡觉,习惯在白天补觉。   如果噩梦不可避免,那至少睁眼就有阳光,那样会好受点。   她耐心等着他回答。   但要怎么说他被噩梦纠缠,赫凯打算随便捏个理由。   她却先说话,再凑前,放轻语气,“是因为亏钱了你不好受吗?”   亏钱?他什么时候亏钱了。   赫凯想起刚刚在公交胡诌的去京北一趟亏钱了,她居然还记得。   “嗯。”他咳着嗽应了声。   真相太复杂不光彩,一向我行我素的男生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扯了块薄布,盖过他今晚失落的理由。   云桉深深叹气,看来做生意也是有风险的。   “那也不能不睡觉呀,又不是醒着钱就能回来,后面再慢慢赚嘛。你这两天那么奔波,应该好好睡觉的。”   云桉偏偏头看他,轻声道。   他半垂首不说话,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的目光,时不时咳嗽,看起来比刚刚林浩然还可怜。   但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她谁呢,管人家这种公子哥。   云桉不好意思笑笑,“不过你要是想喝,我去楼下给你做一杯。”   “没事。”   她刚要起身,被打断。   “给我一瓶水吧。”   男生抬头,依旧一副冷拽样,看着她,顿了顿,又说:“……还是两瓶吧。”   他居然同意。   “好呀。”云桉扬了个笑脸。   **   赫凯第一次一碗面吃了半个小时,咽下最后一口面条时,时针已经来到十一点半。   “你居然吃完了!”云桉看着只剩汤底的拉面,无比开心,而赫凯抄起第四瓶水就直接灌。   “我每次煮面他们都吃不完。”   “咔啦啦啦。”   赫凯一把捏扁空水瓶,抽纸一擦嘴,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谁们,男的女的。”赫凯问完,看了眼墙上时钟。   “就是林浩然kiki他们。”   “那你可以做少一点。”   云桉应了声,看他起身,“你要走了吗。”   “嗯。”他拿出手机。   云桉看见黑屏手机突然亮出logo,原来他刚刚一直关机么。   接着劈里啪啦的信息提示音和震动嗡鸣,云桉惊讶那么多人找他,而他直接静音。   “走了。”   他径直转身。   云桉立马回神,也从座位起身跟上去,“我送你。”   绕过一圈一圈楼梯,狼人杀已经散场,前台的姐姐趴桌子小憩,咖啡厅左侧已经灭灯,半明半暗。   “你怎么回去?”   “打车。”   “回去小心点哦。”女生提醒。   男生应了声。   黄铜门被推开,轻轻风铃响。   云桉看向廊外,街上灯牌也熄灭大半,雨声不停,滴答滴答,不知道是还在下雨,还是楼宇挂着的雨滴。   “外面好像还在下雨,你带把伞吧。”云桉看了身边男生一眼,他短袖肩头还留有浅浅雨迹。   即便赫凯打车,从廊外到打车点也会有一小段露天走路的地方。   “不用。”   酷哥两手插袋,还是嫌麻烦。   云桉失笑,她从伞桶抽了把伞,用伞柄敲敲那纹着张扬刺青的手臂。   男生立马转头。   “还是带一把吧,总会有车子去不到、屋檐遮不到的地方,生病就不好了。”女生温柔笑道。   男生默默看她。   “好。”   **   深蓝夜色中,月亮半隐在厚重云层后,倾出沉默的月光,窥见气派的大平层空无一人,凌乱方桌上,红白烟灰缸全是烟蒂,旁边一本摊开的杂志。   月光照亮上面的文字,仿佛听到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嘴贱的说书人惊堂木一拍:   【港城传奇大亨赫照煊去世后,赫家大太子赫寰啸与二太子赫寰鸣陷入遗产风波,二人各执遗产证词,百亿豪门内斗大戏即将上映。】   【据悉二太子赫寰鸣已将私生子接回港城,不用担心后继无人。】   【关虹,维港女神,昔日梨园戏女,三次飘洋过海入港,庆功宴一招即中攀上豪门,借皇太孙逼宫失败,怒带独子远走海外,苦熬十年黑发人送白发人终成赢家。】   突然有身影挡过月光,杂志上的文字一暗一明,故事被打断,一旁手机被人拿起。   男生走到窗边懒人沙发躺下。   天边月光漫无边际,把思念铺平。   赫凯刚洗完澡出来,顶着毛巾,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点开聊天软件。   看着一个一个无关紧要的对话,等点开那个猫猫头像,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打开了和云桉的对话框。   这就像无意就会走进植物园的小径,翻着通讯录又找回她在地方。   输入栏,光标跳动。   【到了】   报一声平安应该不算突兀。   这是他第一次给人报平安,连赫寰鸣和关虹都没享过的待遇。   等了几秒,没人回应。   墙上时钟已经十二点半,又一个夜晚。   她估计睡了。   赫凯放下手机,唤醒顶灯。这一隅亮起柔黄的灯光,投下斜长阴影。他坐起,身边一地被他噩梦惊醒打翻的乐高塔碎片。   他拿起残缺的乐高底座,对在灯光下,心不在焉想着原本是什么模样。   突然叮铃一声,信息提示音像风铃,在宽阔客厅回荡。   赫凯瞥了瞥,她居然回了。   Yuna:【好呢】   不止白天,夜晚的风也会吹向白云。   他立马回:【还不睡?】   Yuna:【有几个姐姐后来回来了,还带了烧烤,在聊天】   难得的他没事而她有事的场合。   Hk:【不困?】   她回了个猫猫强颜欢笑的表情,赫凯嘴角不自觉扬起,手指敲敲手机,想着该说些什么,又收到消息:【你快点休息吧】   她聊天的兴致似乎不高。也是,她在和别人聊天。   赫凯简短发了个嗯。   Yuna:【晚安】   接着她又发了个猫猫做美梦的表情。   Hk:【gn】   再没有消息传来。   赫凯放下手机,继续拼乐高。   “嗒。”   “嗒。”   “嗒。”   一下一下的清响,在房间回荡。   只是这声音持续了没几下就停止。   温柔的月光静静徜徉,不说话。   乐高塔被人放下。   男生又躺回沙发,点开刚刚的对话框,脚踩着欢快的步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话说】   赫凯:我那会做答辩的白月光   ——————   好消息:这一周更得很早   坏消息:没有上周多   但是!虽然字数不多,这一章桉桉和赫凯已经有互相靠近的迹象了,你们品,你们细品!   美好的爱情不光甜蜜的互动,它需要灵魂也□□相对,只是袒露伤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文章里提到的草木生长和坚冰消融都需要时间,所以慢慢来~   此外就像大家看到的,桉桉和赫凯本身都是美好的人,所以会相互吸引,彼此坦诚的过程不虐也不会二次受伤,或许会有些啼笑皆非的小插曲,本质还是慢热小甜文!   最后一点小汇报:这一周就回国了!25号落地~但这一周还需要重新倒时差T_T,所以下一章更新会在28号,谢谢我出差这大半个月一直追文的小可爱,还有上一周的生日祝福,我都收到了!爱你们!   大家评论区多多露面鸭   感谢在2023-05-15 13:48:44~2023-05-19 02:3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nlan 40瓶;江于辑 20瓶;呵呵哒 7瓶;清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滑板老师   ◎三合一:换一首歌/人生志愿/滑板老师◎   **(1/3)换一首歌   正午高照, 宋木临又驱车来壹号公馆找赫凯提鞋,他边走边刷朋友圈,上下划着, 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头像, 他立马拉回。   那头像是一双极简的黑蓝高帮,脚下是万顷云海,重峦叠嶂。   这样的视角显然是一个人坐在悬崖边俯拍自己脚踩云海, 自由又无畏的风格,不是赫凯是谁。   这人居然发朋友圈了,再一看,居然分享了首James Blunt的《You’re beautiful》。   这首出了名的纯真情歌啊,干, 这人要不要再直接点?   宋木临受不了,底下的评论区也是这样说的:   【有情况】   【追到还是没追到啊, 朕的探子们呢】   【脱单饭还没影吗】   当然也有学妹看不出赫凯的反常,上来示好调戏:   【想听学长唱呢】   【哈哈哈同上,我也是!不止一次听过学长唱歌很好听】   宋木临哑然失笑,忍住回小学妹的冲动:   你知道我们夸赫凯唱得好听的那次他唱的什么吗——匪/帮说唱,又黄又暴力, 可不是you are beautiful这种小情歌啊。   啧,都怪这人的冰山脸迷惑性太强,不知道还以为高冷禁欲那一挂的。   宋木临挑眉收起手机, 绝对想不到赫凯这种人有一天为了泡妹在这装乖,可以说比不玩手游但还是天天陪学妹上分的他还要狗。   宋木临推开小仓库的门。浪漫的音乐伴着冷气, 环过身来:   “My life is brilliant. My love is pure.”   (我这一生很美好, 我的感情很纯粹。)   “I saw an angle. Of that I am sure.”   (曾见天使一面, 是的我无比笃定。)   宋木临怔了下, 失笑:“你这都要藏不住了吧。”   而房间宽敞的空地,高高两摞鞋盒,旁边摆了个电脑,滴滴作响。   “嗞拉——”   胶带压在包装盒一侧,被人猛地一拉,长长贴在盒子开口处,啪地一声被压断。   赫凯撕下贴在手上的快递单,往鞋盒一贴,将鞋盒推到一边,又拿过另外一个盒子。   宋木临拎着饮料进来,坐下打趣,“你的白月光呢?你不是让人家给你打一个月工?”   赫凯在间隙中回买家的信息,又撕下一个快递单,“她要忙。”   白天在咖啡店打工,晚上去给人补课,反正没他什么事。   “啧啧,你俩谁欠谁的钱。”宋木临拿过手边的鞋盒。   他打开鞋盒,得瑟地打了个口哨,“帅——”   有赫凯搞鞋子,宋木临也不必费心抢号,直接集齐全系列。   “对了今晚玩游戏不?”他阖上盒子,问。   “哥们已经戒很久了。”   赫凯还是一副没有兴致发样子,在那专心打包。小仓库里,那首深情的Beautiful还在唱着。   赫凯能戒那么久,宋木临是吃惊的,宋木临还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你白月光不让你玩?”   “如果她想的话。”   这回答,和白月光还是没影?   “那你怎么还来真的,你现在不是赚很多了?”去了趟京北赚了快十万块,宋木临这种少爷都羡慕。   赫凯继续撕胶带,“这算哪门子多。”   赫凯十五岁去一趟滑雪旅行都不止这个钱,远远不够支撑少爷的安全感。   宋木临耸耸肩,“十万不算多,但是可以谈恋爱了吧。”   “够谈恋爱有什么用,又不够结婚。”刺耳的胶带撕拉声中,男生的声音冷淡。   宋木临怀疑是不是音乐太大,自己听错,“结婚?你在说什么?用不用这么目光长远啊?”敢问你追到人家了吗?   而赫凯专心致志对着快递信息,语气要淡定得多,“如果不是以结婚为目的,说什么永远爱你,承诺只是宣泄情感有什么意义。”   “你管那么多,一辈子就那么短,喜欢就上。”宋木临这种浪子从来都是及时行乐。   赫凯放下盒子,利落贴上快递单,“你是爽了,女孩怎么办?这就相当于和别人一起上路,但是走一半就把人抛下,你会好受?”   宋木临看了眼小圆桌上的杂志,关于赫凯父母的小道消息绘声绘色。“所以就要为了未来都没影的事放弃自己喜欢的女孩?太怂了吧,不像你啊。”   宋木临有些看不过去,用怂字算是激将法,可赫凯却意外地不否认。   “对,我就是怂。”   “正是因为未来不定,我才不愿意让她有一点受伤的可能。”   赫凯从小就因为没有未来这件事见太多的吵架。   初时只是一次漫长的等待,一次竭力忍让的退步,再到一次因为心力交瘁而没有及时澄清的误会,曾经互相理解、赤诚热烈的爱情生出嫌隙,慢慢开始争执着谁更理解谁,谁做的牺牲更多,用最锋利的话语算旧账,最刻薄的话语质问真心,最终让故事消散于漫长重复的争执与哭诉中。   父母的爱情像被一把火烧掉的玫瑰园,曾经甜蜜不再,眼看火苗渐冷,却无能为力。   而赫凯自己是这段感情里的什么产物。   他也不知道,母亲费尽心思嫁入豪门的王牌,还是父亲堵住董事会对继承人担忧的存在。   总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他连自己本身的存在都满目疮痍,又怎么有资格种自己的玫瑰园。   “那你就心甘情愿看着喜欢的女孩以后跟别人在一起?”宋木临还是无法理解,“她这个类型在大学肯定很吃香。”   赫凯撕贴纸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缓缓道:“她本来就很好。”   漂亮有爱、认真善良。   越接触,他的感情就越深。心跳更激烈,脚步却轻。   喜欢和爱总是有点差别。   喜欢更张扬,急迫地追求一个答案,爱却更柔软,让人停下脚步,只敢遥遥看着。   因为故事再往前,他害怕她会和母亲一样被欺负,而他会像他的混蛋父亲一样,没有能力保护。   “如果她真的喜欢别人了......”赫凯顿了顿。   或许那时候他已经出了国,或许他还在她身边,却只能是朋友的身份。当然,也有可能他已经从赫家脱离出来,却不知道是要多久以后。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赫凯一把拉过胶带,嗞拉一声,“总不能让她不开心吧。”   “你忍得了?”宋木临一脸狐疑看着赫凯。   赫凯拿起手边的蝴蝶/刀,指间熟练把玩。一时金属交错,清脆冰凉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当然。”他目光淡淡掠过来。   宋木临:......在你说忍得了的时候,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小仓库里,一首歌结束。接着又再响起熟悉的前奏。   “My life is brilliant. My love is pure.”   (我这一生很美好,我的感情很纯粹。)   宋木临看了眼音响,接着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家还是要你出国吗?”   “还是要面试。”   “你去吗?”宋木临问。   赫凯将手里的蝴蝶/刀轻轻一甩,收刀的同时也把胶带划断。   “去。”赫凯懒懒道。   赫凯知道这面试只是个流程,其实他父亲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后面的道路。   这也是他举棋不定不去追云桉的原因。   赫家祖上就是簪缨世家,刻在骨子里的目中无人兼精英主义,他们从不认为姓赫的会出错,所以家里要是知道云桉的存在,绝对会把他不肯出国怪责到云桉身上,就像爷爷赫照煊责备他母亲勾引他父亲一样。   但如果他并没有和云桉在一起,那么家里就不会追责到云桉身上,顶多怪私生子叛逆无度,不像姓赫的。   所以即便在一起了,他也不能高调声张,搞不好还要藏着云桉。   更何况,云桉根本就不喜欢他。   算了,赫凯怎么想都不愿意委屈自己喜欢的女孩,还是退而当朋友吧,那种亲密知心的朋友,没有名分也没关系。   宋木临看着赫凯这漫不经心的表情,他也拿不准这什么意思。这狗心思太深了。   只是当耳边第N 次响起那句“You are beautiful”时,宋木临忍无可忍道:   “我说,你能不能换一首歌啊?”   明明就喜欢那个女孩喜欢得要死。   **(2/3)人生志愿   “来来来,上主菜咯——”   一个妇人捧了盘火腿炒鸡蛋,放到云桉面前,“我们六六最喜欢的!”   云桉正布筷,看见最爱的菜,喜出望外:“哇!谢谢嫂嫂!”   “都多大人了,口味还跟小孩似的。”云桉妈妈郑彩霞也捧着砂锅走出笑道。   云桉二婶撩起围裙擦擦手,“没事,这菜也简单。”只是又靠近云桉,煞有介事叮咛,“但是找老公可不能就这样被打发,不然就吃亏了。”   云桉立马犯窘,嗔道:“二婶!我才多大啊?”   云桉这小女孩害臊的样子让妯娌二人笑起来。   突然一把浑浊卡着痰的声音闯进,打破这和谐的场景:“他妈饿死老子了,忙一天都累了。”   云桉二叔云有车不知从哪冒出,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直接吃起来。   二婶瞪了眼自己男人,“又有你的事,睡到几点才起!一世人都这样!”   云有车咬着肉,筷子往旁一砸,“你还好意思说睡到几点,一大早叮叮当当的,我怎么睡啊?”   云桉站在餐桌边,被二叔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跳。   父母都是温声细语的人,云桉少见这种剑拔弩张的架势。而且一大早吵人,不就是说她和妈妈周末过来打扰吗。   这时郑彩霞出来圆场,拍拍二婶,和气笑道:“好了好了,难得周末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人少说一句。”   云有车将桌上那盘烧鹅拉到自己面前,“还是嫂子体贴,我在外面赚钱有多累,你天天做菜带小孩知道什么。”   云桉皱眉,忍住怼一句的冲动。   云有车是云桉父亲云有房的弟弟。与手艺精湛的木器修复师哥哥相比,云有车一无所长,干过厨师、电工、司机,全都半途而废,现在在一家机械厂当保安,混个一日三餐。   而云桉的二婶则和郑彩霞一样,都是家政,月薪可是比云有车这种三流保安要高。   “你就应该跟着嫂子学学,”云有车还很有道理,“嫂子跟的什么雇主一个月赚多钱,你跟的什么穷酸雇主,一个月才赚多少。”   云桉在心里嫌弃,你自己才赚多少在这指手画脚耍威风。   二婶也顿时脸红,气急败坏就要吵起来,郑彩霞又灭火,“别气别气,吃饭最要紧,一会又影响胃口。”   云桉也出声,“二婶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可云桉这一出声,云有车像是突然看见云桉,把话题指向云桉,“小云,你今年高二还是高三啊?”   云桉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高中毕业了。”   “嗬!那不是高考了?”云有车大笑起来,“大学准备读哪间?清华还是北大啊!二叔等着你请我去京北开眼,你看你每次来,二婶都做多少好吃的给你。”   云桉顿时就无语。   成绩都还没出哪知道读哪间!而且怎么就清华北大啊!?退一万步说,我去京北肯定也只带二婶!   “这说出来要让别人笑掉大牙了,清华北大哪是我们想的。”郑彩霞笑,“尽力就好了。”   “那你这上不了清华北大不就白来越市读书啦。”云有车手背一抹嘴。   这云桉不能忍。虽然云桉对越市没什么感情,但也不能说白来了,那不等于抹杀她三年的努力吗。   “话不能这么说......”云桉回答,声量却不大,被二叔那老旧拖拉机似的嗓音盖过,“所以我当初就和大哥说让小云留在芙蓉镇,当时你们那一中还给小云免学费对吧。但是大嫂子你看,现在钱都花了却去不了清华北大。”   “白来越市啦。”云有车反复念叨。   云桉深呼吸,扯了个牵强笑容。   怎么,知道个清华北大就挂嘴边显得自己多厉害了是吗,又不是只有清北两所大学。   “而且小云还没有赶回去见大哥最后一面,唉跑这么远来读书有什么用。”云有车继续数落。   云桉一怔。   “咳咳!”二婶咳嗽打断。   郑彩霞脸上维持着八风不动的体面笑容,像是没听见,“女孩子还是要多出来见识下的。”   “这话也是,窝在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老家哪有人念书的。”二婶把话题岔开,“那小云想好大学读什么没有。”   云桉被云有车刚刚的话题打得出窍,怔了秒才反应过来,“.....没有。”   云有车又有高见,“这还不好挑,老师、会计、公务员这些都可以,工作稳定,也方便照顾孩子老公。”   “男孩子就说要多去外面闯荡锻炼,女孩子嘛,稳定最重要啦。”   云桉已经回过神,放下筷子,“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女生也可以去外面闯的。”   云有车不屑一顾,“那你就是读书读傻了。你到了二十四五也是要结婚,回归家庭带孩子的,还出去外面闯,闯你能闯多久,女孩子找个好老公嫁了最重要。”   “谁说结婚最重要?”云桉语气已经有些急切,“女生也可以......”   但她又被打断,“说结婚不重要那大哥就真的白供你来越市念书了,你女孩子一个,又没爸爸了,当然是在大学赶紧找个本地户口结婚,帮你妈分担点啊。”云有车指点,“二叔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云桉真的忍不住了!就算父亲不在,她自己也可以帮妈妈分担,不需要依附什么男生。   她一攥筷子,提高音量试着据理力争,“二叔,你......”   “好了”,母亲郑彩霞却朝她笑笑,打断,“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   “二叔就是个白痴油腻中年男”,云桉坐床上气冲冲,“爸爸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弟弟。”   迂腐、自私、愚蠢。   “总有人道不同,你就当他脑子不正常吧。”郑彩霞也在旁边收拾着杂七杂八的物什。   母亲俩挤一个房间,空调开了二十分钟又关掉。两人一回来就抓老鼠,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运,总之全方位排查后,没有找到那只老鼠。   房间一地狼藉,母女两人收拾。   “不过六六,你还没有想好报考什么志愿吗?”郑彩霞问。   云桉脸上愤愤的表情一滞。   她从来都只知道要在语数英物化生高分,却没有留意过有朝一日,学习不再是义务,而是一种选择以后,她该选什么。   高考这件事太庞杂,挡住她望向未来的目光。   “还没有。”她讷讷道。   郑彩霞拿起床上的衣服,在女儿身边坐下。   少有的母女谈心时间,郑彩霞开门见山,“妈妈觉得老师和公务员就挺好的,尤其老师,还有寒暑假......”   “妈妈——”云桉立马打断,“你怎么也和二叔一样。”   同样的话,迂腐的二叔说让人生气,可是至亲的母亲说出口,云桉有些难过,“你也觉得我读书出来就要结婚带小孩吗?”   郑彩霞失笑,“这什么话,又不是做老师当公务员就是要你相夫教子,每年那么多人考教师资格证考公,难道她们都是为老公考的?你二叔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是有一点他是对的,这些出路都很稳定,福利很好,也很有保障。”   云桉抿抿唇,“我知道,肯定也有人是出于喜欢,可我不感兴趣,它们都太单调重复了。”她喜欢更有挑战性的,就像这几天查潮流领域的资讯,挑战了很多高难度的英文文章,让云桉很有成就感。   但郑彩霞还在循循善诱:“你又没有从事过这些职业,怎么能一口咬断就是单调重复呢。就像妈妈当老师,每年学生都不一样,就是新的啊。”   这不一样。   云桉想要反驳,可是母亲伸手,带着温柔的力度,摸过她的头。不知为什么,云桉从母亲轻柔的抚摸中感到一丝疲惫。她抬头,母亲的眼角已经生出皱纹,鬓边的几根醒目白发顿时如锁链,绞住云桉的喉咙。   “这几年发生太多事了,妈妈只希望六六平平稳稳,我的女儿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母亲轻声说。话题靠近离开的挚爱,让人不敢深呼吸,怕惊醒已经不在的人。   云桉张张口,嘴里那些搏击长空的辩辞再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阵沉寂以后。   “妈妈你这次放多久假?”云桉转了个话题,不愿再谈。   郑彩霞也收回手,继续收拾衣服,“一会四点半就回去。”   云桉惊讶,“这么快?不能......再请久一点吗?”   “做这些哪有放假的,但是做老师就不同了,一年还有两个寒暑假呢。”郑彩霞居然又再绕回来。   云桉避开母亲的目光,“那老鼠怎么办?”   “看不到就说明走了。”   云桉很难相信这种说辞。   不行,看不见就说明还有可能,她现在连上厕所都怕。   “妈妈”,云桉靠在母亲的肩头,“我能去打工的民宿住吗?”   郑彩霞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云桉感受到母亲手臂的震动,发现母亲似乎也清瘦不少。   “都多大人了,害怕老鼠。”   “妈妈......”   “好好好”,郑彩霞又摸摸女儿的头,“毕业以后你也没有去哪里玩,去小民宿那认识些人也好。”   **(3/3)滑板老师   晚风吹过,赫凯从小仓库出来时,天空月光与晚霞交汇缠绵,又是不停转的一天。   赫凯一手拿着半空的咖啡,一手刷着手机,放松着脖颈走出高楼,顶上聊天框弹来她的消息。   Yuna:【嗨,抱歉打扰了,方便接电话不】   【好】   赫凯咳了声,清清嗓子。电话打来,他划开接通,“喂......”   “擎天柱他爸哥哥——”一个小孩活力满满的声音传来,“你还记得我吗——”   赫凯:......   电话那头,女生急切提醒,“嘘嘘小声点,不用扯嗓子。”   “哦哦好!”   “那你先和哥哥聊,姐姐去忙一下,不许打扰哥哥太久。”   “好——”   赫凯:这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电话里已经没有女生的声音,小孩兴奋道:“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赫凯捏捏眉心,“嗯。她和你在一起?”   “对呀,我拿云桉姐姐的电话,哥哥你还记得要教我滑板吗?”   “嗯”,赫凯本来就要教,只是今天要忙,“明天晚上吧。”   “好——”   “还记得我们约好的吗?”赫凯问。   “记得记得!!我现在就去找奶奶说!”小孩立马挂了电话。   “嘟嘟。”   赫凯猝不及防,一个人站在原地。行吧,这小孩挂电话比他利索多了。   他收起手机,正要抬步往前走,突然听见一丝低弱的呜鸣。   “喵......”   赫凯停下脚步,目光往不远处花坛望去。   “喵......”   又有声音传来,草丛微动。   赫凯确信没有听错。他敛了敛眸,调转脚步,往声源走去。在花坛前蹲下,伸手剥开规整的草丛,不意看见一双莹润剔透的眼睛。   晚风吹起少年的发梢,赫凯一愣。   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猫一摔一劈叉爬出,“喵......”   **   云桉安顿好林浩然以后,回到员工间,可才刚坐下,林浩然就已经把手机还回来,着急忙慌就上了楼。   云桉也要找林姨,但她看看墙上挂钟,决定再等一会,害怕撞上林姨的饭点。   云桉撑头,手机里大数据陆续推来2015年热门高考志愿信息。   不免又想起母亲的话,希望她安稳,做个老师又或是考公务员。   云桉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知道母亲罗列的选项都不是她喜欢的,可是母亲不希望她再冒险的理由似乎也让人不忍反驳。   今夜无风无雨,像空荡荡的心情。   这时手机收到讯息,【方便接电话吗?】   云桉瞥一眼通信人,贺天地。她翻个白眼,没回。而对面两秒没收到她的回复,马上开始发疯,云桉还没来得及退出界面,正好看见贺天地的短信轰炸:   【这两天和兄弟出去玩,没来得及寄手链给你,别生气】   假不假啊大哥,出去玩之前寄就好了啊。   【我昨晚喝了很多酒,又梦到了你,梦到了我们以前一起同桌的日子。我很后悔拿你的父亲开玩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扇我多少次巴掌都可以,桉桉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不想扇你巴掌,再提我只想取你狗头。   【我可以教你做题,陪你吃饭,安慰你的不安,包容你所有的缺点,为了你我死也愿意。】   呵,题目我不会自己做啊,饭我不会自己吃啊,我不需要你包容我的缺点,麻烦赶紧狗带!   【云桉,没有你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你不会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真的,这个世界只有我会这么爱你】   晦气!   云桉一把关掉手机。   无论是二叔,还是贺天地,云桉都觉得白痴。这个世界正常的男的能不能多一点!   “滴滴。”墙上挂钟弹出报时鸟,“八、点——”   云桉起身,上四楼找林姨。   今天已经和母亲说了来青浪住。青浪每天的住宿费是八十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云桉想和林姨说能不能再兼职点别的,比如打扫公共区域又或者让她负责早餐晚餐之类的,抵扣一部分住宿费。   旋转木梯上到四楼,一个灵活的小胖墩飞出,险些把她撞倒。   “耶,学滑板去啦——”林浩然兴高采烈跑下楼。   学滑板?林姨答应了?   云桉好奇了一下,收回目光,又往四楼里看去。复古的大沙发,优雅的老人身姿板正,推了推老花镜,正在看电视。   云桉抬手,小心翼翼在玻璃门上扣了扣。   “云桉吧。”老人道。   林姨居然不回头就知道是她,“嗯,林姨晚上好。”   “进来吧。”   云桉捋了捋衣摆,拘谨走进。她和林姨拢共没说过几句话,只有面试的时候聊过三分钟不到。   “多大了。”   “十......八。”老人凌厉的目光看过来,云桉咽咽口水,“......差一个月。”   老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再逗留了会,缓缓收回,继续修剪手里的花。云桉暗自懊悔,干嘛犯怂,应该咬死她成年了的。   她一个高中毕业生,没学历还未成年,一份靠谱的兼职太难找了。   可意外地,老人继续问她,“什么时候能来?”   有戏!   “我今天就能!”   “能来多久?”   “到九月份之前都可以的!周六日也可以!我可以做全天!”   老人皱眉,毫不客气怼她,“你做全天,我要跟你不睡觉开店?”   云桉一噎,“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老太太是个阴晴不定的脾气,云桉想着赶紧说些什么找补,谁知林姨也只是怼了她这一句,随后拍板:   “收拾下,明天来上班吧。”   云桉在林姨身后的沙发左右踱步,老人身形一动,转过头看她,眉头一皱。云桉赶紧在林姨开怼前一个箭步在老人左手边沙发坐下。   电视放着广告,云桉才留意到老人面前摆了本相册。   老人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抚在相册以上,翻过一页。   云桉吸吸鼻子,手掖在大腿下,润色起心里的话。   林姨虽然不至于尖酸刻薄,但肯定也不是和蔼慈祥那一挂。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和老人家心意,就立马会被怼得哑口无言。   云桉不敢贸贸然开口,垂下目光,正好也看见林姨正在翻看的相册。   都是林姨和一位先生和一位男孩的合影,旅游照、探班照、家庭照,各式各样。   估计是林姨的先生和那定居国外的儿子。   云桉见过林姨儿子,却没有见过林姨的先生。云桉猜那位先生应该是不在了。   突然正放着广告的切回节目现场,云桉瞥了眼林姨,林姨放下茶杯,专心看着电视。   林姨的茶杯快要见底,云桉赶紧捧起茶壶,而此时电视传来主持人和嘉宾高昂的声音,牵走了她的注意力。   电视正放着的是港城大热的娱乐访谈节目——《风情月事》。   这名字,一看就是讲港娱八卦的。   主持人说:“很荣幸我们今晚再次邀请到高天齐先生。高sir,今次又麻烦你,给我们讲一下最近风头火势的赫家新闻。”   对面男人戴着墨镜,捻着八字胡,“老朋友一起叙叙旧而已,没什么麻烦不麻烦。”   近年来的港娱乏善可陈,好不容易从天而降赫家这块肥肉:百亿遗产风波,赫家二太子的私生子,曾经的维港女神关虹,这里太多话题可以分享,过半的港媒都来分一口肉。   但其实,出了港圈,赫家并没有这么高的关注度。赫家是实打实的老钱做派,精英自恃,与近年来大热的网红土豪家族不同,赫家不多在镜头前出现。   只是一组赫寰鸣和关虹年轻时的照片被扒出,一个芳兰竟体,一个章台杨柳,黑白失真的照片丝毫不减两人的风华绝代,看一眼就让人想起那个经济腾飞遍地开花的黄金年代,再几篇添油加醋的港媒报道被转发,赫家的事瞬间屠榜两岸热搜。   ——这就是小说照进现实,豪门带球跑指南啊。   风闻这两人还有个私生子,父母基因都这么强大,叠到第二代得多好看。   于是热度也蔓延到这个神秘私生子上。网友们也开始扒了起来,有说是私生子的大学舍友,有说是病友,甚至还有几张真假莫辨的背影照流出,总之私生子的真容被扒出来指日可待。   “但是高sir你确定可以聊吗?”主持人阔笑,“我怕我这小节目被人盯上啊。”   “哎呀怕什么,我同赫家很熟的,上星期才一起打完高尔夫。”高天齐抬手一摆,不以为意。   林姨冷笑一声,“真是不知道丑字怎么写。”   云桉还捧着茶壶,疑惑道:“这个人是谁。”   林姨说:“港城零食之王高晋的孙子。高晋白手起家,算个草莽英雄,可惜英年早逝,儿子孙子一代比一代败家无能,把高晋的心血都败光了,最后高家没顶住97年的金融风暴,苦熬了三年,在两千年破产。”   “高天齐现在领着政/府救助金,没事靠爆料这些豪门秘辛赚点钱,过街老鼠,赫家那种皇亲国戚怎么会理他。”   林姨一张珠玑嘴,一句话怼两家人,云桉干干笑两声当作回应,继续看回电视:   主持人很知道观众想听什么什么,“众所周知,赫寰鸣先生一直未婚,就这么一个儿子,那一贯笑口常开的赫公怎么会这么反对这个私生子认祖归宗呢,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说,因为母亲关虹是个梨园戏女所以不讨赫家喜欢呢。” 宝 书 网 W W w .b a o s h u 7 。CO m   “害,一部分,主要还是赫公找高人批过,这个幺孙命格过硬,和赫公犯冲。那豪门一般都比较看重风水嘛,正好那时候幺孙又在赫公生日那天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赫公觉得不吉利,索性母子都送到国外。”   “然后直到赫公去世,赫寰鸣才有办法接私生子回来吗?”   高天齐蔑笑,“什么才回来,三年前就接回来啦,只是一直养在大陆那边。”   “不是吧!!”   主持人惊得拿问题卡挡住脸上表情,这是可以说的吗!   云桉和林姨也倒吸一口凉气。林姨举着茶杯,一直忘了要喝,云桉也还捧着茶壶,定在原处。这可和现在媒体说的私生子这一两个月才回来大相径庭啊。   这个高天齐似乎很受用主持人的惊讶表情,捻着八字胡,继续慢悠悠道:“赫公最信风水的嘛,后来赫公生病,有天师说要把幺孙接回来才能除病疴祛病气,所以早就回来了。但神奇的是,确实接回这个幺孙以后,赫公又吊了三年命。”   高天齐一直赫公赫公的,主持人虽然敢聊赫家的事,却不敢放肆,真引来赫家不满,这节目被毙了都有可能,便赶紧把话题绕出来。   “那我们再说回赫寰鸣先生,我们港城第一钻石王老五,至今未娶其实是不是对我们这位梨园出身的维港女神还是死心塌地。”   高天齐不屑笑笑,“你真是电视剧看多了,我就跟你说,当年——”   突然画面定格,林姨和云桉都愣了下。访谈节目到了这——   进了广告。   “嘶——”   云桉和林姨两个人不约而同露出嫌弃的表情。 宝 书 网 w w W.b a o s h u 7 。coM   只是突然这两人眼神对到一块,都看到彼此脸上那心急又津津有味的荒诞表情。周围安静了一秒,两人立马错开视线,林姨呷茶,云桉将茶壶举起又放下。   尴尬,莫名的尴尬,有种彼此人设都崩了的感觉。   “上来什么事。”林姨清清嗓子。   云桉也直了直腰身,将脑子里的腹稿飞快过一遍,再一起举起茶壶斟茶,语气乖巧不谙世事:   “林姨,我想在青浪久住。”   林姨也恢复一贯的高冷老太太模样,“你的父母呢?他们晚上不回家?”   云桉小小声,“他们都要忙,不回的。”   林姨睨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房间自己找。”   找房间当然不是难事。   云桉忙不迭继续道:“谢谢林姨,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就是住宿费。”   林姨阖目品茶,显然不感兴趣。云桉试着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请问住宿费能不能从工资里扣,而除了做咖啡店前台,我还可以做别的,比如二三楼的保洁,又或是......”   “你做了别人做什么。”林姨冷冷打断。老人将茶杯放回桌面,嗑出清响,像是一棒子落下,打断云桉的说辞。   云桉瞬间哑口,薄薄一层脸皮像有火在烧。   果然这种请求还是太无理了,而且抢别人的工作也不道义。   要不还是回家里住吧。虽然不知所踪的老鼠很恐怖,但是她更不能平白无故花钱,尤其在看到妈妈眼角的皱纹以后。   云桉失落地塌了塌肩,电视访谈那浮夸的开场又响起。云桉已经没有心思再看,“林姨抱歉打扰了,林姨晚安。”   她正要起身,听到老人一扬一挫的声音,柳暗花明:   “浩然仔说找了个姓秦的老师教滑板,就在街心公园,你以后负责晚上送他去吧,住宿费就免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   “姐姐,老师在那!”   “呜哇!”云桉被林浩然一把拽着往前跑。   好不容易在男生面前停下,云桉气喘吁吁:“你好,秦老......”   “哥哥,我和姐姐来啦——”   哥哥?   云桉怀疑自己听错,愣愣抬起头,看见面前男生转过身。   那张熟悉的冰山脸,“好巧。”   秦老师??   擎天柱他爸老师??   ———   调整下更新时间,改每周三五七晚上11点更新~   ---   感谢在2023-05-19 02:37:32~2023-05-28 23: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春不过一棵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资金紧张   ◎需要赚个200块止血。◎   第二天, 林姨临时起意报了个旅游团,青浪咖啡店又关门。   云桉晚上要带林浩然去找秦老师学滑板,所以她给苏酥的补课就调到了下午。   盛夏午后, 拥挤的城中村被烈日烤得一个人影也没有, 流浪狗大字趴在阴影处,有气无力地吐着舌。   “桉桉又麻烦你了。”苏阿姨笑呵呵端来下火的凉茶,嘱咐女儿, “苏酥把空调开了,房间太热,别闷着姐姐了。”   云桉刚叉了块西瓜到嘴里,囫囵咽下,“不用麻烦, 也没有很热。”   她怎么好意思享用那么大的阵仗。   但苏酥已经听话打开空调,苏阿姨给她们轻轻带上房门。   空调轰轰响, 小房间不一会就凉了下来。   不得不说,有空调确实没那么遭罪。   云桉擦擦额头的余汗,将手里的蒲扇放下,“苏酥,那我们继续吧。”   她拿出几页A4纸, 上面写满英文单词。   云桉热心道:“我给你列了几页更高级的单词和短语,你英语考试的时候可以用它们,能唬一唬老师……”   云桉说着, 见苏酥呆呆看着桌面。   “苏酥?苏酥?”云桉连唤两声。   “......啊、姐姐,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 云桉见苏酥面如菜色, “是不是刚刚房间太热闷着了?”   苏酥摇头。   云桉又问:“备考太累了吗?”   苏酥不说话, 像是默认。   刚高考完的云桉十二万分理解备考前寝食难安、日渐消瘦的心情, 拍拍苏酥的肩膀,知心姐姐宽慰:“没事,考前紧张很正常,考试不光对你一个人难,对大家都......”   “姐姐,我不考省附初中了。”苏酥突然打断。   “什、什么?”云桉猝不及防。   “怎么突然不考了?是不是怕自己考不上?”   云桉太理解这种焦虑心情,班主任老方那套“只要你相信自己就一定可以做到”的鸡血话术就到嘴边。   苏酥却再次摇头,“不是,是省附初中的升学考日期和另外一所初中的撞一起了。”   云桉惊讶。   怎么这么巧!   苏酥垂下视线,“省附的初中部对我来说难度太大了,老师让我考另外一所,更稳妥。”   可是你明明最想考的是全市第一初中啊,都为了它冲刺这么久了。   “可是……”云桉觉得自己该劝苏酥坚持,喉咙却发涩。   云桉就读的省附不光高中部成绩耀眼,初中分部也是数一数二的翘楚,每年的升学考试也是千军万马轰轰烈烈过独木桥,激烈程度说是小高考也不为过。   而另外一所初中虽然不如省附初中,对苏酥来说却是十拿九稳,起码能保证苏酥可以继续留在越市念书。   万一苏酥真的没考上,就有可能要回小城市,那就不是读不读得了全市第一初中的问题,而是想再考回大城市都难上加难的问题了。   所以老师让苏酥求稳也无可厚非,就像二叔让她找个稳当的志愿好留在越市一样。   云桉突然提不起劲。   不能冒险,不能冒险。   物质的困顿,或许挡不住望向蓝天的目光,却抽去她孤注一掷的底气。   空调在运转的间隙停下,房间也终于安静下来。   小小房间,无人说话。横街窄巷里传来老人收废品的吆喝,灰白泛黄的墙面落下太阳的光斑,白亮得刺眼。   今年的夏天,因为突然到来的成长而变得闷热漫长。   **   所以要鼓励苏酥考省附初中吗?   自己不说的话,也就没人鼓励苏酥了吧。苏酥会想要人鼓励她冒险吗?   就像她也想要有人对她说,或许你也可以大胆点,选些自己喜欢的专业。   云桉耷拉着目光,边走边想。   “Yuna、Yuna?”   “Yuna——”一声高亢的童声。   云桉猛地回神。   “怎么了?”她低头望着林浩然。   林浩然一手夹着小鱼板,一手牵着姐姐,“姐姐你不开心吗?你刚刚都不理我。”   云桉一愣,她的表情这么明显吗。她理了个笑容,“没有,姐姐在想事情。”   “是什么呀?”林浩然睁着好奇的眼睛。   云桉故作高深:“是小孩子不知道的事情。”   这话戳到林浩然痛点,他激动道:“我不是小孩子!”   小屁孩一身嘻哈小子的打扮,一动起来身上的零件就叮当乱响。   云桉好笑,“那你的滑板怎么特别短呢?”   “哼,那是嫲嫲不给我买大人的。”说完,林浩然又吃力将夹在腋下的小鱼板往上提了提。   “好啦,要不还是姐姐来拿吧。”云桉哭笑不得伸手。她想当小孩还没有办法呢,小屁孩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浩然却灵活一躲,力证自己已经是大人,云桉只好作罢。   但林浩然还因为云桉的轻视还在气头上,一个人哼哼唧唧,“姐姐肯定只想告诉擎老师不告诉我。”   “姐姐偏心,只对擎老师好。”林浩然仰着头控诉。   还赶他去睡觉,哥哥和姐姐两个人肯定在外面偷玩游戏。   这又是哪出。   云桉啼笑皆非,将林浩然偏大的帽子抬高,“姐姐又不认识你的秦老师,哪来的偏心。”   林浩然咦了一声,哥哥没告诉姐姐?   **   街心公园就在南街街尾,每到饭后总是有不少市民来这消遣。   云桉今天才第一次来这个街心公园,手里还拿了张游园指南。   晚风吹来香樟树与柠檬树的气息,无比清凉。云桉牵着林浩然,跟随夜跑人流的方向,穿过浪漫的白鸽广场,绕过喧嚣千鲤湖,突然传来小孩的尖叫与器械轰鸣。   再往前走,香樟林顶端不时冒出海盗船的一点船尾,原来湖后竟还藏了个游乐园。   林浩然兴奋问能不能学完滑板和擎老师一起去玩碰碰车。   云桉今晚有些闷闷不乐,干巴巴说着不可以,会打扰那位秦老师。   海盗船彻底停下的时候,云桉和林浩然已经走过游乐园外沿。隐隐听见轮毂滑动声和叫彩声,云桉还没反应过来,林浩然像是突然打鸡血。   “前面就是啦——”林浩然弹射向前。   云桉被林浩然猛拽,猝不及防往前冲。当跑过木栅栏,与紧凑的园区规划不同,眼前的景象突然开阔起来。   宽阔且长的地带,鳞次栉比的路灯投下柔黄的灯光,年轻人踩着滑板来回穿梭。   他们身后的越江,几艘渡轮慢悠悠驶过。远远的江对岸,一幢幢摩天大厦拔地而起,在宁静的夏夜陶醉地闪烁着繁华绮丽的灯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耀眼。   云桉怔愣地看着越市的天际线,漂亮得不像话。   她想起之前在富华楼吃饭,经理说越市夜晚的江景是城市最美的景色。   美得让她觉得自己不归属于这座大都市。   而在云桉出神这一阵,林浩然已经完成雷达扫描。   “看到了!老师哥哥在那!”林浩然又是上膛似地跑向前。   云桉被林浩然牵着又是百米冲刺,跑到江边护栏。往前几步,四五个人聊天,地上横陈着各式滑板。   陌生大哥哥大姐姐的地盘,林浩然突然害羞,不敢再往前,身旁的云桉已经气喘吁吁。   “哥哥?”   林浩然抱着小鱼板,扭扭捏捏喊。   云桉掐着腰,看见背对她的男生行云流水地踩起滑板,换手扶着。   “请问是秦......”云桉问候,男生正好转过身来。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冰山脸。   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很好看的眼睛。   秦老师?   擎天柱他爸老师???   云桉瞪大眼睛。   赫凯抬了抬眉梢,“是你?”   “对......”云桉惊讶得有些语塞。也太巧了吧?!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学呀!”林浩然抱着小鱼板,已经忍不住开始兔子跳。   “先穿好护具。”赫凯显然比她淡定得多,目光也就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这一高一矮两个人已经开始上课。   云桉难以置信地看着单膝半跪的男生。路灯投下光影照在他的身躯,花体半臂刺青张扬又叛逆。   这人哪像会陪小孩子玩一晚上的邻家少年?而且他不是每天都忙得要死吗,怎么还跑来教滑板啊!   “赫凯......”她出声。   “嗯?”他懒懒应了声,伸手指了指林浩然护具该往哪套。   “你怎么开始教滑板了?”云桉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应了声,“啊——”   又看向她,深邃带点冷的目光让人不会怀疑他话语的真伪。   “最近比较穷,赚点外快。”   意思是那种能一天狂赚近十万的鞋贩子奸商,需要赚两百块和见你一面来止一下血。   【??作者有话说】   /(ㄒoㄒ)/~~卡在这里并不是我的本意,谁知道今晚突然被拉了个会议。下一章应该会比较甜~   明天就是六一儿童节了!祝所有小可爱儿童节快乐!做永远都快乐的小孩!   新的月份也到了~~Hello June:D   感谢在2023-05-28 23:00:18~2023-05-31 23:0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晚风渡轮   ◎他开口,打断了她今夜一些些无理取闹的小情绪◎   “这样, 那你好辛苦。”云桉认真道,不疑有他。   赫凯哑然失笑。   晚风拂过她垂下的马尾,他突然生出一种担忧她会不会很容易被人骗。   而在这两人聊天的空当, 林浩然已经悄无声息穿好护具, 还不等赫凯教,费头子一脚踩上小鱼板。   “出发——”他兴冲冲抬起另一脚,谁知小鱼板一下翘起, 轮滑一转,他立马不受控向后摔去。   “小心!”有女生惊呼。   而林浩然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发现自己突然腾空。空无一人的小鱼板骨碌骨碌滑到栏杆处停下。   林浩然看着圈在他肉乎乎腰上的纹身手臂,后知后觉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得多的大哥哥。   “下次哥哥就不救了。”   大哥哥懒懒看着他, 目光里带着一丝警告。   “怎么样怎么样,没摔吧?”云桉着急上前。   “没事。”冷漠的大哥哥转头, 低声和姐姐道。   林浩然垂着四肢,呆呆眨眼。   是他的错觉吗,哥哥对他的语气好像和对姐姐的语气不一样。   林浩然边想着边在空中平移。   赫凯走前几步,单脚挑起林浩然的小鱼板,拿在手里, 云桉跟在他身后。   “我带他去那。”赫凯目光往远处的雪糕筒小道一点。   “好,你们小心点。”云桉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她今晚元气告罄,想要自己待一会。   他往前走着的步履一顿, 回头看她:“你要学吗?你可以拿我的板。”   他还维持着单臂捞林浩然的姿势,像拎沙包一样敷衍。   云桉觉得这一幕有种难以名状的笑点, 苦闷的心情竟也有些散动, 她莞尔:“不行, 我最近也很穷。”   “给你算员工价。”   哇这人真过分。   都给他打黑工, 还薅她羊毛!   云桉眼底掠过生涩的笑意,不再看赫凯,“那也不要。”   “你们快去吧,我在江边等你们。”她转身道。   而赫凯听见云桉的话,有些意外,整个人转过身来,看着她一个人默默走开。   她居然赶人。   **   江边的风一缕缕吹散夏夜的暑气,月亮也终于攀上夜幕的顶端。   “呵哈,呵哈——”   林浩然从小鱼板上下来,整个人瘫坐台阶上喘气。   他满脸通红全是汗,刘海湿成一绺绺贴在脑门上,衣服鞋子上沾满灰,衣服后背还湿了一大片。而他身边的高个子男生则一副精致慵懒的贵气模样,目光不错地看着远处某个方向。   路人侧目,这人怎么带弟弟的啊。   在赫凯身边放飞自我的林浩然干脆躺在台阶上休息,见赫凯不理他,顺着哥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人趴在栏杆上的云桉姐姐。   “姐姐今天好像不开心。”   “是啊。”   林浩然又看回赫凯。哥哥支肘撑着头,也没什么表情。   “哥哥你怎么也板着脸,姐姐不开心你也不开心吗?”   林浩然像个拖把,大剌剌趴台阶上翻来覆去,“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姐姐?”   赫凯脸上的表情一滞,终于看向身边的小屁孩,“你哪看出来的。”   “我爸爸对妈妈就是这样的。爸爸经常找妈妈,对妈妈讲话就比对我温柔”林浩然头头是道。   赫凯想说你小子才几岁关注这些。   林浩然又语出惊人:“还有每次妈妈不开心,爸爸也无精打采的,就像你这样。”   赫凯扯扯嘴角。   “哥哥你要抓紧点哦。”林浩然没看到赫凯无语凝噎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云桉姐姐。恰好有个陌生哥哥来找姐姐搭话,不知道姐姐说了什么,那个陌生哥哥摇着头离开。   “姐姐很多人追的。”林浩然又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看到一家小卖部。   赫凯难得好好和林浩然说话:“很多是什么意思。”   “在青浪经常有人问姐姐联系方式。”林浩然老神在在道。   “她怎么说。”   “哥哥,你说那家店会不会有可乐呀?”林浩然拿出对云桉那套,突然卖萌。   原来在这等着他,赫凯冷笑一声。   骨子里的叛逆血脉觉醒——没人可以威胁他,小屁孩也不可能。   “那算了。”   他并没有立场去管云桉给不给联系方式。   林浩然脸色大变,怎么就放弃了,接着他看到哥哥脸色不豫地看过来。   “再去滑三十圈。”   “呜哇——”   滑板广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   月亮渐渐退到黑云后,滑板广场已经冷清了下来。   灿烂繁华的CBD没有因为入夜而冷寂下来,依旧一副地上天官引人留恋的盛景。   广场的人潮已经褪去,云桉出神趴在护栏上。   夜空无边无际,不见一颗星星,给人一种空荡荡的孤独感。江对岸灯火煌煌,盏盏明灯指引方向,却不给人归属感。   直觉告诉云桉,和别人聊一下心情会好受很多,但她无论飞跃班还是高三十五班的同学,又或是国际部的小月,都是家境不差的人。   她要怎么坦诚因为家境捉襟见拙,所以她没有随心所欲的底气呢。   去不了远方旅游,选专业也要考虑现实的问题,实在很难开口。   云桉突然不喜欢即将到来的十八岁。   能不能一步跳到八十岁啊,她郁闷地想着。   突然脸颊一下冰凉的袭击。   “啊!”云桉吓了一跳,捂着脸回头,眼前却出现两瓶汽水。   “草莓or水蜜桃?”   两瓶汽水拿开,她的冰山同桌出现。   云桉不知道赫凯搞哪出,也没有心情喝,刚想说不用了谢谢,手边又传来林浩然兴奋地起哄,“姐姐,选水蜜桃水蜜桃!”   “这都行?”   “不管不管,云桉姐姐你快点选水蜜桃!”   原来这两人打赌了。   “选一个?”赫凯又问,还顺带摇了摇手里的草莓味奶昔。   这样的话她就不好扫兴了。   云桉深呼吸打起精神,很是配合地纠结了下,拿过那瓶水蜜桃口味。林浩然毕竟小孩子,她当然哄着他。   林浩然跳起来,喊出举国欢腾的气势,“哥哥输了!哥哥好逊啊!”   谁知道某人心理年龄好像也不太大。   “啧,一个月嫌少了?”赫凯面露不满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不爽的表情云桉觉得并不吓人。可能因为见过他更真正发火的样子,也可能因为她今晚的心情并不好惹。   “乱加期限我是有权拒绝的哦。”   她收回视线,不理他。   赫凯单手插袋,愣了下。   他刚刚,是被怼了吗。   赫凯看着她,她只趴在栏杆上不说话。   入夜的风大了些,吹过她的身边,衣服贴合身子,隐隐绘出少女柔软塌陷的腰线,弧度暧昧,再往下看——   赫凯咳了声,立马抬高视线。   又看见风儿吹起她短短的马尾,让他想起高三第一次见她长发披肩的样子。   那是高三上,她还没有剪那个显老三十岁的蘑菇头的时候。   十一月,连绵秋雨像冷冷刺针。   他的膝盖又不舒服,没去球馆,破天荒参加晚自习。   赫凯是出了名不爱念书的纨绔子弟,所以他这踩点的出现立马引来后排男生的一阵惊恐慌。   “卧槽赫少?”   “日,明天高考了吗!?”   “呜呜凯凯你别这样,我受不了。”   “傻逼?”赫凯懒懒拿出本杂志。   此时预备铃已经响起。   赫凯翻了两页杂志,看一眼空无一人的同桌,目光停了会,又收回。   居然没来?算了,和他没关系。   正当他准备再翻一页杂志,挨着的后门一阵笑声跑步声,几个女生着急忙慌闪进。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余光看到一抹纤细身影坐到他的旁边。少女快意的轻笑像风铃荡起,几缕跳跃的黑发尤带湿意,擦过他的手臂,像羽毛划过,有些痒。   赫凯往旁看去,女生也正好侧过身子。   她微卷的长发奔涌倾落,遮过腰身,垂下万种风情。   白净的脸庞因跑步而泛起红晕,像春日新桃,给寂寥秋雨带来一丝生机。   赫凯怔愣得停住目光。她大概感受到他的注视,也看过来。   她一双眼睛湿润明亮,好像天上的月光。   “晚上好呀。”她言笑晏晏道。   江边的风吹起她的小马尾。   “你要留回长发吗。”赫凯没话找话。   她望过来,眼神带着一丝莫名的较真,“怎么,女孩子就只能留长发吗?”   ......   这下赫凯无比确信他是被怼了。   不是,这怎么从他的问题得出女孩子只能留长发的结论。   一向赫凯也被云桉这有点无理的曲解弄得词穷。   他正准备开口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她又转回视线,看着江面,语气闷闷地,“不过我也长发比较适合我。”   啊?这不就是裁判参加辩论?   赫凯失笑,那他还能说什么。   两人陷入无言。   广场已经没什么人,路灯投下橘黄微醺的灯光,在宽阔大道画下两抹安静身影。江岸的风带着一丝清凉水汽,远处港口传来一声悠扬船笛。   “热不热?”   “你的纹身在哪纹的呀?”   两人一起开口。   “不热。”   “你要纹?”   两人又一起回答。   “嗯。”云桉点头。   赫凯那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被终止,云桉想聊的东西占据主导。她像是等待什么重要回复似的,目光紧紧看着赫凯。   男生突然轻笑了一声,“别随便纹。”   没劲。   云桉一秒收回视线,心里泛起失落。   她还以为他会不一样,他自己本身就是叛逆张扬的人。   其实赫凯会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但她就知道一定不会支持她。他会说你开什么玩笑,女孩子怎么能纹身,你纹身以后怎么找工作之类的。   “你那么漂亮,别纹丑了。”   他开口,打断了她今夜一些些无理取闹的小情绪。   有风吹过,撩拨江面。   云桉惊讶转头,望入赫凯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刚看过波光粼粼的江面,她觉得赫凯那深邃的眼眸也格外明亮。   “国内的纹身店鱼龙混杂,很多纹身师技术不好,也没有绘画基础,你想纹条龙,他能给你纹个蛇皮出来。”   “那你能推荐给我吗?”   “不能。”   “为什么啊?”云桉的语气又是落下来。   赫凯倚着护栏,认输地笑了起来。   怎么每个问题还带标准答案啊。   【??作者有话说】   凯凯大型双标现场。   对别人:我绝对不会输,小孩子也照样赢   对亲亲云桉:永远心甘情愿   感谢在2023-05-31 23:01:53~2023-06-02 23:1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提摇摇冰 8瓶;丽丽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养猫指南   ◎结果她就坐到全校最牛逼哄哄的男生旁边。◎   “我在京都纹的, 松本大师不是每天会纹,得看他那天奶茶店开不开张。”   他转过手臂内侧给云桉看。   -Vivir por sí mismo-   “奶茶店?这个纹身师还兼职吗?”   “不是,松本大师以前是给黑$道纹身的。”   “啊?”云桉惊愕。   他却云淡风轻, “对, 纹的那天隔壁组还来人了。”   “真的?来打架吗?”   “都是老骨头了,哪打得起来。”   云桉半转过身子,追问:“那为什么还拼呢?”   “两个奶茶店互相抢生意呗。”   □□大哥老来开奶茶店, 然后还互抢生意,听着怎么那么扯啊。   云桉莫名哭笑不得,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你呢?”   “我?我直接被大师推进棉被柜了,躲了一下午。”   听起来就很刺激。   云桉又追问:“你一直躲柜子里吗?不帮忙没关系吗?”   他看了她一眼,唇角扬了下, “没关系。”   他空了一拍,“因为是逗你的。”   云桉脸上的笑意停住, 他有时候是真的很无聊!   他偏头看回来,“真实故事是松本大师纹了一下午,我坐得腿都麻了,起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没什么好玩的。”   “你怎么老骗人啊。”云桉抱怨, “还有那个变形金刚。”   赫凯轻笑了声,“我也没想到能骗到你啊。”   额,好像确实是她太容易信了。   云桉吃瘪, “是......是你讲得太真了好不好!”   “确实,刚刚那个故事林浩然应该也会信。”   什么嘛!   那不就说她和小孩一个档嘛!   云桉握着手里的水蜜桃饮料, 不再理赫凯。   林浩然在一旁不亦乐乎玩着小鱼板, 跌倒爬起, 跌倒爬起。   江流声夹杂磕磕绊绊的滑板声, 少年陪着少女吹风。   不知过了多久。   “马上就要出成绩了呢。”   “嗯?”   “然后就要选大学,选志愿。”   “你一晚上就在纠结这个?”   云桉怅然地看着江面,“......对啊。”   “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耳边传来男生云淡风轻的声音,“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云桉叹了口气,转着手里的饮料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的同学家境殷实以上,身边这位更是人生赢家,连籍贯也稀有,当然不用纠结。   而她呢。   既没有聪明的头脑,也没有风光的家境。   小城镇的黑马误闯进繁华的都市,就像午后的一个梦,把所有都梦见,醒来以后,发现一起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这种不断醒悟过来的落差让她想要快点做出选择,就像下落的人要抓住藤曼,哪一条都好,快让她立马启航。   他却和她说:“不知道要选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云桉愣了下,怔怔转过头,看着赫凯。   他两肘搭在栏杆,慢悠悠晃着一瓶粉红色饮料,转过头看着她。   许是看到他身后波光点点,再看他的眼睛,纯净黑瞳在路灯的照亮下盈着碎光,彷佛也如那江面般旖旎安宁。   云桉有些意外。   “我们才多大。大千世界,属于我们的未来本就有无限可能,感到迷茫困惑,不是正常吗?”   昏黄的地面,两抹身影在江风中。   江面倒影着月光,像缀满宝石的丝绸缎面,摩天大楼闪耀着沉寂的光亮。   他们在这一头,像站在另外一个星球。   这里没有计时器,没有大人的考量。   “这......可以吗?”云桉不解地问。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在考试,不是看到考题就要马上给出答案,别紧张好吗。”   潮水声起起伏伏,他好听闲散的声音,像夏夜自由吹拂的晚风,吹散心中的浓雾。   云桉默默看着赫凯。突然发现自己挺不了解他的。   “好。”   “你的联考也快出成绩了吧?”她突然问。   他一副不了解的样子,“应该吧。”   云桉怀疑他根本就没关心自己考多少分,“那你有想好读什么吗?”   赫凯插着口袋,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年少无知的时候以为是自己调皮,所以不讨爷爷喜欢,害得母亲也被迁怒,想着只要他足够听话,赫家就会接他和母亲回家。   谁知道最后不是看他的成绩,而是因为爷爷要他镇住病煞。   所以他高中回国以后就放飞自我,纹身喝酒抽烟,逃课打球泡网吧,坐实浪荡纨绔的名号。   当然了,现在看回来也还是觉得高一高二的自己很傻逼。   如果他一直好好念书,而不是任由自己蹉跎,当个废物,那在遇到心爱的女孩会更有底气吧。   在她坐在池边苦闷为什么题目时,他应该也可以漫不经意过去,给她讲一下吧。   赫凯偏头看了眼云桉,她纯净的目光看着他。   浪子追悔,却没有可以告解的教堂。   她那么乖乖女,想来不会喜欢他那些自由挥霍的荒诞岁月。   云桉见赫凯不回答,“你也没有想好吗?”   他收回视线,又冷淡地插科打诨起来:“无所谓,直接搞钱,年底东京庆功宴。”   云桉被他这臭屁样子逗乐。他都亏钱了好吧,还庆功宴。   云桉这一夜终于笑出了声,他看了她一眼,也扬起唇角。   “姐姐——”   这时林浩然坐在小鱼板上滑过来,带着小情绪抱怨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我困了。”   云桉这时才反应过来,看一眼时间,原来已经快十一点。   “抱歉啊等了姐姐那么久,我们回去吧。”云桉去牵起林浩然。   他将手里的草莓饮料递过来,拿出手机,“打车回吧。”   云桉没太听明白,打车?打车去哪?   “我和......”   “正好我也要去小街。”   小街,她住的地方。   那么巧。   马上他手机叮的一声。   “司机接单了。”   云桉:“可我不回小街。”   赫凯:?   云桉眼里笑意回春,“我最近住青浪,走回去就行。”   轮到赫凯愣住。   云桉带着一丝乖巧难为情的礼貌,“我的心情好多了,谢谢你安慰我。”   她拿起林浩然的小鱼板,“那我们走了哦,你那么晚还去小街小心点。”   这一句堵住他改变行程的可能。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林浩然很是羡煞旁人地牵起云桉的手,开朗回头:“哥哥我们走了——”   女生也没心没肺挥着手里饮料,“对了,谢谢你的牛奶!”   赫凯:我日,失算了!   **   回到青浪,安静的三楼。   刚洗完澡出来的云桉回到房间。   明亮的房间,清爽的冷气,加湿器徐徐喷出混着薰衣草的水汽。   云桉在床沿坐下,拧开那瓶草莓味奶昔,闷了一大口,老气横秋地啊了一声。   然后愣住。   哦不对!她刷牙了!   云桉懊恼地闭了闭眼。没办法,这个太取向狙击了,她很难抵抗。   她将奶昔放回桌上,又拉过行李箱,放倒打开在地上,想要收拾一下行李。   将衣服拿出放到篮子归纳好,又将几本笔记本连同毕业册一块拿出。翻动行李箱的分隔页时,发面里面还有东西晃动。拉开拉链,居然是一沓高三试卷。   大概是以前塞行李箱里,后来再忘记拿出来。   云桉看着青灰色的卷子,熟悉的题干与笔记,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仿佛又听见教室里沙沙的答题声,又看见教室外的朝阳与晚霞。   云桉感慨地叹了口气。   从前觉得这试卷怎么做也做不完,可就在一个简单铃声以后,狂风暴雨戛然而止了。   云桉盘腿坐床上,喝着草莓味的牛奶,看起一张一张试卷。   有大小作文双满分的英语卷,也有写得满满当当的但是很多红叉叉的理综卷,填空题六道错五道的数学卷。   云桉摇着头拿起手里惨烈的理综卷。   她并不擅长理综,数学也不好,曾经分科也想过文科,但是老师说飞跃班没有退班选文科的先例,亲戚也说选理科以后就业范围更广,你就选吧。   她就还是硬着头皮选了。   擅长和不擅长还是天壤之别,更何况高二是父亲病重得最厉害的时候。十六七岁的灵魂太脆弱,承受不住。   她的成绩就是在高二彻底崩盘。   崩盘得多厉害呢。   有人去劝贺天地换个人暗恋,因为学历差别太大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贺天地跑来“安慰”她:就算你上二本我也不离不弃。   云桉又愤愤闷过一口草莓奶昔。   真是气死了!   老娘就是回家耕田也和你没关系!   但她那会确实差,甚至有些德不配位。   当她顶着本部飞跃班的光环转来私立部时,所有人都觉得她肯定得空降总分榜第一。   拜托,那可是飞跃班啊,搜罗全省各市最强的尖子生,绰号本部雇佣兵,这不得在素有省附分厂之称私立部乱杀?   可是并没有,她第一次月考交出二本的分数,晃了所有人一枪。   只是她的英语和语文又很强,强到本部的头部优等生也考不过她。于是云桉就给人一种很强但又没完全强的尖子生印象。   美名其曰——她偏科。   但云桉知道,她和赫凯是名副其实的学渣组合。   他每次考试都是看心情写一点,基本空白卷。她呢,每次数学和理综都写得满满当当,好像也不见得有多高分......   数学老师偶尔要求同桌互相评卷。   他拿走她满满的答卷,然后她拿着他空荡荡的答卷,不知道评什么。然后瞥一眼,他也不动笔,不批她的卷子。   “要不我还是自己对吧。”   “上课不要讲话。”他交叉双臂,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手机里直播的球赛正酣畅淋漓。   什么嘛!   上课还不要看NBA呢!   “可是我要对答案。”   “我没对?”   “你......哪里有对?”   他抬眉看过来,很是直白道:“你前五道题都是错的。”   意思是,你要我怎么评。   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吧!   云桉咬咬唇,没说话。   那时候她因为得罪贺天地那种家庭有背景的人,险些被退学。   所以踏上私立部校门口的第一天,在这个传说富二代官二代电二代法二代等等各种二代群英荟萃的天之骄子老巢,她就发誓——   这次说什么她都当孙子!   结果她就坐到全校最牛逼哄哄的男生旁边。   你还一道题不做呢,云桉在心里小小声反驳。   春风化雨的老师要求大家互相给同桌留言,鼓励对方。云桉看着空白卷子,想了想,留下四个字。   ——卷面整洁   换回试卷。   云桉偷看赫凯,他睨了眼试卷,继续撑头看比赛。   接着云桉打开自己的试卷,一开始还没有找到他的评语。两张卷子前后翻来翻去,密密麻麻的苍蝇小字让人眼花缭乱,她在最后一页看到他言简意赅的评价:   ——字跡工整 寶 書 網 W wW.Ь ǎ o S ん μ 7 。coM   有种暗戳戳互损的感觉。   云桉笑着收起试卷,往后一瘫柔软大床上。   其实赫凯人还是挺好玩的。   她拿过手机,要给妈妈报晚安。左右滑滑,微/信发现页里,朋友圈那一栏显示着一个夺人眼球的头像。   黑蓝高帮踩着翻腾云海,这种又酷又炫的头像不是她同桌是谁。   云桉虽然不爱刷朋友圈,但也难得有些好奇心,点了进去。下一秒,她喜欢得轻呼起来,小心脏被拿捏得死死的。   一张简单的图片:软乎乎的小奶猫蜷成一坨,像个毛茸茸玩偶,可爱睡在灰白电脑上。   他发朋友圈:   【求一份养猫指南】   【??作者有话说】   全书最大的赢家:小奶猫。荣华富贵,喵喵可得。 第27章 旧日情人   ◎你敢承认吗,你后悔娶我了◎   **   赫仕大厦顶层。   绵密的键盘声里, 秘书办的人都正襟危坐,偶有脚步走动,打印机有条不紊地吐着纸。   总裁办公室前, 秘书挺直腰身, 专心写邮件。   “Freya!”   小助理突然探头,“早安。”   “先生早......”   秘书不假思索扬起笑脸,见是小助理, 愣了下,“是你?”   “是来通知赫总开会吗?赫总今天没有和法务部的会议安排。”   “没有没有,我就是来拿资料的”,小助理摆手说着,又顿了下, “......顺便来找找你。”   “我?”Freya标准的笑容不免带上疑惑。   “对”,小助理点头, “其实我不是法务部的,我是管理培训生,只是轮到法务部。”   说罢,他不好意思摸摸脖子,“我马上要开始新一轮岗了, 下一个岗位还没有想好,想来问问你能不能给点意见。我和公司其他前辈都不太熟,有点不好意思问。”   Freya笑道:“可以的。”   “那一会午餐我找你?”   “抱歉, 午餐我跟随赫总外出。”   “这样,那晚餐方便吗。”   “抱歉, 我今晚需要加班。”   小助理锲而不舍, 手臂搭在桌沿, “好巧, 我今晚也加班,我们回去可以一起走吗?”   “不了,我怕你要等很久。”   “没事”,小助理豪气一胸口,“你几点下班?”   Freya便看了看手表。   “快的话十二吧。”   小助理差点没有挨稳桌子——这么强悍吗!   这下轮到Freya不好意思,“所以你还是别等我了。”   她打开手机二维码,“而且我最近确实比较忙,可能抽不出时间,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在微/信上找我。”   微/信!?   小助理一听又满血复活,赶忙也拿出手机。只是透过二维码扫描窗一看,是企业微/信......   “你可以先把你的问题汇总发给我,我会尽快回复你的。”   Freya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托着手腕,标准笑道。   小助理欲哭无泪,姐姐原来是工作强人么。   不过算了,企业微.信也算微.信号。   小助理将手机凑前,“好,谢谢。”   “叮——”   “叮——”   手机扫码提示音响起的瞬间,电梯门也突然打开。   接着是疾速的高跟鞋踩地声。   来人步频很快,却不乱,每一声都干脆有力,像火力不断的枪炮,一个人的脚步声里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小助理看见长廊对面,玻璃窗墙内同事纷纷起身示意,Fraye也赶紧从自己座位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昂首挺胸的女人走出长廊。   她梳着优雅的发髻,没有一丝散发。墨镜挡去她大半的面容,却挡不住攻击性十足的冷白皮肤,紧抿的红唇更是说不出的傲气。   女人身材非常饱满,大骨架让她的性感更具统治力。一副祖母绿耳链,一件米白真丝衬衣,一条驼色皮质裙,搭配算得上稳重古典,可偏偏女人将那贴身的衬衣束进裙子,大方地展示曼妙傲人的曲线,让人根本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眼睛。   女人一个眼神没往这边看,高跟鞋跺着地板,直接杀向总裁办公室。   小助理被美呆了,惊在原地,只有Freya赶紧跟在女人身后,恭敬地喊:   “夫人。”   **   沉静的大办公室,细微的翻页声。   一声金属开阖的清脆声响,笔尖点在纸面,开始行云流水。   窗外阳光透过窗户照过,照亮纸张醒目的标题:   “Announcement of Hozi’s Group Leadership Changes”   “赫仕集團管理層變更通知”   吱呀一声。   木门被人打开。   笔尖的滑动也停下。   办公室仍旧静谧无声,没有敲门,没有问候。   现在整个赫仕集团只有一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   赫寰鸣没有理会,继续签署完日期,然后盖上文件夹,阖上钢笔。   他能感受到来人正看着他,却直到将笔放下才终于抬眼。   门前傲气站着的女人。   关虹取下墨镜。   一双美艳到极致的凤眸,纯黑的瞳仁虽然不及年轻时那般光亮,却养出强韧的生命力,双眼皮自下斜扬,长且密的睫毛像飞鸟展开的翅膀。   她一双眼睛瞬间压过坠在耳边宝石,也压过她眼周的微微泛红浮肿。   “怎么这样看我”,关虹微蹙眉,似是疑惑。   下一秒又换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转着墨镜,“啊——赫先生可能忘了我是谁了。”   赫寰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是关虹。很多年前,我们在电视台有过一面之缘。”   关虹手往后一带,甩合木门。   **   “完蛋了。”   茶水间,小助理欲哭无泪趴桌子上,“居然被老板娘逮到我在摸鱼,会不会被炒掉啊,我好不容易考到的管培生啊。”   Freya笑着将咖啡放在小助理面前,在他对面坐下,“夫人很好人的,她不会动你。”   小助理哭丧着转过脸来,“真的吗?老板娘看着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啊。”   “没有”,Freya两手交叉相扣摆在桌上,眼里亮起钦佩的神情,“夫人很有侠气的。”   Freya还没当上总裁秘书以前,曾经作为关虹的助理,陪赫寰鸣和关虹出席晚宴。名利场的浮华宴会,满目锦衣华服珠光宝石,她一个穿着素礼裙,也没有戴配饰的小女生,一看便是没有背景的。   于是一个七十多岁大腹便便的总裁一把拉过她,要她陪他一块跳舞。Freya奋力推辞,老总却钳住她的手,另一只咸猪手已经黏黏腻腻摸上她的腰,烟酒混杂的恶臭气息喷在她的面前。   Freya惶恐地看着四周,希望有人解围。   在场出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彼此利益关系更是盘根错节,所以谁也不想多管闲事,无动于衷看着她。   只有关虹看见,上去把她拉到身后,把那个肥猪好一通奚落。   “夫人当时帅爆了。”Freya自豪道。   小助理一面拍掌叫好,“我靠老板娘万岁啊,多亏她在!”   “是啊多亏夫人了”,说着,Freya眼里浮起愧疚,“就是害夫人大庭广众被那个老总骂成那样。”   “你自己就是个爬床的,你来管我。”   “这么有空,怎么不去多游几圈越江,一身海水味!”   “怎么,气不顺啊?叫赫寰鸣来给你出头啊!赫寰鸣见了我都得叫契爷!”   “啊啊啊气死我了!!”小助理捶桌子,“这老总哪家,我们要去举报他的!就这样放过他也太便宜这个老不死了。”   Freya笑笑,“没有放过他哦。”   小助理立马竖起耳朵,Freya凑前,“那个公司叫恒源奶业。”   小助理立马瞪大眼睛,“恒源?!要退市的那个吗!?”   Freya眨眼,“聪明。”   一年多前,恒源老总晚会非礼女性的事被爆了出来。   恒源立马遭到全网抵制,股价一日蒸发几十亿,中途通过公关挽回形象,股价稍稍回升,却又被基金机构揭发恒源公司财务造假,利润虚高,股价又开始新一轮.暴跌,还没缓过劲来,又被检测机构举报添加非法化学剂,股票十天之内跌破发行价。至此,恒源再也无力回天,从去年申请停牌交易到现在,最迟下个月就会递交退市申请。   “那真是太爽了,这种老色狼就该身败名裂!”小助理又是拍掌,然后见Freya的笑容里似乎还有秘密,想了想她的话,又问:“没有被放过是什么意思。”   “恒源的接连爆雷不是巧合,它是被集团的投行部做空了。”   小助理又是瞪大眼睛。   Freya笑笑提醒,“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如果想去投行部轮岗,就要多了解他们的操盘动态哦。”   但这么大一个八卦面前,谁还管轮不轮岗这点屁事啊。   小助理直接傻眼。   这就是总裁的雷霆手段吗,直接做空抄底。   “我靠我靠我靠”,小助理完全折服,“什么叫霸道总裁啊!原来我们老板才是最帅的,骂我老婆直接清算你全副身家!”   Freya好笑看着小助理大惊小怪的样子,端起手边的咖啡,抬头无意看见玻璃墙外的总裁办公室,木门紧阖。   她停住嘴边的咖啡,低声感慨了句,“帅是帅,就是等的时间久了点。”   毕竟恒源老总骂老板娘都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黄花菜都凉了......   **   “你怎么来了。”   赫寰鸣问,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听你的语气好像并不希望看到我。怎么,我不能来吗?”关虹一步一步走近,高跟鞋漫不经心踩过大理石砖,“哦对,我忘了——”   她眼底浮起讥讽的笑意,“我应该先找你秘书约好时间,万一你在开会呢,万一你又出国了呢?”   几步以后,有两级台阶,上去是一片空旷的办公区。赫寰鸣坐在高位木桌之后,俯视着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最后关虹在办公室中心站定,桌上花瓶映出她昂扬骄傲的身姿。她望着木桌后的男人,笑道:“万一赫总去做亲子鉴定呢,我不就白跑一趟。”   赫寰鸣对她的奚落无动于衷,“赫凯今晚会回港城,参加商学院的面试。”   关虹早已习惯赫寰鸣那套补偿手段,仿佛再混蛋的决定都可以用一个条件置换。   她觉得好笑,“然后呢,我是不是该见好就收,感谢你那么信任我,不等鉴定结果出来就给我儿子安排了出路。”   赫寰鸣看着她,“我说过,这个鉴定只是走个流程给股东交代。无论结果,他都会是下一任继承人。”   还有一句,你也会是赫仕集团的女主人,可赫寰鸣看着关虹轻蔑嘲讽的表情,突然也没有心情说。   “无论结果?”而重点在前半句的关虹像是听见天方夜谭的话,一字一字重复,“什么叫无论结果?赫凯除了是你赫寰鸣的儿子,难道还会有别的结果吗!”   “既然结果不会有任何问题,那你就该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关虹觉得赫寰鸣冰冷得像面镜子。   她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她只会不断看见狼狈落魄的自己。   关虹镇定的表情隐隐翻起风浪,“对不起,我不像赫总学富五车,还请你给我说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公司......”   “砰!”关虹一把摔碎桌上的花瓶,“少他妈跟我说你的生意经!”   赫寰鸣偏头,终于微眯起眼睛。   关虹的声音变得锐利:“你父亲的病很重要,你的股价很重要,你天南地北的生意很重要,那我又算什么?被那么多人说了这么多年,最后你也要表态要我的儿子去做鉴定吗?你难道没有从我的角度考虑过吗?”   赫寰鸣皱眉,“难道证明赫凯是我儿子对你来说不是证明清白吗。”   “赫寰鸣,你还能不能再假一点!”关虹不甘心走向前,高跟鞋踩过玻璃碎片,“这是你要的清白,不是我的清白。”   “还有,赫凯以后又要遭受怎么样的非议,他被爸爸的家人嫌弃到现在,甚至还要去做亲子鉴定,赫凯他会怎么想你,你有没有想过啊!”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不合时宜响起,赫寰鸣摁掉电话,也打断所有关虹的对话。他理着领带起身,“行了,我今天没空陪你。”   关虹突然笑了下,带着苦涩,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赫寰鸣,“你又要走了是吗?”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忙。”赫寰鸣取过西装外套,背对她穿上。   这种场景见过很多次,本应该麻木的,关虹却觉得越来越委屈失望,“即便我们在吵架,我在和你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要先走是吗?”   他穿好衣服,站定原处,背影微微起伏,随后才转过身,冷漠看着她,“请问有多重要。”   “重要到我会跟你离婚?”最后两个字这两个字关虹说得很轻,像是哀切的试探,在给自己一个最后机会。   可赫寰鸣仍旧不理她,关电脑拿手机,不再看她,“我说了,没空陪你发脾气。”   “因为我在你这从来都没有优先级。”   “哐。”   赫寰鸣将刚拿起的威士忌杯重重放桌子上。   他皱眉看过来,“为什么又能这到这个话题。你到底在闹什么。”   “闹?”关虹的眼眶疏忽泛红,“我在闹?你觉得我是在发脾气是吗?”   赫寰鸣语气严厉,“如果你已经忍了很久,那为什么偏偏要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跑来唱反调吗?有任何意义吗?过完这一阵子,我把事情都解决不就可以了?”   “你要的婚礼,赫凯的身份,我都会给你,再忍两个月就这么辛苦吗?”   关虹不说话,赫寰鸣深呼吸,目光看向窗外,语气又放软了些,“你要是不开心不想看这些,就去国外旅游一阵子吧,我让人把瑞士的庄园给你收拾出来。”   关虹哽咽了一下。   “可……为什么每次我都是忍的那个啊。”   他的脸上终于流出不耐烦的神情,“行了,让肥龙送你回家。”   他又无视她。   他的态度很明确,亲子鉴定是一定要做的,即便会把他们母子推上风口浪尖,他为了他们赫家,他也一定会执行的。   她在他这从来都没有优先级,她应该早就看透的。   “赫寰鸣。”   她突然放下所有刺。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切又轻柔地唤他的名字。   让人想起年少疯狂的雨季。   潮湿闷热的出租屋,铁架床吱吱呀呀,费洛蒙的潮热气息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她任由他的横冲直撞,照入房间的月光是那样的朦胧,床单早已水汪汪一片。   他汗涔涔的前额抵在她的肩,一声一声低唤她的名字。   他的汗水快要将她融化。   他说给他点时间,他会带她远走高飞。   窗外疾风骤雨,粗暴地打落窗台的簕杜鹃。   十八年以后,关虹觉得那一夜的雨终于停下。   激情退却,她的梦醒了。   他明知道她会不开心,甚至她会为之和他决裂,他还是会照做他认为对的事。他明明掌控她的一切,唯独不屑给她最简单的快乐。   关虹不再忍着,任由泪水流下。   一声啜泣让正要与她擦肩而过的赫寰鸣定住,他转头看着她。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泪眼婆娑。   “赫寰鸣。”她又喊了他一声。他第一次判断不出她的语气,是讽刺还是悲伤。   “你敢承认吗,你后悔娶我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父母爱情。虽然赫凯的爸爸妈妈是配角,但毕竟是他的父母,父母的相处其实会影响到凯凯对待爱情的看法和态度,所以还是想好好交代一下。   不过也有可能在小说里并不需要专门拿一章出来写?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还是秉持勇敢尝试的态度去试试。而且这一章风格也偏都市,算是小小走出舒适圈,试一下校园以外的设定。   最后的最后,放下一章预告:桉桉无意看见没穿上衣的赫凯。   期待吗期待吗!我们的大校草菩萨出镜!(好吧其实是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一章取收我 T_T   感谢在2023-06-04 23:03:57~2023-06-07 23:2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提摇摇冰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人生如片   ◎人生如片,你想不想都要做的。◎   **   空旷的客厅, 连续响起的提示音格外突兀。   小奶猫伏着身子,跃跃欲试看着落地窗边的乐高塔。   心有所属的小奶猫主人纹丝不察,正坐在远处沙发, 两腿叠在桌沿, 靠着椅背,心情不错地聊着手机。   赫凯昨晚随手发了个求养猫指南,本来只是想引起云桉的注意, 却意外还真收到不少养猫指南。   手机屏幕里一列小红点,都是未读提醒,旧对话框因为新对话框的出现而不断被压后。像赫凯这种没有清空未读消息习惯的人,那些没有点开的对话,大概以后也不会点开。   他把云桉的对话置顶。   Yuna:【它真的好可爱!】   Yuna:【有想好叫什么名字吗】   赫凯眉眼微扬, 【嗯】   【Elvis Presley】   云桉一边叠着毛巾,一边和赫凯聊天。看见手机上的名字, 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   她英语不错,但是看到生僻的英文名字还是不免犯难   Elv......   这什么高大上名字。有钱人都这么有品味吗?   Yuna:【好厉害的感觉】   Hk:【你可以叫他的别名】   这也太讲究了吧!一只小猫咪居然有两个名字。   云桉拿起手机,【什么呀】   对面冷飕飕回:【猫王】   云桉手滑,差点没拿稳手机。   他能不能再无聊点!   赫凯不算那种阳光开朗有说有笑的人,连耍幽默都跟放冷箭似的, 云桉总觉得猝不及防,但偏偏她又好像很吃他这种插科打诨。   云桉笑起来,哎呀他好烦。   而城市隔江对岸的赫凯看着空白的对话, 脑海自然而然想出她从一本正经到发现又被他逗,转而换上羞恼娇嗔的可爱样子, 也一个人笑起来。   云桉挑了个猫猫无语的表情发了过去, 正巧又收到他的信息。   他新开了一个话题, 【要不要学滑板】   云桉回忆起昨晚那些年轻人在江边滑来滑去的画面。   昨晚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她没什么兴趣, 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挺好玩的。   她高考完就一直无所事事,不如学点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而且赫凯还是同学,就不用担心她认生,找个新老师会不自在。   云桉认可地点点头,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老板,员工价是多少,我穷......】   云桉在赫凯面前没什么家境拮据的心理负担,这人是校内公认的T0级天之骄子,谁在他面前都是穷人。   【那你看着给点呗】   而且你看,他比她还夸张。   云桉笑得倒在沙发上。   【那行】   那就薅一把巨商之子的羊毛吧,云桉眼睛闪起古灵精怪笑意。   赫凯看着云桉爽快发来的消息,哑然笑笑。   还真敢占他便宜,【Deal】   【那今晚见】   【嗯】   两人就这么约好今晚的滑板活动。   赫凯满意放下手机,腾地起身,准备去滑板墙那给云桉挑个板,余光看见纯手工定制的沙发上几道醒目抓痕。   赫凯:......   这就是利用猫咪来哄女孩子开心的代价吗。   突然落地窗边几声慌乱猫叫,“喵喵!!”   赫凯转头,看见小奶猫瑟缩在乐高塔塔顶,身下塔身已经缓缓向地面倾斜。   小奶猫炸着毛极力维持身形。赫凯爆了个句粗,箭步上前,但在他指尖碰到小奶猫前的零点一秒。   “轰——”   一阵颇有气势的声响。   赫凯面前的乐高塔变成空气。   “喵?”小奶猫从乐高碎片上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赫凯深呼吸,然后——垂下脑袋。   日。   下次搭好一定要第一时间摆到房间里。   赫凯叹气蹲下,伸出手掌,“猫王。”   小奶猫甩掉身上的乐高碎片,爬到他的跟前,亲近地舔了舔他的掌心,眯着眼睛窝进他的手掌。   “晚上见到她就不能这么闹了。”   “喵——”小奶猫应和。   他将小奶猫放上肩头,起身准备去滑板墙。   这时,家里的电梯铃却意外响起。   “叮。”   一声脆响像匕首亮起的锋利光芒。   赫凯警惕定住。   壹号公馆是隐私工作一流的豪邸,能不被通报就直接上来的名单就那么几个:关虹、赫寰鸣、陈肥龙。   无论是谁找他,都是赫家找他。   **   “云桉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林浩然抱着小鱼板来到云桉跟前。   云桉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刚过七点,“再等一会呢,八点才上课。”云桉擦着碗筷,放进消毒柜。   “再等一会是多一会呀?”林浩然心急得兔子跳。   林浩然每一跳,头上的卷毛就duang弹起。   云桉被他逗乐,“学滑板这么好玩吗?”   “好玩!我喜欢和赫凯哥哥待一块。”   云桉失笑,意外赫凯居然很讨小孩子喜欢。   “那今晚姐姐跟你一块学好不好?”她按了按林浩然自由自在的卷毛。   “好啊!赫凯哥哥很好玩的!”林浩然更加来劲,“那你告诉赫凯哥哥我们出发了”   林浩然说得这么起劲,云桉竟也有被感染到,不禁期待起来。她阖上消毒柜,“好,那我们出发吧。”   “耶!!”林浩然一人飞奔下楼。   云桉看着瞬间消失的小屁孩,啼笑皆非。这么好玩吗,那她确实要好好学一下。云桉拿起手机,准备和赫凯打声招呼。这时她才看到赫凯前不久发的信息:   【今晚先不上课】   【临时有点事】   他难得食言。   云桉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期待突然落空。   **   风从维多利亚港湾吹来,晚霞撒在太平山之上。   盘山公路披着金光,成了跑车尽情狂啸的青天大道,沿山浓郁茂密的树林,每一片叶尖结下日落的金光,像要滴下的流金。   与浑浊拥堵的城市腹地不同,这里的空气饱满带着绿意,那是名望与财富的清甜。   赫凯戴着口罩和帽子,冷漠看着后视镜。   小面包车被挡在起落杆外。   有人举着相机飞快下车,还想要追上来,被警卫一个横抱放倒在杆后,相机也摔在地上。   赫凯收回目光。   “放,放开我!”被抵在地面的狗仔嚣张叫骂,“你们暴力驱逐!我一定会把你们的事情写出来的!”   警卫直接反剪他的双手,“你们这个月都第几次了,偷拍还有理了!”   狗仔不管,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还是动弹不得。他不甘心看着好不容易跟踪到的赫家私生子就这样丢在面前。   这时一只手从那车窗伸出,两指拢了拢,示意他看过来。   狗仔有些意外。   自从知道赫寰鸣的私生子已经回国,业内几家报社就已经联合追踪。那私生子现在就是摇钱树,他的照片既可以公之于众让杂志大卖,也可以转而向财大气粗的赫家要价。赫寰鸣那么保密这个儿子,底片要价百万不成问题。   可谁知这私生子跟鬼魅一样,来去无踪,比最顶流的明星还难拍到。   但现在这私生子居然主动冲他招手,接触他们,莫不是这私生子准备公开露面了?要提前和媒体打好关系?   那确实,要是他把今天被暴力驱逐的事情写出来,本就风口浪尖的私生子一定会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   狗仔脸上亮起卑劣得意的笑容。   这么想着,那朝他们友好打着招呼的手突然拢起。   下一秒,那位神秘的私生子冲他竖了个中指,消失在金光灿灿的盘山公路。   “你最近就不要乱跑了。”宾利车内响着悠扬的古典乐。   “听你父亲说,你们下个月初就去做亲子鉴定。”肥龙一手搭在肚腩上,轻松打着方向盘。   赫凯合上车窗,取下口罩。   “我不需要那些遗产。”   肥龙并不意外他的回答,“我能理解你在想什么。你父亲并不是怀疑你的身份,只是对外需要有这个交代。”   赫凯不说话。   肥龙到现在都没有结婚,拿赫凯当自己儿子,谆谆教诲,“等你再长大就会明白,很多时候你不能只考虑自己,你要顾及很多事情,你的公司,你的董事会,你的家人,现在你父亲和你大伯的遗产案打得那么激烈,你需要和父亲一个战线。”   “而且你只要做了这个亲子鉴定,一年上千万的遗产到手,何乐而不为呢?就像肥叔一直教你,你该知道什么选择是风险最小牺牲最小的。”   “牺牲感情不算牺牲吗?”赫凯问。   他无所谓做不做,他和赫寰鸣本身就没什么父子之情,但他知道,他那个暴脾气母亲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所以他不会答应亲子鉴定的,否则关虹就孤立无援了。   肥龙是老练的说客,立马肯定赫凯,“没错,感情是无价的,肯定比股票重要!”   “但是——”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动摇赫凯。   “没有价值的东西,往往是没有意义的,它没有办法给你开工资,没有办法给你盈利,但股票可以,你到手的遗产也可以。你该学会商人的思维,这对你以后很重要。”   “再说了,夫人是自己人,可以哄的嘛。”   赫凯有时候感觉赫家就像一个程序,接触久了就会被同化。或许这套利益至上的想法是对的,可他的父亲能力挽狂澜将家族从破产边缘拉回来,却擦不掉母亲的眼泪。   他不希望自己被同化,更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也走母亲的路。   赫凯支肘撑头,许久后才说话,“肥叔,换你是我,你会去做吗。”   肥龙一脚踩油门,“叼!换我是你早就自己约好医生啦,还用别人催哈哈哈!”   肥龙浑厚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赫凯也笑了声。   只是这笑容下一秒又收起,“但我对赫家的东西不感兴趣。”   “Boy”,肥龙语重心长摇摇头,“人生如片,你想不想都要做的。”   赫凯听得出肥龙的意思,肥龙能陪他探讨情感的价值,也会押着他去做鉴定。这很正常,陈肥龙毕竟是赫寰鸣的亲信。   赫凯看过来,“不是人生如戏?”   肥龙手一摆,车子打过一个漂移,“看片好过看戏嘛,说不定对面是个美女,你会做的很开心呢。”   赫凯失笑,拿起面前的文件夹。那是今晚的商学院面试资料。   肥龙听出赫凯的动静,继续目不斜视开车:“这个面试只是走个流程,你一向醒目仔,这种随随便便过啦。”   “这学校那么好,你先泡几年洋水,等你留学回来,直接进赫仕跟你爸做生意,都不知道有多舒服,肥叔都羡慕你。”肥龙继续游说。不过他想赫凯不会拒绝的,这不比亲子鉴定确实恶心人,纯粹就是赫寰鸣的照拂了。   赫凯翻着资料,“如果我不出呢。”   肥龙立马转头!   他看着赫凯面无表情的表情,眼观鼻口关心,仿佛想要看出他刚刚那句反问什么意思。   “今晚你父亲也在家,你不想又被关禅室就不要对着干。”他警告。   赫凯开始不说话,肥龙一口气悬在胸口。   翻过两页材料,心思颇深的少年好歹出声,“开玩笑的,要是我不想出国,今晚就不会来了。”   “放心。”赫凯扬唇,合上资料。   肥龙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赫家奉行铁腕家教,这小子再无法无天,也还是怕他爸的。   半山腰的别墅大门缓缓打开,威风的车子再往前开几百米,才停在主门前。   赫凯解开安全带,保镖已经过来开门。   他站在赫宅前,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   就算回国他也很少可以进赫家的主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越市,只有天师做法驱魔的时候,他才会被叫回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没有爷爷批准的情况下进了赫家的门。   “走吧。”陈肥龙习惯作为他的保镖,走在他的前头,帮他开门。   只是他们走进大门后,陈肥龙突然避让到一侧。   “砰!”   一声清响。   赫凯立刻抬肘挡脸,却意外抓到一把彩纸。   身前响起轻快欢呼,“Surprise!”赫凯小心翼翼放下手,往前看去。   笑容可掬老妇人拍着掌向他走来。老妇人穿着赫家总管的制服,身后还跟了两个菲佣,手里各拿着喝彩棒。   赫凯怔愣地看着老人,“伊丽莎白?”   那是陪赫凯在国外长大的女管家。自打他回国以后,他们就再没见过。   久别重逢,老妇人红着眼眶,看着从小带到大的男孩,动容感慨:“主啊,你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   矮小的妇人伸出臂弯。   赫凯立马取下帽子,弯腰迎接老人的拥抱,“奶奶。”   目光却看向肥龙。   对于赫家这样的豪门,管家直接照管起居生活,都是主人最得力放心的亲信。   这也是为什么赫凯回国以后,伊丽莎白没有办法跟着赫凯一起回国。   说到底,是赫凯的爷爷不信任赫凯身边的人。但是现在,赫家把管家换成从小照顾他的奶奶。   这种事情就像某种信号。赫凯很难不多心。   肥龙冲他点了点头,摊开两臂,“Welcome home.”   赫凯皱了皱眉。   结束拥抱的伊丽莎白抚去眼角的泪花,“抱歉,实在失礼。”   “赫先生希望我回来照顾你和夫人,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因为最重要角色都是最后出场”,陈肥龙风趣道,然后手一摊,“晚上好女士。”   伊丽莎白笑了,同样张手拥抱老拍档,“Pharrell,亲爱的你该减肥了。”   这两人说笑着,没有留意到赫凯逐渐凝重的表情。   “小凯”,开心的伊丽莎白转过身来,赫凯敛起目光,不想扫了老人的兴致。   “晚餐已经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你和Pharrell先吃。你父亲还在拍卖会,晚点吃。”   “好。”赫凯道。   再往内走,赫凯扫一眼古典艺术的巴洛克风格大厅,父亲坐在大厅主位,身旁还站了两个年轻人。   隐隐还有年迈的声音传来,却看不到老人,赫凯当赫寰鸣在打电话。   “我妈呢。”赫凯问。   他回家的话,关虹都会第一时间出来。   “夫人并没有回来。”伊丽莎白轻声道。   赫凯又看向肥龙,后者无可奈何耸耸肩。   赫凯知道他的父母又吵架了。他没说什么,继续跟肥龙往餐厅走去。   转过大厅长廊一侧,余光看见父亲那边。   原先被沙发挡住的视觉盲点一览无遗。   赫凯怔愣得停下脚步,知道为什么听见老人的声音。   ——白头发的老人,衣着寒酸,乞丐似地跪在父亲面前。   赫凯本身成长环境就复杂,又早在鞋圈捞金,见过不少为名利肝脑涂地的场景。   即便这样,他还是被白发人跪黑发人的画面冲击到。   “恒源的话事人,就是之前当众骂你夫人的那个”,肥龙拍拍他的肩膀,像是见怪不怪:“走,吃饭。”   **   会议室里,摄像头对着赫凯。   摄像头后坐了几个精英打扮的人,都是赫凯面试的智囊团。赫凯认得,都是他父亲上次开会出现的人。   这个面试本就是个流程,赫寰鸣还大费周章喊了那么多人来,颇有让赫凯提前接触管理层班底的意思。   这是他父亲非常典型的风格。   如果你有能和他谈判的资本,他还能和你谈谈。   如果你没有,就像赫凯他自己,赫寰鸣就会无视你的想法,直接推进。   叮叮两声——   对面视频也连接。   面试官热情洋溢地和陈肥龙打招呼,显然早就认识打点好。   赫家给他选的商学院无可挑剔。   世界一流的百年名校,校友都是全球顶尖资本家和政客。   对面面试官热络地和赫凯打招呼。   赫凯充耳不闻,继续玩着手机。   他对面的智囊团面面相觑。老大的儿子也差太多了。   陈肥龙咳嗽了两声,“赫凯。”他已经有不详的预感。   “嗯?”赫凯像是这时才发现对面在喊自己,意犹未尽放下手机,“抱歉。”   赫家给商学院捐了一栋金融科技实验大楼,对面笑脸不变,“没事,我想是我们的麦克风有问题。”   赫凯轻笑了声。   接着面试官再问了几个问题,无非兴趣爱好,职业志向。   赫凯来回转着椅子,一会敷衍几个单词,一会示意听不懂。   对面智囊团听着都不禁脸色沉重起来,陈肥龙更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坏了赫凯根本就没想要配合。   而且更糟的是,赫凯搞不好还得弄僵赫家和商学院的关系。   对面面试官也是名校的人,被赫凯这样反复敷衍鄙夷,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毕竟是顶级名校,生意遍布世界各地的富豪,不缺赫家这一门杰出校友。   最后面试官敛起笑容,表情严肃却还是给面子,“我们对面试过程非常满意,但还有一些资料,需要您补充填写,您在规定日期交上来就可以。”   赫凯转着笔,抬眉懒散道:“不是面试就好了?还要写资料?”   对面智囊团又开始翻书喝水,不自在起来。   面试官已经皱眉,微板着脸道:“这是我们商学院的面试流程,没有特例。当然这些都是很简单的材料,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陈肥龙已经看出赫凯的意思,   他连着瞪了赫凯好几眼,又见赫凯不理他,只好在纸上写“你爸在家”移到赫凯面前,警告赫凯不要把场面搞得太难看。   赫凯瞥见眼前的纸张,一摆手,对摄像头扬唇道:“抱歉。”   陈肥龙松了口气,心想赫寰鸣在家还是有用的,起码镇得住赫凯。   谁知下一秒,桀骜难驯的少年从椅背起身,凑前摄像头,看着面试官挑衅笑道:   “我以为我们家已经给够钱了。”   **   电视里,一声木槌清响。   “2015年慈善拍卖,第八号拍品——百达翡丽祖母绿旭日纹钛金属腕表,970万珐琅成交!恭喜6号来自中国港城的买家。”   会场内的掌声经久不息。   拍卖员起身,恭喜身边的男人,“赫先生,敝行会尽快将手表送往府上。”   赫寰鸣放下威士忌酒杯。   “不用,直接给她。”   “是的。”   一旁跪了半小时的恒源老总忍着膝盖的刺痛,心有不甘地看着赫寰鸣。   当时97年金融危机,赫家也是亮起财务赤字,连在国外游学的赫寰鸣都被叫回来商业联姻。   赫家已经和好几家接触,赫寰鸣外形极佳,本就是当时名流圈的梦中情人,家境虽说落败但到底底子还在,对女方而言不失为一本万利的生意。   谁知赫寰鸣回来和关虹那种下九流的梨园花旦闹出私生子。虽然这事是后来才被媒体爆出,但这在当时港城名流圈已经是秘而不宣的事情,因此各家纷纷退出和赫家的商业联姻。   没有了联姻的意向,所有人立场一变,又开始看起赫家的笑话,以及等着瓜分赫家破产后的资源,诸如不动产、员工、渠道等等。   但谁能想到赫寰鸣那么有手段,靠着资产重组和结构调整,硬生生把公司危机扭转过来,现在公司市值更是翻了十倍不止,颇有大而不倒的态势。   恒源老总后悔当初看走眼赫寰鸣,更想不到赫寰鸣比他爸还无情狠厉,能为了几句酒话直接吞了他的公司。   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走来,恒源老总立马低下头,并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肥龙咳了声,“赫凯面得很糟,商学院对我们很不满意。”肥龙试着圆场,“他简直就是翻版的年轻的你。”   赫寰鸣转着杯子,没有别的表情。   半晌后,他说:“带他去禅室。”   陈肥龙顿了顿,还是无奈点头,“行。”   一旁助理上前,“赫总,美国分部的例会十分钟后开始。”   赫寰鸣起身,交代拍卖员,“祖母绿的拍品都买回来。”   “是。”   恒源老总见赫寰鸣要走,顾不上脸面,撒泼大喊,“寰鸣,你不放过恒源,我、我就跪这里不起来了!”   恒源老总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摆老资格。他就不信赫寰鸣这小子真敢拿他爸的朋友不当回事。   赫寰鸣停下脚步,转过目光。赫寰鸣的视线像幽深古潭,仿佛那里豢养了无数手段,让恒源老总这种驰骋商场多年的人也胆寒,他立马后悔刚刚的胡话。   “契爷,我听说你的房子都拿去抵押了。”   恒源老总脸色一僵,又听见赫寰鸣说:“最近天气不好,你要留下我不会赶你走。”   恒源老总咬着牙,他的两条老腿已经麻痹刺痛入骨,只能祈祷赫寰鸣这收留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收手不再对付恒源。   赫寰鸣收回目光,淡淡和一旁佣人说:“怎么能让客人干跪在这里。”   “还不拿条毛巾披着。”   **   “唉——”   肥龙走在前头唉声叹气。   “点解点解,为什么要和你父亲作对?贪过瘾吗?你的脊梁骨是不是拿印度神油抹过,硬得说不听了是吧。”一贯舐犊的陈肥龙也不免对赫凯重了重语气。   赫凯却反问,“印度神油抹脊梁骨的么。”   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保镖。   走进赫宅深处,推开一扇门。幽静的檀香扑鼻而来,里面有一座神台,供着佛陀,慈眉善目地看着他。   他小时候被爷爷关禅室,不给吃饭不给水喝,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只能看着这副画发呆。   赫凯默默看着那幅画,“你们画像保存得还挺厉害。”   “唉......肥叔没心情陪你开玩笑”,肥龙拿起神台上的鞭子,看向另外两个人,“记得计数。”   又看回赫凯,“短袖脱了吧,不要浪费衣服。”   赫凯看了眼肥龙手上那根手腕粗的鞭子,照做。   在脱下衣服的瞬间,感受到一股微妙的风,带着凛意和杀气,赫凯立马屏气,接着他的腹部立马被人打了一拳,像被钢铁击打。   能感受到身侧拳脚生风,赫凯却没有格挡的意思,接着小腿又被踹了一脚,他立马跪了下去。   只是他没来得及护住因为车祸落下旧患的膝盖,在跪撞地面的瞬间,膝盖一阵刺痛传来。   像钩子一点一点扫过大脑,很多回忆被强制唤起,失控的车身,金属的碾压,快门声像群蜂,要淹没他。   赫凯咬着后槽牙,逼自己不去想。   肥龙换手拿过鞭子。   “唰啪!”   长鞭抽破一室慈悲檀香,少年光洁的后背立马一道狰狞红印。   肥龙将鞭子在掌心缠几圈,换上顶级打手的凶悍表情,绕着赫凯一圈一圈走。   “就当格斗训练。”   “唰!”   “记住抗击打的要领。”   “唰!”   “呼吸,保持腹内压稳定。”   “唰唰唰!”   **   “Help——”   三楼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林浩然抱着枕头哇哇乱叫。   云桉倒了点跌打酒在手心,“要说中文哦。”   她掌心相合搓热,大力按起林浩然的淤青。昨天她还是带着林浩然去玩滑板,有个男生自告奋勇教林浩然,结果林浩然摔了一晚上,腿上手臂全是淤青。   “呜哇救命救命!”林浩然换中文哀嚎。   “男子汉忍一下,马上就好了,淤青要揉开才能好的快。”   林浩然视死如归咬住枕头。   云桉一面揉着,一面看着电视里的高考新闻报道。   现在愈发接近高考放榜时间,民生新闻打开全是和高考有关的。   “据悉,自2013年南省普通高考报考人数突破70万大关,南省的高考考生数量就一直在高位持续增长,在今年2015年人数更是高达75万,竞争愈发激烈。”   “日前记者致电南大与理大的招考办,作为南省唯二的两所985高校,南大与理大均表示没有扩招计划。”   “下面我们来采访社会学的刘教授。刘教授,南省作为经济大省,GDP位列全国第一,高考人数也常年高居前三,但是一本录取率仅有15.99%,远低于其他经济发达省份。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南省的经济与教育是不匹配的呢?”   “啊——这个这个,首先教育水平是不能只和一本率挂钩的,职高、职中、大专......”   云桉听得愈发紧张,手下也越发用劲。林浩然咬着枕头,来回僵尸打挺。   “开始了开始了!”   kiki捧着一大碗薯片飞到云桉身边,拿起遥控器按走频道。   紧张正经的采访画面突然变成轻松怯意的座谈场景。   “——欢迎大家收看《风情月事》,很荣幸邀请到高天齐先生.......”   “!”   云桉看着kiki,“姐姐我还没——”   Kiki塞了片薯片堵住了她。   “那些高考新闻你天天看还不够啊,而且看了又不会保佑你考高分点,干嘛自己找不痛快。”   “我知道......”云桉咬一口薯片。   可偏偏就是越心里没底,越忍不住想看。   “......众所周知,赫寰鸣先生一直未婚,就这么一个儿子......”   电视传来的对话。   主持人“赫”字的音一发出来,云桉便敏感回神。   原来是之前和林姨一起看的《风情月事》重播。   “......正巧幺孙在赫公生日那天出了那么大的车祸,赫公觉得不吉利,就把这对母子送到国外......”   “卧槽”,kiki一拍大腿,“我还以为那个小孩死了。”   “什么死了?”云桉好奇。   Kiki将电视音量调大,“就是那个私生子啊,之前他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追尾车祸,很轰动的。当时车子都被撞凹了,路人伤了十几个。不过你那时候还小,对这个新闻没印象也正常。”   云桉惊讶,kiki接着道:“之前我看小道消息还说死了的,原来还活着啊。”   “这也太过分了吧,能把活人说死。”   “小道消息嘛,写来就是给人图个乐呵的。那电视新闻倒是真的,可是天天竞争激烈形势严峻的,你乐意看啊。”   云桉慢吞吞收回视线,小声道:“也是。”   她也跟着kiki看回《风情月事》。这些八卦确实杀时间,云桉再看也津津有味。   她又倒了点药酒在掌心,“不过这个赫公对自己的儿孙还挺冷漠的。”   Kiki不以为意,“私生子嘛,那肯定是不光彩不被待见的。不是说了吗,赫家看不起他的妈妈,有母凭子贵,就会有卑母贱儿。”   电视接入广告。   云桉道:“说来我也有个同学也姓赫,也是港城人。”   kiki惊讶转头。   云桉正说开口,kiki手一抬,“等等!我算算!”Kiki碎碎念起来,“那个私生子出车祸好像是零几年,那时候我十几岁......”   云桉一头雾水。   Kiki突然一拍手掌,“那个私生子现在应该也十八九岁,确实是做你同学的年纪!”   云桉被kiki逗乐,“怎么可能那么巧。”   “妹妹,世界有时候是很小的!”kiki凑前,“你那个同学长什么样子啊?好看不,赫寰鸣和关虹都非常好看。要你是同学很丑,估计就不是了。”   云桉换了一个淤青继续揉,“你见过的,就是之前下雨天跟我回青浪的那个。”   “嘶——”   Kiki抱着薯片碗就是一个倒吸气,“就是那个帅弟弟吗!”   云桉笑了笑,“对啊。”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那个小弟弟的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培养出来的气质。”Kiki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下次问问他是不是国外长大,有没有出过车祸。”   云桉哭笑不得,“这怎么问嘛。”   “而且如果真是他,那也太扯。”云桉道。   Kiki捧着薯片,“这可说不定,林姨还和那个关虹一个梨园出身呢,这个世界小的很。”电视又响起节目曲,广告结束,kiki不再说话。   云桉看着节目,听高天齐继续爆料,那个私生子小时候还经常挨打云云。   “这听着也太可怜了,体罚小孩啊。”kiki拧巴着脸感慨道。   云桉也不忍心听下去,看起手机。她的手机冷清得多,和赫凯的对话框还停在第一页,云桉突然发现和赫凯的对话还停留在她的那句,【是鞋子的事情吗,需要我帮忙吗?】   已经过了一天了,他居然一直没回。   忙这么久吗,云桉眨了眨眼。   可是再怎么忙,怎么可能一直不看手机呢。   云桉想他可能是忘了,默默将手机收起。   “姐姐”,这时林浩然趴在沙发上调个头,“今晚赫凯哥哥上课吗?昨天哥哥就没来。”   云桉看着林浩然,“不知道呢。”   Kiki并不知道林浩然的滑板老师是谁,插话道:“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不太好吧,万一他在忙呢。”云桉还是不想太麻烦赫凯。   “啧,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脸皮薄,你给钱他上课,找他确认时间不是很合理吗。”kiki看着云桉,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是你身为消费者的权益,天经地义好不好。”   林浩然跳起来,“姐姐,我来给哥哥打个电话。”   云桉有些为难,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多,他应该没睡懒觉。   林浩然缠起云桉,“我想哥哥了。”   云桉哭笑不得,“好吧,问完时间就挂哦,不许耽误哥哥。”   林浩然连连点头。   他这一动,身上跌打酒的味道涌出来,kiki捏着鼻子逗他,“你都快腌入味了。”   “这是男人味!”林浩然气势十足道。   云桉拨通赫凯的电话,捂着听筒,坐到沙发另一侧。   在林浩然和kiki的欢脱打闹声中,她勉强喊:“喂?”   “咳咳——”   意外的两声咳嗽。   “我来我来!”   林浩然争着要和赫凯说话,云桉没有办法,把手机给了林浩然。林浩然抱着电话就跑到餐桌那去。   刚刚是她听错了吗?他的嗓子怎么像哑了。   生病了吗?   云桉看向林浩然。   果然林浩然说了两句,立马从兴高采烈到耷拉着脑袋。   不一会儿,林浩然挂了电话,踱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沙发。他一把趴在沙发上,语气闷闷道:“赫凯哥哥发烧了,今天也不上课。”   云桉吃惊:发烧了?   **   等于云桉来到壹号公馆的时候,已经五点多。   云桉拎了袋水果,将吹散的发丝挽到耳后,看着壹号公馆的高楼,有些犯怵。   算了还是回去吧。   她正要抬脚转身。   一道光亮鞭子似地划破天空。   “轰隆!”雷声大作。   云桉扯扯嘴角,她刚刚是看到闪电了吗。   接着一阵狂风从四面八方向她灌来。越市的台风季就是恶劣的顽童,出门前还晴天万里,这会又跟世界末日似的。   凶猛的风把她吹回壹号公馆。   前台小姐姐还记得云桉,又见云桉拎着东西,误她以为就是赫凯刚刚交代的人。   “您这么快就来了。”   啊?快?   云桉还没反映过来,利索的前台就已经步步生风,将她领进电梯,“赫凯先生已经在上面等着了,您直接上去就行。”   前台姐姐就给她带路,云桉下意识跟上去。   进了电梯门,云桉又转身出来半步,小姐姐礼貌提醒她,“小心电梯门,祝您生活愉快。”   云桉往内退一步,正要开口,电梯门已经阖上。   云桉茫然看着电梯门内雕花,又看起手机。   【你发烧了吗?家里有药吗?】   他还是没回。   云桉担心收起手机。   直觉告诉她赫凯有些反常,因为他不会不回她消息。   而且他好像自己住?发烧的话会没有人照顾吧。   云桉叹了口气,感慨出来混还是要还的。   毕竟今年跨年她发烧,他就陪她看医生了。   云桉提了提水果袋,他现在发烧的话,她也该探望一下。   可是前台姐姐说赫凯知道她要来?他看手机了?那怎么不回信息。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长廊徐徐亮起幽蓝/灯光,夹杂着艺术与科技感,两面鞋墙闪着沉寂的灯光,像杳杳星空,一丝不苟得有些孤独。   云桉往里走,走出浩瀚的鞋墙长廊,玻璃窗前站了个男生。   云桉瞪大了眼睛。   落地窗外,阴沉的天像黑暗的海底,没有一丝光亮,乌云翻涌像被困在深海,让人觉得渺小又孤单。   在这样磅礴沉重的天空里,隽拔的少年背对她而站。   他没有穿上衣,光裸宽阔的后背一览无遗,恰到好处的背肌覆盖硬朗的骨骼,很有力量感。   上面布满狰狞紫红的淤痕,中间一道背沟自上而下,让极具力量感的后背像血腥张紧的弓弩、晚秋肃杀的山麓。   像戒备的雄蛇展开它斑斓危险的腹。   “药放那吧。”   男生哑着声音。   他并不知道她来了。   无人回应,赫凯皱眉转身。   此处应该有一声爆裂声,云桉脸红得像突然爆开的火星。   赫凯定住,以为自己烧出幻觉。   云桉看到赫凯的正面,他目光依旧冷淡,象牙白的脸庞隐隐泛红,精致的肌肉线条,标准昂扬的腹肌在暗沉光线中有种蓄势待发的暧昧。   她哪见过这画面。   “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抱歉久等了,在下一章更新前,这一章的留评都给大家发红包~   也是庆祝上两千收藏了,谢谢大家呀!   连载期的阅读体验确实磨人,所以谢谢所有追连载的小可爱!特别几位一直留评的小可爱,真的非常谢谢T_T!   感谢在2023-06-07 23:29:47~2023-06-11 23:0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咕 10瓶;今天要早点睡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能冲疯你   ◎我被摸,你脸红什么。◎   “啊啊——”云桉捂脸尖叫。   恰好窗外打过一道闪电, 天空再暗几分。   赫凯低骂了句脏话,抄起扔沙发的背心套上。   不过他只顾着穿衣服,骤然的大动静扯到后背, 后知后觉整个后背无比酸痛, 衣服擦过淤血满布的后背,更像火舌烧过。   云桉的脸已经爆红,“你怎么在家不穿衣服啊!”   赫凯忍痛吸气, “我在家穿什么衣服。”他每讲一个字,喉咙都像是尖锐沙砾磨过。   他握拳咳了几声,脸色愈红,“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桉捂着脸,小心翼翼从指缝间看过去, 见赫凯穿上了衣服,才羞赧放下手。   刚刚画面对她来说实在尺度大, 更别说那人还是她朝夕相处的同桌。   她脸红到耳根和脖子,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点,“林浩然和我说你发烧了......所以我想着来看看你。”   说罢,她不等赫凯回答,又絮絮叨叨补充, “我在手机和你打了招呼的,但是你一直没回,后来我来到公馆突然又刮大风, 只好先进来,到了楼下, 前台的姐姐就直接把我送上来了。”   “总之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越说越小声。   骤然撞见赫凯□□的上身, 她有种占了他便宜的心虚感。   赫凯开口想要说话, 又咳嗽起来。   只要一咳嗽, 就会牵扯后背的淤青。陈肥龙那种顶级打手连伤害都能精准控制,赫凯不见皮外伤,全是内伤,每一阵痛楚都像重锤敲打过他的脊背。   云桉看他难受的样子,而且他骇人的紫红后背还留在她脑海里。   正常人哪会伤成这样,他是和人打架了?可是谁打架会整片后背都受伤?   “你还好吗?”她走前,小心关切,“你的背怎么了?”   她看见他额头密布细汗,握拳的手臂青筋全绷起,仿佛在吃力忍痛。   “没事。”他咳嗽道。   “这怎么会没事?”云桉不信,“你有药吗?量过体温了吗......”   “叮——”   电梯声响起。   云桉还没反应过来。   还在咳嗽的赫凯一把拉过她,咬牙忍着疼带她闪进厨房。   长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怎......”云桉才刚开口。   他打断她的话,低声道:“在这等我,别出来。”   云桉立马收声,乖巧点头。   他从一旁饮料柜拿了瓶水,仿佛刚刚就是一直在厨房,走了出去。   云桉一个人立在空荡厨房,心脏悬了起来   会是谁?他的爸爸妈妈吗?那孤男寡女确实可能让叔叔阿姨误会,但是怎么说也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怎么弄得像金屋藏娇一样吧。   赫凯出去以后,长廊的脚步声停下。   两人似乎交谈起来。赫凯因为沙哑着声音,云桉听不清,却听见另外一个人一直念叨。   “小少爷,还是让我检查......”   “但是......好吧,这是一些药......”   “请及时通知......”   不一会儿,电梯门铃响起,那人走了。   但赫凯没有回来。   云桉干站在原地。   赫凯似乎还站在长廊,没有走动。云桉茫然地看着手表,已经过去半分钟。   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但是他说让她在厨房等他。他没过来的意思是不是还要继续等着。   云桉拿捏不准,又等了半分钟。   现在只剩他们,应该没关系了吧。   于是她走前几步,正要从厨房拐进长廊。   “叮——”   电梯铃又响起!   云桉立马收回脚步。   长廊再响起脚步声,“抱歉小少爷,我忘了把药油给您。”   和刚刚一样的声音,那个人居然掉头回来!   云桉屏住呼吸。   “我想你也应该忘了。”   赫凯的回答里没有一丝意外,仿佛猜到了。   对话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那人笑了声,毕恭毕敬道:“见谅小少爷。”   随后脚步声再响起,电梯门合上。   他拎着那瓶水走回客厅。   云桉小心问:“我可以出来吗。”   “嗯。”   他一向清寒的声音带着哑意,仿佛累极了。   云桉总感觉赫凯在防刚刚的人,好像知道那个人还会调回来。   就像有暗流涌动,“那个人……是谁?”她问。   脑海里闪过很多抓马的情节,监视?威胁?   “家庭医生。”结果他说。   云桉一滞:这大土豪!   云桉撇了撇唇,走向赫凯。赫凯在沙发坐下,放下袋子和药酒,拧开水瓶放在云桉面前。   垂下目光,日——   他短裤的裤头绳没系,就这么一直流里流气地荡着。   他飞快打结收进衣摆里。   云桉则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拿起一瓶,“太好了,有药酒。”   她晃晃瓶子,看着他笑道。   她很贴心,没再多问为什么她要躲着他的家庭医生。   “怎么,你要给我涂。”他抬眉漫声道。   他这话有种说不出的痞气,但或许是他现在的声音带着无精打采的懒意,像被抽干力气的狮子,做不了什么坏事。   云桉目光清明,爽快答应:“可以啊。”本来他就伤在后背。   可打趣的人却顿住,显然没想到她会答应。   他刚刚就是想逗逗她。   赫凯咳了声,移开目光,“开玩笑的,不用。”   云桉不解,“那你自己能涂?”   赫凯:......   他后背一整片都是淤青,靠自己难度确实大了点。   他不回答。   “好了我来帮你吧,你趴那吧。”   她拿着药水瓶坐过来。   赫凯又看回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条牛仔裤裙,很是青春洋溢。往下一坐,裙摆不自觉上移,莹润洁白的大腿几乎一览无遗。   腿间的缝隙仿佛恶魔的眼睛。暖白的皮肤看来无比细腻,仿佛能几道娇嫩的血管。   赫凯感觉自己更加头晕眼花。   他滚了滚喉结,不自在往后一坐,侧开目光,“不用了。”   “为什么,你不上药吗?留病根怎么办?”偏偏云桉不解,凑前来问。   赫凯心里骂粗口。   十八岁血气方刚青少年,能受得了喜欢的女生摸自己?   偏偏她还没眼力见,继续凑前,打量了他一会,莞尔道:“你在害羞吗?只是上个药而已呀,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   赫凯心底的春潮倏忽冻结。   他回头,目光沉沉看着云桉,像要想把她看穿。   看穿她真的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连男女之情都没有。   云桉不明白赫凯为什么默默看她。   窗外天光阴暗,没有飞鸟的天空,愁云惨淡。   云桉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不喜欢看到身边的人受伤和生病。   他忽然收回目光。   落地窗外的暗沉光线落在他错落有致的侧颜,阴影留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莫名落寞。   云桉默默眨眼,不明白他这突然的低气压是怎么回事。   赫凯在心里叹了口气。   “随你。”   他淡淡转过身去,抄起短袖脱下。   □□精壮的后背就在面前,云桉猝不及防。   怎怎怎怎么就脱掉了。   我的意思是你把衣服掀上去就好!   “其,其实不用脱掉吧?”云桉结巴。   赫凯瞥了她一眼,意外她这会倒又会脸红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赫凯也看不出。   但是衣服都脱了他也懒得动了,不给她看也没谁看了。   “咱俩谁跟谁”,他趴下。双臂曲肘展开,头枕在小臂上,“反正都认识那么久了对吧。”   云桉紧咬唇!   认识那么久是说帮他上药的事!不是脱衣服的事!   “你要不还是穿上吧,万一感冒了。”云桉试着不去看他的背沟。   赫凯躺下才发现自己累极了。   他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不想在云桉面前做噩梦。   “懒得动了。”   “可是......”云桉还在坚持男孩子请穿好衣服。   “云桉。”他打断,懒懒地插科打诨道:   “你同桌快落下病根了,到时候是不是你负责啊。”   “咔!”   云桉单手拧开密封的药酒。   这人搞什么啊!   刚刚还一副怕吃亏不肯脱衣服的样子,现在又心安理得使唤起她来!   云桉羞赧的心情翻起一丝类似吃瘪的情绪,猛倒药酒在掌心。   算了,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云桉搓搓双手,挺了挺腰背,理直气壮看着半趴着的少年。   他肩颈的线条明晰紧致,蓄满力量。展开的后背让人很有安全感,以至于连淤青都像是某种帅气的图腾。   然后她的手带着药酒,摸上了他的背部。   云桉试着催眠自己,不去感受掌心下的手感。   但是这手感,也好的让人很难忽视。   她原以为男孩子摸起来会很硬很硌,却发现是一种柔韧的触感,带着力度与温柔。   揉搓时感受到肌肉张紧,往下按又有骨骼的硬度。   摩擦渐渐升起热量,从他滚烫的皮肤传到她清凉的掌心,热血如潮。   云桉还是第一次摸男孩子。   云桉赶紧拿过药酒,又倒在掌心,给自己的手降降温。她深呼吸,抚上赫凯的肩颈,继续一点一点揉搓着。   她其实高三转来私立部的第一天,就已经听同学讨论过他的身材。   高三第一天,最后一节体锻课,云桉就被舍长热情拽着去看男生打球。   “不了不了”,云桉摆着手往后躲,“我想去看书。”   “今天才开学第一天诶!你们本部的人都这么可怕吗?”舍长难以置信。   这大帽子扣下来,云桉尴尬笑着,“那倒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舍长不听她,继续生拉硬拽,“体锻课就要好好放松啊,而且我私立部的大帅哥不比你的练习题好看?”   就这样,云桉被硬生生拖到操场靠近架空层篮球场的一侧,才发现操场这一侧的铁网都已经站满了人。   “这么多人?”云桉问。   “当然”,舍长神气一叉腰,“都是来看你同桌打球啊。”   云桉更加没兴趣。   她今天早上才因为叫醒了他被他问是不是找死,现在只想躲着这位脾气火爆的少爷同桌。   “美女们美女们,来迟了。”说着话,迟瑛和小田也赶到,手里拿着饮料和冰棍,俨然要好好看球的样子。   “你也吃吧!”新舍友们都很热情。   “谢谢。”云桉笑着接过。   舍友们聊起暑期的八卦,云桉心不在焉地听着,肉疼地叹了口气。   45分钟的体锻课啊,就这样浪费了。   她正出神,议论声纷纷四起。   像盛夏里蝴蝶们飞过,震颤起羞怯美好的翅膀。   云桉撕开雪糕袋子,随女生们的目光往下看。铁网下,正中间的篮球半场站了几个男生。   夏天的阳光无比清亮,照在少年们身上。男生半臂刺青,尤为引人注意。   原来篮球场边也站了不少女生,佯装着聊天,害羞的目光却藏不住,不时飞向场上的男生。男生们想来也享受女孩子包围的球场,三三两两和场边的女生聊天,   而她的新同桌——赫凯大校草,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运着球,和留在场上的男生闲聊。   又运了两下,他立定,一个干净利落的抽射。   “唰——”   篮球入网,穿针三分。   云桉周围女生都在低低欢呼,下面篮球场边的女生们也在鼓掌。   而他就跟和那议论声无关似的,脸上表情依旧淡,转身和朋友打招呼,一起走到篮球架下。   几个男生在篮球架下分好队,终于开打。   云桉早在校本部听过私立部那位大校草打球很厉害,他在省赛反杀绝的视频据说在南部星球长年热榜第一,在外部软件也有大几十万的播放量,但云桉还是今天第一次看他打球。   怎么说呢——   云桉咬着光秃秃的雪糕棍。   他打得很收敛。   几乎不出手,反倒一直给队友喂球。他的队友一直投丢,浪费了很多机会,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拍拍肩膀,示意回防赶紧。   云桉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他那种动不动问是不是找死的人,在球场上也会是霸道自负的风格。   “唉......想看校草出手。”   “就是啊,他队友会不会投啊,也太垃圾了。”   云桉失笑,反倒是他的球迷有些不满意。   “哗——”   夏天的风吹过,摇起身旁的老榕树,沙沙声响。   蝉鸣更加嘹亮,篮球场不时传来篮球击地声与喝彩声。   铁网这一处尚在浓荫下,云桉吃过一根冰棍,也觉得身体冒着热意。   篮球场上的少年更是大汗淋漓。   于是渐渐有人撩起衣摆,又或是抄起领口,往脸上一抹。   衣服一被人拉高,男生们的肚子便露了出来,要么瘦得像白斩鸡,要么已经挂着小肚腩,极少数一两个,有着一两块虚浮的腹肌轮廓,但也算不上赏心悦目。   当然还少不了清一色的内裤边边。   云桉觉得有点辣眼睛。   “救命,这些男的是批发的CK吗。”迟瑛犀利吐槽。   云桉回身,和舍友们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唉可惜我们大校草还是见外了。”   身旁一个外班女生扼腕。   云桉这才想起新同桌。   往场下看去,比分23-25。赫凯是落后的那队。   暂停时间,男生们在场边聊着战术。赫凯撑腰站着,额前碎发半湿。他微微低头,一手撩起衣摆,运动短袖就被掀起。云桉难得停下目光。   作为一个备受关注的大帅哥,他的身材应该受得起审判吧。她这么想着,他把衣服往上掀,然后她就看见了他的——   黑色运动背心。   云桉:......这还真是意想不到。   舍友啧啧惋惜:“我们班长大人还是不够大方啊。”   小田语气崇拜:“班长不光是十五班的班长,还是男德班的班长。”   迟瑛不减吐槽本色:“能付费观看吗?”   舍友们显然也期待落空。   云桉失笑。   而且他的黑色背心还是束进短裤里,所以也看不到他的内裤边边。   等等,不对!!   云桉一下咬断雪糕棍!   为什么要看他的内裤边边啊!   云桉连忙打断自己的独白,慌乱中,下面篮球场已经是最后一轮进攻。   “啊啊校草的经典绝杀要来了吗!”有女生欢呼。   久仰大名的云桉也往下张望。   23-25。   落后两分,这熟悉的剧情!   全场都在组织进攻的男生破天荒持球杀入禁区,意图明显。   对方球员立马双人包夹赫凯,赫凯一个转身,不看人将球传给在三分线外接应的队友。   对方显然没想到赫凯不按套路,赶紧从禁区抽离,扑向准备投三分的人。   结果投三分的人晃了晃两下,引得对方扑过来后,一个侧身把球传开。   假动作!   对面显然乱了节奏,防守开始散乱,都扎堆往球跑。   结果两个快速长传,球又回到赫凯手中。   赫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底角!   对面居然放了赫凯大空位!   所有人都在欢呼,想看经典重现。   云桉也兴奋地看着。这个角度,她正好与他面对。她在高高的操场铁网边,看着位于架空层的他。   他起势瞄准,准备投球。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桉感觉他瞄准的那一瞬间,他目光定了定,似乎看见了她。   她似乎与他对视了。   风儿又吹了起来。   阳光透过老榕树葱葱郁郁的细叶间,落在她身上,也落在他身上。   最后沥青路上一地细碎光影。   云桉觉得可能是阳光太晃眼,以至于她看错了。   篮球场边站了长长一道女生,他怎么会看她,更何况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她这么想着,而他也已经出手——   “咣!”   一声突兀的砸地声响。   高挂着的篮网纹丝不动,篮球一下一下弹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居然是一个大号三不沾!   “不......”场边一阵惋惜。   云桉也低低地呼了声,好可惜,没看到传闻已久的绝杀。   场上两队也都无比意外。   赢的那队跟中六/合彩似地满场欢呼。队友一窝蜂涌到赫凯那,难以置信地摇着当家MVP。   而他似乎也被自己离谱的准星逗乐,失笑摊手,从底角走到场中央。   输赢两方凑到一块,男生们大概还在讨论刚刚的三不沾,他摇头笑笑,边说什么,边往后退几步,伏下身子开始做俯卧撑,他的队友也是。   身边女生又是一阵轻呼,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   他做得很快,姿势标准又利落,显然很轻松。   不一会儿他就起身,他的队友们还在半趴半撑。   难怪刚刚他队友反应那么大,原来输的那队带有惩罚。   云桉没忍住笑出声。   觉得他似乎和今天早上凶他的那个同桌不一样,就是一个在篮球场上肆意飞扬的少年。组织得了进攻,投得出绝杀好球,偶尔也会有离谱的三不沾。输赢都有时,一旦输了也不废话,利落做俯卧撑。   “我们校草打球好看吧。”舍长撞了撞她。   云桉恍然回神,敛了敛自己的笑容,点头道:“就是最后一球可惜了。”   舍长碎碎念:“确实,我还是第一次看班长大人三不沾。”   云桉又看回场下。第一次三不沾就被她看到,那也算她看了一场很经典的比赛吧。   身边又有一组女生们讨论起来,她们围着其中一个人的手机。   “赫凯好帅,感觉穿件背心身材都爆杀其他男的。”   “因为能看得出他的腰腹很紧啊。”   “俯卧撑这个角度,他的屁股也好翘。”   “哇哦,核心力量会很强哦......”有色胆包天的女生坏笑道。   “那会怎么样吗?”   舍友插一嘴问,云桉也转过身去听。   “他能——”那女生拉长语调,云桉好奇的目光追随着。   “能冲疯你!”   一瞬间爆发所有旖旎心思。   “啊啊啊——”   聊天的女生害羞得尖叫起来,云桉也在心里尖叫。   啊啊啊——   她都在回忆些什么!   云桉在脑海里狂乱挥拳,一个不留神,手下的力度也没轻没重。   手下的男生一个倒吸气,“操。”   云桉立马反应过来,触电似收手。“对,对不起!”   他撑着手肘起身,表情忍痛。   云桉再看赫凯,掌心还带着他的温度,仿佛刚刚柔韧的触感还在指尖。   云桉有种他是男德班班长,而自己是个揩油的女流氓。   她脸腾地就烧了起来。   他看过来,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咬牙道:“我被摸,你脸红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你猜猜他为什么三不沾。   迟了抱歉抱歉!   感谢在2023-06-11 23:03:36~2023-06-14 22:1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宝宝的红包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5瓶;红宝宝的红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跌进黑夜   ◎一滴汗滴在她的颈间,无比滚烫。◎   脸红?   她脸很红吗!   云桉立马摸脸, 简直比他的后背还烫。   “你脸红什么。”他问。   她脸红什么当然不能告诉他。   “因,因为我也被你摸了。”云桉开始口不择言。   “What?”赫凯难以置信到飙出英语。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啊,我摸了你的后背, 就等于, 你的后背也在摸我啊。”   为防止他发难,云桉又抢过话头,“你知道什么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吗。”她不给面子问道。   他确实有可能不知道, 毕竟是物理只考几分的人。   而他偏头笑了声,像是被她气笑,“哥们是特训了半年的人好不好,在联考是乱杀的级别。”他很拽道。   “所以你刚刚脸......”   “诶有退烧药!你赶紧吃吧!”云桉立马又打开袋子,岔开话题。   “啧, 好硬”,他说。   硬!什么硬!   云桉难以置信看着赫凯, 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辞啊!!   “你你你,你耍流氓!”云桉结结巴巴。   他显然愣了下,然后爆了句粗,“我说你话题转得好硬的。”   “啊?你在说话题吗?”   “废话,不然老子能说什么硬啊!?”   云桉定住。   不是, 不是......   她和赫凯对视起来,有种心照不宣的尴尬氛围。   天哪!   云桉想从窗户跳下去!   果然不能老是想歪,不然会出大事的!   “哎呀我去给你煮药!”云桉拿着赫凯的药逃难似来到厨房。   她躲冰箱后, 确认这里不会被赫凯看见,才捧着脸大口喘着气, 放肆脸红。   刚刚就不应该盯着他背沟看的!色令智昏啊!   过了会, 云桉终于缓过劲来。   她松下肩膀, 这才打量起光洁如新的厨房。灶台一点油都没有, 垃圾桶也是干干净净的,她严重怀疑赫凯只这气派大厨房里的冰箱。   不过好在这厨房虽然被闲置,厨具一应俱全。她拿出锅碗,轻车熟路地将中药汤剂倒入小碗,再将小碗放入锅中隔水加热。   她将好奇看火的猫王抱走,“不可以靠太近哦。”她轻声道。   接着又打开冰箱。里面食材很齐全,肉类、海鲜、蔬菜瓜果一应俱全。云桉探头往里看,我的天,连松茸都有!?   云桉心里惊呼,目光却没有停留。   连松茸都有,一块小姜应该也有一席之地吧。   她扫完一格又一格,终于在侧柜看到了包装好的生姜。   她开心拿出,合上冰箱,从一旁饮料柜拿了听可乐,取下挂起来的砧板。她拿出另外一个小锅将可乐倒入,温火慢煮,接着将生姜切成不知算是丝还是块的形状,一并放入烧着的可乐中,煮起了生姜可乐。   她小时候嫌药苦,总不爱喝药,云有房和郑彩霞都会煮生姜可乐给她喝。   云桉在灶台旁掐点,看着那碗中药咕噜噜冒泡,一瞬间有些恍惚。云有房每次化疗结束,都要喝中药固本,云桉少不了要爸爸煎药。   加热让中药汤剂的味道越发浓稠,沉闷又酸涩。云桉深呼吸,不去想以前的日子。   “喵喵。”几声猫叫,云桉看过去。   猫王不玩火,好奇嗅起被放一旁的中药包装袋。   “不可以哦。”云桉拿起袋子,怕小奶猫误食。她走到垃圾桶边,准备扔掉,手却自然而然转过包装袋,下意识就看起药剂说明书。   汤剂成分,注意事项,忌口饮食,并没有什么特别,直到她看到治疗作用。   【睡眠诱导,镇静安眠】   云桉怔愣了下。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睡眠诱导?这不是发烧的药吗?   她看向远处客厅撑头看电脑的男生。   他睡觉不好吗?   **   赫凯抚额,懒垂着目光。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肆虐着城市,大平层内却安宁闲静。   厨房偶尔传来声响,灶台的火平稳地烧着,锅中水泡翻滚,猫儿的轻叫引来女孩温柔的声音。   从来空荡冷清的房子鲜有地多了许多细微声响,就像孤清的平原也终于开出几盏明亮的小花。赫凯觉得自己快被催眠。   他甩甩昏沉的脑袋,不希望自己睡着。   云桉端着餐盘走来,“热好了。”   她面上表情无异,赫凯也很默契地不再提刚刚的尴尬事情。   餐盘上有一碗中药,还有一杯不明液体。   赫凯无视那碗中药,看着另外一杯黑乎乎的东西。想起云桉的地狱厨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什么。”   她不会又自由发挥什么了吧。   云桉坐下,老神在在:“可乐。”   生姜可乐也是可乐的一种,这话没问题。   他手伸向杯子,“热的可乐?”   “我稍微加热了一下,你现在发烧,总不能喝冷的吧。”云桉一本正经。   赫凯点点头,不假思索举杯痛饮。   云桉忍笑看着赫凯。生姜可乐喝起来又甜又辣,和普通可乐的口感大相径庭。她期待着他被整蛊到的反应。   让他老是逗她。   他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云桉全神贯注看他,他突然睁大眼睛。   云桉:?   下一秒,他捂着心脏倒下。   云桉:!?   这什么反应啊!?   怎么还晕过去了!   云桉立马慌了,赶紧上前。   完了完了,这人不会是可乐过敏还是鸡蛋过敏吧!   云桉紧张凑前,赫凯一动不动。她心跳到嗓子眼,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慌乱喊:“赫,赫凯?赫凯?”   她伸手上前,拍了拍。   “BOOM!”原本倒下的男生突然诈尸弹起。   “呜啊啊啊!”   云桉吓出哭腔。   “哈哈哈哈——”男生笑趴在桌上。   云桉后知后觉自己被骗,恼羞成怒。   “赫!凯!”   “哈哈哈哈哈咳咳,操,疼死老子了。”   “你能不能再幼稚点!”   “谁先开始的?”   宁静的房子无比热闹。   云桉忍住甩赫凯一个枕头的冲动,转过身去决定不再理他,“可恶。”   赫凯眼底还噙着笑意,将剩下半杯一饮而尽。   “所以这是什么。”他看着女生气炸了半天不回身的背影,晃着杯子笑问。   云桉正无比羞恼自己刚刚的傻样,听到赫凯的话,后知后觉自己还做了杯东西给他!   他这样耍她,还好意思喝她的东西!   云桉立马转回来,“还我,你别喝了。”   “行。”他痞笑着,将空杯子递给她。   啊啊可恶!!!   云桉在心底挥拳。   “还有一碗。”她抬头朝那碗药点了点。整不了你,那你就喝超级无敌苦的中药吧。   “不了。”他面向她。   两人在地毯上相对而坐,男生盘腿撑头,贵气落拓,女生侧腿乖乖坐着,小奶猫窝进女生怀里。   云桉没想到赫凯不喝,“可这是医生开的药,不喝没关系吗?”她眯了眯眼,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是怕苦吧。”   “不是药,就是安神用的。”   他好笑看她,语气疏懒,带着淡淡倦意。   云桉恍然,那估计是有钱人讲究的的养生保健品吧。   “抱歉,我以为也是药,就帮你热了。”云桉不好意思,“会不会浪费了?”   “没事,一会放冰箱就好。”   “那你吃过退烧药快点休息吧。”云桉提醒。   “Nope.”   赫凯目光回到电脑屏幕,要找点事做驱散困意。   可他才敲了两个字,眼前屏幕却被人按下。   赫凯一愣,云桉板起面孔,“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一直撑着熬坏身体怎么办!”   赫凯看着莫名强势的云桉,气势短了截,“我不困。”   “不困你也要睡觉,发烧就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她寸步不让。   赫凯并不想在云桉面前睡觉。   他今天状态不好。久病成医,他有预感今晚大概率是会做噩梦。   他想提醒云桉回家,但是余光闪过的阵阵闪电。   窗外暴雨正酣,他怎么可能赶她走。   见他不回答,她又说:“你快点休息,要快点好起来。”   她对病愈这件事似乎有种强硬的执念。   赫凯滚了滚喉结,欲辩无辞。   发烧让他脑子转不动,换平时早插科打诨过去了。   云桉将手从赫凯电脑上收回,缓缓坐回原处,又问:“你是不是因为要忙鞋子的事所以不能睡觉?”   鞋子?   确实是个借口。赫凯接下这个说法,“嗯,会有人晚上找买鞋子。”   他想撑过这个暴雨夜,等天亮雨停云桉回去以后他再睡觉。   谁知她莞尔一笑,“那让我来吧。”   “什么?”赫凯以为自己听错。   她坐回远处,脸有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却亮晶晶看他,“我想我可以试着帮你回答,就是客服嘛。”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她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服气,仿佛误解他的无声是在看低她,“什么嘛,我现在也知道很多潮牌的动态啊。”   她清了清嗓子,“N家在刚刚的5月发售了芝加哥复刻,接着会在下周发售扣碎的复刻,有谍报称下半年还会继续发售北卡蓝和大魔王复刻。”   “你最常穿的十字标也是高街潮牌,常见黄绿羊毛标,银色香槟标代表第一次使用某种材料或者染色,尼龙纯黑标是影子系列,纯色羊毛标是幽灵系列。”   “类似的还有北面,也是不同颜色的标志有不同的区别,红标欧洲专供,黑标亚洲专供,紫标是日本的独家高端线。”   赫凯眼底掠过赞许的目光,“可以啊。”   云桉神气兮兮撑腰,“我一直都有查你发来的那些潮牌的资料啊。”   “那你知道他们卖多少吗?”   “额。”云桉语噎。   赫凯笑了声,“电脑有数据表,记录现在的鞋圈价格。”   他指着屏幕,示意云桉移动鼠标打开文件,“我现在主要卖鞋子,你说的后面两个牌子都是户外机能品牌,卖的不多。”   “知道了”,云桉从善如流点点头,点开数据表,浩瀚工整的数值列在眼前。   “哇——”她眼睛放光。   赫凯知道她感兴趣,侧过头去咳了两声。   “那要我帮你吗!”她转过头期待地看着他。她跃跃欲试,毕竟做了那么久功课,谁知他跟不信任她似的,根本不找她干活。   赫凯失笑,“好。”   “太好了!我会好好说的!”她兴奋道。   赫凯好笑看着云桉,见她喜欢,说:“好,今晚赚多少都算你自己的吧。”   他库存里的鞋子最低也溢价上千,把这样的鞋贩子账号给云桉这种完全鞋圈新手来运营,无异于暴殄天物。   简直就是鞋圈里的烽火戏诸侯。   云桉喜出望外,凑到他眼前,“真的吗!可以吗!”   “嗯。”赫凯点点头。   “那你快点休息,鞋子的事就交给我吧!”她催他睡觉。   赫凯默默叹了口气。   “你要是困了就挑间房休息,房间里的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   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云桉。他在密闭的房间醒来应激反应会更严重,最好云桉回房间,和他醒来的时间错过。   “好好好”,云桉见赫凯还在关心她这个客人,有点没好气笑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快点睡觉。”   “不睡也没关系吧。”赫凯放下手肘,不以为意道。   她撑着手肘,凑前身来,斩钉截铁:“不行,怎么能不爱惜自己身体呢,爱你的人会很担心你的。”   赫凯定在原处,呼吸缓慢。   她认真地看着他,目光莹润,带着对万物的心软与爱意。   与缺爱的他不同,与剑戟森森的赫家不同。   身后的伤像有火在烧,烧动他的意念。   他看着云桉,张了张嘴。   可最后,话还是忍到嘴边,“......好。”   见他配合,云桉也松下语气,哄小孩似地拍拍他的肩,“真乖。”   赫凯哑然失笑。   为什么有种被她当林浩然的感觉。   他拿过手边的中药一饮而尽。刚刚不喝就是怕自己会更困,现在她不走,那就还是喝点药,希望一觉好梦吧。   赫凯皱眉咽下苦涩的药液,看着兴奋看表的云桉,“我要是睡着了......”   “我知道!不要碰你!”她挑眉看过来,带着小聪明抢答。   “开学第一天就被你凶过了,我这辈子都会记得的。”还不服气地碎碎念。   赫凯趁病装傻,“什么时候凶你了。”   云桉半眯着眼睨他,赫凯仿佛能她目光里听到“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赫凯咳了声。   桀骜的骄子第一次低头,在父母面前也未曾有过的放软姿态,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   云桉破功,眼睛噙着轻快笑意,“好吧原谅你了。”   **   窗外的城市天际线渐渐从雨帘中显现,高大建筑物的灯光一闪一闪,节拍沉稳,就好像熟睡中的呼吸。   沙发上趴着的少年微微起伏着身子,终于休息。   云桉咬牙看着电脑上的对话框,终于,对面转来账款:   【对方建立转账:2500元】   !   真的让她卖到了!   云桉飞快翻价格表:   ——进货价1100元。   天哪!她赚了1400元!!   云桉无声欢呼。   虽然过了这一双以后,她就没有再开张,来问价的人要么大刀阔斧地往下砍,要么问着问着就不了了之。   不过云桉已经很满足。   这1400元对她来说是比巨款,而且还是一晚上的收入,她在赫凯的“烽火台”里过足了瘾。   云桉开心地回头瞥了眼沙发上睡着的人,笑弯起眼睛,合掌用嘴型说:“谢谢老板!”   这时她才看到他的毯子已经滑落了几分,露出小半边手臂。   云桉才伸手,又立马收回,他说过睡着了就不要动他。   想想赫凯那吓人的起床气,云桉决定还是不要管他。   她收回目光,余光瞥到一旁书堆上顶部的书突然开始向下滑动,眼瞅着就要掉下来,云桉眼疾手快兼身手矫健,蹭地展臂向前。   然后晚了半秒,手和杂志完美错过。   “啪——”   静谧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云桉立马看向沙发上的男生,他手臂动了动。   不会醒了吧!?   云桉吊起小心脏,但好在下一秒他又没了动静。   她再定个几秒钟,确定赫凯没有被吵醒,这才松了口气,拿起掉落的杂志。   翻过来看,竟然是港城的八卦周刊,封面大字——赫家的成年往事大回忆!   云桉睁了睁眼,又难以置信看向赫凯。   他居然也追八卦,看不出来啊。   云桉忍笑收回目光,看回杂志。日期是今天,还很新鲜。   云桉惊讶于赫凯是怎么买到港城当天的杂志,林姨也爱看港城杂志,但在越市每次都只能买到滞后一天的期刊。   他回港城了吗?云桉边想,边翻开杂志。   杂志内容非常呼应标题,这一期大半篇幅都在梳理赫寰鸣和关虹的曾经,从引用曾经的访谈和报道,到实地采访相关人事,颇有学术调研的架势,笔墨犀利,更是极尽挖苦嘲讽。   ——赫家次子赫寰鸣并不同意父亲联姻,故意找的梨园戏女兼偷渡客,太子爷春风一夜跌落神坛,身体力行劝退全港富家千金。   ——关虹三渡越江终登上维多利亚港,为登豪门使出全身解数,留得赫寰鸣在温柔乡,要人又要种,一击即中生下儿子。可惜机关算尽,落汤鸡始终难飞上凤凰木。   ——赫寰鸣与关虹本就各取所需,可怜私生子一出生就不被家族认可,天资聪颖亦不被赫公接纳,动辄打骂关禁闭。自2001年发生特大车祸,更是被赫家发配海外。   ——赫寰鸣当初与关虹在一起,家族只有兄长赫寰啸极力支持。然而手足情深难抵百亿商业王国诱惑,赫家二子即将龙虎斗对簿公堂。据知情人士爆料,当初赫寰啸之所以支持弟弟娶戏女,正是不愿意弟弟联姻获得势力,可见豪门斗争亲情亦是棋子。(未完待续,详见下期)   就完了吗!   云桉依依不舍合上杂志,竟有种追长篇小说的荡气回肠的感觉,不免喟叹港城狗仔的春秋笔法。   太会写了。   谁能想到一个私生子居然牵扯到三代人的故事。   她活动酸痛的脖颈。   望向窗外,月夜皎洁,夜云舒卷。   一切都归于宁静,仿佛刚刚劫难般的暴雨不曾有过。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十点过半。   云桉将杂志放回原处,拿过挎包,蹑手蹑脚起身。   她并不打算过夜,赫凯都已经睡着了,她也回去吧。   她还记得赫凯睡前还要喝药,想他可能睡眠质量不好,踮着脚尖小步走,路过躺路上睡着的猫王。   “唔......”   身后传来低声声响。   云桉转身,看见沙发上的毯子开始滑动,带着刺青的手臂开始动作。   “赫凯?”   云桉走近,看见趴着的少年浑身绷紧。额头冒着汗,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皱着眉,每一次呼吸都无比沉重,手臂上青筋绷起,身体微微颤抖,是她没有见过的挣扎模样,仿佛他在经历什么痛苦的折磨。   “赫凯、赫凯,你还好吗?”   云桉挪到他面前,担心地看着他。   他并不回应,一拳握起,关节几声冷淡响动,他仿佛在和什么做撕拉。   一时她忘了赫凯提醒,伸手向颤抖痛苦的少年。   “赫......”   手指刚刚碰到他的肩。   沉睡的少年骤然睁眼,眼里满布戾气攻击性。   云桉的手被人一把抓住。一股的外力将她甩向地面。那股外力又急又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身前的人冲向她,像要拉她一同跌落无尽黑夜里。   所幸身后是柔软的地毯。   少年支肘,绷紧结实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一手锁着她的手腕,将她囿于他的身下。他愤怒又迷离的目光看着她,带着火气的喘息,像凶狠戒备的狼。   云桉惊慌看着半梦半醒的赫凯。   宽大的毯子铺天盖地落下。   周遭突然暗了下来,视觉被剥夺,云桉的所有感官被放大,手腕传来男生铁一般的钳制,快要捏碎,男生炽热的喘息就在身前。   黑夜将一切都凝聚在毯子下。   一滴汗滴在她的颈间,无比滚烫。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抱歉抱歉!看到很多小可爱问什么时候日更,现在还是三五七的更新频率,后面三次元空闲点会尽量日更的,尤其以后靠近大结局的部分,一定会尽量日更!呜呜真的非常谢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   感谢在2023-06-14 22:11:18~2023-06-17 00:1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提摇摇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 9瓶;红宝宝的红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经典风格   ◎一通电话随叫随到◎   夏日晴朗。   澄净无边的阳光照进空荡的客厅, 给侘寂冷淡的房子抹上一层光亮的暖意,温馨惬意得仿佛下一秒厨房就会响起叮当清响,有人静静烹饪着平淡美好的早餐。   掌心湿热的触感传来。   熟睡的少年皱了皱眉, 身子微微松动, 睁开惺忪睡眼,与猫王那双无辜的眼睛一同眨了眨。   赫凯困意未消,又转过头, 闭上双眼。   再两个小时,猫王已经在客厅晃悠了好几圈,最后无聊踩上少年的刺青半臂,赫凯才又动了动。   在明亮的光线里他勉强睁了睁眼,目光迷离, 身上也酥麻麻,居然是一夜好梦。   他任由小猫踩着他的手臂, 看向四周,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沉,还没醒透,他觉得视野里的家什怎么比平时低矮了那么多,再转头, 他看到了一条桌腿。   ——桌腿?   他艰难眨了眨眼睛,松动着因为熟睡而酥麻的身子,侧肘起身。身上的毯子滑落, 身下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反应过来,他睡在了地上。   他不是在沙发上睡着的吗, 怎么换地上了。   而突然的起身牵动到后背的淤青, 一阵酸痛传来也让他瞬间清醒——云桉!   他环视四周, 不见人影。   “云桉?”   顶着鸡窝头的少年望着厨房的方向, 试着喊了声。   空旷孤清的房子,厨房寂静无声,厨具和座椅摆放整齐。又没有了脚步声和轻笑,偌大的房子在无声的阳光里不说话。   暴雨过后的阳光依旧让人觉得很有生机,甚至是这几天来最好的天气。   昨晚也是赫凯睡得最好的一晚,甚至猫王吵醒他,他都继续补觉。   所有都是最棒的开头,偏偏醒来无人回应。   突然而至的失落却让赫凯有种一脚踏空的无助感。   猫王眯着眼睛窝进他了怀里,舒服地翻着肚皮。他垂下眼睛,刺青半臂摸着小猫,“她呢。”   **   “嘶——”   云桉揉着手腕上的淤青,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是怎么弄的?”kiki好奇打量云桉手腕上长条状的淤青,“你是被什么抓到了吗?”   云桉被kiki这突然的发问惊得咳了声,“没有,就是撞到了。”   Kiki没多想,点点头,又问,“你昨晚去哪了,说去见朋友后来也没回来,浩然仔一直找你。”   云桉侧开视线不和kiki对视,拿起药酒倒了点在掌心,“......回了趟家。”说完,她又心虚补充,“后来雨下太大,就没回来。”   “我就说你肯定回家了。”Kiki看一眼窗外,“说来昨晚的雨确实很大,居然到今天早上才停。”   云桉不自在低头,不知第几次揉搓手腕,“嗯。”   kiki合上电脑,抻了个懒腰,“熬了一晚没睡真是困死了,我得赶紧去补觉。楼下就交给你了哦。”   对哦,回来还得再熬一个白天才能睡觉。   云桉失了元气,郁闷点头:“嗯。”   林姨已经回来,青浪咖啡店又开张。   暴雨初晴,空气里带着水汽,格外清新。慕名来南街的游客又多了起来,小咖啡店的风铃声不时响起,客人三三两两地来,又离开。   云桉忙碌地操持着咖啡机。上午最后一杯咖啡,等咖啡液滴出时,她第N次极力忍住打呵欠的冲动,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点。   接着她收起杯子,盖上杯盖,放上餐盘,再加上餐巾和吸管。   “您好,您的冰拿铁。”云桉将餐盘递给等候的客人。   “啊?我点的是生椰拿铁吧。”客人道。   云桉一惊,拿过点单一看,醒目的生椰拿铁四个字。   “而且我要打包。”客人不满提醒。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您换一杯。”   云桉赶紧撤下错误的杯子,火急火燎又给客人补了杯,这回装进牛皮纸袋,严实打包好。   “真的非常抱歉。”云桉连连鞠躬。   所幸客人没有再说什么,朝她皱了皱眉,拿走咖啡径直离开。   云桉强撑着精神,一直目送客人直到风铃声响起,才松下绷紧的肩颈,眼皮又恢复千斤重——她也好困。   还好已经临近午休时分,马上就可以小憩一会。云桉躲收银机后打着哈欠。桌上手机亮了起来,【hk邀请您加入语音通话】   云桉瞬间清醒,点进对话框,慌忙就把他挂了,对面话框立马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值班ing】,她立刻把他摁住。   对面的输入果然停下。只是过一会又敲下,【走了怎么不叫我】   云桉脸蓦地一红,心跳不自觉加速,眼底翻动起羞赧的波浪,暴雨过后的阳光饱满得像初盛开的花朵。   怎么叫你啊,你这个,你这个......云桉找不到形容词。   【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你】   对面一时没有回复。   不说话了吗,就这样?   云桉想着,接着又收到,【我睡着以后没什么吧】   他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你不记得吗?】   【没什么印象,难得睡得很爽】   云桉害羞的心潮又添了一丝恼意。爽你个......超级大笨蛋!   【Shit,但我为什么在地上醒来......】   他果然一无所知。   混蛋,云桉咬唇。   她应该立马控诉他昨晚的事情,无赖!流氓!可下一秒,纠结的心情又交织起来。   说了的话......他和她都会尴尬吧,怕是要再没脸见面了。云桉将那杯冰拿铁贴在脸上,心慌意乱地来回滚着。而且他昨晚梦魇又发烧,她也不好说他什么吧。   经纬万端,云桉最后还是说:【不知道,昨晚雨停我就走了】   那么荒诞的一晚,无论是讨同桌还是朋友的身份,都说不过去。反正只有她知道,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ok】   他没再问下去,云桉撇了撇唇。   他不是说她上次发烧抱着他手臂睡了一晚吗,就当这事扯平吧。   哦不对,他可是比她好看得多的。   硬要算的话,应该是她赚了,云桉点点头。   云消雨散,云桉把这件事折起藏进心里,很是干脆地不再纠结,也没再回他,转而收拾杯子。   只是过了会,信息再响起。   云桉暂时不是很想搭理他,站在原地瞥了眼——居然是转账!   【转账:1500元】   他干净利落,说赚多少都算她的,【厉害】   云桉喜出望外:比起帅哥同桌,还是钱钱最让人开心!   她秒回,【谢谢土豪!】   **   夏日炎炎。   太古汇附近的宽阔马路,红灯闪烁,转为黄灯。   两辆超跑停在人行道前,很是抢眼。   黄灯最后一闪,转为绿灯。   其中一台兰博基尼打起尾翼,幽灵般蹭地呼啸而过,非常儿戏地把马路当赛车道竞速。   行人纷纷侧目,而另外那辆帕加尼,不急不慢加速,像优雅名兽缓步行过,转角驰入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里,宋木临倚着车子又给学妹回了几条信息,才等到终于驶进的帕加尼。   那经典的鸥翼门缓缓升起,宋木临没忍住吐槽:“你开车也太慢了,真浪费这车。”   “那一段行人很多。”赫凯侧身出来。   一动,不免又扯到后背,他立马咬牙。陈肥龙下手是真狠。   宋木临看了眼身形滞涩的赫凯,他脖颈后侧还有紫红淤痕。   宋木临和赫凯算是发小,对赫家的铁腕家法颇有耳闻。“你回港城了?”他问。   赫凯应了声,忍着痛扭了扭脖颈,随手阖下车门,转身往前。   宋木临也跟过去。最近赫家的新闻他也有耳闻,犹豫再三,还是问:“你怎么回港城了?”   “偷证件啊。”赫凯散漫道。   顶着背伤和发烧进他爸书房偷回自己证件,真像陈肥龙说的人生如片,只不过他的是武打片。   宋木临怔了下。   偷证件?   卧槽,他真去偷了。   “那你是不出国吗?”宋木临惊讶。   两人进了电梯,赫凯按下按键,“嗯。”   “卧槽,可以啊!”宋木临喜出望外。他是人来疯的人,朋友在身边越多越好,“那我们大学可以一直组局了!”   “不好说。”赫凯本来想倚着电梯,想起后背的伤,只好作罢,“我们家你知道的。”   毕竟钱能通神,有没有证件其实影响不大。   赫家要是到时候还是强势地要把他送出国,赫凯觉得自己搞不好要规划一条逃生路线出来,武打片变逃亡片。   “那确实”,宋木临点头,“证件没了再办就是了,你们家的情况,估计得找点什么人罩你。”宋木临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   “好建议。”赫凯也是没正形的人,两手插袋,“你们家还缺儿子吗。”   “求之不得”,宋木临郁闷摇头,“这样我妹就可以打消嫁给你的念头。”   宋木临的妹妹?   赫凯抬头看了眼电梯的天花板,回忆道:“你上次带来球队的那个小女孩?”   “对啊。”   赫凯扬着唇回望,并不当回事,“她才五六岁吧?”   宋木临看着赫凯这漫不经心的帅气模样,对比妹妹回家吵着要嫁给赫凯的拆家场景,咬牙切齿,“就是啊我日!”   “叮——”   正说着话,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   宋木临环视了眼偌大的商城,心里又默默为自己的年少无知的堂妹点灯,她心心念念要嫁的赫凯哥哥已经在给别的姐姐挑生日礼物了。   还专门喊他这位恋爱大师一起来商城。   “那你要给你白月光买什么?”宋木临问。   赫凯交叉双臂,眼睛难得露出困惑的神色,“一般送什么。”   宋木临对赫凯的提问觉得天方夜谭,“你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   赫凯微皱了下眉,像是在思考,最后还是诚实道:“没有,我没有送过礼物给人。”   也没有追过人。说白了,他是真不和女孩子打交道,也不是那种天性文艺的人,一碰浪漫这个话题就睁眼瞎。   于是宋木临登场,“那好办,口红、护肤品、化妆品都是不会错的......不过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挑肤质。”   宋木临睨了眼赫凯,知道哥们肯定说不出那个女孩是什么肤质,直接拍板,“要不你就买口红吧,最近斩男色挺多人买的,也百肤色搭。”   “很多人买?”赫凯复述。   “对”,宋木临颇有心得,“都成网红爆款了,我送过两三次,都说好。”   赫凯嫌弃地看了宋木临一眼,那目光不言而喻,拿你的那些人和我的人比?   宋木临就没有一段恋爱谈过三个月,赫凯觉得宋木临的套路不能全信。之前就是信了他,害得自己以为云桉一直在和他玩暧昧,差点就直接和云桉表白了。   “你的那些不是我的风格。”   “敢问你是什么风格?”宋木临问。   赫凯酷酷地一摆手。   不知道是不是难得睡了个好觉,他心情异常地好,好到想送很多礼物给云桉。   所以见今天天气不错,就不顾背疼,拉着宋木临一块来商城买礼物,正好她生日也快到了。   赫凯看着远去的楼层。   突然明白喜欢人是一个下坠的过程。   你无法停在某处,只会越陷越深。   这种感觉太美好,赫凯祈祷自己不会陷太深。   他收回目光,挑眉响舌,“Classic Style.(经典风格)”   和网上那种只会抄廉价的套路,送网红爆款的人不同,他送云桉的礼物一定得是经典永不过时。   宋木临无语,经典是什么鬼,感觉哥们会不按常理出牌。   谨慎起见,他提醒,“叔叔应该没少送礼物给阿姨吧,你送差不多类型的也行。”首饰、包包这些不那么爆款的礼物选项也行,就是预算要高点。   白月光毕竟和他的快消爱情不同,当然担得一个名牌包。   “我是想送”,赫凯交叉手臂。   赫寰鸣和关虹虽然一见面就吵架,但是赫寰鸣从来没有短过母亲的礼物。   “但是我没那么多钱啊。”赫凯一本正经答。   宋木临愤愤爆了句粗口,“你还没钱吗?”   赫凯反问:“几万块我在拍卖会买个锤子。”   宋木临一怔,拍卖会?为什么买礼物会在拍卖会?   “别和我说叔叔给阿姨的礼物都是在拍卖会买的。”   “那倒没有,珠宝行和裁缝师偶尔也会直接上门。”   宋木临不免一声粗口。   珠宝华服,顶级富二代耳濡目染的爱情果真是classic style。   **   “滴滴,微信支付20.8元。”   “来姑娘,你的药油。”   下午终于下班,云桉赶紧出去血拼一把。这到手的1500元给她打满鸡血,她不需要睡觉,需要庆祝!   “谢谢阿姨。”云桉笑道,目光看见一旁的中年女性钙片。   “250元一瓶,买一送一”   眼尖的药师捕捉到云桉的停顿,立马推荐,“姑娘,这是我们新进的钙片,专门针对女性,不伤胃不伤肝,有浓缩的K2维生素,补钙效果特别好。”   云桉点头认真听着。   药师见云桉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又换了个话术,“尤其这是给中年女性的,你可以买给妈妈补一补。像我们女人上了年纪,都要特别注意预防骨质疏松,不然老了手脚的病痛就来了。”   云桉捏了捏手机,果然被说动。   正好她赚了一千五,可以给妈妈买点东西。   “而且补钙都是要长期补的,你看现在买一送一,你一次买两瓶就可以一直吃,多划算,你看要不要带一瓶。”药师又下一城。   买一送一诶。   云桉觉得确实划算,不假思索道:“那我要两瓶吧。”   “好咧。”药师给她拿过架子上两瓶,扫过码,热情和云桉说,“就直接放你袋子里吧,不要重复买袋子了,浪费钱。”   云桉觉得药师阿姨人还怪好的,开心道:“谢谢阿姨。”   接着云桉出了药店,又拐进小超市,买了瓶最爱的草莓牛奶,路过水果区,看见新奇的浅粉色草莓。   凑前一看,那草莓和寻常草莓不同,像樱花一样的淡粉色,颗颗饱满,凑前仿佛都能闻到糖分的芳香。   云桉心动,伸手向前刚要拿一盒,无意瞥见价格,小小一盒竟要上百元!   她触电似地立马收手。   还是等哪天草莓自由了再来买吧。   就这样,云桉完成了极简的血拼,兴高采烈地回青浪。只是她在人行道上走着时,迎面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突然拦住了她。   “小姑娘小姑娘,打扰一下。”男人离她几步,伸手停下了她。   云桉立马收回脚步,看向眼前的人。男人大概四十来岁,戴着斯文眼睛,穿着朴素商务装,气喘吁吁,像是外出工作的样子。   “我想请问这附近是不是有个火车站?”男人来不及擦汗,将厚重的公文包往肩上一提。   云桉摇头,“没有,大概还有两个公交站。”她给男人指了下公交车方向。   男人往远看一眼,一拍大腿,“完了!”   云桉看着男人着急难安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准备走人。   男人却看回她,脸色为难又抱歉,“小姑娘,你,你身上有钱吗?”   云桉心里打起警铃,目光不掩戒备。   男人看出她的防范,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哎呀小姑娘,我自己都不好意说,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我今晚还要赶着回家,但是我的钱包刚刚被偷了。我,我在这都走半天了,借了好多个人都没借到,我真的是没办法。”   “手机应该可以买票的。”云桉小心提醒了句,再抬脚。   男人却再次拦下了她,像是很需要把话讲完,“是是,我知道,但是我手机一直没弄那个,你们叫什么什么。”男人又急得直拍脑袋。   “网上支付吗?”云桉看着男人着急的样子,最后还是收回脚步。   “对对对,就是那个!”男人的公文包又滑下,咬着牙提回肩膀,一副为家庭栉风沐雨的劳碌模样。   “所以我现在身上是真的没钱,可我实在着急回家”,男人瞥了眼云桉手上的透明袋子,两瓶保健品很显眼,“我答应了我小女儿今晚回去给她过生日。”   云桉不免一定,看回男人。   这时男人恍然又拍脑门,“对了对了,你看我都忙忘了!”   他从公文包拿出一个展交会挂牌,“这是我的名片,我是出差来的越市。我还有个大女儿,看着跟你差不多年纪,不介意你可以直接叫我王叔。”   云桉接过挂牌左右看。有牌子的话,应该不会是骗子吧   男人着急解释,“我小女儿一直养在姥爷家,平时也很少见,所以她生日我一定要回去的。这不我又正好来越市出差,本来想着来你们南街给她买点礼物,谁知道钱包被偷了,哎呀真是气死我了!找过警察又说三天之内等回复,我怎么等嘛!”   男人愤愤有词,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听他说话的人,一股脑把苦水吐出来。   云桉心一软,将牌子还给男人,小声道:“......可我钱不多。”   男人又将滑下的公文包提高,看了眼手表,“哎呀现在也顾不上钱多钱少!小姑娘你能给多给多少,我在这耽误太久,不行我就辛苦点买无座回去。总之我快点回去见我小女儿。”   云桉点点头,忽然又想到,“那你怎么还我呢。”   “这个好办!”男人生怕怠慢了云桉,赶紧又从公文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小姑娘,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回去就想办法把钱转给你。”   云桉接过,看到男人的本子还是刚刚展交会的纪念本,又佯装不经意翻看前面页码,都是一些供应商笔记,看来确实没骗人。   云桉在笔记本后一页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将纸笔还回去的同时,她实诚道:“我只有一千,可以吗?”   这哪是可以,简直太可以了。   男人喜出望外,“够了够了,哎呀姑娘你太好人了。真的谢谢,非常谢谢!”   云桉礼貌地扬了个笑脸,“没事,你的女儿一定很想快点见你。”   “那可不!”男人笑得眼角皱纹一道一道。   她拿出手机,男人也拿出,叮地一声,她将今天剩下的钱里转了正正当当的一千块给男人。   “谢谢姑娘,我先去赶火车。”男人收了钱,转身快步走开。   擦身而过的这一瞬间,云桉有种不妙的直觉,说不出哪里不对。   “等一下。”云桉喊住男人。   背身走远几步的男人脚步一顿,面上奸诈的笑容一凝,下一秒川剧变脸似地换回感激的表情,回身问:“怎么了小姑娘。”   云桉打量着男人被太阳烤得睁不开眼的样子,夏天辛苦背着厚重公文包。   万一这个人的女儿真的一直在等他回家呢。   犹豫了会,她还是说:   “我能再看看我的联系方式吗,我怕我写错了。”   **   赫凯接到云桉电话时,已经换了几家首饰店。   在新店刚坐下没多久,宋木临像个花孔雀,和旁边一起买礼物的母女聊上。   “都好看,但你可以试试小一号的表盘,你的手腕细,会更显秀气。”宋木临还很贴心地给妹妹意见。   “这是我们家经典的四叶草系列,请问想要项链还是手链呢?”柜台姐姐笑吟吟道。   “项链吧。”赫凯懒理宋木临,淡淡道。   恰巧电话响起。   赫凯看了眼号码,有些意外,立马接起。   “怎么了。”   他的语气还是一贯没有情绪,声音清寒,尾音却轻轻飘散,带着一丝亲昵。   那不自觉的温柔与亲近,冰山骤然也有春来之意。   刚拿出项链的柜台姐姐也不免停了停。男生一边听着电话,好看的手拿过其中一款,对在灯光下,漫不经心转着盒子,配上手臂的张扬刺青,更显桀骜。   他的气质太出挑了,在校园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欢。   “你慢慢说,我在听。”   竟还很温柔耐心。   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孩能收得了这种桀骜骄子类型的。   “……别哭”,男生突然皱着眉起身,“你在哪。”   他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教养也无可挑剔,就这样留下一个男友力十足的背影离去。   柜台姐姐难掩姨母笑,年轻热恋就是好啊,一通电话随叫随到。   而还在陪妹妹和阿姨聊天的宋木临看着自己哥们突然走开,愣在原地:   等等,我呢???   【??作者有话说】   云桉:她人还怪好的嘞   赫凯:我那傻(忍住说脏话的冲动)——瓜瓜白月光   不难看出桉桉是那种被家庭和校园保护得很好的女生,包括她出了校园以后接触的都是好人,所以才会那么容易相信陌生人。   这也算是给成长教学费了,真诚与善良是必杀技,但是不可以单出哦。   大家出门在外也要注意防范意识~   然后赫凯挨揍篇算是翻页,下一篇是桉桉生日篇,预告一下,感情线会持续有进展哦!   感谢在2023-06-17 00:11:51~2023-06-19 00:0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宝宝的红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没有理由   ◎这是小王子十二点来灰姑娘的家吗◎   **   那张扬的黑牌帕加尼是一路压着限速飙到南街, 直到被牌坊前的道闸拦下。   “日!”   赫凯不耐烦按着喇叭。   保安亭的小窗户被人啪地拉开,保安大叔伸头出来,劈头盖脸喝道:“长眼睛没有!这是步行街, 私家车——”   保安突然收声, 小墨镜往下一拉,一辆极富艺术感和机械感的车子像好莱坞电影似地斜横在栏杆前。   有些东西不需要高调的铭牌,光是露相就已经彰显身价。   大叔立马踉跄着从亭子出来, 还险些把自己绊倒:“您要是想停车的话,左转......”   “轰!”   不等见风使舵的大叔废话完,那帕加尼已经掉头左转。   赫凯第一次觉得怎么会有步行街这么“没事找事”的地方。青浪在南街正中心,哪哪都不靠岸。赫凯从帕加尼出来,进了街区就赶紧去找公交。   还好云桉教过高高在云端的少爷怎么坐公交。   公交上太吵, 赫凯挂掉和云桉的电话,继续给云桉发消息, 但她都没回。她在电话里抽抽嗒嗒,说话也颠三倒四,他生怕云桉是不是被人下.药了,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骇人听闻的新闻。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心急过,公交却走走停停。   陈旧的大巴喷着尾气, 悠悠荡荡绕过骑楼长街,转过一个弯又一个弯,一站又一站。前门后门开阖, 旅人拥挤碰撞。赫凯反复看手机,额头渗出细汗。   实在放心不过, 赫凯准备再拨电话回去, 好在终于到站台。   “南街街心已到站。”   赫凯一步跨下公交。   云桉抱着包包, 红着眼眶坐在榕树, 难过又害怕。   她被保护得太好,活在家庭和校园的乌托邦里,以至于太容易相信陌生人的求助。   云桉想起男人笑嘻嘻的表情,像是戴着狡诈小丑的面具,她后知后觉那不断拦住她的结实手臂根本就没想放她走。   那个人怎么能那么能骗她呢,怎么能心安理得编出那种谎话呢,那是她赚的一千块啊。   云桉难过地将头埋在臂弯里。   “云桉你没事吧!”   突然响起熟悉又急切的声音。   空气中骤降空旷宁静的雪松尾调,一阵随叫随到的风来到她的身边。   “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云桉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赫凯忍着背疼,气喘吁吁,半蹲在她面前。还没来得及喘匀,一眼瞥到她手腕的淤青,一把抓过,“他怎么你了?”   赫凯的目光无比认真,让云桉无所适从,慌乱又窘迫。   云桉挣扎着从他手中抽回手臂,“没有,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这怎么可能是你自己弄伤的!”云桉这种莫名的闪烁其词让赫凯更加着急,“是不是他威胁你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准瞒我!”他严肃道,生怕云桉藏话。   赫凯这么大的反应,让云桉更加意识到自己的傻逼。   正常人谁会听陌生人几句话就转一千块的,不知道肯定都以为是更严重的事情。   她哽咽了下,“没有,我就是被骗钱了......”   赫凯上下打量云桉,看她衣服整齐,身体也没有别的伤,这才稍稍安心些。   但如果真的只是被骗钱,那就真的匪夷所思。   赫凯问:“是不是那个人给你喷了什么?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云桉抱着包包,摇头。   “你们是在小巷子遇到的?”   云桉吸吸鼻子,只摇头。   说实话,赫凯的耐心被挑战到,“什么都没有你是怎么这么听话的?”他立马皱起眉头。   云桉被赫凯的目光刺痛,“是,是......”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犹豫着开口。   “可是什么?说话。”   赫凯被云桉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弄得心急,还是担心云桉是不是瞒他事情,不然手上能有这么明显的淤青?   云桉无助得错开目光不看赫凯,“可是,那个人说他要回去见女儿......”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赫凯以为自己听错,“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你就轻易信人家了!?”   云桉并不意外赫凯的质问,她知道自己的理由很荒诞。   云桉忍着心里的难过,小小声道:“万一......他真的着急回去见女儿呢?”   赫凯深吸一口气,“请问这个和你有关系吗?就为这个理由你就能信别人的话了?”   他目光一沉,无法理解:“回去见女儿难道是什么天大的理由吗?”   云桉这是离谱得没有一点防备心,赫凯很难好声好气哄着她。   “是不是他和你说女儿在火车站,你就跟他走了,和你说要你帮忙回家照顾一下女儿,你也傻乎乎地跟着回去了?你没看之前女生带陌生孕妇回家结果被杀害的新闻是吗?”天知道赫凯接到电话云桉说她被人骗了的时候有多担心。   赫凯的连番指责听来像是刀子。   云桉本来就难过,眼眶倏忽就再红了几分,委屈瞬间爆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又不是没脑子的人。如果他要我跟他走我肯定不会去的!”   赫凯当她嘴硬,没好气冷笑了声,“对,有脑子,所以只要不是跟着走,什么钱都可以给。这两个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云桉以为赫凯的数落是他在介意的是钱的事,强撑着底气,“反正就是不一样!你也不用这样挖苦我,我后面把钱还你就是了!”   “操,我生气的是钱吗!”赫凯一听云桉的话,火气立马上来了,“我在你心中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那我被骗,你生什么气!”云桉红着眼睛,提高音量。   赫凯像是瞬间被人握住心脏,竟说不出话。   “哗——”   随叫随到的风穿过层层绿叶,像撞上心墙,最后化作丝丝缕缕的风。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冲她发火?他的手凭什么伸那么长?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啊。   赫凯定定地半蹲在云桉面前,看着他喜欢的女孩。   但云桉很想告诉赫凯,其实她的父亲去世了。   所以爸爸回家见女儿真的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可是这要怎么说呢?   似乎不能光说“爸爸去世了”这五个字。   要说刚拿到诊断书时的绝望与悲恸。   要说癌症病房里刺鼻的气味和冰冷的灯光。   要说父亲在药物的治疗下渐渐好转,他们一家也曾生出一线侥幸,可没多久父亲就开始耐药,化疗的效果一次比一次差,再到强壮的父亲消瘦得仿佛只剩骨头,失去自理能力像个婴孩。   哦对,还要说已经预见了死神的到来,她却因为天杀的会考不能回家,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就永失至亲。   要说的东西太沉重太悲哀,想来赫凯不会想听,她也不想把那么难过的情绪分享给别人。   但她却没有办法,不去理会那个骗子说要回家见女儿的请求。   夕霞西流,老榕树下,两人久久无话。   风儿轻轻吹过,他们身下的浓荫轻轻摇晃,远处传来长长的吆喝,不知哪户人家在催促归家。   “你才刚退烧,回去好好休息吧。”云桉极力控制着呼吸,和赫凯轻声道。   少年终于垂下了目光,过了许久,缓缓起身离开。   剩下云桉一个人坐在石椅上。   回忆被撕了一个口子,过往开始像蜘蛛吐丝,在她身上结了网,一圈一圈,渐渐包围了她。   她紧抿唇,晚风中,不得不抬高目光,艰难吸着鼻子。她缓缓吐气,忍着眨眼的冲动,最后仰起脖子。深深呼吸后,还是经不住鼻子一阵酸楚。   “呜......”   又一年夏天了,蝉鸣像长鞭,抽打着她的世界。   **   “嘭!!!”   橡胶球带着杀意冲过来。   “卧槽!”   宋木临抱着拍子闪一边。   那橡胶球所向披靡,直冲冲砸向另一边墙壁。   “嘭!”又是一声骇人巨响。   宋木临抱着拍子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己刚刚没接,不然那一球能把他小命收了。   他转身看向身边人,“你今天吃火药了啊?”   他身旁少年胸膛起伏着喘气,一把摘下发带扔到地上,汗水顺着下颚低下。   “哐!”   赫凯一扔手里的拍子,空旷的壁球室回荡声响。他掀起背心一擦汗,喘着气走到墙边拿了瓶水坐下。   宋木临察言观色:现在的赫凯是暴躁,非常暴躁,谁碰谁倒霉的暴躁。   冰山变火山了。   回来就拉着他来打壁球撒气。   而宋木临才刚想着谁碰谁死,就习惯嘴欠道:“啧啧,看来白月光把你气得不轻啊?也是,怎么会有这么傻——”   赫凯的眼刀已经杀过来。   宋木临舌头急转弯,“sha——善良的女生。”   赫凯警告地收回目光,宋木临心里骂:大哥敢不敢再双标点!   宋木临在那一个人毫无张无章法地挥着球拍。赫凯仰头将那瓶水一饮而尽,然后单手直接捏扁。   “喀拉喀拉喀拉。”   清脆声音听着怪吓人的。   宋木临立马站好。   “不过你是怎么搞成这种境地的,按道理女孩子受伤难过是上分的大好时机啊,是无人盯防的定点投篮啊!你怎么还能搞成一副吵过架的样子?”宋木临费解道。   赫凯喘匀气,不说话。   “看你这表情——”宋木临倒吸一口气,打过一个响指直指赫凯,“你不会训人家了吧!”   “不会还板着脸大声说话了吧!”   “不会还很没耐心地咄咄逼人吧!”   赫凯立马抬头,“这种事不严肃说怎么行!”他总不能还哄着云桉说她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大忌讳啊!”宋木临捶胸顿足。   他哥们能有源源不断的桃花运,绝对要每天烧高香给女娲娘娘,赐予他一副好皮囊。   “你是真的直,这种情况哄就完事了。转账!吃饭!逛街!一句废话都不要多说。”宋木临过招。   赫凯听着宋木临的话,张了张嘴,最后寒着脸闭嘴。   他对云桉和宋木临对他那些现充女朋友不同,他不想把云桉当个傻白甜,只拿金钱和礼物敷衍就好。   “不过说来都多久没见过你发火了。”宋木临转着球拍走来笑道。   赫凯不算那种衬衣翩翩的春风少年,却不是管不住脾气的人,毕竟赫家的教育之一就是情绪控制。   所以赫凯更多时候是漠不关心,因为不在意身边的人,所以别人是好是坏,是殷勤是真心,他都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拽样,外人很难惹出他的少爷脾气。   陈敏那个公众号把他写成负心逼王,家里把他打成那样,他都不发火,无外乎都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人。   结果云桉几句话就让赫凯气得。   听见宋木临的话,赫凯的目光逗留了一瞬,像是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   半晌,他一侧头,不爽地一扔水瓶。   宋木临见赫凯也没想说话的意思,便自己悠游自在地朝墙壁发了个球,“哥们,关心则乱啊——”   “暗恋一个人暗恋得越深,就越容易暴露缺点,自卑,敏感,胆小,优柔寡断,自欺欺人。”   “我看你这症状,马上就五毒俱全了。”   **   壁球馆就在壹号公馆里,赫凯和宋木临打到十一点多才回51楼。   电梯门打开,回到家里。   赫凯仍旧不爽,一扔背包,打落玄关旁边的摆件,大步流星往厅内走去,通话的语气很是割裂地冷冰冰没有一丝火气,“嗯,六千五。”   跟在身后的宋木临也在接电话,却是一手抬着酸胀的腿,弓着腰找凳子坐下,“老头,不带半夜打电话来钓鱼/执/法的啊......”   宋木临又和查岗的爷爷聊了几句,老头确定他没有出去瞎玩,才挂掉。   而赫凯的那通电话还在打,“可以,我明天发你。”   宋木临坐在木椅靠着墙,悠悠抬头望天花板。   都是富二代,有人已经在发家致富,有人还在被爷爷奶奶查岗。   不过这人火到气头上都能卖出一个大单,真是——天生奸商。   宋木临想说自己哥们哪还要去做亲子鉴定,这一点不和他那位总裁爹一模一样?   “诶过几天去Moonlight不。”见赫凯挂了电话,宋木临瘫在玄关椅子上,遥遥问道。   他没有赫凯那苦大仇深的身世,有的只是一颗追求自由与快乐与漂亮妹妹的心。   Moonlight是他们常去玩的Club。   “你该给自己放个假了,听说会来特别漂亮的DJ。”宋木临挑挑眉道。   “三秒钟,滚出去。”赫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别别别!”宋木临滑跪,果然暗恋的人都会变得无趣。   “是易枫要来越市比赛,你不去啊。”   “提前一天叫我。”   赫凯显然还在为白月光生闷气。   宋木临仰头,行吧。   于是他无所事事起来,好哥们敲起电脑,手机里小学妹发来的暧昧话语也没有一开始有趣。宋木临纠结要不回去陪老头老太太算了。   可是会被老头老太太念一晚上吧。   要不回主宅?但是开车回城郊又太累。   他怎么就没有个自己住的家呢。   突然提醒铃响起。   前台温婉的声音响起,“赫凯先生,有位叫贺天地的客人说要来找云桉女士,但留的您的住址,请问方便让他上去吗。”   “Oops!”   宋木临那狐狸一样的眼睛亮起看热闹的精光。   不用怕无聊了!   他笑意吟吟看过来,往火堆添柴,“这是小王子十二点来灰姑娘的家吗。”有人要来撞枪口了。   赫凯眼锋掠过,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少年冷峻的脸上,显然不豫。   “让他上来。”   【??作者有话说】   小小别扭一下,问题不大。   有时候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知情的人没有办法说出口,而不知情的人又无意伤了人的心,很难说谁对谁错。但是好的伴侣不是不会犯错,而是犯错后会低头,所以不用担心~这个小别扭不会持续太久的。   不知道大家对矛盾的接受程度怎么样,尤其这一章展现了我们校草相对不那么完美的部分,比如他的反讽与不耐,比如云桉让他走他就真的走,但对应27章的父母爱情,大家是不是能看到他爸比妈咪的身影。文章一直都有提赫凯的父母是经常吵架的,所以在那样环境里长大赫凯不可避免地会带有一些烙印,包括赫凯的决策和行为,其实都无意识带着赫家的烙印。   赫凯其实是一个少年气不算重的人,他为数不多的幼稚时刻,包括一些青春期直男犯傻,都只出现在桉桉身上。   他在云桉面前展现他的偏爱,也一定会不自觉也暴露他的缺点。因为一个人最深处世界一定不会是完美无缺的,是明灭交织的。   同理桉桉也是,她从爱她的父母身上继承了“爱”这一个能力,这个能力让她遇到了很多好人,不费吹灰之力将冷漠俊朗的少年收入囊中,但也注定当至亲离开她的时候,她会被“爱”束缚捆绑,没有办法释怀死亡,所以她需要一个理性的人把她拉出来(挤眉弄眼暗示   所以小说名字强调【不熟练】   嘿嘿想不到吧,这其实是一篇救赎文,虽然救赎的主题不是那么常见hhh是关于爱与被爱,关于死亡   无意中写了很多,主要还是担心笔力不足,最后成品和我的想法会有出入。所以大家要是有不理解的,可以在评论区或者VB私信留言,我看到都会回复的~   最后的最后,夏至快乐!明天端午快乐!全世界每一天都快乐!   感谢在2023-06-19 00:00:26~2023-06-21 23:1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咕 10瓶;Aurora 3瓶;6314364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滚远一点   ◎我的脾气没她那么好,听明白了吗◎   贺天地哼着歌, 朝电梯里镜子一绺一绺整理头发。   他和云桉已经快一年没见,得以最帅气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拿下她。   理完头发, 贺天地满意地笑了笑, 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打开仔细检查那条108珠木手串,又满心满意地亲了口。   虽然擅自拿走云桉的手链有些不齿, 但这个举动最后让他和云桉再见面,而且也物归原主,算得上双赢。   他收起项链,理了理衣摆,昂首挺胸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不断靠近51。   他又好奇打量起这电梯。金碧辉煌的小厢, 玻璃雕刻倾国牡丹花。   贺天地也算个有背景的人,只是远不到壹号公馆级别。云桉看着平平无奇, 居然住壹号公馆,难道她是什么大隐隐于市的富家千金?贺天地皱眉,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妈妈当初得罪云桉怎么办,会不会牵连他。   电梯门打开, 贺天地赶紧回神。   幽暗长廊花开一样渐次亮起深蓝.灯光,一盏一盏逼退阴影,恢弘鞋墙延展于眼前。贺天地才刚抬脚, 身子一定。   “嗨,我是云桉。”   玄关处, 一个男生举手笑眯眯道。   两张笑脸相视而笑。   贺天地脸上春意浓浓的笑容停滞, 什么情况。   还不等他问出口, “宋木——”   一道寒凉的男声从里处传来, 贺天地竟也打了个寒噤。   那男生听到,嘴角撇撇,象征性放下手,眼底浪荡笑意不减,“抱歉,当我不存在。”接着头往里一歪,示意他直接进去。   贺天地警惕站在原地,“这里是A51吗,我是来找云桉的。”   眼前男生笑意吟吟,“是的,A51的主人就在里面,快点进去吧。”   这横看竖看都有猫腻,贺天地皱眉,握紧给云桉的礼物盒。   恰好此时“叮——”一声,身后电梯门自动合上。   宋木临看出贺天地强装镇定,更是乐得激将法:“不进去的话,按回电梯键就行。”   贺天地听出宋木临讥讽,“不用,我就是来A51找云桉的。”他皮笑肉不笑,硬着头皮往里一步一步走去。   云桉的家竟有两面无比气派的鞋墙。   贺天地也玩鞋,却是刚入圈的新手,亦步亦趋地收了几个大热款。   彼时鞋圈还算蒙昧未开鱼龙混杂的状态,贺天地把自己藏品摆成一个小圈放到网上,足以猴子称大王地获得无数圈外人的追捧。   但在这两面浩荡鞋墙馆藏面前,贺天地那几双显然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贺天地皱眉,不喜欢云桉比他厉害的感觉。而且更让他不满的是,这两面都是男鞋,这真的云桉的家?   云桉出了名的纯良温顺,应该不至于戏耍他,但如果云桉真的敢骗他,她就别想拿回她爸爸的手串了。   贺天地阴沉着心思,走出长廊,视线忽然开阔起来。   夜空一望无际,如倾覆的旷野。   在深蓝色的月光中,林立的高楼如同伫立在遥远星球的巨人,沉醉地闪烁各色霓虹灯光,俯瞰城市众生。   在这样殊胜夜景前,一个男生脸色沉静,似乎早已对窗外的景色见怪不怪,姿态落拓地坐在地毯上。   男生一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一手支肘撑头,手臂内侧是张扬桀骜的刺青。他懒懒抬眸,视线里更是毫不掩盖的傲慢,他下巴一抬,“放那吧。”   显然知道他是来给云桉带东西的,既没有起身,也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   贺天地在家里和学校都是备受关注的人,哪受过这种无视。他皱眉,语气同样不善,“你是谁,我找云桉,她在哪。”   男生偏头,眼眸微眯,“你应该听到我和你说什么了。”   正说着,那男生肩后爬出一只灰色的猫儿。猫儿很是恃宠地伏在他的肩上,一双警惕的猫瞳如同监视器,一秒不错地看过来。   原本还硬气的贺天地咽了道口水。眼前这人莫名眼熟,他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突然身后一声轻快哨声。   贺天地蓦地回头,身后男生挂着笑脸,不知是好意还是不怀好意:“他打架很厉害的,还是赶紧放下东西走人吧。”   连逐客令都被下了。   贺天地脸色一凝,他在家可是发号施令的主,“我为什么要把云桉的东西给你们!?你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硬件擦着他的脸侧疾飞过去。   “嘭!!”   一声惊天碎裂响,打断他的话。   贺天地下意识捂脸闪开几步,看见远处的镜面竟碎成细碎利落的冰裂纹。   贺天地一瞬间心脏提到嗓子。   卡在镜面上的烟灰盒摇晃了几下慢半拍掉落。   “哐当。”   金属撞击声在空寂的房子里格外突兀。   贺天地一点一点将头转回。   身后男生恰好收了手,“抱歉,心情不好。”   “不要再让我重复一次。”他说着客套的话目光里却没有一丝歉意。   终于感受到来者不善。贺天地被激起,在家里从来都是别人听他的,谁敢给他脸色看,这两个男的怕是不知道他是谁。   “你你你,你们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云桉在本部所有的男性朋友贺天地都知道,至于眼前这个莫名眼熟他却喊不上来名字的男生,贺天地当是云桉高三在私立部找来撑腰的小杂碎。   云桉真是翅膀硬了,还会拉帮结派了。贺天地心里冷笑。   “你知道我妈是谁吗!我妈是校董!你什么角色在这威胁我?”贺天地亮出身份。   “扑哧。”   抽空回小学妹信息的宋木临在这剑拔弩张的场景里很是不合时宜地笑了声,“他爸个体户。”   而贺天地这句话提醒了赫凯,云桉就是被他妈穷追不放甚至差点被退学。   赫凯拧了拧脖子,淡漠问:“阿姨叫什么名字。”   贺天地神气一撑腰,“林若莲。”只是下一秒,贺天地后知后觉自己被赫凯牵着鼻子走,脸上挂不住,更气冲冲,“你问这个干什么!怎么,要去举报我妈啊?有本事去啊!那你就不要想毕业了!”   赫凯收肘。   老实说,对付这种跳梁小丑很没意思,就算赫凯火气上头,也不至于跌份到大半夜在这和二货拼背景。   更别说他还是个私生子,拼这个他还真拼不过。   赫凯无聊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对话框还留有云桉昨晚留宿他家时和别的卖家聊天记录,赫凯看一眼更加心烦,明明昨晚他们还那么温情,他都被她摸了,靠,怎么今天就变这样了。   赫凯第一次经历这种起起伏伏的状态,还是和他喜欢的女孩,他郁闷又无措。   于是他开始反省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凶了。   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但好像音量是大了点,是不是当时的表情也不太好,好像也说脏话了。   可是这种事不严肃说怎么行,这不能算他的错吧。   而且她怎么能为了父亲要去见女儿这种理由就直接信了别人,赫凯横想竖想都不能理解。   “喂!老子他妈问你话呢!”贺天地还在一旁等着。   赫凯沉下眉头,深深一呼吸,拿起手边的火机。   要不直接揍一顿吧,但他不确定云桉对于打架的接受程度怎么样,会不会显得他很暴力。   贺天地见赫凯竟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他晾在一边,有些气急,他什么时候被这样冷落过。转念一想,眼前的男生能这样帮云桉讨东西,大概和云桉关系并不一般。贺天地承认眼前这人长得还行,没想到云桉这么肤浅,居然一年时间就和别的男生走得这么近。   但是云桉该知道,他贺天地才是最适合她的。   “我问你,你和云桉什么关系,你是她在高三认识的人对不对。”贺天地反客为主,“怎么,你也喜欢桉桉,想当骑士,帮她拿回她的东西?”   “我跟你说,好——”贺天地拉长语调,“——难啊!”   妈啊我的耳朵,宋木临尴尬得倒在木椅上直抽抽。   赫凯呼着气,斜支起手臂,款款收拢长指合拳,几声冷淡轻响。   贺天地见赫凯隐隐发作,嘴角不屑一斜,“就算你和她高三认识,你别忘了,我和她高一就做同桌了,为她出面充骑士,你也够格?你知道她有多依赖我教她做题吗,你知道我每天都送她回宿舍吗,你知道她父亲从生病到去世都是我在一旁安慰她吗!”   赫凯本握着拳,突然定住!   “你说她的父亲怎么了!”赫凯终于正眼看贺天地,视线紧逼。   贺天地冷笑一声,“不会吧,云桉甚至没告诉你这个吗?那你该知道自己比起我输在哪里了,劝你还是赶紧退出吧。论学习,论交情,论了解她对她好,你哪点比得过我!”   而赫凯已经完全从和贺天地里的对话脱线,脑子空白。   她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吗!?   “可是,那个人说他要回去见女儿。”   “万一他真的着急回去见女儿呢?”   ——“请问这是什么天大的理由吗?”   他都对云桉说了什么!   贺天地看出赫凯眼的慌乱,心想自己踩到这人的痛处,更是胜利者姿态。   他清清嗓子,如数家珍般拿出云桉的苦难当筹码,“云桉家境不好,高一高二经常跑医院照顾爸爸,为了借钱东奔西顾,她有多无助,只有我见过。她对我是不一样的,你算老几。”   贺天地的话一字一字像钉子,钉在赫凯身上。赫凯心脏像是被人攥住,又像是被火烤油烹。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红着眼睛,委屈地听着他的厉声指责,却又欲言又止。   明白她为什么高三总是不回家,为什么说生日礼物想要幸运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生病就要快点好起来。   赫凯两手懊悔地抓过头发。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自己说出去的话。   日,他都干了什么傻逼行为。   他今天本应该好好安慰她,陪在她身边的,结果他还一味说教她太轻信别人。   贺天地志得意满地走前赫凯的桌子,“尤其云桉妈妈还要做保姆,经常不在家,都是我周末晚上打电话陪着......”   赫凯懊悔闭起的眼睛忽地睁开。   眼前落地窗外,一栋摩天大厦又再暗下几盏灯。   说着话贺天地也突然停下,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什么个体户,能住进壹号公馆里!   贺天地就站在赫凯对面桌前,看见桌上放着的练习册,赫然的名字——   赫凱   赫凯!?   那个谣言家里背景深不可测连校长都伸手握掌的私立部大校草!?那个十七岁就坐帕加尼的超级富二代!?   他踩了一晚上的男生居然是赫凯!?   “不过你要在她面前博好感,那我就给你这个人情,给你!”   贺天地啪地一声放下盒子,转身就走。   贺天地一身骨气能屈能伸像个回形针。   他很聪明,知道和赫凯这种家里开千万跑车的人作对没半点好处,他得趁赫凯还没有生气赶紧撤,然后马上把云桉找出来要个说法。   她怎么能践踏他的真心,她说过她根本不看家庭,结果扭头就去私立部傍了个更优越的是吧。   她别想撇开他。   他有办法拿到她的号码,自然就能找到她的住址,她的大学,她的新班级。   贺天地快步走出,脸侧又飞速擦过一个硬件,带着凌厉火气,直砸向长廊边一个陶瓷花瓶。   “嘭!”   又是一声刺耳裂响,那音量带着摄人的力度。   宋木临挑眉,新奇看着赫凯一天发两次火。   看来赫凯是来真的啊——   于是宋木临收回视线,仰头悠悠叹气。完了,估计他得受好一阵子他白月光那位红头发闺蜜的白眼。   贺天地立马站住,身后赫凯的声音阴寒,“她父母不在身边,你半夜十二点来找她?”   贺天地心虚得立马冒出冷汗。   他当然存了些浑水摸鱼的心思,却不可能承认。他正要狡辩是车子太晚,突然脚踝一阵诡异的毛茸茸触感,低头一看,弓着背的灰猫,竖着猫瞳,扬尾扫过他。   “啊啊啊!”   贺天地怕小动物,立马后退几步,谁知左脚踩右脚,狼狈一摔,正好摔在一道阴影里。   他抬眼,才看见一直坐着的赫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视线如薄刃睥睨而下,无比有压迫感。   “还有,你经常找她?”   他声音始终没有什么波澜,却有种凛冬十二月漫浸到骨子里的寒意。这人一个脏话不带,气场却吓人。   贺天地这种越是把背景挂嘴边的人就越清楚什么人可以欺负,什么人是绝对不能惹。这时候贺天地也顾不上他身为校董儿子的优越,“我我我没有经常找她,其实都是云桉骚扰......”   贺天地话还没说完,眼前人抬了抬膝,接着他身子被人狠踹了脚。   “啊!”贺天地直接滚了半米。眼冒金星,腰骨像是要被人踢断。他伏在地上艰难喘气,隐隐又感受到阴影落在眼前。   贺天地抬头,瑟瑟发抖。   两手插袋的男生走前,缓缓蹲下。   “我,我错——”贺天地瑟缩着认错。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单手抄起他的袖口。他被赫凯扯垃圾似地扯起半个身子,分明清晰地感受着赫凯拳头的指节硬生生抵在他的咽喉,挤压着他的气管,一点一点夺去他呼吸的空间。贺天地本能地咳嗽着面红脖子粗,快被吓哭,听着眼前男生一字一句:   “不要让我知道你还在骚扰她。”   “我的脾气没她那么好,听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说】   凯凯为什么从来不打架?   因为小可怜从小就正儿八经学以色列格斗,主要防身用的。   来了来了!   p.s.贺天地就是表演+偏执人格,他说的和桉桉那些事情都是自我陶醉的美化,桉桉视角里全是骚扰,所以大家不要信哈,希望大家都不会碰上这种毒桃花   感谢在2023-06-21 23:18:37~2023-06-23 23:3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ror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收快递吗   ◎一道浅浅的阴影拢过她的头顶。◎   **   又过一天。   风灌进空荡荡天空, 追逐一抹落单的灰云。   赫凯捻着银叉,出神看着窗外。窗外尽是棱角分明的铁灰建筑,难见绿意。   手边电脑置顶的对话框也如窗外天空, 灰暗空荡。   “Sir”, 大胡子主厨走来,弓腰询问:“冒昧打扰,是今日菜品不合口味吗, 我们可以马上更换菜品。”   赫凯一顿,才发现自己干干拿着把叉子,不知过了多久。   “不用。”   他又拿起刀,垂眸切起牛排,主厨才放心离去。   伊丽莎白领着菲佣从各个房间鱼贯而出。   管家奶奶来到主厅这, “小凯,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   少年心不在焉应了声。   老奶奶又问:“你后背的伤好点了吗, 要不再叫医生来帮你看看。”   赫凯叉了块牛排咬进口中,食不甘味,“不用。”   伊丽莎白担忧地皱了皱眉。陈肥龙那种出生入死的人下手能有那么快好?   “还是要好好上药,不然落病根。”伊丽莎白从菲佣手里拿过一个药盒,放到赫凯身边, “这里都是博士开好的化瘀药,外服内用的说明都标出来了,要是不方便上药就打电话给医生。”   “还有睡眠诱导剂, 记得看医嘱,不要乱吃。”   “好, 谢谢奶奶。”赫凯看了眼那盒药, 像是想起什么, 抬头问:“哥哥好点了吗?”   伊丽莎白从善如流, “赫峯少爷现在在英国静养。”   赫凯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伊丽莎白在说谁。   赫峯,他的堂哥,大伯赫寰啸的儿子。但他和赫峯并没有交集,他从小就徘徊在赫家边缘,而赫峯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孙,他这种私生子是接触不到的。   但赫凯也没想问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安德森哥哥呢?”他又问。   那是伊丽莎白的孙子。   伊丽莎白意外赫凯居然还挂念自己的孙子,“抱歉,我没有反应过来。”   “没事,哥哥好点了吗?”   伊丽莎白微点头,换上感激的笑容,“他已经出院。多亏夫人的热心和主的保佑,安德森去年做了手术,现在已经痊愈。”   伊丽莎白的儿子儿媳都在一场意外火灾中去世,剩一个比赫凯年纪大几岁的孙子。幸亏伊丽莎白还有一份赫家的差事可以遮风避雨,只是命运并不眷顾这个老人,三年前老人的孙子又得了急性白血病。多亏关虹仗义出手,解决了救治的问题,又准了她大半年的假安心照顾孙子。   “如果不是夫人出手帮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伊丽莎白动容道。   “那就好。”   赫凯很淡地笑了下,收回视线的同时也散了笑容,继续安静切着牛排。   银刀偶尔碰到瓷盘,一声一声,在宽阔空荡的房子里,寂寥地响着。   “小凯,你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不会。”   “膝盖还疼吗?”   “不会。”   伊丽莎白看了眼寡言的赫凯,他背心肩侧还有挡不住的淤青,老管家又道:“夫人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再回港城。”   “当、当。”   只有银刀轻轻磕碰瓷盘的声响,没有回答。   伊丽莎白又补充,“夫人很担心你。”   少年咬下一块牛肉,转头静静看着窗外,半晌才道:“不回。”   伊丽莎白心里叹了口气。   赫先生、夫人和小凯都是不错的人,偏偏这三个人凑一块就像仇家,像赫先生和夫人总吵架,赫凯总和赫先生作对,夫人又只敢托她来关心自己儿子。   伊丽莎白只是一个管家,和赫凯感情再深,也只是雇主关系,出于职业原则,不能过问太多事情。   她记住赫凯的答案,从一旁菲佣手里再接过一个礼盒,“小凯,这是你让帮忙消毒的东西。”   赫凯立马转过头来,眼底终于有了些情绪。   “这么快?”他放下刀叉伸手接过。   伊丽莎白笑着递过,和蔼道:“这个木手串的工艺很是考究,珠子成色一致,大小规整,最新奇的是这木雕师居然用的金钟菩提子。”   赫凯静静听着。   伊丽莎白作为豪门管家,有些文玩古董的素养:“金钟菩提子是桉树的种子,虽比不得星月、金刚这类菩提子名贵,却胜在少有,而且我看都是二瓣菩提,是保佑孩子平安吉祥的寓意,朱红络绳加一百零八珠,断百八烦恼,想来木雕师一定是位疼爱孩子的匠人。”   赫凯垂眸看着手串,脸色越发凝重。   她那么有爱的人,想必和她父母的关系也很好。   ——请问见女儿是什么天大的理由吗?   他说的那些话她听了会很难过吧。   她会不会生气了。   赫凯发自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是自尊心作祟,他想见她,想哄回她,却害怕见面发现她不愿意见他,更担心他哄不好她。   伊丽莎白在一旁等候。就手串长度而言,这应该是一位女孩的物件,但是伊丽莎白不好多问什么。   再等了一会,赫凯依旧沉默无话。伊丽莎白顿了顿,准备离开。   “奶奶——”赫凯喊了声。   伊丽莎白应道,转回身来,看见少年低垂着目光,“您知道女孩喜欢什么东西吗?”他的语调像迷路的小孩。   六月阴云密布的天空,骄傲的飞鸟藏着难以启齿的敏感,迷失方向。   伊丽莎白好像又看见从前的那个小可怜。   橘黄色的阳光透过绮罗窗帘,微尘在光影中漂浮。   楼上大人的争吵地动山摇,狠话与指责如箭雨,不时传来破裂碎响。   小男孩一个人窝在客厅的角落,静静地拼着乐高,抬头看过来的目光有着不合年纪的淡淡哀伤。   “伊丽莎白,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是吗。”   伊丽莎白知道赫凯很聪明,却也有他不能领悟的事情。   她不应该插手这些事情的,最后还是抵不过舐犊心软,低声问:“小凯,你怎么突然想要送礼物了?”   赫凯拿着礼盒,顿了顿,“我......说了很伤人的话。”   伊丽莎白有些惊诧赫凯居然会认错。赫凯完全继承了他父母的脾气,内里也是个强势冷漠的人。   他的目光看过来,“是要送项链还是包?”   伊丽莎白哑然失笑。   赫凯好像不知道爱人呢。不过也难怪,赫先生和夫人也很爱彼此,同样每天吵架。   伊丽莎白心里生出几分对晚辈的怜爱,明明这么简单的道理,赫凯居然不知道。   老奶奶和善道:“小凯,如果你伤了一个人的心,关键不是送礼物,而是看着对方的眼睛,真诚地道歉,告诉她你很后悔自己说出的话。”   赫凯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垂下目光,眼神落寞,“万一她还是很生我气怎么办?”   “小凯,那是你很喜欢的女孩吗?”老奶奶轻声问,像在和曾经躲起来的小男孩说话。   少年不语。   老人笑着告诉他,“小凯,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应该打开自己的心扉,无所保留地直面她,去承担她的难过与指责。”   “别怕,值得你爱的人是不会伤害你的。”   **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   “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1】   握手楼里,一家放歌,家家都能听得见。   云桉撑头,充耳不闻那欢快慵懒的歌声,出神看着窗外。粗粝又破旧的水泥颗粒戳破月光,一颗颗堵在她心里。   啊——那个墙壁上的阴影好像百元大钞的头像......   “姐姐,这道题是这样算吗?”苏酥在一旁问。   “......姐姐?姐姐?”没人理她。   “云桉姐姐!”苏酥提高了些音量。   云桉终于回神苏酥在喊她,手一摆,不小心打翻手边的西瓜汁。   “姐姐小心!”苏酥提醒!   云桉惊呼一声,但是已经晚了,鲜红果汁不偏不倚洒在她的白衬衣上,她赶紧拿开苏酥的课业和试卷。   苏酥连忙递过纸巾盒,云桉连抽好几张飞快擦干桌上果汁。   所幸杯子里的西瓜汁并不多,并没有浸湿苏酥的材料,也没有流到地上。   就是非常倒霉地,都洒她身上了。   云桉慌乱地又擦起自己的白衬衣,谁知越抹越脏,而且西瓜汁已经干在衬衣上,根本擦不掉。   云桉欲哭无泪,也太倒霉了吧!   “苏酥,我去趟洗手间,你再做会题目。”云桉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苏酥目光追随魂不守舍的云桉,“好的姐姐,你快去......”   话音未落,又听到嘭的一声闷响。   云桉竟一开门直接磕门板上,“哎呀!”   苏酥惊得上前,“姐......”   “没事、没事。”云桉捂着头出了门。   苏酥担忧地看着脚步踉跄的云桉,怎么感觉今晚云桉姐姐特别......不在状态?   苏酥眨眨眼,困惑地拿起笔。   不知是不是被云桉传染,她突然也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苏酥没再往里想,继续拿过数学卷,算了两道应用题,第三道,她重新读着题:   一个蓄水池,每分钟流入4立方米水。如果打开5个水龙头——   苏酥突然想起什么!   厕所水龙头坏了!   “滴答、滴答。”水龙头滴着水。   云桉用打湿的纸巾一点一点擦掉衣服上的果汁印。还好沾水后,印子淡了不少。云桉稍稍被安慰了些,她扔掉纸巾,抬头正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皱着眉头,撇着嘴角。   看上去就会倒霉的样子。   云桉深呼吸,所剩无几的元气发挥作用,她朝镜子里的自己牵了牵嘴角,然后冲自己满意点点头。   做人,最重要是开心。   不就是被骗一千块吗。   人生多的是一千块。   云桉机械扬着唇角,拧开水龙头。   但是拧了几道,水龙头都不出水,只是啪嗒啪嗒滴着。   云桉疑惑,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她低头凑前,一时忘了继续扬着唇角,又毫不犹豫地拧了好几道。   突然水管里发出轻响,隐约的轰隆声。   云桉下意识就往水龙头下靠,怎么回——   “扑哧哧哧哧哧哧!!!”   一道水柱直接喷她脸上。   接着急促的跑步声传来。   “姐姐!我们家水龙——”   苏酥才杀到,一看到那一道澎湃水柱,立马屏住呼吸,后撤步靠在身后冰箱。   云桉从水柱里抬头,往旁喷了喷鼻子里的水,转过身来笑问:“苏酥,你怎么在这?”   她声音清脆得似乎都带着水汽。   苏酥看着似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姐姐,咽了咽口水,忐忑问:“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正好想洗个脸。”   水柱喷出一道彩虹,云桉在一旁眯着笑眼道。   今天,也太倒霉了吧。   不对,是自从碰到那个骗子以后,云桉就非常倒霉。   苏酥看着垂头丧气的姐姐,生怕再打击到她似地,小心翼翼道:“姐姐,你还好吗。”   “好啊,我很好。”云桉边吹着头发,边扯着嘴角笑道。   精神状态非常无敌以及极其地好。   苏酥看着面前姐姐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学着她干笑,额头却有三条竖线垂下。   为什么感觉云桉姐姐要炸了。   苏酥想要安慰云桉,觉得得聊些云桉感兴趣的话题。   “姐姐,你们高考成绩是不是快出了。”   谁知她开口就是暴击。   云桉脸上阴云更甚,“呵呵对啊,还有高考,呵呵,马上就要出了。”   轰隆!   仿佛小房间倏忽就凝了一大朵乌云!   苏酥始料不及地后仰身子倒吸一口气。   不是她故意作对,而是在她看来,云桉姐姐什么题目都会做,又是大名鼎鼎省附高中的学生,高考应该是志在必得。   已经有省份开始放榜,手机里更是铺天盖地的喜讯。   云桉觉得被骗钱是水逆倒霉的开始,对即将揭露的高考成绩更加没底。   南省的放榜时间也计日接近,一想到结果不太明朗的高考,云桉就胃不舒服,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   最后,云桉实在装不出笑脸,元气与多巴胺皆告罄,她有气无力收起吹风机。   苏酥关切地看着云桉:“姐姐在担心高考吗?”苏酥以为只要考过小升初就好。   而云桉怅然看着窗外。   大概因为最近太倒霉,她竟也文艺矫情起来,四十五度角仰望灰白水泥墙,悠悠叹气道:   “担心啊,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2】   **   “叮铃铃——”黄铜门响起轻快风铃。   高大的少年走进,立在原处往里看。   一个人趴桌子上画奥特曼打怪兽的林浩然留意到身前阴影,哼着“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抬头一看,他小身板一震!   这不是!这不是!   “呜哇赫凯哥哥!”   他一个飞扑。   赫凯猝不及防,被小胖子冲得后退半步。   “你是专门来找人家玩的吗?”小胖子紧抱着赫凯的腿,抬头眨着大眼睛嘟嘴道。   赫凯汗颜,掰开林浩然的手,要把他拽下来。   “不是。”他冷漠道。   “呜呜人家不信!人家不信了啦!”林浩然一身牛劲,像个考拉死死扒着赫凯,嗲人功力不输少女。   赫凯咬牙,想问林浩然他都在看什么学的中文。   “坏了坏了,桉桉的伞在我......”   Kiki从前台闪出,手里还拿着把粉红色的伞,着急忙慌道。余光瞥见林浩然半挂在一个人身上,kiki定住脚步,再往上一看——   这朴实无华的小咖啡店突然星光四射荡漾开来。   周遭景象都暗淡虚化,少年那副好皮囊仿佛打破了次元壁,耀眼光芒从次元壁缝射出,尤其那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看过来时,更是闪耀着造福广大颜控的夺目圣光。   My eyes, my eyes!   Kiki感觉没有办法直视,太他妈帅了。   居然是桉桉那个帅气同桌!!!   “她不在吗?”帅气弟弟的声音也很好听。   Kiki赶紧给眼睛戴上粉红心心,以遮挡帅弟弟的美貌光芒。   一个男生,没事来找一个女生,这信号不言而喻。   不错不错,帅弟弟这皮囊很是配得上我们家云桉。   “对的对的,她估计快回来了”,kiki姨母笑得不禁攥着手里的雨伞,仿佛那不是雨伞,而是金童玉女的捧花。   只是正说着,她突然意识到对啊自己还拿着雨伞!   她一拍脑袋,想起刚刚没说完的话题,“糟了,桉桉出门没带伞,现在看着快下雨了......”   “我去车站等她。”   少年没有迟疑,单手拎开挂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儿。   林浩然本贴着的温热身体变成冷冰冰的桌面,在kiki欣慰圆满的笑容里,又是一串轻快风铃声响起——   “叮铃铃。”   **   公交车摇摇晃晃,云桉也跟没主心骨似的,身子一路跟着公交摇晃,一路发呆。   公交的玻璃窗映出少女郁闷无趣的表情,渐渐地,又再挂上几点雨滴。   云桉看着窗外行人一个接一个撑起了伞。   恰好身边乘客起身,撞到了她。   她惊回神,听到报站,“各位乘客,南街街心即将到达。”   好险,差点坐过站了!   这已经是末班车,如果坐错,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回青浪。   云桉深呼吸拍拍脸,振作点啊。   她抓起颈后头发,决定扎个头发清醒下,正要束起,左手抚过右手时,发现小臂空空如也。   她的发圈!   在苏酥家吹头发解下来时忘记带走了!   云桉后知后觉,心累地瘫下双手。今晚能不能就倒霉到这?   公交慢悠悠停下。   “各位乘客,南街街心已经到达。”   云桉慢吞吞踱下公交站,感受雨点拂脸而过。街心的公交站不过一个小牌子,根本没有遮雨棚,行人纷纷撑起雨伞。   云桉叹了口气,伸手进包里,左摸摸右拍拍,只掏出一个小笔记本。   她的伞呢!?   云桉赶紧低头再翻,果然没有,这时她才想起自己雨伞借给了kiki,临出门忘记放回包里。   不会吧!   那把伞她背了几天都没下雨,就今天一晚没带,就让她碰上下雨了!   也!太!倒!霉!了!吧!   云桉哭丧着低头,怀疑是不是有一朵乌云,这几天定点跟踪她了。   齐肩的波浪长发蜷曲着垂下,挡住她前方的视线。   这是什么十八岁成年魔咒吗,还是本命年已经提前开始,一个人怎么可以连续倒霉两天。   雨滴像粉末又像恶作剧的顽童,纷纷扬扬,扑到她身上。   云桉正要破罐破摔,可恶!就这样回家好了,就让这大雨落下——   一道浅浅的阴影拢过她的头顶。   轻飘飘的风吹来,裹挟带着雪松的干净气味,驱散熟夏闷雨里的潮湿低落气息。   落在她身上的雨滴停下,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好看清新的白绿板鞋。   云桉抱着袋子,讷讷抬头。   雨夜里的风轻轻吹起她的微乱散发,她那双眼睛难掩惊讶,“班长?你怎么在这?”   高大的少年默默注视着她。   黑伞外,雨声淅淅沥沥,脚下踩过渐渐湿润的沥青砖石。   “来送快递”,他说。【3】 第35章 更喜欢你   ◎我听听知书达理的本部美女是怎么骂人的◎   **   “快递?”云桉惊讶, “是有人买鞋子吗?”   她说过什么自己都忘了。   “不是”,赫凯心里叹了口气,“是给你的快递。”   “我的?”   他拿出一个漂亮木盒。   赫凯一拿出那个小盒子, 云桉就已经有预感那是什么。   她眼睛立马放亮, 难以置信看着赫凯。 寶 書 網 W ω W . B ā ο s Η μ ⑦ . ℃ Ο m   “嗯。”他点点头。   云桉拿过,迫不及待打开。   108珠手串在路灯下被人提起,朱红络绳还没有褪色, 金钟似的菩提子一珠一珠照进月光里,熟悉又温润。   “我的手串!”云桉兴奋道。   雨点渐渐密集,公交驶过,打过拐角,即将溅起水花。赫凯挡过浑然不觉的女生, 虚拥着她往道路内再走几步。   斜风细雨吹起,他一走, 膝盖一阵酸胀袭来。   车祸留下的沉疴,潮湿雨天总是会复发,更何况他今夜等了那么久。   云桉轻车熟路将手串绕在手腕,五圈刚刚好,她欢喜地转了转手腕, 菩提子轻轻碰撞,零丁细响就像父母耐心温柔的叮嘱。   没想到还能再找到丢了的手串,似乎父亲又回来, 回到她和母亲的身边。   “好看吗?”云桉将手腕抬到赫凯视线前,开心问。   赫凯敛眸看她, “好看, 比我见过的所有手链都好看。”   “当然, 我爸爸做的!”她无比骄傲。   赫凯低头默默看她, 她开心的眼底似乎泛过一抹难过。“爸爸是最厉害的木雕师”,她说。   赫凯更加心疼和愧疚,想到自己那天那样训她。   所以,他出声,“云桉。”   女生回头,脸上还挂着笑,“怎么了?”   赫凯看着她的眼睛,喉咙却像是堵住。他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道歉,不是哄,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低头承认自己错了。   这对于强势的人来说并不容易,他太习惯于我行我素,仿佛谁威胁要和他断绝关系要离开他,他都无所谓。   但是云桉不一样。   我怕你生气。   比起我的脾气,我的强势,我更喜欢你。   “对不起......”   “哔!!!”   突然公交车铃响起,瞬间掩盖他的话。   赫凯:......   云桉视线追随着那辆暴躁公交,才又收回,“什么?”她歪歪脑袋。   赫凯扯了扯嘴角,今天他妈的怎么那么多公交!?   “你刚刚是说话了吗?”她还在好奇问。   赫凯咬了咬牙,他认了。   他低头凑前时不时耳背的女孩身边,英气的眉宇带着凌厉气势,说出的话语却像雨声一样轻柔。   “对不起,那天和你说那样的话。”   云桉怔了下,“那天?哪天?”   “就是你被骗那天。”   云桉定在原处,没有说话,而是眨着眼,似是回忆他那天说她什么了。   她这突然断线反应是哪出?   赫凯在这一瞬间有些尴尬,这什么,演戏演一半结果对面忘记台词的感觉。   幸好她下一秒恍然大悟,没让少爷的第一次正经道歉冷场。   “没事呀。”她莞尔一笑。   说完,低头看回自己的手串。   她说的云淡风轻,赫凯却拿捏不准。   他觉得她应该很伤心才对,暗自忍受?强颜欢笑?   赫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敏感,她刚刚叫的他班长,不叫他的名字。赫凯不想这个插曲就这样让他们生分了。   “你还在生气吗?”   道过一次歉以后,他竟破天荒又问她。   云桉原本还欢喜地看着手串,听到赫凯的话,意外地回望他。   他居然会这样问。   倒不是说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只是从他这样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的口中问出来,仿佛他也会害怕别人生气,有点像在讨好。   他不该是浸泡在无限疼爱与爱慕中,所以自信别人一定会包容他吗。   况且她都说不需要道歉了。   她注视着赫凯,从他的眼睛看到一丝紧张,像被雨水洗过的玻璃,似乎只要她想,她一敲,就能把他敲碎。   仿佛又听见,那天晚上,他发烧梦魇,抱着她,在梦中喃喃:   “......别打我了。”   “我疼。”   “救命......”   这怎么听起来,那么小可怜呢。   他到底是什么环境里长大的。   云桉第一次对他生出一丝好奇,仿佛从他眼睛里看见另外一个赫凯。   她当然不会生他的气,他并不知道她父亲已经去世。在外人看来,她大笔一挥一千块给陌生人确实难以理解。   “不生你气呀”,云桉手摆在后头,垫了垫脚尖轻声说。   少女的声音融入温柔雨夜。至于他那晚的梦话,还是不告诉他好了,免得尴尬。   不安的赫凯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他话音刚落,“好……”   “我都习惯了”,女孩扬了扬首,装腔作势道。   赫凯:?   什么叫她都习惯了?他不是就说过一次她父亲?   “你......都习惯什么了?”他小心措辞。   难道他忘了?总不能睡觉做噩梦的时候骂她爸爸了吧,不应该啊。   而云桉立马斜睨赫凯。   这个人,居然道了歉又装傻!   她垫了垫脚试图与高个子男生视线齐平。   雨伞下,她指控:“你冲我骂脏话啊。”   “啊?”这下轮到赫凯疑惑。   “还很大声呢,本来就很难过了。”她收回脚尖,高度又回到他的肩,还一面碎碎念,似乎真有有些余怒。   赫凯怔了秒,然后心领神会,他们根本没在说同一件事,接着才反应过来,云桉根本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她父亲去世了,所以才没有把他那些话放心上,反而纠结他骂脏话了。   赫凯失笑。   因为关心则乱,所以上杆子给她认错。   “想起来了吧。”云桉瞥着赫凯的表情,神气兮兮问他。   他敛眸收起自嘲,抬眉,牵唇道:“我说什么了?”   “你说C.....”那个动词就到嘴边,云桉自动刹车,“我才不说,反正你骂脏话。”   “难道你没说过?”   他居然不认账,还试图拉她下水。   “起码没对你说过”,云桉硬气反驳。   当然了,并不是因为她真的乖到骨子里,主要是她怂,可不敢得罪这住壹号公馆的太子爷。   而且他们一见面,他一身伤跟去哪里火拼回来似的,还一开口就问她是不是找死,她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去招他。   “这么乖?”他问,似是不信。   “这不是乖,这叫知书达理。”说完,云桉头发神气一甩,颇有女王范。赫凯被糊一脸,她浑然不觉,挑眉看了赫凯一眼,“骚瑞,我们文、化、人、都这样。”   云桉在“文化人”那三个字放足力度与停顿。   赫凯咬牙忍笑。   还说不生气,这是暗戳戳踩他成绩差啊。   云桉迈着自信放光芒的步伐往前走,赫凯撑着伞跟上她。   “要么说是本部来的,出口成章。”赫凯说。   云桉又睨赫凯一眼,一些省附校本部和私立部的对立又血脉觉醒。   “当然,我们本部都这样,从来不都说脏话,私立部就不清楚了。”   “这还不清楚?”   他反问,云桉猝不及防。她想了想,还是没明白。   “不清楚,什么意思?”   他扬了扬唇,很拽道:“意思我专喷本部啊。”   他!   这是当着她的面踩本部啊!   “你!”云桉气急,突然就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种乖乖女难免笨嘴巴,哪说得过赫凯这种厚脸皮人精。   他像个幼稚男生赢了比赛似的,深邃的眼睛化作笑眼,“生气了吗?”   “来,我听听知书达理的本部美女是怎么骂人的?”他逗她。   可恶!   云桉感觉自己完全输掉了!   而且怎么还有人讨骂啊!   “变态!明天我就通知所有校本部女生,省附大校草超级爱骂人,还说专喷校本部,我看你还怎么当这个校草。”云桉气冲冲道。   “所以我骂什么了。”   男生语气里完全不以为意。   他居然又绕回来了!还真以为她不敢说是吧!   “你骂C......无!聊!”   “哈哈哈——”   风儿吹过,雨丝纷纷扬扬奔赴大地,淋湿了的蝉儿不知道躲在哪里,继续欢歌。   拌着嘴,两人走过清宁的骑楼长街。   绵密雨丝让光亮的灯光更加柔和,夜雨让行人和车辆都慢了下来,热乎乎新出炉的酥皮面包散出香甜气味,老牌的劲歌金曲响彻街道岸,仿佛又回到缓慢的旧时光。   两人最终立定在红绿灯前,对面就是青浪。一阵风让雨水加大,黑伞悄无声息再往女生方向倾去。   恰好绿灯转红。   “我想去买个发圈。”云桉看了眼立在拐角的店铺,停火道。   赫凯也收起逗弄她的话。   他低头看她,她的卷发沾了点雨粉,更显纯黑光亮,像会发光的绸缎。   “好啊。”他心情不错,果断应承。看一眼手表,才刚过十点。应该还有商场没有关门,还好今天他开了车。但是要抓紧时间,还得算上去停车场的时间。   第一次陪女孩子逛街,赫凯心里立马挑好几个地方。   “走吧。”   “走吧。”   两人同时说了声。   赫凯正准备掉头走回公交站,云桉已经大步流星走进灯火通明的店铺。   赫凯意外,收回脚步,看着云桉兴致勃勃的背影,终于留意到身侧的店铺。   他低头一看,地上垃圾场似地杂乱无章摆满各种物什,锅碗瓢盆拖鞋睡衣什么都有。   得是怎样的先进营销策略,能把痒痒挠和汤勺摆一块?   他脸上表情一凝,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又缓缓抬起伞,抬高头。   几张写着粗犷毛笔字的A4纸东歪西扭地贴在本该是匾额的地方,一阵风刮过,其中一张A4纸被粘起的一角还掉了下来,摇摇欲坠。   赫凯额角抽了抽。   他,赫凯,年轻的超跑主人,金融大亨与维港女神的独子,搞不好还是赫仕集团的第三代继承人,第一次和女孩子逛街买东西,不说出国购物又或是商城包场,起码不能,至少不能是——   2元特价精品超市。   赫凯还举着伞,一言难尽地咬着牙。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而女生活力满满的声音传来,“阿姨,请问有发圈吗?”   “有的有的,就在最里面。”   “谢谢阿姨!”   她回头冲他招手,“你在门口等我会,马上。”   店门口粗制滥造的风车轻快转着,她甚至直接把他扔店门口了!   赫凯感觉憋出内伤,愤愤一收伞,也进了店。   少爷第一次踏进这种如此平民廉价的地方。   赫家家大业大,零售业也颇有建树,赫凯浸淫其中没少听生意经,他一面走,一面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随意布局,这真的不是垃圾场?   他走到最深处的货架,云桉捧着脸,一脸欢喜地看着各式发圈。   “就是这些吗?”他在她身后问。   “嗯嗯!”云桉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开心点头。   蝴蝶结、复古风、Y2K、波点、毛茸茸,各式各样。   要宠幸哪一个呢,云桉开心又为难,要是她有很多个头就好了。   她正纠结。   “你好,麻烦把这些都包了。”   突然身边男生利落道。   云桉一惊!回头看身后的男生,他和路过的超市阿姨随手一指这个货架。   他这话很离谱,但是他的表情又有种不容置喙的正经,仿佛这是什么平常的事情,没见过世面的阿姨当即愣住了。   这人还真是行走的资.本主义做派!   “哈哈!”云桉一把按下赫凯的手,冲阿姨陪笑,“抱歉,他开玩笑的。”   “我没......”赫凯刚要开口。   “不许说话!”云桉立马瞪他。   赫凯怔住。视线往下看,她细葱一样的手指搭在他的手,娇嫩柔软,跟没有骨头似的。   赫凯不免心神荡漾,悄无声息收回视线,“哦。”他乖乖道。   “啧,这不是添乱了嘛。”   听到他的回答,阿姨很是嫌弃地看了这两人一眼,转身继续收拾。   见阿姨走远,云桉也放下赫凯的手,有些没好气看他,“你在瞎说什么。”   赫凯收回手,指尖互相搓着,“你不是喜欢吗?”   云桉对富二代的消费习惯大为震撼,“是喜欢,可我哪有钱都买。”   “我给你买啊。”他很是干脆道。   云桉先是愣了下,接而又笑起来。   她并不当真赫凯的话,不过“我给你买”这种话听来实在舒服,就好像有了靠山。   “我说真的啊。”他说。   她笑着转身,“不要,都买多浪费,而且我也用不上啊。”   接着她摘下红色蝴蝶结发圈,开心举到赫凯面前,“送我最喜欢的那个就好了。”   大少爷发话,她就不客气了。   就作为他凶她的补偿吧。   而赫凯看着云桉熠着亮光的眼睛,突然好像也明白伊丽莎白说的不是送一大堆礼物就可以是什么意思。   “小凯,道歉并不是礼物越多越贵就可以,你要知道,赫先生也给夫人送了很多礼物。”   大千世界华服珠宝不计其数,我并不是要全部,只是要你为我上心的证据。   赫凯敛了敛眸,缓缓伸手,从云桉手中拿过那个蝴蝶结发圈,“......好。”   云桉眼睛噙着笑意,“我们校草真好人。”   “我又好人了?不是要在校本部揭发我?”   “哪能呢,校草大人一定是听错了。”   两人并肩往前走。   收银台前,云桉和赫凯排着队。   云桉看着店外雨势不减,庆幸今晚还好有赫凯。   “不过你今晚怎么来南街了?”她问。   “不是说了,来给你送快递。”   他们走前一步,开始结账。   “那也不用下雨天来吧。”   他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淡,却很认真地望进她的眼里,“你不是说这个手串对你很重要?”   云桉怔了下,她当时提的他居然还记得。   “所以你就给我送过来了?”   “嗯。”   云桉张了张嘴,低头看着失而复得的手串。   没想到赫凯不仅记得,还那么贴心下着雨就给她送过来了。   她突然后知后觉一个问题,“所以贺天地来找过你了?”   “嗯。拿一瓶,谢谢。”   云桉有些紧张,“那......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说了啊,他妈是校董。”   “除了这个呢?还有说别的吗?”   贺天地那人带点毛病,云桉很是不安贺天地会不会把她家的事都说出去了。   她自己尚且不能面对父亲的逝世,更别说和身边人讨论了。   庆幸赫凯付完款回看她,表情一如既往,“没有。”   云桉松了口气,还好贺天地没发癫。   “那他说他妈是校董,你怎么说?”接着云桉又问,眼神不免担忧,会不会拉赫凯下水?而且贺天地应该发现她耍了他,她突然后怕,万一贺天地秋后算账怎么办。   “我说——”他故作神秘,拉长语调,云桉紧张地看着他。   “我爸李云龙。”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押起韵!   云桉不觉得好玩,她高一高二没少被贺天地缠得觉都睡不好!   “赫!凯!”她火急火燎,“我是很认真的!”   他笑了下,“我知道。”   拎着不知道从哪变出的草莓牛奶,轻轻碰了下她的脸,把她点在原地。   “行了,他动不了我。”   “也没人能动得了我的同桌,他以后不会找你,放心。”   云桉怔怔听着他的话。他居然看出她在担心什么。   他将草莓牛奶递给她,蝴蝶发圈就套在瓶身上,懒懒道:“还不快点谢谢你世界第一好的同桌?”   云桉接过那瓶奶,鼻子突然有点酸,“谢谢。”   他摊摊手,接下她的谢意,又循循善诱,“像这种事就可以告诉你的本部女生,私立部的赫凯是世界第一好的同桌。”   云桉被他逗乐,心里的酸涩又被冲淡。   她侧过头不看他,“才不要。”   他本就多人喜欢、暗恋无果,她还发这种有恃无恐的话,不是故意往别人伤口撒盐吗。   赫凯看着云桉,笑了下。   “走吧,送你回青浪。”   “好。”   黑伞又撑起。   两人走出店外,站在红绿灯前。   一阵一阵的风雨吹进长街,云桉的散发一直乱飞,她嫌烦,挽起齐肩长发,手指在黑发间梳理,挽了个高马尾。蝴蝶结发圈从手腕脱下,绕过马尾三圈,最后绑定。   云桉一下子觉得颈间清爽了许多,就是隐隐感觉到蝴蝶结位置不太正。云桉伸向那蝴蝶结,又摆了摆。   四下并没有镜子,云桉晃了晃脑袋感受到了下,觉得还是没有摆正,又要伸手再摆。   “别动”,身后男声响起。   云桉的手停在半空,感受到男生的靠近。   她抬起视线看他,雨雾远处的新月像一枚青涩的吻痕。   他并未看她,目光看着她的头顶。   那双好看深情的眼睛全神贯注,温柔长睫洒下淡淡阴影,风光无限。   一场一场的雨淋在心间,他轻轻为她摆好发饰。   云桉突然觉得赫凯其实也很温柔,会记得她说的话,也会仗义地出手。   那些不正经地插科打诨,和突然的资.本主义,也很有趣好玩。   让她忘记,本来她今晚很倒霉来着。   “好了。”男生清爽的气息漫下。   会不会是因为距离太近,云桉脸一红,“谢......谢。”   像在突然加速的心跳面前无所适从,她咬了咬唇,唇上还留着草莓牛奶,像是淡粉玫瑰般的甜。   “嗯。”他收回手。   两人一时无话。   云桉担心自己会不会太不自在,看了看廊外。   路灯下雨丝连绵,将空荡的夜晚缝补。   雨滴打落沥青砖面,溅起水花。   “没想到这雨会下这么久”,云桉看着霶霈夜雨,试着感慨。   她转过头,却不偏不倚对上赫凯注视的目光。不知他是一直看着她,还是恰好对视。她捻着呼吸又低下视线,小声羞赧道:“不好意思,害你陪我等雨停。”   赫凯默默看着云桉,从她扎头发的时候就在看。   他觉得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女生,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孩都好看,比廊外的月光、雨滴、老榕树都好看。   少女微低头,一抹细颈莹润细腻,赭红蝴蝶发带飘起,缠进他的心里。心神一动,他也脱口:   “没事,雨停了我也会陪你。”   【??作者有话说】   算是两个人第一次同频心动吧~之前都是凯凯心动,云桉独自开朗,又或是桉桉心动,但是我们校草又突然直男......   凯凯光速进化为安全型恋人ing   哇上一章收到很多的鼓励,大家放心,我会好好写的!我没别的,心态第一好~   感谢在2023-06-25 23:46:33~2023-06-29 00: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睡觉lazy 10瓶;oocofxxc 9瓶;Auror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遥遥青春   ◎这话题聊得跟姐妹闺蜜似的。◎   “什么?”云桉抬头。   那双眼睛太明亮, 好像一下子把他逮个正着。   赫凯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句什么,向来稳健的心跳竟也失了节奏,像一脚踩空就跌进月光花海里。   他错开视线, 耳尖泛红。   “因为还要等红绿灯。”他说。   “......这样子。”   云桉也收回视线。   珠子般的雨滴被晚风一把接一把洒在黑白斑马线, 雨水落地的清脆声音就像钢琴键响起音符。   夜已经深了。   安静骑楼廊下,马路两侧都没有人,他们一个看月亮一个看大地。   “哗啦啦——”   身后卷闸门卡着锁链, 一声一声响起,长廊林立的商户也陆陆续续关门。   “妹妹仔,你们一直站这里干什么?”   打着伞经过的超市阿姨认出伞下的云桉,没忍住问。   “嗯!?”   云桉被提醒,这才看向对面的指示灯, 发现已经是绿灯。   赫凯这时也应了声,像是同样才看见。   “哎呀我们快点!”云桉拽了拽他的衣袖。   “好。”   两个人就要往雨里去。   结果才刚抬脚, 那绿灯开始闪烁,一闪一闪,下一秒,又变回了红色。   ......   云桉和赫凯都停下,伞下互望面面相觑。   安静了几秒, “噗,哈哈哈——”   两个人都没忍住笑起来,被这一个荒唐的小插曲逗乐。   能有比这更离谱的吗, 两个人在过马路都能错过红绿灯。   犯傻的磁场是会相互影响的吗?   “我们两个好傻”,云桉笑道。   “那倒没有”, 赫凯扬唇。   云桉转头看他, 听他说:“你傻别带我, 哥们还是很聪明的。”   敢不敢再臭屁一点!   云桉没忍住笑着嘁了他一声, “你脸皮也太厚了。”   “还行,吹弹可破。”   “哈哈哈哈——”云桉被他逗乐,又像是被他提醒,边笑边垫了垫脚尖凑前看他,“不过真的诶,你老熬夜皮肤还是好好哦。”   这人不光五官立体,连皮肤也是羡慕死人的细腻光滑。   尤其在温润月光下,他的眉眼没有往日冷峻,一贯紧抿的薄唇也带着温柔的弧度微扬着。这种感觉就像寒凛雪原的尽头生出一抹薄绿春意,更迷人,让人挪不开眼睛。   云桉感慨,“你好漂亮呀。”   漂、亮?   赫凯抬眉,深邃的眼睛看过来。   “你用什么护肤品,你平时会保养吗,是不是有钱人家已经开始做医美了。”   云桉冒出一连串话题。   红灯再次闪烁,又换回绿灯。   什么医美都来了,赫凯没好气笑出声。这话题聊得跟姐妹闺蜜似的。   他打断云桉,“行了,赶紧过马路,你今晚还睡不睡了。”   “好吧......”   黑伞开始移动,少女还是不依不挠,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活力四射起来。   “到底是因为什么呀,拉皮?水光针?玻尿酸?好讲究哦”,她鬼灵精怪地开涮。   “呵”,男生忽地一笑,目光一转落回她身上,眉梢微吊轻佻又骄傲:   “是基因,妹妹。”   这人还真是嚣张!   云桉忍笑,机敏接梗,“姐姐好厉害呀,妹妹都输了呢!”   “当然,论美貌,你是赢不了我的。   “噗哈哈哈——”云桉一秒破功,“你居然知道这个梗!”   “没办法,知书达理天天看新闻。”   “谁看新闻是这种啊!”   脚步踩过浅水滩,沥青路面映出说说笑笑并行而过的身影。   “不过姐姐刚刚怎么不看红绿灯呀?怕晒黑吗?”   “因为我在看月亮啊妹妹。”   夜雨终于渐渐停歇。   窗台的风车惬意转着,蝉儿又开始振翅,尤带湿意的风儿穿廊而过,一弯弦月害羞得藏进淡淡云雾里。   **   最后云桉洗完澡回到房间,已经快十二点。   她对着镜子好不容易吹干头发,关掉吹风机,她愣愣对着镜子,突然左看右看起来,一会睁大眼睛,一会鼓着脸颊......好像她的皮肤还真比不过赫凯。   云桉煞有介事啧啧两声。   那人真是人生赢家,家境又好,长得又好,老天爷也太宠他了。   不过......   她收拾吹风机的手顿了顿。   “别打我......”   “救命......”   云桉又想起赫凯那淤青斑驳的后背。   人生赢家好像也要挨打呢。   是被打得很厉害吗?竟然连做梦都梦见自己被打,甚至要喝能镇定睡眠的药。   她不解地眨眨眼,拿过手机。一点开,发现被腹诽的某人几分钟前给她发了信息。   先是一张照片,小奶猫敞着肚皮四肢大开摆成“大”字形,一副睡死过去含笑而终的模样,云桉被逗乐,看来猫王在赫凯家过得很舒坦,这小肚皮敞得。   所以会耐心照顾流浪猫的人真的会犯什么事被揍那么惨吗?   云桉摇摇头,还是很难想象。   也有可能是因为叛逆期吧。毕竟要是她上学纹个花臂回家,母亲郑彩霞估计也会把她抽一顿。   Hk:【回到了】   Hk:【忙一会,早点睡觉】   Yuna:【好的,晚安】   Hk:【gn】   云桉切出对话,又例行睡前看起了软件推送。   “成人英语线上学习,40年语言培训经验”   “超值小语种零基础入门”   “少儿西班牙语语学习机构,3-16周岁线上外教1对1 ”   “日语培训,50天全日制速成”   ......   似乎是前一阵子看潮流文化的文章查了很多外语单词,所以被大数据.卖了。   外语?   云桉敲了敲手机壳,是文科呢。   接着手机又一声响,新的推送:   “2015年南省高考成绩预计于6月25日11点30起公布,考生可......”   云桉小心脏一下子跳到嗓子眼!   救命!!!   忘了比起志愿还是应该先担心分数!能读什么学校都还不知道!   她呜哇一声倒桌子上。   而且为什么是6月25号啊,就在她生日后一天。   云桉总有种预感她的十八岁会很倒霉,就像今晚也很倒霉,西瓜汁倒在衣服上,水龙头喷她身上喷到冒彩虹,搞不好被骗钱只是水逆的开端,真正的大头,在高考放榜。   毕竟当了十二年学生,一场考试下来结果该是怎么样,心里已经有数了。   云桉知道不会再有黑马奇迹。   “十二点!全世界灰姑娘回家护肤!”   kiki扯着嗓子猛一推门,还以为会受到云桉的捧场欢呼,谁知道就见年轻妹妹犹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般趴桌子上。   “干嘛呢小妞”,kiki疑惑坐到梳妆台。   云桉不说话,只了无生气地摇头。   Kiki看了云桉几秒,突然鼻孔喷了喷气,胸有成竹扬起唇角。   她早偷偷趴黄铜门后看两小只在马路对面有说有笑,云桉现在这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怕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在想人家。   Kiki拧了瓶爽肤水,打趣道:“小样,和帅弟弟到哪一步啦?牵手了没有?”   基本只要云桉和赫凯走一块,就一定会被身边看见的人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云桉见怪不怪,闷声道:“没有,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大晚上来找你啊?”   云桉还趴桌子上,举起戴着木手串的手臂,“因为他要给我送东西。”   Kiki边拍着脸边探头过去,“那也不至于下着雨送过来啊。这年头男孩子可精着呢,没点潜在好处,他们才懒得动。”   谁知云桉根本没被问倒,“因为这是很重要的手串......”   啊?原来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云桉这对答如流让Kiki始料不及。   但她不应该看错吧,那弟弟知道云桉没带伞以后立马就去送伞的反应可不像对普通同桌的态度。   Kiki又上下看云桉,断电的少女还是一直趴桌子上。   不会是弟弟喜欢云桉,结果云桉没感觉吧?   哇、哦!妹妹可以啊,拿捏着这么一位王牌呢。   也曾年少心动过的Kiki很是贴心地不去戳破赫凯的事,奸笑着探起云桉的口风:   “那你呢,难道你不喜欢他?”   趴桌子上的女生没有动,像是定格。半晌后,摇了摇头。   Kiki顺着脸将精华液搓下,手停在一半,“为什么啊?那个弟弟很好看诶,跟明星似的,也挺有礼貌的,重点是还有钱。”   对话安静了会。   趴桌的女孩闷声道:“他太有钱了”   “诶......”Kiki倒吸一口气,高速回忆起赫凯今天的穿戴。都市丽人三年工作没白干,对名牌了如指掌。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忽略了,你同桌手上那支AP皇家橡树少说十几万。如果说儿子都戴十几万的手表,他爸他妈得戴什么价位的表啊我的天。”   云桉没回应,身为木雕师的女儿,橡树她知道,皇家橡树就不知道了。   Kiki也开始自顾自摇头,拿过护手霜怅然道:“不行不行,有钱是加分项,但是太有钱也不好,眼界、三观、消费习惯,很多都会不一样,很容易出问题的。而且!万一弟弟的家里人是很厉害的角色呢?那种消费水平的人,可没一个省油的灯,说不定就摊上一位很厉害的婆婆。”   云桉仍旧趴着不说话。   Kiki看一眼软绵绵的云桉,这小妞要是真接触弟弟的家里人,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于是kiki把说过的话改口:“当朋友也挺好的,那么有钱一个少爷,跟着吃吃喝喝开开眼界,以后有什么事说不定还能找他帮忙,就当多个人脉。”   “嗯。”云桉脸一直朝着桌面,从善如流闷声道。   Kiki搓着手准备回楼下值班,看着还没什么精神的云桉,“不过小妞,你不会打算高考的暑假就一直呆在青浪吧?”   “有什么问题吗?”云桉下巴抵着桌面,转过头来。   Kiki张大了嘴,“你不出去吗?难得暑假诶,还是高考完的暑假,不应该出去疯狂浪一把宣泄一下吗?你看看你,又是带小孩,又是兼职,还有个家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提前体验社.畜生活啊?”   “十八岁的暑假就这么一次,你还不好好珍惜!”   云桉有气无力地直起腰,“可是十八岁的暑假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除了有个她并不期待的放榜。   “当然不一样了!”   而kiki惊呼。   “哗——”   云桉拉开窗帘。   雨停了,夜空清澈。偌大的夜幕中,挂了一弯弦月,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像唱着的八音盒。   Kiki的念叨还在耳边。   “成年后的第一次远门,通宵游戏追剧,和喜欢的男孩子搂搂抱抱,难道你都不想试试?”   “十八岁的夏天多珍贵,又干净又纯粹,你别浑浑噩噩过了都不知道——”   云桉撑头,隔着玻璃看窗外明月。手腕上的木手串微微滑落,发出清脆声响。   十八岁真的会不一样吗?   那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呢?   应该不会比失去爸爸的十七岁更坏了吧。   月隐月现,云桉想了很久,还是猜不到。只知道她还是没钱出去玩,还在担心未来,日子并没有因为高考结束而改变多少,依旧寡淡,依旧重复,一想到悬而未决的高考成绩就好像又回到考场,惶惶不安宁。   不像从前,不像童年。   光阴的使者一点一点往前走。在父母身后疯玩的小不点渐渐长大,却成了心事重重的少女,而那种张扬灿烂,心潮澎湃的青春似乎还遥遥无期呢。   【??作者有话说】   小说其实是去年年底开更,前一阵子才又重新连载,误打误撞和现实里的时间重叠,小说里的世界和现在三次元一样,都在陆陆续续放榜hhh   我一直偏爱成长型女主,喜欢平凡小花的微光。虽然社会铺天盖地的高考喜讯,但我相信也一定会有失落的人。   希望所有迷茫孤单的女孩们都勇敢快乐,那种张扬灿烂、心潮澎湃的青春一定都会到来的,即便不恰巧在十八岁,在二十八岁、三十八岁亦或是更远的未来,它也一定会来的~   更新晚了是因为写一半突然要参加网络会议T_T   美好的周末已经来了!大家周末愉快!   感谢在2023-06-29 00:06:08~2023-06-30 21:5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睡觉lazy 8瓶;江起淮、Auro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明知故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明明正确的路已经在脚下,却还是死性不改撞南墙。◎   **   又过一天。   阳光带着湿润绿意, 照进安宁咖啡店。   云桉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将黄铜门的木牌从“营业”翻到“休息”那一面,突然肩膀被人猛地一拍。   “啪!”   一声惊天响, 云桉吃痛立马回头。   一个顶着两抹高原红跟年画娃娃似的红发女生站在她面前, “美人我回来了!”   云桉瞬间忘记肩膀的疼痛,惊愕定住,“小姐你哪位?”   “桉!桉!”尹小月提高了点音量, 对云桉的反应很是不满。   云桉更加惊讶,“小......小月?”   尹小月神气一扬头,云桉却立马慌张道:“你脸怎么了?过敏?看医生了吗?我陪你赶紧去看一下!”   云桉抓着尹小月的手就往前走,尹小月赶忙摁住她。   “诶诶,什么跟什么啊!我这是在西藏晒的。”   “西藏?”云桉止住脚步。   “对!”尹小月反拽云桉往店里走, “我是高原红还没退啦,别担心我身体健康着呢, 在西藏待了快一个星期,一点高原反应都没有。”   “那西藏是不是很漂亮!”云桉羡慕问。   尹小月一把把云桉按在座位上,故作玄虚道:“说实话,不是很漂亮,是——”   云桉屏住呼吸, 听尹小月惊呼:   “超!级!漂!亮!”   “真的吗!”云桉也跟着兴奋道。   尹小月从包里拿出拍立得卡册啪一声摆在桌面,“给你看我拍的照片就知道了!”   云桉迫不及待翻过。   洁白的云绕过神圣的山,风马纸被撒向蓝天, 底下僧人们虔诚地诵经,孩童望向镜头的眼睛纯黑又沉亮, 就像是浸在纳木错湖的圣洁宝石。   和南省是完全不一样的风貌。   云桉惊叹着一页页翻过, 仿佛也听到了那猎猎风声与平静诵经。接着又翻到一张尹小月带着华丽的藏银头饰, 身穿红黑藏袍, 深沉看着转经筒。   云桉难掩钦羡,“这张好好看!”   “是吧!”尹小月又将手机怼过来。   云桉凑前看,尹小月:“我都已经换成头像了!”   云桉低低地叹了声,“好棒啊——”   “你也觉得吧!”尹小月满意地手机收回,按在胸口,仰天感慨,“总之,这是一趟深入灵魂的旅程,我定下决心了!”   云桉顺着尹小月的视线望向天花板,什么都没有,她回看尹小月,“什么决心?”   尹小月喊口号:“忘了高一的他,在这个暑假脱单!”   “这个可以!”云桉一阖相册,“双手赞成!”   尹小月冲天花板举起两只手指,信誓旦旦,“最迟九月,请你吃脱单饭!”   “那你终于下定决心删了他了?”云桉欣慰笑道。   正宣誓的尹小月突然定住,收起正要伸出的第三根手指,然后一点一点挪开视线。   尹小月这个反应。   云桉眯起眼睛,“你不会还在看那个渣男的微博和朋友圈吧。”   “才没看!”   “那你就该删了他!”   “不行!”尹小月立马转回来反驳。   “为什么?谁说的要忘了那个他!?”   “那是!”尹小月突然词穷,干干动了动嘴唇,脑海里搜肠刮肚想个说辞,“.......彻底的放下不是拉黑,是无视!”   “可万一你又忍不住看呢!”云桉逼问。   尹小月不看云桉,咳了两声打直腰杆,“不会,我已经走出来了,再看是傻子。”   云桉看着尹小月的样子,“可你已经从高一走到高三。”   “诶?你手链回来了?”   尹小月突然把话题掰远。   云桉不解地瞥了尹小月一眼。   她没有谈过恋爱,猜是不是那个世界会让人眩晕得看不清方向。   怎么有人明知道一些事情是不对的,却做不出割舍。   明明正确的路已经在脚下,却还是死性不改撞南墙。   云桉看了眼尹小月的红发,叹了口气,顺着尹小月的台阶下,“对呀,回来了。”   她摆了摆手腕。   “贺天地来找你啦?”尹小月凑前小声问。   “没有”,云桉莞尔,“赫凯帮我拿回来的。”   “好啊你!”尹小月一叉腰,就要发作,云桉快人一步两臂在面前交叉打出一个“X”打断她的施法,“打住!没有在一起!他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他!”   “没在一起他帮你拿手串回来?”话题一转,换云桉被审问。   云桉错开视线,“他比较正义嘛。”   “正、义?”尹小月抱臂,眼睛同样眯起,“呵,我们校草在南部星球上百份表白帖,可没有哪个女同学提过他正义这一点。”   “换而言之,”尹小月冷笑,抖着脸上两抹高原红凑前云桉,步步紧逼,“我们校草可只给你出过头哦。”   云桉心底生出一丝心虚。   估计因为就她一个人那么厚脸皮去找他出头吧。   “那......”云桉不太流畅地将手肘支在桌面,“整个省附也就贺天地这样一个奇葩被我碰上啊。”   “你确定?”尹小月身子一探又凑到云桉眼前。   云桉快速翻着相册,册页翻过扇起微不可见的风。   “当然,我是得多自恋才会觉得一个收了上百份表白帖的男生会喜欢我。”   暗恋他的后果,南部星球比比皆是。   甚至有个说法,所有准备暗恋赫凯的女生通通罚抄南部星球的校草表白贴。   尹小月眼睛一眯,却不信云桉的话,“你确定你不是在刻意压抑?”   “我有什么压抑的!”云桉一窘,又道:“而且我不白占他便宜!我打算送一份礼物给他当谢礼帮我讨回手链。”   虽然赫凯昨晚说得云淡风轻,但云桉猜贺天地那种人肯定冒犯到赫凯了。特别参考贺天地在本部怎么挖苦嘲讽那些和她说话的男生。   “对了,你知道送什么礼物给男生比较合适吗?”云桉话锋一转。   尹小月半信半疑从云桉的脸上收回视线,“那得看男生喜欢什么吧?校草喜欢什么?”   “篮球。”云桉不假思索,立马想到:“球衣怎么样?科比的球衣会很贵吗?”   尹小月回忆了下,“之前我哥买过,正版好像至少一千多吧?”   云桉瞪大眼睛,“一千多!”   两个女孩大眼瞪小眼,然后云桉果断PASS这个选项!   尹小月:“还有别的吗?”   云桉为难地撑了撑脑袋,“衣服鞋子的话......他自己也很多了,而且估计我都买不起。”   尹小月出谋划策,“校草打游戏吗?”   云桉灵光一闪,“对欸,他CSGO!”   谁知道尹小月皱眉一往后仰,“那你没了呀。”   “为什么?”   尹小月摇摇头,“CSGO的饰品圈出了名烧钱,稍微好点的武器也要上千,更别说校草那种超级富二代了。”   “那怎么办嘛——”云桉泄气一趴桌子,这人情原来还还不起了吗,“织围巾的话季节也不对呀。”   尹小月受不了地看云桉一眼,“我桉,现在这年代谁还织围巾。”   “可我手工艺就会这些啊”,说着云桉蹭地坐起,“要不宴请他吧!我亲自下厨!怎么样?”   尹小月脱口,“那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嘛!”   “什么啊!”云桉拍拍桌子抗议。   尹小月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句什么,赶紧顺毛,“嘿嘿开玩笑开玩笑”。   尹小月生怕云桉为了证明自己的厨艺让她吃点什么。   “对了,你等我会!”尹小月突然转过身去。   云桉不服地撇了撇唇角,碎碎念,“他说过好吃的。”   但尹小月顾着翻包,没听见云桉的话,随后转回伸来,顺带甩出两张门票,“没办法,帮你一把吧!”   云桉好奇凑前,看见两张票据的醒目标题:地下七英里2014-2015赛季南部分区说唱比赛决赛。   尹小月:“这是我朋友给的票,虽然不贵,但是很难买。本来还想着和你一起去,不过我也不太听说唱......你拿去跟我们校草过一个美好的二人夜晚吧。”尹小月爽快递过来。   云桉很是感动,“小月......”   “妹妹,搞点年轻人的东西,不要织围巾了。”尹小月一拍云桉肩膀,语重心长。   “我的围巾可是限量不市售”,云桉一边反驳,一边酸着鼻子,把门票推回给尹小月,“我给他的礼物我自己负责就好了,这个票你自己留着。”   “真的!”尹小月兴奋弹起,“那今晚你会陪我去对吗!”   云桉开心笑笑,把男孩子的破事扔到脑后,“可以呀,但我没有听过说唱,不了解这个比赛。”   “没事我也没听过,而且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这!”尹小月拿起门票一指地址——   Moonlight Club   云桉有印象这个店,就在街心公园的后面,却没了解过。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她虚心请教。   尹小月已经按不住兴奋劲儿,在沙发上一弹一弹,“Moonlight诶!越市最出名的夜店,一到晚上门口就停满豪车,全是帅哥美女。”   “说不定我们今晚就能碰到几个高富帅呢!”尹小月眼睛放着光凑前来。   云桉被尹小月的花痴样逗乐,“好,我做你的见证人。”   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个问题,“但是,我还没有成年......可以去夜店吗?”   尹小月一愣,“啊?”   云桉为难,看了眼日期。   今天6月24号,她明天才6月25号生日。   云桉为难,“我明天才十八岁。”   看来还是错过了。   “那......怎么办?你不去吗?”尹小月也没了主意,苦恼道:“那好可惜的,听说Moonlight里面很漂亮,只是低消也要两千,我们哪有那消费能力,现在有这个门票就可以直接进去了,机会很难得的,平时哪能去这么好玩的地方。”   云桉正纠结,听到尹小月的话。那句平时哪能去这么好玩的地方像是一根针,猛地扎破这几天在她心里越吹越大的气球。   那些烦闷、枯燥像脱缰野兽往四面八方跑出,要逃离原有的轨道,冲溃既定的秩序,奔向一个好玩刺激的地方。   她的胆量突然大了起来,一拍尹小月:   “没事,我去,递身份证的时候快一点就好了。”   **   阳光无限的蓝天里。   “宝宝。”   一个人站在落地窗边,打着视频温柔道。   “叔叔阿姨是对的,升高三还是要少玩点手机,克服一下......我高三?我早保送了,怎么能一样?”   男生耐心说着,安静了会似是听对面说话,接而不以为意轻笑了声,“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少聊一点也不会怎么样。”   “别哭,我下午陪你去补习班,你好好上课,放学我们去吃日料好吗?你上次不是说想吃三文鱼?”   视频里的女孩无法招架这种全方位的温柔攻势,还挂着委屈的眼泪,脸上已经难掩害羞又惊喜的表情,“谁,谁要你陪!我又不是小孩,自己会去上课!”   “那我把餐厅订位取消了?”   “不要!”女孩嗔道。   宋木临虽然在省附是臭名昭著的玩徒浪子,经常换女朋友,恋爱状态的他却无比温柔稳重,挑不出任何错漏。   女孩回忆了下,似乎没有哪个前女友能让宋木临亲自陪上课。   女孩不自觉将整颗心都往他身上靠,心情轻飘飘像登上云端,“木木,你真好。”   “当然。”   宋木临笑笑,狐狸般的细长眼睛弯起,话锋一转却把心情升到天空的女孩一把拽回不安现实:   “但我后面要和哥们去夜店。”   “今晚你自己乖乖的。”   远处,赫凯坐沙发上,手指勾了条项链,缓缓提到半空。   他穿了条篮球裤,左侧裤腿被拉高,修长紧实的大腿肌肉被人封印似地贴了几道黑色肌肉贴,膝盖更是扎满密密麻麻的银针。   猫王踩着探索的小步伐转悠到赫凯脚边,下一秒,它也被人拎起,按到一旁做起检查。   家庭医生缓缓抽针。   “是复发的髌骨关节炎,小少爷,最近下雨天,请务必做好膝盖保暖,减少运动量。我们会针对开消炎止痛和保护关节的药物,另外通知体能医生,配合增加股内侧肌群和臀大肌群的锻炼。一周后我们会进行第二轮的膝盖针灸理疗,期间如果有疼痛加重的情况,请务必通知我们。”   私人医生絮絮叨叨。   “嗯”,赫凯叼着没有点燃的万宝路,漫不经心应了声,目光全在手里的链子上。   玫瑰金长链微微转动。   窗外灿烂阳光映出那朵红玉髓四叶草更是雅致温润。   宋木临转着手机走回,叹着气道:“谁能想到小爷也没有躲过补习班的毒手。”   目光一定,被那经典的四叶草长链吸引,惊讶:“卧槽你真的买了,多少钱啊?”   赫凯看着项链,不以为意道:“半副身家。”   那几双限定款在这一个月大爆,赫凯凭着上一次的进货赚了快十五万。   然而因为他当初的本金都是高叔给的,高叔不着急讨回本金,条件是赫凯的所有利润要分四成给高叔,所以他的十五万盈利只能进袋九万。   此外,他已经雇了团队在几个社交平台运营鞋圈账号,那也花了三万多。   还有一万多的物业费,再给帕加尼加了两次油,花了几千块。   所以赫凯最后只剩四万多,花了两万多给云桉买了份生日礼物,可不就是他的半副身家。   “你可真舍得花钱”,宋木临说着,一屁股坐一旁沙发,看起医生将一根根银针从赫凯膝盖上抽走。   那长长的银针在阳光下闪过凛意尖锐的银光。宋木临看得直皱眉头,被扎的赫凯却面色从容,将长链放回礼品盒,面对宋木临的话,云淡风轻说:   “She deserves.(她值得)”   说着话,家庭医生已经收好银针,又为赫凯的膝盖缠上艾热贴,躬了一身后训练有素离开,猫王也终于被人检查完解放。   炸毛的小奶猫气呼呼又躺回赫凯的电脑上。   赫凯拿过手边玩偶放桌上,咬烟维持着左腿不动往前坐了些。   宋木临好奇看着赫凯这模样,“不过你好端端怎么会复发关节炎?你不是一直很小心?”   高一高二两个篮球省赛赛季都没有见他复发过关节炎,反而现在不打球复发了。   “昨晚淋了点雨。”   赫凯拿过打火机,咔擦一声十字花冒出火花。   宋木临登时换上意外的表情。   近身的人都知道赫凯最喜欢打球,所以从来都特别保护他的玻璃左膝,能没事去淋雨?   宋木临看着那条经典的四叶草长链,难得磕巴:“不会......和白月光有关吧?”   “不然呢。”赫凯淡淡回了句。   长指一打,手里的十字花打火机冒出热烈火花。   他衔着烟凑前火花,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身子一定,拿走嘴里的香烟闻了闻那个玩偶。   皱了皱眉,他还是将打火机阖上,把烟和打火机都放远,万一染上烟味呢。   而宋木临在一旁,还在惊讶赫凯居然会为白月光淋雨,继续看着赫凯将那四叶草项链小心翼翼戴在猫咪玩偶上。   面上送着公仔猫猫,底下藏着梵克雅宝。   “我靠”,宋木临竟也有种甘拜下风的敬佩之情,“你现在什么状态啊?”   “给她庆祝生日的状态”,赫凯边说边调整长链的位置。   宋木临吐槽,“别躲,你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和她表白?你在等什么啊?”   “我哪样。”   赫凯专心看着那四叶草的位置,是将项链摆在公仔正中央,还是半隐半显。   “为她淋雨,为她出头,给她花这么多钱,结果你什么也不说,连贺天地那种人都敢舔着脸缠上去,结果你什么都不说,这不是冤大头吗?”   赫凯睇了宋木临一眼,“我和他的情况能一样吗?’   他是不光彩的私生子,而且赫寰鸣即将掌权赫家,从出国到更换管家班底,种种安排看来,是要强势把他纳入赫家。   赫凯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从赫家脱身出来。   赫凯收回目光,继续摆着项链,平静道:“如果在普通家庭,我高一就追了。”   跨校也追,要她的联系方式,每周都去看她。   但是现在呢,他只怕哪天陈肥龙又来壹号公馆。像现在港城迟迟没有消息,每一天他都觉得万幸,都像是偷到了。   然后他可以陪她逛街,和她打趣,买她喜欢的东西哄她开心,就连闹别扭的时候他都觉得珍贵。   他很久都没有觉得原来每一天都可以那么快乐。好像他也有走向温馨生活的热望,世界于他而言不会太寂寞。【1】   纠结了很久,赫凯还是将长链收在玩偶的衣服底下。   算了,全藏起来吧。   宋木临撑头皱着眉看赫凯,“不会不甘心吗?你不难受啊?”   赫凯将玩偶放下,靠回沙发。“总好过两个人难受吧。”   宋木临难以苟同,“你根本就是找虐。”   赫凯不说话。   他那么理性的人,当然知道前面是荆棘深渊,却还是一头扎进去。   要是在看到那张乌龙表白时能定得下心不去找云桉,再乖乖配合赫家的安排,说不定他也不用挨一顿打,也不用累得跟狗一样赚钱。   只是他也没有雨夜漫步的回忆,他依旧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甚至会风光更甚,日子却没那么快乐,心有所望。   所以喜欢她,是他唯一一件不去权衡利弊的事情。   即便很虚惘,他也选择追赶。   哪怕最后没有可以让他停靠的岸。【2】   赫凯敛眸,压下这种落寞又快乐的心情,面上依旧那副冷淡表情,转问:“你6月31号有空吗?”   宋木临愣了下,“6月31?”   赫凯拿过手机,看到云桉发的信息说今晚有点事,林浩然的滑板课暂停一晚上。   正好,他今晚也没空。   Hk:【嗯】   他收回手机,继续道:“对,她生日。我想和她去吃饭,但她估计会想和朋友一起。”   云桉八成会喊上次陪她一起拍鞋子照片的人,那正好喊上宋木临,他们四个已经打过照面,也不算突兀。   “我都行啊,但是——”宋木临顿住,在脑海里再确认一遍,“你确定6月有31号吗?”   赫凯怔了下:?   宋木临甚至用最笨的方法,飞快念起来,“一月大、二月小、三月大、四月小、五月大、六月......”   他看回赫凯,“是没有啊,她在故意逗你吧?”   赫凯表情定住——这都行!?   老子礼物都买了,你跟我说6月没有31号!?   宋木临很不厚道地笑出声,“要么能做你的白月光,那女孩太好玩了。诶,万一,我说万一,你白月光的生日已经过了。”   宋木临抛了个眼神给价值两万五千零八十块的生日礼物,好笑道,“这个怎么办啊?”   赫凯咬着牙,快要憋出内伤。   暗恋也不全是苦涩,也有可能猛地一下子呛得你找不着北。   而宋木临生怕赫凯被这个小插曲拐跑又去找云桉,先发出警告:   “先说好!今晚要去Moonlight看比赛,你别想着鸽!”   【??作者有话说】   未成年不可以进夜店哦。   桉桉是压抑太久的爆发,放心,某人会把她拎出来的。   谁能想到违纪的不是我们校草,而且乖乖云桉呢:D   【1】化用朱光潜老师的话:为了你,我也有走向光明的热望。世界,不会于我太寂寞。   【2】化用歌曲《北极光》里黄伟文老师的填词:   多虚罔,亦放肆追赶   你是传说那种绝世的风光   莫道为了你,我享受著期望   极地尽处有我靠的岸   感谢在2023-06-30 21:55:29~2023-07-03 00:0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rora 4瓶;喵A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目光养刁   ◎你的眼光已经完全被我们校草养刁了!◎   **   昏沉沉的收纳柜底, 层层堆叠的衣服被手臂挤到一侧,探进来一个脑袋。   “应该在这的......”   云桉小半个身子埋进收纳柜里,东翻西找。   半晌, 终于在衣服最下层, 看见熟悉的格子布料,她咬着牙使劲拔出,在抽出衣服的最后一刻直接后坐到地上!   但她来不及起身, 先检查起手里的短裙。   终于找到了!   “Girls——”kiki又兴奋推门进来,“七点钟保健品时间到!”   结果她就看到云桉坐在地上,头发散乱。   “姐姐”,云桉打招呼。   “小妞,你每天都在房间干嘛?”kiki实在惊讶每次开门进来时云桉的状态。   “我在找裙子”, 云桉拍拍屁股起身,又拿起手里的裙子在身上比划, “我晚上要和小月出去玩。”   “哟哟,去哪啊要穿裙子。”   云桉顾着检查裙子还能不能穿,脱口说了个Moon出来,随后立马咬舌打住。   而kiki已经听到前面的发音,到嘴边的水杯都咣一声放下, “Moonlight!是Moonlight Club吗!”   云桉赶紧侧开视线不与Kiki对视,浮皮潦草地应了声。不敢多说,生怕kiki要看她身份证。   Kiki当然也想不到云桉会那么大胆, 压着成年前一晚就去夜店。Moonlight那种花销岂是云桉他们这种普通学生党能支付的,kiki立马想到云桉那个帅同桌。   可以啊弟弟, 还挺阔绰。   Kiki意味深长地看着云桉笑了笑, 然后视线移到她手里的裙子, 定住。   “小妞, 这什么?”她走前有种不详的预感。   云桉见kiki并不置喙她要去夜店,放下心地转过身来,   “这是抹布吧!”Kik立定在云桉面前,龇着牙嫌弃地两指掀了掀那裙子。   “才不是!这是.......”云桉顿了顿,有些发窘,“这是我们学校的礼服裙。”   她摊开裙子,高举与视线平齐前后看,碎碎念:“只是收衣服的时候没收好,稍微皱了点而已嘛。”   “礼服裙?”kiki却一提高音量,觉得在听天方夜谭:“小妞,你没有别的裙子吗!?”   云桉不自在地咳了声。   有是有,但那都好久以前。她高一来越市没多久父亲就病了,为了省钱怎么舍得花钱买裙子,后来父亲病逝,她也已经高三,无暇打扮自己。   不过......云桉看着皱皱巴巴的礼服裙,好像是有点像抹布,不太美观。   “要不还是换回短裤吧”,云桉卷了卷裙子,作势就要扔回去。   “不!可!以!”kiki蹭地两臂展开挡在衣柜前。   云桉被kiki突然的上前吓一跳,慌忙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低呼了声。   她这反应,在kiki看来有种惹人心疼的柔软。可怜的小妞,还不知道今晚会有什么等着她。   在Kiki遥远的学生时代,正是《流星菜园》红透大江南北的时候。   一些平民窟女主角在土豪男主派对被其他同学欺负的气人情节立马在kiki脑海上演!   那个帅弟弟那么有钱,玩一块的朋友肯定也是富家子弟,公主小姐。云桉虽不明说自己的家境,但高中一毕业就着急来兼职,也不出去那里玩,连一条像样的裙子都没有!   kiki能猜到云桉家境拮据。   “小妞!”kiki猛地一拍云桉,“今晚我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保证没人能欺负你!”   然后kiki飞身奔向角落里的33寸大箱子,翻箱倒柜起来。   云桉看着kiki翻箱倒柜的背影,牵了牵唇角。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刚刚从kiki的眼神里,读出了......正义感?还有,谁要欺负她?   她这边正走神,kiki已经蹭地站起,拿了两件衣服都到床边,吆喝:“过来小妞,记得把你的抹布扔了。”   云桉把礼服裙放回箱子,赶紧过去。   Kiki一甩衣服,转身正好搭在走来的云桉身上。是一件短款粉色针织上衣,正正好好遮过云桉上半身。   “完美完美”,Kiki很是满意。   可云桉低头一看,这衣服堪堪到她肚脐,下摆也不像平时穿的T恤那么松散,她第一反应,“这衣服好像有点小。”   Kiki把短袖摁到她的手上,“哪小了,修身款都这样。”接着她不等云桉反驳,又拿出一条针织小黑裙,一并塞到云桉手里,“就这套,赶紧换!”   **   云桉站在镜子前,纠结地看着自己,如果把裙子往上拉,好像露了太多腿,往下拉,肚脐眼又要露出来......   好像不太合身啊。   “小妞,好了没啊——”门外Kiki叫。   “好了!”云桉喊道。   Kiki推门而入,然后靠在门上目瞪口呆——   一双笔直修长、玉肌娇嫩的美腿映入眼帘,像从春天山野里走出,那腿似乎还带春雨的水汽与山花的芳香。   云桉往下扯着裙子,为难转身,“姐姐,这个裙子好像......”   “太好看了!”kiki一拍掌,直接打断她的话,“完美!简直完美!小妞,你应该买一百套这种模板!”   云桉哭笑不得,“谢谢,但是好像......”   她往下掖了掖裙子,“有点短。”   “不短不短,这种款式就是要这样”,kiki上前拍掉她一直调整裙子位置的手,然后一提她的裙子。   云桉忽地觉得大腿又凉了小半截,又羞又窘,连忙道:“太高了太高了。”   “这个短袖要束进裙子里,这样会显得比例更加逆”,说完kiki又往后几步,再看全身效果。   虽然第一眼被云桉的腿吸引,但是往上看,紧致的针织衫微微勾出少女清爽的曲线,虽不至于波涛汹涌,但是平地微微起伏,也足以让人挪不开眼睛。尤其与那双春潮无垠的美腿比起来,云桉这轻盈的上半身,更有种初春纯洁懵懂的感觉。   Kiki捂着嘴唇,有种吾家有女初成长的心情,感动道:“小妞,你终于没有学生气了。”   云桉一窘,她才毕业多久嘛,有点学生气也正常吧!   “哪有这么夸张。”云桉脸红红道。   而kiki无视她的话题,拍拍手掌,“好,接着下一件,上黑.丝!”   “黑.丝!?”   **   “小姐,拿好证件。”   保安看着门外人群道。   云桉梗着脖子,强装淡定接过。   保安冲门外济济人头吆喝,“大家提前准备好身份证!抓紧时间入场!不要在门口逗留!”   云桉和尹小月已经撒腿往长廊深处跑去。   灯光渐暗,两面闪着碎光的玻璃黑墙,前方是躁动不安的鼓点,仿佛地板都在震动。   保安的吆喝还在身后,云桉按着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紧攥着尹小月的手,“吓死我了!刚刚保安拿着我的身份证还停了一下,我以为他要看见了!”   尹小月拍拍她,“淡定淡定,现在人多,以后我们就知道要趁人多浑水摸鱼了。”   云桉冷汗还冒着,心有余悸道:“还以后呢,以后才不要搞这种事情。”   “那当然,以后你想搞都没得搞”,尹小月笑她。   云桉眨眨眼,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尹小月转过手表,云桉看见时针醒目地指在数字9。   “三个小时后,欢迎加入成/人世界。”   她们的脚步迈过长廊尽头的巨型屏风。   一瞬间投来的灯光绚烂迷幻像星云,派对音乐震耳欲聋,霸道地隔断外界声响,年轻又美丽的人衣着大胆开放。   云桉怔怔看着。   没有见过的躁动世界终于在面前缓缓展开。   **   Moonlight二楼的SSVIP卡座。   上万的开台费保证了这个卡座足够接近DJ台,享受最好的音响效果与俯视景观,又保护着客人的隐私,不至于被吵闹的一楼打扰。   “大话骰子的玩法,下一家需要在上家叫的骰子个数或者骰子点数基础上往上加......”宋木临领着两个好奇妹妹摇骰子,手上发圈的两个水果吊饰撞一起,和骰盅一起叮当响。   进来一个男生,也带着两个女伴。那人正好看见这一幕,打趣:“宋木,什么时候改风格扮gay泡妞了?”   身旁的女生低笑起来,一半笑男生互损,一半害羞那句泡妞。   宋木临大方抬起手臂转了转,吊饰碰撞叮叮响,没什么正形道:“你懂什么?这叫21世纪新型贞操锁,24孝男友夜店必备。”   这话一出,一旁玩了半个晚上的女生脸上笑容收了起来。   友人:“牛逼,这次谈几个月?”   宋木临手一摊,一副随意的样子。   女生追问:“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宋木临放下手臂,搭在沙发靠背的边沿,狐狸眼一弯,不答反问:“我可能单身?”   他的话点到为止,女生立马收敛了些笑容,小声嗫喏:“那还真是可惜呢。”   友人不以为意笑笑,“没事,你等多一两个星期,没准他就分手了。”   “那他呢?”又有一个女生凑前轻声问,下巴往沙发椅另一侧抬了抬。   卡座外的激光灯不时扫过,昏暗的环境里,间歇地映亮男生俊朗立体的侧颜。   赫凯今晚穿了件简单的黑t,配了件机能风的长裤,没带任何配饰,更显气质简练劲酷,长腿搭在脚凳,举着手机的半臂纹着张扬刺青,桀骜得让人腿软。   宋木临玩性大发,推了推眼镜笑道:“你问问看呗。”   那女生嗔怒地瞪宋木临一眼。   那个酷哥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和她们说过话,显然不对她们任何一个人感兴趣。她才不去问那人有没有女朋友,上杆子自讨没趣。   “讨厌!宋木你真烦”,女生嗔道。   “讨厌~”有男生学着女生半娇半嗔的语气,也这样啐着宋木临。   “操,给爷爬!”宋木临恶寒得直接爆粗口。   难得见宋木临暴走,这一圈人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笑声太大,坐沙发边的酷哥终于转过头来。   竟是那样好看的眼睛,刚刚嗔宋木临的女生心跳立马收紧。   说实话,这里的男生都只会拿风花雪月打趣,听多了,只让人都是海王浪子的套路。   而这个人不一样,神秘又高冷,让人很有征服欲。   他并未看她,或许只是许视线余光扫过,那抹深情的视线却让人莫名期待他的开口,仿佛一开口便会是一些让人苏到骨子里的痞话,又或是极具侵略感的脏话,让人浮想联翩。   “Wifi密码多少。”   女生:......   **   云桉和尹小月互相挽着,在昏暗环境的环境里担心走散了。   这和安宁静谧的咖啡店又或是湫隘逼仄的城中村都不同,这里混乱又躁动。   哦不对,和城中村有一点相同,信号都很差。   云桉在狂热的人群中艰难护着手机,好不容易连上wifi。手机转了转,才把她的信息发了出去。   她看着刚收到的信息,惊魂甫定地松了口气。   Hk:【忙完了吗】   吓死,赫凯怎么突然问这个。   中间舞池已经群魔乱舞,炫彩的激光灯灯塔般扫视整个大堂,映出人们兴奋潮红的面庞。歌曲唱起笛鸣,像是拉响警报,台上MC熟练带动着气氛。   “越市——”   “你们准备好了吗——”   “吼吼!!”   舞池与大堂一阵欢呼。   “手机收起来收起来!”MC带着节奏开蹦!   “3!2!1——”   吵闹的音乐突然一个变调,那音轨更加华丽霸道!   激光灯开始如暴雨般爆闪,光轨切碎整个大堂。   高节拍速度配合野蛮鼓点逼迫着心脏跳得更快,合成器的声音野蛮地往神经注入满剂量的肾上腺素,暴躁地无视偏好,所有人都强制听觉高潮。   云桉恰好停在音响柱前,感觉音响里鼓出的音乐快要把她轰到墙上。   拥挤狂欢的人群东推西搡,云桉缩着肩膀,躲过旁边踩电门似的哥们,捂着半边耳朵在尹小月耳旁喊:“小月——我们往里面走一点吧——”   “什么——”尹小月已经跟着节奏动起来。   “我说——往里走一点——”云桉扯着嗓子。   “啊——什么晚礼服——”   “不是......”云桉正说话。   绚烂大厅的天花板猛地喷出雾柱,像一片云海在夜店炸开,激光透过云雾更加糜烂夺目。   “吼!!!”   欢闹的人群更加兴奋。   “啪!”   云桉被旁边哥们撞了一手肘。   电门小哥大概也感觉到自己撞人了,不耐烦回头,却看见一个长相清纯温婉,一双黑丝美腿却可以要他命的纯欲妹妹。   云桉一双剪水曈微微皱起,红唇微张。西子捧心的模样瞬间斩获了小哥。   “抱歉抱歉”,小哥立马往旁边挤,硬在身边凑出一个站位给云桉,殷勤笑道。   云桉抬头,白雾迷蒙里她感觉只看了两排牙,然后那两排牙凑到她脸前,“哇美女妹妹,自己......”   说话的人语气狎昵又轻浮,云桉心里一阵恶寒,甚至来不及听完小哥说的什么,撂了句谢谢就拉着尹小月落荒而逃。   **   “我亲爱的小财神们——”   Moonlight的店长唐拿了瓶黑桃A,热情来到二楼SVIP卡座,“终于等到你们高考结束了!”   有人进卡座,宋木临他们一圈玩大话骰子的人都停下,赫凯还坐在沙发一边,一个眼神都没抬。   唐将那瓶黑桃A往冰桶豪气一插,“这支算我的,全部人解放,有没有异议?”   赫凯这一个卡座四个公子哥,高三就没少来Moonlight。这种富家公子年轻又多金,花钱如流水,唐当然乐得和他们搞好关系。   男生们都见怪不怪,扬了扬唇,继续玩游戏。倒是新带来的女生,眼光难掩新奇地看着那网红爆款黑桃A。   “嘭!”一声脆响,酒保开酒。   水蜜桃的甜香与气泡一起从瓶口溢出,淡金色的液体倾入杯中,杯壁立马升起剔透冰雾,像镀了层闪光。   “特别是凯凯,高三下就没怎么见你来过,这一杯你怎么样都躲不掉的”,唐举杯,坐到赫凯身边,最先招呼赫凯。   赫凯终于抬起视线,看了眼酒保递来的香槟,抬了抬上半身,伸手,然后绕过酒盘,拿起桌上的普娜矿泉水,朝唐举了举,“膝盖有伤。”   唐当然不敢强劝赫凯喝酒,立马放下香槟杯嘘寒问暖起来,接着又给宋木临和其他哥们敬酒。   绕了一圈,唐放下酒杯问起来,“怎么样,我这新装修的。”   这群人只顾着玩,嘻嘻哈哈半天,都没点正经意见给唐。只有靠着背刷手机的赫凯说:“没信号,Wifi太慢,空调底噪太吵。”   “Great!Great!Great!”唐如获至宝,立马赶身后助理,“马上通知设施部!”   Yuna:【才忙完,睡了哦】   Yuna:【晚安】   赫凯看着手机的信息。   心思缜密的人,光是看聊天记录都能察觉出对面的异样。   一般晚上他突然找她,她都会问是不是鞋子的事情需要她帮忙,从没有直接就说要睡觉了。   赫凯狐疑地皱起了眉。   还是他想多了,或许她累了。   赫凯又点进云桉的朋友圈,三天可见里没有任何内容,他又点进云桉舍友们的朋友圈,也没有关于云桉生日的动态。   赫凯松了松眉头,起码证明她今天不是去忙参加生日宴会。   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赫凯终于收起手机。   唐立马靠近,笑呵呵道:“凯凯忙完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来来来,跟我来。”   唐领着赫凯走到卡座外侧,二楼看台前,往下一指。   “我这个店什么都装好了,唯独对面一楼那个墙没想好。霓虹灯墙已经有了一面,再装一面好像就重复了,也不够吸引眼球。现在来夜店的人越来越年轻了,我想弄点新潮东西,比如鞋子啊什么的,年轻人应该喜欢。”   白雾渐渐消散,模糊的一楼境况若隐若现,看见人头攒动。   赫凯看着对面黑墙,一语点破:“做一面鞋墙推成网红打卡点吗。”   唐一打响指,很是满意,“醒目仔。”所以唐在那一票公子哥里,最乐意和赫凯打交道。   “但问题就是,香槟我熟,鞋子我就两眼一摸黑,也没多少收藏。我认识的人里你是老玩家了,帮帮我搞好这面墙,最好给几双狠货大货,像你家里那些。”   赫凯看着那面黑墙,沉吟了会,没有说话。   唐见赫凯没有回应,以为他想抬价,又笑了声,“当然,钱不是问题,你按市价直接报个价给我,我绝对不还价。”   赫凯还是没说话。   唐目光转了转,一咬牙笑道:“当然,佣金我也会给你,当是帮我设计这面鞋墙的辛苦费。”   “不用,直接放我的藏品就好”,谁知道男生开口。   唐立马放亮眼睛!   现在稍微有点名号的鞋子都要大几千,而楼下一那面墙的面积少说能摆一百双,唐想要做一面能火爆全国的网红鞋墙,而且还要能给Moonlight抬身价,投这一面鞋墙几十万肯定跑不掉。   但如果赫凯开口,可以直接拿他的藏品,那就只要出一个鞋墙装修费,直接省一大笔钱。而且赫凯的藏品,都是绝对镇场子的顶级藏品。   “这,这怎么好意思”,唐已经结巴,心想还是这些年轻人好糊弄。几瓶香槟搞搞关系,立马对你掏心掏肺。   “换个地方摆而已”,赫凯收回视线,朝激动的唐扬唇,话音一转,“但我有一个要求——”   “我的贩鞋账号要贴在那面鞋墙上,而且只贴我的。”   唐怔了下。   没想到赫凯会提这个要求,但下一秒心领神会。   他图赫凯的藏品,赫凯要鞋墙的流量。   赫凯家里那两面鞋墙,虽说穷奢极欲,但说难听点也只有生灰的份,两面的商业价值都比不上Moonlight的这一面。   想明白这一点,唐也心服口服,低低笑了起来,自嘲自己刚刚把赫凯当纨绔富二代的荒唐念头。   “当然,我会给你留最好的展示位置”,唐两手一扬,满意笑道。他们各取所需,而且双赢,所以不需要再弯弯绕绕。   酒保颇有眼力见端来酒盘,典藏版路易十三,十几万一瓶,远不是网红爆款的黑桃A可比。   唐亲自倒酒,深金色缓缓流入晶莹杯体,像乌木一样浓郁醇正。   “合作愉快”,唐笑道,递杯给赫凯。   赫凯望着唐,目光缓缓下移,在他手里的杯子逗留了一瞬。赫凯的目光没有情绪,沉稳得像巡视的狼,即便年轻却带着锐气与智性,唐有种被审视的感觉,直到眼前的少年扬了扬唇收回视线。   “膝盖有伤,谢了。”   唐像是被数百双眼睛看破!   那句膝盖有伤原来是在讥讽他拿网红酒糊弄人,所以他连看都不看。   底下冰雾尽数散去,大堂一层的境况一览无余。   赫凯插着口袋,本倦怠无趣地俯视着底下吵闹的人群。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视线骤然收拢。   一抹娇柔又熟悉的粉色身影,从大堂的一侧跑到另一侧。激光扫过,头发上的赭红发带无比醒目。   唐再也不敢怠慢赫凯,并且极尽奸商能屈能伸的本色,一手搭上赫凯的肩膀称兄道弟,“话又说回来,凯凯你现在还缺不缺入伙人,听说别人出三十万就能和你合作。我愿意出五十万,分成的话……”   “唐。”赫凯开声。   那声音带了一丝凛意,唐立马收声,“怎,怎么了?”   粉色背影缓缓转过来,正是是无比熟悉的面庞,赫凯一点一点眯起眼眸。   “未成年人能进来吗。”   **   云桉低头艰难落脚,拉着尹小月一路逃生到散座区前。   这里人稍微少点,不需要摩肩擦踵,音响的音量也在保护听力范围。   此时DJ停了音乐。白雾消散,沸腾的人群也冷静了下来,交谈饮酒。   “桉桉!你觉得怎么样!”尹小月兴奋问道。   尹小月倒很适应,像是才发现精神故乡,脑袋已经无师自通跟着节奏一砸一砸。   云桉扯了个笑容,“还行。”   如果音乐小声点,大家别乱撞,还有不要喷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吧!只可惜只能来玩一次!”尹小月已经在怀念。   云桉哭笑不得,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她回头。   是个酒保,上身朝她欠了欠,“小姐你好,后面VIP卡座希望请您喝杯东西,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带您过去,您的朋友也可以一起。”   “不了!”云桉按住她,笑着拒绝了酒保。   “好的,抱歉打扰。”酒保欠了欠身,礼貌离开。   待酒保走远,尹小月立马撞了撞云桉:“嚯哟,某人这一身战袍已经开门红了!”   云桉脸一窘,“什么战袍!”   “拜托你这黑/丝谁顶得住啊!”   尹小月不自觉提高音量,吓得云桉立马捂住她。   “又、又不是我要穿的!而且这里也不止我穿好不好!”云桉慌乱道。   尹小月好不容易扯下云桉的手,挤挤眼,“问题是你的腿最好看啊。”   说完尹小月又上下扫视云桉,羡慕道:“早知道我也让kiki姐给我配一套了,可恶你这样显得我很搓诶。”   尹小月穿了件棒球短袖外加蓬蓬牛仔裙,偏活力美高风。   云桉哭笑不得,拍拍尹小月,“没有,你也穿得很可爱啊,活力美少女!”   尹小月扬了扬头,神气道:“那倒也是。”然后她余光一扫,立马低下头来。   “桉桉桉桉桉桉!,她神秘兮兮。   云桉赶紧凑前,“怎么了?”   尹小月半捂着脸,咬字含糊道:“八点钟方向有个帅哥。”   “我看看。”   云桉悄悄飞去一个视线,表情一凝立马收回视线,“还好吧,鼻子有点塌。”   尹小月又伸头看一眼,扭着身子回头,“好像也是。”   接着她目光开始扫。   “两点钟两点钟!”   “......皮肤好差。”   “这样......三点钟那个呢?”   “眼睛小了点。”   “啊?还好吧?那......你的正后方!”   “那人好像没有一米八。”   “刚刚走过去那个。”   “太瘦了,跟排骨似的。”   “你!那,那现在台上那个呢?”   云桉整张脸拧巴起来,最嫌弃这个:“衣服太花里胡哨。”   “云桉!”   尹小月终于受不了了,愤愤一咬牙!   “请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校草一样全科满分的!”   云桉像突然睡醒似的定在原处。   尹小月戳着她的胸口,痛心疾首道:“完了,你彻底完了,你的眼光已经完全被我们校草养刁了!”   “我,我才......”云桉听着尹小月的话,怔怔说不出话。   她有被养刁吗。   没有吧,云桉下意识否认,但确实刚刚没一个她看上眼的。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年轻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不然以后看谁不满意。”尹小月还在数落。   不被阳光所惊艳,是因为不自觉中已置身于阳光之下,以为那就是平常的世界。   但如果有一天阳光不在,就会看见身处的世界其实平凡又普通,甚至与那夺目的阳光比起来,黯淡无趣,难以忍受。   云桉又像意识到梦醒后的无措,默默垂下目光,声音小得她自己都快听不清,“我没有。”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下。   隐隐香味飘来,她惊讶转身。   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她身后。   男人穿着休闲西装,看着比她大不少。男人走前一步,华丽的沙龙香轰地冲入鼻中,云桉被呛得咳了起来。   男人以为云桉激动得岔气,笑得眼皮折起两道褶子。云桉一站在这个地方他就看到,这种水灵灵的女孩在他三十而立的年纪太难碰到。男人自诩长得不错,既然酒保请不来,他便亲自下场。   “美女,刚刚酒保喊你,你没来。我在VIP08座,有兴趣过去喝一杯吗?”   “不了谢谢。”云桉皱着眉,低头谢过。   “谢谢哈!”尹小月也赶紧道。   云桉拉着尹小月准备开溜,那男人却展臂,挡住她的去路,“诶,别着急走啊,我没有恶意,真的只是想请你喝一杯。”   “但我不想喝,谢谢。”云桉拒绝,但她的语气软绵绵的,还三句不离谢谢,在男人听来就是摇摆的意思。   男人哄道:“就一杯好么,不喝酒喝果汁也行,就一杯,喝完我保证送你回来。”   男人这连番挡住她的去路让她想到之前被人骗的经历,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说了我不喝,多少杯都不喝,请、你、让、开!”云桉壮着胆子瞪了那男人一眼,提高音量道。   男人却笑了声,很满意她这炸毛模样。   男人扯了扯领带,继续往前一步,“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穿得这么漂亮,不就是想要别人请喝酒吗?你太矜持就不好玩了。”   “我不......”   “行了,今晚就给哥哥一个面子,喝一杯再走吧。”男人直接打断她的话,更加强势。   云桉被缠得没有办法,似乎被人堵在墙脚。   “这么好喝。”   突然刺青半臂搭过她的肩膀,她被虚虚拢进怀中,落入雪松香的包裹。   云桉呼吸一滞,耳边落下男生不爽的声音,在她听来却无比有安全感。   云桉立马硬气地挺了挺腰杆。   “要不老子陪你喝?”赫凯寒着目光道。   【??作者有话说】   此时桉桉还不知道她骗赫凯被发现了   以及此时校草还不知道他的白月光穿了黑/丝   星期三晚上例会迟了T_T   八千字小肥章。本来可以更前面三四千字,但想了想这一整章看下来才比较完整,所以还是咬咬牙写到凯凯出来 第39章 熟春闷夏   ◎像坚硬无比的钢铁粗鲁压向柔软花团。◎   **   那男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 愣了愣,没想到云桉还有伴。   在夜店,如果女孩有伴, 一般也不会再纠缠。只是男人也算有头有脸的人, 被一个半大的小子这样呛声,脸上挂不住,同样不客气道:“好啊, 我的座就在后头,有种就来。”   “下面也是人坐的?”赫凯眼底浮起不屑笑意,“要不我请你上去。”   男人脸色变了变,他还以为赫凯这种毛头小子是散座区的。   二楼都是SVIP,SSVIP级别的卡座, 价格比一楼高。男人并不怕赫凯这种嚣张的毛头小子,却忌惮赫凯才这么年轻就开那种贵座, 身边的妞还这么正点,八成家里财雄势大。   为夜店里一个小妞惹上什么麻烦,不值得。   油腻的成年男人最会明哲保身,已经想好要退场,却又不想就这样被赫凯压一头。于是眼神在赫凯和云桉之间逡巡, 最后轻蔑笑道:“OK,先来后到,算你的。”   说完转身离开。   男人的视线算不上尊重, 最后那句话更明摆把云桉当一个物件。   赫凯目光一沉,手臂一收放开云桉, 立马上前。   这里围了一圈人, 不敢出声, 唐作为店长躲一旁作壁上观, 当然希望赫凯年轻气盛闯点祸,好留个把柄给他。   只有云桉赶紧拉住赫凯,“算了算了!”   她少见赫凯一脸愠怒,在这一瞬间竟也担心他会惹什么事情出来。   “那人走了就算了”,云桉说。   赫凯不爽,转过头来,想叫云桉松手站远点,目光却突然定住。   他刚刚在二楼,视角有限,只看到云桉被人纠缠,火冒三丈下楼,直到现在才看到她穿了什么。   好看的淡粉色紧身短袖,下半身小黑裙配着黑/丝,外加一双马丁靴。尤其黑丝修的一双本就好看的腿更加妍丽销魂,衬得她整个人像饱含生命力的粉玫瑰,清纯又明艳。   赫凯的怒气瞬间消散,像是大脑短路,定在原处。   他一直很喜欢看她穿裙子。他虽然冷酷却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也有光明正大的肤浅审美,短裙衬得她一双腿又长又直,像漂亮的艺术品,光是看看都让人心情大好。   可惜她并不常穿。   就像某种难能可贵的展示,只有极少数的场合才能看见。赫凯怀疑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腿好看,于是藏宝地只给她喜欢的人看。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会很羡慕她的男朋友。   第一次看她穿裙子是在私立部九月开学典礼。那时他们已经做了一个月同桌。   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依旧上课睡觉看NBA,晚自习就去球馆打球。   他和她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少到他都不记得那一个月到底有没有说过话。   开学典礼,礼堂人头攒动。   高三级被安排在礼堂正中央,后侧是高二级,高一级则环绕场馆而坐。   私立部的开学典礼每一年都闹哄哄。礼堂正中央被围得水泄不通,低年级的学生缓慢地挤着过道,往后方和左右两侧走去。   尤其十五班旁边的过道堵得最严重。   “学长,请问高一级座位在哪?”   “赫凯学长,高一是往后面吗?”   “赫凯学长,高一在哪,你能带我去吗?”   “赫凯学长,我是高一三班的......”   第N次打发掉前来搭话的学妹,被问烦了的赫凯拿出耳机戴上。   “这一届学妹比上一届猛啊!”前排转过身来的男生打趣,“独食难肥,赫少给我们分几个呗。”   “傻逼?”赫凯看起手机,并没有播歌,仍听得见对话。   “快看云桉!”   接着前面又转来一个人,赶紧拍转身和赫凯说话的同学。   “什么什么!”同学转回身去,赫凯也难得抬起视线。   他的视角暂时还被前面的学妹挡住,只看见云桉半个侧影,扎着利落的马尾,一身纯白衬衣。赫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准备收回视线,旁边见他戴着耳机听不见人说话的学妹终于离开。   于是被遮挡的视线一览无遗,礼堂的光亮像翩跹画笔,漂亮的画面徐徐展开,云桉破天荒穿了礼服短裙,像骄傲又害羞的花儿,展示着自己的美。   赫凯呆呆看着。   十七八岁正是少年血气方刚的时候,青春美好的身体光是看一眼都令人心神荡漾。阳光中,礼裙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摆动,像羽毛在心间撩拨。   这是一种不带欲望的凝视,而是单纯对美的爱慕。   当然不光赫凯觉得好看,这里一圈男生都觉得好看。   前面男生惊叹,“卧槽本部的女孩都那么带劲吗?也不知道好不好上......哎呀!”   赫凯不爽地往前抻了一脚。   男生差点没摔倒,扶着地面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气冲冲转过身,看见面露不悦的赫凯,又立马失了气势。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那人陪笑。   赫凯没有理会,收起腿。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瞥向云桉。   她左右看,似乎也在找座位,身边朋友一手挽着她,一手前后比划不知道在说什么,接着她拿笔记本挡了挡脸,笑了起来,随后目光忽地望过来,冷不丁便与他对视。   她飞快收回视线,像受惊的兔子飞快躲回春日深林。   ......她在怕他?   他也没凶她啊,而且起码他没有发表那些不尊重女生的评论吧。   赫凯抿了抿唇,算是换了个表情,将半敞的长腿再收了收,顺带也就让出往里侧座位的过道,正好他身边还空着座位。   嗯,他只是看她找不到位置,又穿得那么好看万一坐别的男生身边还要被骚扰,秉着同桌之情和绅士风度,让开过道。   朋友拍了拍她,指向这边,几句耳语后,她们果然走来过来。   赫凯收回目光。   她已经走近身前,余光看见她修长的小腿。赫凯拔钉子似地把自己目光拔回来,长腿再往回收了收。   然后听到远远一声,“桉桉!舍长!这里这里!”   “小田她们在那,我们过去吗?”   她笑道:“好啊。”   余光中的小白鞋调转了方向,抬脚走远。   赫凯始料不及,抬头,云桉就这么干脆走开。他第一次给女孩让位置,就这么被无视了。   赫凯很难描述当时的心情,比起失落,更像是难以置信云桉真的走了。不是他自恋,如果他让出过道,估计十秒钟都不用,旁边就会坐下人。   于是他一路看着云桉走远,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会放弃他身边的位置。   直到十秒钟后,一个大屁股挤到他面前,赫凯被那平移的屁股逼得半个身子都要往后仰。   “诶诶坐好坐好,老转过来说话干什么,不像话,再说话统统登记扣分!还有作业,都给我收起来,开学典礼好好听讲!”   班主任老方操着那把唐老鸭似的嗓子一边数落,一边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   赫凯:......   “还有你赫凯,身为班长开学典礼听什么歌,手机交出来没收了,回去写检讨。”   赫凯:.......   **   赫凯直愣愣看着云桉,不说话。   而唐见赫凯一直看着身前女孩,也终于正眼看起云桉,只是目光上下扫视云桉一番后,他突然问:“小妹妹,我能看看你的身份证吗?”   云桉看见赫凯来了,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却没想到不知道哪来的大叔突然要查她身份证!   她的神气瞬间消散,也像是大脑短路,同样定在原处。   于是这两人都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尹小月看看云桉又看看赫凯,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跟着一动不动。   宋木临才刚下来,见这三个人都定着,便也跟着立定,转身问尹小月:“什么情况,开台打麻将?”   被渣男伤过的尹小月还是对一丘之貉的宋木临没什么好脸色,敷衍耸肩,又是一个白眼。   宋木临深呼吸保持微笑,决定等赫凯泡到云桉又或者不泡云桉以后,一定要找赫凯要精神损失费。   这四人各有心思,还是唐先发话,又笑着喊云桉一声,“看来你是赫凯的朋友,我是Moonlight的店长,叫我唐。放心,赫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云桉心虚地绷着表情,听唐继续说:“所以让我看一下身份证好吗,以防万一确认一下,妹妹你看着太年轻了。”   唐开了那么久夜店,一双眼睛毒辣得很,女孩多大年纪他一眼就看得出,一天都不差。   唐一说完,赫凯也立马回神。他本以为云桉一定过了生日,所以才可以出入夜店,但唐这样问,他倒没有想过。   目光一转,落回云桉脸上。   云桉支支吾吾,“额......”   赫凯那么了解云桉的人,立马懂她的温吞。   他扯了扯唇角。   其实他也知道云桉不算乖巧安分,却不知道她居然胆子敢这么大!他妈的她不会没满十八岁就进来了吧?   云桉心里也直发颤,尤其在看到赫凯那渐渐眯起的眼睛,知道自己被看穿。她手捂着包包,冷汗一直冒,从来没有觉得撒谎是这么窘迫的一件事,第一次真情实感地体会到她真的在干一些很不好的事。   云桉懊悔地闭了闭眼睛。   早知道就不脑子一热跟着来夜店了。   她僵在这,知道自己做错事,却因为大庭广众和熟悉的朋友在场,陡然生出强烈的自尊心,紧咬着唇并不想拿出身份证。   最后还是赫凯给她台阶下,咬牙道:“还、看、吗?”   云桉在赫凯一字一句中低下了头,羞愧的心情刻进脑海里,她拨浪鼓似地摇头。   云桉发誓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唐本就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看出云桉是赫凯亲近的人,笑着安慰她,“放假了妹妹想来玩一下也无可厚非,不过这场比赛是向机/关备了案的,一会要是有人突击检查,妹妹你的爸爸妈妈就要知道了,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他的Moonlight也会被开罚单歇业整顿,所以唐必须让云桉离开。   “放心,妹妹你喜欢哪个rapper,和我说一声,我一会帮你拿签名和联系方式”,唐笑道。   云桉本就心虚,一听会有机关来抽查,小心脏已经快被吓没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闯祸闯到郑彩霞那,不然母亲会对她有多失望,哪还敢想什么rapper签名。   “不了不了”,云桉连忙摆手和唐说,冷不丁又与赫凯对上视线,鹌鹑似的立马低头。   “啊?”而一旁尹小月为难地唤了声,凑到云桉耳边,“桉桉你要走吗......那我也走吧。”   尹小月再怎么找到夜店这个精神故乡,也不敢一个人待在这,而且万一有人像刚刚那个男人一样骚扰她,她上哪找个赫凯来英雄救美!   尹小月挂在云桉身上,脸朝上舞台,浮夸地抽搭着。   “小月......”   云桉羞愧的心情再加上一份更加愧疚,今晚连环祸闯的还害得尹小月看不成比赛。   她现在就是后悔,无比后悔。   当时一定是脑子抽了鬼上身才会敢未成年就来。   “你要想看就跟我们一起看呗”,这时宋木临出声。   尹小月立马转头,对哦她怎么忘了这个人!   其实她也不需要有人陪着,只要出事的时候能有个名字喊就行。   宋木临的话......虽然渣男不能算人,但也算个她可以喊的名字。尹小月看了看宋木临,脑海飞快敲着算盘。   宋木临灿然一笑,“真的,而且你看上谁我可以帮你追。”   他怀疑尹小月是不是误会自己喜欢她,所以抛了句这样的话,暗示他对她没意思,不知道这样白眼会不会少一点。   而尹小月没想到宋木临会这样说。   这倒是个不错的条件,她很少和男生打交道,找个渣男学几招和男生的相处之道权当补补课。   尹小月松开云桉,算是答应。   只是她上下扫了他一眼,目光定在他手腕上的蕾丝水果发圈,这回倒是没翻白眼,却难掩狐疑:“靠你扮基吗?”   宋木临深呼吸。   加钱,一定要找赫凯加钱。   “那小月你继续留下吗?”云桉在一旁听完他们的对话。   “嗯!”   “你小心点,不要一个人。”云桉不免叮咛。   尹小月找到新组织,已经放下心来,笑道:“放心,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今晚给你拍小视频!”   云桉的愧疚稍稍减轻了些,“那你玩得开心点”,接着又转头和宋木临说,“麻烦你了。”   “帮别人忙而已”,宋木临笑着打哑谜。   “行了,我送你回去”,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赫凯开口。   语气冷淡,带着不容废话的强势。   云桉一个激灵,本想说不用她自己回去就好,却看见赫凯沉下的目光,并不比刚刚看那个男人时好多少。   云桉登时有种犯人被押送的感觉,滑跪配合:“好......”   宋木临耸耸肩,果然还是被鸽了。   这一圈人散去。   赫凯带着云桉往外走,宋木临领着尹小月先上二楼。   今夜的说唱比赛算是年轻人圈子的盛事,而且花个一两百就能进平时低消都要一千的Moonlight,所以极其火爆一票难求。今夜省附里不光赫凯宋木临他们来了,还有不少同校生也来了。   刚从厕所拐出的贺天地,扶着被赫凯踢伤的腰,隔了这么多天还在骂骂咧咧。一抬头,看到长廊一个男生走过。   那男生半臂刺青无比显眼,不是赫凯是谁!   贺天地生怕又被揍立马躲后几步,然后定睛一看,赫凯身边还跟了个短裙黑丝的轻浮女孩。   好啊!跟他玩双面人是吧!   贺天地咬牙攥拳,那个王八蛋拿了他的项链去给云桉邀功,结果现在在夜店带着女生离开。   能来夜店的女生会是什么好人,一男一女从夜店离开能干什么事!   贺天地赶紧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赫凯和那个女生的背影,快门连连按下:   他势必要让云桉看清她以为的靠山是什么面目的人!   **   出了Moonlight,又像回到秩序井然的世界,月明风清。   拐进一旁南街公园,高大沉静的槐树在身侧,洁白可爱的槐花团团簇簇堆满枝头,花木扶疏。   潮湿的晚风一吹,拂过几粒槐米,撒在匆匆行人的肩头。   树下,年轻的人快速走过。   赫凯一面生气云桉骗他生日的日期,一面又庆幸还好没有错过,但是想想她居然那么大胆敢未成年就跑来夜店,还是生气以及后怕。   如果今天他妈的他不在,她能搞得定那种人?   赫凯越想越觉得生气,但是混乱的思绪中又生出一丝被折磨的苦闷。   她今天真漂亮,漂亮得他不敢多看,漂亮得他对她发不起脾气。   陈肥龙以前说被爱的女人总是骄纵些,仿佛知道自己就是筹码,总不顺着你的心意来,讨厌得很,但你又拿她没办法,碰一下怕她会疼,大声说一句又担心她不开心。   于是怪自己犯贱,为什么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空气潮热,像被闷在花香里。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云桉跟在身后,知道自己闯祸,不敢乱说话。可无奈他腿长步大又是爱运动的人,一路快走,云桉便一路在后头小跑跟着。   “等......”走了一段,她实在不行了,刚开口又收声。   她猜他生气了。   也是,现在比赛也开始了,他却要送个拖油瓶回家,能不生气?   还是越没存在感越好,闭嘴继续跟着吧。   但kiki给她的这条小黑裙限制了她撒丫子跑起来的可能,她艰难跟上。   “等等......”   她实在喘,还是开了口,但他好像听不见似的,只顾一直往前走。   这是什么新型教训吗。   她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云桉又咬着牙跟了一小段。   而且今晚本来就热,这样快走一身汗更不舒服。她还穿着......还穿着絲袜,一出汗整条腿都不舒服。   他还不如直接训她呢。   所以她最后还是沉不住气,喊他的名字。   “赫凯——”   无意拉长的语调,似是恃宠的无辜。   赫凯咬牙,突然定住,而云桉没刹住车,就这么生生撞了上去。   与上次拍鞋照虚虚摔进他怀里不同,这次是实打实的撞击。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后背温热的肌肉,紧绷的感觉抵抗着她的撞击,手下意识抚上他的背,还带着微微的汗意,而他摆向后的手臂也结结实实撞上她娇嫩小小的半两肉。   像坚硬无比的钢铁粗鲁压倒柔软花团。   赫凯呼吸一滞,云桉一吃痛,“呀!”   团簇槐花轻颤,花香更加浓郁。   少女一声嘤咛散进晚风花香里,融化在了熟春闷夏里的潮湿夜晚,让这个夜晚更加绵长磨人。   【??作者有话说】   赫凯——赫凯~~~~~赫凯~~~赫凯~   噔噔,高三回忆限定返场!   双C双初恋比起作为一个设定一个前提,我更想把它当成一种氛围来写。因为是第一次喜欢人,所以对很多事情都零抵抗力,喜欢的人穿得漂亮,轻轻喊一声,都能让少年的世界发轻轻发颤。   以及对比一开始我桉还得纠结一下是要叫校草赫凯还是叫班长,现在无意识语气里就会带点撒娇,能感受出桉桉在校草面前的态度转变吗(挤眉弄眼   其实暧昧期的前奏已经开始了:D   感谢在2023-07-06 00:41:52~2023-07-08 00:3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207921 10瓶;红宝宝的红包包、喵A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远大梦想   ◎今天不努力,明天去隔壁◎   **   撞一块以后, 云桉立马后退两步,而赫凯觉得手臂有火在烧,贴着裤管一侧着急忙慌插了几下才插进口袋。   我日, 他刚刚是不是、是不是......   云桉也侧过身去, 咬牙忍着痛。   她快来例假,那半两肉就跟要涨到D cup一样本就沉重酸胀,稍微磕碰一下, 那酸胀感更是有种波涛汹涌的气势。   这种女孩子才懂的痛,为什么偏偏面前站的是赫凯啊!   云桉小脸拧在一块,看见地上男生的人影一直对着她,她可怜兮兮抬头看回去,他立定看她, 紧抿的薄唇微张,“你......”   “不许说脏话!”   “难听的话也不许说!”   云桉立马打断他。   赫凯:?   他其实只是在纠结, 好像该问一句她是不是被撞疼了,但是他感觉好像撞到了一些不敢想的位置。   所以他一瞬间皱了下眉。   可他那张脸本就冷酷,眉头一皱,气场就起来了。云桉以为他不爽她撞上来。她转过身来,抬头瞥了他一眼, 又飞快低下,再小声补充:   “大声说话也不可以。”   赫凯看着面前的后脑勺扯了扯唇角,半晌传来少女嗡嗡的说辞:   “我知道错了......”   云桉是那种闯祸快认错更快的人, 又暗戳戳翻旧账,先把他架在那。不就是被骗钱那次凶过她一回, 她就直接给他写进档案里了, 时不时调出来。   于是他更拿她没办法。   他咬牙, 忍着手臂的异样, 他倒要听听她的说辞。   “错哪了。”   “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就这个?”   难道还有别的?   云桉脑瓜子转了转,“还有害你看不成比赛。”   赫凯深呼吸,“还、有。”   还有?   云桉眨眨眼,不会是说她没成年就进夜店吧。   但是这个不是应该和他没关系吗?   她缓缓抬头,单眯着一只眼,投来询问的视线,那目光脆生生的,“我不该去夜店?”   赫凯冷笑,唯一该认错的这个还带着询问语气。   “你觉得呢?”他反问。   云桉多有眼力见,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八成是了。   “确实不应该”,云桉立马低头。   又想起男人那句“穿那么漂亮不就是想别人请喝酒吗矜持什么”,她心底莫名生出羞耻心,本来今天穿得那么漂亮她也很开心,最后却被男人那句话恶心到了,身上这件衣服也没有那么合适。【1】   她突然低落,“下次我也不会去夜店了。”   似乎普通的短袖短裤更合适她,起码不会被说是为了勾人。   赫凯见她闷闷低着头,听她语气低落,猜她在夜店被吓到了。   他当然想训她,怎么能未成年就去夜店,去就算了,一个男生不带,身边那个朋友一看也是夜店新人,能护得了她?   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宋木临说的女生难过的时候不要再在一旁说教了。   柔黄沥青地面,疏落枝叶的剪影微微摆动,低头的云桉看到身前隽拔人影又动了起来。   “我没说夜店不能去,你想去就去。”他开口。   “什么?”她一怔,抬起头。   赫凯已经继续往前走,她赶紧跟上,听见他说:   “我说想去就去,但是安全起见要找男生陪着,比如我。”   云桉惊讶。   **   “叮——”   便利店感应门自动打开。   “欢迎光......”   店员抬头,看见一个打扮轻熟靓丽的女孩,小黑裙配一双黑丝美腿更是让人浮想联翩,目光都呆住。   陌生男子窥视的视线仿佛带着重量,云桉敏锐地感受到,难免不自在,往赫凯身边靠了靠。   赫凯感受到她的靠近,侧身看了她一眼。她两手抓着包包的项链,脸一直泛红。   赫凯觉得她跟猫王有得一比,对舒适圈以外的东西都好奇,比起猫王却缺了点胆量和底气,猫王可是敢飞踢他的乐高塔,她却总在意外人的目光。   所以无证骑士上岗,赫凯往侧走一小步,挡过她。   眼前美腿忽地换成一条劲酷工装裤,店员一惊,抬头一看,少年微皱眉,投过来的目光如片片薄刃,带着不虞气势。   店员赶紧低头。   云桉没有察觉赫凯的目光,在里侧走过那个店员,安心了不少。   “你要买什么吗?”她问。   赫凯收回目光,低声问她,“走一路你不渴?”   他这么一说,云桉后知后觉喉咙确实有点干。   但是他走到冰柜前,云桉为难起来,她快来例假还是不要喝冰的。   她就这么走了会神,某人已经拿了瓶冰草莓牛奶和冰可乐。   云桉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赫凯。”   “嗯?”他阖上冰柜门。   云桉小小声,“我喝常温的就好了。”   他很是直男,反问:“常温?你不热吗?”   废话,能喝冰的谁不想嘛。   云桉脸上立马飞起一抹绯云,她和男孩子打交道也少。   她为难地看着他,希望他能从她眼中读出为什么,但是他看回来的目光显然毫不知情。   最后她只能羞赧开口:“......是我不能喝冰的。”   这话一出来,不亚于把“我要来月经了”直接说出口。   于是,冰柜玻璃门映出少男少女冻结在原处的模样,空气弥漫一股尴尬别扭的气氛。   随后冰柜门再被打开,那冰牛奶被人赶紧放回去。   “我看看有没有热的。”   “那不至于,常温就好。”   “可是常温会不会也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不会的!”   “可是......”   “不许再说了!”   **   收银台前,墙上张贴着醒目的“欢迎复读,再战高考”的高四招生海报。   云桉出神看着。   她的高一高二过得很混乱,正儿八经安心念书不过高三一年。如果再给她一年复习时间,她的成绩应该会更好。   然后视线往下一扫:学费80000元/学年。   云桉:......   她利落收回视线。   她高考的成绩应该也没差到非要复读不可。只是......原本可以更好吧。   “小心烫。”   赫凯递了杯热巧克力递过来。   云桉怔了下,他居然还是搞了杯热的。   她心里泛起一阵感动,接过那杯热巧克力,“谢谢。”   就是越市这三十几度的夜晚,她这一杯热巧克力喝下去怕是可以自燃了。   他应了声,一手拿过袋子,一手拉开易拉罐。   “叮——”便利店感应门再次打开,两人又走回公园绿道。   晚风吹来,摇下了槐花的清香。   地上槐子星星点点,踩在上面有种沙沙的感觉。   夜已经深了,游乐场飞扬的海盗船又回到原点,最后几个夜跑的人迈着平静的步伐跑过,一条沥青道映出少年少女并肩而行的灯影。   月光下,蛙鸣悠长。   “对了,你的联考出成绩了吗?”云桉问赫凯。   他放慢着步伐,走在她的身侧,“前几天就出了。”   云桉侧过头,看起赫凯的表情。要是他看起来考不好,她就不问了,但是看他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应该问题不大,“那你考得好吗?”   他抬了抬头,似是回忆,“之前瞄了眼,忘了。”   云桉差点没把吸管咬断,这人也太不紧张学习了吧!   “这也能忘!”   不过能忘记的话,起码应该不会太差。   “再查一下不就好了。”   不爱学习的他一贯对成绩不以为意,叼着易拉罐,拿出手机。   云桉看他不方便,抬手伸向那可乐瓶。   “我帮你拿吧。”她突然凑前,抬头看他,轻声道。   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映出天上明媚的月光,没有防备的赫凯怔在原处,唇齿下意识张了张,任口中的可乐被她拿下。   云桉一手热巧克力,一手冰可乐,“好了,这样你就方便了。”   赫凯慢半拍回神,压下突然乱掉的心跳,“嗯。”   “查询网址是什么来着?”   “......南省考试服务网。”   他的手机界面开始跳转。   云桉看着那等待加载的小圈圈,吊起一口气紧张起来。   虽然不是自己的分数,但赫凯是她很要好的同桌,当然希望他也得偿所愿。   毕竟她这位同桌在高三的成绩真的差得......惨不忍睹。   但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应该问题不大吧?”她忍不住问。   “担心我?”他边输准考证边笑。   云桉看他,有种您什么水平您不知道吗的心情,“当然,要是没书念怎么办?”   “不念书可以给你腾位置啊。”等着网页加载的间隙,他懒懒道。   云桉顿了顿,“什么位置?”   “课桌位置呗。”他说。   云桉眨眨眼,还是没听懂。   他像是没好气似地笑了声,“大哥,你高三的书多得都漫到我桌子上了。”   他早上不吃早餐,直接回教室睡回笼觉,就能看到自己的桌面歪歪扭扭地倒了几本笔记本,或是卷子。   云桉一愣,“有吗?”   赫凯说的这个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不过也有可能,因为不爱学习的他桌面永远干净,而对于云桉这种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高三牲而言,课本试卷练习册一大堆,巴不得要一个书柜来收纳,反正他高三晚自习都是去球馆打球,桌面空荡荡的,然后她就可能、或许、一时顺手......把东西堆他那然后又忘记收拾好了。   “可是我没多少印象了”,云桉坦白。   “因为你高三只顾着刷题啊”,赫凯点着手机上的确定,悠悠道了句。   只顾刷题,不看桌面,也不看我。   云桉挠挠头,确实有可能学上头就什么都不管了,而且累一天了谁还有那精力去把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她尴尬笑笑,“谢谢。”   恰好此时手机跳出成绩单。   云桉靠前,赫凯定了定。   晚风习习,槐花不断。   似乎环绕她的空气都柔软荡漾起来,把他包围。   赫凯屏住呼吸,手臂又传来异样的触觉。   那算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有那么清晰的肢体接触。   柔软得很不真实,没有任何对抗。   “136名!”她一声低呼。   赫凯深呼吸,强制自己回拢四散的心绪。   云桉喜出望外看着赫凯的成绩单。   中文:65分   数学:146分   英语:145分   物理:130分   化学:128分   总分:614分   排名:136名【2】   “这个排名也太高了吧!!”云桉欣喜。   赫凯确实对学习没什么热情,表情比云桉淡定得多,“还行,至少大学有书念。”   还是不错的大学。   她也太夸张了,什么叫他会没书念,他在她心里得多学渣?   她还在惊叹:“那你高三下的补课很有效呢!”   “也就每天从早上八点学到晚上十点,周末不双休”,他摆一张云淡风轻的脸。   云桉被他臭屁的样子逗乐。   赫凯身上有种一流的执行力,无论是打篮球,考联考,还是鞋圈赚钱,只要他想就一会立马执行,而且很专注。   云桉想起他发着烧也在敲电脑的模样,难怪kiki姐说男人认真的时候自带滤镜。   云桉难得一脸迷妹看她,眨眨眼笑道:“我们班长大人真帅!”   “什么?”他低头凑前来。   云桉无视他,“就是语文可惜了点”。   没讨到便宜的赫凯笑了声。   “原来联考的语文满分是100分吗?”云桉看着那醒目的两位数分数,疑惑道。   赫凯见云桉不理会他,重新抬头,然后理直气壮道:   “不是,150满分。”   云桉傻眼。   这居然是150满分!那这个65也太离谱了吧!   语文不像那些理科,是从小到大就接触的东西,即便不背课文,但是阅读题、写作题即便没有好好上课也是可以做好的吧,尤其对比他考了145的英语,他显然不是语言能力有问题的人。   “你确定你是在共和国长大的吗?”云桉忍不住心痛吐槽。   要是他中文科考得再高点,那他这个排名得多吓人。   赫凯目光怔了下,没想到云桉突然问这个。   某种程度来说,他确实不算在共和国长大。   五岁就被家族送出国,十五岁才接回来上高中,高一的时候连普通话还说不利索,一篇简体字课文看得一头雾水。   也是这个原因,老方把语文两部第一的云桉安排在他旁边。   不过赫凯很少和别人提起他在国外长大。所以最后他只是抬了抬眉,没有回答云桉的问题。   而云桉本就打趣,不会想到身边这人真的在国外待了十年,只当他是偏科。她不也是语文英语一百三十几,但是数学才几十分吗。   “那你这个成绩可以去不错的学校了吧!”她又兴奋问。   “嗯”,赫凯收起手机,接回云桉手里的可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她:   “你想去哪个城市上大学?”   聊到这,恰好就走到了儿童玩乐区。白天人满为患的游乐区难得安静又空旷。   树荫下,月光似乎比别处温柔一点。   “不知道呢”,云桉坐上跷跷板抵在地面的一端,赫凯长腿一跨,坐上另一端。   跷跷板缓缓把云桉抬起。   云桉轻呼了声,这跷跷板竟然比她想象中要高得多,她两条长腿伸直了也才脚尖堪堪点地。   赫凯屈着两膝,大剌剌坐在跷跷板另一端,目光抬起却先停在云桉的长腿上,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侧过头去将那冰可乐一饮而尽。   云桉已经稳下来,支肘抵在挡板上,两手捧着脸往下看赫凯将那可乐一饮而尽。   月亮像细腻的丹青手,将扶疏树影拓在他身上,镂空剪影中更显少年身姿落拓不羁。   云桉怀疑赫凯是不是长开了,怎么好像比高三好看了不少。   她满意得笑弯了眼,两腿轻快地荡着。   嗯,十七岁最后一个夜晚,有省附大校草陪着,这个夜晚不算太平淡单调。   现在已经过十一点。   十七岁只剩一点尾巴,新一岁正在缓步向她靠近。   云桉突然很有回忆青春的欲望。于是笑道:“赫凯你知道吗,我以前的目标是清华。”   不过说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笑起来,“现在想想好像有点蠢。”   赫凯放下那空可乐瓶,抬头看她,“为什么会蠢?”   云桉眼里的兴奋淡了些,“因为现在别说清华,南大都不一定能去。”   赫凯看着她眼里一瞬的失落,正要开口,她一个深呼吸又恢复灿烂笑容,问他:“你知道我们飞跃班的口号是什么吗!”   赫凯连自己班口号都不记得,别说本部那么远的飞跃班。   “什么?”   云桉举起一指,字正腔圆:“今天不努力,明天去隔壁;今天努努力,明天教隔壁!”   “隔壁?”他耐心问。   “省附的隔壁就是南大呀”,云桉笑了笑,“因为对飞跃班来说,考回南大就算失败了。”   南大是南省唯二之一的985。可南省重商轻文,南大在共和国的排名并不算亮眼,对于搜罗全省中考尖子精兵的飞跃班来说,省内985的确算最差的出路。而飞跃班每年都有四分之一的人上清北复交,所以云桉高一想考清华也不算痴人说梦。   云桉感慨,恍惚中才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远大梦想。   “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她话题随心所欲。   既然说起这事,赫凯还没问到她的生日,想着正好问了。   “你知道吗——”谁知道她突然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脸上立马一道惨兮兮的月光,像刚从苦水里打捞起来似的的。   赫凯额角抽了抽,只能收口。   云桉絮叨起来:“我十五岁来到越市,想着我好歹是个状元,不就是班级前十嘛,努努力肯定能考到,谁知道飞跃班就是个状元窝!而且人家市状元的名号可比我响多了!最后别说班级前十,就我天天吊车尾,作业怎么都做不完,还摊上贺天地那种神经病,从高一缠到我高二,我甚至都想要不趁着还有未.成.年保护法,找个地方把他暴揍一顿......”   赫凯认真听着,不时失笑。   像是参与她的高一,那时擦身而过的漂亮女孩原来藏着那么多心事。   他应该上前问她拿联系方式的。   云桉坐翘翘板上喋喋不休,说完糟糕的十五岁。   “接着十六岁......”她突然停下。   本好笑听着的赫凯收起脸上笑容,端正原本靠背的坐姿,知道她十六岁失去了父亲。   她会在这里和他说吗。   他希望她和他开口,他不愿意她一个人闷着。   但云桉眨眨眼,深呼吸开口,却只是一句带过,“后来十六岁还弄丢了父亲的项链,不过庆幸又回来了。”   “接着十七岁还被弄来了私立部。”   云桉脚尖踩着地板,试着把跷跷板往下压,身下的板子纹丝不动。   她又试着蹦了蹦。   啊咧,完全不动。   云桉咬咬牙使劲。   “什么叫‘还’,我私立部委屈你了?”斜下方传来少年懒懒的声音。   呀......吐槽得太顺口,忘了还有个私立部的人在这!   她终于看回赫凯。   赫凯交叉手臂,两腿一动不动。明明是俯视的角度,也有种审人的气势,并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云桉睁大双眼——   她好像……被他架在半空了!!!   【??作者有话说】   我桉:好挫,玩个跷跷板都被人架起来T_T   【1】:其实那个夜店男人对云桉的言论就是一种荡/妇羞/辱。服装是自我表达的一种,女生有选择展示自己身体的权利且不被审判   【2】:2015年的港澳台联考数据太难找了,这里的分数和对应的排名大家当私设看看,不做现实参考哈   给校草的港澳台设定完全是因为为了让他有书念hhh,因为我不想写男主一直不学习然后最后一年学学就考上高等学府。再聪明也不可以,因为这太不尊重“学习”这一件事了,所以我给赫凯加了个港澳台的buff,而且他的联考成绩也不是第一梯队那种。   相信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凯凯那么厉害的赚钱能力,也没有籍贯红利,所以还在校园的小可爱一定要好好学习呀!   最后最后!这篇文磕磕绊绊也过了3000收藏,作收也过了500收藏,隔壁《数学与物理》也快过一万七收藏(虽然还没有哈哈哈),但是为了庆祝这三件文坛盛事(bushi)!到下一章更新之前,这一章留评都会给大家发红包~谢谢支持!   感谢在2023-07-08 00:39:45~2023-07-10 00:0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ror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平原的路   ◎只要我想,我的世界崭新如初◎   云桉看着月影下的少年, 生硬地笑了两声,“开玩笑开玩笑,我很喜欢私立部。”   他偏了偏头, 表情显然不信。   他肯定看出她想下来了, 他故意的!   云桉又在翘板上蹦了蹦,这一头板子还是纹丝不动,这人到底多少斤啊!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嘛。我很喜欢私立部。那个,我想下来,你能不能起来?”云桉冲他扬着笑脸道。   他漫不经心应了声,也不知信没信,但好歹收起两条长腿。   云桉这一头的跷跷板缓缓下滑。   云桉松了一口气, 庆幸他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马丁靴终于踩在地板上,她准备下来, 结果屁股下的板子猛地又抬起!   “嘭!”   她被打到最高处!   视线陡然升高,耳侧甚至略过一丝轻风。   云桉一声高音惊呼,“啊!”   突然的加速度使人反应不及,屁股下还传来板子的震动。   斜下月影,花木扶疏。   少年的声音闲散得欠扁, “有多喜欢。”   云桉怕死地抱紧板子,“我我超级无敌喜欢!”   晚风吹过,又落下一阵槐花。   “吱呀吱呀”, 生锈的轴承开始转动。   身下的板子晃了起来,上上下下, “说来听听。”   云桉感觉自己挂了两串感叹号似的眼泪, 考拉似地抱紧挡板, “这里个个都是人才, 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里面的感觉,啊!”   又是一下猛抬,“太假了。”   “......呜呜我是说真的!私立部又漂亮,舍友又好,饭堂也很好吃,猫猫们也很可爱,啊!”   “讲重点。”   “已经没有了,啊!你最好了你最好了!混蛋!赶紧放我下来!!!”   “吱呀——”   轴承缓缓转动,挂着人的翘板终于抵在地面。   抱着挡板的少女蜷缩起来呈团状,一动不动,脸转向一侧。月光绘出她微微鼓起的一侧脸颊。冷酷的少年带着一双笑眼,在少女薄背前蹲下。   “不是要下来?”他问,语气里的笑意藏都不藏。   云桉装死以示抗议。   “真生气了?”他好动地扯了扯她的发带。   问人是不是生气居然还上手!   云桉手往后一甩,气呼呼拍掉他的手。   幼稚鬼。   云桉继续抱着翘板,鼓着脸颊看向另一侧。   突然视线飘来一张上下颠倒的帅脸,“真生气了啊。”   他!多!烦!人!   居然还探个头来看她是不是真的生气!!   云桉腾地转过身来,半嗔半恼地瞪着赫凯。   他轻笑了声,“别生气。”   他一双好看的眼睛弯起,痞气横生,好像寒凛雪原生出一抹绿意,格外撩人。   云桉怔了下,然后愤愤一咬牙,长得帅了不起啊!他这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态度吗!   云桉想想还是气不过,侧过脸。   “好了,你这都快坐地上了,小心着凉。”   他很烦人地伸手在她面前扬了扬。   逗猫呢他!云桉转回来瞪他,他却伸手停在她面前,看着她笑应了声,“嗯?”   云桉本羞恼着,看他笑得笑眼都出来了,可能是那双笑眼太少见了,云桉有种还是给这双眼睛一个面子的感觉。   算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云桉撇撇唇角,伸手搭在他手臂的张扬纹身上,终于还是起了身。   可谁知她才刚刚起身站定,头顶就传来轻飘飘的话:   “主要是我没想到你腿那么短。”   她腿短!?她腿短!?   云桉惊了,她长这么大就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云桉忘了自己还搭着赫凯的手臂,气到变复读机,“我腿短?我腿短?!”   她长17岁零364天都没人说过她腿短好吧!   偏偏惹女生生气的男生笑着哦了声,然后做了个视线明显下移的俯视动作,显然就是在说你这个子在他面前说什么腿长。   哇他这人!!这个视线下移杀伤力极大!一米八几了不起啊!   云桉抬头,踮着脚尖,气势汹汹地......卡着壳,“你这个!你这个!”   以前她也常生贺天地的气,不仅和贺天地对峙如流,不时还能来上几句小脏话,但是对着赫凯生气,她就跟大脑短路兼嘴巴上锁似的,半天说不出话。   而且为什么感觉脸皮在发烫。   云桉觉得自己是憋屈憋的。   云桉一甩他的手臂,生起闷气,“你最烦了!”   最后只撂下一句很搓的话。   对比气得不行的女孩,男生却明目张胆地笑出声。   赫凯长这么大,谁敢说他烦。   但他却心情不错,一手握拳掩唇,笑道:“逗你的。”   “才不,你肯定说真的。”   “?”   “你就是在笑我腿短。”她侧过去,语气还委屈起来了。   胜负又瞬间反转。   “真没有”,他敛了敛笑意说。   “哦”,她再侧过去几分,“你不用哄我,我知道自己腿短,做同桌给大校草丢脸了。”   赫凯失笑,还挺能扣帽子,“我可没有这样说”,他顿了下,“真的,而且你今天很漂亮。”   她机敏又骄纵,“那就是以前不漂亮咯。”   赫凯抬眉,“你姓赖的?”   她这时抬头望天,充耳不闻。   于是他安静了会,缓缓道:“漂亮,以前也漂亮的。”   本扭着身子的女孩一定,然后又侧过了些。   赫凯高云桉一个头,看着她泥鳅似地扭来扭去,只留个侧脸给他,和她紧咬的红唇以及扬起的唇角。   时间安静了几秒。   昏黄路灯下,几粒小槐米乘着晚风,悠悠坠落。   最后那小槐米落在两道阴影中。   他两手插袋,忍俊不禁看着她,“行了腿精,你一直站着不累?”   而被大帅哥夸漂亮、虚荣心得到完全满足的云桉早就消了气,装模做样地咳了声,管理着表情以免显得自己太高兴。   “没想到你还挺会夸女孩子的嘛”,云桉手背过身后,端着架子走到一旁秋千。   “没有,我从来不夸女生好看。”   嚯哟。   这种话,即便是她这种没什么恋爱细胞的人听了也不免像吃了糖一样开心。   不过这种话也太假了,当她幼稚小女孩呢。   “原来你也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云桉转身坐下秋千,睃了赫凯一眼。   而赫凯走到她对面的摇摇马坐下,两条长腿叠起踩在脚蹬上,边悠悠地摇着边很没正形道:“真的,我不爱和女生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云桉看着冰山脸的酷哥样玩着摇摇马,心里一阵汗颜。   确实,高冷的大校草并不爱和女生打交道,但是为什么摇摇马玩得那么欢啊!   云桉咳了声,收起腹诽,“那姐姐妹妹的你没夸过吗?”   “我们家就我一个,没有姐姐妹妹”,他摇着摇摇马八风不动道。   只是说完又停了下,像是在思考,然后补充:“......应该没有。”   云桉看着强行踩着摇摇马的某人。   什么叫应该没有,他有没有姐姐妹妹他不知道吗,难不成他还怀疑自己爸爸会有私生子私生女吗。   “那堂姐堂妹呢?”她又问。   “没,我只有一个堂哥”,他道。   云桉有些意外。她的堂系兄弟姐妹加起来有五六个呢,这人居然只有一个堂哥。   南省沿海一带很多都是家族生意发家的,她以为赫凯家也是那种丁财两旺的大户人家。   “那你们家人好少。”云桉没忍住道。   “嗯”,男生淡淡应了声。   云桉两手握着秋千的锁链,还是不信赫凯没夸过女生漂亮,又问:“那表姐表妹总有吧。”   “这个......”他终于停下摇摇马,却两臂交叉陷入沉思。   云桉脚尖一抻,秋千往后甩,看他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这人怎么完全不熟自己亲戚的样子。   秋千荡向前方,她问:“也没有表姐表妹吗?”   “不是”,他顿了顿,目光沉寂,轻声道:“母亲好像是孤儿。”   云桉差点没从秋千上摔下来!   造孽啊,她都问了些什么!   她赶紧踩停秋千,堪堪稳住还在往前冲的身子,惊慌开口,“我......”   而对比她的慌乱,赫凯倒是平常表情,放下一腿踩在地面,在她面前也没有遮掩的意思,看着月亮,“因为我没听她提过......姥姥和姥爷。”以至于他连喊出姥姥姥爷这两个称呼都觉得生疏。   少年清寒的声音在闷热夏夜听来有一丝与季节格格不入的惘然。   云桉张了张嘴,看着赫凯。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提起他的母亲。   其实云桉隐隐能感觉出赫凯和家里关系不好,或许因为他家里居然没有家庭合照,又或是他回一趟家能被揍得那么惨,又或是他虽然是港城人却常年一个人住在越市。   就连讲起父母,也一副陌生人不了解情况的样子,想来他和父母并不亲近。   可是......   云桉看着少年怔怔坐在摇摇马上,落寞月光照在他身上,疏影与槐花落在他脚边。   讲起母亲是孤儿时明显放轻的语气,他其实也很爱自己的母亲吧。   大平层窗边满满一角落的乐高碎片,从前赫凯小朋友应该很希望有家人陪着吧。   云桉抿抿唇,有些自责,又有些心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而他收回视线望过来,摇起摇摇马,又恢复一贯懒散冷淡的模样,仿佛刚刚云桉看到的伶仃少年是错觉。   “所以,你为什么今天来夜店”,他问。   云桉内心的酸涩兀地冻结。   她扯扯嘴角,请问这个“所以”是哪来的,她和他的对话有半点因果关系!?   云桉深呼吸,沉了沉肩,无可奈何看着他。   或许他也不自在刚刚的话题吧。   云桉又晃起秋千,很是配合地顺着他的话,新开了个话题,“因为很无聊呀——”   想要找点刺激,做点说出去能酷死人的事情,像kiki来陌生的城市穷游,尹小月在西藏找回真自我,又或是像赫凯,已经开始靠自己卖东西赚钱。   她也想摆脱乏善可陈的生活,所以即便未成年,也要抓着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来夜店,否则下一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   赫凯坐在摇摇马上,一晃一晃看着悠悠叹气的女孩。   “可是我发现,夜店并不好玩。”但云桉转念又道:“我以为会很好玩,可去了才发现那里音乐很吵,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穿漂亮衣服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她声音减弱,额头抵在链条上,“真后悔,早知道就不去了。”   本想迈入走入歌舞青春,谁知道步子迈太大,咧着裆了。   赫凯笑了声,终于放过那个摇摇马,“那是你没找到正确打开方式”,他走到云桉身边的秋千坐下。   “人群里挤来挤去是因为你们进了舞池,穿漂亮衣服被说也不是你的问题”,他在她身边慢条斯理的道。   云桉意外看他,他说:“如果你还想重新体验,我可以带你再去玩一次,体验就会不一样了。”   “再玩一次?为什么?”云桉不解问。   他笑,像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不为什么啊,你不是好奇?既然试东西不妨多试几遍,对你没有损失,一次就定结论容易有失偏颇。”   云桉惊讶于赫凯的包容与宽纳,他像是知道她的没底气,重新带着她往好奇的新世界探索。   “至于音乐——”他拿出手机,“只是今晚放的EDM不合你口味,也有比较空灵自由的类型,你可能会喜欢的。”   “EDM?”云桉问。   “Electronic Dance Music,电子舞曲”,他竟很认真地给她解释起来,“电音的一种,下面还有很多分支,比如这首你就可能喜欢。”   他点开歌曲,欢快清扬的合成器以舒适的节奏响起,开阔的背景乐更像是风从自由的海平面灌进,随后接入低沉有力的吟唱:   【Am I out of touch   我会不会显得难以接近   Am I out of my place   我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When I keep sayin\' that I\'m lookin\' for an empty space   当我一直表现得拒人于千里之外】【1】   云桉的眼睛瞬间亮起,在被EDM轰炸了一晚上以后,终于有在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觉。   赫凯见她这表情,笑了起来,“像这种就不错对吗。”   云桉猛点头,“是的!”   “那下次我们去让DJ放这首”,他笑道。   或许是因为音乐太欢快,又或是眼前少年笑得太好看,云桉也忘了今晚失败的夜店初体验,抱着秋千锁链笑问:“原来夜店还能点歌吗?”   他不以为意一扬唇,很是纨绔子弟道:“不,是我能点。”   看看他这臭屁样子,“那你很熟夜店吗?”于是云桉好奇。看他的样子,似乎没少去。   “还行。”他回望她,视线光明磊落,并不遮掩自己常去夜店的事,“夜店文化本来就是潮流文化的之一,也是潮流趋势的风向标,我能不熟?”   他这么一说,云桉就明白了,毕竟这人鞋贩子,吃的就是潮流文化的红利。   云桉惊叹,“真厉害。”还以为他是去夜店吃喝玩乐呢。   一旁放着的音乐愈发欢快,一句“can you hear me”进入副歌的节奏更加飞扬,像海浪闪过波涛碎金,像海鸥自由高飞,不断推进。云桉注意力又被那好听的歌吸引去,默默地听着,却发现歌词有点黑暗。   【I\'m sorry for everything oh everything I\'ve done   对于以前的所作所为我都倍感抱歉   From the second that I was born I think I had a loaded gun   从我降生的那一刻起,似乎我就拿着把上了膛的枪   And then I shot shot shot a hole through everything I loved   然后我疯狂扫射我深爱的一切   And then I shot shot shot a hole through everything I loved   不断毁掉我所热爱的一切的一切】【1】   她看了眼赫凯,他两臂绕过秋千锁链,惬意环抱。   “你很喜欢这首吗?”她没忍住问。   “还行,我很喜欢这个乐队。”   “这个是什么乐队呀?”   “Imagine Dragon,梦龙乐队。”   他将手机屏幕转给她看。   “这样”,云桉收回视线,默默记下名字。她摸了摸自己的木手串。给赫凯的谢礼还没有着落,可以赶明天生日去给他买这个梦龙乐队的专辑,这个比起鞋子游戏,她咬咬牙应该付得起。   她正出神。   “考考你”,悠哉游哉听着歌的某人突然问:“今晚在夜店上脚最多的是哪款鞋子。”   云桉一噎。   这怎么还带抽查功课的。   而她这一卡机,他看过她,啧啧两声,懒洋洋道:“我这个老板是不是对你太没要求了。”   云桉脸一红,很没有底气道:“我这是下班时间.....”   “难道不应该下班也时时挂念?”   “你是要多黑心啊!”云桉没忍住提高音量。   他今晚似乎特别爱逗她,见她生气以后又直笑。他手里锁屏的手机被点亮,上面的数字:   23:55   云桉一怔,居然已经那么晚。离6月24号她的生日只剩五分钟了。   “哇,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呢......”她突然泄了劲,喃喃道。   说起这个,赫凯也回神,但是看她有些失落的样子,只好放下自己的问题,问:“你快生日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云桉耷拉着肩膀,“因为高考快出成绩了啊,我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也没有想好的专业,万一考得很差呢,万一去不到好的大学呢,我一想到就特别......不安”。   她说着,肩膀再塌下几分,“你知道吗,这就好像我本来走在笔直大道上,我不用担心自己该干什么,专心复习高考就是,但是现在高考一毕业,那条路突然被截断,然后我面前就是无边无际的大平原,一条路都没有,哪个方向都是远方,都看不到终点。”   赫凯好笑看着云桉难得吐苦水。   “你说怎么没人出本成年指导书啊,上面一条一条写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这样我就知道该做什么,就不慌了。”云桉丧气道。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他道。   云桉额角歪在秋千锁链,无措又茫然地看他。   “未来里,会有你喜欢的,也会有你不喜欢的。”   他伸手,绕过秋千锁链,为她一粒一粒取下落在她肩头的槐花,攒在手心轻声道:   “我们还那么年轻,不知道路在哪是因为你没有迈步,不了解未来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事情,不用着急扬帆,也不用看别人到哪,我们都有自己的航道。”   然后他将那抔小槐花放在她头顶,看着她笑道:“再说了,回头看,你已经迈步了。”   云桉浑然不觉,顶着那些花儿,定定看他:“我?”   “对啊。就像今晚,这套衣服你很喜欢,吵闹的夜店你不喜欢,EDM你不喜欢,但是这首shots就还不错,这些难道不是迈步吗,一定要和学习和成绩挂钩才算迈步吗?这位来自飞跃班的美女。”他勾手抓过她的秋千锁链,摇了摇笑问她。   云桉怔怔地看着赫凯,才明白自己把学业和成绩看得太重要,还沉浸在高三的状态里,忽视了太多东西。   她咬咬唇,自尊心不合时宜地冒了个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嘴还挺硬。”他用那锁链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笑道:“未来的平原没有路,因为我们走的每一步就是我们的路,没有方向,是因为我们自己就是自己的指南针,你不用看别人怎么样,相信自己好吗。”   嘴硬被人看穿,不自信被人看穿,云桉脸不禁红了起来,只是赫凯一贯从容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问:“那你十八岁的时候没有担心过吗?”   “也会有啊”,他笑着,说:   “但只要我想,我的世界崭新如初。”【2】   少年眉眼飞扬,天上所有的月光与星光加一起都不如他眼里的光芒。   云桉定定看着赫凯。他身上似有光亮,介乎太阳与月亮之间,不那么灼目,让人敢于靠近,却又带着温度与力量,让人可以依靠。   而她像汲取那光亮的小花,在他身边,也一点一点生出自信与坚定的力量。   也可以试着不那么焦虑,不那么担忧即将到来的十八岁吧,她暗自道。   “嗯!”云桉笑着猛地一点头,然后她满头的槐花扑簌簌往下掉。   云桉:......   “哎呀没拍下来”,少年很是欠扁道。   云桉深呼吸,压下原本感动的情绪,随后一道气愤女声划破夜空:   “——赫!凯!烦死你了!”   最后云桉愤愤拆下发圈,解下长发,将头顶的花弄干净,还捡了两朵扔回赫凯身上才解气。   赫凯笑着接过轻飘飘飞过来的花,终于找到机会问:“那你什么时候生日?”   云桉本抱着脑后黑发准备扎起,听见他这么问,眼睛不知往哪瞥了眼,突然笑了起来,不说话继续扎头发。   赫凯手里转着花,猜云桉这故弄玄虚的表情可能还要和他捉迷藏。如果是这样,他就得想点办法让她老实招待了。   她刚刚说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再怎么马上,也早不过这两天吧。   谁知她扎完就直接伸手指了指他的手机,他顺势一看,屏幕上的数字突然跳动:   0:00   6月24日星期三   云桉笑得无比开朗道:“已经生日啦!”   赫凯瞪大眼睛——   日,这个“马上”原来是指现在立刻马上吗!?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没有错过生日   坏消息:已经在过生日了   桉桉也在接近校草的私生子秘密嘞!   晚了晚了。   【1】歌词摘自梦龙乐队的歌曲shots   【2】化用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我的焦虑是一束火花》,原句:只要我愿意,我心中的全世界崭新如初   感谢在2023-07-10 00:01:49~2023-07-13 00:5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6703129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6703129 9瓶;喵AA、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5瓶;Aurora 3瓶;四十二只甲乙人、红宝宝的红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情人无情   ◎春日里展翅的不死鸟,终于陨落在爱人无情的凝视里。◎   **   翌日清晨, 日上三竿。   一声啁啾,抱着玩偶正熟睡的云桉猛地睁眼!   几点了!   为什么没有闹钟!   她立马扑棱向桌面,闹钟醒目地跳到11:00!   啊啊她的早班要迟到了!   云桉一掀被子跳下床, 破门而出。被扬起的玩偶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直接被甩到小垃圾桶里。   十八岁的第一天,少女依旧活力四射,依旧手忙脚乱。   云桉火急火燎洗漱完, 一路冲向楼梯。   “站住——”   突然身后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云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停下脚步,看向声源。   Kiki坐在八仙桌边看杂志。   “姐姐早,我赶紧下去看店了。”   “呵”,Kiki一阖报纸, 看向她冷笑道:“楼下你不用去了。”   “不用去?”云桉急刹车,“为什么?”   “为什么?”kiki又冷笑两声, 眯着眼一步一步走过来,两掌还互相压着,指节咔咔作响。   Kiki这阵势,云桉心里冷汗满布,干笑着往后退, “姐、姐姐,怎......”   突然她的脸被kiki揪住!   “啊疼疼疼!”云桉按着姐姐的手,立马叫唤。   “你个死小孩!”kiki咬牙一甩手, “我问你!你昨天几岁!”   云桉捂着脸倒吸气,一听kiki这样问, 立马知道kiki什么意思。   她火速两指指天, “我已经深刻反省过, 知道自己错了, 我不应该未成年去夜店,这种行为很危险,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气上头的kiki一噎。本来准备好大段大段的说教,等着云桉嘴硬的时候讲她,谁知道云桉认错得这么快。   “你!”kiki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挺会认错啊你!”   说完又觉得程度不够,“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有多危险!被人查到你怎么办!亏我还那么信任你,给你配好衣服!”   云桉很是厚脸皮扬起笑脸,“是的是的,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姐姐别生气,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以后有事绝对不隐瞒。”   她撒娇着给kiki捏肩,“要不我给你下碗面条,你消消气吧。”   Kiki本还想再说云桉几句,一听她这么说,立马按住她,“不必,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说完,kiki立马坐下又打开杂志,还不忘说一句,“我已经吃过早餐,不用煮面条给我。”   “这样......”云桉有些扫兴,还想着给姐姐秀一下她的厨艺呢。   她也在八仙桌旁坐下,“不过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因为这个”,kiki没好气甩出一个红色的长方体纸张,贴符似地贴到云桉脑门。   云桉伸手拿下,原来不是纸,是一个鼓胀得边缝都快要裂开的红包,封面写了飘逸洒脱的钢笔字——   年年有今日   岁岁有今朝   Kiki:“林姨让我给你的,不是林姨说我还不知道呢,你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   云桉两眼放光:“真的吗!林姨给我的红包吗!”   云桉喜出望外,没忍住偷偷从红包口往里看,竟都是红彤彤的大钞。   “对,林姨还说了,里面大部分是工资,让你别太高兴”,kiki翻着杂志道。   老太太还是一贯爱怼几句。   云桉见怪不怪,将那红包捂在胸口,在座椅上兴奋得一弹一弹道:“工资我也高兴!我第一次赚到钱呢!”   Kiki听云桉这么高兴,终于肯抬头,没好气嘁了她一眼,又道:“我呢,就没有礼物了,毕竟有人藏着生日不说,就别怪别人不准备了。”   云桉摇着头,乖巧笑道:“不介意不介意。”她本来也不是讲究生日排场的人。   “不过念在你生日,我可以爆个料给你。”kiki放下杂志,朝云桉神秘兮兮招了招手。   八成是kiki从林姨那问到的从前港城风月,云桉赶紧凑前,就听Kiki压低声音道:   “越江渡轮饭店最近在搞活动,生日去打6折。”   “哦——”云桉恍然。   “而且情侣去还送一只王子蟹”,kiki摆出一副知情人的冷酷表情,拍拍云桉,“不要乱说,免得挑不到新鲜的螃蟹。”   什么嘛。   云桉失落地瞥了瞥嘴角,“就这样啊。”   Kiki立马反驳:“这已经是第一手资料了!那家饭店今天才搞这个活动好不好!”说完她举了举手里的杂志,“不然你以为人人都能像高天齐那样,可以靠爆料豪门为生啊。”   云桉看向那杂志。   花花绿绿的封面一道醒目的标题,横穿整个封面:“高天齐专访——赫家商业王国大起底”   “高天齐?”云桉疑惑。   “就是电视上一直爆料赫家秘密的人,你忘了,就是他说的赫家私生子早在三年前就被接回来了。”   Kiki这么一说,云桉立马有印象。   云桉:“那个人还在说吗,我还以为他上次在节目说完了。”   “人家现在就靠赫家吸血呢,哪能一次说完。”   “有道理。”云桉点点头,然后抱着屁股下的凳子飞到Kiki旁边,迫不及待问:“那他这次说了什么?”   Kiki赶紧把杂志也分过去,“听说赫家原来也只是个空壳子,是赫照煊,也就是前阵子死掉的赫公靠着手段当上洋行的买办,捞了偏门才发达的。但赫公身体不好,后面专心养病去了,就把家业都给大儿子赫寰啸打理,结果大儿子全投楼市和房地产去了,97年金融风暴、楼市大危机,赫家差点没破产了,还是二儿子赫寰鸣出面,才把赫家给救了回来,现在赫仕集团的市值早翻几十倍了。”   “那这个赫寰鸣好厉害!”云桉惊讶。   “那当然,不然赫公为什么改遗嘱要把股权都给二儿子嘛,明显那个长子就不行。所以现在赫家那两兄弟在打官司,因为一人手里一份遗嘱,在争老头的股权呢。”   云桉难以置信,“亲兄弟也对簿公堂吗?”   Kiki嘁了她一声,像是笑她天真,“豪门谁跟你亲,肯定跟钱亲。而且我再跟你说一个,你更加大跌眼镜。”   云桉睁大眼睛认真听。   Kiki拿那杂志挡脸,只留一双半眯起眼睛,语气吊诡:“这个高天齐爆料,赫公迷信,为了延年益寿,还专门找大师点借生灯。”   光天白日陡升一阵阴风。   云桉手臂立马起鸡皮疙瘩,“借生灯?这是什么?”听着怪瘆人的。   Kiki挠头,“好像是风水玄学一类,说是借子孙的生德来续自己的命。”   云桉搓着手臂,眉头一皱,“这不可能吧,怎么会有这么迷信的事情,肯定是假的!”   “呸呸呸呸呸!”Kiki赶紧摆手打住她,“别乱说话!这种东西玄得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家说,赫家子孙的后福就是被损了,不然你看赫家家大业大,为什么人丁这么单薄,赫公才两个孙子。”   “那他们家确实人好少”,云桉脱口。   突然她定住,这句话为什么那么耳熟。   “那堂姐堂妹呢?”   “没,我只有一个堂哥。”   云桉回忆起来,屏住了呼吸。   赫凯......说过他家里只有一个堂哥。   Kiki还在絮叨,“......说不定人家真借到子孙的生德了,你看这两个孙子,一个听说生病常年养在国外,一个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五岁还出了一次特大车祸,后来也被送到国外。”   “Kiki姐”,云桉出声打断她。   “啊?”   云桉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一个黑暗隐蔽的甬道。她小心翼翼,“高天齐......有说过关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吗?”   赫凯说过自己的母亲是孤儿。   如果关虹也是孤儿,那会不会,会不会真的那么巧......   云桉忐忑地看着kiki,而Kiki不以为意笑着,“谁关心关虹的爸爸妈妈,肯定都是关心赫家的人啊。”   云桉的疑问落了空,“也是......”   但接着Kiki又道:“而且你要是好奇关虹的事情,哪用得着看高天齐啊,现成不就有个人给你问吗?”   “谁?”云桉没反应过来。   Kiki下巴往她手里的红包一扬,“林姨啊——”   云桉定在原处。   没想到故事一下子收窄到她的身边,同桌和传闻中的大亨私生子信息出现了重叠,而线索又在身边。   这种感觉像是黑暗的甬道突然亮了一盏灯,诱导她再往里走一点。   要去问林姨吗,云桉心底居然生出一丝惶惑。   但峰回路转,Kiki又说:“不过林姨又跟同乡会旅游去了,你要问她估计也只能等她回来。”   **   所以,赫凯会是那个私生子吗?   他姓赫,同样港城有钱人,而且家里也只有一个堂哥。   可......应该不至于那么巧吧。   而且他也没在国外生活过,身上似乎也没有重大车祸留下的伤疤。   对!她可是见过他赤/裸的上身!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一点伤痕都没有。   光是这两点,不管关虹是不是孤儿,就已经能排除赫凯是那个私生子的可能性。   不是,他肯定不是。   云桉走在骑楼廊下,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托着下巴,兀自点点头。   主要是她太难想象赫凯那样的天之骄子......会是私生子。   云桉又想起昨晚。   月白风清,树影婆娑,槐花从天空慢悠悠飘落,意气风发的少年笑着安慰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航道,告诉她相信自己。   那么温暖,有力量。   不是,赫凯肯定不是那个私生子,云桉更加坚定地摇头。   又或是说,她希望赫凯不是。   不然他就太可怜了,出车祸、小时候被爷爷家暴,还被爷爷行那样的厌胜邪术。   不过说起家暴,赫凯上次回港城好像就被打得很惨......   云桉困惑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   Yuna:【晚上我和小月去越江渡轮饭店吃饭,老板要一起吗】   赫凯没有回她的消息。   赫凯帮她拿回了项链,昨晚又在夜店帮她解围,她也该请他吃顿饭当作谢谢。正好生日凑个折扣,还能便宜点,云桉在心里敲着小算盘。   廊下转角一间小店,门口放了台电视,至尊宝正被紫霞仙子拿剑抵喉,对月光流泪,悠扬的音乐流出: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   “大爷,我来还影带了。”   云桉拎着一袋VCD,站在租碟店门口往里喊道。   南街人来人往,租碟店前门可罗雀,只有云桉一人停下。   南街住在旧时光里,保存了很多南越风情。   除了客似云来的富华楼,这里多的是无名小店,租碟与粘胶花,补鞋底和修雨伞。   上个世纪80、90年代的小店与墙壁缝隙里的苔藓一同在这长长的骑楼廊下夹缝生存。   “大爷,你在吗——”云桉扯着嗓子喊。   “诶——”店铺深处传来应答,脖子上挂着老花镜的老人从货架后走出。   云桉拎着袋子走前。   小店隐蔽在骑楼下,没有日晒,还算凉爽。但也正是因为店面太暗淡,所以不熟悉的游客都不敢进来,有时候在门口往里张望两下,最后也是转身离开。   “这些是青浪上次借的VCD,正好今天到期”,云桉将袋子放在木椅上,又从口袋拿出一张清单,递给大爷,“这次借这些。”   青浪算是这家租碟店为数不多的客人。   毕竟青浪的主人林姨可是旧时光里的大花旦。   大爷将老花镜举到眼前,粗粗扫一眼,给云桉指了个货架,“都在那,自己去找吧。”   “谢谢爷爷”,云桉乖巧道。然后走到足足有五六张课桌面积大的货箱面前,给自己打气。   这货箱少说收纳了几百张VCD,没有索引没有分区,云桉只能靠手一张一张翻,从几百张里找出要的那十张VCD。   云桉深呼吸,扬了扬两只手,轻轻放在最前面的VCD上,然后拨算盘似地飞快地翻了起来。   霸王别姬霸王别姬霸王别姬霸王别姬......有了!   整蛊专家整蛊专家整蛊专家整蛊专家......在这!   她今天运气不错,很快就找了两张,正准备翻第三张时,飞快拨碟的手却突然定住,看到上面显眼的名字。   【友情演出:關虹】   关虹?   云桉抽出那影碟,是名不见经传的影片。   大爷走过,正好看到云桉手里的影碟,悠悠地唔了声,“口味不错,这个电影算得上港城一流的文艺片了,只可惜男女主演都不出名,连带着电影也没人看,反倒是配角的关虹火了一把。”   云桉看着VCD上的剧照,左上角一个小小的版面,青春少女撑头笑着,明眸皓齿,看不出是素颜还是淡妆,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似有风情万种。   云桉一个女生都立马折服,惊叹:“关虹以前好年轻好漂亮。”   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给点镜头就走红,难怪说是维港女神。   云桉定了定,突然想到,赫凯那么好看,估计妈妈也不差。   她又拿出手机看,赫凯还是没回。她纠结起来,会不会他不想来。而且他每天那么忙,也不一定有空来吧。   云桉索然收起手机。   一旁大爷悠哉游哉加入话题,“关虹现在年纪也不大啊,最多不过四十。”   云桉惊讶:“这么年轻吗?我还以为是很老的人了。”   口口相传中那位大美人带着一种传奇才有的年代感。   “关虹出名早嘛,十五六岁就自己一个人去了港城,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小有名气,被封维港女神了。只可惜,没拍两部就跟赫家的二少爷把肚子搞大,退出娱乐圈了。估计你们现在小年轻也没见过她的戏。”   确实不少人,包括云桉在内,还是赫家遗产案闹得满城风雨才知道关虹这号人物,才知道原来港城藏了颗这么漂亮的遗珠,那互联网仅存的几张关虹旧照现在都被盘得数字包浆。   “关虹又年轻又漂亮,拍戏也灵,要是没隐退肯定拿影后”,大爷不吝夸赞。   这么厉害。   云桉心不在焉翻着影碟,难掩好奇:“难道关虹没有复出吗?”   大爷戴上老花镜,嗬了一声,“豪门最讲究的地位面子,戏子歌女这种下九流的勾当,哪入得了他们的眼,你见哪个正经的豪门阔太还在拍戏的?在家相夫教子就是。再说了,当时关虹已经是赫家二少的女人,儿子都生了一个,哪个男演员还敢和她对戏,嫌命长啊?”   云桉拧着小脸,“那还不如不嫁呢,真憋屈。”   “话又不能这么说,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你能保证你不动心?你没看赫家一直不认关虹,关虹也巴着那个赫家二少不放吗,人家精着呢。”   大爷一边对着货架上的影碟,一边在厚本子上打勾,“不就是不能拍戏吗,这算什么损失。”   云桉撇撇唇角,可就算钱很多,听起来也还是很憋屈呢。   她想,如果关虹不嫁豪门,靠这样的美貌和演技天赋,也吃穿不愁吧。   云桉叹了叹气,很是为大美人惋惜,突然手机震了震,云桉低头扫一眼,赫凯回消息了。   HK:【昨晚回Moonlight看比赛了,才睡醒】   HK:【好】   云桉松了口气。   她还担心自己这突然的邀请会不会唐突。   “对了大爷,你这卖专辑吗?”云桉笑着转身,问。   大爷的租碟店不光卖VCD,也卖音像作品。   “卖,我这里大把专辑”,老人推了推老花镜,“你要张国荣还是梅艳芳?”   云桉干干笑着,这两位大神似乎久远了些呢。   云桉又往CD墙看了眼,不少海报已经泛黄,感觉大爷这老旧的租碟店并不会有,但云桉还是秉着试一试的态度。   “都不是,我想买梦龙的,”她问。   “什么?”大爷一把摘下老花镜,似是疑惑自己听错。   “梦——龙——”云桉提了提音量。这下她已经不抱希望大爷这老店会有国外乐队的专辑。   谁知大爷换上嫌弃的表情,不满地一合手里笔记本,义正言辞道:“喂喂,别当我是老人就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东西!”   云桉惊讶,没想到老人这么时髦,难道真的有?结果下一秒就听老人说:   “要吃雪糕去对面买!”   云桉:……   **   日过中午,写字楼午休刚结束。   赫仕大厦顶层。   Freya工位前,围了三个人,交头接耳。   “欸,你看人事变动的邮件了吗?”   “看了看了。”   “你有没有没发现这次升了好多女高管!”   “我也留意到了!”   小助理又上总裁办拿文件,等Freya的空当,正很有眼力见地给两位阿姨剥橘子。   “升女高管有什么说法吗?”小助理问。   这两个阿姨都是一直跟着赫寰鸣的秘书。   其中高个子阿姨笔挺站着,一手拿了杯咖啡,笑了声,“所以说你们这些后生不懂观察了吧。你要是看公司官网,就会发现赫仕以前的领导班底可只有男的。”   小助理顿了下。   他只是一个屁民,领导是谁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   另一个阿姨身子胖一些,倚着Freya办公桌,打了个哈欠,更加洒脱自在,说:“还是老板娘厉害,我是百分之百支持老板娘上台的,给姊妹们争取多点福利。”   “老板娘?关虹吗?”小助理双手捧上橘子。   高个子阿姨摆了摆手谢过,“对,像我们公司现在的带薪月经假,哺乳假,延长产假,都是老板娘带着人事那帮娘子军争取回来的。这次管理层变动,赫总又提了那么多女性高管,肯定也有老板娘出力。不然,等到下一世都不会有一个女人参加赫仕的高层会议。”   小助理睁大眼睛,没想到让赫仕集团企业形象大增的女性/福利竟是那位被媒体笔诛墨伐的豪门情人争取回来的。   近年,赫仕集团逐步推行更健全的女性/福利制度,算是国内大厂的先驱,不然赫仕集团的校招季怎么会被调侃成堪比考研考公,不少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挤破了头都要进去。   “老板娘好强啊”,在校招季里杀出重围的小助理叹了声。   他现在对老板娘的崇拜程度已经完全超过老板了。   “老板娘很好玩的——”   那撑着头的胖阿姨拿过橘子,一面撕着上面的橘络,一面悠悠回忆起从前。   “我最记得以前我们还在投行部,只要加班,老板娘一定带宵夜给我们吃,那时候投行部刚建立,人少地方大,办公室还有两桌麻将呢,我们吃完宵夜就一定要摸两圈,老板娘打麻将又菜又爱玩,我们一群人专哄着她玩。”   “结果有一回老板娘输急眼了,就把老板喊过来,结果老板把把自摸清一色,害得我们加班费都亏进去了。”   说着,两个阿姨不约而同笑起来,讲回从前。   “你们也是,和老板娘打也不懂得放点水,老让人输。”   “嘁,老板娘又不讲究这些。”   小助理嘴张成O型——老板加班打麻将?   老板?确定是老板?现在不是说别人,是那个气场能压死人的赫寰鸣啊!   小助理和赫寰鸣打交道不多,唯一一次就是找他签名,结果被老板没由来问起那个赫凯在哪,把他问卡机。   赫寰鸣那看过来的不豫眼神,小助理现在想想还是胆寒。   “好难想象老板打麻将的样子”,小助理龇着牙,如临大敌道。   胖阿姨不以为意地扬了扬嘴角,“这有什么,就挽着袖子抽着烟跟我们打的,老板还是平易近人的。”   高个子阿姨抿一口咖啡,“主要是老板娘在,不然平时谁敢玩那两桌麻将。”   “那老板娘现在还来吗?”小助理插嘴。   他也想加班打麻将。要不后面管培生轮岗面试就报总裁办吧,他也想体验一把和老板打麻将的酸爽体验。   这时两个阿姨都陷入无话。   “怎,怎么了吗?”小助理问。   许久,胖阿姨怅然道:“后来老板从投行部进了管理层,老板娘就很少来了,没人打麻将,也没人送宵夜喽。”   说完就把橘子往嘴里一扔。   这时总裁办公室的木门开阖。   Freya抱着文件夹走来,将小助理要的文件递给他,笑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在说老板以前在投行部打麻将”,小助理抢先答,“Freya你看过吗?”   Freya眼睛一定,显然也是新奇,“没呢,我来的时候老板已经是集团的经理了。”   高阿姨接过文件,“Freya来得晚,投行部都好早以前的事情了。”   小助理点点头,又拿起桌上的橘子,捧到Freya面前,“姐姐,我刚剥的橘子,要不试试?”   “哇——斯,这橘子哪来的?”   小助理刚要回答:“是我......”   “也太酸了!”胖阿姨一张脸被酸得表情变换精彩纷呈。   小助理立马咬住舌尖。   这、这么夸张吗?   这橘子可是他精心挑选的。   Freya立马抽了几张纸给前辈,看回小助理,“抱歉我不吃了,一会会有客人上来,你赶紧把文件拿下去交差吧,一会你们老大等急了该说你了。”   小助理又回神,听着Freya的话,将两瓣嘴唇咬进牙齿里——姐姐,好关心他。   “那好……”,小助理两臂抱着文件,害羞跑开。   小助理怀着少男心事,又跑又跳,直直往前去,突然被一道野蛮的外力推开。   “喂扑街!”   小助理猛地撞到墙壁,手中文件哗啦啦掉了一地。一声闷响,小助理脑袋磕到墙壁。   眼冒金星中,男人声音如刀劈过来,“叼你妈,会议室在哪嗨里!”   面前的男人高他一个头,肉墙似地堵在他面前。   小助理立马从昏头转向中清醒,但他哪和这种杀气腾腾的人打过交道,脑子知道路在哪,嘴巴却不听使唤,“在在在......”   “在在在,在你妈的在!操你妈是不是看不起人啊!”那男人一把扯过小助理的领带,借着领带直接把小助理提了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掏把.枪指在他的脑门。   “信不信我打爆......”   “阿西——”突然一把年迈的声音响起,“这里是二少的地方,别失礼人。”   火爆的中年男人闻声,立马收势,“系,胜爷。”一手甩开小助理。   小助理又撞回墙上,捂着喉咙,慌乱松开紧箍的领带,眼睛更是因为刚刚的窒息而逼了不少泪水。   小助理艰难喘着气,泪光中看到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两排站开,一个老人从中间走来。   老人一头矍铄白发,戴着墨镜,穿着只在电影才看过的老派黑短褂,脚踩黑布鞋,颈带金观音,戴满金戒指的手夹着雪茄,踱步走来。   “哥哥仔,我们粗人惯了说话大声点,见谅”,老人吐烟,和气笑道。   粗粝的声音与香甜的烟草香混杂,烟雾漫过栩栩过江龙纹身,安静的办公楼掀起经年久远的江湖风。   这哪是粗人!   堂口!绝对是以前的堂口!   小助理梗着脖子,下意识往后退。   中年男人一看小助理这样,火又起来,又要上前教训小助理,“喂!你什么......”   “啪!”   一声充满力度的脆响。   老人直接赏了男人一巴掌。   力度之大,男人被甩得后退几步,地上居然还多了几滴血。   老人语调依旧沉稳,“我说话是不是没人听了。”   男人被打,手也放在背后,“不是,胜爷。”   “什么叫不要失礼人。”   “知道了,胜爷。”   戴墨镜的老人咬着雪茄,又慢条斯理抽了口。   救命——绝对是以前的堂口了!   小助理倚着墙角,看见老人朝自己走来,在心里泪奔,今天怕是要横着出赫仕了。   老人在小助理面前停下,又抽了口雪茄。与那墨镜对视,小助理退无可退,灵魂开始升天。   “哥哥仔,没有被吓到吧。”   小助理心里的哀嚎突然停下:嗯?接下来不是到他了吗?   但小助理不敢多想,赶紧回答:“没有没有!”   小助理喉咙就那么被一嘞,嗓子已经哑掉。他侧着身子,不敢多与胜爷对视,生怕那一秒他也要被扇一巴掌。   “哥哥仔,别怕”,老人隔着空气拍了拍他,“我们想问问......”   突然清脆的脚步声传来。   “胜爷?”温柔的女声如天籁。   小助理侧头,Freya从光中走来,带着爱与和平。   小助理快哭了,终于有一个21世纪的文明人。   但是这种血雨腥风的情况,Freya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何应付得了这帮野人。   不行,他一定得站出来,保护姐姐,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可是他腿软。   而Freya踩着精准的步伐,言笑晏晏走到胜爷面前,完全没有发怵,“抱歉胜爷,我不知道你们来了。”   胜爷夹着雪茄望去,终于见到一个说话利索的人,墨镜下不满的眉头终于松了松,笑道:“无妨,是我们早到。”   随着胜爷转身,那一排大汉也训练有素地转过身去。   Freya笑着点头,看了墙角的小助理一眼,又望回胜爷,微弯腰手臂往前送,“那这边请,我带您去会议室。”   “请。”   胜爷同样手一抬,乌泱泱的人走远。   小助理狼狈倚着墙,看Freya四两拨千斤似的就把一帮粗人领走。   本来还想可能要英雄救美了,谁知道他才是被秘书姐姐救的那个。   完了,印象分全没了。   小助理懊悔地垂着胸口,这个世界有比他更脆皮的男人吗,不如让他去狗带吧!   接着肩膀被人拍了一掌,小助理猝不及防,差点摔跤。   原来是刚刚那个中年男人!正一脸凶悍地看着他。   小助理魂都散了,慌忙左右看,现场就剩他一个。   这就是留后手吗。留下一个人处理掉手尾。   ——秘书姐姐,你带少了一个人!!   “我我我......”小助理手忙脚乱地比划起咏春。   不管怎么样,起码在秘书姐姐面前挂得有尊严点!   谁知男人很是听胜爷的话,猛地向他鞠躬。小助理心里直打颤,不知道男人搞什么,然后就收到毕生最真诚的致歉:   “对唔嗨住!”   **   肃穆的会议室,两排人分开坐。   一边是杀气腾腾的旧日堂口,袖口撸起,手臂不是刀疤就是龙虎纹身,一边是日常如坐针毡的赫寰鸣管理团队。   这一帮精英又是不自在地翻纸、喝水、掉笔。他们都是高素质精英,正常来说,只要上了谈判桌,什么场面都是八风不动稳坐如山,除非——真的忍不住!   先是那个不靠谱的纨绔儿子,现在又搞来一帮中老年古惑仔。   老大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进来两个人。   为首的男人身姿笔挺隽拔,西服马甲修出不输年轻人的紧致腰腹,步伐沉稳。   族群领头的狼出现,在场的人都朝他望去,收起各种心思,不约而同站起,称谓交错响起。   “赫总。”   “二少。”   “坐”,男人随意说了声,声音低沉有磁性,透着权势滋养出来的闲定。男人走到右侧首位,问候老人,“胜爷,好久不见。”   老人呵呵笑着,“有心了二少。”   赫寰鸣微顿首,“我非常感谢您能出面。”   在场的精英们有些惊讶,甚少见赫寰鸣用晚辈的语气说话,还致谢,不知这位胜爷是什么人物。   老人摆手,“无需多言,我们这帮老野现在都是二少你养着的。我说过,只要二少你有需要,我董胜随时出面。”   董胜确实是混堂口,以前跟着赫照煊一起打拼,算是赫家满门富贵的股肱之臣。只是时代已经变了,再也没有洋行,也不需要舔着刀尖才能赚钱。董胜和他手底下的兄弟早已没了用处,而且这帮人大多都有案底蹲过局子,说是旧时代的遗民也不为过,在社会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可惜昔日老大哥赫照煊只顾求神算命,而那大少赫寰啸更是薄情寡义,还是赫寰鸣念在董胜这帮人曾经为赫家卖命,每年都拨款给那个早就有名无实的堂口作修缮费,保他们衣食无忧,子女读书无忧。   所以董胜虽然隐退,也几次有人请董胜出山,董胜从不应,唯独赫寰鸣出面,这个曾经的老江湖才肯抖掉身上的杂草灰尘,吐一口浊气,出来活动筋骨。   老人和赫寰鸣打过招呼,一拍陈肥龙的大肚子,大笑打趣:“龙仔,几个月身孕了,还不减肥。”   陈肥龙乐呵呵笑:“时代不同,早转行做美食家了。”   简单寒暄过后,会议终于进入正题。   投影墙上,K线图与数值满天飞。   董胜咬着雪茄,吞云吐雾,身后小弟大眼瞪小眼。   投行部代表发言,“......受不良传闻影响,赫仕股价近期出现下降趋势,环比下跌5.8%,虽然还远不到预警线,但需要防止有大盘趁机买入,影响股价。”   “此外第二季度马上就要结束,我们担心现在股价的持续下跌会影响第二季度财报的表现,引发不必要的连锁反应,因此请务必尽快完成遗产案的纠纷,以及结束私生子的传闻,消除股东及投资方的忧虑,维/稳股价。”   赫寰鸣敲着桌面的手一抬,示意下一位。   轮到公关团队的代表发言,“首先,针对近日高天齐对赫仕集团的发言,我们已经与法务部沟通过,将以诽谤的罪名追究高天齐的法律责任,要求赔偿、公开致歉并下架一应与赫仕集团有关的报刊与视频。”   赫寰鸣敲桌的手一定,公关团队的发言也立马停下。但赫寰鸣并没有打断,“继续。”   公关团队心里生出几分忐忑,继续道:“我们预定七月中旬做亲子坚定,首先夫人那边......”代表声音弱了几分,当作询问。   “不用管她”,赫寰鸣手指抬了抬。   代表松下一口气,“关于七月的亲子鉴定,我们也已经与投行部、市场部做了沟通,预警投行部七月中旬赫仕股价可能会再受私生子一案的冲击,市场部也会针对地在七月中旬推出赫仕电子研发的新一代芯片,加强市场对赫仕集团的信心。”   “此外,公关部也会在七月重点监控网络舆论,不让过多的负面评价再影响股价。我们也会确保医院绝对隐私,以及保证当日小少爷的行程不被透露。”   说到这,公关团队代表停下,看了眼面无表情看ipad的赫寰鸣,电子屏幕映亮男人凌厉深邃的眼睛,微皱起的眉心带着无形压迫感,代表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可是出于专业素养,他有必要代表团队向东家提出一切怀疑。于是代表一咬牙,像是豁出去了,“老大!”   “或许我不该说这个,但我还是要提,小少爷每次入港,无论我们保密措施做的多好,如何混淆狗仔视听,他们总能找到小少爷的行踪。所以公关团队一致认为,有理由怀疑、怀疑,内部有人......”   赫寰鸣此时放下ipad,抬眸望过来,那目光就好像黑云压境,会议室气压陡升,公关代表顶不住压力,最后还是闭嘴。   还是胜爷咬着雪茄,云淡风轻道:“你大哥卖了你儿子的行踪给狗仔。”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就,就直接说出来吗。   所有人都看向主位的人,男人敲着桌。   “咚,咚”,木桌被一下一下叩着。大家揣测着赫寰鸣的态度,亲生大哥为了拖自己下水,竟连儿子都不放过,那也没什么情面可说了,赫寰啸可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人。   “胜爷,鉴定那天不被打扰,可以吗。”但过了许久,赫寰鸣只是这样淡淡道。   “易如反掌。”   木桌被人一下一下叩着。   “高天齐,让他安静点。”   “你吩咐,我们会照做的。”   **   最后会议散场,陈肥龙穿过一群堂口小弟,着急忙慌叫住胜爷,“喂喂,胜爷,你打算怎么叫高天齐安静?”   胜爷吐着烟,“这不简单,让他这辈子都讲不了话咯。”   陈肥龙哎呀一声,“老大说让高天齐安静点,不是说让他这辈子都安静了,你还以为是以前那个年代咩!”   胜爷为难地咬咬烟,“那我怎么做?”   陈肥龙将文件往腋下一夹,嘱咐:“高天齐没胆的,随便找个地方打一顿恐吓一下就行啦,别真搞个大头佛出来,现在时代不同,老大护不了你们的。”   “这一点我知道,不会给二少添麻烦的”,胜爷点点头,往后吩咐小弟,“你们都听到了。”   “是,胜爷!”身后的人整齐划一道。   陈肥龙这才稍稍放心,和胜爷一同往前走。   “对了”,胜爷吐着烟,“不过那个小少爷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好难保护的啵。”   陈肥龙瞠目,“那你刚刚在会上又说‘易如反掌’?!”   胜爷一挺腰板,死撑到底,“我看刚刚开会他们各个口花花,那么能讲,我好歹堂口老大,肯定不能输气势啦,怎么样,刚刚我说的那两句话镇不镇得住场子。”   “那又确实挺有范的”,陈肥龙认可。不然他也不会散会就立马过来叮嘱胜爷别把事情闹太大。   “话又说话来,那个赫凯长什么样子,我还没有见过,有没有照片啊”,胜爷拍拍陈肥龙肚子,“我们不过问赫家的事情太久,什么都不知道了。”   “巧了,我手机有照片”,陈肥龙拿出手机,翻了翻,“呐——”   一张照片被放大,陈肥龙自豪道:“靓仔吧,脸比较像夫人,眼睛和老大一个模子出来。”   胜爷看了那照片一眼,立马把墨镜往上一抬,和蔼笑出声:“哈哈还挺可爱的,肥肥白白的,跟个小猪崽似的,你们过来看看。”   一众小弟围上来,看过那照片,纷纷夸赫凯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许久,一个小弟终于忍不住开口:   “但是胜爷,这百日照来的,我们怎么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   **   薄暮向晚。   天空像倒盖的暗洋,倾盆大雨卷下城市。   半山腰,空荡荡的别墅,回荡着蝉鸣雨声。   阳台外,几簇簕杜鹃紧紧挂在枝头,在风雨中孤苦无依地承受着暴风雨洗礼,像要握紧求生的欲望。   窗边,百达翡丽祖母绿腕表被人放在一侧。   珠圆玉润的女人挽着松散的发髻,穿着月牙白丝绸睡衣,斜攲在黄花梨木椅上,艳丽的脸洗去了浓妆,带着浅浅的泪痕,像深秋易碎的湖面。   女人怔怔地望着窗外。   裙下,玉色一样高雅的小腿踩入盛了玫瑰水的木盆中。   佣人在面前跪下,将烘得温热的毛巾铺在小腿上,两手伸向的木盆,荡漾水波中捧出纤细玉足。   女人的脚如小腿一般光洁,脚趾修长,圆润指甲涂着艳红蔻丹,像华贵的红宝石,很是好看,唯独那大拇指可怖地翻向外侧,突出一个几近狰狞的直角,像诡丽变异的蹼。   佣人抔起一抹浴盐,抹在女人的脚上,手法娴熟地按摩着那外翻的指骨。   “夫人,今年的簕杜鹃似乎开得特别早呢。”佣人亲近地与她说话,语气似闲聊。   “是吗......”   “是吧,想来是花儿也给夫人贺喜呢,不过阳台那些花儿怕是再多也不够的。”   关虹怔怔回神,听佣人继续道:   “我听花匠们说,赫仕那边已经吩咐他们采买花儿了,像什么厄瓜耳朵玫瑰,都要空运最好的,花房还来了好几个世界一流的花艺大师,我看赫先生这是要给夫人变个花海……”说着,佣人立马收声。   看她这嘴巴没个把门的,这不把赫先生的心思全都透给夫人了!   佣人慌张看向关虹,却见关虹垂首,眼睛没有往日的飞扬跋扈。   “真丑”,关虹看着自己因常年穿高跟鞋而重度变形的脚趾,失落道。   从前她的脚很漂亮的。   佣人庆幸关虹似乎没有在听自己的爆料。   “不丑不丑,夫人穿上那漂亮的高跟鞋只会更加好看,这不会影响婚礼的。”佣人笑着安慰。   此时有人进来,听到脚步声,关虹身子不动,余光望去。   是老不死那边的法律团队。   赫寰鸣和他爸、他哥三人鬼打鬼,各自有自己的法律团队。   关虹收回目光,将手搭在黄花梨的把手,身子往后一靠,又恢复大美人气势如虹。佣人也将膝上的毛巾拢起,挡住关虹那惹人笑的脚。   “二夫人,好久不见”,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定在关虹面前。   刘懿,赫照煊的代表律师之一。   刘懿昂扬着腰身,“我是代表已故赫公,来找您签署法律文件,是关于您同意放弃赫家基金的份额分配以及辞退目前在赫仕集团一应职务的相关事宜,这是您的儿子加入赫家并成为继承人的附加条件。”   关虹指尖摩挲着木椅把手,“这些不应该是赫寰鸣的人来通知么。”   刘懿脸上挂着精英一贯得体又高傲的笑容:“赫总并没有阻拦。”   意思是赫寰鸣默许了。   关虹摩挲的指尖缓缓停下,佣人隔着毛巾,继续一下一下按摩着。   刘懿见关虹不说话,脸上笑意更甚,拿出公文不掩张扬,“我知道二夫人英文不好,另外备了中文。”   诸如此类的暗贬对关虹来说已经不痛不痒。   关虹扬起一抹笑容,慢条斯理看向刘懿,并未伸手接过那文件,支肘撑头:“辛苦刘大状了,只是我不光英文不好,眼神也不好,麻烦刘大状念一遍给我听。”   刘懿脸上笑意不变,“会有电子版发给你的助理,你可以让助理念。”   关虹在赫照煊一派面前从来没有地位,因此刘懿也不听关虹的话,就像她不等关虹同意就直接进来。   “有劳了”,“关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口中舌尖却一顶牙关,“Miss——”清晰而又有力地念出这个单词,接着轻飘飘道:“Lau.”   刘懿那得体的笑容终于牵强起来。   Miss意思未婚。   刘懿仗着自己深得赫公青睐,又和赫寰鸣有名校校友的情分,一直在关虹和赫寰鸣身边使绊子,时不时就来恶心一下关虹。   只是使着使着,十几年也过去了,至今未婚。   现在赫公死了,刘懿的美梦也落空了。   关虹虽然会的英文不多,但是光一个Miss就已经够嘲讽刘懿。   “不客气”,刘懿咬着牙笑道,“律所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二夫人了。”说完刘懿也不等关虹的回应,转身离开。   关虹也懒得和刘懿再说什么的,倚着躺椅,阖上双眼,像是累极了。   而转身走没几步,刘懿突然站定,又回身笑道:“我听说寰鸣哥已经安排了亲子鉴定。”   刘懿像观众似地一丝不错地望着关虹,希望看出关虹强颜欢笑的痕迹,可谁知木椅上的女人依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触动,像是睡下了。   “还是你厉害”,刘懿讥讽。打了十几年的情仗,甘拜下风。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b a o s h u 2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b a o s h u 7 . c o m或x b a o s h u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关虹才缓缓睁眼。   “这个刘懿真是一副小三样!”佣人朝门口啐了声,出了口恶气,“要我说,真应该让赫先生辞掉她,反正老爷也不在了,夫人你说是不是?”   佣人恶狠狠道,再看回关虹,却定住。   关虹红着一双眼,颤颤地紧咬着唇,鬓边散下一缕细发,稍显凌乱。她从未见过关虹如此支离破碎的样子。   “夫人......”佣人小心翼翼喊她。   **   “夫人。”   “赫先生让人送了婚礼的请柬样式来。”   过了许久,雨势已经收小,佣人也做完了按摩。伊丽莎白端着银盘,走到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关虹身边,轻声道。   关虹却缓缓抬头,鬓边垂下更多缕散发,像是被风雨吹打的狼狈花儿。   “他还是要我们的儿子去做鉴定。”关虹开声,声音带着颤。   “我跟他说了,说我不想赫凯去做鉴定,我不想再被媒体扒个精光了,被全城人笑了......”   “可他还是不听我的。”   关虹泪眼婆娑地看着老人,“赫凯是他的儿子,他不信我吗......”   伊丽莎白心疼地蹲下和她说:“夫人,赫先生一定相信你的,做鉴定也一定有苦衷,您就体谅体谅赫先生吧。”   那月牙白的丝绸睡衣洇出一朵接一朵的泪花。   “我已经体谅他十八年了。”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夫人。”   “赫凯回国的时候……他也说……最后一次。”   伊丽莎白看着泪如雨下的关虹,自己也鼻子酸酸的。论年纪,关虹算是她的女儿辈。伊丽莎白拿出手帕,替关虹擦去眼泪,“可这次不一样啊夫人。只要赫先生打赢遗产案,赫家就不会有人再欺负您了,也没有人再会说您以色事人。”   伊丽莎白说得很动听,关虹却觉得很难再相信,摇着头。   “那他为什么不见我,以前是在国外难见面,现在两个人都在港城,为什么还是像分隔两地啊”,话题的打开像是把伤口撕开,关虹眼泪像奔涌的溪流,带着灵魂最深切的悲伤,“他还让刘懿来找我,他知道我不喜欢刘懿的。”   “他知道我所有不开心的事情,但他还是不管我”,关虹抱膝蜷缩在木椅上,像迷路找不到家的小孩,悲切地哭着。   伊丽莎白深深叹了口气,老道如她也想不明白赫寰鸣怎么会直接让刘懿来找关虹,于是伊丽莎白避重就轻,“听说今天胜爷来赫仕了,胜爷久不出山,赫先生心孝,今天一定会陪着老人,许是明天就回来了。而且赫先生请胜爷出来,一定是为了您和小凯,赫先生还是时时挂念您的。”   关虹却感觉曾经紧紧交织在一起的灵魂正在被人一点一点撕下,仿佛呼吸都带着痛,关虹逼着自己认清事实:   “......他不爱我了。”   不像从前那么爱她了。   伊丽莎白有种预感,事情正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奔去,连忙道:“怎么会呢,夫人您这一定是婚前焦虑。”   说着,伊丽莎白又将银盘端到关虹面前,“夫人您看,赫先生要是不爱您,怎么会那么早就让人准备婚礼的邀请函让您挑。”   “夫人,您看一看”,伊丽莎白见关虹没有反应,拍了拍她。   关虹啜泣着,从枕着的双膝抬头,脸上泪痕满布。银盘上几份高雅复古的婚礼邀请函,设计各异,面上却无一例外醒目烫金的字样:   “赫寰鳴 & 赫關虹”   冠上夫姓,高嫁豪门。   她曾经无比希望能冠上他的姓氏。   今天得偿所愿,为什么却那么难过。   因为太迟了。   这个婚礼太迟了。   她等得太辛苦,太久。   久得生出了委屈,又在委屈里生出了遗憾与悔恨,一点一点蚕食她的信仰。   赫寰鸣曾是她奋不顾身的信仰,是她孤身一人来到港城后最亲密的依靠,所以无论别人怎么打击她,贬低她,羞辱她,只要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她就能复原,像热烈的不死鸟。   但是真的太久太辛苦,而窗外的风雨又太大,所以蓬勃的花儿败落,炽热的爱意被浇灭。   春日里展翅的不死鸟,失去了愈合的能力,终于陨落在爱人无情的目光里。   玻璃窗上,潸潸雨落下,再好看的烫金字样也挽留不了局面。   “伊丽莎白。”   “是,夫人。”   “帮我订飞伦敦的机票吧。”   “……是,夫人。”   【??作者有话说】   莫怕莫怕,画风突变不是看错小说,只是校草爸比妈咪的限定返场。   小说里几乎每个配角我都设计了感情线。   设计赫凯的爸爸妈妈时想到了火葬场。以前看过一个说法,说童话只写到男女主在一起,却没有往后写鸡飞狗跳的婚后生活,我一直都记得这个评论,所以就有了赫寰鸣&关虹这一对湮灭在爱意里的火葬场。因为阻挠太多,爱得太累,或许曾经有过高光时刻,但经年累月,美梦被打碎,最热烈的爱换回的是最深刻教训。   这种火葬场不是轰然爆发,不具备让人爆发泪意的能量,更多是看着它腐烂,让人惋惜。   其实每次写赫凯的父母我都有点忐忑哈哈哈,毕竟画风差太多,可能大家会不喜欢,而且似乎也没有必要专门去写。最后还是写出来是因为觉得要有爱的勇气,也要有不再爱的勇气,哪怕已经三四十岁。(当然,在现实生活要考量很多东西,所以我们就在小说的世界里自由点吧,爱与不爱只凭勇气话事~   不过校草爸比妈咪的感情线不会重点写,只有在他们的决策会影响到凯凯的时候才会提起,一是画风确实和小甜饼区别有点大,所以章数也是集中放在一起,比如这一章,就集中讲他的父母;二是我希望保留一点点推理的乐趣,大家可以试着在配角和一些回忆碎片里推出赫凯爸比妈咪的爱情故事。   所以,一点点小互动:大家猜猜赫凯麻麻要去伦敦找谁?第一个答出来的发100币红包。   以及答应大家的迟更红包,前十评论就好~当然如果大家觉得写的不好的,也可以说出来~因为是第一次写hzc,确实不在我的舒适区,可能会比较生疏,谢谢包涵:D   感谢在2023-07-13 00:52:03~2023-07-14 23:3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清、599319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两对情侣   ◎你没看我压泡面都拿kindle吗◎   黄昏雨后。   大平层涌入大片橘黄色晚霞, 侘寂美丽得像油画家刚刚完成的油画。   穿着居家服的闲散少年踢着拖鞋,拿了盒猫粮,走在这安宁晚霞里。   “猫王。”   窗边的乐高堆立马动了动。   小猫顶着碎片, 从乐高堆里冒出, 看到主人,立马屁颠屁颠跑到食盆前,乖乖趴下。   撕拉一声, 盒子被打开。   小猫揣着手,一脸幸福地看着那猫粮跟小瀑布似地哗啦啦掉下来,及至整个食盆满满当当像一座小山的。   小奶猫很是满意,眯着眼睛任少年摸着自己脑袋   “猫王”,少年的声音比窗外的橘黄晚霞还温柔, 小奶猫配合地喵了。   “最近收支紧张,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出去找吃的。”   小奶猫立马睁开眼睛:“喵?”   **   “昨晚我们CSGO发车, 碰到了一队游戏主播,我们五个人顶住压力硬刚他们,来了场堪称电竞界的闪电战,20分钟就打完。”   “三十个小回合,我们奋力拼搏——赢了两个。”   兰博基尼打了个转, 汇入车河。   两个摇晃的小水果吊坠撞一起当当响,旁边一阵绵密键盘音。   “简直就是践踏尊严,是说出去都要默哀两分钟的程度”, 宋木临打着方向盘,煞有介事说:“所以我们几个哥们集资了二百五十块, 买你一晚上陪打。”   他看向副驾上一直看电脑的男生, “别逼我们夹子音求你。”   “你们不如冲对面夹子音。”   赫凯滑着触摸板, 云淡风轻吐槽。   意思就是不玩。   宋木临像在听天方夜谭, “你不会还在戒游戏吧!难道你忘了我们几个人在荒漠迷城的风风雨雨了吗!那些通宵熬夜起狙投烟的日子你都忘了吗!你的电竞精神呢!”   “被狗吃了。”   赫凯眼也不抬。   宋木临不死心,方向盘又打过一个转,“有没有可能你的白月光其实也很喜欢玩CSGO,你还是得练练,以防万一。”   “她不玩游戏。”   “我们这个年纪会有不玩游戏的女生吗?”宋木临很是惊讶,“她不会是那种没什么个人爱好,在学校只会学习,一本书就能打发一天的那种岁月静好乖乖女吧?”   “差不多吧。”   “这你怎么追啊?你看得进书?”   “你没看我压泡面都拿kindle吗?”   “......牛逼。”   跑车渐渐停下,卡在堵成一片的四驱汪洋里。   赫凯今晚去陪云桉在越江渡轮饭店过生日,宋木临作为僚机兼八卦路人,随时待命。   宋木临看了眼还在马路那头的红绿灯,无聊地叹了口气,看了眼赫凯继续聊天打发时间。   “话说你怎么不开你的帕加尼出来。”   感受到车子一直不动,赫凯终于将视线从电脑屏幕抬起,动了动酸胀的脖子,看了眼窗外。车流的尾灯像色彩各异的珍珠,铺陈在繁华高楼之间,让人眼花缭乱,寸步难行。   “你不觉得开车被堵很烦吗?”赫凯看回来,表情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不解,反问他。   宋木临瞠目,“卧槽我当然觉得烦啊!”   搞半天,自己还给他当司机来了是吧!这人还能再黑点吗!   “你他妈也......”宋木临准备开喷。   “动了”,赫凯下巴朝前抬了抬,直接打断。   这人要是少爷起来,绝对没有人比他范更正。   后面喇叭已经夺命连环响起,宋木临咬牙切齿地一踩油门。   车流缓缓动起来,宋木临看了眼,赫凯又低头看回电脑,连出行的碎片时间都不放过,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又有新鞋子发售吗。”   “嗯,会有【扣碎】的元年复刻。”   鞋圈的价值已经隐隐起势,上次的预售款让赫凯在京北一天狂揽近十万,这一次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赫凯把大部分的钱都投进这一次的复刻发售,务必要截一批货源回来,所以他最近穷的很。   “这个可以,给我留一双”,宋木临转过方向盘。手腕上的蕾丝水果吊坠发呆当当响,他顿了顿,“两双吧,多一双39码。”   买点礼物,省得小女友老是发脾气,说他出去玩不带她。   赫凯没多问,懒懒应了声。   宋木临好奇,“话说鞋圈现在什么行情啊?”   “还行”,赫凯滑着触摸板,“【康扣】从150刀涨到370刀,【奥利奥】从175刀涨到595刀,【芝加哥】从160刀涨到520刀,【大闪电】从175刀涨到1500刀,【红黑禁穿】从125刀涨到1700刀。”【1】   宋木临差点没一脚踩上刹车,“卧槽1700刀,不如去抢?”   “错”,赫凯抬头看过来,支肘抵在车窗,花臂刺青在夕阳下更显张扬,闲散语气拽到骨子里,“是好过去抢。”   他大方炫耀的赚钱能力简直......人神共愤。   宋木临咬牙,所以这黑心鞋贩子到底压了多少钱的货,“我日,你是怎么好意思老说自己穷的?”   说起这个,赫凯收起手肘,恢复一贯的冷淡表情,看回电脑,“我是没钱啊。要维护贩鞋账号,要支付IT技术费用,要买预售款,鞋子也不能全卖,还要留一部分增值。”   宋木临听明白,赫凯说的没钱,是指流动的现金不多,和普世意义上的穷是不一样的。   宋木临无话可说,语气苦口婆心道:“凯凯,你要记得苟富贵勿相忘。”   “提醒你一下,39码的鞋子会贵一点。”   宋木临:.......黑心鞋贩子!   宋木临无话可说,车子又停在车流中央。他放开方向盘,扯了扯紧勒手腕的发带,继续聊天,不外乎鞋子与车。   “对了,我之前在球队听到一个特搞笑的说法,说你装富二代,好像又是陈敏那边传出来的,还说你高一上新闻那次的帕加尼是租的,正好她今晚也在渡轮饭店过生日,你不把帕加尼开出来镇场子太可惜了。”【2】   赫凯并没有太多触动,“我确实不是富二代。”   严格来说,他和赫家没有关系,不严格来说......他是富三代。   “那你没有想过开帕加尼接你的白月光吗?”   “她住步行街”,少年悠悠叹了声,“别说四个轮的帕加尼,两个轮的自行车我都开不进去。”   谁能想到在马路风驰电掣、动辄出入高档场所的超级跑车就这么被步行街的停车杆给轻飘飘拦下。   宋木临怔了下,然后看热闹似地笑出声,“你的白月光太绝了。”   讲起云桉,赫凯眼底也有了点笑意。   “Of course.”他说。   哪怕她的生活很单调,她也是他见过最有趣的女孩。   宋木临受不了赫凯这眉眼含情的肉麻样子,提醒道:“不过你的阵势还是不行啊,我听说陈敏的舔狗王道奇可是包了邮轮的小半层给陈敏庆生,你这又不开车,又不安排饭店,完全就被比下去了。”宋木临一面看热闹不嫌事大,一面扼腕。   “好问题,但我最近太穷。”赫凯抬头,无比得瑟笑道:   “而且,她说请我。”   **   繁华都市,鳞次栉比的摩天建筑群矗立在江对岸,像妖冶美人,自我陶醉地向世人展示自己。   那内透的光亮色彩斑斓、宏伟清晰,勾出财富的轮廓,太完美太梦幻,让人迷失自我沉入欲望的江流。   航行于江面的渡轮上,王道奇躲在吧台后,压低声音说电话。   “哎呀不是说了,高考报考要交钱吗!赶紧把钱转给我!”   “我知道儿子,可这太多了,而且上次不是才给过吗......”电话里,男人浑浊的声音很是为难,背景还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王道奇提高了音量,“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你是不是想我大学没书念!”   “不是不是,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我马上找人借钱给你。”   “记住我今晚就要!”王道奇恶狠狠地训了声,挂断了电话。   这一层的另一端,陈敏被闺蜜们围在中间,会场摆满了花。   王道奇为陈敏精心准备的排场很盛大,陈敏像个公主,成为闺蜜们羡慕的对象。   “看不出来王道奇还挺有钱的。”   “而且是有钱还有心呢。”   “要是追我的人能像王道奇那么宠我就好了。”   陈敏笑得很是开心,“没有啦,我和他说了不想搞得那么隆重的。”   “哎哟,都已经替人省钱了。”闺蜜打趣。   “才没有。”陈敏害羞低头,敛下的眼睛却难掩满意。   说完,陈敏和闺蜜准备去补妆。盥洗室连通渡轮上下甲板的楼梯。   “赫凯——”   突然有人喊了声。   “嘭!”   男厕内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而正与闺蜜说笑的陈敏像是被人拿捏了命门,突然定住。   楼梯下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一厘一厘地看过去。   赫凯从下层的楼梯上来。   陈敏定在原处,怔怔看他。   他穿着低调的灰色短袖,还是最爱的十字罗盘牌子,一条冷峻的飞鹰项链挂在胸前,简单又拽气,一切都没变。他还是那么好看,深邃的眼睛里眸子带着星子,像让人迷路的夜空。   他拿了个生日礼物袋,体积夸张,粉色装扮,显然是给女生。   “天哪那不是赫凯吗!”   “不会是专门给你送礼物吧!”闺蜜兴奋道。   “肯定不是。”陈敏嗔了句,却慌忙将被晚风吹乱的头发理正,低头不再看他。   晚风将他的声音吹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吹向四面八方。   他和朋友打招呼说笑,没有停留,越过了她。   朋友纷纷打趣他,“赫少不来一起吃?”   “这礼物袋也太好看了!那女孩呢!”   “到底什么时候吃脱单饭啊。”   他笑着说了句脏话,“就是朋友,别乱说。”   他的声音已经渐小。   陈敏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向拐过转角渐行渐远的少年。   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弯起,陈敏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心里翻涌着又酸又涩的滋味。   “啊?原来校草不是来我们这吗?”   “但是那个礼物袋,应该是给女生的吧!”   “好羡慕哦。”   耳边闺蜜的讨论渐渐火热。   陈敏压下心里的酸楚,笑着打断:“走吧。”   走前几步,几个女生看到扒在男厕门口往外张望的贺天地。王道奇和陈敏就是在篮球队认识的,因此陈敏邀请参加生日会的人也大多来自篮球队,曾经作为赫凯替补的贺天地也在列。   贺天地被赫凯踢过一脚以后,现在看到赫凯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赫凯在的话......难道云桉也在吗?贺天地惊疑。那不就正好可以把昨晚拍到赫凯和别的女生出入夜店的照片给她看!   而且云桉在,谅赫凯为了装逼装斯文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贺天地转着眼珠子,笑起来。   “贺天地,你躲门口往外看什么呢,还不出来。 ”   **   再上一层,倚着窗边的四人桌。   “小月,你怎么一直对着手机笑,你还好吗?”   云桉看着一脸娇羞的尹小月,不解道。   尹小月将手机按在心口,脸颊两抹高原红扬到颧骨的位置,清了清嗓子,又顿了会,才看向云桉,说:“桉桉,我想,我昨晚在Moonlight......找到我的cursh了。”   云桉先是一怔,接而脸上也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太好了!”小姐妹总算是走出失恋阴影。   “而且还是三个!”尹小月娇羞地比了个ok。   “什什么!”,云桉脸上笑意还没落稳,惊大了双眼,“三、三个!?”   这又走得太远了吧!   尹小月嘻嘻笑着凑过来,攥着餐桌布一角,很是小女子娇滴滴道:“主要是我还没想好,就干脆都crush。”   然后下一秒她语调突变,粗了起来,“因为昨天宋木临点醒了我!”   云桉惊讶于尹小月的多种音色。   “当然了,宋木临还是很狗,但他已经从狗变狗头军师了,他昨天在夜店教我钓鱼,我才知道我就是太主动了。所以!从今以后,老娘主打饥饿营销!这三个小兵就是我成为女神的垫脚石!”   不是刚刚才说crush吗!怎么又变小兵了!   云桉汗颜,但是看尹小月很开心,所以全力支持:“可以,反正你不亏!”   忘了那个渣男初恋就行,而且赫凯的那个朋友似乎很会谈恋爱,有他看着尹小月,云桉也放心。   正说着话,余光看到熟悉的身影,赫凯和宋木临来了。   “这儿——”云桉举了举手。尹小月又对着手机犯花痴,云桉赶快拍她,“好啦,赶紧忘了你的crush小兵!”   尹小月赶紧收起脸上的花痴笑,赫凯和宋木临也走到跟前。   四人打过招呼。   “员工福利。”   赫凯放了个袋子在云桉面前,在她对面坐下。   那袋子有点大,跟座小山似的,放面前直接挡住了云桉的视线。   他是买了个雕像吗,云桉为难地皱起眉头。   完了,一对比这体积,她塞包里的梦龙专辑就显得很迷你了,而且包装也稍显寒酸。   云桉犯窘地红了红脸,只好先拿下那袋子,重量却意外地轻。   会是什么。云桉突然想到赫凯上次在超市让人打包一整个货架的发圈。云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毕竟......她的这位同桌有几分直男,她觉得赫凯送的东西,应该也会有点直男。   “那谢谢老板了”,云桉压下心里的腹诽,笑道。   接着宋木临也摆了个盒子在桌上,一个漂亮的蛋糕。   “生日快乐”,宋木临笑着客气道:“希望不要嫌弃。”   宋木临到现在也只是和云桉说过几句打照面的话,但毕竟云桉今天生日,他不好空手来,只是云桉又是赫凯喜欢的女孩,所以宋木临也不好送显得太上心的礼物,所以就买了个蛋糕,心意到了,大家也可以一起分着吃,算是圆满解决。   云桉意外宋木临也准备了礼物,“不会的,谢谢。”   宋木临弯着一双狐狸眼,又人畜无害地玩火道:“主要是送别的我怕今晚会被追/杀。”   “什么?”云桉没听懂。   这时赫凯说话,“点吃的了吗。”   云桉注意力被打岔,“还没,等你们一起去挑海鲜。”   “那走吧。”   四人动身。   站在水产区的阿姨看到这两个少年和少女走过来,热情吆喝:“小妹妹,新进的俄罗斯长脚蟹,现点现杀,保证新鲜,要不要来一只。”   云桉停下。   蓝色水箱里,安宁的螃蟹吐出小水泡,静静地挥着长长的蟹脚,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云桉很久没有吃过螃蟹,不免咽了咽口水。   尹小月先拍了张照,分发给三个crush小兵,再编辑了条很是高冷的短信【在外面】,终于回小弟们信息,然后拽着云桉跳着脚激动道:“看上去好肥,而且还是现/杀!”   云桉也认可点头,一脸期待地问阿姨:“请问单买怎么买呢?”   不太贵的话就试一下。   “买的话看重量,大概四百多五百的样子。”   两个女孩立马刹住脸上的笑意。   太贵了吧,而且四个人吃,怎么也得买两只吧,那就要一千了。   阿姨看云桉和尹小月这表情,笑着提醒:“但是今天搞活动,情侣送一只,就今晚有活动啊,抓紧了。”   说完阿姨眼神往她们身后挑了挑,“要哪只?”   她们往后看,正好赫凯和宋木临也站定在身后。   天哪,阿姨一定是误会她们和他们是两对情侣。   “啊......哈哈哈”,云桉和尹小月收回视线,一起冲阿姨尬笑着。   然后,两个女孩立马贴一块。   尹小月边笑边从牙缝里蹦出字,“桉桉,俗话说,有便宜不捡是傻子。要不你和校草假装当个情侣吧。平凡人没钱吃不起螃蟹的窘迫情况他一定可以理解的。”   “拜托你也会说是校草了,我怎么开这个口!”云桉停下来和阿姨哈哈笑了两声,接着和尹小月蜜蜂对话,“再说了,那也......只有一只,四个人怎么吃嘛!”   宋木临因为有女友在身,已经被她们自动排除在外。   尹小月呜呜两声,“那怎么办啊?”   “......不怎么办,回去看海绵宝宝吧。”   “呜呜我的蟹老板——”   她们身后的隽拔少年,一个半臂刺青两手插兜,一个手腕戴着蕾丝发圈,交叉双臂。赫凯和宋木临都目光狐疑地看着两个女孩表情变幻莫测地开着会。   最后云桉和尹小月临时会议的结果是放弃。   赫凯看着云桉突然垂下脑袋,又看了眼那螃蟹,轻笑了声走前。   而云桉缓缓抬头中,余光看到一对小男孩牵着手从楼梯上来。   对哦!   情侣不一定要男生女生啊!   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就好了啊!   云桉立马机敏地比了比自己和尹小月,“阿姨,我和她一对!”   接着手在走向前的赫凯和他身后的宋木临之间一划拉,“他和他一对!”   赫凯突然定住脚步,笑意一滞,站一边吃瓜的宋木临也放下交叉的手臂,睁大眼睛。   尹小月一定,和云桉对了个视线,立马完成眼神交流!一声响亮的拍掌,“对对对!两对两对!”   云桉一挺小腰杆,活力四射:“阿姨,两只长脚蟹,谢谢!”   “好咧!”   然后两个女生就无比开朗地跟着阿姨挑起螃蟹,剩两个少爷在晚风中凌乱,大开眼界......   【??作者有话说】   迟了迟了。   潮流文化不可避免地带有几分纸醉金迷,大家购买潮流物品的时候要量力而行哦。尤其没有独立赚钱能力的小可爱,要保持自己的判断力~   【1】:数据参考stock x.c om,但我没有放年份信息,所以大家随意看看就好。2015年鞋圈还不算大火,但后面跟着短视频应用、嘻哈文化的流行,17、18年就真的爆火疯涨。此外方括号里的是一些代号,不知道也不影响阅读的~   【2】:王道奇&陈敏在12章出现过,怕间隔太久大家忘了。   感谢在2023-07-14 23:39:00~2023-07-17 01:1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佳的小迷妹 16瓶;桑小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起起伏伏   ◎不是说了,不下雨我也会陪你?◎   “我们要那两只, 谢谢阿姨!”云桉表面笑嘻嘻,心里直冒冷汗,根本不敢往后看。   天哪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她是疯了吧说赫凯和宋木临一对!   云桉一面热情和阿姨交流选蟹心得, 一面竖起一只耳朵听身后动静。   要是赫凯不高兴就惨了。   她怎么能不过脑子就直接把赫凯安排了。   江边晚风吹起, 少女眉飞色舞地交谈,身后少年两手插兜,晚风吹起他的发梢, 眉眼下扬起一丝无可奈何。   宋木临走到赫凯身边,荒谬道:“为了两只螃蟹,离谱了点吧。”   “难道不是很聪明?”他牵了牵唇角。   这人大有随便云桉胡说八道,还会乖乖配合的意思。   宋木临头一歪,脸上生出一个问号。你的滤镜会不会太重了点。   “叮铃铃——”   此时恰好手机响起。赫凯看了眼号码, 走到一旁。   阿姨领着云桉和尹小月沿着一排水箱走去,推销今天海鲜有多新鲜, 尹小月挑着角度拍出高大上的照片,云桉心不在焉听着,一直留意身后动静,直到眼角瞥到赫凯走了过去。   四周环境嘈杂又凌乱,水箱汩汩渗出的水流声, 阿姨卖力的吆喝,熊孩子脚下爆出碗筷摔碎声,他擦身走过她, 这一个瞬间,周围像是霎时被抽空, 她独独只听见他清寒低劲的声音:   “哪双。”   “......今晚吗。”   今晚?   云桉意想不到, 忙看向他。   他一手插兜, 打着电话闲散走到甲板外侧。   云桉有预感这是和鞋子有关的通话。   还说今晚, 他是不是要走了。   云桉竟然生出一丝担忧的情绪。   不过这也很正常。   他本来就很忙,经常晚上也在搞鞋子的事,哪能每次都像昨天晚上那样,陪她一整晚呢。   云桉抿了抿唇,索然收回目光。   情绪就像江潮,起起落落。明明刚刚还兴致高涨,得意赚了两只螃蟹,听到他那通电话以后,她又立马提不起劲来。   为什么不开心呢。   “桉桉,你觉得刚刚那几样怎么样?”尹小月兴奋问。   “可以啊”,云桉扯了个笑容。   “凯,帮我弄几双鞋子呗,三千。”   赫凯偶尔也帮人抢一些冷门鞋子,赚些快钱。   “今晚吗。”他问。   “对,接不。”   赫凯举着电话,隔着来来往往的食客,望了安静站着的女生一眼。   “不了。”   “别啊,真的很急,四千。”   居然开到四千,这个报酬很是可观,何况他还收支紧张。   赫凯抬头,看天上星光点点,少年悠悠叹了口气,想着以后要控制收支平衡。   “不了,今晚陪人。”   “请拿好。”   云桉从前台小哥手里接过单据。尹小月和宋木临已经先回去餐桌。云桉看着单据上的菜品,默算着总价有没有出错。   “点好了?”   身后冷不丁响起声音。   她吓了一跳,立马回头。赫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两手插兜,懒懒看她。   云桉看着赫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陡然生出一丁点失落。   已经能想象一会他说要先走的场景。   说好一起吃饭却要先走,真是……有点点讨厌。可他本来就要忙,似乎她也没有不满意的立场。   晚风堵在心里,一直吹动心潮。   云桉觉得可能因为快例假了吧,所以情绪波动比较大。   “吃什么?”他问。   “不告诉你。”云桉收起那菜单。   他抬眉,似是有些意外。   云桉撇开目光,小声碎碎念,“反正你都要走了……”   晚风中传来江潮声,云桉像是浸在那潮水里,起起伏伏,一些转瞬即逝的感觉她自己都没来得及觉察,就已经被浪潮卷走。   “啧,篡改了我的性取向,还要赶我走……”   身前投下阴影,他好听的声音逐渐靠近。心潮翻涌竟在加剧,涌上喉咙,在每一个呼吸的间隙,一些朦胧的感觉不断飞过,引领她重新抬头,看回赫凯。   男生凑前了她,浓颜系的五官很有攻击性,有些不讲理地抓走她每一缕视线,鼻腔涌入广阔又干净的雪松香,他胸前冷峻的银鹰项链微微摇晃,像是催眠,脚下甲板开始摇晃,云桉有点犯晕。   “我惹你了?”   他笑着问,语气是不正经的痞气,眸子里的光亮比江流渔火还旖旎迷人。   “才、才没有”,云桉磕巴。   他一句“我惹你了”让云桉瞬间清醒,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有点矫情,好像太习惯他会陪着了。她从来没有试过半路被他抛下。   她低头不再看他,“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刚刚听到你的电话......”   “偷听我讲电话?”   云桉一赧,“哪有,是你讲得太大声。”   他不说话,只低低笑了起来,像是看出她的嘴硬。   笑什么嘛,显得她很傻的样子。   云桉不服气地睃了赫凯一眼,然后深呼吸,调整了下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佯装淡定道:“你不是都要走了嘛,还问菜单哦。”   “嗯?”他终于稍稍敛起笑意,“谁跟你说我要走了?”   “刚刚的电话不是和鞋子有关吗?就在今晚。”   “对,所以呢?”   所以?这还要什么所以?他那么看重自己的生意,连去夜店都在看鞋子。   “难道你不走吗?”云桉问。   “不走啊”,他直了直腰,插着兜惬意经过她,“不是说过不下雨也会陪你?”【1】   云桉一怔。   其实她不记得赫凯说过这句话。但不论他是什么时候说的,这话就像一声轻叩,轻轻一敲就把她心里山谷打开,堵在心里的风终于散了出来。   他闲散自在地说着承诺的话,仿佛从没有犹豫过,也不需要下什么重大决心去维护自己的承诺,听来特别有种安全感。   哦......那好咯。   云桉不禁咬唇,扬起唇角。   此时身后再响起他的声音,同样轻飘飘,“你好。”   “要一瓶Gros Frere et Soeur。”   云桉脸上笑容一定,立马回头!   他在说什么!?云桉有种预感,这人又要暴露阶级差距!   前台的小哥直挠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生抬头,一面看着酒柜,一面一本正经道:“Gros......”   云桉一个箭步奔到小哥面前,“没有,他说错了!”   然后转身看赫凯,“走吧走吧,你说的那个什么......哦哦”,云桉学了两声鹅叫,“肯定没有。”   她虽然没听过,但也猜得到绝对是什么贵东西。   赫凯没有废话,配合跟在云桉身后,一字一句复述法语单词:“Gros Frere et Soeur.”不过走了几步,他又问:   “难道吃海鲜不用配白葡萄酒吗?”   恰好此时四周安静下来。   几个大叔大妈看过来,有的震惊,有的狐疑。   云桉一窘。   这人是怎么把浆酒霍肉讲得跟喝白开水似的!   这就是个平平无奇适合家庭聚餐的中式小饭店,他以为是什么高档西餐啊!   云桉咳了声,赶紧往前走,假装不认识赫凯,“不配也可以的。”   他跟上来,“但是白葡萄酒能让海鲜的口感更干净清新。”   “多喝点水也一样啦。”   “但是白葡萄酒可以解腻。”   “怕腻你就别吃那么多!”云桉顶着大叔大妈的注视又走快几步。   “可......”但他还在念。   “哎呀讨厌,快走啦!”   云桉忍无可忍,伸手穿过男生的臂弯,一把将莫名多废话的少年拽走。   而大叔大妈们一路注目礼跟随,看那男生分明在逗女生,被女生羞恼地拉走,那男生扬唇无声笑着,开心又幼稚。   【??作者有话说】   我凯总是在不经意间暴露公子哥的做派。   本来还有下半章的,但是今晚临时有个会议(到现在还在开T_T),着急忙慌写实在有点赶,所以短短的一小章就当今天放个假~   作为补偿,下一章更新前,这一章留评给大家发红包~   【1】:在35章,校草就和桉桉说过就算不下雨也会陪你   桉桉不记得,大家估计也不记得了   赫-大湾区第一纯情-凯:只有我记得 第45章 回旋扎镖   ◎没用,他说手游狗都不玩◎   一声悠长船笛, 渡轮缓缓启航。   甲板微微晃,窗边四人餐桌宋木临和尹小月各自捧着手机,应接不暇。   宋木临的小女友很是不满男朋友连着两天晚上都不陪自己, 在手机里大发雷霆, 甚至还要分手。宋木临使出八年早恋经验,全数接下小女友的负面情绪,轻松分辨小女友说的真话假话, 精准说出每一句话的标准回复,成功拆弹。   小女友终于破涕为笑,微信里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宋木临撑头看着。   BB:【呜呜猪猪你怎么会那么了解我,你好爱我】   因为他从小学就在累积恋爱经验。   BB:【放心吧, 我以后也不会再怀疑你】   这句话他听听就算了。   BB:【高三会好好复习,为了和你站在一个高度】   一个高三从三本考上北大, 能算教育界奇迹。   BB:【我们一起努力往下走吧,余生请多多指教哦(爱心)(爱心)】   宋木临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   他也是位少爷,三天两头就要低声软气地哄人,确实有点扫兴致。   算算看,这一个才谈小半个月。   果然还是暧昧期比较好玩, 早知道就不答应表白了。   宋木临意兴阑珊收起手机。   “嘻嘻。”   突然面前一声傻笑。   宋木临抬眼,看见尹小月斜靠在椅子上笑得花枝乱颤。   “昨晚那三个小兵怎么样?”他问。   他出马,昨晚在Moonlight直接教她钓到了三个男生。   “还行还行”, 她看着手机敷衍,头也不抬, 颇有过河拆桥的架势。   ......行吧。   被冷落的宋木临也懒得没话找话, 夹了个花生米扔到嘴里。   半盘花生米见底后。   “啊啊一号点赞了我的朋友圈封面!”她突然叫喊, 兴奋又紧张看着他,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问他为什么点赞吗?”   宋木临撑头嚼着花生米,看着尹小月这没跟男孩子打过交道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昨天教你的要时刻掌握主动权,忘了?”   “我知道,可是现在他点了我,我是不是已经被动了”,尹小月一脸紧张问,“是不是抓紧问他。”   对比尹小月的严阵以待,宋木临这种玩咖深暗这种暧昧试探,“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回1号的消息,等到睡觉前赞回他的封面,他会来问你的。”   “你那种叫猴急,这才是掌握主动权。”他从容不迫。   尹小月先是惊得张大了嘴,接而那涂了粉色唇蜜的嘴唇一咧,两抹高原红升到颧骨,兴奋道:“天哪,你也太渣男了!”   她的语气带着赞扬崇拜,话却是这种话,让人听不出是夸是贬。   宋木临没好气地笑了声,一双狐狸眼微微弯起,像阳光下涟涟闪着光的水畦地,谁都能在他心里踩水,多情又浅薄。手机里小女友发来的长篇情话,情深意浓,他看见却没有急于回复。   “请搞清楚,渣男和玩咖是不一样的概念”,他说。   “有什么不一样?”尹小月问。   “首先——”宋木临又夹了个花生米。   她竖着耳朵凑前。   宋木临皱了皱眉,放下花生米。他算个颜控,恋爱史又丰富,浸淫在无数个女朋友的爱美话题里,他对女生如何打扮会更漂亮也有些心得。   他看着一张脸因为不合适彩妆而显得又黑又俗的尹小月,有些忍无可忍道:“首先,黄皮就不能涂粉色口红。”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   尹小月没好气白了他一眼,“神经,黄皮不能涂难道荔枝能涂?”   宋木临:“......”   “谁说吃海鲜一定要配白葡萄酒的!”   “我啊。”   “那你下船吧!”   少年少女鲜活的对话传来。   宋木临不太想和尹小月聊黄皮的事,加入话题,“确实白葡萄酒会更配海鲜。”   云桉在餐桌旁站定,睁大眼睛,原来这里不止一只少爷,是两只!两只!   云桉和宋木临不熟,赫凯提这种要求她还能挡回去,但是宋木临这种完全不熟的人,云桉就失了气势。   “那……”云桉为难道。   赫凯好笑看云桉对着外人突然哑火,态度拘谨。那他算不算和她玩熟了,真不容易。   云桉还在纠结。突然船身晃荡,云桉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就要往后倒。   一道结实小臂虚虚搂过她的腰。隔着衣服,柔软的腰肢隐隐约约感受到男生硬朗的骨骼,手臂的温度即将透过衣服传来,那小臂却在稳住她以后立马撤走。   只留下虚虚碰撞的感觉在她的后腰,是一种收敛的力量感。   云桉脸上莫名腾起热意。   身侧椅子被人拉开。   “好了,逗你的。”身后男生笑道。   云桉一听赫凯这话,心里的异样立马冻结。   他,又逗她!   她气急咬牙低喊了声:“赫!凯!”   她飞快转身看向赫凯。可才刚一对视,恼意却在他深邃的目光里化作流散的飞云。   于是羞恼的心情只剩下羞赧。   她试着摆出怒目圆睁的表情,可少女一双剪水曈半羞半嗔,暗藏的情绪更像春水扬波,不安分地泛起细微涟漪,一圈一圈,往未知的世界漫延。   云桉心跳有些乱,她觉得是被气的,但半天也只撂下句:“幼稚鬼。”   然后抓着包包的链子,不再看赫凯,提着气也提着自己的小娇臀,很是傲娇地往后坐。   赫凯笑了声,在云桉往后坐的同时,缓缓将她身后的椅子推前,待她坐定才在她对面坐下。   关于白葡萄酒的话题终于结束。又是一声悠扬船笛,渡轮航行在越江正中央,无与伦比的城市天际线就在窗外。   高楼与摩天轮缓缓往后退。   饭店内,食客闲谈的声音与餐具碰撞声混杂在一块,清脆又安逸。   等上菜的间隙,云桉有些无聊。   赫凯今晚似乎确实有点忙,一直在回手机信息。往旁看,尹小月也看着手机,而尹小月对面的宋木临此时电话响起,他慢悠悠看了眼,指尖互捻像是思考,两秒以后挂掉,然后点起手机回消息。   现在的人在餐桌都爱捧着手机,云桉无可奈何地沉了沉肩膀,乖乖干坐着。   “对了桉桉,你有下载维和精英吗?”   突然尹小月问。   “维和精英?”云桉反问。   她一这样问,尹小月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笑嘻嘻道:“对,就是一个枪.战手游。现在很多人玩的,桉桉你不是一直不玩游戏吗,要不趁现在下载一个体验一下?”   云桉低头沉吟。   她之前一直忙着学习,从来没有玩过游戏,现在高考结束,确实可以试一下,拓宽新生活。不然就她一个人干坐着,也太傻了。   “好啊”,云桉笑道。   “太棒了!”尹小月一拍手掌,连忙点起手机,“那桉桉你等一下,我发个链接给你,你用我的链接下载游戏注册就好了。”   云桉点头应承。   “你也太会算了”,这时宋木临发话。   云桉没听明白,尹小月回怼了句,“这叫合理利用资源好不好。”   “什么资源?”云桉保持不懂就问的态度努力跟上同龄人的潮流。   宋木临:“这游戏最近出了个不市售的皮肤,只有邀请新玩家注册才能获得。”   现在基本每个年轻人都玩这款手游,要找个还没注册的人真不容易。   说完,宋木临截胡云桉这个罕有的新玩家,“校友,看在我们都是校本部的份上,你能拿我的链接注册吗?”   话音刚落,“喂喂有个先来后到好不好!”尹小月跳起,“再说了你一个男的要兔子头套干嘛!”   “这什么男女对立观念,男生就不能喜欢兔子?”   在这两人争抢的间隙,云桉已经完成下载注册,往旁看一下,尹小月的背包里新皮肤已经到账,是一个特别可爱又巨大的兔子头。   “天哪好可爱!”云桉忍不住赞道。   尹小月一看手机,也立马贴紧云桉,“谢谢大美女!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可惜我的号已经注册了,那三个小兵也不是新玩家,不然我也给你弄一套。”   云桉羡慕地看着那个兔子头,“那也没有办法了。”   “没事”,尹小月挤眉弄眼凑过来,“作为补偿,我找个男生陪你打游戏。”   云桉立马摇头。她认生,找陌生人打游戏她还不如自己研究。“算了,我还没玩过,等我熟悉了游戏再说吧。”   尹小月啧了声,循循善诱道:“都练好了还要男生干嘛,要的就是陪玩带飞的过程啊!”   “额......”云桉词穷,好像又有道理。但是尹小月的这语气怎么说得跟不正经业务似的。   才刚这么想,尹小月那张意味不明的笑脸就已经怼到面前,在她耳边低声,“嘿嘿我给你找个酥到你腿软的气泡音......”   “行了行了!”   云桉赶紧打断,面前还有人在好吧。   “什么游戏?”这时冷酷又好听的声音响起。   云桉一怔,这时才想起面前有个人。她抬头看着赫凯,他恰好收起手机喝茶,云桉心虚地错开目光,希望他没听见尹小月刚刚在说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么忙的人,估计也没时间下载,那她是不是能薅他的新用户羊毛呢,那个兔子头套真的好可爱。   想到这——   “亲爱的班长大人”,云桉立马端起茶壶,为赫凯殷勤斟茶,眼神里难掩期待,笑道:“或许,你有下载维和精英吗?”   赫凯一直在听她们聊天,所以云桉那句“亲爱的班长大人”一出来,他就猜到她想干嘛。茶杯半满,赫凯屈指懒懒扣了扣桌子,正准备摆谱说话。   这时宋木临笑着横插了句。   “——没用,他说手游狗都不玩。”【1】   这话拽得要死。   于是,刚倒完茶的云桉立马定住笑容,被误杀的尹小月僵住身子,旁边一桌正在开黑的小学生也停下争吵。   这一圈不少年轻人看过来。   赫凯:......   【??作者有话说】   【1】:21章节里,校草吐槽过手游狗都不玩——杜绝游戏鄙视链,凯凯马上当狗!   想试着把更新频率调高,所以明天也会有更新!   【明天也更!】【明天也更!】【明天也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感谢在2023-07-19 21:59:01~2023-07-21 22:2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4瓶;四十二只甲乙人、卿清、红宝宝的红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冷淡勾人   ◎“喂,那边逃生通道来的!”◎   空气里蔓延一丝尴尬。   但赫凯这种心理素质过硬的人什么时候有过失态的样子, 他依旧八风不动,硬掰:   “没有,我说狗都爱玩。”   四周空气似乎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蔓延尴尬。   云桉犹豫看着赫凯, 不知道还要不要问他下载游戏, 毕竟“狗都爱玩”这话好像也哪里怪怪的。而尹小月是大校草的众多迷妹之一,更没有话说,不玩手游, 杜绝了游戏撩骚的可能性,比宋木临这种浪荡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这一圈看客收回目光,周围又恢复热热闹闹。   宋木临好笑看着赫凯居然有一天也会否定自己说过的话,挑事笑道:“我应该没记错。”   赫凯转头,面无表情睇他:“你爷爷刚刚问我你在哪。”   日, 他忘了还有这一茬。   宋木临立马收起脸上笑容,看向两个女孩, 认真道:“对,他的意思是舔狗都爱玩。”   “哦......”两个女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现在多的是靠游戏泡妞的男生,这么说也不为过。   赫凯那句话东拉西扯地总算翻篇,也等到了服务员上菜。   为云桉生日干过杯以后,这一桌年轻人终于可以大快朵颐。延续刚刚的游戏话题, 宋木临讲起电竞社。   云桉才知道原来赫凯是省附电竞社的副社长。   省附的校本部比较重视教育,社团的建立都要多方批准,像电竞社这种听上去就和念书没有关系的社团, 直接在学生会管理那一层就被砍死,更别说报备教导处、校方管理层。后来是念在私立部已经建了电竞社, 校本部才不得不应学生要求批了个联合社团。   而私立部建立电竞社就有赫凯的份, 毕竟这人号召力强, 在哪都有不少人跟随, 电竞社只花两年就成为省附的第二大社,仅次模联社,他功不可没。不过他不爱管事,所以挂了个副社长闲职当甩手掌柜,只有打游戏的时候才会参加。   宋木临讲他们几个元老如何筚路蓝缕创建社团,比如开变声器吸引学弟参加,听得尹小月捧腹大笑。   “没听你说过电竞社呢。”云桉则好奇问赫凯。   赫凯咳了声。   虽然他现在戒游戏了,但其实他高一高二玩游戏也挺疯的,他本就好动不爱念书,而且那会刚回赫家,为母亲被赫家欺负的事,他跟赫寰鸣的关系差到极点。   于是少年的叛逆期如约而至,纹身抽烟逃课,和一帮狐朋狗友通宵游戏是常有的事,只是后来高三跟云桉做了同桌才收敛起来。   因为她三天两头就按着他背课本。   “语文老师说默错古诗的话,同桌也要罚抄。班长,你会背书吗?”她小心翼翼问。   可能是冲高一那惊鸿一面的情怀,又或是她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太懂拿捏人,向来不受约束的他鬼使神差答应了她。   “这个怎么念啊?”   “这个念噫,一二三四的一。”   “那这个呢?”   “这个念吁。”   “这个呢?”   “嚱,东南西北的西。”   ......   “这个?”   “......念豗。”   “哦,还有这个?”   “砯。”   “下面这个呢?”   “......”   正做着阅读题的女生突然握拳,转过来,言笑晏晏和他说:“班长,你要不把你不会的字都挑出来,我统一给你标好,可以吗。”   生气了?   赫凯稀奇地看着她,觉得还挺好玩,还以为她是那种软柿子。   因为她是真的很怕他默错,然后会拉她下水。   每次默完,还要特.务传情报似的,暗戳戳地把自己的默写本递到他的手边,然后立马收回手,两臂交叠摆回桌面,腰杆笔直,目不转睛看着黑板。   赫凯额角搐了搐。   他幼儿园都不会这样坐着上课,这年代真有这种乖乖女吗。而且她是没看到这最后一排都把课本藏抽屉里奋笔疾抄吗?   所以后来有一次,他心血来潮,故意写错了一个字。   50遍罚抄一视同仁,即便她是语文老师的心肝宝贝也不例外。   于是她足足三天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本来两个人就不怎么说话,再一点眼神交流都没有,堪比发配冷宫。   所以后来他就乖乖背书了。   每天下午放学,她都会继续在教室自习到晚自习上课。   那时候教室没什么人。   窗外探进来梧桐树的枝叶,天边晚霞热烈得像一首情深意浓的诗。在国外长大,看简体字都费劲的少年就在女孩旁边背拗口的古文,不时还得问拼音。   于是背着背着,待着待着,四四方方的教室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因为我高三就退电竞社了”,赫凯侧开目光,抿了口茶道。   高一高二太荒唐,所以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向来敢作敢当的少年竟也有种不自在的难为情。   云桉恍然大悟点点头。   省附所有社团都是高三自动退社,她高三才认识赫凯,没听他提过也正常。   “避风塘炒蟹来咯——”   一道洪亮声音打断了四人的对话。   餐桌从天而降两道黄灿灿的大螃蟹,空气飘来蒜蓉被酥炸过后的咸香味,两个女生立马眼睛放亮地哇了声,隔壁桌小孩都馋得隔着椅子后背一直往这边看。   “几位慢用”,店家放了把剪刀,又忙去招呼其他客人。   尹小月和宋木临都掏出手机拍照,一个发给小女友,一个群发给三个小兵。   店家摆盘摆得很精心,蟹腿和蟹螯围成一圈,撑起蟹盖,洒满酥炸的蒜蓉粒,还真有在风雨中撑起一个避风塘的感觉。   “避风塘是什么?”云桉好奇问。   赫凯为云桉添茶,“一种风味。最早是港城的一个地名,在铜锣湾那,里面住的大部分都是渔民,靠海吃海,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自己的水上文化。”   说完,他抬颌,目光点了点这两道螃蟹,“避风塘风味就是他们的饮食文化之一。”   “特点是会用大量的葱蒜香辛料,尤其是蒜蓉,让海鲜的味道更加浓郁,香气扑鼻。”   赫凯耐心地给云桉讲,说完又给另外两个忙着拍照的人添茶。   云桉津津有味地听着赫凯的科普。要么说是少爷呢,眼界还是开阔。   “好厉害呀”,她崇拜道。心里说不清是夸赫凯厉害,还是这道菜厉害。   空气飘来避风塘特有的浓郁蒜香,刺激味蕾。   不过看回这两只大螃蟹,云桉又为难地抿了抿唇。   她螃蟹吃得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吃。要是私下她肯定就抱着蟹腿直接咬破蟹壳嗦了,但是今天赫凯和他朋友都在,那样吃好像有点不雅。   而且,云桉看了眼店家放下的剪刀。总感觉这道具应该要派上用场,肯定不是直接啃那么生猛。   她看了眼尹小月,尹小月不知什么时候收起了手机,也拘谨地回望她。   宋木临也收起手机,兴奋打牙祭,“来来,港仔试试看味道正不正宗。”   赫凯却并未动筷,看了眼干干坐着的女生。她抿着唇角,飞快瞥了他一眼,又立马收回,继续正襟危坐,好像还在教室那样。   赫凯深呼吸叹了口气,戴上手套。什么时候轮到他干这种事。   随后他拿起剪刀。   云桉暗自夸了夸自己,看吧看吧,她就说这剪刀肯定有用,还好刚刚没直接啃。   接着她就看赫凯拿起一条蟹腿,剪刀卡在蟹腿关节稍前些的地方,小臂肌肉微微张紧,蓄起力量,一声咔擦脆响,毫不费力就把蟹壳剪开。   云桉目不转睛看着。突然发现赫凯的手也很好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筋脉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绷出利落线条,给人一种冷淡却又勾人的感觉。   他用剪刀夹着蟹壳另一侧,剪口清晰,不紧不慢地拉开。红白分明、完整肥美的蟹腿肉终于见天日,散发迷人的海鲜咸香味。   “哇——”旁边尹小月惊叹了声,云桉才回神。   赫凯已经将褪了壳的蟹腿放到她面前。   云桉连忙道:“谢谢。”   他淡淡应了声,拿起另外一只剪了起来。   剪刀只有一把,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在,只给云桉剪就显得不尊重人,所以赫凯把两只螃蟹都剪了。   尹小月本一手托腮,一帧一帧看着赫凯给云桉递蟹腿,想从赫凯这一举动分析出他对云桉是什么态度,她眼睛正半眯着陷入沉思,没想到接下来赫凯也剪了腿给自己。   她一怔,连忙接过,“谢谢校草。”   诶,难道校草对桉桉只是普通绅士风度吗。   转眼看到宋木临也悠哉游哉戴上手套。   宋木临也算学校的风流人物。省附有个恶搞的颜值与男德双排行榜,赫凯是颜值与男德双满分的大校草,而宋木临则是颜值九十九,男德负一万分,最后以负九千九百零一分排到榜单最末的大浪子。   但那个榜单就是女孩们私下闹着玩的。   宋木临能被这么多女生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你还真好意思白吃”,尹小月无语吐槽。   宋木临抖了抖手腕上的发圈,拿起蟹腿,光明正大笑道:“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按照国际法,已经无权再为其他女生剥虾剪蟹。”   “嘁——”尹小月白他一眼。   云桉好笑地边啃着蟹腿,边看这两人斗嘴。   江边的风吹得人很是惬意,她换了个坐姿,抻了抻腿。   晚风吹起桌布一脚,少女纤长的小腿斜斜伸向前,不意擦过谁的肌肤。   玉肌娇嫩,热血如潮。【1】   从她的脚踝到膝盖,无一不扫过那炙热的肌肤。   脑子与身体有个时间差,等她小腿往前伸完,大脑才后知后觉接到那热信号。   像细腻的小蛇吐着信子,在无人注视的角落,悄悄爬过遒劲枝干,她蹭到了谁的腿。   云桉瞬间瞪大眼睛,抬头看前。   赫凯就在她对面!不是他的腿是谁的!   少年正专心褪着手套,像是没有察觉,喉结却微不可见地滚了滚。   云桉光速收回脚,却收不住劲,猛地撞到桌底。   “咚!”一声闷响。   在一旁专心啃着蟹腿的尹小月和宋木临都吓一跳,望向他们。   云桉吃痛,下意识瞥一眼赫凯。他本不在看她,专心品茶,却像是感受道她的视线,目光转过来,开口问:“没事吧。”   云桉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怀疑他会不会没留意到。但是不应该吧,刚刚至少碰了两三秒,他得是下肢瘫痪才能没反应。   可是看他这反应,却像个没事人。可能真有人反应迟钝吧。   不过,没发现更好。   云桉假装没事发生,褪下手套,摸着膝盖,“没事没事。”   “嗯”,赫凯应了声。一声过分淡定的异样潜藏在语气里。   他又为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宋木临出奇看着赫凯剪了蟹腿也不吃,光喝茶,不解问:   “这腿很好吃,你不试试?”   “咳咳!”   什么腿不腿的,一向八风不动的赫凯也有喝茶被呛的一天。   而云桉看着赫凯。   他绝对,绝对感受到了!!   “桉桉,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啊、啊?”云桉惊愕回神。   她还没来得及管赫凯,接着像被连环狙击似的,也被尹小月问起。   “很,很红吗?”云桉捂着半边脸结巴道。   尹小月看着脸红成番茄色的云桉,点点头,“快爆血管了。”   “哈哈!”云桉干笑两声,她的大脑到现在还在拉警报,她刚刚、她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啊,而且还被他感觉到了!   救命啊,他会当她在揩油吧!他是要面子才没有发作吧!   “是因为喝太多酒了吧,”云桉还捂着脸,理智已经出走。   “酒?”尹小月一脸茫然。   “对对对”,云桉笑道,慌乱到甚至拿桌布擦手,“那个我上个洗手间!”   说完,用算得上逃的速度飞奔离开。   尹小月本想叫住她,却赶不上她离开的速度。于是尹小月讷讷转身,扫了眼桌面,一头雾水地挠着头——   没点酒啊。   “我们点酒了吗?”尹小月问宋木临。   宋木临耸耸肩,看向赫凯,正想问他什么时候点酒了。   一直不说话的赫凯也腾地站起。宋木临和尹小月被他这突然的动静吓一跳。   “咳咳,我也去个洗手间。”他脸色如常,耳尖却能滴出血。   宋木临和尹小月不说话,看着赫凯转身,出了座位,接着就跟搭错线似地往反方向那个挂着绿标的门快步走去。   宋木临和尹小月大吃一惊,赶紧叫住他:   “喂赫凯,那边逃生通道来的!”   【??作者有话说】   云桉: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   【1】:玉肌娇嫩,热血如潮。你这只懂讲道的人,岂不寂寥?——《胭脂用尽时,桃花就开了》,[日]与谢野晶子   校草和桉桉在高三虽然是不熟的状态,但也是很好玩的哈哈哈   一个小互动,大家猜出来校草问的桉桉是哪一篇古文吗,第一个答出来的给个小红包   以及《不熟练心动》已经四千收藏,为了庆祝这一文坛盛事(bushi),老规矩到下一章更新以前,这一章留评都发红包!(四千收藏意外地来得很快,非常谢谢大家喜欢呀:D   【最后,明天也正常更新~】 第47章 生日快樂   ◎過去固然美好,未來也光明燦爛,別怕長大。◎   云桉逃似地来到厕所门口, 但是女厕门口已经排起长龙。身后隐隐约约响起脚步声。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赫凯。   在那样奇奇怪怪蹭了人家小腿以后,云桉有种“即便不是她的本意但也做贼心虚”的慌乱。于是调头就下了二楼。   刚下到二楼最后一级阶梯,一道黑影闪到她的面前, 挡住了她的去路。   “云云”, 久违的狎昵声音响起,像是带着恼人的毛刺。   云桉身子一定,一种害怕又讨厌的情绪卷上脑海。她梗着脖子抬头, 看向面前的人。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贺天地眯着眼睛笑道:“你看,我们很有缘吧。”   云桉心里泛起恶寒,直接侧过身子快步往前走。   “别走啊云云”,贺天地却伸手抓住了她。   云桉吃痛, 甩垃圾似地立马甩开他,拔腿就往前跑去。   贺天地却穷追不舍, 三两步又拽住她的手臂,拉住她,“云云,我没有恶意,就想和你说会话。”   云桉还想甩, 却敌不过贺天地的力气,被他拉在原地。   站在二楼甲板,她终于不得不正视身后的人, 壮着胆子恶狠狠道:“放开,再不放我喊人了!”   贺天地见她生气, 立马松开手, 有些拘谨道:“我不碰你我不碰你, 你别生气。”   他这话说得倒是放低姿态爱得卑微, 下一秒却又卖起可怜:“我就想和你说一会话,我为了你,腰都被人踢伤了。我现在是忍着痛和你说话,你知道吗?”   贺天地那装可怜道德绑架的技俩云桉早有领教。   “我管你腰伤了还是断了,关我什么事!别缠着我!”云桉绕开他,要往回走。   贺天地侧开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早猜到云桉肯定不知道,“怎么不关你事,要不是为了还你手链,我用得着被那个什么赫凯打吗?”   云桉一怔。   贺天地仗着云桉不知道实情,“如果不是你乱给地址,我用得着挨他一脚吗?你直接把你的地址给我,哪还有这么多事?云云,你有时候不要太任性了。”   云桉却还停留在贺天地的第一句话,难以置信,“赫凯打你了?”   楼梯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对,我腰上都青了一大块,还在床上躺了一天,到现在那个淤青都没消!而且他还往我身上砸东西!你难道不知道那个赫凯脾气有多爆吗?他就是个拽逼少爷,你怎么能和他走那么近!”贺天地告状似地对云桉吐苦水。   “你真的躺了一天?那你的腰是不是到现在还疼?”女生的语气似是担忧。   那脚步下了楼梯,渐渐顿住。随后调转方向,隐入楼梯拐角处。   贺天地捂起腰,婆婆妈妈道:“对啊,都是为了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   云桉出声打断。   贺天地还捂着腰,惊得睁大眼睛。云桉无比解气:“挨揍就是你活该!怨不得别人打你!”   “还有,我不觉得赫凯脾气火爆,相反他很性格好得一百分,所以你被揍,你最好反省一下你自己。”云桉说完,就要离开。   贺天地却展臂挡住她的去路。贺天地从没有见过云桉这样维护一个男生,气急败坏道:“他性格好?你在说什么屁话!”   “南部星球里人人都说他脾气爆,爱装逼!而且他还恐吓我,说见一次就打我一次!这种人算什么好学生!你还跟个傻子似的以为你自己碰到什么好人!”   贺天地一贯颐指气使的语气又来了。   云桉咬着牙,打起十二分精神,有条有理道:“首先,我不玩南部星球,别人怎么说他我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   “再来,既然他都说了见一次打你一次,如果你再缠着我,你信不信我打电话叫他下来。”云桉其实还是怕贺天地,怕他又像高一高二那样偏执地一直缠着她,只能再搬赫凯出来。   贺天地没有想到云桉这么依赖赫凯。这是他没有碰到过的情况,以往云桉再怎么不喜欢他,起码不会和男孩子走近,但现在开口闭口赫凯。   贺天地气急,机关枪开火似道:“你还想着他是吧!云桉我说过,这个世界除了我,不会有人再像我一样对你这么好!”   说完他低头拿出手机。   云桉忍着再扇贺天地一巴掌的冲动。   贺天地惯例的话术,不会有人像他对她那么好,他处处替她着想,她小县城来的什么都不懂。   她高一就是浸泡在这样的语言里,最后觉得自己成绩太差,要多听贺天地的话,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种PUA。   只是醒悟过来时已经晚了,加上父亲的久病让她没有安全感,原本在小县城开朗长大的她开始变得认生胆小,不自觉就回避和男生打交道。   所以转学去了私立部,她对赫凯也是退避三舍的态度。   云桉觉得真是倒八辈子血霉才会碰到贺天地这样的极品同桌。她一秒都不想再多见这个傻逼,仿佛和他多说一句话精神都会被污染。   她抬脚往外跑,但是贺天地又将她拉回来。她立马转身又甩掉他的手,贺天地将手机怼到她的面前。   贺天地冷哼了声,“你应该认得出这照片里的人是谁吧?”   云桉目光定住。   昏暗照片,酒吧射灯漫过烟雾,透着种暧昧旖旎,一个男生领着女生往外走。男生是个侧影,半臂张扬纹身,而女生则是一个背影,粉衣黑裙,配黑丝马丁靴。   这不是赫凯和她吗?   贺天地满意地看着云桉惊讶的表情,“呵,赫凯私底下玩得多花你知不知道?出入夜店,还带女生去开房,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男生!”   贺天地这捕风捉影的能力,云桉算是见识到了。   “你看到他和人开房了?”云桉问。   “对,我亲眼见的。”贺天地不假思索。   “那如果我说这照片里的女生就是我呢?”云桉一字一句道。   贺天地本气定神闲的表情定住,一双眼霎时睁得斗大,颤抖着目光上下扫视云桉,接而转为难以置信的愤怒,“你你你,你怎么能穿这种衣服,还出入这种场所!你到底知不知道赫凯是什么人,你就这样跟他在一起!”   “请问这衣服怎么了,这种场所又是什么场所”,云桉板着脸道,“还有——”   “赫凯比你好多了,请问你又是什么人。”   晚风吹动渡轮上的旗帜,旗帜拓下的影子映在楼梯拐角,扫过少年久久不动的颀长身影。   “他比我好?他比我好?”云桉这话激怒了贺天地。   他气得跳脚,换下苦口婆心的外皮,伸出手指对着云桉一顿猛指,气势汹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就和我说他比我好!抽烟!纹身!泡夜店!成绩永远吊车尾!这种烂人你跟我说他比我好!”   “啪!”云桉一把拍掉贺天地指指点点的手指,“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早就知道!”   “即便那样我也站他那头,他温柔、包容、有能力,无条件比你好一百倍!”   少女的回答斩钉截铁,穿过柔和的江风,吹向四面八方。少年倚着甲板,站在阴影里,任晚风叩击着他的心扉。   渡轮上的旗帜久久不能停歇。   “你你你”,贺天地气得直咬牙,情绪上来不管不顾,又调转矛头攻击起云桉:“你还意思说赫凯,你看看你自己,你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待着,裙子穿那么短,跟发骚似的,你想讨好谁,还出入夜店,你以前是很乖很听话的。”   云桉听得咬牙握拳。   “你就是跟着赫凯学坏了!”   “那请问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云桉迎着贺天地的凝视,往前一步怼回去。   “是要像你一样仗着成绩好打击人,说自以为是的话骚扰人,拿自己生命威胁人才是好人吗!还是要像你一样羞辱一个女生的穿衣自由才是好人!”   赫凯就从来不会逾矩,也不会像贺天地这样对她的行为指指点点,宽容她的所有表达。   “赫凯就是比你好,就算抽烟纹身泡夜店也比你这种前清遗物好!”   “还有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穿什么衣服,出入哪里,是乖是坏都是我作为女生作为独立个体的自由!你要的那种乖乖听话三从四德的女孩——找你妈去吧!”   云桉最后一句找你妈,震惊得贺天地瞪大眼睛,仿佛没有办法相信云桉一直温声细语的,也会有这么粗鄙的表达。   而云桉沉着脸,步步紧逼贺天地,“最后——”   贺天地陌生地看着云桉,她和高一高二那副毫无底气、就算生气也软绵绵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一双剪水曈竟也带着不好惹的锐利气场:   “你要是再来我,我就找赫凯揍你!”   贺天地完全惊在原地,而下一秒,他竟开始出冷汗,颤抖着嘴唇。   越过云桉,他突然看到楼梯拐角转过一个冷峻身影,正对着他。   楼梯画下一道斜斜向上的阴影,恰好掩住少年的面容,却挡不住半臂刺青。   那刺青张扬得跟图腾似的,看一眼就知道是谁。   贺天地颤栗着目光。   晚风吹过,旗帜的阴影开始晃动,突然那斜长的阴影里,一闪而过一双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睛,那目光就像薄刃一样凌厉,划破阴影。   贺天地吓得手机哐一声摔地上,“不找了不找了,我以后肯定不找你了!”   **   云桉和赫凯久不上来,宋木临和尹小月两个人吃得无比欢心。   “你说桉桉和校草怎么还不回来?”尹小月还残存一丝良心,问道。   “都那么大人了,你管他们呢。”宋木临倒是心大。八成赫凯带着云桉躲哪二人世界了呗。   接着又是一通电话杀到。   宋木临看了眼手边的号码,皱了皱眉,咬着手套外沿褪下手套,又擦干净手,好不容易才接起。   鉴于他在尹小月那也没什么好形象,所以他也懒得避开尹小月去讲电话。而尹小月趁宋木临暂时休息的间隙,赶紧拿过最后一条蟹腿也啃了。   电话里,小女友的眼泪水漫金山。才刚说完会好好学习,一个小时不到就又来闹他,怪他今晚不陪着,反反复复折腾。   宋木临叹了口气,“别哭,那我先陪你打两把游戏……那有什么办法你都哭了,但就两把。行,我拉人。”   挂掉电话,宋木临有些无语地褪下另一只手套,朝尹小月的手机抬了抬下巴,问她:“吃鸡开黑来不来。”   尹小月还啃着蟹腿,一脸鄙夷,“你都有女朋友还叫女生打游戏,按国际法是要游街示众的。”   就这还天天说自己不是渣男。可恶,又有一个无知美女被他祸害了啊!尹小月扼腕。   而大浪子难得没什么表情,唰唰扯两张纸,擦干净手后揉成团扔桌上,看着她很是干净利落道:   “按照国际法,谈恋爱不是出家,我有权和别的女生维持正常友谊。你昨天那三个小兵,挑个能打的来。”   **   “哗哗——”   云桉将水龙头拧上,甩干净手上的水滴,又抽了两张纸,将手擦干净,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长长呼了口气。   贺天地意外地很快认怂。   那看来她板起脸来还是很凶的,三言两语就吓得他手机都摔碎了。   呵——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小叮当。   云桉又对着镜子左右检查。脸似乎也没有那么红了。   贺天地好解决,但一会怎么面对赫凯呢,在那么尴尬地揩了他油以后。   就当没事好了。   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蹭到他,就等于......他也蹭到了她,某种程度上是两清的。   对,她的腿可是大美腿,说来,他可是不亏的!   云桉对着镜子猛地一点头,深呼吸提着气往厕所外走,然后就看到了赫凯倚在栏杆,和朋友聊天。   啊啊,他怎么在这!   云桉瞬间忘记刚刚做的心理建设,闪到一边。   “听说老大下赛季要退役了,赫少你后面看哪支球队?”   “随便,湖人总冠军。”   “凯凯什么时候一起打球啊?”   “最近养膝盖,先不打了。”   栏杆边,几个少年正闲聊。不远处,一个少女壁虎似地贴着墙一点一点往外挪。   很好很好,就这样趁他没发现走开吧,云桉打着小算盘。   “往前是死角。”   身后传来熟悉的好听声音。   “......”   可恶!   贴着墙的云桉卡着帧一顿一顿转身,脸上堆着笑,冲面前的男生打招呼,“咦,巧啊。”   “嗯”,赫凯抬了抬眉,“你在这里干嘛。”   她干巴巴地看着他,“上厕所......你呢?”   迎上她的目光,他突然也咳了声,“我也是。”   “哦......”   两人对望,大眼瞪小眼。看见彼此一个脸还红着,一个耳尖能滴血。   像是不约而同想到刚刚餐桌下的触碰,又像是很有心灵感应地感受到这段对话有多生硬,突然一个侧开脸,一个望地。   “噗......”   最后两个人都低低笑了起来。   尬到最后竟生出零星笑点。   他们都心照不宣刚刚的触碰,再装傻就显得掩耳盗铃。   云桉望着自己的鞋尖,脸上又不可遏制地飞起绯云,“那个......刚刚不小心踢到你,不好意思。”   虽然刚刚那一蹭,远算不上踢。   而和扭扭捏捏的她不同,他倒是淡定,“那你该庆幸没踩我鞋。”   鞋、鞋子?   云桉一噎,扯着唇角抬头看他。   他两手插兜,一双眼睛弯起,语气像个无赖,“不然你还得给我多干一个月。”   云桉心里的羞赧冻结。   ——可恶,她这大美腿还比上他鞋子重要是吧!   **   餐厅挨着靠窗一侧,女生们兴奋地欢呼。   经历了大半个月的考察,在三支Dior口红后,陈敏终于在生日这天答应了王道奇的告白。   王道奇一脸憨厚地笑着,陈敏环绕在掌声与羡慕的眼神之中,维持温婉又自豪的笑意。   定下了关系,王道奇便伸手去揽陈敏的腰。陈敏一惊,却也没有说什么,顺势倒在王道奇怀里。   这亲昵的姿态实在哗众,于是大家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王道奇说着“好了好了”,目光却试探看向陈敏。陈敏喜欢大家围着她看的目光,笑着凑前。   周围的起哄更加热闹,陈敏缓缓凑前,却看到王道奇脸上的粉刺痘痘,好几个都冒着白包,像是马上就要破了。   那一片痘痘区比Dior口红还红,陈敏突然僵住。   王道奇只当她害羞,没有催她,手更肆无忌惮地揽过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推了推她。   就这么犹豫的一瞬间,“你们看,赫凯在和谁说话?”有人说。   赫凯的名字像块磁铁,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起哄的人群立马转身看向窗外。陈敏条件反射腾地转过头去,王道奇不满皱眉。   大家趴在窗户上。   那位高冷的大校草两手插着兜,不知把谁堵在墙角,笑着说话。   赫凯在省附风评褒贬不一的部分原因就是这人天生臭脸,即便那双眼睛天生深情,抿着唇冷冷扫过来的眼神也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   所以,有人觉得他爱装逼,摆高冷姿态。   但是现在看他不知道和谁说着话。一贯紧抿的薄唇扬起弧度,久久不落,那冷漠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于是海洋一样深邃的目光更显光彩流转,无比迷人。   “原来校草是笑眼......好好看”,有人默默叹。   “天哪我要是那个女,肯定冧死了。”   “呜呜我的青春。”不知谁哀嚎了声。   陈敏久久不能呼吸,看到爱而不得的少年原来也会对一个人那么温柔,而那个女生甚至没有露面,就抢走了她的风头!   “好了,别再盯着别人看了,小心一会被发现”,她笑着咬牙。   闺蜜们这才收回目光,还有两个,依旧恋恋不舍趴在窗沿。   “他们上去了!”一个惊呼。   “那看得出是谁吗?”   “不知道,看不到那女生的正面,但是身材还不错,腿挺好看的。”   “哦......那难怪拿下校草,听说校草是腿控呢。”   这时有人想到赫凯一开始拎了礼物袋,一拍手掌,“所以校草就是给那个女孩庆生吧!”   有人好事地看了眼陈敏,笑吟吟道:“我说校草怎么不来今天的聚会呢,亏我还打扮那么久。”   这些人说是闺蜜,其实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一起逛逛街,聊聊男孩子,只是互相吹捧满足彼此虚荣心的虚假情谊。不过这互相吹捧里有一个微妙的平衡,就是不能有一个太出彩的。   不然也不至于大家都知道陈敏暗恋赫凯无果,还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讨论赫凯。   总不能一晚上的风头都让陈敏夺了去吧。   陈敏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僵硬。   有人笑道:“宋木临也在,我去问问看校草送了什么。”   这下轮到搂着陈敏的王道奇不自在。   他在省附就是个小透明,哪一点都不比不上赫凯,唯一的长处就是很舍得为陈敏花钱。陈敏喜欢当公主,他就把她宠成人人羡慕的公主,奶茶、饰品、鞋子从不间断,陈敏说想去哪里玩,他立马包车陪她过去,大明星来越市开演唱会,他双手送上门票。   以至于身边的人包括陈敏都惊奇,原来王道奇还是个隐藏富豪。   只有王道奇知道,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清洁工,父亲则是工地工人。脸上的痘痘一直不好,是因为看病要花钱,父母觉得那无关紧要,不给钱治。   陈敏手一按,推走扶在自己腰上的肉手,笑道:“行了,送什么有什么好问的。”   有小跟班凑前:“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姐夫一口气送三支Dior口红的,对不对呀姐姐?”   这话一出,又引来一些钦羡的目光。陈敏心情好受了些。   “不知道你学姐喜欢什么颜色,就多买几只以防万一”,王道奇又伸手,腻歪歪搂过陈敏肩膀,刷了把男友力。   小学妹哇了一声,“姐夫也太宠姐姐了,好羡慕啊。”   陈敏却嗔了王道奇一眼,“下次不要这么浪费了,我不在意这些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男孩子给女孩子花钱天经地义啊,学姐你这样会吃亏的”,小学妹又捧道:“得亏是学长大方。我看看那个赫凯就一定没有学长出手阔绰。一般礼物盒越大,肯定越不值钱。”   周围又小声讨论起来。   这一圈人都是校本部的学生,和赫凯都并不熟,加上赫凯又低调,所以有人说赫凯有钱,有人说赫凯装有钱。   陈敏一拍小学妹的头,“哪来的歪理。”   “真的,之前有个新闻,有个男生送礼物,买了一大个箱子,结果大半箱拉菲草,就一盒巧克力压在最下面。搞不好校草就是这种呢,也没见他送过礼物给女孩子”,小学妹嘟着嘴道。   王道奇不屑地笑了声,陈敏也顺势倒回他的怀里。   王道奇说赫凯是装有钱人,脚上的鞋子也是A货,因为市面根本就没有那一款。   陈敏并不了解,听王道奇说得煞有介事,加上南部星球也有这种帖子,她便信了。   她写了一个真假难辨的公众号,误导所有人赫凯是逼王负心汉,带着本部的人攻击赫凯,但命运循环,最后她也中了王道奇真假难辨的说辞。   “天——宋木临逗我呢吧!”   问宋木临的那人突然惊呼。   所有人都望过去,王道奇手掌一摊,陈敏也扬了扬唇。能说出宋木临在逗人,那肯定是价格出奇地低。陈敏觉得自己最后还是赢了赫凯,因为她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男生做男朋友——   “宋木说,赫凯给那女孩送了个两万五千零八十块的玩偶!”   **   云桉上了楼梯,回到三楼甲板,隔着船舱窗户往里看,尹小月和宋木临已经在打游戏,看表情,似乎是一场酣战。桌上风卷残云,大家也吃得差不多。   渡轮航行到城市夜景最美的地方,久久停留。   不少食客都来到餐厅外的甲板欣赏美轮美奂的越市夜景。   云桉来到甲板最前面,隔江观赏对面的CBD城,像是在看一个衿贵又遥远的艺术品。   和群山环绕的小县城不一样。   这里繁华永不夜,摩天大楼的灯光比天上的星星还闪耀。   赫凯也跟着来到身后。   “好像确实简陋了点”,他突然说。   “简陋?”云桉收回目光,看他。   他站在她的身侧,看着这茫茫夜空,“嗯。”   “生日的话,这里应该有无人机编队表演,或者烟花也行。”   这不该是一艘小渡轮,而是一艘私人游艇,鲜花与青藤环绕,进场时管弦乐队缓缓奏响,管家拿出上好的勃艮第香槟,米其林五星大厨在一旁表演厨艺。   窗外或许是海洋,是雪山,是极光。   赫凯一本正经地说着。   云桉额角搐搐,想说这位少爷对于过生日的认识到底是怎么样。   “你都是这样给人过生日的?”   “不是,我没有给人过过生日。”   “是父亲这样给母亲过的。”   哦……原来是爸爸妈妈。   “那叔叔阿姨很恩爱呢”,云桉笑道。   赫凯两手撑在栏杆上,看着江面:“没有,吃没几口就会吵起来。”   他语气里少有地带着怅然,云桉有些惊讶地看他。看起来冷酷叛逆的少年,意外地在乎家庭。   云桉轻声道:“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不一样,叔叔阿姨肯定是在乎彼此的。”   “或许吧。”他不再说话。   晚风拂过,吹皱了江面。   默默半晌,他转了个身,又煞有介事问:“你喜欢无人机编队还是烟花?其实烟花有点落伍了。”   云桉哭笑不得。这人眼里的世界一定超级无敌繁华。   “其实平常一点也挺好的。”云桉看向他,然后顿了会,像是怕惊醒什么,接而轻轻道:   “我的......爸爸呢,是个手工大神,给妈妈送的礼物基本都是他亲手做的,簪子、旗袍、包包,都是非常漂亮的手艺品,新奇些的呢,有给妈妈种满一个后花园的桔梗花,又或者是铺了五百二十颗鹅卵石的小路。春天的桃花酿,秋天的秋梨膏,一年四季,爸爸总变着法子送很多礼物给妈妈。”   他垂眸看着她,那无比认真的视线让云桉不禁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笑笑,“虽然不是什么大牌子,也没有漂亮的风景,但是妈妈都很开心,因为妈妈说,准备礼物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今天,不需要念不出名字的美酒,也不需要华贵的表演,和最要好的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吃一顿饭,不也很好吗?这就是陪伴的心意呀。”   “而且免费吃到了好吃的螃蟹,我今天已经很满足了。”她一双剪水曈盈盈泛着笑意,赫凯有些失神,那目光比他看过的绚烂极光还美丽。   云桉从小包里拿出一张正方形物件。   南街里新潮的东西并不多,她走了一上午快把南街走遍,才找到一张梦龙的专辑。   她遗传了点云有房的手工天赋,裁了张白绿碎花布,用风吕敷的绑法将四方小专辑包好,又剪了一小束寓意热爱家庭的白花鼠尾草,斜斜掖在小包裹里。   绿白交织,给人希望和爱意的感觉。   赫凯一直不说话看她。   风儿轻轻吹动波光粼粼江面,朴实无华的渡轮像航行在银河之上。   “谢谢你帮我拿回手串,这是一点小礼物。”   “不是很贵,不要嫌弃哦。”少女言笑晏晏道,眼里光亮荡漾。   **   最后,航行结束。   温柔不舍的道别后,终于入夜。   月光像灰蓝色的海,从夜空的尽头落下,扫过空荡荡的大平层,留下晦暗光影,涌下地面绚烂又安静的城市夜景。   因为光亮有偏颇,所以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1】   昏暗悄寂的大平层。   少年倚着玻璃窗,随着夜云飘荡,月光漫过紧实肌肉,刺青半臂搭在支起的膝盖,指间转着光碟,朝天花板吹了口烟。   身边电脑在昏暗里发着冷淡的白光,上面精简的话术,通知七月中旬去做亲子鉴定。   **   月光穿过七百英尺距离,褪去那一抹清寒,参加宴席似地化作温暖的光亮,落在万家灯火里。   碎花布窗帘边,小灯柔光温暖,一束鼠尾草静静徜徉在月光下。   少女微卷黑发奔涌而下,乖巧挂在耳后,垂到肩颈以下,一张白净饱满的脸带着洗澡后的嫣红血色,像山野间的水蜜桃一样,纯欲可人。   书桌上放了台手提,醒目的网页标题:   【6月25日放榜!南省2015年高考成绩发布安排来了!】   云桉抱着那大玩偶,盘腿坐在床边,刷着朋友圈。   朋友圈里关于她的生日动态竟有种刷屏的感觉。三个舍友步调一致地发了张她在宿舍倚着床架发饭懵的照片。感谢舍友们的大恩大德,选了张显得她小有女神范的照片。尹小月则发了张她们两人今晚举着大螃蟹的合影,母亲发了张她小时候的照片,还有kiki、苏酥、曾经的发小,纷纷发圈祝福她生日快乐。   于是云桉也赶紧编辑朋友圈,挑了这两天的照片组了个plog,在选到昨晚的夜店打扮时,云桉手指顿了顿,然后点上,昨晚的辣妹打扮她穿得很好看,她很喜欢。   只是九宫格还剩最后一张,放什么呢。   云桉下巴抵在猫咪玩偶上,突然她灵光一闪——于是这大玩偶代替他出镜。   放下手机的时候,云桉将大玩偶举起,开心地笑着。   真没想到赫凯居然会送玩偶。她喜欢抱东西睡觉,一个玩偶是最合适不过了。她多怕他送些直男礼物,万一用不上,多浪费钱。【2】   最后,18岁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从昨天离经叛道地去了夜店,和赫凯在街心公园玩跷跷板,到给他找乐队专辑、今晚下渡轮。这两天过得太漫长,仿佛光阴使者也停下步伐,等她慢慢跨过这个门槛。   只是明天就要放榜了。   不知道明天的她能不能也像今天这么开心呢?   云桉不免又忐忑地叹了口气,放下了猫咪玩偶。   手恰好按住了玩偶挎着的小包,像是摸到硬物。   长长的,扁扁的。   云桉惊讶,小心打开,里面原来还有一张卡片。打开,一阵浅浅的雪松尾调飘来,骤降辽阔朔北雪境,卡片上的字潇洒张扬,让人少年那深邃温柔的目光,像雪原上的迷人绿意,让人心神荡漾——   “過去固然美好,未來也光明燦爛,別怕長大。   生日快樂,我漂亮的同桌。   赫凱 2015.6.24” 第48章 高考放榜   ◎阳光充足,绿色盎然。◎   大半夜。   万家灯火已经熄灭。月光里, 只剩细叶榕的枝叶还随着晚风,徐徐摇摆。   抱着玩偶,笔挺躺在床上的少女诈尸似猛地睁眼, 一双眼睛明亮没有一丝困顿, 直望向天花板。   睡不着......   往旁边看一眼,3:00。   还有9个小时放榜!   云桉嗖地转回头,逼自己强制关机。   想再多那个分数也不会有变化, 还不如赶紧睡觉!   于是她继续干躺。   只是躺着躺着......她没忍住翻个了身。继续躺着,突然又掀开被子,去上厕所。   好不容易回来,钻进被窝躺下,没一会又撑肘起身, 掖掖被单,摆高枕头, 才继续睡下,但不一会儿,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臂,又将枕头压低。   就在云桉花样百出的时候。   “小妞啊......”一道怨念的女声响起。   一个脑袋从被窝边缘拱了出来,云桉乌龟似地探着头, 精神奕奕地看着隔壁床的Kiki。   Kiki带着浓浓困意,一字一句拉长:“你在打太极吗……”   云桉一怔,“抱歉抱歉。”   Kiki半昏迷的状态, “熬夜是女人皮……”kiki话没说完,睡了过去。   “......好。”   于是云桉抱着玩偶, 不再动弹......然后点开了手机, 还是睡不着。   临近放榜, 考试院已经有相关新闻流出。   “2014年南省高考难度相较于往年有所增加”   “2014南省高考数学评卷情况:平均分比去年低。”   “......”   云桉提着一口气, 不敢动弹。   其实考的时候也感受到题目难度加大了。她的理科本就薄弱,难度一上去,那最后的结果......云桉不敢再往下想。   不过她高三那么努力,结果......应该不至于太惨烈的。   当手机电量从98%降到15%时,初晨的阳光也从窗帘的缝隙淌了进来,落下一道清亮的痕迹在米黄色的小花砖上。   “唰——唰——”   窗外传来环卫工人扫地的声音,一声一声,领着晨光铺满整条大道。   一声啁啾后,街景开始熙熙攘攘。   老派的无轨巴士在上班族的抱怨中姗姗来迟,早出买菜的老人站在廊柱旁眉飞色舞吹水,悠闲的商家推高了卷闸门,永远在清仓大甩卖。   对面的富华楼又开始用喇叭叫号,“A38!A38!A38在不在!”大姐一嗓子,快把这一排骑楼震成危楼。   “嘭!!”于是传来暴躁关窗的声音。   又是热闹安宁的一天。   Kiki艰难从被窝起身,还闭眼皱着眉。   云桉昨晚不知道干嘛,一晚上不睡觉,连带着她也睡得断断续续的。   但外面实在太吵。   这一带骑楼年纪比她还大,没什么隔音可言。一到早上各种声响层出不穷,要命的是窗台不时还会飘进不知哪户人家炖汤的香气,根本没法睡觉。   Kiki半瞌着眼走出房间,余光瞥见旁边终于没有动静的被窝。   少女终于消停,安静睡着,手里还握着手机。看那油光满面的样子,昨晚肯定一夜没睡。   Kiki摇摇头,摸摸自己水肿的脸,感慨年轻就是好。   而事实上,云桉才刚睡下没多久,在看完又一篇2015年南省高考预测后,但在对面富华楼喊到“A42”时,她突然惊醒。   糟糕!几点了!   她立马看回手中的手机——9:00。   还没到放榜时间,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云桉哀叹一声,轰地倒回床上。   茂密的头发在枕头上炸开,云桉眼睛像挨了两拳泛着乌青,鼻翼冒着油光,一向红润的脸颊也失去血气,一脸土色,残得就差没长胡子。   突然手机响起□□提示音,云桉闷着头,并没有理会。直到那一串提示音持续劈里啪啦响起,她才点开。   飞跃班到现在还只有Q群。云桉阖目望去,然后眼睛立马瞪大。   【12级飞跃班刘班主任】:恭喜古今同学、萧明明同学在2015届高考取得优异成绩,收获清北的招生意向(玫瑰花/玫瑰花)   原来早上已经有两个同学提前收到清北招生办的电话。   群里同学纷纷祝贺,要蹭蹭考神的。云桉本来也想发言,却想起自己的成绩一直是飞跃班垫底,更别说高三还被转学。   老师说,飞跃班都是明日之星。云桉想她也算吧,只是她是最黯淡的那一颗。   最后她还是没有发言,失落爬回被窝。   楼下,林浩然抱着肚子和kiki看了一个多小时外卖单。kiki不会做饭,云桉做饭会死人,于是他们只能继续吃外卖。   窗边飘来一阵菜香,勾着味蕾,眼前的9寸披萨照片突然索然无味。   林浩然趴在桌子上,面朝窗户,脸颊的肉堆起将眼睛挤成一条缝,“好香啊姐姐。”   Kiki也放下菜单,闭目撑大鼻孔深吸一口气,“——紫苏的清香,鸭肉的浓郁,一定是南越名菜紫苏鸭。”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啊——”两人不约而同一声哀嚎。   这一排住户仿佛家家都有个厨神,他们已经吃了很多顿外卖,突然好想吃家常菜。   “好挂住嫲嫲”,林浩然有气无力道。   “要不我们飞车去槎城找林姨吧。”kiki破罐破摔。   “叮铃铃——”   突然黄铜门被人推开,大片阳光倾入。   一个木制的恐龙玩具被人放在桌面,kiki和林浩然喜出望外。   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还带着戏韵,“事先说明,外出旅游不报销费用。”   “奶奶!”   “林姨!”   临近饭点,楼外富华楼越喊越欢。   云桉屏着气,开始查起去年南大的录取分数排名。虽然梦想是清北,但现在看来还是省内985比较实际点,即便那是飞跃班最差的出路。   其实南大也不错,综合排名在共和国前十五呢。   “......2014南大在南省高考录取情况如下:一本理科投档分数线625,投档最低排位6309名......”   也就是考到六千名左右都可以接受。   云桉咬着手,仿佛想借手上的疼痛来冲淡那放榜前的紧张。   能进6000名吗,这真不好说。   高二下父亲开始接受最后的化疗方案后,她的成绩也终于崩盘似地暴跌。高三第一次摸底测的预估排名在省一万多名靠后,虽然她高三学的很认真,成绩也算是稳步上升,但她始终不擅长理科,一年时间内进步有限,而今年考试难度又加大,完全是倒霉的逆风。   云桉突然有点想哭,仿佛又看到倒霉的自己。   要是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最后还考不好,会不会很失败。   她吸着鼻子,一面安慰自己别担心,一面点开教育网。或许,她很幸运地考进6000名呢。   “滴滴”,墙上整点报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赫凯问她吃饭了吗,云桉看见却忘了回。   电脑时间跳到12:00,云桉颤抖着按下enter。   查询官网毫无悬念地崩盘,但成千上万封短信已经从教育院发出。   传言高考成绩的短信通知是按照成绩先后发送。   飞跃班的提示音响得像鞭炮,捷报连连:688分、677分、671分、663分......   全是响当当的分数,盘踞省内四千名,高歌凯旋。   但云桉还没有收到她的成绩短信,也登不进教育网。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已经有人来问她的成绩,亲人、同学、发小,就连那个老念叨她白来越市念书的二叔都来问。   就好像被无数双关切的目光看着,云桉却通通不想理会,只重复地敲着电脑,心跳和鼠标点击声一个频率。   她觉得她快要炸了,直到一声短信提示铃响起。   “【南省教育考试院】考生15xxxxxx云桉2015年高考成绩:理科总分615,理科数学102,语文135,外语147,理科综合231,排名(含全国性加分及地方加分)......”   “7724名。”   正午饭点,阳光充足,绿色盎然。   二楼厨房飘出紫苏的芳香,一锅紫苏鸭马上就要出炉,餐桌上还放了可乐鸡翅,梅菜肉饼与白灼菜心。砂锅里,排骨与霸王花冒着热气,白雾升入阳光中。   Kiki打开窗,一脸幸福地把厨房的香气往隔壁人家扇。   “林浩然,去叫你云桉姐姐吃饭”,林姨下命令。   “Yes!”   林浩然兴奋得拿着那木头做的的恐龙,风风火火下了三楼。   “姐姐,吃饭啦!”林浩然活力喊道,三楼的客厅却无人回应,于是他又跑去云桉的房间,隔着门喊,“云桉姐姐,嫲嫲回来做鸡翅啦!”   但还是没人理他。   姐姐还在睡觉吗?林浩然垫了垫脚尖,拧开门把。   推开门的时候,他还让他的恐龙先进门,“吼!霸王龙来啦!”调皮地想要吓一吓姐姐。   可是床上没人。他收起恐龙,扫视一周,原来姐姐趴桌子呢。   他开心往前蹦跶着,“姐姐!吃饭......”   音量却渐渐小了下来。   盛夏掩盖在浓浓绿荫下,回荡着蝉鸣与饭香。   风儿吹起碎花窗帘布一角,像阳光舞起裙摆,鼠尾草拓下一束花朵的剪影在窗檯。   少女伏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手下纸张已经完全湿透。   林浩然抱着玩具,不解走到她的身边,小心问:   “云桉姐姐,你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说】   别怕,这依旧是一篇小甜文。只是这一章不可避免会有点成长小苦涩,评论给大家发红包~   评论区有小可爱说过希望桉桉有个圆满的高考,写到这里我也心软过,也犹豫会不会一飞冲天的结果才更符合读者的期望,但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大纲来。   云桉在一个高三从暴跌到二本的成绩考回985预备役,这种进步毋庸置疑是厉害的,只是不光她努力,还有不少人也在努力,或许别人努力了两年、三年,成绩是公平的。   但就像小说里描绘的,今天依旧是美好的一天,阳光充足,绿意盎然。只是平原偶有崎岖,一腔热血也会回天乏力,but it is OK,我们女孩子可以坚强点,继续往前走,去承担遗憾与难过,去面对不那么完美的结果。   我想比起庆功宴,或许会有迷茫的女孩子需要这样的鼓励,这就是我设计这一部分的初衷,可能不够爽,但希望是有意义的。   这一章我也没有让校草出场,因为我不希望恋爱线冲淡梦想落空的份量,所以选择林浩然小朋友那无忧无虑的视角。   不过下一章校草就出来了。留意到了吗,人人问云桉考多少分,校草关心她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无论厉不厉害,爱你的人都会为你鼓掌,不要害怕~   怕大家担心,再啰嗦一句,其实这里没有写死,因为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报考(嘘——)   青春总是峰回路转。   再等一等,或许我们收获的季节会比别人晚一些呢。 第49章 有些熟悉   ◎仿佛模模糊糊能看出什么人的剪影◎   **   静谧午后。   大平层一向静穆的厨房难得有些人烟。   紫红色的葡萄酒缓缓倾入玲珑的高脚杯, 墨绿色餐布上放下典雅的青花瓷盘。   大厨优雅地缓缓抬高葡萄酒瓶瓶口,杯中的酒液在阳光中折出红宝石一样的雍容颜色。   “Lady.”厨师轻声向女主人示意。   餐桌上的女人不急不慢地应了声,伸手拿过酒杯。女人一双手保养得非常好, 纤细长指就像温和的羊脂玉。手臂上坠着个祖母绿手镯, 深湖一样沉静高贵。   厨师又往前几步。女人对面坐了个少年,散漫地靠着背看手机。   “Sir.”厨师正要倒酒,一旁助理上前, 用意大利语说了几句,厨师恍然大头,欠身致歉,为少年换了一杯水。   助理退回关虹身边,迎着关虹困惑的目光, 轻声道:“医生嘱咐,小少爷最近在养膝盖, 两周内不宜饮酒。”   关虹略感惊讶,“膝盖不是做完手术就好了吗,怎么又伤了?”   “据说是创伤性关节炎,常见于术后。小少爷膝盖做完手术也复发过一两次......”助理说着停下,瞥了眼一直玩手机的少年, 像是犹豫,最后还是低头告知:“小少爷没让跟您说。”   关虹的红酒杯都已经到嘴边,惊讶放下, 才知道自己儿子膝盖还没有好透。   关虹转头看向面前少年,她本想问为什么膝盖没好不跟妈咪说, 但是看赫凯一直看着手机, 没什么和她说话的意思, 犹豫再三还是不再说话。   当年那场车祸如果不是她和赫寰鸣吵架, 任性地甩掉赫家的保镖队,独自出行,她也不至于被狗仔截胡行踪。当时两辆车,她躲过了,儿子却横遭一场特大车祸。   关虹一直愧疚于那次车祸,也不敢在自己儿子面前提。   厨师已经来为关虹添第二杯红酒。关虹见赫凯一盘面摆在面前却视而不见,还在一直看手机。   “吃饭就好好吃,别老捧着个手机,容易消化不好伤胃。你爹地的胃就是这样变差的”,关虹身为母亲还是忍不住念叨。   生疏的儿子没说话,但好歹是放下手机。   少年目光没什么兴致,用叉子挑了两根面,抵在瓷盘边缘转着。突然手机一声响。少年立马放下叉子又看了起来,大概不是他想看的消息,他很快又放下。   关虹看着赫凯眼底浮过他自己都没留意到的烦躁与失望,已经很久没在儿子脸上看见这么鲜活的表情。   关虹沉吟了会,“妈咪一会就飞伦敦,没那么快回来。”   赫凯正点着屏幕的手一顿。   “陪妈咪吃个饭就这么不耐烦?”关虹小心翼翼问。   赫凯的身子定了定,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会,给云桉那句“怎么不回消息”还是没发出去。   他终于收起手机,拿过叉子继续吃饭。   关虹看着儿子终于专心好好吃饭,心里的不安也算是减轻了些。   她敢对赫寰鸣发火,对赫凯却算得上是没有底气的耐心。   小时候或许还瞒得住,儿子长大上网肯定能看见那些媒体对她的报道。关虹没有底气去训赫凯,怕他说出厌恶自己的话,讨厌自己有这样一位“爱慕虚荣”、“以色事人”的母亲。   于是母子倆的沟通很少,算是不熟的关系。   关虹拘谨地晃着红酒杯,“爹地说给你找了个商学院,面试得怎么样。”   赫凯卷着叉子,头也不抬,“我会自己在国内找大学念。”   杯子里的液体停止晃动,关虹:“国内?你不想出国吗?之前你说不想回来。”   赫凯终于抬头,看着母亲,一脸不爽:“我是不想回赫家。 ”   关虹一时无话。   虽说关虹不喜欢赫家,却不希望儿子赫凯和赫家决裂,不是因为他能继承万贯身家,而是赫家能为他提供一流的教育,给他的所有物质条件都是最好的。对赫凯的发展来说,留在赫家绝对比跟着她更前途无量,更何况现在还是赫寰鸣掌舵。   所以关虹从来没想过把儿子绑在自己身边。   “亲子鉴定的事......你是不是已经收到了通知?”关虹小心翼翼开口。   赫凯没说话。   关虹轻轻放下酒杯,“爹地公司现在股价不稳定,又跟大伯打官司,你懂事点,多理解爹地的安排......”   但是少年皱着眉打断,“你管他干什么。”   赫凯放了叉子,语气不豫,“难道你要我做亲子鉴定?”   关虹抿一口酒,算是默认,“……你一定是我和你爹地的儿子,不要信媒体乱说。”   赫凯一丝不错地看着母亲,心里有些意外。他对做不做鉴定无所谓,反正他没有把那人当过是自己父亲。但是按照他对母亲的了解,一定不会同意这种踩她尊严的事。现在居然破天荒让他去。   赫凯一点一点转着叉子,复盘着刚刚关虹的话。   突然叉子定住。   “你要去伦敦干什么。”赫凯紧盯着关虹问。   现在赫家闹得满城风雨,关虹肯定是陪在赫寰鸣身边的。母亲居然说要离开港城。   关虹不意外赫凯会听出端倪。她深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天花板,“我跟爹地......可能要离婚。”   关虹不敢看赫凯,怕看见儿子难以接受又或是怨怼的眼神。她自己就是孤儿,当然不忍心赫凯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如果是赫凯开口,她或许会动摇吧。   也不是非要离婚不可,没了爱情,大不了同床异梦就这么过一辈子。这个圈子多的是这样的夫妻。   只是静默了会,又响起刀叉轻磕的声音,“哦。”   少年就这么一声回应。   关虹有些惊讶,低下头看回赫凯。   少年继续转着面条,像没听见刚刚的话题。   “你......不意外妈咪要和爹地离婚吗?”关虹紧张问。   少年正好放下叉子喝水,水杯到唇边听见母亲这么问,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啊。”   “我八岁就觉得你们该离婚了。”赫凯淡淡道。   关虹难以置信看着自己已经长大的儿子。   她虽然被外界一直说成菟丝花金丝雀,外人却忘了,她可是十五六岁就敢一个人来港城闯世界的女孩,长大了是敢在公众场合把性骚扰的老总骂得狗血淋头的夫人。即便被赫家勒令不许拍戏,挂个闲职在赫仕集团,她也能带着同事冲破困难建立独树一帜的女性/福利制度,还帮赫仕集团挣了个尊重女性的好名声。   她怎么会是菟丝花金丝雀呢,能让赫寰鸣那种杀伐果断的大资本家忤逆家族联姻安排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只会爬床满足男人的欲/望容器呢。   关虹这辈子唯一失去主见的地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等赫寰鸣。   不是赫寰鸣控制她。   只是那些海誓山盟太响亮,那一霎那的甜蜜那么美好,珍贵得让她觉得提前放弃这份感情的自己是个负罪的背叛者。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体谅赫寰鸣,忍不住在他们儿子面前维护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形象。   直到赫凯和她说,他们早就该分开了,连儿子都看出来了,她又在心软什么呢。   关虹眼眶泛红,轻轻点泪。   所以,这一次就狠下心来,告别曾经的挚爱吧。   日落西斜。   餐桌上一应餐具已经被撤走。   赫凯转着手机起身,懒懒道:“换个衣服,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嗯”,关虹应了声。看着儿子走远的身影,不知第几次叹气,对独子还是感到愧疚的。   她缓缓起身,也走出厨房。助理静静跟在她身后。   这大平层是他们母子回国,赫寰鸣送的礼物。她甚少来这,倒是更常待在港城半山腰的别墅。那里离赫仕集团总部、赫宅都很近,她想见赫寰鸣随时都能见到。   于是这大平层便剩赫凯一个人住。   关虹缓缓走进客厅,扫视这偌大的房子。   夕阳寂寥,透过落地窗照入。这空荡的大平层像是覆了层黄土的平原,辽阔却没有生机。   赫凯大概也没有把这里当家吧。   关虹不免又鼻子一酸,愧疚之情难以承受,还是决定不再待在这里。   只是转身余光一扫,她却定住,缓缓转回身去,目光一点一点往远处看去。   看见夕阳下,落地窗边静静躺了束小小的鼠尾草。   ——她的儿子并不是会买花的人。   **   “呜呜......”云桉倒在kiki的肩头,在哭了一个下午后,能量告罄地断断续续抽噎着。   林浩然在一旁乖乖举着塑料袋,接云桉扔的纸巾。   平时总挂一张笑脸的女孩落泪更让人心疼,Kiki也抽着纸巾掉眼泪,安慰:“你看,姐姐高考也不怎么样,现在不也好好的,吃好喝好到处去玩。”   “而且你看”,kiki掰过那手提,“你这语文和英语那么高分,很厉害了,以后咱们当个大名鼎鼎的翻译官!谁还管你高考多少分!”   “呜、呜”,云桉倚在姐姐的肩膀点头,哭势已经收住。   林浩然举着袋子,也想安慰云桉,肉手一指云桉的数学成绩,学着kiki认真道:   “而且姐姐这个比一百分多考了两分,超厉害的!”   林浩然这话一出,那断续的哭声立马止住。   Kiki冻结在原处,肩上本抽噎的少女也没了动静。   啊啊林浩然这个笨蛋!怎么可能考得比满分还多两分啊!   林浩然一脸无辜地看着像自己使眼色的kiki,而kiki感受到肩上的少女突然急速地抽动起来。   她有种不想的预感,别哭!别哭!   “......呜哇!!!”少女果然又哀嚎起来。   “我的数学啊——”   “啊啊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纸巾纸巾,啊啊纸巾也没来了,林浩然快点下去拿纸巾!!”   楼上正发洪水。   楼下,黄昏的小咖啡店空无一人。   林姨坐在窗边,刚刚将旅游的照片整理好,一张一张放进相册中。   接着怀旧的老人又翻起相册,一页一页往前翻,照片虽然渐渐褪色,老人的容颜却越来越年轻,身边的人也越来越齐整。翻到最前面,是一张梨园的大合照。   彼时她新婚不久,抱着襁褓里的儿子,先生还在身边。她另一边站着的就是关虹,那个她寄予厚望振兴梨园的小女孩。   那时影院和DVD机正兴起,冲击着梨园戏剧。林姨不愿意热爱的艺术被时代淘汰,早就未雨绸缪培养接班人。关虹长得漂亮,腰腿柔软,音域也很有优势。林姨很是看好,把她从街上领回来,给她一日三餐、片瓦遮头,教她唱、做、念、打。   谁知道关虹有一天居然说要去港城,说喜欢拍戏不喜欢唱剧,甚至被抓回来两次,第三次还要去,结果去到那边,戏没拍几部,倒是荒唐得跟人先把小孩生了出来。   曾经那样寄予厚望的爱徒,最后沦为豪门的观赏品,林姨只觉得对关虹很失望,难以原谅。所以后来关虹来信,林姨也拒不回信。那个小孩车祸以后,关虹去了国外,两人也就彻底断了书信。   林姨就这么一个人撑着整个戏团,领着团员们每个村子卖力做戏,却抵不住观众一点一点离开。   渐渐,长板凳落了灰,台布结了蛛网,梨园最后还是结业了。   不光梨园倒了,南街很多小店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悄悄散场。   时代的巨轮滚滚向前,碾平曾经的繁华,为蒸蒸日上的新事物献祭,不知下一次被抛弃的又会是什么。   林姨动容地扶了扶老花镜。   比起这,楼上那丫头考差几分又算什么,太小孩子了。   林姨又翻过一页。   是关虹的单人照,那时她才十岁不到,扎着两个团子在头上,脸上的笑意又倔又明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林姨有多喜欢这个爱徒,那时候拍一次照片那么贵,她都给关虹留了个单人照。   她有个儿子,不知道像不像她。不过都是姓赫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叮——”   黄铜门突然被人推开。   “您好。”有人打招呼,少年清寒低劲的声音在林姨听来很是不错。   林姨抬头望去,却定住目光。随着少年走进,她半晌缓缓摘下老花镜。   眼前少年的眉宇间有种不自知的张扬神采。   这副模样太熟悉了,脸的轮廓仿佛模模糊糊能看出什么人的剪影,林姨却说不出是谁。   赫凯停下脚步,“请问云桉在吗?”   【??作者有话说】   因为父母爱情的hzc来得有点迟,所以儿子的态度也很重要。   其实校草是很温柔的人~   感谢在2023-07-25 18:24:18~2023-07-26 22:2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4瓶;土豆小鱼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也被挂念   ◎你他妈疯了吧◎   **   “呜、呜, 我很好”,云桉梗着脖子,一字一句抽泣道:“我要坚强, 呜, 我很厉害......”   她脸上泪痕斑驳,下巴还坠着两滴眼泪,散发一缕一缕贴在薄汗不停的脸和脖子上, 衣服领口被泪水打得半湿,整个人凌乱得像刚从水里捞起。   “对、对”,kiki一下一下压着掌,催眠似地压下少女的泪意。一旁林浩然还想说话,立马被捂住。   “其实冷静想想也没那么糟糕对不对”, kiki腾出另一只手,引着云桉深呼吸。   云桉一抽一抽点着头, “对,呜呜,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考得更好......我当初要是自信点、坚强点.......”   或许她的高考就不至于只到7000多名,别说清北,连南大的门槛都摸不到。   “......我应该做得更好的呜呜”, 云桉不免又抽噎起来。   做得更好一点,才配得上她来越市受的磨难,而不是白来一趟。   Kiki挥着手立刻打断她, “打住!考完就算!不许自责!哪能一次就做到最好,我们吸取教训就好了。”   “知道了......”云桉抬头忍着新一轮泪意, 抽走最后一张纸巾。   Kiki看了眼空荡荡的纸巾盒, 再哭下去上厕所都没纸巾了。于是她岔开话题, “好了, 我们下去吃饭吧,林姨做了很多好吃的,就等你呢。”   云桉噙着泪,坚强点头,直到一通电话响起。云桉还没接,一看那号码,才刚刚消停的眼眶立马又蓄满眼泪。   她咬着牙,肩膀一抽一抽拨通接听。   Kiki瞥了眼来电备注,“亲爱的麻麻”。Kiki突然又有种不祥的预感。   “六六啊......”电话里传来妇人温柔关切的声音。   母亲的声音像是把人带回到了避风港。   少女呜哇一声,又轰地趴桌子哭了起来,“妈妈!!”   **   林姨没有回答,还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年。   “阿姨,请问云桉在吗?”赫凯走前几步,又问。   林姨觉得赫凯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但总之不喜欢的。   再一看,少年手臂上还带着一道醒目刺青,正派传统的老人更不待见他了。   那小丫头长得讨人喜欢,怕是惹到什么不良少年。   “不在。”林姨不客气道。   赫凯一怔,从老人那简短的回答里感受到一丝......不善。众星捧月的大少爷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当成混混。   气氛突然有些僵硬。   “噔噔噔!”   突然楼梯传来莽撞的脚步声。   “奶奶——”一把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僵局。   林浩然从楼上跑了下来,然后他看见站在门口的男生。   “赫凯哥哥!”他立马飞奔过去抱住赫凯。   姓赫?   林姨正翻着相册,眉心又是一皱。   林姨视舞台如生命,和说戏子是下九流的赫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管眼前这个少年是哪个赫姓,林姨已经彻底没了好印象。   “赫凯哥哥,云桉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哭”,林浩然说。   赫凯听完,立马抬脚往楼梯去,都顾不上想林姨刚刚骗他。她一直不回消息他就猜到她肯定有情况,今天放榜,八成和成绩有关。   “她有说什么吗?!”赫凯着急问。   “姐姐说她的天塌下来了。”   “......”赫凯心疼又好笑。   林姨看着少年往前走,兀地阖上相册。   “嘭”一声,仿佛带着火气。   赫凯也立马止住脚步,才想起来这还有位拦路虎。林浩然喊这个老人奶奶,想来她就是这栋骑楼的主人。   他正好在林姨面前停下,转身面朝老人,用算得上谦卑的语气,问:“阿姨,我方便上去么。”   老人冷哼一声,“你说呢。”   不难听出老人话语里的挑剔刻薄,赫凯还没有被人这样拂过面子。   他却不恼,破天荒地摆低姿态介绍自己,“阿姨,我叫赫凯,和云桉是高三同学,我有点担心她,上去看看她行吗?”   “赫凯哥哥是我的滑板老师”,林浩然也听出奶奶好像不喜欢赫凯哥哥,帮着说话。   谁知道林浩然说完,林姨脸上不喜的脸色更重,看着赫凯厉声道:“你就是那个说教浩然仔滑板,结果只教了一个晚上的老师是吧。”   赫凯:“......”   好,好像确实是。   于是赫凯被林姨拦在楼下。   林姨不让他上去,他也没想离开。   他以往去哪不是被好好招待着的,今天是他第一次厚着脸皮赖在某个地方不走。   林姨已经将相册收起,窗外夕阳尽褪。   她看见少年还坐在沙发上,不客气道:“几点了,赶紧回家吃饭。”   少年抬头看过来,很是礼貌道:“谢谢阿姨,我不饿。”   林姨有点无语,谁问他吃没吃饭。   老人还想再赶,但是看少年不时望向楼梯,刻薄的话最后还是停在嘴边。   而等了许久,楼梯才传来零零杂杂的脚步声。   赫凯赶紧起身,林姨也拿了一个册子。   云桉终于哭完,跟在kiki身后下来吃饭。她乱糟糟的头发没什么心情梳起,一双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睡衣也皱巴巴的。她就这么邋里邋遢地下来,和永远光鲜亮丽得随时能出道的赫凯打个正着。   云桉一惊,赶紧伸手掩住自己的眼睛,她现在的样子也太狼狈可怜了。   他却没发现似的,走前轻声问:“云桉,你还好吗?”   云桉低着头,胡乱地将散发挽到耳后,“嗯。”   赫凯凝眉看她,都这样了还能算没事。他正要开口。   “哭够了?”老人凉凉的声音又响起,直接掐断了他们的话。   赫凯吃瘪,而云桉抬头望向林姨,乖巧地点点头,嗓子已经哑掉了,“抱歉林姨,我用光纸巾了.......”   老人冷哼了声,“你也知道自己用掉了多少纸。”   云桉一怔,难为情地缩了缩身子。赫凯也皱眉看着这在他看来有些无理取闹的老太太。甩脸色给他看就算了,怎么对着云桉也跟吃火药似的。   于是他稍侧一步,半挡在云桉面前。   林姨当然看出少年这个动作,她只觉得幼稚可笑,可笑这一种......不知天高地厚要保护人的年少心气。   林姨懒得理他,甩了个册子在桌面,对云桉冷冰冰道:“你这几天就去堰市神仙山上的山海民宿,和那里的老板娘说是我让你去的。”   云桉意外看着描绘群山绵延、云海翻腾的宣传册子,赫凯也怔迟在原处。   “要哭去别人家哭,别浪费我的纸巾”,林姨又口是心非补充。   **   宋木临哼着歌,背了个骚气的反光背包一身轻松地上了大平层。   赫凯突然说要去旅游,他二话不说,甚至没问去哪就知道杀了过来。   宋木临人来疯,就爱到处去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比死还难受。   这时,手机响起夺命连环提示音。   宋木临倚着电梯扫了眼,小女友又在闹腾,说他已经三晚没陪她了,这样的恋爱谈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分手。   宋木临叹了口气。他喜欢玩,特别讨厌被束缚,宋家几位大家长已经够他烦了,如果连谈恋爱都要被管,那他宁愿不谈。   【行】   【分吧】   我行我素的大浪子直接应了。屏幕备注立马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已经太迟,宋木临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宋木临默默收起手机,深呼吸抬头看起电梯上的数字变化。   虽然已经分过很多次,但按照国际法,循例还是要难过一下。只是他的难过就像一粒砂石掉进茫茫汪洋,泛起不多涟漪,然后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分了又谈,谈了又分,好像也挺无聊的。   还是游戏好玩,分手夜就打一晚游戏来疗伤好了。   “叮——”电梯门打开。   宋木临往前走,内里传来零星声音。走出鞋墙长廊,他看见赫凯一贯少爷范地靠背坐在沙发正中央,翻着杂志,身边两位私人医生。   其中一人手里拿过一支注射针,刺入小药瓶,缓缓拉动活塞,抽出一针管的药水。   窗外墨色一样暗沉的天空点着几粒星光,厚重的夜被烧穿几个孔,看着就有些疼。   医生举着注射针,冷静道:“小少爷,打封闭针会有一定的概率引起肌腱及软组织的性能下降,从而影响运动能力。小少爷我们还是希望您再考虑下您的出行计划,非必要情况,不打封闭针。”   宋木临以为自己听错,“封闭针?”   宋木临也爱打球,知道这种封闭针就是激素和麻醉药物,纯粹止痛用。不少运动员在受伤后就是打这种针强行上场,无视身体伤势剧烈运动,结果伤势加重,最终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宋木临上前,“你好端端为什么要打封闭?”   “打吧”,赫凯翻过一页杂志,无视宋木临的问题,淡淡道。   私人医生微颔首,拿过酒精棉擦拭赫凯膝盖需要注射的部位。   酒精挥发带来一阵凉意。   锐利冰冷的长针点在皮肤上,稍一用力,刺破了皮肤,穿进血管。   那剔透的药液被缓缓注入体内。   “小少爷,考虑到药物存在副作用,我们只为您注射维持三天药效的剂量。药效过后会出现疼痛加剧的情况,如有任何不适,请您务必马上联系我们。”   “此外,也请谨记封闭针并没有治疗的作用,您依旧不可过量爬山,以免您的膝盖出现不可逆损伤”,医生冷静道。   这一屋子人,赫凯安静看杂志,医生冷静又专业地操作着,只有宋木临睁大了眼睛,根本没有办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爬山?我们去爬山?”   “你他妈疯了吧,打封闭去爬山!”   赫凯还是不理宋木临。   医生已经收针,留下要药盒。   “小少爷,这是镇痛剂及睡眠诱导剂。待您返程,我们会对您进行全面的膝盖检查。还请您配合。”   沙发上的少年漫不经心应了声。两位私人医生很是高效地收拾好物什,离开大平层。   这时赫凯才悠悠抬眸,转过头来,很是敷衍地打了句招呼:“啊,来了。”   “操,不要转移话题”,宋木临一把甩下肩上背包,“你不要和我说这个爬山是去陪你的白月光!”   比起宋木临的急躁,赫凯作为当事人倒是淡定,“还有谁有这分量?”   宋木临没心思捧赫凯风花雪月的场,“你疯了吧,你那玻璃膝盖你自己不清楚吗?”   这人有多喜欢打篮球,就有多保护自己车祸受伤的膝盖,现在居然主动去折腾自己的膝盖,按宋木临的话,真的只有疯了才能解释。   “一次两次而已”,赫凯又翻过一页杂志,“她心情不好,要出去爬山。”   “是一次两次的事吗,你没听医生说封闭药效过了疼痛会加剧吗?”宋木临怀疑赫凯是不是被云桉下降头了,“为什么要这样啊?”   “因为我很喜欢她啊。”少年轻快道。   “不是,喜欢也不至于找虐吧?”宋木临站在赫凯兄弟的角度,实在不能理解,“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你以为自己在拍偶像剧吗?”   赫凯却合上杂志,望向宋木临,一脸正经:“你有试过被人无条件支持吗。”   宋木临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你那一针打脑袋去了?”   赫凯被怼也没有发火,只收回视线,慢慢道:“我听到她和别人说,会一直站在我这头,说即便我很多毛病,也觉得我最好。”   赫凯交叉双臂抱着杂志,遥遥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像是看见云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宋木,你知道吗,被人无条件支持的感觉太他妈爽了。”   作为私生子,他从来都没有被无条件支持过。   “我随便说了句喜欢梦龙,她居然第二天就买了专辑给我。”   被牵挂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惊喜,能让不爱花的人也突然爱上了花儿。   虽然他知道那不是爱情,她对谁都有爱,但那一刻,他的月光确实照在了他的身上。【1】   这种感觉太爽了。   “放屁,讲得你收不到礼物一样”,宋木临稍稍冷静些,坐下吐槽,“我可是听说了每逢过节私立部传达室全是你的礼物。”   这才是真渣男好吧。   赫凯却充耳不闻,他的视界很辽阔,包容一切新鲜事物,他的视界又很狭小,只为一个人停留。   “拆掉礼物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操,只要她开心,她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她,摘星星摘月亮都答应她。”   这辈子简直不能再喜欢她了。   所以哪怕路途迢迢,梯山航海,只要她开心,想看什么风景他都陪她。   即便他会受折磨。   “......你不会告诉我,你打封闭的事也不打算告诉她吧。”   “Nope.”少年回答得很干脆,“这与她无关。”   宋木临爆了句粗,还想说什么,看了眼赫凯眉眼微扬心甘情愿的样子,“疯子。”   赫凯扬唇,晃着自己刚打完封闭针的腿,没有反驳。   窗外星星闪烁,夜空悄宁。   他是有一点点疯。   越是冷静理性的人,就越疯。少年的爱意是一场风暴,一场不被她知道的风暴。   一点心动最后卷起的风暴。   爱意肆意生长,我选择放手,任自己掉入这风暴。   它带我上天堂。   【??作者有话说】   19章里,高三跨年校草曾经好奇过被爱被挂念的是什么感觉,现在大概感受到了~就是一种很他妈爽的感觉。   希望大家都被爱、被挂念~   【1】:化用网络句子: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月光确实照在了我身上。(具体出处实在找不到,抱歉抱歉,如果有小可爱知道的话也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我再更新说明   感谢在2023-07-26 22:26:44~2023-07-27 21:3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魔王就是我 10瓶;土豆小鱼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当烟花玩   ◎“没办法,你太乖了呗。”◎   绿皮火车驶过旷野, 车轮与轨道有节奏地碰撞着,带动床架不时摇晃。   在最后一声摇晃中,浅眠的云桉还是醒了过来。   她认床, 又在陌生人多的环境, 根本睡不着。   她从被窝里探头出来,对面两个床位都暗着,尹小月和宋木临已经睡下。她又扶着床架, 悄悄往下探,她不敢太大动静,怕万一赫凯没睡着,会被突然探头的她吓到。   结果......床下是空的。他并不在。   云桉又收回身子。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她躺回床上,抱着外套当作玩偶, 在黑暗中发呆,听脚步来来往往, 浅浅的鼾声四起,才发现身下的车架不再摇晃了。   应该是火车驶到了站台。该趁这个间隙赶紧睡觉的,但一想到不如意的高考,云桉还是不能安心睡觉。   于是没有困意的她拨开手边的窗帘,想看看火车到哪了.....却看见熟悉的隽拔身影。   简陋的站台亮着盏灰白色的灯光, 显得有点冷清。   赫凯套了件冲锋衣外套,站在站台,背对她的视角举着手机, 像是在拍照。   他也没睡吗。   云桉悄悄盖上窗帘,又躺回床上, 试着催眠自己睡觉。但默默了会, 她还是蹑手蹑脚爬下了架子。   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鞋子, 她扶着车壁, 小心绕过在过道睡觉的乘客,也出了车门。   干燥清凉的空气让云桉那零星半点困意也没有了。   一缕夜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她抬头看了眼站牌,火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   身前走过两个打着哈欠的乘务员,云桉边走边好奇打量。   夜色四合,看不出远处是什么景色。而在这无边无际的黑雾中,小站台亮着沉寂的光,宛如一座无人的小岛,身后火车则化作一条沉睡的鲸鱼。   小站和越市那气派得像机场的站台不同,尽是灰白色的水泥地,落了皮的水泥柱子间隔立着,撑起简陋的天花板,远处楼梯口还贴着锈迹斑斑的标语,孤单又安宁。   “赫凯”,云桉轻轻喊了声。   男生立马转身,似是惊讶,没说话就先皱眉,“怎么不穿件外套?”   夜风从旷野吹来,穿过大开的站台,吹起了她的散发。   云桉打了个冷战,“......我忘了。”她还以为这是拥挤越市的夏夜,闷热逼仄。   他走回她的身前,脱下自己的冲锋衣。   “穿上吧”,他将衣服给她。   云桉连忙摇头,“不了谢谢。”   这是他的衣服,她不好意思穿,而且他也只穿了件短袖,害他着凉怎么办。   少女的心思总是柔软彷徨,少年却有时候直白得不解风情。   “赶紧穿上”,他直接把衣服扔过来。   这人。   云桉慌忙接住,抬头看他,他眉眼微扬,说:“穿上,带你看个东西。”   云桉还在考差的心情里,对什么事情都兴致恹恹。   她并不好奇赫凯说的那个“东西”,还在执着问:“那你不冷吗?”   “不冷。”他收起手机,将手插回兜里看她。   而云桉抱着他的衣服还有点犹豫。   手上的衣服仿佛带着他的体温,像会呼吸一样。   云桉的心跳莫名有些快。   她没有穿过男孩子的衣服,担心这样会不会太亲密。   她正别扭着,身前少年又催,“赶紧穿上,一会该感冒了。”   他好没耐心哦。   云桉鼓了鼓脸颊,扭捏穿上。   扬开他的衣服,他的东西自然是上乘品,看着冷峻的银灰色冲锋衣穿起来竟意外柔软,立马挡出了寒风。手臂穿进袖子,男女生的体型差异让她觉得陌生,她指头才堪堪穿出长袖,只好把袖子又拉了拉。   衣服左袖一贯的十字罗盘,是他最爱的牌子,他甚至带动省附不少男生也跟风买这个牌子,都快成了他的标志。   于是云桉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他最爱的十字罗盘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她身上。   衣服上传来他的余温,飘来的雪松香弥散在旷野经久不息的风里。让她突然想起那次拍鞋照,掉进他的怀里,又或是十七岁最后的夜晚,和他撞到一块去。   果然还是太亲密了吧。   云桉兀自摇着脑袋,打断自己的想法。   “啪。”   突然衣服口袋里掉了个蓝黑色小盒子——Marlboro.   云桉好奇蹲下。   “云桉,过来看。”这时少年催。这是个两面大开的站台,一面倚着停靠的火车,另一面面朝旷野,赫凯就站在另一面。   云桉捡起那烟盒,朝他走去。   “看什......”   她话没说完,他很幼稚地伸手挡住她的眼睛,绕到她的身后。“等会。”   云桉更加一头雾水,“是什么。”   他推着她往前再走几步。   “Suprise——”眼前的手突然拿开。   往前看,没有了小站台那破旧天花板的遮挡。   夜空满天星星,如旷野开满了明亮的花,气势宏伟又沉静。   云桉睁大了眼睛,“好漂亮......”她从没见过这么气派的星空,与温和的小县城和繁华的越市大不相同。   赫凯看着云桉那闷闷不乐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心里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对。”   在一个无人知道的破旧小站台,少年少女站在一片意外看见的星空下。   云桉回头看他,“你刚刚就是在拍这个吗。”   他从她身后走回她的身前,“本来想喊你,但我看你睡了。”   只能拍下来,等你醒了给你看。   赫凯猜云桉这几天为了高考放榜的事情没有好好休息,并没有打扰她。   而云桉听完赫凯的话,不好意思敛下目光。   云桉猜他这种大少爷,应该不太习惯在火车上过夜,但是机票对她来说又太贵了。   “抱歉,你坐火车会很不习惯吧”,她轻声道。   手藏进他的袖子里,拘谨地搓了搓。   面前男生的语气倒是轻快,“不会啊,看见这个星空就值了。”   云桉听赫凯这么说,松了口气,抬头正好与他对视。这时他插着兜,缓缓凑前看她。   “怎,怎么了......”云桉紧张。   半晌,他突然笑道:“你好像一只熊猫。”   云桉:“......”   这什么人啊!?会有人拿熊猫形容女生吗!   云桉正要发作。   他先笑了声,“逗你的,还是很漂亮。”   反正什么都是他说了,真可恶。   云桉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赫凯想他刚刚的玩笑是不是开过了。他还挺喜欢看她像猫儿一样炸毛的模样,但是她心情不好,他还这样说,好像有点过了。   赫凯碰了碰云桉,云桉并不理他。   "别生气了,我今晚可是带你飞了一晚。"于是他说。   云桉一窘,这人居然很会邀功。他们和宋木临、尹小月四人在火车打了一晚上的维和精英。赫凯说着不玩手游,但是操作和游戏意识始终在,于是云桉这个根本没玩过游戏的人,在他的带领下,上了一晚上的分。   可恶,云桉感觉自己突然就不生气了。可她又不想马上原谅他,那太便宜这个笨蛋直男了。   “那我要抽一支这个。”云桉转身,举起手里的万宝路香烟。   赫凯看着云桉手里那盒烟,表情竟难得定住。   他虽然十五六岁就抽烟了,但在云桉面前还没有抽过。她是那种乖乖女,一眼望过来的眼神都带着纪律与温和,让他莫名就收敛。   “......你抽过吗?”半响,赫凯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   云桉摇头,“所以我想试一支。”一直压抑太久,安全范围内抽一支烟也未尝不可。   赫凯算是看出云桉乖乖女骨子里也有点叛逆的本性,敢未成年去夜店,现在就说要抽烟。   他注视她的眼睛,看出她的不开心。小站台吹起了风。他没有说教什么,拿出打火机。   云桉见他甩开打火机凑前,想起他刚刚说她像熊猫,不甘示弱道:“你好像小弟哦。”   说完她眼神朝他手臂上的纹身抬了抬,“尤其这样更像了。”   而她,冷哼两声斜斜扬唇,她就是让小弟点烟的大姐大,哼哼。   “你自己钻木取火吧。”谁知男生立马面无表情阖上打火机。   云桉一惊,立马伸手按住他,“我开玩笑的,你还说我是熊猫,我都没生气。”   赫凯看着按在手臂上的手。   因为衣袖太长,只露出少女干净的淡粉色指甲,她一双剪水曈看着他,可能因为哭太久,那双眼睛还湿漉漉的,像水洗过的玻璃,看着很让他心疼。   于是他悠悠叹了口气,“嗯。”   云桉倒是满意地笑了笑。她就知道他会是她这些小发泄的帮凶。他的包容让人很有安全感,仿佛可以在他面前尽情地释放自己不同面,他不会让她受伤,也不会指指点点她。   于是云桉两指比耶,夹住了那根烟。赫凯看着云桉一副要抽烟也乖巧的模样,没好气地笑了声。   “你要先把烟嘴的爆珠捏爆”,他教。   “爆珠?”   “这儿”,男生的手虚虚拢过了她的手,长指捏住烟嘴,微微用力。   云桉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手有没有碰到她,他就已经收手。   他擦亮打火机凑前。云桉夹着烟,也靠向那火源。   两人的距离开始接近。   站台的风开始加大,忽地吹灭打火机。   第三次被吹灭以后,赫凯稍稍侧过身子,挡在了云桉面前。   就像还没张开的拥抱,近得云桉觉得她要是头一歪,就能靠在他的肩上。   于是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带着他的温度,环绕过她的发丝,她的肩颈,她的呼吸。   云桉一瞬间像被那温度抽去力量。   少年的身子那么挺立,站在旷野星空下,像平原里屹立的松柏,给迷路的旅人依靠。   “高三的时候好像没见你抽过烟”,云桉突然问。身上也没有烟味,如果不是南部星球里那个为他学抽烟的表白帖,她都不知道原来他会抽烟。   他拢掌,挡住了风,懒懒应了声,“没办法,你太乖了呗。”   云桉一噎,这怎么能赖到她头上。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火花稳定的燃烧着。   他抬了抬眉,无赖道:“万一你和老方举报我抽烟怎么办。”   “我才不会呢。”   他笑了声,收起打火机,“别一下抽那么多。”   云桉生硬地咬着烟尾,在赫凯的目光下,试探性地嘬了口。   烟尾那一点猩红又再亮了些。   从柔软烟嘴传来的冰凉薄荷像是冰雪,抽入口腔,令人立马精神,云桉眼睛亮了亮,一口气还没呼出,又抽了一大口。   尾随而来的烟草气息却立马封堵了她的呼吸。   “咳咳......”她冷不丁被呛到。   辛辣的烟草刺激着她的鼻腔和喉咙。   云桉轻咳着,“这不好抽。”   他笑了声,像是不意外她会是这反应,“所以试过这一次以后下次别抽了”   “嗯......”云桉赶紧吸两口旷野的新鲜空气。这也算是她走的一小步路,得出结论:她大概抽不来烟。   赫凯从烟盒里再抽了根,云桉都不知道他抽烟了,再遮遮掩掩好像也没必要。   “我抽一根?”他说。   云桉有些意外,不明白赫凯为什么抽不抽烟要问过她,“可以呀。”   “咔擦——”   身边男生再擦亮打火机。比起云桉那一板一眼的抽烟,赫凯倒是自在熟练多。   而云桉又试了两口,喉咙又是一阵辛辣,连一开始让她惊艳的冰薄荷也变得难以忍受。   赫凯看了眼云桉那小脸紧皱的模样,还是停住将打火机往烟尾送,“你会不喜欢烟味吗?”   他就是怕她不喜欢烟味,所以高三才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   云桉摇摇头,“不会。”父亲做木雕有时候需要蒸熏木材,烟草的微微焦味反而让她有些熟悉。   “就是抽起来太呛了。”   “好,那就不要抽了,你应该不习惯。”   赫凯这才咬着烟,低头将烟尾递进那火花中。   云桉看着赫凯口中的烟尾燃起猩红,像开了一朵花。   薄荷烟草昧萦绕,让人一下清醒一下迷惑。云桉突然想,如果觉得赫凯抽烟的样子好帅,是不是不太乖。   “那这支怎么办”,云桉打断自己的想法,举了举手里的烟,“不就浪费了?”   她多依赖赫凯,干坏事干一半后悔也需要他的放弃指南。   他叼着那细长的万宝路,朝上吹了口气。   懒懒看过来的目光像头顶那片星空,辽阔又沉静,仿佛那里能在他的保护下,随她撒欢。   “不喜欢就当烟花玩呗。”少年咬着烟,没点正形笑道。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轻松点,是我桉和校草久违的两人世界~   大家周末快乐:D   有点低烧,今晚就不更了,明天给大家更二合一,这一章留评发红包作为补偿~   感谢在2023-07-27 21:30:34~2023-07-28 18:1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749713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7497137 10瓶;红宝宝的红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迷信人家   ◎每年竞得宝顶殿头香的都是同一户人家。◎   最终绿皮火车在凌晨驶到了神仙山山脚, 云桉他们四人赶了最早一班大巴。   本来售票员见云桉他们是外地人,还想坐地起价宰他们一顿,幸好云桉机敏地往左一小步, 把半臂纹身的某位酷哥推了出去, 售票员立马老实。   颠簸的大巴行驶在盘山公路,已经能看见远处云雾像棉花似的,成团盘踞在远山之巅。   神仙山高度在一千五百米左右, 算得上名峰,可惜所在的堰市并不是什么大都会,而神仙山也没有响当当的历史故事和神仙传说,因此名气远比不上五岳。如果不是传言山上五山十刹格外灵验,估计更没人来旅游。   大巴在盘山公路上弯弯绕绕, 零星几个游客倚着车窗昏昏欲睡。   云桉和母亲报过平安,收到郑彩霞赞助的一千块旅游费用。   这钱对旅游来说,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云桉她们母女还要偿还云有房之前看病欠下的费用,马上父亲的忌日也要到了,又是一笔花销,所以云桉并没有收。   Yuna:【不用了妈妈, 林姨结了这个月的工资,我自己可以支付的】   Yuna:【谢谢妈妈,爱你!】   亲爱的麻麻:【那有需要记得和妈妈说, 出去玩就玩得开心点,别省着】   亲爱的麻麻:【到了山顶记得报平安】   郑彩霞并没有责怪她的高考成绩, 这让云桉更加愧疚。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该给妈妈带去一个好消息, 让妈妈高兴一下的。   云桉收起手机, 落寞地倚着车窗。   一旁尹小月已经全副武装,防晒袖防晒帽,墨镜推到头顶,举着大幅旅游攻略,兴致勃勃道:   “我们一会到半山腰先找个旅馆寄放行李,然后沿东神道开始爬山,赶着下午6点十五到天南峰看日落,接着晚上就在峰顶的山海民宿落脚,明天早上六点看日出,接着再沿西神道下山。正好极限两天玩完所有景点!”   车窗外的阳光愈发澄澈透亮。   小巴驶过山腰郁郁葱葱的古树,那阳光被树木枝干遮挡,也一道一道地间隔照入小车,轻盈欢快。清亮树影被日出晨光拓在山路上,破旧小巴像是行在山水画里。   少年透过干净车窗,婆娑剪影中看着郁郁寡欢的少女。   “桉桉你觉得怎么样!”尹小月撞了撞她。   云桉出神看远处翻腾的云雾,被尹小月唤回了注意力。   小姐妹一脸兴奋看她,她也不好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泼别人冷水,便强打起精神,也兴高采烈道:“当然!”   尹小月满意地点点头,将旅游册子收回包里,这时一个脑袋从旁边伸了过来。   宋木临:“喂喂队长,这个行程太赶了吧?照顾一下病人好不好。”   昨天他们玩维和精英组了一队,尹小月是队长,宋木临喊了一晚上,这个绰号也就留下了。   尹小月猛地一拉小包拉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请问你哪病了。”   宋木临将自己两个手腕递了过去,“我都已经玩出职业病了还不叫严重。”   这人这两天玩太多游戏,急性手腕肌腱炎了。   尹小月没好气一拍宋木临的手腕,在后者一阵疯狂倒吸气中,她目光一瞥,“你拿手爬山啊?”   “你......”宋木临无话可说,忍痛坐回座位,望向前面位置的赫凯。   小巴位置逼仄,个高腿长的少年只能支出一条长腿在过道。   这两个女生订的死亡行程他宋木临听着都觉得腰酸腿疼,赫凯那个玻璃膝盖撑得住?   “凯凯,你觉得呢?”于是宋木临喊了赫凯一声。这货出声肯定能拦下这没事找罪受的行程。   前面的少年继续刷着手机,“随便。”   宋木临:......疯子。   **   初晨的半山腰,一间冷清小面馆。   两个女孩不忙着点菜,继续捧着旅游册子热络聊天。   尹小月拿笔圈着,“桉桉我们到时候把这几个寺庙都拜一遍,这个主升迁,这个主发财,这个主学业......”尹小月已经安排好在神仙山来一次运势的全方位升级,说到最后圆珠笔落在一处,重重圈了起来。   “尤其这个逍遥殿,求桃花最灵了!”   尹小月说得来劲,云桉郁闷的心情也冲淡了些,看着小册子上的摄影作品,“我比较想去看星空,日出云海也不错。”   昨晚在小站台的旷野星空让她印象很深刻,只可惜后来赫凯一支烟还没抽完,火车就要发车了,他们只能匆匆回火车。   “听说天南峰峰顶可以裸眼观星”,云桉说。   尹小月又翻了翻册子,在最后看见介绍,“是欸!天南峰峰顶还有一座金顶小庙,我们晚上在山海民宿落完脚就去那里看星星吧!林姨给我们挑的这个民宿简直太棒了!”   云桉开心点头,“林姨确实神通广大。”   神仙山虽然名气不大,但云海日出一绝,不少摄影发烧友都会专门落脚山顶的山海民宿过夜看日出。   所以那小小的山海民宿傍着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做起好过去打劫的生意,和客源平平的青浪不同,山海一间大床房要价两千五百块一晚都一房难求,就算租普通帐篷也要八百块一晚。   云桉他们四人是托林姨的福,白住了山海的两间双人房,省了六七千。所以云桉和尹小月也不好断人财路叨扰太久,只住一晚就赶紧下来。   他们已经先把行李箱都寄存在半山腰的旅馆,而今晚真正落脚的山海民宿还远在那山顶的天南峰上。   “噗呲呲——”   宋木临拿了瓶气雾剂,对着手腕一通喷。   而赫凯还在看手机,忙鞋子的事。   之前答应了帮唐把Moonlight的鞋墙弄好,还有新放出的一批鞋子要抢单,以及穿插着不时来找他买鞋的人。   他毕竟在赫家耳濡目染这么久,在父亲有意无意的培养下,自然不会是那种旅游就疯玩,恋爱大过天的人,更多是继承了赫寰鸣那种多项任务处理的商人风格。陈肥龙经常打趣赫凯是翻版的赫寰鸣,不无道理。   “你居然还随身带气雾剂”,宋木临将气雾剂还回给尹小月。   尹小月从小册子中神气兮兮抬头,“当然,我可是立志做旅游博主的人,这点装备还不时随身带。”   “牛逼”,宋木临艰难地举起茶杯呷了口,“所以队长,什么时候可以点单?我快饿死了。”   尹小月和云桉聊得正欢,又被打断,没好气白了宋木临一眼,“怎么你这么多事。”   云桉笑着打圆场,“好了,我们先叫吃的吧,一会还要上山。”   于是招来了老板娘。   对着菜单一看,云桉瞬间瞪大眼睛,一碗番茄鸡蛋面居然要四十块!?   神仙山上住的都是财神吧!?   赫凯和宋木临两位富家公子自然不会觉得价格有异,只是这种苍蝇馆子确实难讨他们喜欢,他俩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是菜单里这么多菜品他们却只点了两碗杯面就足以表明态度。   最后云桉点了最便宜的二十元素包子一屉,而尹小月则秉着要养精蓄锐的态度,豪点了碗八十块的牛肉面。   老板娘快乐疯了,冰箱那块牛肉冷藏了这么久,终于有人吃了。   于是老板娘一面为他们写单,一面热情给他们讲起神仙山:   “别看咱们这论不上五岳,以前这可是皇家的地盘,风水最好,那山上的寺庙别提多灵了。求子生财旺桃花,都是有求必应。尤其那山尖尖上的宝顶殿,主旺财,商人们每年为了新年能在那宝顶殿上头香,砸下的钱财不计其数。”   “商人?”尹小月疑惑。   云桉也好奇问:“拜神还要砸钱吗?”   老板娘笑呵道:“对啊,南部沿海的有钱人大多信佛,而拜神明又讲究新年的头香最虔诚灵验,于是做生意的大户人家为了祈求来年生意昌隆、财源滚滚,每年都会来神仙山上香祈福。只是这零点的头香就这么一柱,自然是价高者得了。要我看,求头香至少要砸过千万。”   云桉咂舌,求神拜佛都能被做成一门生意,“这也太夸张了吧。”   老板娘在菜单上停下笔,继续道:“更夸张的还有。”   云桉和尹小月都全神贯注,“虽说是价高者得,但每年竞得宝顶殿头香的都是同一户人家。可见那户人家有多满意这儿的神仙了。”   “哪家呀?”尹小月插一嘴,“是不是什么大财团,我们听过吗?”   老板娘捂嘴一笑,“哎哟,我们怎么能知道?那越有钱的人都是越低调的。”   说完,老板娘撕下那菜单,一边写下餐桌号一面拖浆带水道:“这年头,神仙都先照顾有钱人,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最多在那户人家上香放烟花时,蹭个运气也许个愿,希望神仙也能看咱一眼喽。”   宋木临拧着手腕,瞥了眼赫凯,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事不关己的模样。   等到老板娘离开,尹小月兴奋地摇着云桉,“我们一定要去那宝顶殿上香!求我们来年大富大贵!”   “好啊!”   不一会儿,老板娘就端了一屉包子,一碗牛肉面和两份杯面上来。   舟车劳顿一晚上,云桉没多想,拿起包子咬了口,小脸立马皱到一块。那包子又酸又黏,散着陈腐的味道。   赫凯见云桉脸上表情变幻纷呈,“不好吃吗?”   “你吃这个吧。”   云桉牙齿被那包子粘着,一时张不开口,一手捂脸一手摆手,但是赫凯已经把他的杯面和她的包子对换。   等到云桉好不容易把黏在牙齿上的那块小面包剔下来,他撑着头看她,微扬的眼角好似还带着笑意。   云桉脸色一窘,该不会她刚刚用舌头剔牙的傻样被他看见了。   “我......”云桉赶紧找补。   “赶紧吃吧”,他打断她说话,目光朝她面前的杯面抬了抬,“一会泡软了。”   云桉难为情地看他,只能吞下想说却未说完的话。最近好像越来越在意在他面前的样子。   云桉不再看他,小小声道:“谢谢。”   “嗯。”赫凯简单应了声,伸手捏了个包子。   但他也是拿起那包子,才刚到嘴边就已经放下,立马喊老板娘再给一份杯面。   毕竟是吃小饭店都要点白葡萄酒的少爷,菜品能不能入口,闻一下就知道了。   云桉听着赫凯加面,有些哭笑不得。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点这二十五一份的杯面呢。   而一旁宋木临打着病号的名堂,好不容易从尹小月那讨了片牛肉。刚要送到口里,也停住,闻了闻那牛肉片,皱眉道:“队长,你还是别吃了,这牛肉估计不新鲜。”   但是尹小月不信,“人家卤肉风味就这做法,你懂不懂啊。”   结果半小时后。   “岂可修,就只能到这了吗......”   尹小月靠着云桉在一处长凳坐下,捂紧肚子道。   云桉帮忙拿着水,一脸担忧地摸了摸尹小月额头,还好没有发烧,“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是不是刚刚吃坏了?”   “估计是”,尹小月抬头,脸色惨白,“大意了......”   宋木临两手插兜站在一旁,有些无语:“就这还旅游博主。都提醒你那牛肉不新鲜,还非杠本地风味。”   “有本事你别说风凉话”,尹小月捂着肚子,奄奄一息道。   而赫凯在一旁接起电话,唐打来问鞋墙的事。   “好了好了”,云桉打断尹小月和宋木临的拌嘴,拉过尹小月的手臂搭在肩膀,“先陪你先去看医生吧。”   他们里半山腰的小镇子还不远,可以折回去找个诊所。   赫凯正听着电话,默不作声看了云桉一眼,看她每次看见别人生病就非常紧张地要拉去医院检查,仿佛在害怕什么。   但尹小月屁股粘在长凳上,不肯起来,“不行......这里一碗牛肉面能卖八十块,看个病还不得上千。”   这时宋木临发话,“行了,这钱我给你出。八十块一碗的面舍得吃,看病不舍得花钱。”   “那也不行......”尹小月发出一丝微弱的呐喊,“好不容易来了,我死也要死在宝顶殿上”,说完又倚着云桉,有气无力道:“而且一晚上三千五,怎么可能不去住。”   云桉撑着尹小月,啼笑皆非,“那总不能硬撑着吧,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有带肠胃药,我吃个药,在山海躺一会就好了。”   “可......”云桉还想说话。   “放心”,尹小月搭上云桉的肩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种事我有经验。”   云桉汗颜。   原来你还经常在外面吃错东西吗。   她还是不放心,“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事的”,尹小月冒着虚汗,“就是爬山费劲点。”   “就这还爬什么”,宋木临走前,看着死鸭子嘴硬的尹小月有些没好气,“别倒半路还得雇人抬你下来,我跟你坐缆车上去。”   尹小月捂着肚子,还嘴硬不能输宋木临一头,“既然如此,那这个宝贵的机会就赏你了......”   宋木临懒得搭理她,又看向赫凯和云桉,“你们呢?要不一起坐缆车?”   云桉有些为难,她是想爬山的。   缆车一步登天,就错过沿途的五山十刹。于是她转头看向赫凯。   赫凯已经收了电话,“我和她爬山上去。”   她眼里亮出一点光芒。   宋木临无语。   算了,赫凯自己要找罪受,他也帮不了。   于是四人在缆车站台分道扬镳。宋木临和尹小月上了缆车,直达峰顶,而云桉和赫凯则调转方向,来到入山的神道口这。   赫凯两手插袋,眺望那云雾缭绕的群山之巅,眼底带着一丝冷意。   而云桉也抬头,望着陡峭没有尽头的山梯,深吸了口气,山间湿润的空气尤带檀香。云桉很是感慨大自然鬼斧神工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赫凯。   耳边隐隐能听到经文诵读,远处杳杳撞钟声,深谷飞出一只山鹰,扑着翅膀飞向天际。   “那我们爬山吧”,她笑道。   赫凯收回目光。   脚下十万八千登天梯,每一阶都覆着深绿苔衣,刀劈一般陡峭,向上无限延展,隐入壁立千仞的云雾中。   他动了动左膝,毫不犹豫地踏上那石阶,“好。”   【??作者有话说】   一碗牛肉面的一带二   说了今天二合一,还欠一更的分量,所以明天周一也会更新   【明天也更】【明天也更】【明天也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以及封建迷信不可取,小说里的设定大家看看就好~   感谢在2023-07-28 18:11:30~2023-07-29 22:4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rora 4瓶;小ru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桀骜少年   ◎群星更加闪耀,仿佛山风也在为他开道。◎   赫凯陪着云桉, 踏过神道一阶一阶,参观过一座一座古寺。云桉话不多,赫凯非常贴心地默默跟在她后面, 没有打扰。   从日出到正午, 又从正午到太阳准备下山。   神道上的旅人越来越少,石阶上的苔衣也从青绿色转为墨绿色,也越来越湿润陡峭。   山上偶有抬山客, 来问云桉是否需要抬着上山。随着云桉和赫凯越来越靠近天南峰峰顶,价格也逐渐从两千缩到八百。   “怎么他们只问我,不问你?”   他们在神道一处岔道口的小亭歇息,云桉边喷着防晒边问。   亭外雾霭流岚,天南峰的峰顶就在小亭旁边, 彷佛走完这几道台阶便到。   不知从哪跑来一只小黄狗,绕在赫凯的腿边。   山间湿润, 这小亭石凳覆了层水珠,因此不能坐下休息。少年撑着膝盖蹲下,伸手撸狗,懒懒道:“拿我的体力和你比?”   确实。   爬了一天,她已经开始喘气, 大腿也酸得不行,但是看赫凯,除了额前黑发有些湿意, 面色依旧如常,气都不带喘的。   难怪抬山客只问她。   云桉边抹匀脖子上的防晒喷雾, 边新奇看那小黄狗就这么乖乖把头伸到赫凯手边, 让她想起县城里老人说, 一个人如果讨小孩子和狗喜欢, 那他一定不会是坏人。   小亭子吹进一缕清风,云桉苦闷的心情也略有松动,“你要不要喷点防晒?”她问。   而高冷的少年一手和小狗握手,转头看过来,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直男上身,“我不爱喷这种东西。”   什么叫这种东西。   云桉决定怎么样都要治一治他这直男脾气,起身,摇着喷雾叮当作响,“不喷怎么行,会晒伤的。”她走前看,他的后颈果然已经红了一片,“你看你脖子后面都晒伤了。”   “哥们这基因是不可能晒伤的。”他摆起谱来。   两个人打闹着,最后赫凯乖乖低下头,让云桉把他后颈喷上。然后她又趁他不注意,给他脸上喷了两道。   赫凯没想到云桉敢这样招呼他,“Fuck.”   云桉立马往后跳开几步,这一跑,才发现腿酸得不行。她直吸气,忍着大腿的酸痛,眼底却终于生出几分笑意,摇着手里的防晒喷雾,“哦,佛门重地你也骂脏话。”   他一抹脸起身,伸出一手,骨节咔咔作响,一双笑眼弯起很是“和煦”地向她走来,“老子就骂了怎么了。”   都不需要撂什么狠话,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小黄狗兴奋得在旁边跳来跳去。   这时黄狗的主人来喊黄狗回去,大叔看见小亭子两个年轻人正“卿卿我我”抢着什么,害臊地哎哟了声。   云桉本跳着要抢回那被赫凯高举过头顶的防晒喷雾,见到有人来了,惊慌得立马乖乖站好,脸上也冒起热意,莫名有种在干坏事的感觉。   身边这人习惯脸皮厚,悠哉游哉放下手,冲云桉一脸神气地抛着手里的防晒喷雾玩。   云桉鼓起脸颊,用眼神说了句“幼稚”。   而大叔在过了一开始的意外以后,早就对现在开放的年轻人见怪不怪,倒是好不容易逮到两个外地面孔,大叔牵回小黄狗,在亭口吆喝:“小娃儿!你们是来爬山的不咯!”   神仙山的方言不似南越的方言九音六调韵律悠扬,乍一听有些冲,似是来者不善。   于是云桉下意识往赫凯身边靠了靠,结果听身边的男生也煞有介事地来了句本地话“是咯”。   云桉差点没笑出声,这人是要多无聊。   而神仙山的方言虽然生硬,却不难听懂。大叔寒暄了几句,说自己家里有些冷饮和瓜果,爬山消暑最好了,问云桉和赫凯需不需要。   山腰一碗牛肉面都已经八十块,遑论这说临近山顶的瓜果,傻子才买。但云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赫凯就已经在那“阔以”起来。   “有啥子水果不咯?”   他跟上大叔的步伐,还主动聊天,一副本地人的样子。   云桉跟在他身后,小小声道:“别买了,这儿肯定贵死了。”   “再贵能贵到哪里去,爷给你包了。”他不以为意笑道。   看着少年微扬的眉眼,云桉有些失神。他漆黑的瞳孔无比透亮,好像古树枝头上亮着水光的晨露,干净又自在,那是她渴望的从容自在。   他已经收回目光往前走。云桉回神,也赶紧跟上他。   大叔从一处泉眼捞起一个篮子。山里泉水清冽,可以直接当冰箱用。他们两个人各要了根水黄瓜和一瓶水,赫凯还另外要了两瓶咖啡。   云桉不禁腹诽纨绔同桌出来爬山也要喝咖啡,他是真不怕东西贵。   最后结款的时候,大叔喜笑颜开:“男娃儿,一共六贝六十软(660元)。”   “what?”他惊出英语。   云桉侧过脸去,低低笑出了声。   一声杳杳钟鸣荡起,清幽山谷里,野花随风轻轻摇摆。   神道攀着陡峭的山而建,狭窄的地方只能一个人走。那天南峰峰顶看着就在小亭子旁边,但望山跑死马,云桉和赫凯又开始翻起另一座山头。   云桉细嚼慢咽着那八十块一根的水黄瓜,抬头看,头顶枝繁叶茂,浓密的绿荫挡住了太阳的光亮。   山里没有了日照,便阴凉起来。   深谷不时传来莺啼,不知哪一处起风了,簌簌枝叶声像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   “你说这里大半夜会不会很吓人?晚上让你自己走你敢吗?”她捧着那水黄瓜,突发奇想问。   他三两口就已经把那水黄瓜吃完,“为什么不敢?”   “万一有鬼呢?”云桉异想天开。   他将那果梗随手一扔到垃圾桶,咬咬牙冷笑道:“那就问他要不要买水。”   云桉又低低笑出声。   走过一个狭隘的岔道口,石碑上一面指示下山,一面指示往上就是天南峰,而左转就是灵霄寺,供奉药师如来,主家人健康与康复,免除一切病痛。   云桉喘着气,在灵霄寺外倚着栏杆向下眺望。   刚刚参观过的寺庙都隐匿在身下云雾中,隐隐能看见重檐飞瓦,像安宁的神兽栖息在山里。   云桉走进禅意深深的灵霄寺。尹小月给她的小册子圈了不少寺庙,主升迁、主学业、主桃花,云桉虽然一一都打卡了,却没有下跪参拜。只有灵霄寺的药师佛,她是进了佛堂。   郑彩霞在云有房去世以后就开始信佛,云桉这次也算是来替妈妈许愿的。   僧人在一旁念着经文,木鱼敲击发出空寂的声音。   云桉在跪在明黄色的跪垫,卸下手腕的一百零八珠金刚菩提,缠在掌心,合十高举过头顶,祈求母亲身体健康,父亲灵魂安宁。   至于她的高考嘛,似乎求也没有用。云桉怕许太多愿望神明会分心,所以并没有说起。   三个虔诚的跪拜以后,云桉才留意到身旁的跪垫空空如也。   她往后看,赫凯倚着门框,目光沉着,默默看她。   殿外山岚弥漫,像思绪纷飞缠绕,而殿内佛像手持结印,慈爱又庄严地注视着殿前。   “你不拜吗?”云桉双手合十,轻声问。   他连门都不进,“我一向不信鬼神。”   佛堂安宁森严,他这话一出,立马引来身旁前来礼佛的小老太太侧目。   云桉也忽地脸色一红。   老太太信倒是合乎情理,她这种受过教育的也跟着拜佛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她赶紧撑着地面起身。   走出殿门,他像是看出她的不自在,“你在为家人祈福吗?”   “嗯......”云桉将佛珠绕回手腕,在赫凯清明的目光里,难为情笑笑,“好像有点迷信。”   少年瞥了眼那佛像,眼底尤带凛意,话语却体贴,“不会,你只是希望家人健康而已。”   而且她只求药师佛,赫凯想父亲的死应该对她打击很大。   赫凯知道云桉这种祈福和赫照煊那种玩邪佛的人不同,他并不会一竿子打死。   但赫凯确实对寺庙佛堂没什么好印象。   因为他小时候经常被关禅室,不吃不喝跪佛像,都是赫照煊信邪佛借生灯的手段。   赫凯甚至非常晦气地已经有自己的墓。活人墓,借生机后福,都只为了给爷爷赫照煊延年寿命。   有一次他被关禅室,实在是太饿了,而屋外的大人们似乎都不在,任凭他呼喊都没人来开门,他只能疯狂在里面闹出声响,最后还把佛像给砸了,出来差点没被赫照煊打死。   就是那一次,母亲和父亲大吵一架,母亲带他离开赫家,后来出了车祸。   云桉转头看着赫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赫凯进了寺庙话就少了,也不像刚刚那么爱插科打诨。   云桉敛下目光,又拿起册子,“一会还有佛法布道,我想去听听看,听说布道也可以祈愿。”   “好,我陪你”,他应得很干脆。   但她看着脸色淡漠的少年,云桉直觉赫凯并不喜欢寺庙这种地方,摇头笑道:“不用,你在外面等我会吧。”   说着云桉又看了眼时间,“离日落还有一阵子,我一会就出来。”   赫凯沉吟了会,“那我在这等你,不急。”   日落西斜,缛丽的晚霞顺着翻涌的云潮,开始从天边蔓延开来。   “咔擦——”   寺庙一隅,十字花蹿起火花。   薄荷烟被人吹进空中,散入浩渺山岚中。   赫家每年过年都在神仙山点头香,但今年还是赫凯第一次上山。   母亲并不被家族认可,他是私生子,两个都不能上山祭拜。   而赫凯的奶奶,虽然去世的比较早,也是个治理儿媳的狠辣角色。老夫人一面不让关虹和赫凯上山祭拜,一面又说拜神要合家一堂,勒令关虹和赫凯不准去别处过年。   所以每年他和母亲都只能在半山腰,坐在车子里等赫家的队伍下来。   连想下车逛逛都不可以,老夫人说是会增加保镖队压力。   于是每一年的新旧交替都是在这静谧幽暗的山谷里熬完的。   直到过年钟声响起,山顶放起漂亮的烟花。   火树银花,照亮整个半山腰,烟花在夜空最高处维持一秒灿烂图案,接而那火花会被山风吹落,像星河奔赴而来。   黑车折出盛大又壮阔的烟花。   母亲趴在车窗边,眼角带泪,感动道那是赫寰鸣专门为他们放的烟花。   赫凯那会就很不孝地觉得自己母亲不太聪明。   他两臂一交叉,人小鬼大,“那是他助理放的,又不是他放的。”   “他肯定就坐办公室张张嘴,什么也不干,就你才会被骗到,让人欺负。”   彼时关虹还有很鲜活的脾气。   火爆美人一言不合就赏了儿子一个爆栗,“不许这样说你爹地!”   “呜哇!”   “是你爹地亲自挑的图案好不好。”   “还有,他是你爹地,别老他他他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小少爷,好久不见。”   身后响起老迈和煦的声音。   赫凯两手插袋,咬烟回头,一位笑呵呵的老僧人站在身后。   赫凯虽是第一次上山,但和神仙山一些僧人还是打过照面,比如眼前这一位。   神仙山本就没吃的,到了过年,商肆更是大门紧闭。   有一年除夕,赫凯刚被关完佛堂就被拉来神仙山拜年。   他实在饿得不行。母亲好说歹说外加舍了一副绿玉耳环才让保镖放他们下车,母亲就带着他在山腰一间小庙讨了两碗斋面。   说来不知是讽刺还是可怜,堂堂赫家二少夫人和赫家幺孙,过年居然落魄到要去寺庙找吃的。   而眼前这个老僧人就是当年舍了两碗斋面的僧人。   “小少爷要不上一柱香?”老人双手合十,笑道。   赫凯面无表情,纹着张扬刺青的手取下口中的香烟,又极缓慢放下来,最后停在香炉边,敷衍抵了抵。   还冒着红星的烟灰簌簌掉落香炉中,转而变为浅灰色。   把游人敬神的香炉当作自己的烟灰盒,有够不敬神。   老人并不恼,依旧笑道:“阿弥陀佛,请代我向夫人和赫先生问好。尤其是赫先生,他当年出资修缮了半山小庙,老僧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道谢,深感惶恐。”   赫凯不说话,收回目光。   默默半晌,只道:“您不在山腰了?”   “神仙山五刹十寺一轮回,近日正好轮到老僧来这灵霄寺。”   赫凯垂下花臂捻着烟,倒是不再抽,失笑道:“寺庙还轮岗么。”   “神仙山香火日渐凋敝,僧人也不够,只能这样勉强维持”,老僧双手合十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就像这灵霄寺,虽然前来登山的施主不少,香火却始终难以为继,或许就是命数吧。”   老僧人叹着劫数,而赫凯捻着烟,默默听着,及至手里那细长的烟在山风中彻底燃尽,老僧人才在最后一声阿弥陀佛里结束嗟叹。   随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赫凯抬起手,敲了敲身旁空空如也的破旧功德箱。   少年心慈又懒散道:“现在都是扫码支付,没人带现金了大师。”   **   等到云桉从佛堂出来,天边的晚霞已经涌到灵霄寺上方的天空。   鸱吻衔着落日。   云桉和赫凯加快脚步继续往上爬。   最后这两百多台阶像是笔直插进悬崖峭壁似的,每走一步都在挑战双腿和膝盖。   云桉停下喘着气,用手背擦汗,敲着大腿看向一旁赫凯。   他除了有些汗意,一切还是不变。   云桉难以置信:“难道你不累吗?”   “还好”,他手一梳,将带着湿意的刘海随意抓到额后,眼底带着疏懒笑意,“要是累了,我可以背你上去。”   “同桌价,一千块一次。”   “切。”   等终于爬到天南门,云桉他们才算到了天南峰峰顶。跨过门槛,转过一个小弯,眼前景色忽地开阔起来。   屹立于最高峰,眼前再没有山峦与古树的遮挡。云桉定定看着眼前的景色。   乌金西沉,云兴霞蔚。   辽阔得像旷野一般的云海,云潮像丝绸锦缎,流过几座孤岛般的山头,每分每秒不停歇,拍出惊涛骇浪。   终于赶在日落前到了山海民宿。   落日与云海尽情在渺小的人儿面前变幻灿烂盛景,仿佛这是世界最后一场日落。   云桉和赫凯两人定定看着,及至最后一线霞光被云海吞没,峰顶陷入一片沉寂深蓝,已经晚上七点。   山顶的宝顶殿早过了开放时间。云桉还没来得及落脚去找尹小月回合,就先去宝顶殿准备看看星星。   “抱歉,宝顶殿晚上不接外客,除非您有政/府相关部门的批文,才可以留宿拍照。”小僧人双手合十恭谨道。   “这样......”云桉落寞道,而赫凯在一旁看了她一眼。   最后回到山海民宿,尹小月还在睡觉。云桉凑前看了眼,尹小月睡得满脸通红,想来已经回血了。   云桉给她掖好被子,又小心翼翼洗漱完。拉开窗帘想要看看窗外的景色,谁知道漆黑一片。原来山顶的夜晚这么冷清。   不过今天玩了一整天,想玩的地方都打卡了,还看到一场盛大的日落,已经颇有收获。所以没看到最后的星空似乎也不算什么。   于是她拖着两条灌满乳酸的腿,步履沉重地回到床边准备早点休息,手机却收到消息。   Hk:【睡了?】   Yuna:【还没有】   Hk:【出来,穿好鞋子】   云桉赶紧开门。他果然已经在门口等候,还换了件纯黑色的防风外套。接着他扔了件同样纯黑色的冲锋衣给她。   “穿上,带你去个地方。”他已经抬脚往前。   云桉从善如流穿上,忍着腿脚的酸痛,跟上他,“我们去哪?”   “一会你就知道了。”   天南峰峰顶不比南街,除了爬山没什么活动,所以才九点多民宿就已经没什么声响。   云桉跟着赫凯摸黑来到大堂,推开民宿的玻璃门,赫凯点亮手机的电筒。   山顶的夜晚带着寒意。   云桉胆子小,这一带没灯没火,山顶的风像星旗电戟的军队,在耳边嘶吼。   绝对的黑暗引起一些原始感的恐惧,“赫凯......我们到底要去哪?”云桉拉高冲锋衣,裹紧衣领颤微微道。   “马上就到了。”他却语气轻松。   他们已经走出山海民宿的屋檐,树木也开始稀疏,脚下渐渐明亮起来。   但云桉本就不太认路,弯弯绕绕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于是走前几步她又拉住赫凯。   待少年终于停下脚步,她才把手松开,“不行......你不说去哪我不走。”   “带你去看星星啊”,他又往前。   云桉赶紧跟上,“你忘了下午那个僧人说了,晚上不接客。”   “那我们就翻墙进去。”   这人也太大胆了。云桉惊慌道:“佛门重地,还是避讳点比较好吧。”   “抬头。”他却将手机电灯打向上方。   云桉顺着那一束光柱往上看,然后睁大眼睛定住,屏住了呼吸。   浩瀚群星盘旋在夜空,银河一道,挂在西南角,神圣又绚烂。   刚刚被屋檐和枝叶遮挡,看不到的波澜星空,此刻尽显眼前,震慑得让人说不出话。   云桉呆呆望回赫凯。他就笔挺站在这片星空下,在她的身前。那双眼睛深邃又危险,有种百无禁忌的耀眼张扬。   “佛门重地也管不住我。”他不以为意地笑了声。   少年心之所向,天不怕地不怕。   一时间,风声从空荡夜空的四面八方涌来。   云桉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被他那双眼睛看得无法跳动。仿佛所有空气都朝他流去,群星更加闪耀,山风也在为他开道。   “宝顶殿的视野会更漂亮,来不来?”他向她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说】   “我本桀骜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   感谢在2023-07-29 22:48:41~2023-07-30 23:3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佳的小迷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许个愿望   ◎“别哭,许个愿望,这次它一定会实现。”◎   月光下, 云海像绸缎,星辰似碎钻撒满天。   山风从天的尽头呼啸而过,拍打起云浪, 满天的星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落在肩头。   云桉敛下目光, 无措地看着月光下少年伸出的手。   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会随着她的伸手而一起探出。   她骨子还是乖乖女,当然怕违反规定可能带来的后果,但是赫凯在她的身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似乎有一种魔力,能让她生出安全感,仿佛他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性也会转移到她身上。   她穿着他的冲锋衣,细手在衣袖内缩了缩,最后还是缓缓抬起手臂。   她抬得很慢, 像是春日细枝惶惑抽出的抽芽。   “走走走”,而他直接握过她的手腕, 拉她往前走。   少年的心性像一道热烈的阳光,忽地照进慢慢抽芽的枝叶。很温暖,很有力量。   云桉就这么被赫凯拉去一趟藏在夜幕星辰下的冒险。   “你知道路吗”,云桉猫着腰跟在赫凯身后,不敢高声说话。   “我已经踩过点了”, 赫凯握着云桉的手腕反手换了个方向,将云桉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小心石阶。”   穿行于云海间, 辽阔月光掩盖了一些肢体接触的电流。   “踩、踩点?”云桉怀疑自己听错。   “对啊”,他理所当然地应了声, “有问题?”   正常人哪会说自己去什么地方踩点了。   “你是当过小偷吗?还会踩点”, 云桉没忍住。   “没有”, 他牵着她闪进神道一旁小树林, 走进巨石之间,“但我会以色列格斗。”   这个听起来比踩点还扯。   云桉掩唇忍笑,“真的假的?”   “真的。”   “那你比划两招让我看看。”   “我不是闲猴。”   “哈哈哈——”   天南峰的宝顶殿是一个小建筑群。一束探射灯光从殿□□出,直指苍穹,绘出了宝顶殿建筑群的轮廓。   因为殿群位处最高峰,所以建筑更为古朴简素。   赭红色的山墙高耸入漆黑的夜幕,屋脊上黛青色的鸱吻走兽静卧在星空下,几座殿宇高低错落在峰顶,簇拥着主殿,无比神圣。   赫凯关掉手机的灯光,借着射灯的光照,带云桉来到位置最低的偏殿。   这一座偏殿大概建成时工人偷工减料了,围墙比其他大殿矮了不少。   “你等我会”,赫凯轻飘飘地撂了句话,就像说他要去喝水似的。云桉还没来得及应答,就看着赫凯踩着墙边一处大石翻了过去。   就这样!?   就翻了过去了!?   他就这么翻了过去了!?   云桉瞠目,以为自己在看电视。   赫凯到底家里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富二代这么懂得翻墙啊!?   云桉脑海生出一百个问号。   但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轮到她了。   云桉将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端,衣服超高领的设计正好可以当面罩用,只露出一双眼睛。接着她戴上兜帽,又将衣服设计在颈间的魔术贴贴上,全副武装。   云桉吸气忍着腿酸,沉重地抬起一脚踩上石头,准备也噌噌噌翻过去。   突然一旁小门打开,赫凯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前摇被打断,四目相对。   云桉一脚点地,一脚踩石头,两手还往上扒拉,壁虎似的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姿势被他见个正着。   “你在干嘛?”他目光不解。   翻涌的云海与呼啸的山风都似在这里尬住。   云桉扒在巨石上,好......丢人啊!   她忙不迭收回自己摊开的四肢,立定站好,“我,我在拉伸。”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佯装咳了声,眼底的笑意却丝毫没有隐藏。   “那你好了吗?要不要再等等你?”他倚起门框,双臂交叉,好整以暇道。   可恶,他分明是不信的!   “不用”,云桉尴尬地拍拍衣服上的小石子,一脸严肃地走向红门。   他侧过身子,让她进殿。   擦身而过时,云桉尴尬得加快脚步,偏偏他还煞有介事说:“你要是想翻墙,一会我们出来的时候可以让你过过瘾。”   “才没有!”云桉嗔了他一句。   这座偏殿在建筑群最外侧,绕着悬崖边,有一处往外凸出观星台,视野开阔,四周摆着巨石阵。云桉和赫凯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隐匿在这巨石阵中。   不需要跑到宝顶殿,观星台的视野就足以震慑人心。尤其观星台还在山峰外沿,往下俯视没有阻拦,仿佛云海就在脚下翻涌,连那些孤绝的山峰都在她的脚下。   而抬头,群星闪耀,仿佛触手可及。   “天哪......”云桉讷讷走到观星台边缘,在台阶上坐下,“好漂亮。”   赫凯走到她的旁边,看她紧皱的眉间终于舒展了些,“心情好点了吗?”   云桉收回目光,望向赫凯有些不解,“心情?”   “林浩然说你难过了很久。”   赫凯来到云桉身边,准备坐下。   云桉没想到林浩然会把这些也和赫凯说,难为情笑笑,“好多了。”   “你考得不好?”   “正常水平吧,七千多名。”   “七千......”   赫凯缓缓坐下,身子却突然一滞涩。他似是在猝不及防什么,脸上表情难得定住,以至于话都只说到一半。   “我知道”,恰好这时云桉打断了他,填上了这个话语空隙,“已经考的很好了,比很多人都好,这个成绩也可以了。”这些话kiki已经反复和她说了很多次,她明白的。   云桉低下头,抱着膝盖,在银河夜幕下自说自话:“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做得更好。”   和kiki难以启齿的话,在赫凯面前竟能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说出,像暴露自己狼狈的伤口,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   “要是当年来到越市的时候自信一点,脑子转得再快一点,文理分科时坚定一点”   在父亲最后的两个月里,不是崩溃而是带着恐惧和悲恸继续好好念书,“......内心再强大点。”   赫凯默默看她抚摸着手串。   “我的高考就会更好吧。”   更对得起经历过那么多苦难的自己,对得起那么热爱自己的家里人。   “但是没有机会了”,她轻声道。   “你不复读吗?”他问。   云桉深呼吸,望着满天星星,摇摇头,“复读太贵了。”   一学年动辄大几万,云桉不忍心再加重郑彩霞的经济负担。   赫凯看着云桉怅然遗憾的样子,“我可以供你复读。”   云桉听到赫凯的话,愣了下,惊讶转头看他。她觉得赫凯在哄她,但是他的眼光又那么坚定。   最后她笑了声,“白痴吧你。”   “我是说真的”,赫凯很是认真道:“复读学费多少?你告诉我。”   他上个月就赚了四万多,给他点时间,供云桉复读完全不成问题。赫凯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会赚钱。   “那我也不能要”,云桉笑道,心里觉得很温暖,“而且七千多名,说差不差说好不好,也没有到非得复读不可的程度。”   总不能为了她的梦想,让身边人给她买单吧。   “南省除了南大,还是有很多老牌的大学”,云桉看着赫凯同样认真道,“谢谢你的好意呀。”   天边划过一颗流星,一闪而过。   “那你会读什么大学?”赫凯无视了云桉的道谢,问。   云桉目光一转,她自己也不知道,“从高到低,录到哪所读哪所吧。”   “那你会留在南越吗?”赫凯一直看她。   云桉点点头,“应该会,爸爸......说女孩子要去大一点的世界看看。”   可是更大一点的世界却没有了爸爸的身影,妈妈也变得操劳。   云桉叹着气望向天空,而她却没能成为他们更好的骄傲。   赫凯凝眉看着云桉,每次说起她的父亲她就会格外落寞。他在她眼里能看到一个难过的小女孩,拼命把自己藏起来,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   这时云桉看见天边扫过一颗星星。   流星?她惊讶得挺直腰杆往天外张望。   但这片银河太绚烂,她再看,夜空又恢复原来的安静又璀璨的模样。   云桉望回赫凯,“你刚刚有看到流星吗?就一颗,划了过去。”   赫凯抬头望了望,银河与星星依旧,云潮翻涌,孤寂地拍打着几座山头。   他摇头。   难道真是她看错了。   云桉有些失落,挺直的腰杆也塌了下来,她还望着天空,“那好可惜。”   这时像是听到了她的感应,天边又划过一颗,很快很短,但云桉很确信她看见了。   云桉又立马恢复了精神,拍着赫凯的手臂示意他快点看,“真的真的!在那!”   赫凯也望过去,这时天边又划过一颗,细长的轨迹,稍纵即逝。真的让他们看到了。   云桉看着天空,“好神奇,怎么会突然有流星,我和小月还专门查了今天不会有流星。”   “真走运诶”,云桉扬着头道,“听说对流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哦。”   她又开始岔开话题,那个难过的小女孩又躲了起来。   赫凯敛眸看着她,不愿看她故意开朗。   他知道她需要被安慰,即便撬开这个话题他会需要承受她汹涌的悲哀与眼泪。   “那是你的生日礼物。”他突然开口。   云桉身子一定,看回赫凯。   少年迎着她不解的目光,凑前她,缓慢轻声道:“叔叔送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云桉瞬间睁大了眼睛。   迷路的小女孩被困在死亡的阴影太久了,终于有人叩开了那封闭的心门,带她走出来。   “叔叔在说:我最爱的女儿,不要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   “爸爸也很舍不得你和妈妈,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继续爱你们。”   “要好好照顾自己,永远快乐健康。”   “永别了,我的女儿。”   夜空的尽头,开始划过更多流星。   一颗接一颗,很快很短,带着温暖的光芒,像有人在天的另一边放烟火。   这是很美的场景,但是视线太模糊,云桉已经看不清。   流星愈发密集,愈发热烈,从夜幕的尽头来,划过观星台燃起最亮的火光,随后淹没在银河里,告别一般。   泪珠打在尼龙防水的冲锋衣上,滚落到了地面。崩溃掩面的少女也靠进了少年的怀里。   群星闪耀,山风吹动云海,穿越亿万光年而来的银河高悬在夜幕,古老的光芒照耀着年轻的生命。   赫凯两手撑在石凳后,感受到颈间的泪意涌动,无比心疼。从小的家教礼仪教导他不能乱触碰异性,只是这一次,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环过心爱的女孩,俯首在她耳边温柔道:   “别哭,许个愿望,这次它一定会实现。”   【??作者有话说】   校草:许个愿望,我会为它保驾护航。   我桉最后一次哭!封闭的小世界被校草叩开,明天的章节大家应该喜闻乐见!   也希望所有失意的女孩子不要因为失败自责,许个愿望,它一定会实现:D   最后的最后,小说破5000收藏啦~~~按照惯例,到下一章更新前,留评发红包。   虽然说着是自割腿肉的一本慢节奏小甜文,但也意外收获到不少人的喜欢,心里还是很感动的,爱你们! 第55章 青春发芽   ◎云桉想,她好像喜欢上赫凯了。◎   **   夜深人静。   民宿黑漆漆大堂, 靠门边沙发坐下一个身影。   玻璃门外月影婆娑,远远的飞檐斗角穿入夜空,星河依旧。   赫凯伸直左腿, 撕开医生备的医药袋, 轻车熟路地给膝盖缠上纱布和冰袋。等到把膝盖裹成一个大鼓包,冰袋清凉的温度透过纱布传到膝盖,那隐隐的灼烧感才渐渐消退。   大概是膝盖的受损程度升级了, 所以封闭针的药效在第二天就提前失效。   赫凯靠着沙发,难掩疲惫地阖目长长呼吸着。   远处山谷又传来一声钟鸣,悠久流长。   赫照煊信封邪佛的时候,也经常敲钟。   尤其他被关禅室时,经常会有一声一声钟鸣错落响起, 刺耳没有规律。   “咔哒。”   咖啡易拉罐被拉开。   已经凌晨三点,爬了一天的山, 晚上又陪云桉那么久,赫凯就是再怎么精力旺盛也生出了困意。   于是他喝下那咖啡。   他不能睡觉。   膝盖的疼痛,回荡的钟鸣,还有随着山风飘来的檀香。   这些都会触发他的噩梦,而且多方诱因加持下, 应该会是非常惨烈的噩梦。   所以他不能睡,只能干坐着。   民宿大堂挂着佛像,赫凯像又回到小时候, 被关在禅室那样,面朝佛像一个人等天明。   不过今晚不一样。   今晚他的臂弯里还残存着云桉的温度。   鼻腔还记着她身上甜丝丝的清香, 卷入那檀香中, 带着安宁。   今晚她应该会是个好梦。   赫凯默默靠着沙发, 一手悠悠荡荡晃着那听咖啡, 这个不眠夜不至于太难熬。   **   “叮铃铃——”   闹铃骤然响起。   云桉驮着身上千斤乳酸,腰酸背痛地往被窝深处钻去。   “桉按,起来看日出了。”被子被人一阵拍打。   “知道了......”   云桉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爬向被窝边缘。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带着静电的头发零零乱乱飘下,云桉眼睛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   耳边一声惊呼:“——桉桉,你眼睛怎么了!被人打了吗!”   黎明即将破晓。   山海大堂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大家都准备前往宝顶殿观看云海日出。   大堂一角站了三个病怏怏的年轻人。   云桉顶着双红肿的核桃眼,小脸还有些水肿,尹小月刚从用食不洁里恢复过来,面如土色倚着栏杆,没睡醒的宋木临则一脸困意地给手腕喷腱鞘炎气雾。   只有去前台拿宝顶殿门票回来的某人依旧精神奕奕,还戴了副金属质感满满的墨镜,又帅又拽的样子。   云桉看到赫凯走来,想起自己昨晚靠他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场景,还有她当下肿得跟青蛙似的核桃眼,赶紧错开目光。   他居然知道她父亲的事。   这让云桉感觉□□,却也轻盈。就好像大哭一场以后,她的世界终于打开,风灌了进来,吹散了积压已久的压力与难过,她的世界也清亮了起来。   于是开始滋生一些情感。   她眼看脚尖,听他问:“走吗?”   云桉点头。   四人小组又出发。经过昨天一天的磨合,他们很自然而然分成两组。尹小月和宋木临两个病号在后面边拌嘴边走,赫凯和云桉先上宝顶殿给他们占日出的观景点。   走出神道,又来到昨晚的宝顶殿建筑群,昨天赫凯是带着云桉抄了近路从偏殿上去,但若遵纪守法地沿着神道拾级而上,则还要再登一段百步梯。   神道旁边是翻涌的云海,以变幻莫测的方向流过山头。银河与星星都不见,蓝灰色的夜幕尽头划出一道橙红色横线。   云桉跟在游人身后,出神地看着那橙红色的日晕愈发蓬勃清晰,一点一点取代夜幕。   身边男生递来一个物什,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云桉下意识接过,原来是个墨镜。   “戴上,一会日光伤眼”,赫凯说。   云桉心跳莫名漏拍,拿着他的墨镜难为情起来,“不用了吧。”   “哭了那么多天,现在还对着日照,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他闲散说着,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云桉脸色一窘,一面把眼镜驾到鼻梁上,一面小声反驳,“哪有哭很多天。”   她开始要面子反驳,已经将眼泪汪汪的这几天翻篇。   云桉没有戴过墨镜,不自在推着镜架,“会不会很像保镖?”   “不会”,他说。   云桉放下心来,刚想说谢谢他的墨镜。他话锋一转,“像瞎子。”   哇他这人!   云桉恢复以往的朝气,和他抗议,“你才像瞎子!”   说着她就要摘下墨镜。   他啧了声,走前来,“别动,是你戴上墨镜就探头探脑,看着像瞎子看不见路。”   他伸手向她,离她很近。   让云桉想起昨晚,少年的怀抱那么温暖有力,那么有安全感。   云桉不禁屏住呼吸,心跳难以自遏地加快,就好像那翻腾的万顷云海。   那些曾经生出的稍纵即逝的预感瞬间占据了她轻盈的世界,毫无征兆汇聚在一起,成了一种陌生的情感。   “这样不就很好看”,他帮她调好墨镜,收了手左右看了眼,走到她的身后。   “你要去哪?”云桉立马也跟着他转过身子。   他就在她身后站定,看见她一个人原地打转似是好笑,“我还能去哪?”   “那台阶只能过一个人,我在你后面。”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嘴角微微扬着,很是好看。   墨镜也挡住了云桉停在赫凯身上的视线,心跳失去的节拍,被那些说不清的情感填充。   “......好哦。”半晌,她小小声道。   晨间云雾给路面覆了一层水露。   宝顶殿前一百来台阶,攀着峰顶又高又陡,迂回曲折,好几处转角的一个台阶比普通楼梯的两三台阶都高,有些阶面更是窄窄一道只能踮着脚尖踏上,这百步梯竟然比昨天的十万八千梯还要难爬。   云桉抬着千斤重的腿艰难踏阶而上,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她倚着栏杆气喘吁吁,回头看,赫凯默默站在她身后。   云桉扶着墨镜又赶紧收回视线。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宝顶殿前有一处宽阔广场,就是日出观景点。为了最好的视角,游人们都沿着栏杆站立。云桉和赫凯挑了个间隙站进去,迟来的尹小月和宋木临更是被队伍堵在百步梯那,朝上面的他们挥挥手,示意就在百步梯看日出。   很快,云桉和赫凯也被游人挤到一块。   她的身体撞击到他的肩膀,耳边是他和致歉的游人说没关系的好听声音,让她想起昨晚他怎么安慰她。   不妙。   心跳又不安分加速起来。   他们距离那么近,他并没有在和她说话,她竟也生出一丝慌乱。   而此时,游人的欢呼拉回了云桉的注意力,骤然打断了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   日出就在一瞬间。   那片橙红日晕已经覆盖了整个天空,朝阳在那片橙红日晕中喷薄而出。   那片暗淡夜幕以极快的速度退场,黎明降临。   眼前一切景色都被太阳赋予辉煌的金色,那是一种新生的力量。   受伤的灵魂也会在这片耀眼日出里获得新生。   “好棒啊......”云桉赞叹。   “是挺好看的。”身后男生应和。   云桉又将那模糊的感情抛到脑后,兴奋看向赫凯,“这种感觉就像你说的,只要我想,我的世界崭新如初。”【1】   我明白这世间的结果会有千百万种,已经逝去的我如今不会再强求。【2】   那些糟糕失意的夜晚都会过去,明日会携最灿烂的熹光降临,仍然充满希望,充满生机。   所以无论在平原跌倒多少次我都不再害怕。   我坚信,千峰万仞都在我的脚下,我伸手即可揽下这日月星辰。   只要我想,我的世界崭新如初。   重新许个愿望,下一次它一定可以实现。【3】   赫凯两手插兜,笑着看云桉恢复以往元气,“厉害,不愧是语文老师宝贝,文化人。”   云桉心情澎湃,对着赫凯神气挑挑眉,“当然。”又热血上头道:“网上说对着星空许愿特别灵。特别星星越多,许愿就越灵。你昨晚有对星星许愿吗?”   看完这片日出,云桉觉得她边哭边偷偷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再自信点,再果敢点,再坚强点,原谅自己的失败,她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赫凯哑然失笑。她昨晚哭成那样,他哪来的闲情雅致去许愿。此外——   “我不信这些”,他诚实说。   云桉一噎,那澎湃的心情骤冷,脸忽地也就红了起来,后知后觉自己对着赫凯这种酷哥问了个什么傻问题。   她尬笑了声,想说撤回这个问题。   “但......”他却又再开口——   “我会为我爱的女孩,驯服这满天的星星。”   云桉停下嘴边的话语,隔着墨镜望他。   少年的爱意多么迷人,带着辽阔的视野与坚定的力量。   那一刻,云桉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在辉煌盛大的云海里,她听见自己急速的心跳声,不再稍纵即逝,而是每一秒都无比清晰,震耳欲聋,向他流去。   那是一种倾斜的心跳。   此时,日出灿烂。   山谷里野花纷纷扬扬,终于落进山林了的怀抱。   怦怦怦——   青春突然就在这节奏里发了芽。   云桉想,她好像喜欢上赫凯了。   【??作者有话说】   成长线和恋爱线这不就啪地勾到了一起嘛,所以奶奶,你追的文女主角终于心动啦——   做大纲设计到这的时候,我还设想我应该是很激动的状态,听着嗨歌,一脸姨母笑。但其实实际写的时候,我依旧很开心,心情却更倾向于惬意,听着一首舒服的民谣小曲,水到渠成地写了一场心动在黎明破晓时~撒花撒花   【1】在41章里校草就说过,化用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诗作《我的焦虑是一束火花》,原句:只要我愿意,我心中的全世界崭新如初   【2】:化用电影《怦然心动》台词:“世间千万种,浮云莫去求”   整首原诗:“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间千万种,浮云莫去求。XXXXX,XXXXX。”剩最后一句,出来的时候应该就接近大结局了~   【3】这句话在上一章末尾也出现过,校草的心境是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云桉没有听出校草的意思,理解为永远怀有希望。两种心境下的两种理解我觉得都可以,怕大家会有困惑,特别说一下。   ?? 心动 ?? 第56章 骤起骤落   ◎谁和你说我是左撇子?◎   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很奇妙, 像脚踩棉花,白云环绕。   干涸的小池蓄满雨水,山谷吹起经久不息的风, 平原开出羞怯明亮的花。   云桉隔着墨镜, 目不转睛看着赫凯,脑海似有电流扫过,整个人酥麻麻的。   天边卷过一阵云浪, 朝观日的人群打来,周围都在欢呼。   “赫凯......”她颇为心动地喊了他一声。   “嗯?”他望向云海的目光又望了回来。   怦怦怦——   她的心脏像是换了一个主人,改听从他的号令,在他低下来的目光中又难以自遏地加速了起来。   原来那些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脱口而出的呼唤, 不自觉靠向他的一小步,都是她在悄悄喜欢上他。   这感觉太奇妙。云桉像从头温习了一遍旧梦, 又像是她的世界被刷上了不一样的颜色,于是一切变得熟悉又陌生。   春心萌动却拙于应对。   云桉抚上自己的脸,有点烫。   “你的墨镜......能借我再戴一会吗?”她晕乎乎道。拜托让我再适应下。   “戴呗。”他笑道。   天,云桉觉得她快发烧了。   **   日出结束,他们四人又回到山海民宿准备下山。   云桉在房间也戴着那墨镜, 看似手脚麻利其实魂不守舍地收拾行李。   “桉桉......桉桉、桉桉?”   “桉桉!”一声高呼,打断了云桉纷乱的思绪。   云桉惊慌回神,抬头, “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你拿的是我的钱包。”尹小月困惑。   云桉低头一看......也没太看出来。她和尹小月是同款, 只是颜色不一样。云桉把墨镜拿下, 才留意到自己拿错颜色。   她赶忙把钱包还给尹小月, 又将墨镜戴回去。   而尹小月拿过钱包, 好奇打量起云桉的墨镜,“咦,出门没见你戴墨镜啊?哪来的呀?”   云桉收拾的动作一滞,立马屏住呼吸,竟有种秘密被人无意窥探到的慌乱。   她推了推镜架,墨镜后眼睫翻飞,稳定着语气,“......赫凯借我的。”   在说他名字时云桉不自觉说得小声了些,仿佛他的名字也成了秘密的一部分。   “哇——校草大人真贴心!”尹小月对云桉和赫凯的互动已经见怪不怪。   但尹小月这随口的话却让云桉再停了下来。   喜欢让一个人变得敏感,总有特别多困扰。   她喜欢赫凯,那赫凯对她呢,他也会喜欢她吗?   还是......出于家庭教养的贴心。   云桉突然想到,要是他对她没意思怎么办?   于是欢快悸动的心情失落了下来。   她像一脚踩空了那棉花,环绕的白云也悠悠荡荡散开了。   四人最后在前台会合,已经十一点多。   虽然尹小月和云桉制定的计划是第二日徒步下山,但是尹小月还没完全恢复,云桉爬了一天的山,腰腿也酸得超乎想象。于是他们改变计划,乘坐缆车直接下山。   天地清明,雾霭流岚笼罩青山,小小的缆车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离开了那片云海。   下了缆车,尹小月和宋木临两个腿不酸的走在前头,云桉和赫凯在后面慢慢走着。   不过似乎太慢,他们不一会儿就和尹小月宋木临落下一大段距离。   云桉觉得是赫凯在走慢,因为她可以走的快一些。   搞不好其实他腿也很酸,但是他没好意思说。   没错,一定是这样。   云桉暗自点头,而她得维护喜欢的男孩子的自尊心。   所以她也慢慢走着,并不催促。   尹小月和宋木临立在一间小庙前,朝他们挥了挥手。   走到他们面前,尹小月一把拐过云桉就往小庙里走,“我来一趟神仙山居然一座庙都没拜过,太说不过去了......”   两个女生就这么进去。   宋木临站在庙门前,狐疑看着姗姗来迟的赫凯,“走那么慢,你膝盖没事吧?”   这人耐性差也体现在步速上,平时都是大步流星快走着,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慢吞吞。   “还行”,赫凯没有停留,抬腿跨过突兀的门槛。   宋木临跟在他身后,“话说你昨晚去哪了?你没睡觉吗?半夜醒了没看到你。”   “你打鼾太吵了。”赫凯往前慢慢走着,懒懒道。   宋木临霎时立在原处。   造谣!绝对的造谣!这是对一个浪子最恶劣的造谣!   小庙正殿就一座,两间偏殿立在左右,环视一圈就已经观光完毕。   赫凯和宋木临才刚走到正殿前,云桉和尹小月就已经从偏殿出来和他们打招呼。   两个女生来到一处围栏前。   围栏后三米立了个横杆,悬了个面饼大小的铜板,正对铜板背后还挂了一个小锣。   “若将硬币掷过铜板中心并击响小锣,即可许愿心想事成”,云桉念着告示牌,“可是没有硬币呢。”   “嘿嘿我有!”这时尹小月猛地拉开背包,拿出一个小铁盒。摇了摇,叮当响声很是厚重。   两个男生走到她们身边。   云桉惊讶,“你哪来这么多硬币!”她就说怎么尹小月的书包一直在响。   “当然”,尹小月拧开铁盒放到台子上,拿起一个硬币跃跃欲试,“我这硬币本来是给逍遥殿那只求桃花的乌龟准备的!”   云桉哭笑不得:这满满一盒,砸都能把乌龟砸死了。   尹小月已经在瞄准铜板上的小洞。   宋木临上前看了眼那盒硬币,吐槽:“队长你这一毛一毛的,也太没诚意了......我去还有一分,比我年纪都大了。”   尹小月头也不转,没好气道:“心诚则灵好不好!”   然后她夹着硬币的手指一甩,果不其然打偏了。   云桉也拿过一个硬币,瞄了瞄那个小孔,抛了过去,打中了空气。   两个女孩试了起来,于是那铜板的地面下起了硬币雨。   偶尔一两次飞过铜板中心,却击不中后面的小锣,遑论还要击出声响。   宋木临在旁边打趣尹小月,“队长好了没啊,我还等着许愿的。”   尹小月火了,“那么厉害你来!”   “肌腱炎,爱莫能助。”   “手要是用不了可以剁了!”   云桉再一次全神贯注夹着硬币瞄准那铜板中心。她屏着气,这一次非常有感觉,一定能中!   预备。   云桉心里默数:3、2、1——   “云桉。”   身边男生突然喊她。   云桉冷不丁被打断,失了准星,但硬币已经抛出,于是又打中空气。   阳光下,硬币掉落青石板的厚青苔上,安静无声。   可恶!   云桉立马将视线掷向罪魁祸首!   “厉害厉害”,他煞有介事点点头,“你是怎么做到完全不沾边的?”他气死人笑道。   云桉有些嗔怒地看着赫凯。   赫凯就是故意打断她,真是可恶,可是......她喜欢他,就好像连这些幼稚的小把戏,都觉得喜欢。   于是她拿他没有办法,又嗔怪他又喜欢他。   “那你来呀!”云桉咬了半天唇,最后只想出这样反击。   “不是左手都能打中?”他不以为意道,从铁盒拿了个硬币,抛了抛感受了下重量,然后一掷。   “叮——”   小锣终于响起清脆声响,命中如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云桉瞬间瞪大眼睛,这人也太夸张了吧,真的就左手都能打中,而且还是一次过。   等等!不对。   “你本来就是左撇子”,她反驳。   她对这个左撇子同桌深有感触,因为他们同桌的时候手肘没少打架。【1】   “有本事你拿右手扔呀。”她害羞又不服气回击。   而她话音刚落,他右手捻了个硬币,一掷。   “叮——”   硬币咻地飞过铜板正中心,再次击响那小锣。   右手也是一次过!   云桉难以置信,回头看他。   树下清影婆娑,细碎的阳光地落在他的身上。微风过,光影流转,那黑瞳更显诱惑迷人。   他纹着刺青的左手闲散插袋,右手从铁盒捻起一个硬币,在指间不紧不慢翻转,漫不经心笑道:   “谁和你说我是左撇子的?” 第57章 别被发现   ◎耍点小心机,应该不会被他看出来吧。◎   “各位尊敬的乘客请注意, 十六点由堰市开往越市动车G168因天气原因将延迟发车,具体发车时间请留意公告栏。对您旅行造成不便,敬请谅解。”   高铁站台播报着, 接着G168的发车时间就由16:00一跃变成了19:00。   竟一下子延迟三个小时, 高铁等候厅怨声连天。   “你明明左右手都可以写字,为什么同桌的时候还拿左手写字?”,云桉小声追问赫凯。   害得他们的手肘老是撞一起。男孩子的骨骼有多硬朗, 云桉早有领教。   赫凯本看着手表,没想到云桉忽然问起这个,抬头看她。在小庙他只是想耍一波帅,谁知道暴露了自己以前无聊的小把戏。   但他是多少爷范的人,被云桉逮到表情也没乱, 懒懒靠背,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拽拽道:“因为无聊啊。”   这还真是......一个无从追究的理由。   云桉嗔了幼稚的男生一眼,心里却又被赫凯这股痞劲撩拨,像有羽毛扫过她的心尖尖。   大无赖,云桉心里暗哼。   这两人在这聊天,对面也在说话。   “不是吧, 越市居然大暴雨,我们不会今晚就困在这了吧”,宋木临查着手机, 难得烦躁道。   尹小月编辑着九宫格朋友圈,活力满满应道:“哇那太棒了, 我还没有试过在高铁站过夜呢!”   “什么!?”宋木临难以置信,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他最讨厌在一个地方干等, 无聊透顶, 巴不得改买机票飞回宋家大宅。   但尹小月一脸认真,“这有什么,我之前去川藏旅游还在旅行公社过过夜,那个才叫恶劣,打的水要沉一晚才能喝,床上被子都是沙,厕所还是露天的。”   “行了行了”,洁癖的宋木临打住她,光是听听就已经想吐,“你也不至于这么惨吧,你不是要出国留学吗?”   出国留学怎么了!尹小月立马收起手机,据理力争,“你这是刻板印象,不是所有留学生家里都有矿的好不好,我去川藏旅行的钱可是自己攒的!”   他们的对话吸引了云桉的注意力。   于是云桉好奇地问起尹小月在公社过夜的经历,尹小月讲得眉飞色舞,从骑骆驼到与牧民一块搬家,一位藏区小女孩带她去了开满格桑花的山丘,云桉听得津津有味,而宋木临也一脸新奇地打量着尹小月。   赫凯再看一眼手表,没想到越市会突发暴雨。   离封闭针失效大概还有八个小时。   现在已经是十六点,推迟三个小时发车,堰市通往越市的高铁需要五个小时。   大概回到越市就是封闭针失效的时候。   **   堰市高铁站里面还有一个小商城,这里迷你KTV、网咖、私人影院、电影院一应俱全。   在候车厅聊三个小时尹小月的川藏历险记不太现实,而玩了两天,大家也不想动弹。于是这四人便上了那商城。   尹小月入神看着私人影院的海报清单,“天哪这里居然有《我亲爱的秘书长》。”   那是前一阵子大火的韩剧,没想到这里这么快就有资源。   “还行”,宋木临也对这海报清单感兴趣,走前边看边插话,“高开低走了。”   宋木临这没由来的一嘴让尹小月很是惊讶,“你知道这剧?那看来这部剧真的很出圈了。”连男生都知道。   但他却说:“论出圈还好吧,我本来就会看剧。”   尹小月更加吃惊,“你一个男生居然会看韩剧?男生不都是嫌弃这些韩剧脑残恋爱脑吗?”说完尹小月眼带狐疑上下打量起宋木临,竟有些怀疑他的男孩子身份。   宋木临从尹小月的眼神里读出一些奇怪的猜想,哑然失笑:“哪个男生说的看韩剧就是脑残恋爱脑,你都在跟什么男生打交道啊?”   一贯话痨的尹小月一滞......她的那个渣男前男友说的。   宋木临见尹小月不说话,也没好奇追问,两手插袋翩翩然道:“我从小就陪我家老太太、我妈看各种电视剧,我不觉得有什么啊。一些厉害的影视作品不光刻画爱情,其他主题也表达得很有深度。”   他这么一说,尹小月眼睛立马放亮,“是的!”   “不过说起爱情,强烈推荐《我的女孩》,虽然这剧有点老,但是耐看,比那个《我亲爱的秘书长》强多了”,他说。   “啊啊啊啊,那也是我的最爱!”尹小月兴奋得跺脚。没想到在这个话题和宋木临有了共鸣。   宋木临也意外,“品味可以啊,女主可是我的童年女神。”   “男配直接启蒙了我的花美男审美!”尹小月拍掌。   “最记得‘从今以后下雪天就是周幼林的生日’,太他妈浪漫了。”   “还有电梯憋气许愿就会成功!!!”   “踩白色斑马线过马路会有好运。”   “感冒要喝鸡蛋酒!”   尹小月和宋木临飞花令似地报着情节,突然两人停下来,望着彼此。   宋木临头往私人影院偏了偏,“怀旧局怎么说?”   “我觉得可以!”   于是他们两人一起望向前台。   “小哥,开一间私人影院双人间。”   “外加两桶爆米花!”   随后尹小月和宋木临一人捧着一桶爆米花往私人影院走去,剩云桉和赫凯两个不看剧的人像是听天书似地旁听完对话,目送他们离开。   云桉有些哭笑不得,谁能想到老是拌嘴的两个人居然在追剧上有了共同话题。   “你想干什么?”赫凯问她。他看了眼墙上的清单:KTV、网咖、私人影院、电影院。前面三个似乎都不太合适。   “看电影吗?”他问。   而云桉也看见那海报上的选择,心里泛起小九九,他会喜欢什么呢?   他爱玩游戏,那应该是网咖吧。   而且她不想去电影院,她就想和他单独带一块。   云桉抬头看着赫凯,心里又好像有羽毛撩拨。   故意迎合他的喜欢会不会太明显?   耍点小心机和他单独待一块,应该......不会被他看出来吧。   云桉暗藏着自己小心思,那双眼睛望着赫凯:“我想去网咖......可以吗?”   赫凯意外看她。   **   “请收好您的身份证”,小哥客气道。   云桉点头,乖巧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兔子飞奔回春日森林似地咻地一下拿回身份证放好,难掩紧张羞怯。   这个早上她有了喜欢的男孩子,同一天的傍晚,她就和他开了双人......电竞间。   实在是太开心了。   云桉跟在赫凯身后,一踮一踮地蹦着,又新奇打量起网咖内一台台亮着的电脑屏幕。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网咖,也算是平原又走了一步意外的路。   随后赫凯找到了他们的房间,推开门,两个人一起进了去。   网咖的双人间其实就只有两台电竞电脑,总面积不过几平方米,并不是那种带床可睡觉的双人间。   云桉没想到这双人间这么小,进了她和赫凯以后都难再进第三个人。轻轻合上门,廊外的灯透过磨砂门,只剩下朦胧的光亮。   这个小房间就拥挤旖旎起来,云桉不免又有些慌张,她望向赫凯。   他站在她身前,背对着她,肩膀微微摆动,衣领露出一截象牙白的紧实肌肉,滑落的肩带扫过他的手臂,小臂上的刺青在昏暗灯光下张扬又迷人。   他就这么缓缓脱下了......他的书包。   云桉赶紧打断自己的小视线。她的暗恋能不能纯洁点啊!   但她情况实在特殊。   她在喜欢上他之前,就已经和他花式有过肢体接触。摔进过他的怀里,撞上过他的后背,环过他的劲腰闷在他的胸膛前,她感受过他硬朗的骨骼与温热的皮肤,听过那稳健的心跳,还记得他偶尔滚动的喉结。   于是她看向他的目光很难保持清白,她想要和喜欢的男孩子抱抱贴贴。   “傻站着干嘛?”他已经坐下,回头看她。   云桉一惊,“没,没什么!”她赶紧也在他的旁边坐下。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出神,云桉心虚地找着电脑主机,显得自己上网热情很高的样子。她手在桌子底下摸摸,没摸到主机,她看了眼桌面,只有气派的曲面屏和闪着光的鼠标。   主机呢?她又低头看向桌脚,弯下腰东翻西找,只看到一个黑色挡板,别的什么都没有。   她从桌下探起头,他斜支着头,懒散笑着。   云桉将散下的一缕黑发挽回耳后,乖乖坐回去。半晌,她咬着唇瞥了他一眼,又立马收回目光。   他果不其然爆发低笑,云桉脸通红。   救命啊——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不会开机的人!   哦不,更白痴——   她找不到主机在哪!   而身边男生还恣意笑着。   什么嘛不给乡下人第一次上网咖吗!   云桉改为羞赧地瞪了赫凯一眼。   他接收到了她的警告,散漫收起笑声,上挑的眼尾却还留着笑意。   他转过椅子,静谧房间只有轮毂滑动的细微声音,他靠近她。   鼻腔传来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像他的怀抱,云桉悄悄拉长自己的呼吸。   他身子前倾,缓缓伸手,越过她的身侧,按下桌面一个按钮,那深邃的眼睛弯起,像月亮,引动她心底的春水潮汐。   “你好笨呐”,他浅浅笑道。   云桉感觉那春水似乎一下就涨上她的喉咙鼻腔,她快无法呼吸。   **   17:00,离封闭针失效还有七个小时。   云桉已经在赫凯的指导下,玩了一个小时CSGO。她玩得不亦乐乎,但她还太新手,没有办法参加竞技场。   他们还有一个小时左右退房。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教她玩了一晚上的赫凯,“我自己练也可以,要不你玩你的吧。”   赫凯抬了抬眉,倒没有推辞,反正早就陪云桉打游戏破戒了,便久违地登上了自己的大号。   大神终于现身,聊天框一堆扣1。   云桉好奇看着赫凯给朋友回1,“1?什么意思呀?”   “组队呢”,赫凯轻声道,又问起:“不过你怎么突然对CSGO感兴趣?”   云桉一定,完了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她慌忙想着措辞,“我......觉得这种射击游戏挺好玩的。”   “嗯”,他拿下挂在电脑上的耳机,话锋一转又一本正经道:“而且端游比手游体验感更好吧。”   “噗——”云桉没忍住。他是要多执念于玩端游!   “那你一点也不玩手游吗?我看你玩得也很厉害。”云桉问起。   “不玩啊,我是跟着你才玩的”,他一面回着聊天框,一面和她说。   天哪!他这话讲得好像她很特别的样子!   云桉心里像有风铃荡起,很难不开心。   “那你以前有和别的女孩子玩过游戏吗?”   “没。”   啊——心尖尖上又是一阵铃铛响。   云桉捧着脸左右扭着,像太阳下的小花。   “CSGO哪有女玩家”,谁知他还有一句。   像突然吹来一阵西伯利亚寒风。   云桉眼波里的春潮一冻,立马扭头看他。他已经戴上耳机,游戏开始,队内通话建立。   什么嘛,搞半天是因为没有女玩家才没和女孩子玩过!可恶!她还以为她是特例呢!   “好吧......”   云桉趴桌子上,小小声说,带点失落,带点抱怨,还有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不满撒娇。   然后她这一声娇嗔传进了队伍里。   于是在云桉又酸又甜起起伏伏时,一旁打起游戏的某人艰难绷着脸,边起狙边听耳麦里队友疯狂喊嫂子,极力压下飞扬的眉眼。   希望自己不要被发现,怎么一直在笑。   【??作者有话说】   校草,冷不丁又直男一下。你就说没和别的女孩子玩过就好啦!   或许一个小彩蛋?毕竟恋爱线开始,也会加入一些粉色情节。   前文有很多桉桉和校草目光停在彼此身上的镜头。对比起来,校草是带着豪门世家非礼勿视的教养,都是一掠而过,反而我桉更大胆些,带着自由长大的烂漫与好奇,会细看会遐想,就像用手捂着眼睛,但又会从指间缝隙里偷偷看的那种。   而且之前一些章节也暗示过,我桉不算个纯洁的女孩子哈哈哈,也会秒懂,也会开车。   所以一个的作话小剧场:   校草:这位太太,你别这样。   桉桉:这就由不得你了小宝贝!   《我亲爱的秘书长》是我瞎编的名字,《我的女孩》确实有这部剧。   大家周末愉快~   感谢在2023-08-03 20:36:38~2023-08-04 21:2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睡觉laz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ar、大大今天日万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情人条件   ◎(二合一)夫人要求小少爷留在国内。◎   **   19:00, 他们四人终于上了高铁。   宋木临和尹小月还在怀旧局,捧着ipad分一对耳机,一个嗑瓜子一个啃鸡脚地继续看剧。   云桉和赫凯坐在旁边的双人座。   他坐在外侧, 一米八六的个子像是一道让人很有安全感的围墙, 将她围在内侧。云桉觉得又回到曾经的高三时光。   本来还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不会再有两张桌子将他们并排连在一起,却没想到成人世界里原来还有这样的座位, 甚至让他们的位置更加紧靠。   动车缓缓启动,他弯腰从放地上的背包里拿东西,衣袖轻轻擦过她的小腿。   云桉害羞地并了并腿。   她一直维持望向窗外的姿势,窗外夜色渐浓,像一个巨幕, 明窗映出身侧男生的动静。她捧着脸,偷偷打量他好看的侧颜, 淡漠表情一贯看起来不耐烦,却更显格调帅气,连拿着手机的手都好看得过分。   不知道牵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听说打篮球的男孩子掌心都会糙一些。   云桉害羞得敛下目光,像蝴蝶忽地从枝头飞下, 快要坠到地面,又轻飘飘飞起来。她嘴角偷偷扬起,盘算着......如果她真的追赫凯, 追不追得到呢。   但似乎没听他谈过女生。   他这种笨蛋直男会对女生感兴趣吗?   她是不是除了CSGO,也该去学一下篮球?   ......   怀着对恋爱的各种困惑, 少女缓缓沉入初春般的香甜梦境, 柔软, 不时荡漾。   这时一只手伸来, 轻轻挡过她倚在摇晃车窗上的脑袋,接着那手又微微回拨,她便倒向另一侧。   少年的肩膀沉稳又坚定,于是那微微晃动的初春梦境也落定下来。   赫凯轻轻将手收回,那手却突然在半空一滞,脸上温柔的表情也定住。   像有千百根烧得通红的长针同时扎进膝盖,钻心的疼痛刺进大脑。   此时20:00,封闭针提前失效。   动车一路疾驰,响着轰鸣驶过丘陵,驶过平原,荒芜的站台上星星渐露,市区万家灯火一盏一盏熄灭。   天色渐沉,高铁车厢内悄宁无比,赫凯咬着牙,额头冒汗。他维持半边身体不动,吃下医生额外开的止疼片。   肩侧的云桉舒缓地睡着,过道旁边宋木临与尹小月也关了ipad,东歪西倒地睡着。   止疼片稍稍缓解了膝盖那灼热尖锐的疼痛,却带着麻醉药物。赫凯疼痛与疲惫交织,还强撑着,不能睡觉。   这种状态下入睡他肯定会做噩梦,所以绝对不能睡觉。   再熬完最后几个小时就好。   高铁驶进黑夜,月亮在夜雾中投下冷冷的白光,照耀大地,而渐渐那明月又隐入诡谲厚重的黑云中。   车窗开始染上密集雨滴,夜空鞭下闪电,带着天翻地覆的雷鸣,一闪而过照亮全城戒备的城市。   狂风暴雨下的大都市,繁华又狼狈。   高铁缓缓停进越市站台。   车厢内沸反盈天,小孩的哭喊与大人的训斥,心急下车的脚步来来往往,行李不断开合。   云桉倚着赫凯肩膀,朦胧睡意中还以为自己在床上,转头来回蹭着,终于姗姗然醒来。她下巴还抵在他的肩膀上,脸颊泛着熟睡后的淡淡桃红,睡眼惺忪地抬头望着。   男生灿然抬眉,笑了笑,哑声道:“醒了?”   车窗外狂风暴雨,像要把天空也掀翻。   云桉没留意到自己还靠在他身上,出神看着赫凯,不解问:   “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不太好。”   “嗯”,他阖了阖目,又睁开,一脸懒散大少爷样,头靠向身后座椅,悠悠笑道:“我坐着睡不着。”   云桉撑着椅子坐直,定定望他,觉得哪里不对。   他在教室不是经常趴桌子上就睡了吗。   她还想再问,他已经动着腿,缓缓起身,在她疑惑的目光里,轻声道:“准备下车吧,我送你回家。”   云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作罢。   而赫凯在折磨里长大,越哭爷爷打得越狠,在禅室就要被关越久,所以他早就习惯不喊疼,他那么爱云桉,却对自己很冷漠。   狂风暴雨肆虐着城市。   宋家来了车子,接回宋木临,顺带把同住景汇花苑的尹小月也捎走。   赫凯叫了车,送云桉回南街。到南街口,又要下车,走进昏暗漫长的骑楼廊下,终于回到青浪。黄铜门一开一合,风铃的声音淹没在狂风暴雨中。   他的膝盖忌过量运动,更不能湿气入体。赫凯送完云桉回家,又一个人,慢慢走进骑楼廊下,雨水仿佛能精准找到他的膝盖,一点点渗进去。在九转十八弯后,他终于出了南街口。   在暴雨中的车站截了辆的士,回到壹号公馆。   金碧辉煌的电梯叮一声开门,背包被人甩下,打碎了摆在玄关的陶瓷,碎裂声像刀片。   鞋墙长廊上幽蓝的感应灯以极缓慢的速度,一盏、一盏亮起,最末靠近大平层的那盏灯许久以后才亮起。   空荡的大平层隔绝了窗外雷暴声,只有沉重的喘息和一下重一下轻的脚步声。   趴在电脑上睡觉的猫王被抱起,关回了角落里的猫笼。   赫凯一瘸一瘸,最后倒在柔软的白地毯上。他已经浑身是汗,喘着粗气,心跳急促视线模糊。他咬着牙强打起精神,颤巍巍拿出手机,刚要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那地毯却像是突然化作一片沼泽,瞬间把他拉到深渊,眼前一黑。   窗外雨水像要淹没城市,无声雷电打下,把黑暗的天空撕开口子,可怖的回忆从五岁那年来。   “哧——”   刺耳的轮胎抓低声又响起,膝盖再一次被反方向折断。   “小朋友,小朋友。”   “看镜头小朋友,小朋友。”   “小朋友,妈妈是不是经常和爸爸吵架。 ”   “小朋友,你家里是不是真的不要你。”   **   翌日中午,天空依旧不见阳光。乌云密布,阴雨霏霏。   “小朋友,午饭还是要好好吃的哦”,云桉哄着窝在沙发角落里的林浩然。   小正太昨天收到远在大洋彼岸的妈咪的电话,通知下周接他回家。于是已经喜欢上南街和青浪的林浩然小朋友正绝食抗议。   “哼!不吃!”小正太快气炸了。   云桉哭笑不得,伸手上前。   身体各处肌肉酸痛传来,云桉酸爽得脸上五官立马拧一块,疼疼疼!   天哪,谁能想到爬个山的后劲这么大,她身体到现在还像散架似的。   “好了好了”,云桉一面倒吸气,一面说:“你不吃饱怎么抗议呢对吧,快点来吃饭好不好吧。”   “啊......高天齐原来被告了啊”,这时一声扼腕叹息。   餐桌那,kiki摊着份娱乐报纸,也不好好吃饭。   “我还想听他说赫家大少赫寰啸的事呢,真可惜”,kiki没了趣地道。   “高天齐被告了?”云桉好奇问。   “对啊”,kiki看着报纸,“不过也意料之中,谁受得了外人一直爆自己家丑,听说还是那个赫寰鸣的律师团队亲自下场,就问你怕不怕!”kiki从报纸间抬头,意味深长地耸着眉,望向云桉。   云桉一头雾水,“为什么会怕?那人的律师团队特别厉害吗?”云桉出去玩两天,完全没看新闻。   “拜托!那可是赫仕法务部的生力军啊,传说一封律师信就能让一个公司倾家荡产,而且从不败诉”,kiki绘声绘色,“就连自家人都能打赢哦。”   “自家人?”云桉一开始没听懂,迎着kiki神秘莫测的视线,恍然大悟,“遗产案结果已经出来了?”   “对!终审判决已经出”,kiki清了清嗓子,对着报纸念起来:“......赫寰鸣胜诉,法院裁定赫寰啸伪造已故赫仕集团主席赫照煊遗嘱和使用虚假文书两项罪名成立。”   “除非弟弟撤诉,否则哥哥要坐牢喽。”   “天啊”,云桉惊讶于豪门的兄弟阋墙,“原来哥哥的遗嘱是假的啊?”还能这样玩!   “对啊,不过听说哥哥不满结果,还要再上诉到特区终审法院,但我看也是差不多结果”,kiki已经合上报纸,“我看赫寰鸣的集团主席没跑了。”   “听说那个赫寰鸣的胜诉结果一出来,赫仕集团的股票马上暴涨,连着带动恒指都长了0.9个点!”   云桉舌挢不下。   “什么叫豪门掌舵人啊,这排面!”kiki赞叹,“就是可惜高天齐被告了,不然还真想继续听他们赫家的事,不说赫寰啸,说说那个在国外长大的私生子也好啊。”   Kiki一说,云桉突然想起赫凯。   想到自己还曾经脑洞大开地怀疑过赫凯就是那个私生子,不免对自己好笑。那个父亲强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上课坐她旁边睡觉的平凡人。   都只有一个堂哥,都姓赫,同为港城有钱人只能说是巧合罢了。   不说出过车祸,光是国外长大就已经排除可能性了。   云桉自嘲笑笑,果然人不能脑洞太大。   而说起赫凯,说来从昨天凌晨分别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说过话呢!   云桉立马拿出手机,点开赫凯的聊天框,想了想,发了条信息过去:【昨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Kiki也收起报纸。   林姨留下的这一桌子菜终于有人动筷。   “小浩然,你再不来鸡翅就要被吃完了哦——”kiki老练道。   沙发上的肉包立马弹起,“啊啊不准,我也要吃!”   云桉扯扯嘴角,原来正确说法在这。   林浩然已经跑回餐桌,爬上椅子,云桉也随后坐下,却不着急动筷。   她满怀期待地点开手机,没人回复。   她又看了眼墙上时钟,已经十二点多。   还在休息吗?   不过也正常,他昨晚看上去有点累,估计他这种大少爷并不习惯这火急火燎的日程,应该还在休息。   那还是不要发消息给他了,万一他睡觉没关静音,吵醒他怎么办。   云桉撇了撇唇角,收起手机。   “姐姐”,啃着鸡翅的林浩然还是不开心,“那我回家了能去赫凯哥哥家里玩吗?”   云桉才拿起筷子,听见林浩然的问题,笑道:“你都回家了,还怎么去赫凯哥哥家里玩呀?隔那么远。”   “为什么不可以”,林浩然啃着鸡翅,嘟嘟囔囔:   “赫凯哥哥说他以前也住在洛杉矶。”   云桉筷子正要伸出。   “你说什么?!”她立马扭头问,“和凯哥哥以前在哪里?”   “洛杉矶呀,上次哥哥来吃面的时候说的,哥哥还给我推荐了几个滑板公园......”林浩然还在喋喋不休。【1】   云桉却瞠目,说不出话。   她才突然意识到,赫凯虽然没说过他在国外长大,也没说过,他不在国外长大。   **   绵绵细雨,落在墨绿的田野乡郊,宛若一幅未干的田园油画。   一个女人撑着黑伞,走在这油画里。女人个子高挑,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衬衣配西装裤,肩上还披着长风外套,在细雨中疾步走着,无比干练。   “嗒、嗒、嗒。”   黑色细高跟踩在泛着青苔的湿润石板上,声音清脆又坚定。   鞋跟踩过青苔不见任何晃动,如履平地。   石板路,描着花卉的庭院大门被人打开,“Madam.”有人恭敬道。   “嗯。”   黑伞下的人应了声,不见停留,直接进了庭院。   黑伞扫过,庭院外红砖墙挂了个铜色铭牌,花体字样绘着主人名字——Mrs Haak(赫夫人)。   庭院内里一条淡紫色的花.径,沿阶草与鸢尾花打湿在微雨中。   走到花.径的尽头,来到古典的英伦别墅前。别墅旁前栽了一棵高大的橡树,上面挂着一个秋千,几个木质的供小孩子游玩的设施立在旁,依着同样花团锦簇的小凉亭。   关虹踩着高跟鞋就上了台阶,大门恰好开启。   “哟,这不是关大明星吗”,一把低弱又沙哑的声音响起。   厚重木门后站了一个瘦削女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语气听不出是夸赞还是挖苦道。   女人穿着朴素的毛呢连衣裙,凉风七月里披了条厚重羊毛毯在身上,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肤上满是青筋,瘦得只剩骨头,让人不由得担心她会不会被身上的毯子压死。   而比起过分简单的穿着,女人脸上还是看得出打扮了番,脸颊带着淡淡腮红,也抹了淡淡的口红。   女人与关虹差不多年纪,一张脸看得出美人底子,只是即便打了淡淡腮红,脸上其余部分仍旧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杏眼因为过瘦的面相而在眼尾生出几道树皮似的皱纹,下巴也过尖而生出了苦相,最骇人的,是女人喉咙处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是来做戏的吗?”女人低哑着微弱的声音,打趣。   与关虹那种如大地一般生命力旺盛的美人不同,眼前这女人,嘴角虽噙着笑,眼睛无神垂着,像一个破碎陈旧的镜子。   赫邓倚芳,关虹的大嫂,赫寰啸的妻子。   关虹冷笑了声,进门。身后木门发出厚重的关闭声响,“是啊,要不要给你签个名啊?”   赫邓倚芳倒不介意关虹这冷冰冰的态度,杏眼延出几道皱纹,笑得很是开心地上前挽过关虹的手,还像她们曾经在赫家那样。   “那大明星什么时候签呢?”赫邓倚芳笑道:“我要不要排队?”   沙哑的声音低低笑来,像是老旧的铁门,一开一合。   关虹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踢掉高跟鞋。现在哪还有人要自己的签名,这个大嫂就是故意在恶心自己。   就跟以前那样,撩架来吵的。   关虹懒理她,目光在赫邓倚芳脸上停留了瞬,又悄无声息扫过她喉间的疤痕,“你瞧着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赫邓倚芳拢了拢肩上的毯子,“那是自然,我可不能输给你。”   关虹又翻一个白眼。   “赫峯呢?”   “他还在午觉,你要见他吗?”   “不急,等他醒了再说吧。”   赫邓倚芳挽着关虹,慢慢走进书房。   这房间说是图书馆也不为过,以墙做书架,直通二楼,两层之间由一道旋转楼梯衔接。房间正中央铺了张繁花蔓枝图案的伊朗地毯,空气中浮着书墨与松果的香气,配合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很是安宁。   赫邓倚芳在小吧台,握着瓶樱桃酒,关虹见她手上青筋绷起,手还不受控地轻轻打颤,生怕她再多拿一会那手就要报废了,抢过酒瓶,“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完,关虹给自己和大嫂各倒了杯酒,回到沙发这。   赫邓倚芳已经坐下,佣人给她的腿上又盖了张厚毯。   关虹握着酒杯,径直坐到一旁单人沙发,一肘斜支在沙发一侧,更有主人范地往后一靠。   英国的七月虽说阴凉,还远不至于要盖好几层毯子。赫邓倚芳这身子,估计还没伊丽莎白能打。   “我看你干脆把壁炉点上算了”,关虹晃着杯中珊瑚红液体。   赫邓倚芳像是没听出她的讥讽,一脸天真笑道:“我晚上确实会点壁炉。”   关虹正举杯喝那樱桃酒,听着嫂子的回答,身子一顿,那双美目悠悠翻了个白眼,继续将杯中的一饮而尽。   甘甜爽怡的口感萦绕口舌。   赫邓倚芳也举杯,“庆祝你最爱的赫寰鸣赢了官司,cheers。”   她笑着,仿佛那输掉官司且甚至还有牢狱之灾的赫寰啸不是自己老公。   关虹放下杯子,也不拐弯抹角,冷冷道:“他可不是我的最爱。”   “啧啧”,赫邓倚芳讥笑,抿了一小口酒,那修长的脖颈抬起,如果忽视上面狰狞的疤痕,倒像个优雅的天鹅。   她缓缓咽下口中的酒,不急不慢接着打趣:“干嘛否认,见马上要婚礼了,扮少女害羞?”   “我不会和他办婚礼”,关虹举着那空荡酒杯,马上有佣人来为她添酒。   赫邓倚芳那一直笑着的脸终于有了些变化,不解道:“不、办?”   她顿了顿,随后又恢复笑容,这次带了点抱怨,“我都这样了你还来挖苦我,太不把我这个嫂子放眼里了吧。”   关虹扯扯嘴角,“你有把我这个弟媳放眼里?”   赫邓倚芳那双杏眼弯起,“我可是时时记着的,你难道不相信吗?”   “呵”,关虹冷笑一声,“信,我怎么不信。”她嫁入赫家,也曾在赫宅短住过一阵子,她不仅要受赫照煊夫妇的刁难,这个名门闺秀的长嫂没事还要来挑事。   明知道她关虹没念过书,更没见识过上流社会,赫邓倚芳没事还老举办什么茶话会、赛马会,邀请一帮贵妇聚会,然后把她也拉上,让她当众出丑,下不来台。   有时候是衣着不合适,有时候是听不懂英语,有时候是没见过世面丢人现眼,比如品不出红酒好坏,看不懂赛马比赛,歌剧听一半睡着了。   “尤其是我住赫宅那一两年,真是多谢你的照、顾”,最后两个字关虹咬牙切齿道。   赫邓倚芳被关虹这样说,笑得更加开心,像是讲起什么好玩的事情,没有一丝羞愧之情,反倒还颇有理地笑道:“那人家嫉妒你嘛。”   彼时赫邓倚芳已经嫁入赫家好几年,因为邓家已经破产,再加生了赫峯,赫邓倚芳在赫家的地位直线下降,每天被赫照煊夫妇刁难,堂堂大小姐一点小事就会被奚落得一文不值。   她若是和老公赫寰啸说这些事,赫寰啸那个怕死爸妈的性格才不会为她出头,相反后来生意失败,赫寰啸还染上各种恶习,家暴她更是常有的事。   后来好不容易,赫寰鸣破天荒娶了个戏女,这个集唱戏、偷渡、爬床于一身的女人,简直就是为赫照煊夫妇量身定做的靶子,赫邓倚芳只巴不得多让关虹犯错丢脸,这样那对老恶魔就不会想起自己,只会开足火力对付关虹。   果不其然,关虹被那对老夫妇折磨得够呛。不,甚至比她还惨,关虹在赫家连佣人都不如,饭不给她留,家务做到十二点,五点起来为老夫妇亲自做早餐,烈日炎炎裁剪花圃,数九寒天又去扫落叶。   那对老夫妇更是公开在媒体面前抨击关虹不知廉耻贪图财产,她赫邓倚芳只是被一家人骂,关虹是被一城人唾骂。   于是,赫邓倚芳就站在赫宅的旋转楼梯后,高高在上,注视着关虹跪在地上,大冬天手拿抹布擦地板,这才觉得自己被赫寰啸家暴的伤痛减轻了些。   而关虹,怕也只是赫寰鸣激情一夜的附属品,否则关虹怎么在赫家受了这么多委屈,那人都无动于衷呢。   直到一次,关虹被老夫妇折磨得病倒了。   老公那个冷冰山似的弟弟赫寰鸣竟在美国开着会直接飞回赫家,知道全部事情以后,冲那对老夫妇大发雷霆。   赫邓倚芳才知道,原来也有人敢冲那对老夫妇发火。   赫寰鸣甚至还砸了赫照煊最心爱的佛像。   那一夜,整个赫家鸡飞狗跳。即便赫寰鸣是赫照煊最倚重心爱的二子,而且赫家还在仰仗赫寰鸣力挽狂澜的节骨点,赫寰鸣都在禅室挨了一夜的鞭子。   赫邓倚芳躲在门后,听着楼下那对苦命鸳鸯的大戏,才知道,自己还是最惨的。   即便关虹孑然一身,她也有人为她出头。赫寰鸣对她的苦难无动于衷,只怕是那个傻女人故意瞒着不说。   也是,那时候赫家濒临破产,赫寰鸣日理万机,哪能分心。   瞧瞧,赫寰鸣多厉害,一年就止住公司亏损,而自己的老公却被集团边缘。   赫邓倚芳很难不嫉妒关虹。   后来,赫寰鸣还不顾老夫妇的极力阻挠带走关虹,两人搬出了赫宅,只有节假日才会回来吃个饭。   于是赫邓倚芳又成了那对老夫妇的靶子,在家暴与刁难中偷生。   “我已经打算和赫寰鸣离婚了。”面前女人斩钉截铁道。   赫邓倚芳不以为意扬唇,赫寰鸣为了关虹和赫照煊大发雷霆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一直以为那位夫弟就和传言一样,只是拿关虹作为家族联姻的挡箭牌。   没想到也是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痴情种。   “樱桃酒的度数不高”,赫邓倚芳笑道。   “我是说真的”,关虹重重放下酒杯,急声道。   赫邓倚芳终于敛起笑容,从关虹的语气里听出了决定,“why?赫寰鸣出轨了?”   “没有。”   “他打你了?”   “他敢!”   “他烂赌了?酗酒了?滥用精神药物了?”赫邓倚芳笑着数道。   关虹忍无可忍,迎着赫邓倚芳的笑容,怒斥:“他不是你老公!”   “哎哟”,赫邓倚芳笑着嫌弃扫了关虹一眼,“这着急维护的样子,还说离婚呢。”   关虹还是很讨厌和这些弯弯绕绕的文化人打交道,直接斩断话题,“随你信不信,我就是要离婚。”   “为什么呢,那对老夫妇已经死透了,你怕他们还魂吗?”   “和别人无关”,关虹顿了顿,“......是我不那么爱他了。”   赫邓倚芳听后一愣,看着关虹眼圈泛红的模样,掩唇轻笑出声,“你几岁了?”   关虹已经把泪意压了回去,“这和年龄有关系吗?我只是想和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结婚!”   “你要说赫寰鸣不爱你,我可第一个反对。”   “那是以前!”关虹立马反驳,随后却停住,目光失去了焦点,像是看见曾经的过去,“那么多年,早不一样了。”   “我不想一个人过日子,不想再被人骂,也不想再等他兑现诺言,一年又一年地等,一年又一年的体谅他。”   “可是该死的都死了,他当上集团主席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我看最多不过三个月,你都等了十几年了,还差那三个月。”赫邓倚芳不解道。   关虹踢了鞋子,蜷腿坐在沙发,“可就是等了前面十几年,所以最后这三个月怎么样也等不下去了。”   “他让我别理会刘懿,让我在洛杉矶安心待着,让我回国别和那个老不死作对,我全部都听他的,我从来都没有给他添过麻烦,可我们是夫妻啊,我想要的只是他在什么时候,也会想起我是他的妻子,也会需要他的一点保护,也会需要一点他额外的偏爱。”   “可他从来没有,他的生意永远比我重要,甚至为了继承集团,眼都不眨一下地让我们的儿子去做鉴定。”   关虹才知道,她怀念的是那个暴雨夜里初见的赫寰鸣,那个在投行部打麻将的赫寰鸣,那个胡子拉碴眼冒红血丝的赫寰鸣。   明明他自己被打得那么惨,却还守在病床等她醒来,而她只是低血糖晕过去罢了。   “那请问你值多少钱呢?”赫邓倚芳拢着肩上毛毯,“赫寰鸣谈的可都是动辄过亿的生意,你怎么和他的生意比。”   “我也没有事事都要他照顾我!”关虹反驳。   “我知道他忙,我一直都在体谅,我只是觉得......好累。”   为了那些美好的回忆,她一直委屈着自己。   但是回忆会被现实冲淡,所以临到终点,那些像止痛剂一般的回忆突然失效,在他最后冷漠的目光里,关虹才明白自己爱得有多狼狈丢人。   这一切好像突然没有意义了。   关虹抱着腿,倚在沙发上,晃着不知道第几杯的樱桃酒。   “他现在很好,赢了官司,马上就要当主席了。”   关虹很开心自己爱的人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梦想,到了这,她似乎也可以不用再陪他了。   这算是她最后一次体谅了,在他的遗产大战里保持安静,甚至劝赫凯听话,不让他分心。   “我也就没必要再爱下去了”,酒意上头,关虹还是没忍住流下眼泪。   她从头到尾都不想当主席夫人,她不想当千亿儿媳,她只是想要有一个简单温馨的家。   赫邓倚芳唏嘘地看着关虹,苦命鸳鸯的大戏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那对老夫妇最后还是赢了呢。   “可是你要我帮你什么呢?”赫邓倚芳放下酒杯,还是问,“我的钱估计比你还少。”邓家已经破产,赫寰啸根本不管她,现在她和儿子还是靠赫寰鸣接济。   关虹伸手,抹去脸上的眼泪,“你帮我联系离婚律师。”   “他知道我的所有事情和行踪,我要是找律师一定会被他发现。”她怕赫寰鸣又为了家族形象什么的不放她走,毕竟圈内人已经知道她和赫寰鸣马上就会补办婚礼。   赫邓倚芳望着受伤的关虹,还是第一次见这张扬大美人这么可怜的样子。赫邓倚芳默默叹了口气,“行吧。”   她虽然没有钱,却还有些邓家以前留下的人脉,关虹这个委托并不难办。   赫邓倚芳又拿自己冰凉的手摸了摸颈上的疤痕。   她曾经被赫家折磨得想要自缢,最后还是被她欺负过的关虹无意发现,竭力把她救下,还拜托了赫寰鸣把他们母子送出国外。   虽说赫邓倚芳还拿着赫寰鸣的接济,但命是关虹救的,赫邓倚芳也知道如果不是关虹出面,赫寰鸣也不会管这些闲事,把他们母子送出国外,远离赫寰啸。   赫邓倚芳悠悠叹道:“你可得赢这官司啊。不然我和赫峯估计就要睡街了。”赫寰鸣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关虹总是特别容易被逗笑,赫邓倚芳这一句打趣就已经让她破涕为笑。   “你要不要一起?反正都要离了,你不会还想一直带着这个赫姓吧?”   “我?”赫邓倚芳意外关虹会问这个。她又拿起酒杯,微微笑道:“太麻烦了。”   心如死水也是一种不爱。   “Madam”,一旁佣人走近,而赫邓倚芳耳边说了句。   赫邓倚芳听后,放下手里的酒杯,眼里带着温柔,“赫峯醒了,在画室,你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他还好吗?”   “比以前好多了。”   静谧的画室落针可闻,窗边白幔轻舞。   一个男生斜斜歪在画椅上,拿着画笔轻轻为画作点上花朵。   “峯峯,你看看谁来了?”赫邓倚芳极轻声道。   画板前的男生以极缓慢的速度抬头,温润清隽的脸庞无可挑剔,像从文学作品里走出的贵公子。   尤其赫家的人都生了双极好看的深邃眼睛。   只是赫峯的眼睛并不像赫寰鸣、赫凯那般,眼锋里带着狼一样的气场和审视。   赫峯的眼睛无比平静,像不谙世事的羊儿。   “哇,峯峯的画真好看!”关虹弯腰与男生对视,同样轻声道:“可以送一张给婶婶吗?”   赫峯反应迟缓,半晌才怯怯地与关虹对视了一眼,嘴角微不可见扬了扬,没有回她的话,又款款低回头去,安静画画。   谁能想到赫家的长孙是个自闭症患者。   “我打算把峯峯的画拿一些去拍卖。”长长回廊,两个妯娌互搀,惬意走着。   “拍卖?”   “对啊,之前找了个鉴赏师看过,峯峯的画还可以。”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卖了他的画?”   “总不好一直靠你们接济吧,而且万一我死了,峯峯总得有个保障。”   “呸呸大吉利是,赶紧吐口水重新说。”   “God!我们大小姐可不会吐口水。”   “嘁,我和你说,赫凯好像有女朋友了。”   “这不正常,你在他这个年纪,不是还误把赫寰鸣当乞丐捡回家养了。”   “喂!”   “呵呵呵呵,开个玩笑嘛。”   “烦人!重点不是这个,你说......那个女孩会不会介意赫凯是单亲家庭啊?”   “这有什么,现在的人巴不得对象无父无母,这才省事呢。”   “......你想事情能不能阳光点。”   **   赫仕大厦顶层。   陈肥龙在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远处大办公桌上,男人扯着领结,点了支百乐门。   突然大门开合,法务部的部长探了个脑袋进来,兴奋道:“老大,我们可以出发了。”   今天赫寰鸣请整个律师团队去吃遗产案胜诉的庆功宴。   赫寰鸣一把扯下领带,又解起西装袖带,叼着烟道:“你们先去。”   陈肥龙追着提醒:“去到直接点菜,别等他。”   前两天赫寰鸣请聚餐,那是个新建的团队,团队组长不懂赫寰鸣的风格,去到饭店便领着一票人干坐,要等赫寰鸣来点菜。结果等了三小时,赫寰鸣才来,于是一桌人连带赫寰鸣和陈肥龙都饿着肚子,还得继续等上菜才能吃饭。   “知道啦龙哥——”部长跑远。   陈肥龙这才放下心来,转眼一看,赫寰鸣立在办公桌前,手又放在了鼠标上,点着什么。   “喂你不是还打算工作会再去吧?你不饿我都饿了”,陈肥龙抱怨。   男人头也不抬,语气慵懒,“关机。”   陈肥龙这才放下心来,结果这时办公室大门又再打开,进来了赫寰鸣的助理。   陈肥龙双手抱头如临大敌,“No——”   助理暂时还不知赫寰鸣要去聚餐,见陈肥龙这反应,不由得放缓脚步,不能明白什么意思。   “说”,赫寰鸣倒淡定得多。   助理得到赫寰鸣的批准,抱歉地朝陈肥龙笑笑,利落汇报:“夫人前天动身去了英国。”   陈肥龙正郁闷倒着酒,突然停住。   嫂子去英国了?在这个节骨点?陈肥龙放下酒瓶,望向赫寰鸣,办公台后的男人抽着烟,表情如常。   “据我们了解,夫人是去看脚伤了,入住的是威尔士亲王医院,房号A086,诊断是趾外翻,病例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   说完,助理又额外将纸质病理报告放在赫寰鸣桌面。赫寰鸣的属下都被调理得极讲究效率和周到。   “嗯”,赫寰鸣拿过那病例,随意翻了起来,“让英国分部安排两个人在医院陪她。”   “是”,助理应承,“此外,夫人的助理托我转告,夫人同意小少爷做亲子鉴定,条件是小少爷在国内上学。”助理汇报。   “怎么会提这个要求?”陈肥龙不解道。   助理摇摇头,“夫人并未提起。”   “随她”,赫寰鸣缓缓吐了口烟,利落允许。   “那我们给商学院的投资......”助理问。   “从集团挑一批年轻杰出的雇员外派学习。”   “是。”助理颔首,熄灭ipad。   陈肥龙拍掌,助理这样就是没任务了,可以去吃饭了。   “走,出发出发!”陈肥龙吆喝。   结果助理又提起,“总裁,还有一件事。”陈肥龙泄气地垂下脑袋。   “大夫人最近在联系离婚律师,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大夫人?”陈肥龙惊讶抬头,“那个赫邓倚芳,她在英国住得好好的,为什么找离婚律师?”   赫寰鸣也难得没有马上批命令,抬头望向助理,缓缓吐了口烟。   助理被那眼神看着,有点紧张,斗胆猜测,“大夫人应该也看到遗产案结果了吧。”   陈肥龙恍然大悟点头。   也是,毕竟老公都要面临牢狱之灾,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离了。赫寰啸确实不是什么男人。   可自己嫂子要离,赫寰鸣作为弟弟也不好插手吧。   望向赫寰鸣,他没说什么,只继续点着电脑,应该也是认可了助理的猜想。   “你不会还管这种事?”陈肥龙问。   赫寰鸣面前几台电脑同时熄灭。他将未抽完的烟取下,摁在烟灰缸上,漫不经心转着。   “不管。”   “是,总裁。”   【??作者有话说】   【1】22章里,校草和林浩然第一次见面,两人用英文聊天,林浩然小朋友就问过校草是不是在国外长大   久违的加更~然后周日就不更了哈,我歇会。   小说的并没有校草千辛万苦和家里对抗的桥段,而是转由他的麻麻出面直接解决。一来写对抗的话就不是小甜文每章傻乐的风格;二是如果真对抗,校草是拧不过家里的,赫凯的爸比是非常厉害的商人,校草虽然是侪辈领袖的定位,但面对他的爸比肯定还是不够看的;再来,也让美强惨的校草感受一下家人的保护吧~   所以这里就设计了让他的麻麻出面,一句话so easy就把问题解决了~(虽然hzc,但校草爸比一直都很顺着关虹的想法,他们曾经的甜是真的甜,只是作为杀伐果断的豪门二代,赫寰鸣肯定是利益与家族至上,会为一些事情牺牲爱情,所以在27章关虹才会说自己在赫寰鸣这没有优先级。   其实校草身上有很多父母的影子。他的多虑慎重来自父亲,温柔细心来自母亲。毕竟关虹大美人从窗边一束花就猜到自己儿子有情况啦~   小说里唯一的坏人就是骗了云桉钱的那个大叔,其他该挂的也都挂掉了,所以大家放心往下看吧:D 第59章 帅到腿软   ◎惯会那些拽得要死的把戏。◎   云桉第N次打开手机。   中午12:07给赫凯发的消息, 他到下午16:38还没回。   云桉精细地算着时间,六个半小时还没回。   会不会他昨晚又熬夜所以在还在补觉?   还是他看到了,但忘了回?   云桉抱膝坐地毯上, 有些苦恼。敲敲手机壳, 没忍住再发条信息:   【谢谢你在神仙山安慰我。林姨旅游去了,要一个星期才回,我暂时不用在青浪咖啡的兼职, 时间比较清闲,鞋子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编辑完,云桉满意地点点头。   这段话情况属实,要见他的理由也非常合理,他应该不会觉得突兀。   如果是没看见信息的话, 这次应该看见了吧。   她把这条铺垫了很长就为最后一句话的小作文发了过去,顺便加了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小云!别看手机啦, 到你出牌了!”旁边的人催促。   云桉一惊,没想到姐姐那么快就把牌发好,赶紧收起手机,把自己面前的彩色卡牌拿起来,瞄了眼地面上的黄牌, 也跟着出了张一样颜色的。   牌局终于又动了起来,地毯上渐次被放上卡牌。   又一轮台风光临越市,今天这场雨似乎要下一整天, 而雨势还渐渐大了起来。   于是青浪民宿的旅客便在二楼玩起了UNO,把楼上的云桉和kiki也喊上了。   UNO牌不需要动脑子, 五六个人玩得很轻松。   民宿在2015还是方兴未艾的阶段, 来青浪的旅客大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云桉看了眼这一圈哥哥姐姐, 想到自己马上要报考志愿, 她放下一张牌,等到一个话题的结束,接过话茬壮着胆子问大家:   “哥哥姐姐,你们都是读什么专业的呀?”   一个皮肤黝黑的哥哥咧嘴一笑,憨厚道:“土木工程。”   Kiki笑出声,打了张牌:“你这肤色也太经典了。”   黑皮小哥无奈笑笑:“我已经是我们项目最白的了。”   周围人笑起来。   “那土木好吗?”云桉好奇。   黑皮小哥一听云桉这话,脸都吓白了,“我都已经提桶跑路了,你不会还要读吧?”   云桉赶紧否认,“不不不,我只是要报专业了,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黑皮小哥松了口气,“那就好,土木又苦又累还没钱,工地里还一大堆人情世故,行业晋升也不明朗,除非是仇人,一般我都不建议去读。”   一旁有个姐姐插话,“啊?可我记得以前土木很火的!”   “那是以前,现在房地产早没落了”,又出了一圈牌,小哥看着云桉说:“现在大热的行业是互联网,钱多机会多,老妹你就听我的,盲冲IT专业。”   小哥说得很热情,云桉礼貌笑笑。   “算了吧”,这时旁边一个三道抬头纹压着厚眼镜,身穿红黑格子衫的老哥开口,声音如老僧入定。   “钱多都是拿命挣的,每天加班到一两点,周六日不休息,随叫随到,职业生涯比运动员还短,四十岁分分钟被下岗。”   “你怎么这么清楚?”有人问。   老哥无欲无求道:“因为我就是。”   大家都笑着摇头。   “那你会有危机感吗?”云桉看着老哥,深表同情问道。她还以为找到工作就太平万岁,没想到老哥还有这烦恼。这要是四十岁下岗了,家庭经济压力会很大吧。   而老哥挑着牌的手一定,厚镜片闪过一道智慧的光芒,半晌道:   “我才工作两年。”   云桉立马咬住舌尖!   天哪她都问了什么!她还以为这个老哥奔四了!   周围哄堂大笑,云桉尴尬又窘迫,试着圆场:“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担心自己的四十岁?”   “没事”,老哥推了推眼镜,放下一张“+4”牌给云桉。   云桉看着自己一手的牌,和那张“+4”,心里流下波浪似的眼泪......老哥对不起。   她乖乖从牌垛里抽了四张。   一旁又有个姐姐道:“要我说钱永远赚不完,还是读个轻松点的。我看现在教培就很不错,工资高,压力也不大,妹妹你可以考虑师范专业。”   云桉苦恼地看着自己那都能当斗地主打的牌,摇摇头道:“可我对老师不是太感兴趣。”   “医生呢?”对面的姐姐又问:“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医生,这个行业肯定不会没落。而且医生的社会地位也高,工资福利也不错,我看你们南大的医学系就很出名,你读也方便。”   这下云桉的笑容有些僵硬。别说南大医学系,她估计连南大都进不去。   而且她理科很差,之前为了留在飞跃班,学了两年自己并不喜欢的理科,身心俱疲,而且结果也不好。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读自己喜欢的。   云桉没有生硬拒绝姐姐的提议,只笑着说她记住了。   “kiki你读什么专业?”一旁姐姐问。   kiki昂着头,往脸上贴黄瓜,“我读的车辆发动机啊。”   Kiki这话一出,周围一圈都惊叹。这目前为止听起来唯一一个有逼格又不烂大街的专业。   而且是女孩子读工科,更让人觉得帅气。   云桉也仰慕地看着kiki,“姐姐你也太帅了!”   “哇那哪款车你有参与啊?”   “没有,我毕业卖车险去了……”   “......”   车、车险?   云桉脸上表情一滞。   大家也都愣了会,然后才爆发笑声,黑皮小哥边偷吃她的黄瓜,边笑道:“从发动机到车险,四年不白读了。”   小哥这话一出,kiki立马收回昂起的头,脸上黄瓜片扑簌簌往下掉,反驳:   “什么啊,我好歹还是进了车企的。而且不光我,我们那一届很多进车企的都不是搞发动机的啊,都是去什么市场、采购之类的。又不是读什么就做什么。”   云桉扯扯嘴角,大开眼界:原来还不是读什么专业就做什么吗?   **   最后牌局结束时,已经暮色四合。   窗外微雨停歇,一晚弦月隐现,点点星光浮动,整座城市都湿漉漉的。   云桉回了房间,三两步后倒在大床上。神仙山后劲太大,她只想找个地方靠着。   翻个身,手随手一摆,打到了床头的报考指南。   云桉还维持着趴倒的姿势,将那指南移到面前。她抬头,轻车熟路翻到指示贴贴上的页码,上面还有不少笔迹圈画。   虽然高考不理想,但还是要好好报考。   她画出了南省所有合适她分数的大学,尤其带外语专业的,更是打了好几个星星。   她心里已经想要读的专业,她擅长语言,而且也是真的感兴趣,这是她想要走的路。   虽然今天和哥哥姐姐聊完,云桉哭笑不得地发现,专业还有热冷之分,而且读了也不一定做这个。   但是她之前在文理分科吃过亏,听了别人的劝导选了不合适的科目,才发现没有比强走一条路更糟糕的事情了。   虽然还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拿热爱做方向,起码在未来会走得开心圆满一些吧。   至于希望她读师范专业的母亲,她相信如果父亲没去世,郑彩霞一定会支持她的选择。   在神仙山被赫凯安慰过,云桉发现,谈论死亡并没有想象中可怕的事情,或许她也可以试着和郑彩霞好好谈谈,实在不行......就去做小语种老师好了。   云桉合上报考指南,又躺回床上,拿过手机,点开聊天软件,赫凯的对话框空空如也。   他还是没回她......   云桉低落得往旁一翻身,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他怎么不回她呢?就算是白天才补觉,现在也快十个小时了。   云桉急躁地往旁滚去,想着赫凯怎么不回她,最后被床边墙壁挡了下来。   “咚——”一声闷响......撞头了。   少女呜咽了声似是吃痛,面朝墙壁不再动弹。   而此时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但没多久,床上一只巨型毛毛虫弹起!   云桉只露个头在被子外,额头一片红——他不会发现她喜欢他了吧!   她已经被冷处理了吗!   就像南部星球那些和他表过白的女生那样!   但是她还没表白啊!   云桉哀嚎了声,又轰地倒回床上,反方向一滚,头埋在赫凯送她的猫咪抱枕上呜咽着,但下一秒,她又弹起来——   等等!   他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云桉咬起手,睁着一双大眼睛。   他回去那会那么晚,然后有一帮劫匪看到他穿着不菲,把他绑架了!   又或者那么大雨,他回去车祸了!?   云桉越想越不对,立马发了条信息:【你没什么事吧】   收不到对方的回复,关心一下人身安全,这也不突兀,甚至很有必要。   然后消息发过去,依旧石沉大海。   云桉心神不定地来回换姿势,最后改蹲在床上等赫凯的信息,郁闷得把小脸鼓成牛蛙。   不过睡这么久......云桉突然想起赫凯的睡眠诱导剂。   他那一次好像就睡了很久,从晚上九、十点到第二天十二点。   他会不会喝了诱导剂睡觉?   云桉心里的不安突然减轻了些。   而想起睡眠诱导剂,又会想起那次赫凯发烧,她照顾他睡觉,他噩梦里不知对谁说话,别再打他。   云桉怀里压着猫咪抱枕,又换了个瑜伽里的婴儿式,一双眼睛惶然地眨着。   姓赫、有钱、挨打、国外长大、只有一个堂哥。   每一条都和那个媒体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私生子对上了。   还有一个车祸。   那个人不会真的就是赫凯吧。   云桉深呼吸,希望千万别是,她会很心疼他的。   她一泄气,又变回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   看着依旧无人回复的对话框,默默半晌,开始卸载手机上的软件。   32G内存的手机实在捉襟见拙,她需要腾点空间安装南部星球。   这是云桉第一次下载南部星球,因为那上面有很多关于赫凯的信息,她想要更了解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南部星球是省附学生独立开发的软件,为了防止老师浑水摸鱼进圈子,设了好几重关卡确认身份。云桉还是第三次才成功注册账号,前两次都被作当老师拒绝了。   云桉汗颜地进了软件内部。软件内部分了几个模块,课外区、学习区、闲置区、水贴区,没什么特别之处。   云桉直接进了第五个模块——大名鼎鼎的表白区,那个每逢运动会和篮球赛就会被赫凯屠榜的论坛。   页面小圈圈转了转,才加载成功。   【To hk......】   【......某位港仔帅哥】   【致凯凯大帅逼......】   都已经毕业快一个月,赫凯的名字还挂满板块首页。   云桉暗自咋舌赫凯这吸引力,接着就点进置顶挂着“爆”的火辣字眼的帖子:   ——《省附篮球队捧杯高燃混剪》   这帖子是省附篮球省赛夺冠的视频混剪,但因为评论区都在表白赫凯,所以管理员直接把帖子从课外区挪到表白区。   也是,他可是在总决赛反绝杀的的当家选手,再多的告白也配得上的。   云桉心动地点开播放。   视频开始就是他,身穿13号红色球衣,懒散地顶着那条印有“天王盖地虎,拜我大省附”中二字样的毛巾,左臂戴了个护臂挡住纹身,两手插兜站在场边看得分牌。   弹幕说,是不是进错视频了,为什么校草站那有股在夜店看表演的感觉。   她见过在夜店的他,确实有点像。主要是他微眯的目光太深情迷离,再加上一身的纨绔气质,似乎对面总该是些暧昧讨好的表演,而不是一场篮球赛。   云桉边笑边将手机架在报考指南上,抱着玩偶看起来。   她在高三的体锻课就经常跟着舍友看他打球,对于球场上的他并不陌生。   他身材优越,所以无论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运球,还是突然的加速启动,都让人赏心悦目。于是他只要带球就会有欢呼,进球更是有雷鸣掌声。   弹幕说他是热场小王子,云桉没忍住笑出声。   因为他似乎也知道大家喜欢看他扔三分,偶尔比赛分差较大陷入沉闷,他索性也不攻入禁区,浪起来隔着三分线还有两三步就直接抽射。   于是观众席就会闹腾起来,掌声与欢呼环绕。   大号三分难度太大,有时进有时不进。   没事,大家照样为他喝彩。   云桉也同样捂着脸尖叫,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张扬呢,再远的距离他都手起刀落。   而云桉只在校内见过赫凯打球。   校内都是自家同学,因此球场上不会有火药味。省赛则不同,都是敌对竞争。   省附在南省是出了名的高分低能,在球场从来都是被暴打的存在,直到球队加进了私立部的几个篮球特长生和赫凯,才从鱼腩一跃成为劲旅。   但省附球队还是惯例被低看,去哪都被嘘。   篮球比赛被嘘其实无可厚非,对客队施压也算一种观众席策略。只是视频剪进去的那一场,对头高中的嘘声实在过分,居然直接骂菜狗。   云桉听得快气死了,要是她在现场,肯定要帮母校顶回去。   而弹幕已经看过视频,却在说:“嘘大声点!嘘大声点!”   云桉不解,直到视频又开始切进赫凯。   他背对镜头,已经来到三分线弧顶位置,防守球员被他甩到一边。   此时镜头拉慢,13号红色球衣面朝全黑色观众席,观众舞起五花八门的荧光棒,还拉着攻击省附的横幅,像黑云压境,颇有一人对战千军万马的既视感。   云桉光是看视频都觉得压迫威慑。   而他面朝一片黑色海洋,利落跳投出手。   球跃过抛物线。   此时镜头加快,毫无悬念的穿针!   随后视频不停歇,赫凯花式进球表演,一球接一球下三分雨暴打对面,而队友也被他的气势带动,球队开始多点开花,省附渐渐领先,并逐步加大分差。   视频里的嘘声终于弱了下来。在又一个压哨三分后,比赛分差来到30分,彻底进入垃圾时间。   赫凯被教练轮换下场,他转身走向球队席,房间里更是只剩下视频里省附的庆祝,以及云桉兴奋拍着被窝的声响。   因为他走回球队席时,面朝观众,很是挑衅地手放耳边——   嘘大声点。   啊啊——云桉夹着被子就在床上打滚。   赫凯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男生,却惯会那些拽得要死的把戏。   比如叫板整个观众席。   真是帅到她腿软,让她一个人也面红耳热起来。   云桉打滚了好一会儿,最后将头埋进被窝里,身体微出汗,又想起他温热有力的拥抱。   突然好想赫凯。   “铃铃铃——”   这时响起来电铃声。   那来电铃声就像他进球的节奏,快速、难以预料。   云桉有种预感。   她立马抬头,飞向手机,果然惊喜叫出声,一晚上的苦闷心情都不见。   真的是他呢!   【??作者有话说】   暧昧期等消息可真磨人。   成长线开始扫尾:我桉从学生思维出来,意识到未来真的有很多种可能,学会坦然面对(其实我桉之前对成长的苦恼和抗拒,比起是因为失去父亲、学业不顺带来的不安,更多是乖乖女的学生思维作祟。   需要我们不爱念书、街头风十足的校草治一治。   我想,这个清新设定下的坏小子和乖乖女,也很甜:D   感谢在2023-08-05 11:30:26~2023-08-07 17:2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朵蔡叶子 10瓶;sta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赫家风格   ◎开了整个团队是你父亲给你的警告◎   云桉抱着玩偶滚到床边, 对着手机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才划开接通:“喂?”   声音甜甜的, 非常好听。   “嗯......”他却懒懒应道, 声音慵懒低哑,像有细软的沙子滑过心里,莫名痒。   于是云桉的脸忽地就红了, 一秒就被反撩。   不好,十来个小时没有和他说话,对他的抵抗力已经荡然无存。   心动阈值闪着红灯就直线下降。   于是,他在她的心里走来走去,畅通无阻。   “你还在睡觉吗?”她害羞问。   是睡醒就和她打电话吗?这算不算暧昧的小讯号?云桉偷偷开心。   “嗯......”他又是懒声应承, 不似少女心思百转千回,而是没由来一句, “好饿。”   一听他这么说,云桉旖旎的心情冻住,担心问:“你不会还没吃饭吧,都十一点了。”   “......没。”   “那你赶紧点个外卖,然后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不然胃会不舒服的”,云桉关心道。   “没事,一会就有人送饭来了。”   他好听的声音透着股懒劲, 像帅气又不设防的狼,云桉真想摸摸他。   “那你要不要起床去吃饭?”云桉按下自己的旖旎心思。   他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让云桉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云桉哭笑不得, 好吧困成这样。   他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爬个山就跟歇菜了似的。   于是云桉没好意思再打扰赫凯, 这短短几分钟的糖分已经足够她回味一晚上。   “那我先不打扰你了,我挂了哦。”   “嗯......”   她准备挂电话,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打电话过来,有什么急事吗?”   他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被子翻动。   云桉不是没见过赫凯睡觉,于是就着一些素材,脑海里浮现了些美少年的睡觉画面。   她赶紧打断自己。   “不是你找我吗?”同时他也说话。   云桉立马被问住。糟糕,她怎么忘了这茬!   她稳着自己的心跳,极力掩下心事,“我就是最近比较清闲,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忙?”   “不用”,这次他回答得跟干脆。   云桉欢跃期待的心情立马落空,“这样子吗......”   他这过分赶紧的拒绝让云桉听来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没意思,根本就没考虑过。   云桉的心情起起伏伏,春潮跌宕。   此时他笑了声,电话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应该更靠近手机了些。   “我在港城,这几天都不回来。等我回去再说,好吗?”他有些亲密道。   那跌宕的春潮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陷入月夜。   窗户映出少女咬着衣袖的模样,星星也好奇我们的谈话。   半晌,“.......好呀。”   仲夏夜,少女害羞的应答像蜜一样甜。   **   赫凯挂了电话的同时也醒得差不多了。   他转身,缓缓睁眼,望着稍显陌生的天花板吊灯。   他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港城的私人医院里,额头还贴着退热贴,左膝被器械固定着,右手也绑了纱布。   关于昨晚,他最后只记得自己倒在地毯上,又陷入一轮噩梦,后面怎么来的医院他毫无印象。   他抬手,转着自己缠满纱布的右手,掌心还有疼痛感传来,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伤口。   应该是一场很惨烈的噩梦,以至于梦魇的他连自己都误伤了。   这时病房房门被推开,进来了一队陌生的医生,向他问好自我介绍。   赫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些陌生面孔,却没有说话,只起身默默配合检查,直到他们离开都一言不发。   赫家给每个成员都配了独立的医护团队,赫凯也不例外,但他这次住院,居然换了新的团队。   已经坐起的赫凯支起右膝,手搭膝盖上,不禁皱了皱眉。   为什么他的人被换了。   这时房门又被推开,陈肥龙咬着雪茄进来,见他坐着,拿下雪茄寒脸道:“醒啦,正好伊丽莎白熬了点粥给你。”   他朝门外打个姿势,佣人鱼贯而入。   佣人们熟练地为赫凯搭好餐桌,摆下大大小小九碟菜,都是素餐,清淡却无比精细。   而赫凯对面前的盛宴无动于衷,看着陈肥龙,“我的医生呢。”   谁知这话一下点燃火药桶。   “你还好意思问!”陈肥龙夹着雪茄,难得训斥,“居然去打那种针,是不是嫌命长!”   陈肥龙虽然整天乐呵呵,但若是他发火,厚墙似的体格外加洪亮的嗓门,肥肉横生的脸再一横眉,顶级打手的凶悍气息就出来了。   他咬着雪茄,房间白烟缭绕,“你父亲已经把你的医疗团队都开了。那帮医生也是蠢材,你不知道打封闭针有多危险,难道他们还不知道吗?居然跟着你胡闹。”   赫凯脸上沉着表情不变,“是我让打的。”   “谅他们也不敢怂恿你去打”,陈肥龙不屑笑了声。   “这和他们没有关系。”赫凯又冷静道,他没想过父亲会直接开了一整个医护团队。   这算是他在为一直照顾自己的医护团队求情。   而陈肥龙目光冷冷望向赫凯,“赫凯。”   他很少这样严肃叫过赫凯的名字。   赫凯定了两秒,自觉收起大喇喇支起的膝盖,缓缓低头,垂下目光,以示尊敬。   这是赫家的家教,听训要低下目光。   陈肥龙的话一字一句像是拳头,锤炼着少年的心性:   “你应该知道,你已经十八岁,你不是小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从今以后你的每一次任性都会有人为你买单。”   陈肥龙话说得直接,毫无转圜余地。   赫凯听得出,陈肥龙的意思也是父亲赫寰鸣的意思。   他身边的医护团队不光那两个打针的医生,还有随队的营养师、康复师、精神科博士等等。团队里有不少成员都是陪着赫凯长大。   赫凯不甘地沉了沉呼吸,半晌还是抬头道:“但是他们把我照顾得很好。”   少年始终心软念旧。   而陈肥龙一摊手,“永远都会有更好的团队。”   赫凯看出陈肥龙眼里的凉薄,他并不喜欢这样,张嘴还想为自己的旧团队求情。   “先生,病房禁止吸烟”,这时房门口路过护士,敲了敲房门,提醒陈肥龙。   陈肥龙转过身去,打断了赫凯的话语。   陈肥龙又换回弥勒佛的笑脸,哈哈道:“靓女,我这是雪茄不是烟啵。”   小护士抱着文件,温柔笑道:“抱歉先生,雪茄也不可以呢。走廊尽头有吸烟区,先生您可以去那吸。”   陈肥龙无可奈何笑了声,最后抽一口雪茄,放在了桌上,朝护士摊了摊手。   小护士点点头,“谢谢您的配合。”   待小护手走远,陈肥龙转回身面对赫凯,少年还一直不甘心看着他。陈肥龙收起和煦的笑脸,又换回严肃的表情,“而且你大伯的药物依赖就是因为医生乱开单。”   赫凯定住目光,咬了咬牙。   陈肥龙带着威凛气势走到赫凯床边,赫凯现在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一些胡来贪玩的少年心性需要被剔除。   “你是你父亲的儿子,以后你身边的人只会更听你的话,但你要知道,不是听你话的人就是好人,像刚刚的小护士,她虽然阻头阻势,但她是对的。”   “而好的医生,就不该跟你胡闹,给你打那支针。开了整个团队是你父亲给你的警告。”   陈肥龙板着脸,掷地有声。   桌边雪茄静静燃烧着。   病床上端坐的少年最后还是咬牙低下头,侧过目光去,没有再说话。   话题作罢,关于封闭针却还有一事。   陈肥龙又走回赫凯窗前,叉起一粒牛肉粒,放到口中,“听说你去了神仙山。”   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的赫凯立马收拢目光。   “还和一个女孩一块爬山?”陈肥龙拿出手帕擦擦手,云淡风轻道。   【??作者有话说】   今晚要开会,所以就短短的一小章。   校草挨训现场,他爸比对他还是很严的   小说居然六千收藏了!真的是非常谢谢大家的喜欢!尤其留言的小可爱,连载期看到大家的鼓励真的非常开心!   老规矩~下一章更新之前,这一章留评都发红包~ 第61章 勾引一下   ◎她把大鲨鱼钓出来了!◎   赫家一贯要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赫凯目光也只是定了一瞬, 懒懒抬头,望着陈肥龙,眸子里浮过一点不驯意味, 支肘撑头道:“不是很正常?”   陈肥龙还咬着牛肉, 打量起眼前少年。   他还以为赫凯会有些慌张,可能极力撇清,又或是口不择言, 谁知道他倒是大方坦承。   而且赫凯说的没错。   帅气富家公子身边有女孩子陪着,再正常不过了。   要非说有什么,大概是陈肥龙第一次见赫凯身边有女孩子,所以比较新奇。   不过男孩子嘛,早经人事也正常。   陈肥龙哈哈一笑, 打趣一拍赫凯肩膀,“be careful.(小心点)”   赫凯听出陈肥龙的话里话。   家里估计没有太把云桉当回事, 所以只让陈肥龙来探探口风。毕竟赫家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事无巨细都盘点。   他只要别表现得太喜欢云桉,赫家就不会去起云桉的底。   赫凯漫不经心应了声。   他还是得从赫家脱离出来。   或许他能和云桉在一起 ,或许不能。但如果能的话,他不能让云桉过着母亲那种囚笼一样的生活。   桌上的雪茄已经渐渐熄灭, 病房里还有一丝甜辣的烟草香。   赫凯左手拿起筷子,睡了快一天,终于吃东西。   “对了”, 陈肥龙已经吃了一轮,轻松道:“你这几天就住这吧, 养养腿。正好亲子鉴定也在这家医院, 免得狗仔到处跟你。”   赫凯将白粥送入口中, 表情没有变, 等于变相被软禁在医院了。   “这算不算限制人生自由”,赫凯滚了滚喉结,咽下白粥,随口问了声。   陈肥龙不以为意笑了声,并不回答赫凯的话,只说:“听说你的联考成绩出来了。”   “你想留在国内吧”,陈肥龙问。   陈肥龙突然讲起这事让赫凯有些意外,但他喝粥的动作没有变,也不回答下,心里却在疑惑怎么突然提这件事。   赫家是无可挑剔的商业豪门,和赫家的人打交道,无论什么话题最后都能变成谈判。   赫凯没有筹码,所以不能有太多的动静,要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然露出破绽,他们立马就抓住你的软肋,最后可能连谈判都不需要,就能让你乖乖听话。   家人也不例外。   陈肥龙说:“你就留在国内大学上大学吧,商学院那就不用去了。”   赫凯并没有太开心,只问:“为什么?”他父亲居然回心转意,赫凯想他们该提要求了。   父亲会和他谈判,他有点意外。   “夫人提的要求,你父亲当然会答应的。”   赫凯的手一定,立马抬头,难以置信道:“我妈提的?”   赫凯没想过居然是母亲和父亲提这个。   关虹在外的形象早被赫家踩得一文不值,每次只要一出现和私生子有关的新闻,关虹都会挨一轮骂,更别说这是老不死留下的亲子鉴定要求,即便鉴定结果为真,媒体对关虹的冷嘲热讽也不会减轻。   就等于母亲不介意鉴定一事再次把自己推回风口浪尖,再被媒体笔诛口伐,换他如所愿留在国内。   赫凯一点一点握紧手里的勺子。   “对啊,你母亲提的要求,老大什么时候不听。对了,夫人前两天去了英国,听说做个小手术,和你说一声”,陈肥龙云淡风轻道。   赫凯又是定住,手术!?他母亲去英国不是......   陈肥龙则继续边吃边闲谈,“听说英国那边赫邓倚芳在闹离婚,夫人过去陪陪妯娌也好。”   赫凯越听越不明白,这又是什么?不是他妈妈离婚吗,怎么变那个伯母离婚了。   他只是昏迷了一天,怎么感觉发生了那么多事?   赫凯强打精神,低烧里也要维持缜密心思。   几个深呼吸,赫凯复盘完陈肥龙那零零散散的信息,知道母亲的意思——借伯母的离婚来当烟雾弹,和赫寰鸣离婚。   他去爬个山都被赫家查了,别说母亲要离婚,所以母亲要借手术的名义远遁英国,找那个大伯母。   赫寰鸣和赫寰啸两兄弟早就王不见王。   父亲从来不插手大伯的事,所以母亲只有伯母的名义去接触离婚律师,才能躲过赫家的监察。   一环一环扣上,赫凯已经反应过来。   而他要做的就是配合亲子鉴定,让他爸别太留意这边,给母亲打掩护。   只要他妈和赫家脱离关系,他也就可以跟着母亲出来。他可以干他想干的事,他甚至可以追云桉!   赫凯不动声色松下眉头。   “明明港城就有医生随时待命,夫人还是去了英国,我猜夫人还是生气”,陈肥龙继续念道。   “阿凯你还得要开导一下你母亲,很多事情其实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何必整天面阻阻呢?毕竟家和万事兴嘛。”   赫凯再拿起勺子,淡淡笑道:“当然。”   **   翌日,天朗气清。   云桉陪尹小月去南越古巷拍照。   但虽说是陪小姐妹,云桉这每隔五秒就看一下手机的频率,外加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尹小月实在没忍住,叫住她:“你干嘛?手机里住人了?”   而云桉被尹小月喊停,终于收敛了些。   她暂时停住和赫凯的对话,将手机捂在心口,抛了个天机不可泄露的娇羞眼神,“不是。”   “那不然是什么?”   “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云桉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开心告诉小姐妹。   尹小月立马惊住,差点没拿稳相机。没想到云桉也有开窍的一天,她喜出望外,“真的吗!那太好了!是谁啊,我认识吗?”她一连串问题。   云桉敛下害羞的眼神,一双春水盈盈的眼睛荡漾着眸光。   脚下树影婆娑,夏天唱起蝉鸣,初次心动的女孩被问起,害羞得低下头,在别人面前说不出他的名字。   尹小月想了想。她最了解云桉,云桉早就被贺天地骚扰怕了,所以高中不爱和男孩子打交道,她见过云桉聊起的男生,好像只有......   “你不会喜欢校草吧!”尹小月惊呼。   云桉捧着笑脸,乐得像一朵花,很是活泼地一点头。   尹小月这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怎么说呢,她有种意外又不意外的感觉,意外是云桉居然铁树开花,不意外是毕竟那位可是省附的天选大校草,换个女生像云桉这样密集地接触,搞不好早就暗恋上了。   “那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尹小月好奇。   云桉摇头,“不知道。”   “你们在暧昧吗?”   “不知道。”   “那他喜欢你吗?”   云桉摇头,一问三不知。   尹小月龇牙,“你怎么都不知道?”   “那我没谈过恋爱嘛!”云桉为难道。   别说暧昧,连心动的感觉她到现在都觉得陌生。更别说透过赫凯那张酷脸看出他是什么意思了。   “要不小月你教我吧?”说完云桉拉起尹小月,迫不及待:“有没有什么办法测出他喜不喜欢我?”   尹小月随着云桉左右摆着,“这还不简单,就钓他鱼啊!”   “钓鱼?”云桉不解。   “就是放点小信号,引他上钩啦”,尹小月挤着眉道,她这几天跟着宋木临这个大浪子已经深暗暧昧推拉。   “说不定你的鱼饵一下就能俘获校草呢!”尹小月打趣。   云桉听完心里却没底,“这可以吗?”   赫凯那种男孩子能被这种招数钓到吗?他可是被无数女孩子追过的人啊。   “怎么不可以,套路都是通用的”,尹小月急于展示自己新学的钓鱼大法,“钓鱼第一步,先发个漂亮的朋友圈!”   说完,她冲云桉举起相机。   云桉也不废话,立马配合,比了个耶在脸边。   “什么年代了把你的剪刀手放下!”镜头后的尹大摄影师暴躁吐槽。   云桉讪讪应了声,立马收手,然后随着尹小月的指引,“别看镜头,四十五度抬头,下颚线绷出来......”   咔咔一顿闪后,云桉迫不及待跑到尹小月身边看效果。   少女模样温婉清纯,很是可人,尹小月切着屏幕里的照片,“不错不错,我回去把成片发给你,你挑个喜欢的发朋友圈。”   “先小钓一下,你看看校草会不会点赞评论你”,尹小月挑挑眉道。   而云桉看着相机里的半身照,总觉得哪里还不够。   这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位性感的摩登女郎走过,云桉顿悟明白问题在哪。   她突然按住尹小月肩膀,义正言辞道:“不,我还没有把我的优势发挥出来。”   既然要钓,就要下重本去钓,不如尽情发挥自己的优势。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想要“勾引”一下他。   说着,她吸着肚子,把自己的牛仔裙往上提了提。   傍晚的天空像深蓝色海洋。   细叶榕的枝叶掩过半扇明窗,小窗檯后插了束柔软的粉色玫瑰。   云桉躲回房间,苦想朋友圈。少女的心思像细心的裁缝,一点一点编出自己爱的密网。   她没有听尹小月的建议,把九宫格物尽其用,只选了张最心机的一张。   镜头是在安宁的古巷中间,阳光只从远处街道尽头来,独独照在藤椅上的少女身上。   她伸长腿,懒懒仰在藤椅上,手中捏着一个糖人,抬头望天,惬意又美好的模样。   但细看,这照片又处处透着小心机。   少女的头微微后仰,头发散下带着微卷的弧度,精巧的侧颜俏皮又性感,虽说捏着个可爱的hello kitty糖人,一双悄然伸出藤椅外的美腿却能索命。   云桉四两拨千斤地配了文案:【发呆......】   云桉对着照片反复检查,确保不会有什么纰漏,然后发射火箭似的,数着三二一,一咬牙按下发送。   下一秒,相片发送成功,接着她的朋友圈主页便出现了自己的照片。   她害羞得立马息屏,然后抱着手机祈祷。   他会觉得好看吗?   他会给她点赞评论吗?   他能看出她的话里话吗。   我都说自己在发呆了,我那么空闲,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呢?   云桉趴床上,一面看着息屏的手机,一面翻着报考指南,按着性子硬等了三十分钟。   他应该看到了吧。   云桉深呼吸解锁屏幕,点进聊天软件。吓一跳的是居然涌了三四十条朋友圈新消息提醒,她赶紧点进去。   这一张美腿照不是鱼饵,而是鱼雷级别。   很多人给她点赞,评论区由舍友们带领,一水的刷队形:【这谁顶得住啊】。   云桉哭笑不得,很是有礼貌地一条条回复。但是看完所有互动,都没有赫凯,他既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也没有发信息给她。   现在已经晚上快八点,她晚饭前才和赫凯聊完,他总不能又睡觉了吧。   那他......就是无动于衷了?   云桉那满是期待的小心脏立马就不想跳了,如果他也喜欢她,总该会点个赞吧。那这个意思是不是他不喜欢她。   她失落一倒床上。   手机里,还有小鱼被她炸到,不一会儿,朋友圈又有新的“+1”,云桉不死心连忙点进去。果不其然,期待又落空:   【美女也太辣了吧!有朋友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不!】   云桉已经完全没有心情,以至于忘了选中那个朋友的评论,在评论区就直接公共回复,【谢谢~联系方式就不给了哈哈哈】   她耷拉着目光,敲完最后的哈哈哈就点击发送。   云桉失落地切出画面,朋友圈界面又亮出一个红色的“1”,但她已经没有兴趣再看。   万一看了发现又不是他,不是让自己更难受。还是等再久一点,集中接受打击吧。   她切出应用,接着叮铃一声提示音,屏幕上方弹出新消息。   是那熟悉的冷酷逼格头像,悬崖边,黑白蓝高帮踩着云海和层峦。   云桉立马弹起,兴奋得轻呼出声。   Hk:【谁问你联系方式啊】   ——呀,钓上了一条不太爽的大鲨鱼呢。   【??作者有话说】   撩一撩总是冷酷的他~   感谢在2023-08-08 20:56:43~2023-08-09 17: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佳的小迷妹 8瓶;脑疼的烧饼 6瓶;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5瓶;凌晨听情歌. 4瓶;一朵蔡叶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我喜欢你   ◎他总该察觉到一点她的讯号吧。◎   云桉开心得立马回复, 【你怎么问这个?】   是不是吃醋了呀。   Hk:【看看谁品味这么好】   他这人!   云桉一咬牙,郁闷又开心。郁闷是他并不吃醋的样子,开心是他这样也算在夸她了吧。   真是的, 要夸干嘛不直接点。   云桉发了个神气兮兮的表情, 【不告诉你】   她抱着手机,半个身体依偎在玩偶怀里。   快点吃醋嘛,吃醋了我就告诉你是谁在问联系方式。   结果对面云淡风轻:【行】   云桉愣住。   行?行?   就这样了?   他什么意思嘛!就是完全不介意吗!   云桉呜哇了声, 一掀被子盖过头。   他只是随口问问吗?那她算什么!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此时铃声长响,屏幕切成了他的来电邀请。   云桉又满血复活。   一会上一会下,云桉快被这种心情折磨死了,在他的浪潮里涨落不定, 恍然间却又靠上了岸,惊险又开心。   云桉平复了会, 才接通电话,清清嗓子很是冷静道:“喂?”   “怎么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她直接问。   看你怎么说,这次可不是我主动找你。   “懒得打字了。”   不解风情的男生给出的理由令人毫无遐想空间。   云桉像淋了雨的火炮,立马哑炮。   什么嘛!打电话给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子居然只是因为不想打字!   直男!直男!笨蛋大直男!   她突然不是很想理他。   “你在干什么?”电话那边突然问,赫凯那懒散的声音像仲夏夜的风, 一声一声,吹动着少女那本就形同虚设的小脾气。   说着再也不要理他的云桉还是没忍住,小小声说:“能有什么, 准备报考。”   还有想你,不过你这个笨蛋肯定不会知道。   “对了, 你猜我要报什么专业?”云桉转眼又忘记对赫凯的吐槽, 亲近地问他。   赫凯吃了药, 阖目靠在床头上, 不假思索:“语言。”   “你肯定猜......”云桉一句话没说完,定住。他居然一下就猜出来了。   她的心间溢出一丝轻飘飘的甜意,以及与他颇有默契的快乐。   “你怎么知道的?”她无比心动,低声道。   电话里男生笑了声,带着拽气,“我还不了解你?”   那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你去什么学校?”他接着懒散道。   果然听不见她的心里话。   云桉在心里叹了口气,翻个身大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吊灯,“录取到哪所大学就去哪吧。”   说罢她顿了顿,提醒:“联考也要报志愿了吧,你记得弄好哦。”   他似是打了个哈欠,“弄什么,直接抄你的就好了。”   什么鬼!这又不是答案,还能直接抄志愿的!   “不行!你要好好报你自己的。”   “老子一个月赚十多万,还读个屁书。”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慵懒又散漫的声音,年轻有能力,当然有底气目空一切。   要么这人不爱学习,他甚至没上大学就已经月入六位数。   云桉哭笑不得。   “那也不能敷衍志愿呀,买卖毕竟有风险,你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云桉对当时的鞋圈潜力并不了解。   “可是好麻烦啊”,他彻底不装了,完全暴露自己学渣厌学本性。   “不行,麻烦也要看。”云桉感觉回到了高三,他们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她天天喊他背诗的日子。   只是高三的她可不敢直接叫板他说不行,而他也远没有现在这么......痞子。   “那你喊声班长大人听听?”他轻笑道。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   “赫!凯!”云桉可不惯着她。   “哈哈哈哈”,男生很低笑点地直笑。   赫凯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担忧,只是故意逆着她的想法,说不想报志愿。   结果云桉居然训了他一顿,最后还要他发誓会好好报志愿。   挂了电话,奢华的病房安静了会,又传来少年细细回味后的低笑。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也会有机会脱离赫家,赫凯已经忍不住亲近云桉。   但是还不行。   为了保证对云桉的风险最小,他要等到母亲真的离婚了才能追云桉,不然中间有什么变数,赫家可能就直接动云桉了。   赫凯吃了药,早就昏昏欲睡,他抬起花臂挡在眼前。   此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敲了敲门,赫凯懒理会,继续躺着,随时都要睡着。   门口男人见状并不意外,礼貌道:“小少爷,您好。我是杜克,赫总派来照顾您的私人助理,您有任何吩咐直接告诉我就好。”   少年敷衍应了声。   杜克不敢怠慢。传闻老大的儿子性格乖戾,非常不好搞。别的不说,就看那条小臂上张扬的西语纹身,圈子里哪个继承人跟他一样像哪个街头来的。   他依旧维持笔挺身姿,“不知道小少爷现在有没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   “关灯。”   杜克一愣,没有想到老大儿子直接下逐客令。果然非常不好搞,但转念一想,生人勿近总好过那些恶魔脾气。   “是”,杜克按下墙上的开关,“小少爷您早点休息,如果您有任何需求请随时通知我。”   说完,杜克回身,神清气爽地理了理领带,直接下班!   他抬脚刚要走,昏暗房间里又来了句:“对了,帮我找本什么高考指南。”   杜克没刹住车差点闪了腰:这、这是什么朴实无华的需求?   **   日子在一场接一场的夏雨里缓缓流过,过了一个周末,又过了小暑,云桉和赫凯的聊天记录也像那雨水一样,绵绵不停。   Yuna:【你鞋子那真不用我帮忙吗?】   赫凯大剌剌躺床上,身上盖了本报考指南。他没想到云桉这么感兴趣鞋子的事,扬扬唇:【那店里刷好评吧】   Yuna:【刷好评?】   Hk:【对,我把钱给你,你在软件里下单买双鞋子,留个好评】   【那不就造假了吗!】   她回得很快,配了个猫猫惊愕的表情,赫凯已经能想象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何充满震惊。赫凯低低笑出声,她本人也很像猫。   【赚钱,不寒掺】   富贵滔天的小太子很是接地气道。   云桉噗地一声在被窝里笑出声。   空调吹着惬意冷气,午后阳光透过碎花窗帘,褪成橘色的温暖色调,像夕阳早早降临。   云桉想着饭后午睡一会,谁知聊着聊着又快三点半了。   【行】,她应承。   很快他打了笔钱过来,云桉收了钱,按他的指示在橙色软件买了双新发售的鞋子,给他的网店冲了一单销量。   Yuna:【可是好评要怎么写?】   Hk:【随便写就行】   随便写写呀。   云桉再裹紧了些被子,小脑瓜转了转。大好机会可能不随便,于是她鬼马地笑着,敲下:   “鞋子是正品,很漂亮,男朋友穿了几个月,说很舒服,比心店长”   她都说了男、朋、友,还说了比、心,他总该察觉到一点她的讯号吧。   【搞定!】她回复他。   他那边没说话。云桉觉得他可能在细品她什么意思,不由得期待地攥紧薄被。   结果他回了个称呼,【同桌】   云桉有点不解,这个反应......不应该啊。   【你这单才下,哪来的穿了几个月】   云桉大惊!赶紧切回评论区,她那条评论旁显示着购买日期,就在刚刚五分钟前。   糟糕,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大意了!   【我赶紧删评!】   【删不了的】   她立马滑跪:【呜哇T_T我错了,我想着写久一点显得鞋子质量特别好......】   他破天荒回了个表情包——惨兮兮的汤姆猫裹紧棉被坐在屋外,表情配文是“够了妹妹,够了”。   是什么让高冷酷哥都破例用表情包表达自己的千言万语。   云桉一面愧疚,一面很不厚道地笑出声。完了,还想测一测他,结果直接帮倒忙。   【真的很抱歉,还有别的事情我能帮忙吗!亲爱的班长大人,我可以将功补过!】   半晌,他回复:【做个招财猫】   言外之意就是呆着别动。   云桉回了个在床上愤愤撑头的杰瑞。   于是那条一眼假的评论就一直挂在他的店铺评价首页。   “那条评论怎么办呀,一直挂在那别人不就知道你在刷好评吗?”晚上,他们又打起电话,云桉一边和赫凯一起过报考志愿,一边忍不住道。   他电话那头打了个呵欠,还和高三一样看书就犯困,“挂着呗。”   他云淡风轻道,颇有把她罩了的感觉。   于是云桉那丁点愧疚之情烟消云散,心情高飞像是酒后微醺。   他好像真的很包容她呢。   云桉细品着这些蛛丝马迹,抱着他送的猫咪玩偶偷乐起来。   而电话那头,赫凯打了个呵欠,不知道为什么跟云桉打电话就很想睡觉。   赫凯的睡眠不算好,尤其时不时还被噩梦纠缠,所以他都是尽量压短自己的睡眠时间,依赖抽烟、喝咖啡、运动来吊着自己的精神。   但是和云桉待一块总想睡觉,就像高三,在她身边总是特别好睡,包括上次他发烧,她来照顾他。   可能因为睡梦中时不时能听到她的声音,像有一道结界,她在现实里,所以那噩梦穿不进来。   于是吃完药的赫凯难得就这么浅浅睡去。   “你要考虑经济类吗?”云桉翻过一页报考指南,问他。   对面无人说,云桉又翻一页书,还念着:“或者金融类?工商管理?”   他一直不说话。云桉后知后觉抬起头,望向手机的语音通话界面,愣了两秒,凑前了耳朵。   听筒里传来男生绵长的呼吸声。   “赫凯?”她轻轻喊,他还是没有回她。   居然睡着了?还真是稀奇。   云桉掩唇轻笑,这感觉太像回到高三了,他就在她的身边睡觉。只是那时候她的世界被题海淹没,根本没有心力去关注旁人。   她突然大起胆子。   明窗化作一面镜子,映出床上少女小心翼翼趴前的玲珑身姿,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懵懂的小青蛇。   少女低头,那剪影看来就像在偷吻,于是风儿吹起窗外枝叶,挡住了她的身影。   “赫凯”,她再小小声确认。而这一喊,像是触发了回忆,云桉脑海突然闪过第一次喊他起床的画面,桀骜难驯的少年通身火气,不耐烦皱眉的样子,凶死了。   “找死吗?”【1】   “我喜欢你。”   “小云——”忽然有人喊。   “!”   “打牌啦——”   “来、来了!”   少女慌忙奔下了楼,像是逃离作案现场。   挂断电话会有一声提示音,“咚——”   榕树上,夜莺展开希冀的翅膀,飞奔向那一百一十六公里外的明月。   赫凯立马睁眼,意识瞬间清醒。   侧头一看,手机已经退回聊天界面,提示通话已结束。   【我去打牌了哦,早点休息】   【还有明天记得报志愿!】   赫凯怔愣地看着聊天记录,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而且......睡得还不错。 第63章 注定牺牲   ◎看看小太子在干什么先◎   **   又一天清晨醒来。   云桉抱着手机, 已经很习惯先给赫凯发早安。   他一般晚起很多,云桉刷完牙吃完早餐,给三楼打扫完卫生, 手机里还是一直没有信息。   算算上次出了越市高铁站, 赫凯送她回家,他们分开已经快一个星期。   他去港城应该是和家里人在一起吧,于是云桉也不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只能忍着想见他的冲动,点开了一个西班牙语教学课程,边看边做笔记。   手机收到尹小月的信息,发来了个出自南部星球的链接。   校园app新加了个点歌台,学生可以点歌并把链接转到朋友圈, 谁要是想唱,就可以直接在链接里回复音频。   尹小月:【新型钓鱼套路!你可以试试!】   云桉一头雾水, 【这也能和钓鱼挂上钩?】   【拜托这不要太能好吧!!】   尹小月发来一张战绩图,她点了首Jason Marz的《I’m Yours》,底下已经有两个男生上传音频,一个匿名一个不匿名。   【关键是要点那种暧昧拉满的小情歌】   【给你唱的十有八九对你有意思】   【我去看看】   云桉切进朋友圈,果不其然被app的点歌台链接刷屏。   舍友小田直接转发了男朋友唱的音频;   迟瑛是给人唱歌的, 云桉在好几个女孩子链接里看到了她;   舍长也点了首《说爱你》,云桉点进去看,舍长的同桌周怀已经上传音频, 舍长回复“走开,谁要你唱了!”。   舍长这评论看起来怪傲娇的。   云桉好奇点开音频, 原来周怀直接给舍长自弹自唱了一段。   天哪, 那暗戳戳的粉红音符快要从屏幕里溢出。   云桉被舍长和周怀的粉红音符击中, 钦羡地点赞了周怀的片段。   此时链接刷新, 小田和迟瑛已经在周怀的片段底下起哄,“咦惹”   “咦惹”,云桉笑着评论。   这时尹小月发来信息:【你也点首甜死人的小情歌,看看校草会不会唱!】   【传闻校草唱歌超级无敌好听,求你带我开开耳界】   云桉哑然失笑,【老是一直试他会不会不好】   尹小月:【这有什么?暧昧期推推拉拉很正常啊?】   Yuna:【可是要推推拉拉到什么时候?】   他们不能定下关系吗?她不想老是提着一颗心等他回复,一会上一会下的。   Yuna:【你说我去表白能追到他吗?】   她有点忍不住了。   尹小月:【当然不能!】   尹小月:【表白是大结局!不是追人的手段!你忘了南部星期里那些被校草无视的表白者吗?】   云桉被尹小月提醒,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尤其作为同桌,她可没少见那些课间来找他告白的女生,都被他一句话打回去,“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谢了。”   他这话直白得不留情面,意思就是他有谈恋爱的心思,但是你不是他的菜,比那些说什么暂时只想好好学习的更斩断幻想。   Yuna:【知道】   尹小月:【你都知道了还去表白】   尹小月:【万一校草不喜欢你,你这一表白搞不好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云桉看着尹小月的话,有些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小姐妹说得也有道理。   尹小月:【所以我说你再观望观望】   尹小月:【点支小情歌,看看校草什么态度】   云桉郁闷地叹了口气,合上了笔记本,打开南部星球点歌台,在一众小情歌里,很是实在地点了首自己很喜欢的《水手》。   她不想试他,她想......见见他。   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   港城私立医院,电梯里。   男人对着电梯镜子检查自己的二八分英式油头,说:“小肖啊,你的法务部轮岗是不是快结束了。”   小助理在男人身后毕恭毕敬,“是的,康sir。 ”   “想好下一轮去哪个岗位吗?”   “我想去试试投行部。”   “嚯,后生仔胃口很大”,康sir转身过来。   赫仕集团风头正盛的就是投行部和法务部,小助理已经待过法务部,还要再去投行部,确实胃口大。   康sir是法务部副部长,这一批新人里最看好小助理,提醒道:“我听说轮岗要竞选,竞选失败就只能服从人事安排?”   小助理点头,“是的。”   康sir打趣:“投行部竞争压力估计也很大吧,万一失败了,你搞不好要从法务部掉到水产部去了,不怕吗?”   水产部,赫仕集团那些边边角角的业务部门之一,一年的营收可能还不够投行部一个月的零头。   “肯定是怕的”,小助理挠挠头笑道,“不过还是想试试。”   目光高远,不怕风险,再加上能力出众,是个好苗子。   康sir笑道,“小肖,其实法务部非常满意对你的考核,如果你愿意,法务部可以和人事提出提前终止你的轮岗,你就直接留在法务部了。”   小助理一惊,这这,天大的馅饼啊。   康sir拍拍他,和蔼道:“不急,你晚上回去好好考虑,现在最关键——”   “叮——”电梯铃响起。   康sir转身面对回电梯口,突然跳了两下,小助理被自家部长这亲民模样吓一跳。   康sir有些中二地呼了一声,顶了顶自己的领带,大步流星往前去:“是我们先和小太子打好交道。”   “小太子?”小助理赶紧跟上前。   康sir已经换上职业的表情,“就是老,哦不,赫总的儿子。”   小助理这才反应过来。   也是,Boss马上就要接任主席的位置,那位直接挂他电话的儿子自然就是集团太子。   从不被家族认可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为集团的太子,小助理感叹豪门还真是戏剧化。   “再过两天就是亲子鉴定,小太子免不了要和赫公的法务团队打交道,赫总非常看重独子,所以我们团队一定要为小太子保驾护航。今天先来跟他过一下流程,打个照面。”康Sir停在赫凯的病房前,又交代小助理,“小肖,一会在小太子面前有点眼力见。”   “你别看不上一些人情世故,在职场一定要入世才能走得更远。你要是不懂,就跟着我做。”康sir拍拍胸口。   小助理很感动有这么一位热情大哥罩着,“知道康sir。”   “好,看看我们小太子在干什么先。”康sir说完,扬着礼貌笑容,敲了敲门。谁知门是虚掩的,康sir手指一叩门,门便往后摆。   “他说风雨中——”   歌声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的两人和床上的少年冷不丁对视。   还举着手机的赫凯面无表情:......   在法庭上舌战群雄从未后退的康sir第一次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杜克和他打了招呼,说老大儿子人还挺朴实的,康sir初时还不信,他在办公室听说了老大儿子和商学院的那场网络面试,这位小太子说是骄纵成性也不为过。   谁直接他今天一来就听到太子爷在唱这么朴实无华的歌曲。   怎么会唱《水手》啊,那歌比这位太子爷的年纪还大吧?   病床上的少年一直冷冷望过来,不说话。   要么说是老大的儿子,那气场就跟有遗传似的。康sir感受到了一些职业生涯危机。   “好!”于是他猛地拍起手掌,“小少爷听歌的品味还真是经典,实在是......让我自愧不如啊。”   小助理还记得进门前前辈交代,立马也跟着拍掌,附和道:“是啊是啊!”   谁知少年额角搐了搐。   小助理忽地就一身冷汗:部长!说好的有眼力见一点呢!   太子爷的表情明显更臭了啊!   **   午饭时间。   “法务部的人来找过你了?”陈肥龙别着餐巾,拿起刀叉问道。   病房里飘着迷迭香与黄油的香气。   赫凯拿过一个勺子,面前摆着一碗精心熬制的......白粥,和依旧轻淡但精致的九碟素菜。   他转头看着陈肥龙盘里那份新嫩多汁的菲力牛排,面无表情道:“赫仕没有餐厅吗?”   赫凯虽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但十八九岁的少年本就代谢快爱吃肉,谁受得了天天病号餐的同时,旁边一顿波士顿龙虾,一顿菲力牛排。   陈肥龙才咬下一大口牛肉,嗬了一声,连忙道:“别搞,在赫仕又被你父亲抓去加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饭。”   “我想好了,肥叔这几天就在你这偷鸡,天天十二点准时开饭”,陈肥龙又切起牛排,“你别跟你爸说啊。”   赫凯没说什么,因为他听不出陈肥龙这套说辞是真的想偷懒,还是替他爸来监视他的借口。   可能都有吧。   赫凯默默收回目光,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嗯?这是什么?”陈肥龙拿起餐盒里一个小瓶子,一会眯着眼睛,一会又伸直拿着那瓶子的手,隔远看瓶子上的字。   赫凯搅着热粥,瞥了眼,没好气道:“胡椒粉。”   “老花就去配眼镜吧”,他说。   “叼”,陈肥龙要面子死撑:“戴老花镜那么土,被以前的兄弟看到还不把我脸都笑黄了。”中年人最后的倔强,不戴老花镜。   赫凯冷笑了声,有点不屑的样子。   陈肥龙接着反驳:“喂,不止我一个人这样,你爸那么厉害的人上次体检也有点老花啦,不也照样不戴。”   赫凯喝粥的手停了停,牵牵唇角,没想过赫寰鸣也老花。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老说他厉害”,他换了个话题,轻蔑道:“老花厉害吗。”   “哈哈哈哈”,陈肥龙被赫凯的吐槽逗乐,“衰仔,你对你爸态度太差了。”   “是吗,他好像也没太尊重我妈”,少年不豫道。   陈肥龙已经三两口吃完牛扒,拿手帕擦嘴,语重心长道:“老大还是很照顾夫人的。”   赫凯懒散夹菜,“如果说让助理买点礼物打点钱也算数的话。”   “那不止,你知道你父亲以前为你母亲开过一个公司吗?”陈肥龙又举起手边的酒杯。   赫凯夹菜的手一顿,默默转头,看着陈肥龙。   陈肥龙虽然成了赫寰鸣的高级助理,私下还是从前当打手的粗鲁风范,喝红酒也牛饮。   他三两口就半瓶下肚,打开话匣子,“赫仕娱乐就是老大为夫人开的,那时候还没有你,老大想和你妈妈在一起,就自立门户,开了个娱乐公司叫盛虹娱乐,就是现在赫仕娱乐的前身。不然,你爷爷那么讨厌戏子唱剧的人,怎么会涉足影视娱乐,你不觉得奇怪吗?”【1】   赫凯听着陈肥龙的话,沉吟了会,“可后来他还是回了赫家。”   陈肥龙又痛饮一杯,“那肯定啦,当时什么情况?金融风暴!你们家都要破产了!你大伯身为长子出事只会躲起来,全家上下就等着你爸救火,他突然说要自立门户,不是胡闹吗?”   “破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那个整天爆料你们家的高天齐,你也看到他们家破产的下场了,拿着救济金过日子,全家挤在屁那么大的屋邨里。赫凯,你没有穷过,你能想象一家人挤一张床,而床旁边就是马桶吗?”   赫凯顿了下,默默放下勺子。   “后来呢,你爷爷就跟你爸谈了一晚上,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但是你爸爸后面就回赫仕了,你妈妈呢,就住进了赫家”,陈肥龙晃着杯子,“大概是达成某种协议,你爸回家族企业,你爷爷奶奶则放弃安排联姻,同意关虹住进赫家。”   “但是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陈肥龙打了个酒嗝,摊摊手,“你爷爷奶奶那种人......不进好过进。”   “可你爷爷奶奶再怎么折腾你妈,甚是借赫仕直接吞了你爸的娱乐公司,你爸都不能真撂下赫仕不管啊,堂口那么多兄弟,集团那么多员工,不少还是从赫仕发家就一直跟随的,真破产了会影响很多人的。”   陈肥龙晃着红酒杯,醉眼微醺,“这些等你以后坐上你父亲的位置,你就知道了。”   “赫凯,有些东西就是要被牺牲的。”   赫凯撑头看了陈肥龙一眼,没说话。   【??作者有话说】   【1】:21章里出现过的赫仕娱乐/27章里父母爱情里,关虹回忆赫寰鸣曾经说过“给他点时间,他会带她远走高飞”,说的就是解决破产危机,成立盛虹娱乐的事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校草和他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两个人都砸过赫照煊的佛像,都和家族做过对抗,两人都自立过门户,只是校草爸爸的公司后来被家族买回去了,而校草的还在刷好评的小宝宝阶段哈哈哈   一些些alpha基因的传承   但是他们父子俩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就不啰嗦了~   感谢在2023-08-10 19:40:51~2023-08-11 16:2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朵蔡叶子 10瓶;凌晨听情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毕业留言   ◎暗恋一个人是会越来越深陷其中的◎   **   第二天黄昏, 天空灰蒙蒙的,又下起绵绵小雨,像思念他的心情。于是雨也下进心里, 让人呼吸不畅。   云桉将手机放手边, 默默收拾高三课本。已经有准高三的学妹找她拿笔记,她打算打包好都送给学妹了。   拿过课本,又拿过试卷夹。   突然“咚——”一声, 书堆里掉了个物什到地上。   云桉弯腰捡起,原来是毕业册。册子一直夹在书堆里,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云桉拿着那本深棕色本子,疯马皮的皮质摸来厚实又柔软,云桉想起班委夹错了她给迟瑛那腻歪歪的留言到赫凯那, 赫凯还专门问过她,“毕业册你说爱我, 是真的吗?”   现在想来,他怎么会在意这个?而且还找她求证?   他那时会不会......   云桉突然有一脚踩空的感觉,心跳不自主加快,他会不会其实对她也有意思?   这时手机一阵信息提示音轰炸,拉回云桉的注意力。   是高三的宿舍群炸了。   舍长:【卧槽班长大人唱歌也太好听了吧!】   小田:【呜呜一人血书跪求完整版】   迟瑛:【感觉有情况】   云桉赶紧切进朋友圈。   他果然久违地发了条动态, 却不是最近大火的点歌台链接,而是唱歌软件的分享链接。   他在网上也一贯高冷,没有配文, 唱的歌名叫Set for Life,原唱歌手Trent Dabbs。   哦......不是水手, 云桉第一反应。然后点开播放, 顺便看起他底下的评论。   大校草的魅力名不虚传, 她和他的共同好友不算多, 但底下给他的点赞和评论云桉也划了两三页。而且吃惊的是,原来他还认识两三个飞跃班的男生。   云桉没忍住笑起来,这人的交际圈还真是广泛。   而点开的歌曲响了几秒前奏,男生好听的声音也传来。   “And if you want to hear I love you”   (若是你想听见我的告白)   “Then I'll tell you one more time”   (我再说一次又何妨)   是很直白的情歌。   赫凯那低劲清寒的声音唱起情歌意外地有几分温柔,像驻足的风,在她耳边说情话。   难怪大家都说他唱歌好听。   雨水落在窗户,斜斜滑落。   云桉听着歌里的歌词,翻起毕业册。   “Want it to be simple”   (我只想简简单单爱你)   “Don't want it to be paradise”   (而不是追求那些荣华富贵)   他从来没有在朋友圈里发过唱歌,还是情歌。   他会不会是唱给她听的呢,她才发了点歌链接。   可是这样想会不会太自恋了。   云桉忍着笑,一页一页翻毕业册,越来越接近他的学号。   “And I'm not asking for forever”   (我也不敢奢求往后余生)   “Just give me one more night with you”   (只希望能与你多待一夜)   “And I'm set for life”   (此生我已满足)   云桉的手停住,下一页就是他的号码。   她深呼吸,他会和她说什么呢?他那么高冷,要是对她有意思,应该也不会太直白。   那他要是在话里藏了些暧昧小情愫,她就和他表白吧。   随着最后伴奏越来越小,云桉缓缓翻开那一页,视线一点点望过去,然后一看——   竟然跳了他的学号,直接到下一个学号!   那他的留言呢?   云桉急速地翻着,往前几页,往后几页,最后整本从头到尾都翻了,都没有他的留言。   他原来都没给她写东西吗?   那这算什么意思嘛。   云桉郁闷放下毕业册,又觉得赫凯对她没意思了。   接着电话铃声响起,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他的通话邀请。   就像有人往她的窗口扔了一束玫瑰花,云桉的不开心又烟消云散,立马划开。   “吃饭了?”他开门见山。   云桉压着小小的惊喜,“晚一点,你呢?”   “应该一会就吃了”,他说。   那就是一会就要挂了。   她赶紧说:“小月和宋木临说今晚开黑,你要一起吗?”   云桉不敢提她的毕业册里没有他留言的事,万一他察觉到她专门去找他留言怎么办?   她看不出他对她的态度,担心自己也成为被他冷处理的表白者。   “不了”,他利落拒绝游戏邀请。   云桉心里的小期待落空,语气藏不住地就往下掉,“......好呢。”   对面笑了声,“我手伤了,等好了再和你玩。”   原来是手受伤了呀,那他还是想和她玩的呢。   云桉又好起来,赶紧问:“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弄伤了,再过一两天就好透了。”   “这样”,云桉了然,又道:“那我也不玩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玩吗?”   “喜欢啊,可是......”云桉欲言又止。   她以前也跟别的男孩子组过队,体锻课一起打羽毛球,结果被贺天地一通数落,后来还差点害那个男生被贺天地揍了。   云桉才不管贺天地什么感受,也知道她和赫凯没有在一起,她当然不需要断绝和别的男生来往,可她担心赫凯会不会像贺天地一样不开心。   万一赫凯不希望她和别的男孩子接触呢,万一他吃醋呢。   “可是什么?”他耐心问。   云桉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可是游戏里说不定有别的男孩子......”   “碰到男生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只能和我搭档玩。”   “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反正他们都没我厉害。”   噗......臭屁精。   赫凯和贺天地那种男生完全不一样呢,自信强大、永远鼓励她,让她更自由。   怎么办,原来暗恋一个人是会越来越深陷其中的。   静谧中,云桉咬着唇偷偷笑,她语气旖旎像带着春光:“你唱的那首歌好好听。”   电话那边少年装模作样呵了声,立马道:“还行。”   这次云桉没忍住笑出声。   和他交道打得多,云桉发现高冷的赫凯其实有时候也很臭屁,一种高冷的臭屁。   他每次说还行,就是他真他妈叼的意思。   他好可爱。   “可你怎么只唱了一分钟?”她笑问。   “你想听完整版吗?”   云桉没有马上回答,靠岸似地斜斜趴在床边,嘴角扬起暧昧的弧度,似是撒娇又像不想被看透。   她勾起手账本上的绳子,一圈一圈,慢慢缠在指间。   “好多人都想听呢。”   当然......也包括我的。   【??作者有话说】   【1】:歌词都来自歌曲《Set for Life》,原唱Trent Dabbs(校草暗恋我桉的心情   尺寸迷你的一章   这几天一直熬夜实在太困了...我今天早点睡,明天再给大家写多点哈   作为补偿,以及庆祝营养液过千,15个评论小红包,谢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在2023-08-11 16:21:21~2023-08-12 17:1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纸飞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0瓶;纸飞机 10瓶;TNT太闹腾 5瓶;凌晨听情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早点洗澡   ◎他小时候怎么了吗?◎   **   “行”, 他利落应承。   云桉张着嘴无声尖叫,心花怒放,下一秒听见他说:“我去浴室。”   浴、浴室!?云桉立马定住。   他不会洗澡也给她唱歌吧!   这这这也太不见外了吧!   云桉立马小兔子似地咬住指尖, 又惊又......羞赧。   她不是没见过他上半身。   站着时腰身隽拔, 腹肌清晰,躺下时后背肌肉偾张,仿佛能承载她整个身子, 中间一道背沟,就像蓄满力量的弓,让人浮想联翩。   “你不怕手机弄湿了吗?”云桉捂着脸慌乱道。   黄昏窗外,玫瑰花忽地就羞红了脸。   “弄湿?为什么?”   他居然还反问!   云桉更加脸红,流氓!   “你......你洗澡不开水吗?”   “洗澡?我不洗澡啊?”   啊咧?云桉心里的羞赧、惊喜、嗔怪全都停住, 呆在原处眨了眨眼。   “我是去浴室给你唱歌”,他说。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云桉睁大眼睛, 两手抓上头发——天哪她刚刚都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啊?”电话那边很是心有灵犀地问了个同样问题。   “我还以为你!”云桉咬住舌尖。   不行,不能说自己以为他要边洗澡边唱歌!那也太丢脸了!!   哦不,她甚至没有拒绝,还提醒他手机会弄湿。哦不!她的形象!   “你你你为什么要去浴室唱歌嘛!”她倒打一耙。   “浴室密闭空间收音更好啊,这不是很正常?”   “我......”   “你不会想我一边洗澡一边唱吧。”   “才、才没有!”   “还关心我手机会不会弄湿?”   “不是这样的!”   “啧啧, 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云桉已经尴尬得手指变成鸡爪,啊了一声,“才没有!不许再说了!”   “你等我一下啊, 我去拿换洗衣服。”   “赫!凯!”   “哇——浴室都有回音了”,他惊叹。   他好讨厌啊!   “我要挂电话了”, 云桉捏起他送来的猫猫玩偶的脸, 恼羞成怒威胁。他再说就把你鲨掉!   那边传来他气死人的笑声, “真的?”   “我现在就挂!!”   “别别, 我错了。”他滑跪认错。   还是要她发火才行。   云桉哼了声。   “那你还听不听歌了?”   云桉立马回神,语气又变回无比欢快,自己没留意到地嗲嗲道:“听呀!”   他咳了声。   云桉屏气,安静电话里,听他低声唱。   “See the gold up in the hills”   (远处山间光芒万丈)   “It’s got nothing to do with us”   (却无法照落我们的内心)   少年的声音多么清扬温柔,云桉趴在床上,鼻尖贴着猫猫玩偶,眼睛笑得弯成一道。   “I like it here I say we don’t move”   (我喜欢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待一起)   “Though it is nothing to brag about”   (虽然不足挂齿)   “But it’s room with millions view”【1】   (但与你在一起,已胜过万千风光)   窗外夕阳正落下,柔和夕晖落在少女身上。   云桉沉醉地听着。   这样的歌,他会不会故意唱给她听的,他会和她一样的心情吗?想告白但是又不敢。   3分钟的歌很快唱完。   “真好听”,云桉还趴着,小小声:“但是听完就没有了。”   “为什么?我又不是只唱一次。”   电话那边传来声响,他似乎在喝东西,过后道:“你想听的时候和我说就好了啊。”   “真的?”云桉立马直起腰身,对着手机道:“和你说你就会唱吗?”   那边男生语气飞扬,“我考虑考虑。”   什么嘛,无赖!   “切”,云桉不理他。   那边无聊小把戏得逞,很是欠扁地笑了起来。   “不过真没想到你会唱歌”,云桉又说。   还以为他这种直男和文艺的事情都不会碰边呢,挑的情歌也很小众,更显得品味了。   他嗤笑了声,“哥们会的东西不要太多。”   然后跟人来疯了似的,突然打起了bbox。   真的就像表情包里的配文,突然就来了段bbox。   云桉始料不及,在节奏里噗地笑出了声,“这什么东西啊!”   他没回答,而是来了一嗓子,“Dangerous~斯哈”   他边打bbox,边唱迈克尔·杰克逊的《Dangerous》。   而且那一嗓子还模仿得惟妙惟肖,云桉的笑点完全长他身上了,“哈哈哈——”   他的bbox很厉害,一张嘴不知道藏了多少乐器,节奏分明。   但是想象一个帅哥一个人在浴室对着手机bbox,就很傻气,云桉被逗得直笑,偏偏他还在那“Dangerous~斯哈~斯哈”。   云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居然还会这个!”   他大概玩上头,在bbox中回答她:“哥们一个人就能表演联欢晚会。”   他要是人来疯起来确实可以,“哈哈哈你好傻啊——”云桉很不给面子笑道。   “Shit,老子不展示了”,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傻,立马停下,还挽尊道:“你的损失。”   云桉快笑死,伏床上揩去眼角的泪。   “你这个暑假还回越市吗?”她最后还是没忍住问。   好想他。   他那笑了声,“回啊,我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后天就回了吗!”   突然,“嘭”的开门声。   林浩然,“吃饭啦——”   陈肥龙,“开饭了喂。”   赫凯&云桉:!   糟糕,聊太入迷了,忘记是饭点。   林浩然凑前:“姐姐,你在笑什么。”   陈肥龙敲浴室的门:“衰仔,怎么一个人在浴室说话?”   两人慌乱地同时挂断电话。   **   赫凯晚上似乎要陪家人,所以两人没能再打电话。   尹小月已经在催云桉加入游戏。云桉笑着听完赫凯最后一段bbox炫技,才依依不舍进入游戏。   没听到他专门为她唱水手,但是听到他不为人知的高超bbox技巧,也算独家记忆吧。   云桉又切出游戏,回到聊天界面,把他的语音都收藏下来。   她在三楼大厅,电视还放着kiki准备看的港城新闻。   进入界面,队列里只有三个人,尹小月:“咦,校草呢?”   “他说手受伤了不能玩”,云桉开着新手礼品包。   “啊?手受伤?不是膝盖吗?”宋木临说。   “膝盖?”云桉点动的手停下,“他膝盖怎么了?他没和我说膝盖的事。”   “他小时候......”   小时候?云桉惊讶。   宋木临那边却突然打住,“哦哦我记错了,是手是手。”   云桉无视宋木临后面的话,追问:“他小时候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哈哈哈我嘴瓢了。”宋木临截断她的话题。   这都能嘴瓢吗?   云桉觉得有些古怪,而且宋木临和赫凯一样口齿伶俐,这突然卡顿感觉像是......假的。   这时电视传来播音:   “全城关注的赫仕集团将于后日周六在律师公证下进行赫寰鸣先生的亲子鉴定。据有关知情人士透露,这位神秘幺孙于几日前已秘密再度返港......”   云桉定住,想到那个私生子小时候是出过车祸的。   【??作者有话说】   【1】歌词来自歌曲set for life,原唱歌手Trent Dabbs,中文翻译是我为小说特别润色的,贴合校草的心境   两个人开始暴露一些奇奇怪怪的次性格,比如我桉小瑟女,校草...玩嗨了就人来疯(毕竟是叫板观众席的人   桥豆麻袋!我也知道这一章更简短了!   其实它是昨天我实在写不动的后半章,跟下一章放一块有点不搭,所以单独一章。   虽然短,但我桉再次接近校草的秘密了,很关键!   15个评论红包补偿给各位看官姥爷~明天又是新的工作日,更新时间估计又要变回凌晨一两点,提前跟大家吱一声~ 第66章 水泄不通   ◎-Vivirporsímismo-◎   早餐时分, 电视播放着港娱新闻,全城关注赫仕的亲子鉴定。   近年来港圈乏善可陈,各大纸媒都在指着赫仕集团这件风情月事吸血。   虽说一直爆料赫家的高天齐被抓了, 但那是因为高天齐说到了赫公, 港圈都知道那位关大情人和她儿子一直不受赫家待见,所以大家一转眼,都把镜头指向那两人。尤其谁能扒到关虹的过往又或是那位私生子的真面目, 那必定要发一笔横财。   连不少港台都在借关虹和她儿子抬收视率。   一台:“众所周知,关虹曾在港姐选美靠赫寰鸣上位,无名无份隐忍至今......”   二台:“整理过往爆料,我们不难推出赫家幺孙其实童年非常凄惨,被爷爷借生德, 关禁闭,后来还出了车祸......”   三台:“......现在大师已经算完了命, 得出结论这位赫家三代其实天生富贵硬命,那场车祸是在消灾......”   云桉遥遥看着电视,手里的鸡蛋剥完了壳还拿在手上,身旁林浩然正张大嘴等着姐姐投喂。   “啊——”林浩然心急凑前。   坐主位的林姨腰身端正,优雅地将小瓶炼奶倒进那杯“太后红茶”里, 用小银匙缓缓搅拌。   “啧啧快涨快涨!赫仕冲啊!”kiki捧着手机兴奋道。   “涨?”云桉被kiki的话拉走注意力,连着手也一转,正准备张嘴要的林浩然吃了口空气。   “对啊”, kiki眼睛放着金光,“之前赫寰鸣赢了官司, 我看他们公司股价涨疯了, 我就赶紧也买点基金, 想着搞不好亲子鉴定也能涨一波, 结果真被我猜中了!”   她将手机转给云桉看,那k线图波动上升,显然大家都看好这场鉴定,“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肯定还要再大涨一波,我觉得那儿子总不能是假的吧。”   云桉咋舌,没想到这场狂欢竟然还能波动到股票里。   Kiki撞了撞云桉,暗示道:“话说桉桉你要不要也买点,再晚一点进场......”   “咣!”一声有力嗑响。   云桉、kiki、林浩然三人都吓一跳。   “投机的事情有什么可信的”,林姨打断,望着kiki厉声道:“云桉才多大,让她去搞这些。”   Kiki立马赔笑着低下头,“也是也是。”   林姨那张脸一板起来还有当年大花旦说一不二的吓人气场,云桉紧抿唇,也不敢出声,看着林姨又把目光投向她,严肃道:“咖啡店今天开门。”   “好、好!”云桉拘谨着赶紧起身,把水煮蛋放林浩然的卡通碗,就立马下楼。   林浩然怕惨了奶奶,小手拿着他的水煮蛋也赶紧跟下去,“我去给姐姐帮忙。”   **   下到一楼,云桉开门,拉开门闩的时候,感觉到了黄铜门隐隐的撼动,门外零碎风铃声响起。   起风了吗?   她并未多想,咬牙一使劲,拉开了黄铜门。   她的劲却止拉开了一道门缝,立马就被外力撞到一边,这时林浩然也屁颠屁颠跟到身后。   “小心!”云桉顾不得外面是什么,往后护住林浩然。   但那劲太大,云桉被那黄铜门往后夹去,自己都站不住,错过了拉住林浩然的机会。   “啊!”林浩然已经摔倒。   云桉还来不及反应。   门外涌来一群人,推搡着挤进手臂与大腿,半空探入麦克风与闪光灯。   “你好你好,请问这里是青浪戏剧团的宿舍旧址吗?”   “小姐,我们听说赫寰鸣的情人关虹小姐曾经就住在这是吗?”   “那么关虹女士最近有返回青浪吗?”   “小姐请问你和现在青浪主人是什么关系呢?”   十几把手持麦怼到面前,让人无法呼吸。   问题像飞矢从四面八方来,骤起的闪光灯浪潮逼得人直往后退。   云桉已经被堵到墙角,睁不开眼,“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别挤,小心......”   可店里涌进越来越多的媒体。   混乱中云桉的手臂传来疼痛感,不知道被谁一会往左拉一会往后拽。   大家争着采访云桉,于是桌椅被推倒,花瓶被打翻,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浩然被大人们直接撞到在地,手里的鸡蛋已经被踩成一片,大人们的腿像是一堵要压扁他的墙,快门声的节奏密集得诡异。   林浩然压着哭腔,挣扎着要起来,又被一只脚给踢回地面,一摔跤,手掌直接压在了花瓶碎片上。   “哇——姐姐——”混乱的场景爆发出一声小孩子的哭喊。   云桉在角落里急得生气大喊,“别挤了!还有小朋友在的!”   但白亮的闪光灯依旧闪成一片,快门声直接淹没了她的呼喊。   **   同样,狗仔们也包围了港城著名的私立医院。   亲子鉴定已经开始,没能拍到幺孙入港入院,这回瓮中捉鳖,离院总跑不掉了吧。   明亮肃穆的采血室,   少年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两肘撑在椅侧,懒懒靠背。顶上泛白灯光投下,落在少年的长睫上,像覆了层浅浅的雪。   赫凯连吃了几天素,脸上气色淡了些,本就颇有攻击型的五官更显线条凌厉。   于是那一双深情眼也褪去了天生的情意绵绵,在顶灯照亮下,像风平浪静的深潭,更无从猜透他的心思。   杜克和康sir都在他的身后,还有赫寰鸣法务团队的一众成员。   赫寰鸣已经完成抽血,在陈肥龙的保护下回了赫仕。在这种重要时刻,赫寰鸣也只是抽空来参加。   赫照煊的法务团队就在赫凯的对面,同样人多,唯一坐下的的鲍文雄就是整个团队的领袖。   刘懿也在,就站鲍文雄身侧,默默注视着赫寰鸣的儿子。   不得不说,父子俩长得很像,尤其一双眼睛的深情轮廓,但父子俩的气质却不同。刘懿一时说不出是哪不同。   护士准备就绪,和赫凯恭敬道:“赫凯少爷,可以开始采血了。”   赫凯从善如流,将左臂抬起,放在桌上,一旁护士过来帮他挽起袖子。   条纹袖子挽起,少年紧致有力的手臂照在顶灯下,象牙白的皮肤上,张扬的纹身显现。   -Vivir por sí mismo-   能在这个鉴定现场的律师成员都是顶级精英,鲍文雄轻笑了声,端起茶杯,刘懿也掩了掩唇。   这是一句西班牙语,意思是:为自己而活。   作为私生子,母亲为了上位才生下他,家族不认可,就连父亲都要求亲子鉴定,当然只能把这种骗骗人的鸡汤纹在身上。   没人疼爱,不就是只能为自己而活了吗。   赫照煊团队里的人脸色都挂着轻蔑笑意。   赫凯只默默看着那长针刺入皮肤,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长针缓缓推入,暗红血液从静脉鼓动涌出,是来自基因的证据。   采血很快结束,护士利落收针换上棉签按压采血点,礼貌提醒:“请按压至少五分钟。”   赫凯接过棉签,护士团队也起身,向两边法务团队致谢,“我们医院会在六个小时以后提供结果报告,多谢。”随后撤离。   只剩下赫寰鸣和赫照煊的团队。   鲍文雄笑着起身。他没想到赫凯意外地配合,倒有点小瞧这个私生子。   这些法务团队无异于代表人的爪牙,有时候可能亲生儿子都不如他们与代表人亲近。   所以与赫照煊一丘之貉的鲍文雄也看不起关虹与赫凯。   这是鲍文雄第一次正儿八经和赫凯说话。他慢条斯理扣着纽扣,脸上挂着精英一贯高傲却又挑不出错处的笑容,“没想到这位少爷原来很听父亲的话,倒是和我们听见的传闻不太相同。”   “不过就我在这个圈子打交道的经验来说”,鲍文雄视线点了点赫凯的纹身,呵笑了声,“你最好把纹身洗了,不然容易惹人笑。”   赫凯压着棉签起身,淡淡看着鲍文雄。   鲍文雄并没有和赫凯多打交道的意思,笑着从身边人手里接过公文包,“那么我就先走了。代我问候您的母亲。”   鲍文雄笑着伸手指了指赫凯,“您有一位好母亲,背负了那么多骂名,还放弃在赫仕的一应头衔和家族分红就为了让你能做上继承人的位置,啧啧真的很伟大,您一定不要让您的母亲失望。”   “当然”,赫凯走前一步。   “哈哈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不愧是赫寰鸣的儿子”,赫凯这意外没脾气的样子让鲍文雄更是嚣张。当然了,他是赫照煊的法务团队领袖,赫照煊在的时候,赫寰啸赫寰鸣两兄弟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谁敢顶撞他。   而刘懿在一旁看着走前几步的赫凯,还在想他和他父亲有什么不同。   或许是赫寰鸣不会为了关虹被奚落而走前这几步吧,刘懿总觉得赫寰鸣并不爱关虹。   “我有时候都在想你母亲的经历可以写一部电视剧了。”   赫凯那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手里棉签一扔。   “你该提醒你父亲投资一部,戏子都不用找了,二夫人直接演就行了哈哈哈哈——再见再见。”鲍文雄说着笑道别,手一抬正要挥手示意,却不小心碰到了赫凯。   少年很是敷衍地哎呀了一声。   “oh no,抱......”   鲍文雄还笑着道歉,突然被眼前少年揍了一拳!   眼前猛地一黑,鲍文雄直接被往旁摔去,又不知道撞倒了谁。   “噗咳咳......”鲍文雄跪在地上,地上立马滴了几滴血。   采血室几道尖叫,赫照煊团队立马围去倒下的男人那,赫寰鸣团队则风雨不动地站在赫凯身后。   刘懿也吓得赶紧退到别人身后,看着直接揍了他们老大的赫凯从助理手里接过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明白赫凯比赫寰鸣还要狠和无畏。   赫寰鸣尚不敢和他们团队交恶,他儿子直接就动手了。   “鲍律师你没事吧?”   “鲍大状你还好吗?要不要叫医生?”几个人手忙脚乱要扶起鲍文雄。   “咳咳,滚开!”鲍文雄恼羞成怒,一把甩开要扶他起来的人,还半坐在地上,指着高高在上的赫凯鼻子骂道:“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以前不过一个私生子!别以为你现在有赫寰鸣撑腰我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我随时可以以故意伤害的罪名控告你!”   “如果鲍律师要对簿公堂”,这时一把沉稳恭敬的声音响起,打断鲍文雄的话。   赫凯身后的康sir往旁站出,向鲍文雄微颔首,八风不动道:“我们律师团队随时奉陪。”   “此外,针对您刚才对我方的当事人赫凯先生的言论,我们不排除会以诽谤及侮辱他人的罪名向您追究法律责任。”   鲍文雄难以置信地听着康sir,什、什么?赫寰鸣的人要告他!?   刘懿也不敢相信地听着康sir 的话:这这,外界不是说赫寰鸣根本不在乎这个私生子吗!赫寰鸣的团队怎么会替他出头!   鲍文雄后知后觉为什么赫寰鸣留下了自己的法务团队。   根本就是赫寰鸣知道自己儿子会闹事,所以把靠山留给他了!这是明摆着保他!   鲍文雄鼻孔还滴着几滴血,赫凯已经将手上的血擦干净,手帕一扔,慢慢走到他面前。明白如今赫仕太子爷的地位分量,鲍文雄竟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气焰全消。   而面无表情的少年在他面前蹲下,幽深黑瞳直视着他,语气玩味又带着压迫感,道: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爸爸和儿子的律师团队,哪个更厉害。”   【??作者有话说】   赫凯的灵魂一半黑一半白,只在我桉面前是粉红色的。   这里卡一个bug,亲子鉴定其实指尖采血就好,小说定手臂抽血是因为下一章有用(小bug一个影响不大:D)——其实赫凯爸比是护着赫凯的,只是因为儿子才护着,还是因为唯一继承人才护着,就见仁见智吧~   下一章小情侣就见面了~   感谢在2023-08-13 16:45:31~2023-08-14 19:5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纸飞机 20瓶;一朵蔡叶子 8瓶;# 5瓶;爱睡觉lazy 2瓶;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太子爷啊   ◎现在青浪外面全是狗仔,怎么出去?◎   青浪从没有这么混乱过。   旅客们帮忙摆正桌椅, 打扫一地花瓶碎片,邻里街坊背手站在门口,不时往里探入脑袋, 来了几个警察, 驱散围堵的狗仔,一辆救护车响着尖锐的鸣笛,驶出了南街。   云桉对看病的规章流程都很熟悉, 前前后后帮忙跑腿,林姨坐在长椅上,抱着哭累了终于睡过去的林浩然,一手拍着林浩然的背,一手拢紧覆在他身上的披肩。   所幸碎片插得不深, 林浩然的手已经被包扎处理好,领完药再缴完费就可以回家。   云桉站在缴费队伍里, 墙壁上的电视正直播私生子离开医院。   于是每一道队伍的人,连同云桉在内,都抬头望着那电视。   “......鉴定结果为真。”   电视台上,娱乐记者专业又冷静。   队列立马议论纷纷,都在说那私生子命真好, 摇身一变就从家族不待见的丑闻变成了大集团的太子爷。   云桉还紧看着那电视。   画面里,医院园区门口蹲满了记者和狗仔,人数比在青浪多多了。不一会儿, 园区大门缓缓大开,驶出几辆气派的黑车, 像优雅踱步的名兽。   这长长豪车队列让人惊叹视觉盛宴之余, 每一辆车都一模一样, 没人知道那个私生子在哪。   于是狗仔和记者一窝蜂围上, 就像今天青浪被围攻那样,他们拍打着车窗,纯黑轿车的车身折射出枪林弹雨般的闪关灯。   豪车被堵下,寸步难行,一旁安保人员尽力拉开狗仔和记者,一时间画面都是推搡和责骂。   云桉攥紧医药单,一瞬不错地看着电视上的几辆黑车。赫凯......他会不会真的是这个大豪门的幺孙。   而与此同时,林姨也被那电视画面吸引了去,凝眉久久望着。   狗仔和保镖起了冲突,电视台立马将画面切成赫寰鸣离开的画面,那位大名鼎鼎的赫仕二当家。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云桉的同学像谁。   **   破旧厂房,一缕潮湿海风从维多利亚港吹来。   赫凯靠在折叠椅背后。   破旧的椅子立马发出吱呀的尖响,在安静的厂区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告诉云桉他回越市了。   可他现在还在医院,不知道一会离开会不会又出意外,还是真的出关再说吧。   赫凯最后还是收起了手机。接着他抬起目光,看着眼前几位凶神恶煞、身上纹龙纹虎的大叔,和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老头。   陈肥龙临走前交代,会有人负责今天送他出关。   赫凯想,他要在众目睽睽下脱身出关,那陈肥龙留给他的应该都是些身手了得的打手保镖吧。   但现在......   赫凯不动神色打量着那几张肥肉横生的恶霸面孔。   陈肥龙确定不是找了帮中老年版古惑仔给他?   赫凯沉了沉呼吸,烦躁地从烟盒抽了支万宝路。   他才刚捏爆烟尾衔进口中,手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已经有人递火。   他一怔,眼前一个大叔冲他笑眯眯地点头。   赫凯选择无视,手伸向裤袋,拿出打火机,自己点烟。   “太子爷、胜爷,狗仔们都被引走了!”这时从厂房外跑来一个男人,冲他和老人殷勤道。   赫凯动了动已经大好的膝盖,吐烟起身。   他住了一个星期医院,三十万一针的黄金护膝针就连打七天,挥霍去两百多万。   这泼天的富贵,花钱如儿戏。   赫凯跟在唐装老人身后。为了躲无孔不入的狗仔,他们让赫家的车队先诈离,而他本人则在一帮来路不明的中年大叔护送下,从医院的进货区离开。   “太子爷,你和你小时候真的很像”,他走着,身旁又有人来搭话。   赫凯取下细烟,散漫地夹在指间弹落烟灰,语气不掩冷淡,“不要叫我太子爷。”   “是的,太子爷。小心台阶,太子爷。”   “......”   赫凯深呼吸,压下火气,继续往前走。   厂区外的天空一片灰败,狂风卷的路旁的小树歪向一侧,烟尾的猩红也在风中燃得更加明亮。赫凯咬着烟,眯了眯眼望向前方,甚至忘了抽烟。   空荡的卸货广场,停了一辆像从泥潭挖出来的破烂面包车,那车车门斑驳掉漆,中间车窗还有一道巨大的玻璃,车尾还有撞击后凹陷的痕迹。   地上卷过一个易拉罐,哐当哐当。   赫凯扯扯嘴角,不会要告诉他坐这个车。   “估计要下雨了,快上车吧小少爷”,又有一个彪形大汉道。   妈的还真是。   赫凯开始怀疑会不会他爸故意不让他走。   他不动,狭长的眼眸一转,警惕望向那一直不发言的老人,老人夹着雪茄,丝绸唐装被狂风吹起一角,矍铄笔挺的身形不见摇晃。   老人家气定神闲地吹了口雪茄,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空下,很有老江湖的肃杀架势。   虽然这一帮大汉用得上歪瓜裂枣形容,赫凯觉得这个老人应该还算靠谱,像什么远古大神之类的。   就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跟着老人绕到车的另一边上车。   路过车屁股,还看到斗大的“胜记开锁”广告,他额角不禁搐了搐。   就这破车还能跑生意!?   算了,不要追求细节。   他径直上车。   而这迷你战损小面包,看着小,坐上去更小。赫凯个高腿长,缩在座位上,挨着胜爷。   随后,一个大汉也挤了上来,然后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更他妈挤了。   赫凯深呼吸,座椅突然还被身后的人踹了脚。小面包无比落魄,那座椅薄薄一层,赫凯等于直接被踹了,他咬了咬后槽牙。   “抱、抱歉太子爷”,座椅后的大叔探头过来。   赫凯深呼吸,“不要叫我太子爷。”   “是的,太子爷。请系安全带,太子爷。”   赫凯今天心情不算好,揍鲍文雄那一拳显然还不够他发火的,于是立马不爽转头,凌厉眼锋飞去。   男人脸上有几分老态,估计比赫寰鸣都大,冲他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哈腰赔笑。   Fuck!   赫凯心里骂了句脏话,头转一半又收回来,一把拽过肩侧的安全带,猛地插入锁座。   面包车也终于启动。发动机吭哧吭哧地叫着,尾气管喷出浓浓黑烟,轮胎却是许久以后才转了起来。   比起少爷脾气发作,赫凯开始有点心累。   老实说,他还没坐过这么破的发动车,很怀疑一会要是狗仔追上来,这车在加油以前就会先散架。   而此时身旁老人咳了声。   赫凯又望向那位胜爷。老人依旧腰身板正,这一堆大汉闹哄哄,老人风雨不动如泰山,静静叼着那雪茄,赫凯烦躁的心情算是稍稍平复。   起码陈肥龙还是留了个靠谱的人给他,不然就他今天的不爽脾气,能把这车拆了。   他才这么想,这个风雨不动的老人家突然梗直了脖子,喘了起来!   赫凯懵了,这什么情况?!   “胜爷!”   “胜爷!?”   “胜爷你没事吧!”   车内乱作一团。   “哮,哮喘!”老人急促道,脸红脖子粗。   赫凯难以置信:我日,这个节骨点哮喘!?   大爷你一把年纪就不要出来了吧。   “胜爷你撑着点,我们送完太子爷出关立马送你去医院!”   司机大汉一拉挡位,凉拖鞋直踩油门,小面包轰隆隆地就往前冲。   还送他!再送这车就他妈要变灵车了吧!?   “操,什么时候还出关,赶紧回医院!”赫凯急喝。   “是、是!”   司机又立马踩刹车。   这车加油没劲,刹车倒猛。   赫凯直接往前冲,脑门磕前面座椅去了。   这一堆大汉闹哄哄,“还不快说谢谢太子爷!”   “谢谢太子爷!”   “多谢太子爷!”   太子爷太子爷的喊声此起彼伏。   赫凯一动不动,彻底没了脾气。   于是那才开出医院七、八米不到的小面包又喷着黑烟,一颠一簸地倒回医院厂房。   **   熟夏一声惊雷,黄铜门好不容易阖上。   土木小哥帮忙把睡着的林浩然抱上楼,林姨还担心地跟在后面。   云桉也上了楼,却在二楼先找个椅子坐下,拿手擦汗,气喘吁吁。   她从一大早就在折腾,去了趟医院,到现在下午六点多,滴水未进。   幸好kiki专门留了饭,云桉就直接在二楼饭厅吃饭。   但是一顿饭她也吃得心不在焉,一粒米一粒米刨着,到饭凉了都没有好好吃几口。   因为电视又放起赫家的新闻,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晚点新闻。   “赫仕集团律师代表已发布公告,针对近日网络对于关虹女士及其子女的不实言论,赫仕集团将采取法律武器......”   “据悉,赫仕集团在发布鉴定结果后股票再次大涨,外界纷纷看好......”   云桉担忧地看着电视,而窗外如黑夜,零星雨点已落下。天空浓重的黑云正酝酿新的一场暴雨。   “呀!”身边人惊呼,“小云你的手臂怎么那么大一块淤青!”   云桉注意力被拉回,低头一看手臂,果然一大片淤青,“应该是早上被记者们堵墙角时弄伤的,没事。”她扯了个心不在焉的笑容。   “那也要揉一下吧,我去拿跌打酒。”   身边人起身离开,云桉却顾不上自己的淤青。   他说过今天会回来,云桉拿出手机。   Yuna:【好像要下雨了】她小心翼翼,怕他看出她的试探。   Hk:【嗯】   Hk:【还好回到了】   他回来了!   云桉心跳加速。   “据相关知情人士透露,赫家幺孙已经离开港城......”电视传来播音。   云桉难以置信抬头。   真就这么巧,赫凯和那个幺孙的行程完全对上。   云桉其实没有实际证据断定赫凯就是那个赫仕幺孙,只是太多零散的信息点都对上了,甚至连宋木临那个欲言又止的“小时候”都似乎能和车祸挂上钩。   云桉突然鼻子酸酸的。   虽然不一定是他,但如果真的他,那他被自己的父亲质疑身份......他会很难过吧。   云桉看着电视上狗仔闹哄哄的场景,突然向后推开椅子,起身就往楼下。   姐姐刚拿着医药箱出来,“诶!你去哪!我给你上药!”   楼梯传来云桉的回答,“我出去一趟,晚点再上药谢谢。”   姐姐定在原处:出去?现在青浪外面全是狗仔,怎么出去?   **   云桉几乎是跳着下楼,到了最后一级台阶,她还差点崴了一脚,却顾不上检查一下,接着抬脚又往黄铜门跑去。   “站住。”突然一把戏韵十足的冷静声音叫住了她。   云桉慌忙刹车。往旁看去,林姨坐在咖啡桌旁。   老人面前放着一本相册,和几个泛黄的信封。林姨用小刀划开信封封口,伸手进去,缓缓从里抽出——是几张小孩子的照片。【1】   “去哪。”林姨拦下她,问。   【??作者有话说】   【1】:49章里,关虹以前会给自己恩师寄信   虽然昨天说了会见面,但是意外地没有写到T_T   因为着急忙慌赶出来可能写不好,所以这里放慢一点,我明天摸鱼的时候想想下半章怎么写,明天一定见面了!   以及厚脸皮放个小预收,《月明水汪汪》,20w字现言小甜文。文案可能还会再改,但人设和梗不变,应该是一篇水汪汪的暗恋文哈哈~(感兴趣的小可爱收藏一下好不好呀T_T   **9岁年龄差,甜文   **纯真早熟×温柔距离感   一天夜雨,满庭槐花都被急雨打落。   宋月遥拉下家里的电闸,拨出了个号码。   一道惊雷过,电话被接通。   “庄灏哥哥”,江南软语带着哭腔。   “怎么了?”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温柔却也客气。   像窗外冷雨,冷不丁浇在宋月遥身上,让她生出退却之意。   “我家停电了”,宋月遥加重了哭腔。   “我想去哥哥家过一夜,可以吗?”   她咬唇,我见犹怜道。 第68章 赫家幺孙   ◎在绵密杂乱雨珠的敲打下,义无反顾地驶向远方◎   “我去找同学, 马上回来”,云桉来不及解释,箭步向咖啡厅的五斗柜。   而林姨翻过手里的照片, 目光定住。   云桉拉开抽屉, 心急翻着雨伞。   林姨的手忍不住颤抖,几张照片都是同一个小男孩。   云桉好不容易在最后一格翻出雨伞,甩上柜门就往黄铜门去。   “去找那个姓赫的吗”, 林姨声音有些抖。   “对的。”云桉没有回头。   “不许去!”林姨喝住她。   云桉慌忙中定下脚步,意外回望林姨。   林姨脸色不太好,望着云桉:“你知不知道那个男孩子是谁。”   云桉不解林姨目光里的审视,莫名心虚:“我同桌。”   “我不是问这个,你为什么要找他。”   云桉张了张嘴, 想要找一个措辞。林姨目光如炬,“云桉, 你不是爱撒谎的人。”   云桉攥紧手里的雨伞,心虚低下了眼睛,却还是硬着头皮想要瞒过去,“因为......”   “因为他刚从港城回来是吗。”   林姨怎么会知道这个!   云桉惊愕睁大眼睛,立马抬头望着林姨。难道林姨也......   “你那个同桌是赫寰鸣的关虹的儿子”, 林姨又看回照片,目光厌恶,“那个糟糕家庭的私生子。”   窗外黑云压城, 云桉没想过真相就在这里揭晓。   她一瞬间忘了呼吸,指甲扣紧雨伞。   “林姨, 你怎么知道的?”她还在潜意识里否认。   林姨将手里的照片扔到桌面, “自己看。”   云桉其实没有多少勇气去看。   她咽了咽口水, 一步一动走到桌前, 缓缓垂下目光,拿起了桌上的照片。   照片是按着年岁增长寄过来的,除去小时候婴儿的照片,到了四五岁,他已经长得和现在的样子大差不离。   象牙白的皮肤,周正俊朗的脸型,薄唇高鼻梁。   尤其那一双眼睛。   锐利的内眼角似锋刃,往后剪开明晰深邃的双眼皮,眼尾轻轻上挑,长睫在光线里覆下淡淡阴翳,目光凌厉又深情。   他和他小时候几乎没差。   就连拍照姿势都是天杀的爱两手插袋。   但也不一定不是吗,还不许有人小时候长得像,这又不是他现在的照片。   云桉还不信,不信那个被全城奚落嘲讽的私生子就是自己喜欢的少年。直到她颤颤转过照片,相片背面有清秀的字迹,混杂小孩子稚嫩的鬼画符:   ——赫凯,一周岁生辰,祝师奶奶万寿无疆   ——赫凯,两周岁生辰,祝师奶奶万寿无疆   ——赫凯,三周岁生辰,祝师奶奶万寿无疆   ——赫凱,我四歲了,祝師奶奶萬壽無疆   ——赫凱,我五歲了,祝師奶奶萬壽無疆   真的是他!   云桉像被人锁住喉咙,难以置信。   那个众星捧月的少年,在球场肆意飞扬的少年。   槐花满天,告诉她,只要他想,他心中的世界崭新如初的光明少年,原来是在家暴、禁闭和私生子骂名中成长的。   她一直以为他过着令人艳羡的富家公子生活。   她闯进他背后的世界,里面满是疤痕与伤害。   明白为什么他抗拒闪光灯,噩梦里喊别再打他。   以及未成年的张扬纹身,放任自己不好好念书,偶尔投下的冷漠无趣的目光,原来都是少年难以启齿的敏感与受伤。   有爱的人总是特别容易共情所爱之人的苦难,云桉那从来美好的世界第一次灌入悲鸣的风。   怎么会是他啊——   “那个男孩家里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别凑前去”,林姨看了眼云桉,冷冷警告道。   林姨的话打断了云桉的情绪。   云桉抬头,眼眶带着泪意,“不行,我今天要去找他。”   他今天还做了亲子鉴定,被父亲质疑了身份。   他该多难过。   “我要在他身边。”   “笑话!”林姨皱眉喝斥,话并不好听,“他是你什么人,要你陪着他!”   云桉站在原地,倔强抬起头,不想自己这决定看起来是在哭哭啼啼闹脾气。   林姨见惯风雨,一看云桉这反应,寒下目光:“你喜欢这个男孩子对不对。”   云桉咬唇,忍着眼泪。   半晌,她点头。   “嗙!”林姨立马动怒一拍桌子,“胡闹!”   云桉被吓一跳,身子一躲,一眼眶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这种人也是可以去喜欢的吗!他家里有多压抑,有多欺负人,关虹的新闻就摆在那让你看,还凑前去!”林姨生气道。   云桉抽着鼻子,立马反驳,“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   单相思,更蠢了!   林姨没想到她眼皮子底下,又一个女孩子一头栽进赫家这个泥潭。   “那就正好现在了了,不要这个男孩子来往!”林姨气得声音都在抖,“回房,哪都不许去。”   想起曾经没能拦下的爱徒,林姨说什么也不能让云桉也重蹈覆辙。   但一向乖顺的女孩却站在原地不动。   云桉深呼吸,尽力让自己的话听来坚定有力:“不行,他今天出了鉴定的事,我想在他身边陪他。”   她没有办法冷眼看着他一个人承受这些。   她了解他的性格,他不像她,肯定会把这么都闷在心里。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林姨没想过云桉会在这犟起来,“还是他给你下迷魂药了!?”   “他现在什么身份,用得着你陪吗?你还暗恋他?他家里会答应你吗!”林姨训斥,“别说不许去看他!云桉,林姨警告你,赶紧断了对他的心思,赫家不是你以为的普通家庭!”   “不想像关虹那个笨蛋一样把自己的名声和一辈子都搭进去的话,就给我上楼,不要再跟那个男孩子联系!”   林姨想起赫凯来找过云桉,担心怕是那个姓赫的对云桉也有意思,又重演关虹的悲剧。   “我只是去看看他,我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云桉哭着信誓旦旦。   “关虹当初也是这样想的!”   云桉无话,泪眼婆娑,不甘心地看着林姨。   一场近乎争执的对话就这样骤然停下。   林姨看着云桉,仿佛又看见曾经的爱徒,她老人家一时间竟也生出泪意。   两人僵持了会,林姨叹了口气,声音里有些失望,有些心疼:   “关虹现在过成什么样子,你自己也有眼睛去看,赫家不会因为赫照煊夫妇去世了就改变,那些豪门不是我们这些平凡人能去接触的。”   “你从前不知道那个男孩子是谁,喜欢上了也就算了。现在你知道他是赫家的继承人,就该赶紧断了自己的念头。”   林姨知道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人讲究爱情没有门第,更是苦口婆心,“寻常人家,家境稍微好点的,给子女物色伴侣都讲究门当户对,何况他们这种家庭?林姨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不想看到第二个关虹了。”   云桉咬唇,一眼眶眼泪。   林姨疼爱地看着云桉,“云桉,你和关虹也不同,你还有辛苦养育你的父母,你在那么好的学校念书,你还那么年轻,以后什么男孩子遇不到。”   云桉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林姨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片下她长出的心意。   “不要去喜欢这些不切实际的人,将来耽误的只会是你自己,听见没有。”   云桉泣不成声。   少女的爱恋总是梦幻,她没有想过那么多现实的问题。   林姨的话她无法反驳。   郑彩霞从小就疼她,做错事情、成绩考差从不怪她,云有房为她祈福的手串还挂在手腕,父亲教她要去更广阔的天地。   云桉垂下目光,哭着道:“我知道的。”   林姨脸色松下,以为云桉听进去了,谁知下一秒,少女一抹眼泪,一字一字斩钉截铁:   “但我今天还是要去见他。”   “嗙!”林姨气得一拍桌子,“林姨刚刚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是吧!”   关虹那么大一个现身说法,云桉还要栽进去。老人家恨不得骂醒眼前的女孩子,“你要实在想倒贴上门就去吧!”   云桉反驳:“不是的,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算......就算他不是我喜欢的男孩子”,云桉胡乱擦掉眼泪,艰难说出口,第一次感受到心如刀割。   她对赫凯的喜欢和依赖,就像心房里一朵小小白花,或许还算不上蓬勃热烈,可心房以下,那庞杂的根茎已密密麻麻布满了心房每一寸空间,伸展到她灵魂深处。   所以哪怕只是言语的否定,试着晃动那朵小小的白花,那些深扎于心的柔软根茎就会变成铰链,末梢变成尖刺,开始绞着她的心脏,接着骨骼与血肉,对抗她的理性。   爱恋是一种会长在身体里的情感。   她和他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   终止对他的爱意,无异于杀死生命里那会呼吸的某一部分。   于是云桉说的很慢,哭得停不下来,她从没有想过她不能和赫凯在一起。   “他不光是我喜欢的孩子,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他在我迷茫的时候开导我,在我高考失利的时候安慰我。”   在她沉湎于父亲去世的时候,承载她全部的难过,告诉她不要自责。   他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所以,我也想在他受伤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或许他不像我那么脆弱,也不需要我这种平凡普通的安慰,那我看他一眼就回来。”云桉虽然哭个没停,但依旧坚定道。   林姨铁石心肠听着,“那你就打个电话。”   “不行!”云桉反驳,难过地看着林姨,怪自己不像他能一秒猜透她的心思一般猜透他,“......他要是骗我,我听不出来。”   所以她快步走到林姨面前,恳切道:   “林姨,就今晚一次好不好,我去看他没事我就回来,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只是很担心他。”   林姨并不信云桉的话,正要开口。   云桉打断老人家,蹲下,手搭在林姨膝头摇着,“求你了林姨,好不好。”   林姨看着一向笑哈哈的云桉哭得那么伤心。   她本想无情些,斩断云桉的念想,但是看她脸颊挂泪,一双眼睛已经满是难过和心碎。   半晌,林姨还是叹了口气。   终于年纪大了,心肠软了不少,见不得一个整天笑呵呵的小女孩哭成这样。   或许人和人会不一样吧。   “青浪外面都是狗仔,你怎么出去”,林姨的声音又恢复往日戏韵,优雅、不问人间烟火的调子。   云桉先是一愣,眼底亮了亮,惊喜林姨终于松口。   但是听到林姨说青浪已经出不去,又立马难过起来,眼睛一眨,斗大的泪珠就往下掉。   窗外也已经开始飘雨。   “那怎么办啊?”云桉六神无主。   一个小年轻确实没见过被包围的阵势。   林姨倒是淡定,拉过桌上的纸巾盒,“把眼泪擦了。”   云桉却没有动。她以为林姨也没有办法,抽噎着又求了起来,“林姨......”   林姨没好气看磨磨唧唧的少女一眼,“你这样哭天喊地地出门,别人以为我青浪虐待你。”   出门!?   那就是林姨有办法了!   云桉眼睛彻底亮起,也不废话,立马抽纸巾胡乱擦眼泪。   林姨则小心把照片收好,每一张照片放回对应年份的信封,认真把信封封好,附进相册里。她端起相册,径直上楼,云桉赶紧跟上去。   “把伞拿上!”老人不耐烦提醒。   “哦、哦!谢谢林姨!”   云桉又调头回五斗柜,拿起雨伞,一步两三级台阶跟上林姨,“是要去换衣服吗?”她问,乔装出门什么的。   “还换衣服,变身你都出不了这个门”,林姨开怼。   云桉一噎,知道自己其实在给林姨添麻烦,立马闭嘴,不再多问。   她跟着林姨上了旅客们居住的二楼,她和kiki主要休息的三楼,再打个转,上了林姨独居的四楼。   这里已经是顶层。   林姨把她领到一个贴了“五谷丰登”春联的小房间前,转动老式的圆头门把,推开木门进了去。   云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直到林姨拿了袋......南越腊肠王出来。   云桉愣愣接过,林姨回身关门。   “林姨,这......”云桉一头雾水。   林姨在满满一抽钥匙里找着对应的那一条,悠悠道:“总不能空手去别人家吧。”   云桉吃惊,又看了眼手里这袋腊肠,林姨是要她帮忙给赫凯带些师奶奶的问候吗?   林姨关好门,转身看到云桉恍然大悟的模样,知道她会错意,厉声道:“不是给你那姓赫的小子。”   云桉心思被骤然点破,羞赧低头。   林姨不满地往前走,嘴里还念叨,“我可是他母亲的师傅,就是要问侯,也是那小子先来拜访我。”   云桉偷偷看了眼心慈口毒的老人。   他们又来到四楼阳台,天空乌云密布。   现在不过七点,天色已经暗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泼下一片黑墨。   斜风细雨吹进来,暴雨还在酝酿。   这是骑楼的背面,与青浪那面朝南街、窗户都挂满防盗网的门面不同,这里阳台开阔,背后一排参天榕树。   老榕树在风中舞起亭盖,茂盛树叶沙沙作响。   云桉抱紧怀里的腊肠礼包,咽了咽口水。   林姨的意思是要她爬树下去吧?   云桉深呼吸,丈量了阳台边边与榕树的距离,至少两三米。   林姨好像有点高估她的能力......   “行了,看什么”,林姨站在阳台一侧,没太好脾气喊了她一声。   云桉惊回神,立马过去。   林姨指了指隔壁骑楼的阳台,“去吧。”   哦,不是爬树,是跳楼。   不过说是跳楼,也只是听着恐怖。   这成一队纵列的骑楼本就紧凑挨着,虽说阳台相隔,也不过小半步的距离,手一撑,就能爬过去。   南街是条老街,邻里街坊都能算世交了,所以家家户户很少在骑楼阳台装防盗网,妇孺倚着阳台聊天是常有的事。   甚至有时候要给隔壁什么东西,又懒得下楼串门,阳台里喊一声就递过去。   云桉看着两楼之间的阳台,欣喜看着林姨,“谢谢林姨!”   她并不怕这个“跳楼”,毕竟是跟着赫凯翻过佛墙的人。   她把腊肠放一边,踩着栏杆花纹就登上阳台栏。   林姨赶紧走前看着,“去到王姨家就说帮我带东西给她,然后你自己从她家里出去,出门的时候小心点,那些狗仔认得你的脸,小心......”   她还没交代完,云桉猫着腰,步子一迈就到了对面楼阳台,平安落地以后,又伸手拿过林姨手边的腊肠和雨伞。   “我知道的,谢谢林姨。”她拿着礼包认真道谢。   林姨紧看着云桉,心里却还是不放心,警告云桉,“最晚十点,十点以后你还不回来,我立刻告诉你妈妈。”   云桉一怔,没想到林姨提这个要求,但她这次没有再自作主张,而是站在原地,听话点头。   “好,那我过去了?”   “嗯。”林姨首肯。   然后少女兔子似地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连一向淡定的林姨都吓了跳,赶紧撑过身子往里看,对面楼梯里哪还有云桉了!?   于是林姨那么爱护嗓子的人,又极其讲究艺术家优雅形象的人,竟也扯起嗓子像市井老太太似地喊,“没事就早点回来!要是他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自己注意提防点,听到没有——”   “知道——”楼里传来女孩渐渐远去的回答,怕不是一转眼已经下到楼下。   林姨不满地皱了皱眉,没好气收回身子。   远处灰暗天空亮起闪电,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轰隆一声,珠子般大小的雨终于密密匝匝落下。   风将那雨珠吹进阳台,林姨捂着喉咙,拢紧身上的披肩。   不一会儿,楼下跑出一人。   撑开的伞像雨水里一朵热烈的花,在绵密杂乱雨珠的敲打下,义无反顾地驶向远方。   阳台外,风雨正盛,雨水模糊了眼前的场景。   于是现实与回忆交织,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故人。   老人默默看着。   末了,老去的脸庞也生出几分年轻的笑意。   “笨呐”,她轻轻叹,也回了骑楼。   **   “嗙!”暴雨中,的士车门被人猛地灌上。车门上雨水飞溅。   云桉来不及坐定:“司机,壹号公馆,麻烦快一点。”   “好咧!”司机一踩油门,路边水滩横飞出一道浪花。   她的发梢已经挂上雨滴。   似乎不太走运,她才刚出骑楼,雨势立马加大。   而更不走运的是,她才刚驶出南街不久,就被堵在了车流里。   现在七点多,正是越市的下班高峰期,又逢暴雨,这车流走得比蜗牛还慢。   云桉在车上坐立难安,不停看着手机。林姨给她定了规矩,十点前一定要回去。   这一转眼,就从七点堵到快八点半,的士才好不容易驶进那条开满火红凤凰花的富贵大道,顺顺畅畅地跑了起来。   完了,这再算上回去的时间,等于她真的只能看看赫凯就走了。   云桉欲哭无泪,突然又想到:糟了!她只顾着自己要来,忘了和赫凯打声招呼!   上次她冷不丁拜访,直接看到赤.裸上半身的赫凯。   云桉慌忙拿出手机,发消息给赫凯。她可不想那么尴尬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也许林姨没和她说那番话,她还会抱着偷偷看见他美好身体的小心思,但现在......云桉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自己的暗恋。   就放一边吧,她一时半会想不好,今晚她只是纯粹担心赫凯。   她敲下信息,【那个...你在家吗?】   他一贯秒回。   Hk:【在】   Hk:【怎么】   Yuna:【我可以来找你吗?】   Hk:【现在?】   云桉觉得有点尴尬,冷静下来好像自己也挺唐突的,而且外面暴雨仿佛要淹了这座城市,正常人都不会想在这个天气出门。   所以她发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掩盖尴尬。   这次他的回复空格了两三秒。   Hk:【那我去接你】   Hk:【别出来,外面雨很大】   “嗙。”云桉已经关上的士车门,歪着头将伞夹在肩侧。   Yuna:【我已经到壹号公馆了...】   Hk:【?】   真的很尴尬,就跟好像突然杀到别人楼下要去干嘛似的。   云桉干脆把手机收起来,装鸵鸟就往雨里冲。   她逆着暴风雨往高楼跑去去,风雨声大得她连手机铃声都没听见。   毫不夸张,云桉感觉自己洗了个澡。   她窝在伞里,只顾低头,伞面挡出她的视线。高楼近在咫尺,但云桉已经快湿透了,最后十几米她干脆跑了起来。   于是她忘记看路,在她踏上台阶时,玻璃门已经率先打开。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鞋,但她已经来不及刹车,眼瞅着就要撞上去。   她低呼了声,却没有受到想象中的撞击。   那人后退了几步,惯性往前的她就被那人虚虚搂在怀里。   空气里飘来令人安心的雪松尾调,包围了她。   像回到安全的领地。   以前她觉得这香气很冷,给人距离感,现在她却无比依赖。   廊外雨水四溅像在追打她。   她身上衣服半湿,头发也有些散乱。   雨伞被人拿走,她怔怔抬头,望进一双深邃又惊讶的眼睛。   “你哭过?”赫凯问。   混蛋。   他这一问,她鼻子又酸了起来。   云桉半靠在赫凯的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她红着眼眶,答非所问。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林姨是个坏人~   少女梦幻一般的暗恋,偶尔也需要碰一下现实的墙壁,爱情很重要,但是家人、自我也一样重要,林姨的预警有她的道理。   青春有酸有甜,下一章就甜回来~~   或许这里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彩蛋:   林浩然跟林姨一个姓...其实林姨的儿子是跟林姨姓的。林姨那死去的丈夫很支持包容这位大花旦的,所以林姨那张嘴从年轻怼到退休,不知收敛是何物:D   (不过这是真的很无关紧要的设定哈哈哈,我也没打算写进小说里,只是写到“老去的脸庞也生出年轻的笑意”有点感慨,林姨那一瞬间应该也想到很多年轻时的事情:D   感谢在2023-08-15 21:22:50~2023-08-16 22:3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XS 10瓶;爱睡觉lazy 2瓶;凌晨听情歌.、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阿嚏阿嚏   ◎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去洗个热水澡◎   赫凯怔住, 门外的风雨声好像都停住。   怀里的女孩目光温柔又清澈,瞳孔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赫凯觉得好像有风吹进了心里。   于是,平淡的心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然后那涟漪轻飘飘推开了心里积压一天的浓雾, 再一圈一圈,泛向遥远的未来。   赫凯是冒险家性格,从小就到处飞, 也经常奔波于港城和洛杉矶。他还是第一次在某个地方被人等候,会有人在他回到的时候,和他说:   “你终于回来了。”   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家的感觉。   “嗯。”于是少年那阴郁了一整天的目光也软了下来,   而云桉望着赫凯,心里有很多情绪, 有很多话想问他。   他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宋木临说他膝盖有伤, 还有他今天是不是很不好受?   可站在很多问题前,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处理不过来,她懊恼为什么自己不像他,总能给她坚定的力量和方向。   她总是要反应一会, 仿佛她的爱不像他那样,有保护人的能力。   “BANG!”   门外轰地又劈下一道闪电。   雷云相撞,发出巨大声响像天空要塌下一块   “啊!”云桉没有防备, 下意识往他怀里靠。   可就在头要枕上他肩膀的前一秒,那浓郁的雪松香让她突然意识到这太暧昧, 她立马伸手, 隔开自己和他的距离。   下一秒她又后悔, 这样的推开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排斥他。   但庆幸他没留意到她这细微的动作, 直男有时候不太理解少女的百转千回。   “先上去,别吹着凉了。”   他收起她的雨伞,握过她的手腕,就着急带她往里面走。   玻璃门合上,雷电风雨声骤止。   手腕里传来他的力道,像钩住她的锚,云桉才意识到赫凯给她的安全感有多具象。   他步大腿长,跟在他的身后,她得小跑。匆忙经过前台,余光瞥见工作人员都朝她微笑颔首,云桉莫名害羞起来。   两人就这样进了电梯。   封闭的小空间缓缓上升,不知道是太久没见,还是这面见得太突然,到出了电梯,两人都无话。   长廊幽蓝的感应灯亮起,穿过恢弘鞋墙。   云桉不敢看赫凯,她觉得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都往他那流去。   她像个小偷,怕被他看穿她的心思。   于是她目光微垂,站在大厅,他拿来了一条毛巾,伸过来的手臂上,她看到他手肘内侧上一块小瘀斑。   那瘀斑弥漫在血管附近,从中心的深红紫色往外发散变成淡青色,形状像星云,并不规则。细看的话,还能在瘀斑中心看见一个小红点。   云桉忘了接过毛巾,目光没有办法从那块瘀斑挪开。   她对这种模样的瘀斑再熟悉不过。   云有房重病后期几乎失去凝血功能,所以每次抽血都会出现这种瘀斑。   云桉微微颤着。   那个小红点,就是赫凯今天的抽血孔。他今天才被证明是父亲的儿子。   她缓缓抬头,不敢想象赫凯的心情。   他手拿着毛巾抬了抬,只关心她别着凉:“拿着,赶紧擦擦。”   “赫凯。”她没动。   “嗯?”他看回她,神色如常。   她以缓慢的速度抬手,拿过那毛巾,小心又轻声问他:“你今天......有去医院吗?”   他先是愣了下,随后笑一声,“不啊,怎么突然这样问。”   “那为什么......”云桉艰难抬起手,指了指他的手臂,“你的手臂会有抽血以后的淤青。”   窗外又有雷电闪过,搅动雷云。   落地窗又覆上新一层雨滴,像雨点也想要窥探真相。   她目光难过地看着他。   他果然滴水不漏,大方地抬肘,看了眼自己的淤青,“我们家的常规体检。”   “可你才说你没去医院。”云桉心疼道。   风雨交加,一层一层的雨幕贴在玻璃窗。   他将手放下,插回口袋,唇角微扬,用他那纨绔子弟的散漫口吻回答:   “你忘了,我有私人医生。”   他不以为意笑道。   云桉死死看着赫凯。   如果不是林姨早和她说他就是赫家幺孙,那么就算她怀疑这个淤青,也会被他骗过去。   他并不想别人知道这种事。   “好。”半晌,她开口,并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她为他感到不公,他不应该被家里人这样对待。   “那你的手臂呢”,他却问起,目光朝她手臂一点。   云桉意外,连忙看起自己的手臂,才发现她的小臂外侧也一块淤青,是今天早上被记者拉扯时留下的淤痕。   “不,不小心的撞的。”她扯谎。   而他视线微眯起,她在面前好像透明,“你撞什么了淤痕是长条的。”   “就撞长条形的柱子上了。”她错开视线,扯起谎来也是天马行空。   她在心里求赫凯千万别问长条形的柱子什么。   “那......”他果然开口。   而她有更高的一招。   “阿嚏”,她打起了喷嚏。   虽然这一招她并不是故意使的。   “阿嚏”,她又打了个喷嚏,半湿的头发垂在肩头。   赫凯果然更关心她这个,拿起桌上的纸巾盒,递到她面前,“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去洗个热水澡。”   他又唤起智能家居,把中央空调停了。   云桉拿纸巾擤鼻涕,看了眼墙壁,掉头就走,“我得回去了。”   林姨给她定了规矩,十点前就要回去,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他啧了声,拉住她,“外面这么大雨,你回哪?本来就淋雨了,再去淋一回,肯定要感冒。”   “去洗个热水澡,我给你泡杯热牛奶。”他严肃道。   云桉却摇头,“不行不行,我青浪还有事,得赶紧回去。”   21世纪的灰姑娘是在十点钟就要回家了。   “大晚上能有什么事啊现在就走?”   就是再不走她家就要出事了。   郑彩霞要是知道她晚上待在一个男孩子家里,能立马飞的杀过来。   “就是一些琐事,但我要回去。”云桉执意要走。   赫凯总不好强留一个女孩子在自己家过夜,“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去拿个外套,等会。”   他转身进了房间。   云桉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又打了个喷嚏。   她赶紧抽两张纸擤鼻涕,看了眼落地窗。天色已经近乎全黑,摩天高楼在凶悍雨幕中亮着微弱伶仃的灯,楼身被一阵一阵的雨浪拍打,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原来暴雨大成这样!   云桉赶紧拿出手机,想要问林姨能不能宽恕半小时,现在回去也赶不上十点钟了。谁知道她十多分钟前就收到一封短信。   这年头谁还发短信,云桉点开:   【雨太大还是别回来了,但不许跟那小子一个房间睡觉!——林姨】   云桉欲哭无泪。   为什么不早点看见这短信!还有,林姨都在提醒什么啊!   云桉脸红,赫凯拿了外套出来,手里还有一杯热水。   他直接把外套盖她身上,又把热水给她,拿起随意扔鞋凳上的帕加尼车匙,风风火火,“快点走吧,一会雨更大。”   云桉咬咬唇,“我可不可以不走。”   男生定住,回望她,眼睛一眯,脸色不算好。   云桉扭捏了下,“又可以不回青浪了。”   赫凯有种被气笑的感觉,“之前是不是那个老太太让你回去的。”   云桉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你的雇主吗?只有她能这样折腾你吧。”   “也不算折腾......”   赫凯冷嗤了声。少年脸色不豫地将车钥匙又随手一扔,“要是那个老太太这么大雨都要你回去,我倒要去看看她哪来的架子。”关虹和赫寰鸣都不会这样颐指气使对员工。   “这不摆明欺负你性格软吗”,他不爽踢掉鞋子。   云桉偷偷瞥了眼赫凯,心里道,那个好像是你的师奶奶......   “阿嚏——”云桉来不及回答,又是一个喷嚏。   “好了赶紧去洗澡吧。”他又催。   云桉一惊,立马搂紧身上的外套,猛摇头,刚要说话,“——阿嚏。”   赫凯皱眉,“还阿嚏阿嚏,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去洗澡。”   “哎呀不用洗的。”   “淋了雨就要赶紧去洗热水澡。”   “我没淋多......”   “少废话,赶紧去。”   “我不嘛。”   两人一来一回。   “你去不去!”   “我不去!”   “去不去!”   “不去!”   “三!”   “一!”   就像一首不断加快的欢快变奏曲。一个心急,一个惊羞。   “你想感冒是吧?”赫凯咬牙切齿。   他真是个笨蛋直男!   “我没衣服换!”云桉红着脸反驳。   【??作者有话说】   他有衣服啊:D   一些生涩的、啼笑皆非的小插曲算是属于双初恋情侣特别的回忆哈哈哈   下一章安安心心,两个人待一晚~   感谢在2023-08-16 22:38:52~2023-08-17 21:2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XS 10瓶;一朵蔡叶子 8瓶;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5瓶;sta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一面镜子   ◎浑身细胞都不安分,多巴胺直往脑门冲。◎   对话瞬间安静下来。   赫凯怔住目光, 而云桉则已经脸红得像爆浆的圣.女果。   她和男孩子打交道太少,还很单纯,但偏偏又长了个色胆, 洗澡这个话题光是聊聊都觉得裸裎, 少女的薄脸皮哪包得住一些大胆联想。   楼外风雨交加。   狂风卷起柔弱的雨幕,狠狠撞在落地窗上,一窗雨痕狼藉。   “......抱歉我没想到”, 赫凯竟有种理亏的下风感。   他家唯一过过夜的女客,还是上次照顾他的发烧的眼前的云桉。就算关虹偶尔来找他吃饭,晚上也一定回港城陪赫寰鸣。   他哪想到自己家里没有女孩子换洗的衣物。   不知道是一句“没衣服”让人遐想联翩,还是长期以来的男生独居领地突然要有个女孩子来洗澡,气氛莫名就暧昧了起来。   他们两人默默对望。   然后, 同时错开视线。   鞋墙一旁的马赛克五彩玻璃镜映出两抹年轻的身影,各种大胆颜色相撞。   少年一手胡乱摸着裤管一侧, 有些忙地找着口袋。   赫凯用力放轻呼吸,视线微垂,却避开面前女孩。云桉也低着头,她看着自己水杯,小小指甲抠着杯壁, 通红的耳尖融入那红色的马赛克色块里。   静谧中,“阿嚏”一声。   似乎连喷嚏都带着羞意,像小动物春日里的呓语。   “但你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 那一声喷嚏有一键清心的威力,赫凯短路的大脑重新上线。   他终于摸到自己的裤兜, 将手插了回去。   “你先换我的衣服吧”, 少年的害羞总多掩饰, 他咳了声, 接着又怕唐突而显得有些保守地补充:“都是新的,我没穿过。”   他目光转了转,最后才看着云桉。   云桉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劲酷的机能风外套披在少女柔软身上,像长剑压着桃花,竟有种迷人的矛盾感。   云桉低着头。许久,微不可见地“嗯”了声。   **   “这套衣服我都没穿过,你试试,要是不合适再和我说。篮子里的浴巾也是新的。”   赫凯拿着衣服,放在更衣台。云桉跟在他的身后,大开眼界地看着赫凯家的浴室。   原来,真的有人浴室比别人整个家还大,而且漂亮。   这浴室的装修延续大平层那侘寂冷淡的风格,极简的线条,一眼望尽的奶白银杏木世界,几处柜子和装饰也是简单的原木风格,错落在寂静柔白世界里,又使得这个浴室看起来没有那么单调寂寥,多了几分禅意。   再配着那悠远的木质香,云桉觉得自己身心都纯洁下来了。   “中间的把手上下调冷热,如果你要淋浴就转这个,要用花洒就转这个”,赫凯絮絮叨叨,有种要让云桉宾至如归的感觉,又问云桉,“还是你要泡澡?我给你放水吧。”   说着,他就拧开一旁大理石浴缸的开关。   云桉一惊,她又不是来享受的,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随便洗洗就好。”   而且这是他的浴缸吧,云桉哪好意思用。   “也行,你如果想泡就拧这里”,赫凯又不厌其烦地教云桉怎么用,然后就赶紧出去,让云桉快点洗上热水澡。   “记得洗热点,有事的话......”他停下,像是纠结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喊我一声吧。”   云桉扶着门,听他这么说,也莫名尴尬起来,胡乱嗯了声。   “那你洗吧。”赫凯站在门外,继续道。   “好,谢谢。”云桉看了他一眼,手顿了顿,把门拉上。   浴室内的景象被压缩,渐渐剩一道缝,然后啪嗒一声,被冷淡银杏门挡住。   赫凯怔了下,才反应过自己的失态。   对啊,人家女孩子要洗澡,他居然一直在门口站着。   他赶紧走开,快步到厨房。   云桉依靠着浴门,偷偷往后看,虽然隔着一扇门,并看不出什么。   她收回目光,走回浴室深处,心脏怦怦跳,有种走进赫凯的世界的感觉。   这浴室结构简单得让人清心寡欲。一面墙壁镶了一大面镜子,底下是洗脸梳妆用的摆设,正对面是宽阔淋浴间和那大理石浴池,旁边远处是落地百叶窗。   云桉走过去,透过窗帘缝隙,能看到摩天高楼和雨雾中隐隐绰绰的越江,这浴室的景色也无可挑剔。   云桉惊叹,更加感觉到自己和赫凯的距离。大概就是握手楼里密不见天日和这无敌江景的距离吧。   云桉叹了口气,收回按在百叶窗上的手,怅然地边脱衣服边往回走。路过那大镜子,突然定住。   她缓缓转身,看见赤.裸的自己,和她身后的淋浴间、大理石浴池。   云桉捂着自己的小白兔,惊羞地看着镜子。   亏这人的浴室装得那么禁欲清心,这个镜子也太大胆了吧!   她像是躲那面镜子似的,赶紧跑到莲蓬头下。旋转手柄,温热的水洒下,冲打着她。她咬唇,屏住呼吸,又难掩好奇,视线一点一点往那大镜子挪去。   那大镜子就像一面巨幕,少女玲珑光洁的侧背一览无遗,手臂环抱起的小兔子快要跳出。   云桉抬起视线,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呀——她捂着脸赶紧转回去。   她第一次觉得洗澡是一件很害羞的事。   而在她心猿意马时,大镜子画面里的浴巾篮子,突然冒出的一对小猫耳朵。   铜锅里,纯白浓郁的牛奶冒着泡泡。   赫凯仰头,喝完一瓶冰水,一手捏扁那瓶子,喉结滚动,咽下那大口冰水,这才觉得没那么热。   家里第一次有女孩子洗澡,赫凯很难否认那种隐晦的热血潮动。   赫凯不是禁欲的人。   虽然伊丽莎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但他为人处世的教诲和各类课程,都是陈肥龙或是赫寰鸣其他亲信负责的。   这些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没那么讲究,也没当他是小孩子,围一圈插科打诨,总少不了荤话。   所以赫凯说不好奇男女的事那不太可能,身边有玩得开的哥们甚至早就和女朋友偷吃禁果。   只是赫寰鸣和关虹老吵架,所以赫凯一直对谈恋爱这件事不冷不热。   而除去校园里青涩的追求者,校园外,他遇到的追求更是赤.裸刺激,母亲的手下,医院的护士,朋友的姐姐,赫凯形形色色都碰过,但都没有理会。   一是对不喜欢的人不感兴趣,二是自控力本就是赫家的家规之一。   但现在,赫凯觉得有点折磨。   日了,她只是洗个澡都能撩拨到他。他浑身细胞都不安分,多巴胺直往脑门冲。   尽管他都还没开始幻想什么。   赫凯怀疑是他躺病床太多天,精力过剩。   他咬了支万宝路,“卡擦卡擦”,打了两下才把打火机打燃。   深呼吸一口,冰薄荷的气雾涌入口鼻,压下异样的燥热。   但是一口过后又心急抽一口,他竟被呛到,难受地咳了起来。   就在他这咳嗽的同时。   “啊——”浴室传来尖叫。   云桉!?   赫凯满脑子多巴胺一扫而空。   “怎么了?”他急忙跑到浴室门口喊道。   白木门又被人拉开一道缝,浴室内还有水滴落的声音,他一怔。   接着“哗——”   那道门缝又被拉大了些。   赫凯屏住呼吸,赶紧往旁退了一步,又担心云桉,又怕云桉觉得被冒犯。   这时,门里伸出来一道纤细手臂,上面还挂着水滴,少女白嫩的皮肤被热水冲得有些泛红,手背上的柔软血管让人很想按一下。   被拎在半空的猫王摆了摆有些湿的尾巴。   少年与猫对望,猫王很是无辜地冲赫凯喵了声。   赫凯扯了扯嘴角。   门另一侧的人没说话,手臂一转,手朝他的方向一扔,他赶紧伸手,接下猫王。   “云......”   他话没说话,眼前的木门就被快速拉上。   “啪!”一声阖响。   那一截手臂留下的香气被门阖动,裹挟淡淡水汽,轻轻扑到了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一个冷设定,校草11.22天蝎座,并不禁欲(21章出现过他的生日),又因为天蝎尾巴,所以校草是偏射手的大蝎子,热情不偏执/不过星座是玄学,大家看着乐乐就好哈哈哈   我知道我先说!这一章也太短了!因为明天要加班,还是早点休息T_T~   所以十五个评论红包,嘘——   感谢在2023-08-17 21:21:04~2023-08-18 22:0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XS 22瓶;# 10瓶;SONG 5瓶;凌晨听情歌.、老烊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你轻点嘛   ◎这种嗯嗯啊啊还挺让人浮想联翩。◎   那一声阖响似乎还带着余音, 在少年的心里久久回荡。   就像希腊神话里,无意窥见美丽光环的牧羊少年,赫凯一瞬间失神。   “叮铃铃——”直到一通电话把他拉出旖旎心境。   赫凯赶紧拿出手机, 猫王乖巧爬回他的肩头。   “Mom.”   关虹打来的电话。   **   “哗哗——”   浴室的花洒被关上。   云桉身上还滴着水, 走到篮子前拿起毛巾。毛巾甩开,掉出几根猫毛,又想起刚刚被猫王偷袭。   那推开的门缝里, 慌乱中的她看到赫凯衣袖的一角,还有那张扬的纹身半臂,吓得她赶紧躲到门缝一侧,还好没有走前一步,不然她就要被看见了。   云桉裹上毛巾, 揣着自己乱跳的小心脏在大镜子前坐下。身上还有阵阵凉意,她又把身上毛巾裹紧了些。   酷哥用的沐浴露也寒意森森, 云桉好奇抬起手腕放到鼻前嗅了嗅。   寒冰味道散去,已经闻到隐隐雪松的香气,广阔又干净。   云桉小心翼翼抬起另一只手,凑前闻了闻。身上雪松香的气味更重,席卷了她。   云桉将身上毛巾再裹紧了些, 是他的味道呢,贴着她的身体。   她不敢多想,拍拍自己的脸, 赶紧吹头发。举着吹风机呼呼吹时,又打量起简单宽敞的盥洗台, 台面空无一物, 只在角落一隅放着男士洗面奶、刮胡刀, 还有几支包装沉稳的男士香水, 无一不彰显着男生冷酷地盘。   她关掉吹风机,连忙把洗手台上散落的几根长发捻到垃圾桶,再把小衣吹干穿上,深呼吸,又拿起他的衣服。   他给了件纯白短袖,反过一看,背面却是简洁又夸张的黑白斜纹减速带图案,极具张力的警告意味。   他穿衣服的口味和他这个人一样,甚少纯白或者纯黑,在某处藏着设计,简单又带着酷劲,永不单调。   就像他虽然板着张酷脸,但是冷不丁就会冒出一个好玩的话,和他在一块总是特别好玩。   云桉咬唇笑笑,套头穿上,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衣服长度对她来说绰绰有余,已经挡过她的屁.股,还长出小半截,底下就是一双光裸的大长腿。   直接当裙子穿.....好像也行。   云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红肿。   如果今天不知道他是豪门幺孙,她说不定就这么出去了。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也算追人吧。   云桉冲镜子怅然地扯了扯嘴角,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还要表白吗?   好像已经很难不喜欢他了,但是林姨的话她没有办法反驳。   她叹了口气,拿过他的短裤穿上,费力抽紧裤头带,理好短袖下摆,扎好马尾,清爽规整地出了浴室。   走出长廊,回到大平层,他支起一膝,懒散坐在落地窗边,恰好收起手机,抬眼望过来。   他这人很奇怪,在外面一副大少爷的端正模样,在家就总大剌剌坐地上。   “衣服合穿吗?”他对她说。   云桉收回发散的心绪,在原地点点头。   他转了转手里的手机,“过来。”   落地窗雨痕斑驳。   他身后,嶙峋的高楼建筑群在夜雨中闪烁着微弱的灯,城市被暴雨肆虐得像一片废墟。   而他就这么懒懒坐着,遥遥望她,有些长的刘海微微挡过眼眸,深邃眼睛里带着浪漫诗人的慵懒与漫不经心,窗外狂风暴雨都与他无关。   云桉想,她应该早看出,这人身上永远气定神闲的气质,哪是寻常有钱人能养出来的。   云桉抿抿唇,走向他。   他贴心地在地上放了个蒲团,一旁一杯热牛奶冒着热气。   “先喝点热牛奶暖暖吧”,他轻声道,拉过手边的箱子。   云桉从善如流,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下。“谢谢。”   这时猫王从他身后冒出。   坏猫猫忘了自己刚闯的祸,摆着自己那漂亮猫尾,屁颠屁颠跑进云桉的怀里撒娇求摸摸。   云桉哭笑不得,手摸上猫王的脑袋。   上次来看猫王大概几周前,那时猫王还是个小奶团,现在毛发长了不少,黑烟色渐变像烟雾缭绕,懵懂圆溜溜的猫瞳斜扬了几分,耷拉的软耳朵也立起,耳尖长出昂扬的猞猁毛。   虽然鼻尖还纷纷的,小猫脸还一股子奶意,但已经隐隐长出优雅又霸气的模子。   “猫王好像越长越......大佬了”,云桉词穷。   赫凯在一旁,静静看着小猫在少女的膝头伸懒腰,而少女轻轻地顺着猫毛,一人一猫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唇角不禁扬起,“也不看看谁养的。”   云桉抬头,看向赫凯。   他收起支起的长膝,盘腿坐着,身子微躬,一肘抵在膝盖撑着头,惬意又衿贵。   确实......物似主人形。   云桉任猫王在她怀里打滚,定定看着赫凯。半晌,突然道:“你头发长了。”   他伸手抓了抓自己刘海,“确实。”然后胡乱理了上去,只是手一拿开,那刘海又半落下来。   他的头发看起来很是柔软,像她怀里的猫王那茂盛柔软的毛发。   听说头发柔软的人脾气都不会太差。   刘海被他这样用手乱梳,一半往后,一半零零散散垂下。一两缕过长的刘海刺进他的眼睛,他皱了皱眉,又把刘海往后捋。   云桉突然弯起眼睛,身子凑前他:“你要扎起来吗?”   他停下手,抬了抬眉,“扎起来?”   云桉拆下自己马尾上的发圈,循循善诱似笑道:“你把刘海扎起来就不会刺眼睛了。”   他侧过头去不屑笑了声。   “试试嘛”,云桉哄他。   他收回视线,眼里闪过玩世不恭的戏谑,拿过云桉手里的发圈,很是玩得开地真把自己刘海扎起来。   他当然不介意这么折腾自己头发,在那么优越的皮囊面前,什么发型都能驾驭。就像他虽然扎了个幼稚十足的冲天辫,但是凌厉的眉眼彻底没有刘海的缓冲,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攻击性。   云桉一双剪水曈睁大,一寸一寸地看着赫凯这个冲天辫发型。   怎么能有人......和小时候是等比例长大的啊?   云桉把眼前的少年和下午看见的照片做对比,真的一模一样,除了那肉嘟嘟的脸换成了周正俊朗的脸型。   他眉眼里那种若有若无的不耐烦,一直都没变。   云桉新奇地笑出了声,只是在笑容里,又生出了一丝苦涩。   他真的就是那个大豪门的幺孙呢。   云桉觉得命运真是机关算尽,让赫凯坐她身边,又让她碰见了赫凯母亲的恩师,在无数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她和赫凯的命运一直交错着。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是云桉却感受到这种缘分像被倒置的沙漏,在被命运逐秒回收。   他不再是上课坐她身边睡觉的普通少年。   或许她可以继续不顾一切去追求他,但她似乎没有关虹那孤注一掷的胆量。   “想什么呢?”他打开箱子,问。   “在想......”云桉扯了个笑容,“你扎个冲天辫的样子好呆。”   还是小时候可爱点,长大就有点凶了。   他不以为意地嘁了声,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跌打酒,阖上箱子,目光朝她手臂上的淤青一抬,朝她伸手,“来吧,我给你揉一下。”   云桉一惊,没想到话题转到这,“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没有二话,把药酒给她。   云桉倒了点在淤青那,他家药酒不知什么成分,一抹皮肤上就又辣又热,云桉不耐疼,指腹只是象征性在淤青上打了几个圈圈,就当结束。   他皱眉,“你这样能揉开淤青?”   云桉一滞,尴尬道:“可以了。”   “淤青要揉开才消得快。”   云桉连连摇头,“不要,好疼。”   他有时候有些强势,直接拉过她的手臂。   “你你干嘛啊!”云桉连带着也往他身上靠。   “忍着。”   他大手按上她的淤青。   “啊!”云桉疼得立马缩起身子,就把手臂从他手中抽回。   但他手劲大得吓人,她竟然完全抽不动自己的手臂,只好说:“可以了可以了!”   可他不放开她,只顾揉散她的淤青,“忍一会,明天就消了。”   “啊、嗯.......呜呜!啊......唔!”云桉试着忍。   老实说,这种嗯嗯啊啊还挺让人浮想联翩,而且是孤男寡女的风雨夜。   赫凯咬牙,“安静点。”   谁知怀里女生立马抬头。   卷发如瀑,卷发扫过他的手臂,有些痒。她一张白净的脸泛着红晕,像山里纯欲可人的桃花,一双剪水曈尤带怒气,却凶不起来地看着他。   她怀里的猫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近的不过几厘米。   “那你轻点嘛!”   她看着他,不满道。   【??作者有话说】   矮油,轻点了啦!   下一周就会告白了,关于56章的“谁先告白”押宝小活动在告白章揭晓以前一直有效哦,没去押宝的小可爱可以去留言鸭~   周末太多事了,周日请一天假,回来给大家发红包哈~   感谢在2023-08-18 22:04:22~2023-08-19 15:4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XS 10瓶;SONG、一朵蔡叶子 6瓶;雾岛听风 5瓶;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4瓶;star、凌晨听情歌.、6677100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友情危机   ◎丘比特一脚踩弓,咬着牙两手拉开弓弦。◎   眼前女孩蹙起秀气的眉, 委屈看他,那攀着他周遭空气而落下的绵绵语气算得上撒娇。   于是少年那硬朗的骨头如同春日流沙一般,立马就酥了。   手下的劲一松, 手里的那细细手臂立马如春潮里鱼儿般远去。   “手都要被你拗断了”, 她捂着自己的淤青,不满道。   赫凯慢半拍回神,虚心问:“有那么疼?”   他甚至没怎么用力。   她没好气瞪他一眼, “废话,我揉你试试。”   赫凯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心猿意马,十八岁少年哪扛得住喜欢的女孩娇嗔,更何况他本就很久没见云桉了,对她的抵抗力更低。   他咳了声, 收回自己的手,“你也太不耐疼了。”   哇他这人!   云桉难以置信, 明明是他大力,还说她娇气。   于是她不服气地拿过他手边的跌打酒,望向他那抽血的淤痕,来势汹汹道:“那你试试!”   她朝他一抬手,要让他看看木匠的女儿力气能有多大。   赫凯视线一定, 没想到云桉突然提这个要求,下意识道:“不用了。”   这下眼前女孩一扬唇,晃着手里的跌打酒, 很是得意道:“哎哟,怕疼就直说嘛, 我不会笑你的。”   赫凯哑然失笑, 倒直接应承, “行, 我怕疼。”   云桉脸上笑容怔住,没想到这人这么能屈能伸。   她的小算盘落空,为难地拉下小脸。   他不处理伤口吗?还是因为......这是亲子鉴定的弄的。   她又望向赫凯,他只是一如以往闲散靠背,眸子里带了点零星笑意。   云桉看不透赫凯的想法,但她想,他需要有人去安慰他。   于是她鼓起勇气,“那不行。”   她不等他回应,先斩后奏地一把拉过他的手臂。   他大概也有些意外,并没有顺着她的劲,云桉是生生把他的手臂拉近自己。   这个过程云桉有些费力,心想男生怎么光一条手臂都那么重。   赫凯确实有些意外,原本靠窗的身子也被云桉拉前了些。   因为这淤青的来历,赫凯并不是很想管它,也不想有人碰这个伤口。   总觉得不光彩,又或者......不值得上心照顾。   没必要。   但是想把手抽回来已经太晚。   她细手按上那淤青,挑着眉冲他使坏笑道:“疼就要叫出来哦。”   赫凯侧头哑然失笑。   他将头靠回落地窗,张扬花臂被她虚虚搂在怀里,一双眼睛投下懒散目光,笑道:“我不像有的人。”   云桉脸上笑容一定,这人居然揭她的底!   可恶!   今天必须让他叫出来!   “你等着!”云桉气冲冲把跌打酒倒他手臂上。   只是这一倒,她就看到了那个鲜明扎眼的抽血孔,不免就想到他今天才做了亲子鉴定,以及命运多舛的童年。   云桉深呼吸,心里拉扯,一面不想被赫凯看低,一面又觉得他好可怜。   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若有若无地笑着。   他这表情真欠扁,但是......她哪里舍得真折腾这块淤青。   挣扎了会,云桉狠狠一咬牙,绷着张暗自用劲的脸,抬起手,还带了点俯冲架势地往他手肘一按,然后——轻轻地揉了起来。   好吧,还是输给他了。   云桉低着头,不看赫凯免得他得瑟。   “呵”,头顶传来男生的轻笑。   云桉决定忍他,不跟幼稚鬼计较。   “你要是没力气就直说。”   哇!他这人,笨蛋直男一个!   她这么温柔他不感动就算了,居然还真信她没力气!   云桉嗔怒着抬起头,与他那平静深邃的眼睛对视,冷不丁他的模样又和她下午看见的赫凯小朋友重叠。   啊啊......她完全没办法生他的气。   云桉那点嗔怒烟消云散,在心里赏了他两招猫猫挠人拳,手下继续轻柔耐心地揉搓着他的手臂。   不理他,不理他。   谁知他还凑前来。   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微微弯起的眼睛像大海一样溺人。   “生气了?”他笑道。   哪有半点担心自己惹他生气的样子!   云桉心动又要面子,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他的手肘往前,闲散少爷终于肯把粘着墙的后背往前躬了躬,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他欠扁地激着她道。   云桉咬牙,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她手下虽不使劲,嘴上却不惯着他,“当然不会,我可不像有的人,动不动发脾气。”   他另一手放在膝盖上,身子更低,虽在仰视角度里看人,却也带着一股富养长大游刃有余的气场:“我怎么就爱发脾气了,说来听听?”   有!怎么没有!开学第一天就给她发死亡警告了好吗!   云桉正要反驳。   不对!他起床气大似乎和他噩梦有关,一个从小被爷爷家暴的小可怜。   完了,云桉又没有办法反驳他。   至于其他时间,他对她确实从未动不动就发脾气。   哎呀,一时口快,好像冤枉他了。   云桉不好意思推翻自己的话,欲盖弥彰地又倒了点药酒,“就有。”   她干巴巴道。   他笑了声,果然被他逮到,“乱扣我帽子,我们之间难道不是你更多小脾气?”   云桉一怔,睁大眼睛看着赫凯,这都能说回来!   “我怎么就多小脾气了!”   “那你刚刚不理我?”他一手撑头,一手任她揉搓,笑道。   他目光干净,而她心里则藏了万千心思,心疼他,爱慕他,嗔怪他,包容他。   她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偷天天在审判长面前转悠,她藏着很多秘密想要和他说话,又怕自己一不留神露出马脚。   “我......”所以她词穷。   默默半晌,在男生略带打趣的目光中,云桉欲哭无泪。   完了,在他那她的形象要变成爱耍小脾气的人了。   于是她挽尊,“我才没有很多小脾气。”她干干复述他的话。   说完又想,应该确实没有很多吧。   “真的?”他凑前了些。   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云桉惊惶垂下视线。   这还是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以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他说话,近到他的体温似乎隔着空气传了过来。   他眼带淡淡笑意,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像审判长的发问,云桉的心跳掉了一地。   “明明就是真的。”   云桉慌张又轻声道,不自觉抱紧他的手臂。   硬朗的手臂挨着那宽松衣服,隐隐能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腰肢。   赫凯一瞬间失神。   张扬桀骜的刺青在女生干净臂弯里,像荆棘锁着奶白色的云。   “我才没有很多小脾气。”   女生看着男生,小声道。   窗外夜云渐薄,投入几缕水色月光。   风雨一夜不停,抵着落地窗缠绵,整座城市都已湿透。   窗内,少年与少女在高低对视中,陷入某种从未到达的氛围。   云桉眨着眼睛,视线微低。他的手臂就在她的怀里,比她抱过的任何玩偶都要舒服。   无人说话,顶灯透下昏黄灯光,像深夜无人的路灯下,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看见。   他们的目光同时偏移。   云桉咬了咬唇,看见赫凯滚了滚喉结。   这错开的眼神,一上一下,瞬间拉薄了覆在他们之间的那张友谊的假皮。   薄得仿佛能看见底下蓄谋已久的暗涌,正跟着心跳的节奏,左冲右撞。   那张皮快要出现裂缝。   云桉的目光又望向赫凯的喉结与肩颈,最后缓缓回到少年的薄唇,停留了会,在失去节拍的心跳里,小心翼翼看回赫凯,试图看出他的意思。   他的嘴唇有些薄,却也丰盈,唇色也可人,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云桉下意识又抱紧了赫凯的手臂几分。   她......想接吻。   他会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吗?   气氛开始升温,他们像两块火石,一靠近便会擦出火花。   云桉咽了咽口水,并不躲避这一场电火花。   他的手臂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暗号,云桉松开了自己的臂弯,他将手臂缓缓抽回,可她的手还藏着私心地维持原地不动。   于是她微凉的指腹顺着他收回手臂的动作,一路揩过他的手臂,他的纹身,蓄着力量的柔软青筋。   他的掌心带着细沙般的粗粝,在她细腻的指腹上留下陌生的触感。   最后怀里空无一物。   她拢起手,像要抓住刚刚的触感。   他怎么把手收回去了,云桉脸红不敢看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想入非非被审判长看出来了。   可接着,那刺青手臂撑在她的身侧。   云桉抬头,与他视线相撞。   他的表情也不像往日冷漠,视线里敛去那抹审判的凌厉,眼眸里的海洋蒸起淡淡氤氲,她看见了他额头的薄汗。   云桉提着呼吸,视线立马荡向另一侧,两手紧攥着衣服。   余光中,她看见男生的身子凑前了些。   云桉身子随着倒数的心跳微微起伏,她要不要闭上眼睛。   好热,快要着火了。   然后会一把烧穿那张友谊的皮,连同所有顾虑和身不由己都烧穿。   他是她很喜欢的男孩子。   虽然紧张,虽然惶惑,她都很开心把自己的初吻送给他。   他是她人生里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呢。   心跳在倒数。   他凑前了她,很慢,随后顿住了,一秒、两秒。   玻璃窗里的男生似是石化。   他怎么不动了。   云桉眨眨眼,这个节骨眼她不敢看他,那太大胆了。   她望着玻璃窗,朝他的方向,微微挺了挺背。   爱神射出一支利箭,穿过那张友谊的皮,友谊已经出现裂缝。   半晌,男生又昂首凑前。   他已经碰到她垂下的头发。   丘比特不废话,抓光箭筒里的箭矢,一把子搭在弓上。   云桉缓缓闭上眼睛。   丘比特一脚踩弓,咬着牙两手拉开弓弦。   “咕噜——”   突然一声闷响。   !?   云桉一惊,半阖的眼眸瞬间睁开,赫凯氤氲的视线也兀地清明。   呜哇——丘比特被声波撞飞。   云桉睁大眼睛,立马捂着自己肚子。   谁能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她的肚子叫了。   很大声,真的很大声。   尤其他们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   他们互相望着,所有旖旎心思都消散。云桉小脸逐秒飙红,连发尾都微微发颤。   身前男生定住表情,半晌轻笑出声,撑起身子,远离了她。   “你饿了?”赫凯输了似地笑道。   【??作者有话说】   青春少女容易肚子饿,理解理解。   这一章留评发红包,预祝大家七夕快乐~   感谢在2023-08-19 15:44:25~2023-08-21 19:2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XS 10瓶;鱼香rose、SONG、雾岛听风、与一次元热恋 5瓶;故城旧巷、卿清、凌晨听情歌.、土豆小鱼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像我和你   ◎这人是怎么做到讲究优雅中又带点不耐烦的。◎   黑金纹路的大理石桌上, 静静放了支纯净深蓝皇家橡树。   分针优雅滑过极具机械美的陀飞轮镂空表盘,时针指向了数字九。   一旁水龙头哗哗作响,一颗颗饱满, 颜色如初恋少女的脸庞般白里透粉的草莓被人洗净。   末了, 水龙头被人关上。   嘀嗒甩水声在静谧厨房像八音盒落下的清脆音符。   赫凯抽了张纸,边擦干手上水滴,边看了眼一旁捂脸趴桌子上的女生。   他扬唇收回视线, 将一大碗洗好的淡雪草莓放在女生面前,“你想吃什么?”   云桉装死不回答。   有什么比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肚子一声闷叫更生猛的事情吗?   而且还是在那么情意绵绵的氛围!   云桉在心里哀嚎她的形象,面前几声叩桌响,空气飘来甜甜的果香。   于是, “咕噜——”   她更饿了。   冷不丁男生又一声轻笑。   啊啊居然梅开二度!   云桉更加抱紧肚子,连脖子也羞红。   “好了, 想吃什么?”   她窘着脸,从臂弯中抬起视线,他眼带笑意地看着她。   他总是一副光鲜亮丽从容淡定的样子,不像她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有过, 小鹿乱撞惊慌失措的样子有过,现在连肚子震天响的生猛样也有过。   云桉突然欲哭无泪,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 她似乎有点没形象。   偏偏他还很讨厌地把那碗草莓挪她面前,打趣:“先垫垫, 一会该低血糖了。”   云桉一滞, 脸上羞意更甚, 要面子地瞪了他一眼。   “才没有那么夸张!”   说完, 她看见眼前瓷碗里的东西,目光立马定住!   那新奇的淡粉色,是她之前在超市见过的超贵草莓!   云桉惊愕地看着赫凯直接给了她一大碗,像座草莓的小山丘。   “那行,我饿了,你要吃什么。”他又问。   云桉正在震惊中,一听赫凯说饿,立马回神。赫凯过了那么糟糕的一天,她作为暗恋他的人,必须得好好展示自己的厨艺来为自己加分。   她说着就要起身,“你饿了?那我给你做吧。”   “别别”,赫凯敬谢不敏。   云桉的地狱料理他领教过,吃完他嗓子疼了两天。   他当然很喜欢云桉,只是他大病初愈,实在经不起折腾,还是等他身体完全康复再为爱吃屎吧。   “我来吧。”他直接转身走向冰箱。   云桉站在岛台另一侧,不解看着拒绝得好像有些干脆的赫凯,“真的不用吗?我做饭很快的。”   “你是客人,还是我来吧”,他坚持,并直接给出方案,“牛排可以吗?”   他都这样说了,云桉也只能客随主便。   她一腔要展现自己的心情无处安放,抿抿唇乖乖坐下,“我都可以,谢谢招待。”   男生没看她,一手插兜,打开冰箱门,目光上下看,懒懒应了声。   然后他半晌没动。   云桉狐疑这位大少爷有没有下过厨房,他终于将手伸进冰箱,左翻右翻。   “你会吗......”   他半个身子掩在宽大的冰箱门后,冰箱仿佛从冰箱里传出来,“我有什么不会的。”   接着他从冰箱门后出来,拿了两块牛排,几盒配料,几个罐子,一把草,嘴里还叼了袋盐,很是忙碌地抬肘甩上冰箱。   “我刀呢?”   他咬着盐袋,口齿不清,头上还顶这个冲天辫。   云桉看着他这模样,掩唇低笑。   猫王又跳回她的膝盖。   小猫前爪扒拉着桌沿,凑前闻那飘着水漾甜香的草莓,尾巴一甩一甩。   谁知下一秒,眼前那碗草莓就被推开。   女生温柔地拍拍它,“还不可以吃哦。”   猫王只好窝回少女的膝上。   云桉好笑看着这被赫凯养得无比粘人的猫猫,目光又看回那碗草莓。   以前在超市见过这草莓,小小一盒不过五六颗,就要上百块,遑论这一大碗。   而且......云桉转了转这装草莓的大碗。   云有房是木器修复师,云桉多少也知道些古玩的品相。   这一件青花云鹤瓷碗虽然她看不出真假,但如果是真的,价值更是贵的吓死人。   云桉两手撑头,又望向赫凯,目光有些怅然。   他意外地好像真的会做,有模有样地给牛排抹上盐粒和胡椒粉。   “你牛排爱吃几分熟?”他并未看她,却好像知道她在看他。   云桉有些尴尬,换了个坐姿。   她很少吃牛排,唯一吃的两次还是小时候云有房买了两块回来自己煎。家里做牛排哪有几成熟的讲究,直接全熟就是。   所以云桉并不知道自己爱吃几分熟。   她又看了眼那青花瓷碗装起的淡雪草莓,犹豫了下,决定坦承:“我不知道。”她声音有些轻,但不知道就不知道,总不能为了他装有钱人吧。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云桉对上他的视线,有些不自在。   而他只是了然地点着头,收回视线,径直开火,“那就五分熟吧”。   他插着兜,将牛排夹进锅里,顺带给她科普:“牛排的风味来自它的脂肪,如果温度太高的话,牛肉的脂肪和水分都会流失,就不是吃牛排而是吃牛肉了。”   赫凯稀松平常的语气让云桉的不安减轻了些,她受教地点点头。   赫凯看了她一眼,见她只顾撸猫而不碰那碗草莓,边翻着牛排,问:“不吃吗?”   云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草莓”,他提醒,“你应该爱吃。”   云桉看了眼碗里的草莓,咽了咽口水,又看向赫凯。   赫凯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牛排翻面。   那煎盘里的烟火气似乎也缠在他身上,让远在云端的少年也有了寻常人家的生活气,像上了色的黑白画,很是迷人。   他关小了火。   云桉转着瓷碗,心情轻松不少。既然都已经坦承没吃过牛排,那说没吃过淡雪草莓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她雀跃地指了指碗里的水果,“这是不是那个淡雪草莓呀?”   “嗯。”他干净利落应了声,然后左手切着黄油,右手直接拍扁蒜头。   “啪啪”两声清响。   云桉本还在心动着,见他这样,汗颜地扯了扯嘴角。   这人是怎么做到讲究优雅中又带点不耐烦的。   “怎么了?”   他扔垃圾似地把大蒜和黄油扔到牛排边上。   是位风风火火的少年。   云桉好笑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话题,“我以前在超市看过这种草莓,超级无敌贵——”她拉长了语音,话音一转,害羞笑道:“所以我不好意思吃。”   他又抓了把草撒在锅里,不以为意笑了声,“这有什么,吃吧。”   他见她还是不动,又加了句,“而且不花钱。”   不花钱?   云桉意外,是朋友送的吗?   “家里草莓场种的,比你在外面买的要健康,味道也更好”,他搅着锅里的东西,轻飘飘道。   “你家!?”云桉吃惊,谁能想到是这种不花钱!   “这不是日本的品种吗?”云桉难以置信。   “对啊,在奈良。”他一心二用地洗了个勺子,说得好像奈良就在隔壁市似的。   云桉一窥传闻中的赫家的排场,舌挢不下,“你们家......也太土豪了。”她想着该怎么形容。   “没有,只是我妈爱吃。”他开始自谦。   云桉脸上震惊神色一定,赫凯的妈妈?那位关虹吗,林姨的徒弟?   “因为阿姨爱吃?”她好奇。   “对啊,我妈爱吃,所以父亲买了个草莓园送她。”   我的天!   云桉一双眼睛连同嘴巴都立马睁大,这不就是小说里把人宠上天的霸总吗!啊啊真梦幻!   不对。   云桉惊羡的心情凝住,生出一丝困惑。   云桉对赫家的了解全来自媒体。   比如赫凯是命运多舛的私生子;   比如那位关大美人是费尽心机讨好男人、不见得光的情人。   可现在看来,是只要喜欢就能让赫凯爸爸怒砸千金的爱人吧。   云桉看了眼碗里的草莓,心情些宽慰。如果林姨知道也会开心吧。   “那阿姨有那么多草莓,一定很开心。”她天真道。   “就那样吧”,他的语气却冷淡,“每年都吃不完,最后都让小鹿吃了。”   “鹿?你们......不会还养鹿吧?”   “对啊,旁边就是鹿苑,还有个温泉浴场。”   云桉听得直倒吸气,“你们家......”也太夸张了吧!?   他终于抬头看,像是看出她眼底的震惊情绪,扬唇好笑道:“没有,主要是地皮很便宜。”   “地......地皮!?”云桉以为自己听错。   “对啊,一开始只是买的草莓园,后来有一次过去度假,发现旁边鹿苑和浴场的地皮都很便宜,父亲干脆就都买了,刚好连成一片。”   那是赫凯小时候和赫寰鸣为数不多的亲子活动,虽然内容是跟他爸去考察地皮。   赫凯勺着锅里的汤汁淋到牛排身上,“现在那个地皮翻了差不多几十倍,比那些草莓有价值多了。”   云桉震惊到久久不能说话,“原来......真的会有随便旅个游就买了个地的人。”   他熄火,笑了声,“很正常,如果我有钱,我也会投资那块地皮,不仅便宜,这三个地方连成一片直接就能做一个度假村。”   赫凯虽然不喜欢赫寰鸣,但不得不承认他爸的投资意识是非常顶级的。   “我妈这个不用怎么管的度假村一年的营收甚至比家里的一些废物投资都要高。”   云桉听着赫凯说话,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佩服。   他将牛排夹出,一手撑着桌沿,夹着夹子,哒哒两声,很没正形笑道:   “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天气好的话,能从浴场看到富士山。”   云桉一怔,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那是他们家的地盘,她怎么好意思去。   接着她又问,“那叔叔一定很爱阿姨吧。”她更想帮林姨问问看关虹的真实情况。   也是想看,赫凯的父母如果恩爱的话,那赫凯小时候起码会幸福些吧。   可他眼底没什么幸福情绪,连刚刚一闪而过的崇拜光芒也消散,恢复冷淡语气:“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云桉默默看他。他似乎和他父亲关系并不好,“可是,叔叔买了一座草莓园呢......”云桉不解。   “他身边十几个助理,这种事情他只要下个命令,就会马上有人把方案拿给他,甚至都不用和我妈说,助理直接就会找我妈沟通,他呢,只要最后签个字就好了。”   他切着牛排。   云桉听着赫凯难得长长说起自己的父亲,安静听着,“那......阿姨会不开心吗?”   “应该开心过吧,后来就不太开心。我妈从头到尾不想要草莓场,更不想要那个度假村。”   他把盘子端到她的面前,给她重新添了杯温热的牛奶。   云桉低头看,他已经贴心地将她的牛排切好小块,也免去了她不会用刀叉的尴尬。   云桉心里泛着暖意。   他在她在对面坐下,开了罐啤酒,边喝边检查手机信息。   “那阿姨想要什么?”她两手乖乖放桌上,凑前好奇道。   他正放下易拉罐,听见她的问题,身子一顿,似是意外。视线偏转,看了她一眼,又收回,滚了滚喉结咽下口中的酒。   云桉并不懂他为什么看她一眼,更加好奇看着赫凯。   可他就跟故意钓她胃口似的,不急不慢戴回台边那支皇家橡树,又把手机调成静音,才终于慢悠悠看着她,没点正形笑道:   “大概像你和我这样,和我爸好好吃顿饭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在忙,所以慢了点,T_T   大家嗷嗷期待的告白章马上快到了!   嗯...就当是沉浸式暧昧,告白前的时间慢一点,告白会更水到渠成一点(捂嘴   感谢在2023-08-21 19:25:32~2023-08-22 22:4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菠萝吹水了 20瓶;雾岛听风、ZJZ&XS 10瓶;66703129、霓为衣兮风为马、SONG 5瓶;土豆小鱼煲、卿清、sta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快点背书   ◎什么时候才能想抱就抱呢?◎   云桉听完赫凯的话, 拿着叉子的手悄悄攥紧。   他希望他的父母能像他和她这样吗?   那他的意识,他和她,就像叔叔阿姨那样, 是一对吗?   云桉深呼吸, 扬起了唇角。   “吃啊”,对面已经动刀叉。   云桉害羞地嗯了声,叉起一块牛排, 借着张口咬肉,肆无忌惮地扬开了唇角。她的笑容太大,以至于那双剪水曈也弯了起来。   好奇怪,他煎的牛排居然是甜的呢。   她没忍住,嘴巴里跑出一声笑。   “你在傻笑什么?”   赫凯不解地看着她。   云桉晃着手里的叉子, 笑道:“笑这个牛肉很好吃。”她看着他,又鼓了鼓勇气, 夸他,“没想到你还会做菜,好厉害。”   “还行”,他立着叉子抵在瓷盘边缘,闲散道:“只要牛排好, 拿脚煎都好吃。”   云桉差点一口牛肉没吐出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作为一个豪门子弟,他有时候讲话未免也太街头痞子了点。   云桉拿餐巾擦嘴,好奇看他。   与正襟危坐的她不同, 他懒懒塌着肩,一手拿着叉子, 另一手敲着桌子, 完全坐不住的样子。   他和她坐同桌时也这样, 永远坐不住, 老有小动作,转笔、转手机、转饭卡。   尤其背书的时候更是,一脚踩在桌子横杆上,另一脚敞出过道,晃着椅子像坐在太师椅,然后她的笔、钥匙扣、尺子都有可能被他随机拿在手里玩,无一幸免。   云桉其实想要抗议。   不过那会和他不熟,她还指着他配合背书别拉她下水一块抄书,所以对这位纨绔同桌都是心里暗暗吐槽。   不过现在嘛,关系与日俱增,她早就不怕他,甚至有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有恃无恐,问他,   “赫凯,你其实会不会有点多动症?”她吐槽。   谁知他还真的回答她,“没有,医生说我只是有点好动。”   云桉震惊,怎么还真的有医学诊断。   “你,你还看过医生吗?”   “对啊,我小时候坐不住,我妈就让医生给我检查了。”他煞有介事道。   云桉想了想那个画面,一脸臭的赫凯小朋友被妈妈按着去看医生。   她掩唇轻笑,好像也参与到了他的童年。   **   最后两人吃完,云桉帮着赫凯把碗筷收进洗碗机。第一次用洗碗机这种东西,她又开一次眼界。   而从厨房出来,吃饱喝足的她已经昏昏欲睡。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   她打了个哈欠。而且今天折腾了一天,早上躲狗仔,下午陪林浩然去医院,晚上又淋了会雨,她急需一个睡眠来恢复元气。   “困了吗?”恰好赫凯拎着电脑走来。   云桉看了眼他的手提,猜他还不睡觉,便摇头,“没有。”   他皱了皱眉,“不困你打哈欠,去主卧睡会吧。我很少用主卧,前两天佣人才刚打扫过。”   云桉还是摇头,想起赫凯睡觉会做噩梦,晚上想要陪陪他。   “没有,我不困”,她坚持,话锋一转又问:“你呢,你不睡觉吗?”   “我还要给Moonlight设计鞋墙,估计没那么快睡。”   他说没那么快睡,估计就是要熬夜。   云桉很是佩服赫凯这精力。他今天应该也过了很糟糕的一天,居还有心情熬夜忙鞋子的。   她深呼吸,让自己大脑清醒点,笑道:“那我给你帮忙吧。”   “你......”   “真的,我不困。”云桉打断他,斩钉截铁道。   赫凯看了她一眼,“那好,你要是困了直接去主卧睡觉就好,就在走廊最里面的房间。”   他今晚确实有点忙,答应给唐的鞋墙已经拖延了。在Moonlight挂自己的鞋店名字是绝佳的流量机会,他并不打算挥霍掉,所以他要赶在这两天挑好鞋子,给唐送过去。   云桉点点头,很是乖巧地去了木桌那帮赫凯更新库存报表。   而他拿着一台电脑,走向鞋墙那。   云桉才刚一坐下就想打哈欠,她立马忍住,看了眼鞋墙长廊那的男生,他并未看自己,才赶紧打了个哈欠。   不行,不能睡。   万一他要睡觉,做噩梦怎么办。   她不想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从噩梦里醒过来。   **   风雨歇息,城市终于获得安宁。   一抹云霭追随夜风的步伐远去 ,这个夜显得无穷无尽。   大平层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藏在夜雾里的星星愈发明亮,沉静地自我闪烁着,像好奇窥探的目光。   少女趴在矮木桌上,已陷入沉睡。纯净脸庞像山谷里的不谙世事的花儿,微卷的黑发自耳后奔涌而下,如月光般倾泻在奶白银杏木桌面。   还有几缕垂在肩头与后背,随着少女绵长的呼吸,微微摆动。   一道阴影停在她的面前,缓缓落下。窗外明亮的月光映在少年的侧颜,机械表上,时针一顿,指向数字2。   赫凯好奇打量着云桉的睡颜。   因为熟睡,她脸颊泛起水蜜桃般的红晕。一侧脸颊枕着白玉似的手臂而微微堆起了肉,可见少女的脸颊有多饱满。   赫凯的目光又游弋到云桉红润的唇上,狭长的眼眸里翻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真的很险,他差点就亲上去了。   他当时已经靠近她的下颌,她的头发若有若无扫过他的脸,像羽毛,把他世界搅得意乱情迷。   赫凯庆幸还好没亲。   母亲才刚找到离婚律师,以防万一还是再忍忍。   不过她居然不生气,也太心大了。   而且一个女孩子直接就在男生家里睡觉,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   还是她不把他当男的啊。   赫凯幼稚地皱起了眉,伸出手指,想要戳一戳那蜜桃般的脸颊。只是手指刚一靠前,熟睡的少女立马蹙起眉头。   “唔......”她唇齿间溢出一声嘤咛。   像宁静仲夏夜,飞出一只蝴蝶。   赫凯闪电收手。她趴桌的手臂动了动,转过了头去。   他甚至屏住呼吸,怕自己会吵醒她。   不过这次就算他没动静,她也照旧左右摆动着手臂,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细眉蹙起一个秀气的川,一张脸皱起似是睡得很不安稳。   赫凯松了口气,危机解除。   估计是她不习惯趴桌子睡觉。   赫凯撑头看她。   这么困吗,睡得不舒服都醒不过来。那还死撑着不睡觉要和他熬夜。   他往旁看了眼。   窗外是林立的摩天高楼,月光被夜雾蒙了一层纱,猫王正追着自己的尾巴转来转去。   赫凯敛下视线,心想这不算孤男寡女吧。   他转回身子朝向云桉,凑前了些,刺青半臂自她的膝盖下伸过,另一臂环过她的上背。赫凯小心翼翼,怕惊动了云桉。   可意外地,她的头顺着他的臂弯偏向了他,靠在他的胸膛。   赫凯瞬间定住。   空气飘来淡淡的雪松香,带着缱绻亲昵的温度。   她身上有他的沐浴露香,一些占有欲的快乐赫凯无法否认。   赫凯抬高了视线,尽量不去看她。   只是她应该是睡觉不太老实的人,头枕着他的胸膛在蹭了蹭。   他咬牙,无视云桉的瞎蹭,一把把她公主抱了起来,要把她抱回房间。   这一动静,她还是未醒来,反倒由枕在他的胸膛改枕在他的肩颈。   长长卷发垂下,像有千百根羽毛扫过他的肩颈和手臂,又像伊甸园小蛇吐信子,舔过他的皮肤。   赫凯又深呼吸,考虑要不把云桉放回去。   她倒挺会享受,那头又是左右蹭蹭,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手还不安分地抚着他的胸膛,估计把他当某个玩偶了。   对......玩偶都比他活色生香。   赫凯叹了口气。他送她的玩偶说不定每天都能陪她睡觉,他想抱抱她,还得这种情有可原的场景才行。   他像在写一份隐晦大胆的情书,什么时候才能想抱就抱呢?   “你再摸我就不客气了”,他抱着云桉,低声恶狠狠道。   “唔......”她一声轻咛,梦里也撒娇。   赫凯觉得自己命快没了,赶紧快走向房间。   猫王终于咬到自己的尾巴,正要叼给赫凯看。谁知眼珠子一转,就见两个主人都离开。猫王赶紧吐了尾巴,屁颠屁颠跟过去,钻到赫凯行走的两腿间,走到他的跟前,给他带路。   好不容易抱到房门前,赫凯弯腰拧开门把手。   她顺着他的俯身,一手搂上他的脖子,鼻尖抵着他的脖颈,柔软的嘴唇似乎碰到了他的皮肤。   “等你当我女朋友你就死定了”,赫凯一面轻轻踢开了门,一面咬牙低声道,也不知道是恐吓还是说情话。   黑灰色调的主卧终于也有人入睡。   他抱着云桉走到床边,缓缓把她放下床,她一手勾着他的脖子还不肯放开。   赫凯一手拿过旁边一个枕头,放在云桉身侧,一手轻轻拿下挂在自己脖子后的手臂。   而他才把她的手臂放在床上,“赫凯......”   她轻唤了声。   赫凯定住,还抓着云桉的手臂。   她在喊他?   窗外明月又亮了几分,少年的心跳难以遏制地加快。   或许是他听错了?   “赫凯......”她又叫了声。   赫凯屏住呼吸,难以置信!真的是在叫他!   她......难道梦到自己了吗!?   “怎么了?”他紧张侧耳凑前,一霎那突然生出她会不会也喜欢自己的幻想。   而她转过身去,展臂拍了拍,摸到了他放在她身侧的枕头,立马考拉似地抱住,然后说:   “快点背书。”   寂静房间,黑灰主色调,冰冷又枯燥。   “呵——”   许久,这空荡的房间,第一次传出少年的轻笑,满腔爱意又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说】   《不熟练心动》又名《作者加班日记》   T_T   感谢在2023-08-22 22:42:55~2023-08-23 21:4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脑疼的烧饼 10瓶;SONG、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5瓶;ZJZ&XS、土豆小鱼煲 2瓶;star、A9.、老烊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寻常人家   ◎搞什么?搞英竞。◎   风雨停歇, 月色寂寥。   维多利亚港吹起潮湿的海风,沿着盘山公路,一路爬上半山腰, 吹熄了繁华别墅的灯光。   紫红色的簕杜鹃瀑布般自三楼窗户奔涌而下, 花枝还挂着雨滴,像垂下长发的爱人,愁容满面倚在窗边, 对月等天明。   而庭院被暴风雨洗礼,残花败落一地,铺成了一条破碎又五颜六色的花/径。   别墅安静得只剩雨滴声。   绘着气派浮雕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辆黑色宾利款款驶入,像毛色光亮的优雅猛兽,踱步进入花苑, 把本就狼狈的花/径碾压得更加肮脏。   早已熄灯的别墅从一楼到三楼立马点起了灯。   保镖打开黑车车门,赫寰鸣扯了扯领带, 下车。   他边走边燃了支百乐门,吹了口气。酒气与浓郁刺激的烟草香混入柔软潮湿花香中,像说着脏话的人在温柔爱抚。   赫寰鸣走到大门时,雕花木门已经打开。   他扯下领带,懒懒抬眸, 看见眼前的小个子老人,愣了下,连扯领带的动作都顿了顿。   还是伊丽莎白先迎他进家门, “二少。”   赫照煊已经去世,赫寰鸣作为马上继任的家族掌门人, 按照这些老钱家族的规矩, 该改口叫赫寰鸣老爷之类的。可赫寰鸣现在也不过四十出头, 他在这个阶级里还太年轻, 同一个圈子的家族掌门人少说六十起跳,喊赫寰鸣老爷实在维和。   所以家里老人们还是叫赫寰鸣从前在家族里的称谓。   至于赫寰鸣本人则更无所谓这些称呼。   “我让人煮了点陈皮水,解酒最好了,二少喝一杯吧”,伊丽莎白和蔼笑道。   “她呢”,赫寰鸣眼里没什么情绪。   伊丽莎白一顿,有些紧张,“夫人还没回来。”   赫寰鸣取下了烟,将含在口中的白烟缓缓喷出,随着烟雾四散,眯起了眼眸。   赫家人的眼睛都好看,只是久浸名利场,赫寰鸣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不似少年人那般总深情款款,更像是极地的阳光。   毋庸置疑的迷人绝色,却冰冷,永远带着俯视与审判的意味,他的掌控与权力无所不在。   因为极地的生息全仰仗太阳的恩赐。   伊丽莎白和她身后菲佣都不敢说话。   关虹不在,独自面对赫寰鸣,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赫寰鸣虽不像赫照煊那样动辄就打骂佣人,却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   恢弘挑空的四层高别墅落针可闻,墙上一声,已是凌晨四点整。   赫寰鸣夹着烟的手往地上一簇剑兰掸了掸。   还带了点火星的烟灰簌簌落在了那粉色烟云般的美丽花朵上,零星猩红融进了花蕊,渐渐熄灭,转为花朵上一粒粒黑色浅洞。   伊丽莎白余光里看见,心里叹气。这花儿夫人养了很久的啊......   而赫寰鸣只径直走过这一帮等着他命令的菲佣,扯下领带随手一扔,语气冷傲又不甚在意,也不需要看着谁的眼睛说话:   “去打点钱给她。”   “是,总裁。”   **   日暮近晚。   后排窗帘被晚风吹动一角,夕晖撞在水杯上,在桌面留下波光粼粼的一道夕阳。   空无一人的教室,只有细微的翻书声,和那椅脚轻轻晃晃的吱呀声。   一下一下,节奏不紧不慢,听得人心痒。   “班长......”身边女孩依了过来,水一样柔弱无骨。   “怎么。”一页翻书声,小白兔压在了刺青手臂上。   “别背了好不好?”女生的黑发散在他的臂弯。   “不是你让我背的?”   “那我后悔了嘛。”她亲昵地贴上他的肩颈,像想要被疼爱的小动物。   赫凯靠着背,视线终于从书本里抬起,慢条斯理游弋到半躺在怀里撒娇的女生面前。   一眨眼,她下巴抵在他的腰腹。   她抬起盈盈目光,长发凌乱散在他的身上,领口也半敞,泄出大片春光。   她脸颊蹭着他手臂上的刺青,红唇微微张,“我要你陪我。”   赫凯将手臂收回,玩味看女生失落委屈的表情。   “陪你干什么?”他慢条斯理问。   女生眼里闪过狡黠又明艳的光,攀着他的腰腹往上爬。   她两手抵在他的胸膛,按压着他的心跳,居高临下望着他。她卷落的长发扫过他的喉结,他的鼻尖,有些痒。   “我要你......”她咬着唇,害羞道。   他忍不住伸手。大掌穿过她绸缎似的柔软长发,数不尽的青丝陷进他的指间,他一掌拢过她的细颈,柔软的骨骼在他的掌握间。   “要什么?”他轻声问。   她将身体完全压在他的身上,他的血液兴奋往下涌。只是她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重,赫凯的心脏快要无法跳动。   赫凯咬牙艰难呼吸着,迷离看着云桉红唇微张,牙齿间溢出一声:   “喵呜。”   喵呜!?   什么东西!!   赫凯兀地睁开眼睛!   冷不丁看见一双斜扬猫瞳。   “喵呜。”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他石化在原处。   十几年的起床气都定住了。   谁能因为春意盎然的美梦是因为猫王踩在他身上。   而踩奶踩得正欢的猫王见主人醒来,一扬尾巴,就要凑前舔舔他。谁知它的猫脸还没靠前,它就被主人无情抓到一边去。   “喵呜——”   Shit.   赫凯心里骂了句脏话,伸了伸腿,又躺回去。   他浅浅睡了一觉,身子有些懒,还在兴致里,闭上眼,全是缱绻画面。   赫凯咬牙,想要抵抗,没想到一场热血春梦居然做到云桉身上。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龌龊,但却又很刺激。   而且他在病床躺了很久,早就斋了很多天。昨晚和云桉待一块的画面闪过,耳畔是她有时嗔怒有时撒娇的柔软声线。哪怕脑海里的她衣着整齐,也让人翻涌。   他才睡醒,石更得很难受。   她在他的浴室,在他的厨房,在他的怀里,性感又可爱。   雨后清晨,阳光惬意,很适合和爱人赖在床上。   赫凯喘着气,滚了滚喉结,手还是没忍住往下伸......   “猫猫——”一声女生轻唤。像有人突然把教室窗帘拉开。   !?   赫凯又猛地睁开眼。   女生怀里抱着猫,身子还侧着,惊讶看他。   一男一女对视。   赫凯像被雷击,一震坐起,就要扯过毛巾,却发现毛巾已经盖在他身上。   他连忙把毛巾往胯间堆了堆。   “早啊,你醒了?”   她和他打招呼,一夜好梦的少女睡醒以后脸颊白里透红,连头发丝都精神,说不出的清纯元气。   而赫凯则支起膝盖,挡在自己和云桉之间,捂着脸有气无力应了声,“嗯。”   他已经快精神衰弱。   “我熬了点,你要不要喝点”,偏偏云桉还在一边恶魔低语。   赫凯身子一定。   她居然进厨房了......   “你要吃吗?”她期待问。   赫凯深呼吸,这一个早上太折磨。   “嗯,我先去洗个澡”,他哑声道。   “好呀,我去给你盛粥!”   云桉开心飞到厨房。   小心翼翼打开锅盖,水蒸气冲她一脸。她拿手扇着往后躲开,那水蒸气消散以后,肉香四溢。她迫不及待拿了个勺子,探进锅里检查自己的爱心咸骨粥。   除了水多点,一切完美,淡淡肉香连猫王都忍不住爬过来。   云桉把火熄灭,勺子还留在锅里,笑着把猫王抱下灶台,搂在怀里边扭边问:   “猫猫,昨晚是不是他把我抱回房间的呀?”   猫王只往她肩颈蹭蹭,不说话。   而美少年出浴的时间有些久。   云桉看了眼墙上时间,都半个多小时了呢。她撇撇唇,困惑地又点开灶台上的加热。   突然她眼睛一睁大:他会不会在里面噩梦发作啊!   他刚刚那乍醒的样子,还有醒来以后无比倦怠的样子,不像是睡好了的样子啊!   他搞不好又梦到不好的事情了!   云桉想着就抱起猫王一起往浴室方向走去。   谁知她才刚出厨房,男生就已经从长廊走出。   他换了身衣服,头顶毛巾,目光依旧淡,又变回神清气爽的酷哥模样。   好像......又没事了?   云桉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他。赫凯看了云桉一眼,收回视线,边阖上腕表的卡扣边走过她,“傻站着干什么,不是吃早餐吗?”   他的语气也稀松平常,云桉如释负重,抱着猫王跟在他身后笑道:“我看你洗这么久,以为你怎么了。”   赫凯正要坐下,身子一顿,不自在咳了声。   云桉回到灶台前,兴奋打开锅盖,又被水蒸气喷一脸,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又点开大火键忘了关上。   在一旁看着的赫凯立马起身,“你......”   他话没说完,云桉拿锅盖扇着水汽已经先打断他,“没事没事。”   赫凯欲言又止,他挺怕云桉进厨房的。倒不是怕她的地狱料理,而是怕她毛手毛脚地弄伤自己。   而他在这边担心,那边云桉拿了个汤勺勺粥,却先勺出了......另外一个勺子。   What!?   少爷原地震惊,她熬粥还能把勺子忘锅里!   “诶?”   而且她还意外起来了!   赫凯突然觉得他该担心的是自己。   “我说刚刚的勺子去哪了,你看,找回了!”她看着他一脸开朗道。   赫凯扯扯嘴角。   折腾了会,她终于上菜。   赫凯细细端详眼前这碗白粥,起码是白色的,那应该不会比上次的酱油煮面难吃。   她递给他了个勺子。赫凯接过,搅了搅粥,盛起一勺米水和几粒米饭。   他定住,随后靠向椅背,“严格来说,这是不是应该叫稀饭。”   她贴心解释,信念感很强,“没有,这就是粥。只是我熬的时候火有点大,可能米有点熟了。”   确定只是有点大?   “然后又发现有点咸,就再加了点水,所以看起来,和平常的粥有点不太一样。”   赫凯搐搐额角,听到了她的预警,有、点、咸。   她说的有点咸,八成是能脱水的程度。   “你不试试吗!”她趴在桌子对面,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他。   赫凯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深呼吸,心情沉重地将勺子送进口中,立马咽下。   ......意外的,除了一点咸味以外,一切正常。   “挺好吃的”,他如获大赦。   云桉开心得搓着自己的脸颊,“你喜欢就好。”她害羞道。   她陶醉地想着,爱心早餐成功了呢。   而赫凯夹起碗里的咸骨块,没有防备地咬一口,立马就要吐出来。   但是爱情的力量让他忍住了,他攥紧拳头,直接猛喝粥水。   操,原来盐分全藏肉里了。   云桉惊喜看着吃得这么豪迈的男生,“你这么喜欢吃吗!”   赫凯捂着嗓子,不答反问:“你这么喜欢下厨吗?”   她很是活力满满地撑在桌前,凑前看他,“对啊,我高一还在烹饪社待过呢。”   赫凯给自己勺粥水,脱口道:“你高一不是校报社?”   云桉怔了下,笑道:“你怎么知道我高一在校报社?”   赫凯的手一滞,抬起了头,她一脸好奇看他。   他不动声色垂下视线,继续勺粥,“听你舍友提过。”   云桉挠挠头,有些意外。   她高一在校报社只待了两个月不到,算不上什么难忘的课外经历,她应该没和高三舍友说她待过校报社。   不过也有可能顺嘴提过,但她忘了吧。   总之云桉并未把这件事放心上,继续笑道:“对啊,我高一进了校报社和烹饪社,但后来搞别的东西太忙,就都退了。”   “难怪”,赫凯端着碗又坐下,并未抬眼,一肘撑桌,边贵公子范十足地慢条斯理勺粥水到嘴边,边问:“搞什么。”   云桉:“搞英竞。”   “噗——”   大少爷长这么大,第一次喷水。   云桉惊呼一声,差点被喷到。正要问赫凯怎么了,看见男生缓缓抬头,皱着眉表情有些咬牙切齿。   “你、搞、什、么?”他似乎还脸红。   云桉一头雾水,“就,英语竞赛啊,怎么了吗?”   他脸上表情明显怔住,“啊?这个?”   云桉有些莫名其妙,“对啊,我就说英竞......”   突然她也怔住。   英竞。   阴......   搞英竞。   四目相对,云桉秒懂赫凯刚刚误会什么。   空气尴尬凝固一秒,然后下一秒,爆发羞怯热浪。   “啊啊啊!混蛋!你在说什么啊!”   “日,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我,我,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啊啊混蛋!!不许说了!”   厨房里,少男少女吵吵闹闹。   窗外阳光从遥远天边照来,清亮又惬意,美好得像是带着圣意。寂静大平层第一次迎来这么有生活气息的早晨,就像寻常人家。   【??作者有话说】   已知英竞谐音叽叽,求校草喷水面积。   嘿嘿看到有小可爱问小说后续发展,其实看过我第一本小说的读者就会知道我的习惯是刚在一起就正文结束...哈哈哈上一本被诟病看得不过瘾,所以这一本告白篇过后会再有一个恋爱篇,然后就结束了~   不写都市部分,恋爱篇是小情侣活色生香日常,以及一些配角的收线,番外应该也不会太长~(其实我本人也挺不好意思写这么长,好像特别废话的样子哈哈哈)   关于告白,马上就到了!明天会有触发告白的意外情节。这几章虽然看着都在赫凯家里打转,但每一章都有放一些信息点,而且也在给恋爱篇的氛围打基础了,嘿嘿大家不要急,培养这一夜的感情,告白会更甜~   至于父母爱情,意外的发现也有读者期待这一部分,真的受宠若惊哈哈。   不过就像我之前在作话说过的,父母爱情只是支线,当时设计的私心只是不想构建一个纯甜的氛围,想写出有爱情在懵懂里茁壮成长,也有爱情在一片繁华里缓缓走向消亡。   所以父母爱情的笔墨可能不会太多(当然我会交代好结果),一是怕控制不好度,父母的风头会盖过校草这对小情侣,二是我想以旁观的不完全视角会更能感受到眼看盛大爱情落幕却无能为力的遗憾感。   比如,大家有没有发现,赫凯的爸比妈咪全书到目前为止只在27章同框过,说过话(不算回忆)。   但曾经他们也是一起反抗父母要搬出去住的浪漫恋人呢。   其实消亡已经开始了。   最后可能也没有人看完我这么罗里吧嗦的作话...那就10个评论红包~谢谢看到这里的读者   感谢在2023-08-23 21:44:56~2023-08-24 19:3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睡觉lazy 8瓶;一朵蔡叶子 6瓶;与一次元热恋 5瓶;土豆小鱼煲、A9.、SO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他要出国   ◎大家已经准备给校草办欢送宴了!◎   云桉脸通红, 并拒绝和混蛋说话。   “诶,平心而论,换谁都会听错把。”他率先适应突然加大的话题尺度, 不以为意地拿勺刮着锅底, 盛满最后一碗粥,又坐回她的对面。   她熬的那么大一锅粥,他竟全都吃完。   “我们明明在聊社团!”云桉羞恼道:“怎么可能会讲到那、那个!”   就他会想歪。   “大老粗”, 云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他捧着碗在嘴边,身子一顿,看了她一眼。   又是一瞬间的对视。   “能不能换个词?”他表情复杂。   云桉怔了下,秒懂他又想歪大老粗!   “哇你这人!!”云桉捂着肚子,气到笑, “你也太老司机了!”   “喂喂,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倒是你,跟着笑什么?”他玩世不恭地扬扬唇,明明他最懂了。   她真是看走眼才会觉得他高冷。   他私底下活脱脱一痞子。   他们两人说笑着,窗外阳光正好,少年少女倚着桌沿说笑着, 漂亮的猫儿枕在他们手边,甩着尾巴,画面美好得不像话。   直到一通电话打断他们的对话。   “叮铃铃——”   云桉手机响起。   是林姨, 云桉赶紧捂住屏幕,看了眼赫凯飞快走出厨房, “我去接个电话。”   她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赫凯看了她一眼, 神色仓皇, 一起床又早早换回自己的衣服,很快猜到估计是有人一大早催她回去。   他默默收回目光,搅着肉粥。半晌,有一搭没一搭继续喝起来。   身后传来她急切的声音,“那个我在青浪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赫凯正好把肉粥一饮而尽,灌了自己一瓶水,起身道:“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云桉立马定住,脑海拉响警报。   天,青浪还在狗仔包着,赫凯绝对不能去青浪!不然那帮人非吃了他不可!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她深怕赫凯坚持,赶紧奔向鞋墙长廊就要出去。   他两步走前,拉住她的胳膊。   云桉被他一拽,差点倒他怀里。他皱眉:“怎么这么急?那我开车送你回去不更快?”   “不是”,云桉在他的臂弯里稳住身形,也顾不得犯花痴,脑子飞速转。   要怎么才能绕过这个人精。   她余光一瞥鞋墙凌乱的过道,立马合掌贴心道:“你不是还要忙Moonlight的事吗?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也不差......”他又道。   “不行!”她打断,心思一转,又换另一种攻势,有些失落道:“老是要麻烦你我其实很不好意思的,我本来就没帮上忙,还要耽误你的话.......”她惯会撒娇的人,眼眶说红就红。   赫凯果然怔住,表情也迟疑起来。   她立马接着道:“所以你让我自己回去吧,别送我了,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云桉心里祈祷这样能打发赫凯。   “那好吧”他松开她的手臂,却道:“那我喊人送你回去。”   “行!”云桉很是配合。只要他别跟着去青浪就行!   赫凯还是疑惑地打量着云桉的反应,却没多想,只当云桉可能真的脸皮薄不好意思再要他送。   “你等我会”,他拨了个电话,走远了些。   云桉点点头。   而赫凯转身,刚拨出杜克的电话,又立马挂掉。   杜克是他爸的人,不能找他。   他转而点开了叫车软件,又往厨房走去。   云桉则在原地乖乖等着,粘人的猫王攀着她的小腿站了起来。   她抱起猫王,转身看向凌乱鞋墙。   赫凯已经挑了几双鞋子出来,放在鞋柜上,地面还零散摆了十几双,还摆了两台电脑,不难看出他昨晚忙得多认真。   难怪这人高中毕业就已经月入六位数,被家族做完亲子鉴定,回来还能继续通宵赚钱,这人抗压能力还真是一流。   他不在身边,云桉的世界安静下来,她一步一步沿着鞋墙走。   云桉想起昨晚在木桌那,遥遥看着赫凯在鞋墙这头,凝眉转着笔,一脸认真地看着这恢弘的鞋墙。偶尔电脑响起提示音,他低头扫一眼,有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有时轻嗤了声,随意敲了几个字回复,咬着笔又点起一旁的ipad。   有点不修边幅,却又很迷人。   她想起妈妈说,爸爸在做木雕的时候总是特别好看。   赫凯也是,他认真做事的时候,总是特别好看,冷静又沉稳,让人挪不开眼睛,以至于最后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云桉抱憾地叹了口气,怎么就睡着了呢。她应该彻夜不眠,然后多记住一些和他待在一起的记忆。   昨晚一夜美好得太梦幻了,心动如呼吸般轻松,随便一个对视都能让她仓皇又忍不住咬唇偷笑。   “猫王,你会想我吗?”云桉举高了猫王,蹭了蹭。   黎明已经到来了。   他会不会和她一样,也开始怀念昨晚呢。   “走吧。”他突然出现,吓了云桉一跳。   她赶紧放下猫王收起自己的心声,害怕会被他听见。   “我给你拿了盒草莓,你带去青浪吃吧。”他已经穿鞋。   云桉惊讶,没想到赫凯会把草莓送她,而且他虽然说是一盒,其实算一小箱了。   “不了不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赶紧拒绝。   “不是说了这是家里种的?”他抬眉反问。   云桉不好意思笑了笑,“对啊,这是叔叔送给阿姨的,我怎么好意思拿。”   “他们早就不管那个草莓园了”,他云淡风轻撇了句。又穿好鞋子,站起身,微微俯身及至视线和她平齐,笑道:“那么多草莓,总要有人喜欢才有意义吧。”   云桉定在原处,看见赫凯眼底分明掠过的惆怅。   他应该很在意自己的家庭吧。   “好”,云桉点头,轻声道。   “好了,司机快到了,我送你下去”,他一手拎着草莓箱子,一手从鞋柜里拿了把黑伞。   云桉有些意外,她记得他说过他没有带伞的习惯   “你怎么带伞?”她问。   “外面太阳很大啊。”他已经往前走。   云桉活力跟在他身后,笑道:“神奇,你不是没有带伞习惯吗?”   现在居然变成太阳大点都会撑伞。   “是帅哥也要开始防晒了吗?”她打趣。   他已经停在电梯口,按了下按键,回身看她,一本正经道:“因为我要送你啊。”   云桉本雀跃地在一双双经典藏品蹦着走,对上赫凯的目光听见了他的话,心里小鹿乱撞。   是因为要照顾她,所以才记得拿出并不惯用的伞吗。   她缓缓落下脚跟。   清晨分别前再一次心动。   **   赫凯送完云桉上车就回到楼座。   倚着雕花玻璃墙壁,他手伸进裤袋,拿出了个发圈。昨晚云桉心血来潮喊他扎辫子,最后也没记起来自己漏了个发圈在他这。   赫凯指尖转着那发圈,随着云桉装凶的样子,机敏的辩驳,和眼眸的羞赧都被转起,一个人扬起唇角。   身处的电梯平稳加速,将他从地面带回七百尺高空。   电梯打开的那一瞬间,幽暗的长廊,空无一人的四方客厅,汹涌而来的孤单让赫凯竟也一瞬间失神,怔在电梯里。   像是从梦里醒来。   还是猫王突然冒出,才把他从巨大的落差感里拉出。   “喵——”猫王绕到他的脚边。   他敛了敛眸,一个深呼吸才走出电梯。   关虹已经找好律师,他很快也能从赫家出来了。   而刚走进长廊,身边门铃系统响起客气女声:   “赫凯先生,宋木临先生到了前台,请问方便上楼吗?”   赫凯步履不停,走过门铃冷淡道:“让他滚。”   “哎你在家啊,那我上去了!”门铃里传来宋木临的声音。   “抱歉宋先......”   “行了姐姐,我上去了。”   赫凯:......   半分钟后,宋木临背着包推着行李箱出现在赫凯面前。   赫凯还是只有一个字,“滚。”   宋木临已经习以为常,书包往沙发一甩,就瘫倒,“旅游累死我了。”   赫凯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收容所。”   这哥们经常早上散场就往他这跑,得亏云桉刚走,不然她脸皮那么薄,被宋木临一个外人撞见,不得难受一整天。   宋木临并未听出赫凯的话里话。这也是位少爷,随性惯了,抻腰打了个哈欠,“分离焦虑,理解一下。”   所以宋大浪子的世界里恋爱不能停,趴体不能停。   他要是一个人待着时非常难受,所以没有局又或是单身的时候,就来赫凯这待着。毕竟回家对着管这管那的老头老太太,他更难受。   赫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忙Moonlight的那面鞋墙设计。   而宋木临懒腰伸够了以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拉开箱子。   “我这几天去了宝岛,专门带了点礼物给你们家。这盒茶叶给叔叔,这份燕窝给阿姨。”   赫凯点了根烟,“谢了。”   “客气”,宋木临笑道,又浮皮潦草地掏出包番茄酱,“至于这个宝岛麦当劳番茄酱,是孝敬赫仕太子爷的。”   “箱子实在没地方别的礼物了”,宋木临大咧咧摊掌。   早年宋木临的父亲常驻港城,宋木临的妈妈和关虹都是一个医院待产,连坐月子都一块,所以宋木临和赫凯两人打小一块长大,所以别人讳莫如深的话题,宋木临就敢肆无忌惮地打趣。   毕竟赫凯也不是那开不起玩笑的人。   赫凯继续忙鞋子的事,懒得理会宋木临。   宋木临自说自话,“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次和你白月光那个闺蜜去宝岛旅游,发现那个尹小月还挺好玩的。”   赫凯本敲着键盘的手停下。   “居然有女生不嫉妒别人长得比自己漂亮,还夸美女”,宋木临摸着下巴,似是回忆,狐狸眼里竟是玩味情绪,“真是个......奇葩。”他笑道。   他和女生打交道得出的经验都是绝对不要在女生面前夸别的女生好看。   结果,在宝岛他和尹小月两人居然在音乐餐吧看了一晚上美女,这种体验对宋木临来说太新奇。   “尤其是我骗她我没考上大学以后她的表情,哈哈哈你真应该看看,从嘲讽到让人愧疚一辈子,只需要一秒。”宋木临拍着大腿乐道,迫不及待想看尹小月知道他是保送清北的特优生后会是什么表情。   炸毛?惊喜?   宋木临玩性大发。   “你要泡她?”赫凯皱眉,终于开口。   他很了解宋木临,一般宋木临耍这种先抑后扬的把戏,都是对那个女生感兴趣了。   “并不”,宋木临手往沙发后一撑,细长狐狸眼弯成一道,像被春风裁过似的,浪荡多情。   “奇葩不是我的口味”,他笑道:“当个朋友还行。”   赫凯又打量了下宋木临的表情,眼睛里没有什么留恋,确实不像在念念不忘的样子。   赫凯收回目光,不再过问。   宋木临不感兴趣就行。云桉和她朋友关系那么要好,要是宋木临真泡了那个女生结果又儿戏地没几天分手,云桉肯定不高兴。   “那是云桉很好的朋友”,末了赫凯还是提醒。   “放心我知道分寸”,宋木临不以为意笑笑,“我一向不泡哥们女朋友的闺蜜。”   宋木临试过几次泡闺蜜,一开始还能四个人两对情侣外出约会,结果他总分得很快,然后就会搞得四人组很尴尬。   要是约局出来玩,经常是喊宋木临就不能喊闺蜜,喊闺蜜就不能喊宋木临。   所以后来宋木临就谢绝所有哥们女朋友的闺蜜。   “那你和你白月光怎么样?”说完自己,宋木临反问起赫凯,“我看新闻,叔叔会要你回赫家吧。”   赫凯没回答宋木临的问题,看着电脑只说:“我过几天去伦敦。”   关虹虽说找好了律师,但是关虹的英文水平实在堪忧,就算有助理,还有那个他根本没见过的大伯母,赫凯还是怕关虹被人骗,还是决定亲自去伦敦看一眼母亲找的律师。   也不需要待多久,过几天就回来。   而宋木临则讶异看着赫凯。   圈子里的纨绔子弟,除了宋家这种吃公饭的哪家不是早早就送出国深造。   赫凯这话一出,他自然以为这是赫家的留学安排。   宋木临又扫了眼那有些狼藉的鞋墙,卧槽这是行李都开始收拾了。   先斩后奏,一个人默默离开。   这他妈也很符合赫凯这逼耍酷装冷漠的行事风格啊!   于是,在无人关心的聊天软件里,消息不胫而走。   宋木:【唉,凯宝好像要出国了】   宋木:【这家伙还想瞒着我们偷偷走】   球队队友A:【我凯去哪啊】   宋木:【听他说是伦敦】   队友B:【是去留学吧】   【听说了吗,赫少要去伦敦念书了】   【我也听说了!】   【话说伦敦商学院还挺叼的】   【卧槽这么牛逼??】   【哈?校草要去伦敦商学院留学?】   【暗恋的尽头果然是对方出国...】   【呜呜呜校草去多久啊?】   【不知道时间啊】   “我听说私立部的大校草要去英国留学,还不打算回来了?”   第二天晚上,本部学妹和宋木临打游戏的时候,无意聊起。   “卧槽!”宋木临气得游戏角色从独木桥掉下来,“这家伙果然要瞒着大家偷偷出国!”   也是同一个晚上,稍晚些时候。   云桉正陪着林姨看电视。说是陪着,不如说林姨怕她溜出去找赫凯,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顺带进行女生自尊自爱教育。   电视里正放着豪门狗血电视剧,平凡女主角高嫁给豪门继承人后,过着低声下气看人眼色的悲惨日子。   云桉为难地看着面容枯槁的女主角一个人闷在被窝里痛哭,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转头看见林姨那严肃表情,到嘴的话又咽下。   好不容易熬到电视剧放完,云桉松了口气,可林姨那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   “赫寰鸣十二月就要会上任赫仕的新主席,他的儿子现在亲子鉴定也过了,赫寰鸣就这么一个独子,那个赫凯以后肯定就是继承人。”   “他父母自然会给他安排好未来,学业、事业、婚姻,都会按部就班进行。云桉,撞南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关虹的后果你已经清楚。你要是真一头栽进去,最后耽误的只会是你自己,明白了吗?”   云桉失落垂下视线,并未说话。   林姨起身,“好了回去睡觉吧。”   披肩一拢,老人家意犹未尽道:“我们明天看第二部 。”   云桉没了什么生气,怅然回到房间。   也没想着赫凯,也没着林姨的话,只是趴在桌子上,心情哀切地看着桌上的草莓。   所以她才希望和他待在一起的那一夜过得慢些,暴风雨最好一直不要停,她不应该睡着的。   空气中飘荡着草莓的淡淡果香,她的心里却发涩。   手机响起一串信息,她没什么心情,还是放了会才点开。   然后她怔在原处,难以置信。   小月:【桉桉不好了!!】   小月:【宋木临他们在准备给办校草惊喜欢送宴!】   小月:【原来校草这周就要去伦敦留学,以后就不回国了!】   【??作者有话说】   欢送凯凯倒计时。   一些些命运循环:在乌龙里开始的缘分,会在另一个乌龙更上一个台阶:D   因为周六也要忙T_T,所以这一章熬个大夜写多了点,周六就不更了,下一章在周日更~   20个评论红包,迟来的周末愉快~~   感谢在2023-08-24 19:36:41~2023-08-26 04:2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太白的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1977779 90瓶;62982557 10瓶;爱睡觉lazy、66703129 5瓶;SONG 3瓶;脑疼的烧饼 2瓶;卿清、star、土豆小鱼煲、6838521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我想表白   ◎分别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云桉喧闹悸动的青春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要走了吗。   **   过了两天, 青浪外的狗仔终于散去。   倒不是因为狗仔们不再感兴趣,而是赫仕法务部的律师函已经送达各个港媒报社。   “天哪,没想到林姨跟关虹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尹小月扒着三楼窗户, 往下看狗仔们一队一队撤离。   “世界也太小了,这都能被我们碰上和大明星有关系的人,你说是不是?”尹小月从沙发上下来, 转身跟云桉道。   沙发另一边的云桉只一味低头折宣传单,并未理她。   她折叠纸张的动作异常麻利,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在发泄什么。   尹小月端坐在沙发上,想了想, 推过手边的糕点,热情招呼:“这些是我从台湾带回来的糕点, 超甜超好吃,桉桉要不要试试?”   云桉只继续折宣传单,一张接一张,一张接一张。   现在青浪都不开门了,折这么多宣传单也派不上用场, 但云桉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桉桉......”尹小月举着糕点的手,缓缓放下。   云桉没有听见。   “桉桉”,尹小月又喊了声, 云桉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云桉!”于是尹小月吼了声。   云桉终于意识到有人喊她,恍惚抬起眼, “怎么了?”   连天暴雨后, 窗外阳光无比灿烂, 照在人的身上, 显得人也格外白净。于是她那瓷白脸上,眼睛一圈红得格外明显,眼下还泛着淡淡乌青。   “你还好吗?”尹小月小心翼翼问。   她扯了个不大的笑容,反问:“我很好啊,怎么这样问。”   尹小月现在看她,就像摆在桌边摇摇欲坠的瓷娃娃。一半在桌内,一半在桌外,极力维持平衡,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打碎她。   “校草的事......”尹小月放下糕点盒,拆弹似地谨慎措辞,“你还好吗?”   意外地云桉很是平静地笑了下,“嗯,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又继续飞快折传单。   尹小月吃惊,“啊?”   “你早知道校草要走吗?”   云桉机械翻页的手一顿,继续压一道折痕,然后将折好的宣传单放进手边的箱子。地上已经放了四个大纸皮箱,快要让小厅没地方落脚,箱子里全是折好的宣传单。   她又拆了一包未折好的宣传单,深呼吸,转头看着尹小月,道:   “不是,是爸爸死了以后,我就知道,分别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她扬了个很淡的笑容。   再深爱的人,都有可能不再相见,更何况她和赫凯这种因缘巧合下的同桌关系?   怎么会有不分开的时候,只是早晚而已。   所以她对恋爱这件事兴致平平,因为总要分开。   可讨厌的是,赫凯太让讨人喜欢了。   一场青春物语,懵懂的爱和分别的痛苦在较量。   他的认真,他的体贴,冷不丁一句插科打诨就能让人笑半天。   虽然也有缺点,笨蛋直男一个,偶尔男孩心性起来又得要人听他的,却总在她难过的时候默默鼓励她,让她觉得自由与安全。   仿佛只要他在身边,一切牛鬼蛇神都避让,一切纷扰不安都消散。   云桉还是忍不住心动了,即便她认定一定会分别。   只是没想到,这个分别会这么快。   快到她想要时间倒回,不必太远,回到前两天的暴雨夜就好。   回到给他上药的时候,厨房飘来草莓的香气,猫王跳上她的膝盖。她和他面对面坐着,就像小时候妈妈和爸爸一块吃饭闲话家常那样。   她不应该睡着的。   睡着了,梦就醒得很快了。   云桉失了会伸,才深呼吸笑道:“他肯定是要走的呀,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不过是梦醒的时候会有些挣扎。   云桉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始明白为什么南部星球里暗恋失败的人会那么难过。   尹小月遗憾地看着云桉,“那你会去校草的欢送宴吗?”   云桉吸吸鼻子,“去,都最后一次见他了,肯定要去。而且......”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悲哀的羞怯,凑前尹小月,眉眼弯弯道:   “我要和他表白。”   她忽地就泛起泪意。   尹小月正难过着,兀地愣住。现在赫凯明摆着要走了,和云桉也就不可能在一起,云桉反而这个时候去表白!?   “你确定?”尹小月立马提醒云桉,担心她冲动上头反而断了和赫凯的联系。   “南部星球说表白失败的女生都被校草会冷处理的。”   “我知道啊”,云桉坐回桌前,“本来做同桌就没少见他怎么冷漠拒绝女生。”   她拿起手边的宣传单,“反正他也不回来了,其实我表不表白,都要冷处理和他的关系了吧。”   “而且我又不是逼他、骂他,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很喜欢他。”   命运赠予的死亡教育在她的青春烙下阴暗的伤痕。现在伤痕愈合,也开出孱弱的花。   正因为她害怕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的死亡,所以她明白要热烈地、及时地表达爱意。   赫凯是她喜欢的人。   不是不堪的私生子,是耀眼的存在。   “但我听说校草狠心到还会拉黑联系方式。如果你不表白,你们说不定还可以在网上聊聊天,一起打游戏呢?”尹小月劝道,毕竟她到现在都没删渣男前男友的微.信。   “那多委屈自己”,云桉嘁了声,接而深呼吸一抬头,“我也知道他会拉黑人,所以我已经想好了——”   “表完白我就拉黑他!先下手为强!”   她目光看着远方坚定道,像窗檯昂扬的小花,   只是,以后她的世界就没有他了。   难过的心情突然如平地起风暴,席卷过云桉。   她赶紧又折起宣传单,一张接一张,一张接一张。   “那你打算在面对面告白吗”,尹小月没再坚持,红着眼眶,“你要我帮你制造独处场合吗?”   云桉惊呼了声,举起宣传单半遮过脸,双眸含着泪水,羞怯道:“别别别,我还没有那么大胆。”   “就写封情书给他吧,然后让他上飞机再看。”   起码让她在欢送宴和他再以朋友的身份多积累一些甜蜜的回忆,未来没有他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熬。   “说来我还没给男孩子写过情书呢”,她强颜欢笑道。   真是便宜笨蛋直男了。   尹小月已经抱着糕点盒眼泪汪汪。痛,太痛了。于是尹小月不管不顾道:“桉桉要不你也出国吧。”   云桉一怔。   “你英文那么好”,尹小月抽着纸巾,“雅思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我可以帮你一起申请英国的大学......”尹小月说着说着,自己先哭了起来。   “这样,你、你就还是,可以和校草争取一下了呜呜呜——”   云桉这才听明白尹小月为什么让她也出国。   云桉被小姐妹的异想天开逗乐,本就蓄满眼泪的眼睛一弯,立马滚下一颗眼泪。   她手指揩去眼角的眼泪,笑道:“哈哈不用。”   不说她家没钱。就是有钱,她应该也不会为了赫凯而贸然出国。   因为她还有很爱她的妈妈,妈妈也疼了她十八年呢,要是为了一个男孩子而放弃自己的规划,郑彩霞会很失望吧。就像林姨心痛的赫凯母亲那样。   “总不能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只围着他转吧”,云桉笑道:“妈妈也很爱我呢。”   虽然赫凯鼓励她高考失利,但小时候考不好,可都是妈妈鼓励她的。   “呜哇——”尹小月一听云桉这样说,哭得更伤心,“毕业季太操蛋了,能不能一直读高三不分开啊混蛋!”   尹小月这悲痛的发言有些吓人。   云桉哭腔里带笑,“一直读高三倒也不必吧。”   “呜呜呜可你就要和校草分开了”,尹小月为云桉难过。   云桉作为当事人则要坚强些。大概因为她这两天已经哭完,又或是因为经历过云有房的死亡,云桉觉得爱人还活着就已经是莫大恩赐。   这个夏天似乎格外漫长。   “没事呀,分开是很平常的事情”,云桉拍拍尹小月,安慰道。   但尹小月哭个没停,好像快要撅过去了。   云桉啼笑皆非,“好了别哭了。送完赫凯我也要回一趟老家,到时候给你带你最爱的泡椒风爪!”   尹小月一愣,一把鼻涕一把泪抬头,“你要回老家?”   云桉点点头笑应了声。   尹小月赶紧弄擦眼泪,“你也要走吗?”   “对呀”,她扬唇道。   又一年夏天。   云有房停在了她的十七岁的夏天。   送完赫凯出国,跟着就是爸爸的忌日了。   分别很正常,真的很正常,没有比这更正常的事情了。所以看开点,人本来就是孤独的,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   她一个人也可以坚强地好好过,她也可以自己安慰好自己,自己鼓励自己。   “你为什么要回去?”尹小月看云桉。   “因为爸爸种的桔梗花开了。”【2】   云桉脸上挂着泪笑道。 第78章 你不走啊   ◎啊啊赶紧把信拿回来!!◎   越市城郊别墅, 张灯结彩。   从大门进来,小花坪,玄关, 大厅, 地上堆满各种盒子和垃圾,碰撞与交谈的声响不绝于耳。   少年少女来来往往,忙布置欢送会。   这时有两个学弟, 一高一矮,合力抱着副半人高的拼图画像,蚂蚁搬家似地绕过各种路障,来到大厅最前方。   满头大汗的宋木临正蹲地上和几个朋友调试音响。   “临哥,这个摆哪?”端着拼图的学弟气喘吁吁道。   宋木临听见学弟的话, 抬起头,视线停在那拼图上明显一怔, 但他也管不到那么多,“额、额,问门口那两个学姐吧!”   他正说着话,几张彩带飘进他的嘴里。   “呸呸!”他边吐着,边朝二楼大声喊, “喂二楼,彩带都飘下来了!”   然后收回目光,余光又看见天花板上斜斜的一道红布。   “横幅, 横幅挂歪了!”宋小爷到处操心道。   而那一高一矮两个学弟又端起相框,原路返回去。   他们哼哧哼哧走着, 绕过摆在地上的礼物, 和端菜盘的同学挤在过道里, 拐个弯又差点撞倒一旁刚摆上的香槟塔, 才好不容易来到大门口。   小别墅秀气的门口被大字立牌挡去大半空间,大字立牌上写着:   ——南省附中私立部2012级赫凯同学留学欢送会   ——感恩有你,一路相伴   “呼——呼——”尹小月奋力吹着气球,手边已是满满一箱饱满气球。   她喘着气,给手上这个气球绑上结,也放进箱子里。   “小心小心!”谁知道面前突然停来一个大相框。   相框一角撞上她的气球箱子。   “啊!”她一声轻呼。   一声磕撞响,箱子被打翻。   五颜六色的气球如小兔子般纷纷跳出门口,缓慢而又自由地蹦向四方。   “快快!快把气球捡回来!”   尹小月吆喝,周围一圈人赶紧丁零当啷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去追那些气球。   “啪!”   “啪!”慌乱中不知谁踩爆了好几个。   “别踩啊我吹得很辛苦的!”尹小月哀嚎。   “伤离哔!!!”   别墅内,音响爆音由内刺到外,压过这一片嘈杂声响,又有几个气球爆了。   月光下,梧桐树轻轻摇摆,小别墅里里外外一片手忙脚乱。   只有门口的照片墙稍微太平些。   云桉耷拉着目光,一言不发地将赫凯的拍立得夹到绳子上。   这些拍立得照片都是男生们从南部星球搜罗来,然后找网上相印店铺加急印出。   只是忙中出错,男生们忘记要求彩色的,于是打了上千张赫凯的黑白照。   云桉难过地夹着黑白照片,文艺地想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他走以后,我的世界只剩黑白”的心情。   这时走来几个为赫凯送行的学弟,“学姐,我们来的时候遇上花店满天星打折,就顺手买了几个,你觉得放哪比较好?”   “就放地上吧”,她失魂落魄道。   于是这黑白照片墙下摆满了白花。   高矮学弟二人组又转来相片墙这,憋着劲将相框轻轻放下,喘气道:“学姐。”   云桉机械转身。   “这是我们社送给社长的卡通拟人拼图,请问放哪?”   云桉木然抬头,手里还拿着赫凯的黑白照,看见那半人高的拼图——   一个长得跟胖头鱼似的黝黑卡通人像插着口袋比耶。   “这是谁?”她讷讷道。   “赫凯学长”,学弟斩钉截铁道。   “噗!”云桉立马掩唇,泪水翻涌。   竟有人真的会被丑哭。   可恶,不许你们侮辱我喜欢的男孩子。   她含着泪维护赫凯,“这不像他。”   学弟们也一脸抱憾,“真的很抱歉,事发突然,卖家加急只能做得粗糙些。”   云桉抽了张纸巾,转身过去稳定情绪。越临近赫凯要走,她就越难过。   “没事,我也理解,突然出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她深呼吸,抬头望天。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学长就这么走了”,学弟难过地叹了口气,“我们想摆照片墙中间可以吗,这是成员们的一点心意。”   “放吧”,云桉扯了个愁云惨淡的笑容,又恢复没事人的样子。   于是那围了圈小白花的黑白照片墙的正中央,又摆了个胖头鱼人像。   学弟放好相框,回来帮云桉挂照片。   “学姐,你也认识赫凯学长吗?”   云桉点头,哑声道:“我和他是同桌,你们呢?”她再多些了解和他有关的事。   矮个子学弟点头,“我们和赫凯学长都是电竞社的。当年电竞社无人问津,是赫凯学长在招新季挺身而出为社团站街,才吸引更多人报名,所以我们一直都很感激社长——”   说着,矮个子学弟突然攥紧拳头,不甘心道:“可恶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啊!我都还没来得及让社长看到战队捧杯!”   云桉不舍地听着赫凯的故事,边忍泪,边纠正,“是站台,不是站街。”   一旁高个子学弟也发话。   他稍微冷静点,举起一张赫凯的黑白照,“阿肥,男人不要哭!社长没有离开我们。社长的一颦一笑,音容宛在。”   “呜呜——”云桉和矮个子学弟分着一包纸巾,“别说了......”   高个子学弟咬紧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学姐,不用担心我,我承受得住。”   云桉眼睛直掉小珍珠,“我知道,但是音容宛在是说人死了。”   “他还好好的,呜哇我不许你说他死了——”   云桉憋不住,和矮个子学弟抱头痛哭。   慌乱中,有人喊了声,“大家注意,目标人物出现呢!!”   云桉一惊,鼻涕眼泪彪悍一把抹掉,就往别墅门外跑。   其余人也立马收拾好东西,四处窜:“快快!!先回别墅里面!二楼注意一会听暗号!”   “嘭!”小木门被人阖上。   别墅忽地恢复安静,花坪上几个气球一蹦一蹦。   晚风拂过夜空,将天上星星吹得更加闪亮。   云桉飞奔到门口时,科幻又艺术的跑车已经停下,赫凯正好下车。他还看着手机,垂下的花臂手上还夹着烟,口中缓缓吹出白烟。   明明就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她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云桉在台阶前立定。   他恰好也抬起头,夹着烟的手正往嘴里送。   “云桉?”他定住送烟的手,“你怎么在这?”   云桉不说话,只红着眼睛看他。他扔了还没抽完的烟,踩灭,向她走来。   她的目光跟随他的移动,他站在矮她一级的台阶下,却还是稍稍高过她。   她抬头,无比难过地看他。   而他微弯腰,与她平视,“怎么要哭了?谁欺负你了?”   云桉只一味摇头,无视他的问题,从小包包里拿出了一封——红包。   “给你的”,她极力维持平静心情。   赫凯那张好的脸摆出始料不及的表情。   云桉不等他说话,直接把红包硬塞给他。   不是她特立独行拿红包,主要是这人收过太多封情书,形形色色的信封什么形式他没见过?   云桉怕他一看见信封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当场就给她扔了。   所以她找林姨要了个红包,包装了一下下。   “这是什么?”谁知他说着就要拆开。   云桉一惊,赶紧按住他。当场就看还得了!?   “你只能上了飞机再看!”她一说这话,眼眶立马红了。   她知道他要走?   赫凯困惑地看了眼云桉,“好吧,那我上飞机再看。”他将红包塞进裤袋。   云桉余光看见。   呜呜混蛋,她的第一封情书,他居然就这样随便收裤袋里了。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要飞英国?”赫凯比较好奇这个。他原本还想着今晚再告诉云桉。   “而且你怎么在这?”   今晚不是球队的散场宴吗?云桉理应不在这。   “不光我知道,大家都知道。”   “大家?”赫凯越听越糊涂。   “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云桉领着赫凯,失落道。   赫凯第一次状况外。   什么大家?而且等他?球队聚会不从来都是饿了就吃吗?   然后赫凯就走了进别墅,走过花坪,看见一面照片墙。他余光扫一眼,定住原处,扯扯嘴角。   墙上都是他的黑白照片,中间一个不明生物的画像,下面还有一圈白花。   他进灵堂了?这在搞什么?   云桉走在他前面,点着手机。   “是否确定加入黑名单”   “加入黑名单,你将不再收到对方的讯息,并且无法浏览对方朋友圈的更新”   斗大的眼泪滴在屏幕上。云桉心如刀割,眼泪汪汪点击了确定。   他跟在云桉身后,“云桉,你......”   “嘭!!!”   突然一声巨响,不明的哗哗声从头顶传来。   赫凯从小学格斗,身体反应很敏捷。   “小心!”他一把将云桉拽回,捂着她的头,将她护在怀里。   屋内下起漫天的彩带,纷纷扬扬,像落幕的烟花。   “伤离别——”寂静中突然一声极具穿透力的男声。   “离别虽然在眼前——”   那人模仿着张学友的声音,盛夏竟也有深秋离别的萧瑟落寞感。   云桉在歌声与彩带雨中,伸手紧紧环过少年的劲腰。   赫凯怔住。   “赫凯......我会很想你的”,她低声啜泣起来。   赫凯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云桉主动的拥抱当然让他惊喜意外,但是她怎么一副......他们不再见面的样子。   而且——他猛地一甩头,往旁喷了口气。   彩带?!   大厅突然亮起灯。   赫凯还护着云桉,警惕往外看,然后看见一圈人,有球队的,有电竞社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有来往的人,举着手机的灯光,目光含着泪,冲他一摇一摇地唱着:   “说再见——”   “再见不会遥远——”   参次不齐的合唱中,赫凯扯了扯嘴角,看见大厅一道诺大的横幅:   “2015年七月,赫凯留学欢送会,感恩有你。”   怀里女生正抽噎,赫凯额角搐搐。   宋木临推了推眼镜,走上前给了赫凯肩膀一拳,“你这逼,一声不吭就想跑去留学了是吧!”   周围人都红着眼睛,分离的不舍与难过蔓延了整个场子。   宋木临:“你有没有把兄弟——”   “谁他妈说我要留学?”   赫凯眯起眼眸,直接打断。   宋木临正愤愤指责,听见赫凯的话,“啊?”   怀里的人儿也定住,人群也啊了声。   宋木临难以置信,“你这狗儿子不是要去英国念书不回来了吗?”   赫凯无语地呵笑了声,“老子去英国下周就回来了。”   于是大家又梅开二度地“啊”了起来。   宋木临:“啊?”   路人甲乙丙丁:“啊?”   怀里的人也抬头,云桉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唧唧道:“呜呜你原来不走啊?”   赫凯低头看着云桉,哭笑不得,率先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他伸手帮她擦眼泪,刚刚还喷着脏话的人这会语气温柔得能挤出水,“我能去哪?我不是都在报考国内的大学了吗?你不是知道吗?”   云桉先是张了张嘴,然后缓缓闭上,咬紧嘴唇,眼睛里装了一海洋的眼泪。   对哦,她居然忘了这一点!   “呜哇——”云桉猛地就埋进赫凯的怀里,劫后余生哭得更凶,“呜啊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赫凯真的要被气到笑了。他任她抱着,眼泪鼻涕全洇他衣服上,俯首在她耳边温柔道:“别哭了宝......”赫凯立马咬舌。   操。   云桉这哭着说以为他要离开的样子,真的太有女朋友的感觉了,他居然差点脱口喊宝贝。   他到嘴的话急转弯,“我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你吗?”   “呜呜......”怀里的人泣不成声,只能头倚着他的胸膛一点一点。   该说不说,云桉这哭丧似的架势确实很感染人,周围人都有种更难过的感觉。   宋木临吸着鼻子哽咽道,“真的一直陪我们吗。”   “滚。去拿纸巾过来。”   宋木临红着眼睛不舍离开。   好吧,这人绝对女朋友比哥们重要。   而宋木临走开以后,云桉又哽咽着抬头。   “赫凯......你真的不走吗?”她继续问道。   赫凯第一次被人这样哭着挽留,受宠若惊地抬起手背碰了碰云桉的脸颊,像是确信自己没有在做梦。手背传来她脸颊柔软的触感,他笑道:“不走啊。”   “你确定你去英国还会回来?”   “肯定啊,或者快一点,四五天也能回来。”就是他得要熬几天夜。   但如果云桉不想他去这么久的话,熬夜不睡觉也没关系。   他那双眼睛渐渐弯起,眼底的光亮比夜空里的月牙要明亮。   云桉了然地点点头,接着抬手指向门外,突然认真道:“你看,有飞碟。”   赫凯还笑着,下意识转头。   然后她低头立马直接掏赫凯的裤袋!   啊啊赶紧把信拿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不要和我凯比反应速度:D   咳咳,校草是那种你不说,他搞不好还不会去看,你一说别看,他就非看不可了(搞事笑——   感谢在2023-08-27 17:34:26~2023-08-29 00:4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0瓶;菠萝吹水了 14瓶;丽丽子 5瓶;SONG 3瓶;ZJZ&XS 2瓶;A9.、土豆小鱼煲、sta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她追他逃   ◎“现在该换我了,宝贝。”◎   云桉飞速伸出爪子, 结果还没挨到他的裤边,小手腕就被人一下抓住。   握在她手腕上的劲不大,并不疼, 她却抽不动手, 一手只能被人缓缓提起。   云桉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而面前的男生八风不动,看着她只抬了抬眉, 目光里的意思让她解释下。   没想到和他的武力值就如此悬殊,他分神都能钳制她。   “怎么了?”他问。眼里没什么被人偷袭的惊讶之情。   云桉一手被他举着,报废一半战斗力。虽然还有一只手,但显然会白给。   “你把信、哦不红包还我!”云桉也不和他废话了。但是不废话,却又不小心把真话也说出来。   “信?”他反问, 云桉立马咬舌。   他另一手伸进另一侧裤袋,将那写着大吉大利的红色信封出来。   那俗气的大红红包被他冷玉似的长指衔着, 竟也贵气了起来。   “这不是红包?”他目光全拢在她身上。   完蛋,他注意力完全集中回来了。而且她还扑错口袋了!   但云桉管不了那么多,啪地就跳起要夺赫凯手里的东西,“还给我!”   他将手抬高了些,云桉扑了个空。他眼里立马升起玩味的情绪, 扬唇笑了起来,“居然是信?”   云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完了完了,幼稚鬼肯定感兴趣了!啊啊她刚刚应该假装没事才对的!   “它不是信、就是个、平安符!”每一个停顿都是云桉在蹦跶, 要够着赫凯高抬起的手。   “是吗?那为什么要拿回去?”而他只气定神闲地避开她的花式袭击,逗小猫似的, 左右抬着拿信的手。   “因为、你还会、回来啊!”   “但我还是要去英国。”   “你不是、不搞、封建迷信吗!”   “偶尔信一信也不错。”   似乎觉得逗她不过瘾。   他放开钳着她手腕的手, 拿着信封的手绕到背后。   她果然开始围着他转, “还我!”   “所以是什么信?祝福信?手抄的经文?”   赫凯往旁侧一步躲开云桉, 笑道。   “其实是投诉信,赶紧还我!”云桉佯怒,希望能震慑住他。   “啊”,谁他知往后退几步,不急不慢拉长语调,笑眯眯道:“那我更要看了。”   云桉睁大眼睛!   她忘了这人根本就是不受吓的主!是客场打球被全场嘘也照样骑脸输出的无法无天的主!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狠得下心对你的同桌写这种东西”,说着他转身往前,一手已经是撕开红包封条。   啊啊啊他真拆了啊!!   “不行!”云桉立马追他。   她的脚步声才起,身前的男生也迈开步子。   “你敢看试试!!”云桉只能这样说。   “哎呀、哎呀,好怕好怕”,他随意跑了起来。   于是这两人,一个校运会女子一百米冠军,一个校运会男子一百米冠军,轰地就在拥挤大厅里上演追逐战。   大家都看呆了,并自动给他们的追逐站让出路线。   大厅刮起了风。   她追他逃,两个体育健将迈着风风火火的步频,精准绕开各种障碍物,兔子追狼地从一楼大厅闪上二楼。   “还真是信啊?”一句懒洋洋的话,语气很是无赖。   大厅一圈人纷纷往楼梯上看。   那个跟女生打闹,结果被追着逃到二楼的男生,确定是那个万年没笑容,一言不合就飞眼刀,生人勿近的社长、MVP、校草——那个冰山酷哥赫凯?   一个暑假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啊!?   “混蛋——”楼梯上方传来女生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厅一圈人立马倒吸气。   混蛋?混蛋!?   我大校草甚至还挨骂了!?   那个妹子是谁!?   “啪!”   斜挂祝赫凯留学快乐的横幅忽地掉落,似是也歪脑袋吃惊。   宋木临才拿了包纸巾回来。他鼻子还有点塞。分离焦虑太难受了,浪子也遭不住红了眼眶。   他抽着纸巾,一看两个人没了,一群人围在楼梯口。   “嗯?人呢?你们傻站着干嘛?”宋木临状况外。   大家指了指二楼。   宋木临:......   窗外传来几声突兀鸟叫,所有人都看着宋木临。   这个局是他组起来的。   结果一场欢送宴,不光主题错了,当事人还直接跑了。   宋木临扯扯嘴角,这对狗......小情侣,光天化日,能不能注意点啊!?   没人敢上二楼,任谁都看得出校草和这个女生关系不一般。   “狗儿子”,宋木临站在一楼楼梯往二楼喊,“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啊?”   是散场啊?还是继续啊?   “玩!”楼上传来男生飞扬利落的回答,心情听来很是不错。   “今晚爷包场!”   楼梯口的人愣了下,然后爆发欢呼。   “耶耶耶——!!”   “2015年!感恩继续有大校草在!!”   于是烧烤架升起了火,麻将桌转起了筛子,KTV房已经响起《浮夸》的前奏,游戏电视前坐满了人。   青春期的情感总丰盈充沛,心情从悲伤到疯玩只需要一秒钟。   低落了一晚上的小别墅回荡起欢声笑语。   “小月吹了一晚上气球,累不累?”大厅沙发,一个男生坐下和尹小月搭讪。   “不累,我以前还在雪山跳过女团舞的人!”尹小月挑眉,神气兮兮道。   男生惊掉眼镜。   一旁小吧台,宋木临背倚吧台,身边又围了几个妹妹。妹妹们兴奋聊校园八卦,他并未加入话题。   宋木临百无聊赖,抬肘撑在吧台。   赫凯泡了云桉快两个月,他已经从分手、暧昧、脱单、再分手又走完一段关系。   所以他并不能理解赫凯这种心甘情愿被云桉钝刀子折磨的泡妞速度,可是刚刚看哥们一脸开心幸福地抱着女孩,宋木临好像又有点懂了。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拥抱,赫凯都能笑得那么开心。   毕竟宋木临小学就早恋,抱过亲过的女孩子不计其数,就快乐阈值来说,一个拥抱远远不够。   “小心”,他伸手,虚虚搂过身边的女孩。绅士手并未碰到女生的身体。   学妹惊呼一声,她的身后恰好有人抱着一箱啤酒走过,差点撞到她。   “谢谢学长”,学妹甜甜笑道。   宋木临扬唇,“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没见过你?”   当玩咖的首要资本就是皮囊,宋木临资本丰厚,并不需要费心打开话匣子第一步。有时候懒起来,他甚至直接问名字搭讪。   这个学妹大概也有些感情经验,笑道:“哦?学长这么直接吗?”   “直接?”他懒懒反问,装傻。   “搭讪妹子呀,学长都是直接问名字的?”   宋木临笑了声,“刚刚的提醒不算么。”   没有否认自己在搭讪她。   学妹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进入宋木临定下暧昧氛围,而且很聪明,学着他反问:“那告诉名字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该换微.信了?”   学妹笑着道,身子连同脚尖的方向都转向他,肢体语言并不抗拒他。   宋木临那双狐狸眼懒散弯起,漫不经心晃起手里的啤酒瓶,“并不。”   学妹怔了下。   “我一般第二次见面才要微信呢。”他说。话语里留着引人遐想的空间,他已经在规划第二次见面。   “哈哈哈,学长你好坏啊。”学妹笑捶了他一下,   第一轮拉扯结束。   宋木临抬眼,现在才正眼打量起身前的女孩。   他外形不差,自然有当的颜控资本。   大眼睛瓜子脸,白皮红唇,是他喜欢的明艳长相。宋木临目光又不留痕迹往下一扫,身材也高挑。   学妹的外形很符合他的口味。   “我哪坏了?”他这才低头稍稍凑前学妹,轻声问。   他的语调正经,因此这话听来并不轻浮,狐狸眼里带着懒懒的笑意,显得温柔缱绻。   学妹有些被攻陷到,笑着捶了他一下。不疼不痒,带着调情的力度。鼻尖传来丝丝黑鸦.片的甜腻成熟香气。   宋木临突然觉得有些无聊,这款香水有些烂大街,可见学妹品味有些随波逐流,而且这个学妹也太快被攻陷,方方面面看趣味性都不够。   “呵呵——”   突然一旁羞怯笑声拉走宋木临的注意力。   “小月你真的在雪山都能跳舞,也太厉害了吧。”   女生娇羞低头,“是呀,真的很好玩,可惜你没有和我一起去。”   宋木临看了眼那个熟悉红毛,雪山跳舞什么鬼,不怕雪崩吗她?   “学长你一共谈过几个女朋友呢?”学妹问起他的情史。   宋木临还看着尹小月,只不咸不淡应了声,“不记得了。”   尹小月经过他的提点,又在台湾观摩了几天甜妹,外加泡了几天酒吧进行特训,她已经很会和男生拉扯。   她和那个愣头青聊着天,肩膀和膝盖偶尔碰一碰对方。那个愣头青估计没谈过恋爱,耳尖红得能滴血,眼睛甚至不敢直视尹小月。   宋木临眯起眼睛,想起她好像今天一天都没找他说话。   他有种被人利用完就扔一边的感觉。   “狼人杀玩不玩!”突然不知谁喊了声。   愣头青:“小月,你要玩吗?”   她演技超群,眨着眼小鹿似茫然道:“可是人家不太会诶......”   愣头青:“没事,很好玩的,我带你。”   “哇真的吗!”她捧着脸,甜甜笑道:“太棒了。”   愣头青摸着后脑勺,憨厚笑道:“没有啦。”   宋木临扯扯嘴角,想起尹小月是怎么天天怼他的。   尹小月和愣头青起身,宋木临也放下酒瓶,并未理会一直说话的学妹,径直离开。   学妹有些意外宋木临的反应,追前几步过去,“学长你去哪?”   宋木临站住,转过身来,温柔笑道:“太无聊了,我去玩把狼人杀。”   学妹怔站在原地。   都是玩咖,一些话就不需要挑明。   他一直都在和她说话,他却在最后说无聊,就是无意发展关系了。   当恋人都无意,就不可能会为建立朋友关系而花心思陪,所以他去玩狼人杀。   学妹不甘心跺脚。果然玩咖最无情,他们对你不感兴趣的时候能当场毙了你。   这一局狼人杀要参加的人有些多,沙发坐不下,迟来的人只能坐地上。尹小月挨着愣头青一块坐地上,她身边还有个空位。   宋木临扫一眼,看见尹小月就这么直接坐地上,冷哂了声。   就这找男朋友的眼光。   他转身,慢悠悠去偏厅拿了个坐垫,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回来。她身边的空位还在,他也懒得走了。   她大概感受到有人靠近,往他这边抬头,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怎么说也该主动和他打招呼吧,她的视线却已经离开与他的对视,挪到他手里的垫子上。   “这么讲究,怕宫寒啊?”她讥笑。   “哈!”宋木临侧头呵笑了声,立马咬牙,被尹小月气笑。   妈的,他和她谁会宫寒!?   一楼狼人杀如火如荼,笑声与蝉声一块盘旋而上。梧桐树蓬勃的枝叶挂满了月光,抖落几片月影在二楼阳台。   还真让云桉把赫凯堵到阳台一角。   “你逃不掉了,快点还给我!”云桉一手叉腰,恶狠狠道。   赫凯捂着脸,输了似的笑了起来。   怎么会有人抢不到直接扑啊?她到底把不把他当男的。   她这又是腰,又是胸口的,要不是他不好碰她,他会被她堵在这里?   “你到底写了我多少坏话啊?”他无奈笑道。   “反正就是你不能看,看了你会不理我的。”她又跳着够他的手。   这么严重啊?   赫凯这回是真信她绝对打他小报告了。   那这一封投诉信还真是......不看不行了。   “好好好”,他抬肘挡了挡云桉,“你再挤我就要翻下去了。”   她乖得很,一听这种话就会立马后退,甚至还说了句抱歉。   于是赫凯也配合地将那红包拿下,手背挡着,指尖伸进红包里。还真是一封信,他能摸出笔迹压痕,感觉还密密麻麻的。   他难道对她不好?   他低头反省自己,没有啊。他对云桉甚至比对关虹还好。   “那你现在可以还我了吧”,云桉问。   “好”,他煞有介事点点头。   云桉松了口气,走上前。   “——但你得等我看完先。”赫凯立马拆了那红包,拿出那张密密麻麻的纸。   她的表白信!   云桉惊呼,又上前抢!   而他早有预料,立马举起信,抬头读起来,“我就不信我哪里还能被投诉了。”   云桉赶紧抢,“不是,那不是投诉信!”   但太迟,他甚至读了起来!   “亲爱的同桌,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估计已经在飞往伦敦的飞机上。哈,你这开头从哪抄......”   他吐槽着,停了下来,打趣的表情也怔住。   已经没办法阻止了。   云桉难以置信地往后退。月光映在薄薄的纸张上,她仿佛能从纸张的背面看见自己一字一字袒露心迹。   她、她的告白,被他看到了。   “首先,我想说,我很喜欢你。不光是朋友的喜欢,是对恋人的喜欢。”   “我喜欢和你走在一起的每一步,听你说那些好笑的话,还有你偶尔幼稚的脾气。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哪怕你在忙,并没有和我说话,我都无比开心。醒来要是有来自你的未读消息,那么我的一天都会被点亮。如果能和你对上眼,哪怕你并无意看我,我都会像是收到了一颗糖。”   “写下这封信,只是我私心希望自己的心情能被你知道。希望你不会觉得冒犯,也不要觉得负担。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并不要求你必须回应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很好,你的存在并不多余。起码对我而言,你是最耀眼最有必要的存在,你总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有你在的地方,我的世界永远艳阳天。”   “因此,除了说喜欢你,我还要说一句谢谢你,做我的树洞,让我宣泄负能量,驱散我世界里的所有阴霾,让我更勇敢地走进未来。所以我会一直珍藏对你的这份喜欢,继续做一个勇敢的人。”   “你看,这个世界有你的存在真的太棒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熬夜,准点吃饭,健健康康的,不然会有人很担心的。”   “说了喜欢,说了谢谢,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毕竟写太长学渣可能没耐心看...吐槽一下下,不许生气哦: ))”   “此去一别,各奔东西,我们应该也不能再见。”   “我想我会一直喜欢你,但请千万不要有心里负担,因为这份喜欢会转为永恒的期盼。”   “我期盼命运仁慈些,风也会有可以驻足的港湾,让我爱的少年免受一切奔波与苦难,得偿所愿,永远被爱。”   “留学快乐,我帅气的同桌”   “云桉”【1】   他念完,缓缓放下信封。她仿佛赤.裸地站在他面前。   四目相对,清风徐徐吹着。   云桉无措地看着赫凯,一步,一步后退。   他垂下手臂,捏着她的信封,目光震荡着,紧紧看着她。   云桉无比惊惶,第一次写情书,还被当事人看见,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桉......”他语气生涩地叫她的名字。   不要!   害羞的心情快要在她身体里炸开,云桉突然转身就往外跑!   而还在感动中的赫凯一怔,这表白一半还能跑了!?   他立马回神,“云桉——”赶紧追了过去。   于是原本她追他逃的局势,突然扭转成他追她逃。   他俩虽然都是百米冠军,但女生的体力显然不比男生。   云桉飞奔下楼,赫凯的脚步就在身后,“云桉——”   求求了,不要和她谈那封信,她会丢脸死的。而且,她也不想知道他对她什么态度。她害怕,他会说不喜欢她,然后扔掉她的信,还好她提前拉黑了他。   云桉下到一楼,大厅全是人,也没有什么房门能让她躲起来。   转头一看,楼梯另一侧还有个储物间!   “云桉,你听我说......”   云桉直接冲去拧开门把进了储物间,转身就要关上,谁知道一道外力直接推开了她!   她一声惊呼,赫凯也闪进储物间。   “啪嗒”一声,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喧闹大厅。   逼仄闷热的楼梯间储藏室,堆满了杂物,堪堪让她和赫凯站下。   两人喘着气。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也看不见这个突然公开的表白要如何聊起。   放肆的心跳震耳欲聋。   他身上的雪松香飘来,像是亲近地引着她。   云桉深呼吸,按照她对他拒绝别人的了解,他要是不喜欢她的话,应该......应该不会追进来吧。   他要是不喜欢她,应该也不会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还不说拒绝吧。   云桉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往前极小地走了一步,这个储藏室太挤。这一步,她已经能在黑暗中感受着男生的轮廓。   他的短袖擦着她的短袖,飘渺的雪松香忽地散开,雪雾中生出一抹来自橡木苔的绿意。   她踮着脚尖,稍稍靠前,小白兔压上他的胸膛。她鼻尖感受到他颈间的汗意,炽热的气息缓缓流下。   他不动,也不躲,于是她往前抬了抬头。   她本意像亲吻他的嘴唇,却不想亲上他的下颚。   云桉的心跳快要超负荷这疯狂的举动。   他一动不动,云桉身子很热,指尖却因为紧张而冰凉下来。她呼吸急促,顺着他的下颚,吻着往上。   下巴,听见他的吞咽声,还差一点。   下唇,果然如她想象般,柔软濡湿的口感。   他也微微低下头,她环上他的腰,脚尖再踮起一些。   一个屏气,红唇轻印上薄唇,热息交融。   很软,带着湿意与温度,小舌试探扫过他的嘴唇,竟是甜甜的。   而那一抹陌生的甜意也让云桉突然惊醒。   她忽地睁眼,理性回来。   她都干了什么!?   她立马收回,一动不动的男生突然抬手,结实小臂环过她的腰肢,像热铁烙在她身上。   云桉惊惶,想要说话,“赫凯......”   但那个吻似乎后劲太大,溢出口的惊呼自动成了一声轻吟。   云桉立马住口,惊羞于自己声线的变化。而他凑前了她,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这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藏在雪松香后的橡木苔无比温柔,带着让人逃不掉的春意。   属于他的绿意种在了她的心田。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啄吻声无比旖旎。她的心跳全倚在他身上。   云桉两掌抚在他的胸膛,失了力气,不自觉已靠上他的肩颈。   腰上男生手臂的力度再重了几分,把她更紧密地拥着。   黑暗里,男生的声音低劲充满磁性,蛇蝎似钻进她的耳朵,击打她的神经,发出兴奋的电流,直达大脑。   “初吻给你了。”   “现在该换我了,宝贝。”   【??作者有话说】   【1】:对应47章校草给桉桉生日贺卡的落款:“生日快樂,我漂亮的同桌”   桉桉那一个吻解除我凯封印,最后一版天蝎凯上线(哈哈哈开玩笑...   这一章算二合一~明天周三就不更了哈,正好三次晚上也有例会   下一章开始初恋篇,扫尾各种线,开开心心进入大结局:D   感谢在2023-08-29 00:47:44~2023-08-29 19:5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0瓶;麦兜、拾叁、爱睡觉lazy 10瓶;是姜姜啊 5瓶;A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热吻磨合   ◎有规定接吻不能睁眼?◎   小储藏室隔音效果不算好, 脚步声与欢笑声不时传来,还有人停在门外聊天。   一门之隔。   “唔!”   一声可怜的娇.吟,云桉被赫凯抵在墙上。   他一臂箍着她的腰, 像蛇缠猎物, 机械表压在她的腰脊,快要折断她,他伸出另一只手, 搭在她脆弱的脖颈上。   细颈从未被人抚过,咽喉上轻微的压感让云桉的脑海本能地响起警铃。黑暗中,生嫩的身体判断不出这前所未有的压迫是危险还是只是有些刺激的爱抚。   于是美人筋一道道绷起,仿佛呼吸也被他抚摸,她选择原地不动, 让身体再感受会。   他的手缓缓往上。   因为经常打球,他的掌心有些糙, 温柔抚摸着她的皮肤,像绵密细腻的细沙滑过,酥麻麻的,快要淹没她。   云桉身子又软了几分,需要他抱着。   他的手掌最后捧着她的脸, 让她无法动弹。   黑暗中,赫凯掌控着他们的亲吻。   同是初吻,他跟天生就会似的, 薄唇渴求地吮吸着她的嘴唇。   而她太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于是这场热吻成了他单方面的掠夺。   “宝贝, 张嘴”, 不知过了多久, 他喘着气,哑声道。   他才第二次就要舌吻,可云桉只是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薄脸皮害羞鬼。   她闭着眼睛头就往后仰,逃离他的热吻,慌乱求饶,“不,唔!”   她开口的一瞬间,他的舌头就顶了进来,抚着她脸侧的大手一转,托着她的脑后,猛地将她按回原位。   她仿佛置身高空,氧气稀薄难以呼吸。她渴望赫凯能放过她,让她缓缓,他却将她带上更高的天堂。   他的气息炽热地淹没她的呼吸,口舌内的争夺,她毫无招架之力。他那么迁就她,耐心对她的人,热吻里却居然强势,甚至有些野蛮。   她试着推开身前的人,红唇上传来疼痛感,他在咬她。逃跑的小舌被他逮到,只能任他欺负。   云桉吃痛,委屈地低泣起来,虽然一开口,那些气息通通化作好像在摇旗呐喊的呻.吟气息,“呜、唔唔......”   “不唔......我怕”,她艰难说出完整的词语。   他身子顿了下,听见她的话,原来他理智一直在。   随后她腰上的劲撤下,托着她脸侧的手也放下,那让她吃不少苦的两臂绕到她腰后,化作一个虚虚的环抱。   身上的外力被撤走,她便有些站不稳,踉跄地往下跌了几分。他只是跟着她俯身几分,不再抱她。   她柔软口腔内的风暴攻击也停下。   却未撤离。   “宝贝。”   “别怕。”   “放松。”   每一个停顿都是舌吻的间隙。他并不停留,探入后又离开,带着不急不慢的节奏,引领她的呼吸。云桉更熟悉温柔的他,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便不再推他,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推动。   “宝贝。”赫凯又喊了她一声,像喟叹。   他那一贯冷静自恃的声音听来无比慵懒舒服,云桉有种成就感,僵住的肩膀一松。   “自己抱我。”   他扫过她的唇齿,淡淡地发号施令。   她乖巧地抬起手,一点一点环过他的劲腰。   惶恐褪去,她也进入这场盛宴。   他好甜。云桉不自觉溢出一声嘤咛,咽下喉咙。   又一下急促的卷入撤离,她开始希望他能留下,他却只是一下无礼的打扰又离开。   云桉将手臂从少年的腰腹攀上他的肩颈,撒娇又不满地轻.吟了声,他在接吻中低笑起来,终于停留。   这次他不胡来,随她挑逗。   于是云桉可以充分地感受那清凉的甜意,任心跳响起沦陷的节奏。   他们就这样忘情地热吻,培养着默契,适应彼此力度。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世界都消散,整个宇宙只剩下这个缠绵的热吻,收拢在这个逼仄黑暗的储藏室。   “啪!”   突然灯光亮起,不知是谁误触了开关。   云桉讶然地睁开眼睛,正巧碰上他的视线。   他们分开。惨淡白光里,一道晶莹细线被拉长,折射的水光太耀眼。   云桉被那道津液牵引,不自觉再抬高了些头。   她看见他刘海带着湿意,有些凌乱,向来沉稳深邃的目光染着轻佻的情.欲,颈侧象牙白的皮肤暧昧潮.红,领口被她扯得有些松垮,露出好看贵气的锁骨。   他这幅“衣衫不整”的迷人模样就像诗里说的浪荡的年轻君王。   云桉脸已经通红,而那还挂着的晶莹水线太狎昵,她上手就要擦掉。结果他捏起她的下巴,攻城略地的吻已落下,连同那拉丝的水线,她的双唇,她的舌头,都一并占领。   灯光里一切再重演,却又有些不一样。   他连接吻都聪明,节奏和力度已完全适配她。   云桉已经完全放松,甚至主动探入他的口中。   被他纠缠很舒服,浑身酥麻麻。虽然闭着眼,那些兴奋的微弱神经电流却击打过她的全身,刺激她所有的感官与毛孔,像第一次进入深海的鱼儿,要尽情捕捉这一个吻才够。   他应该也很舒服,将她再拥紧了些。她成了成熟多汁的桃子,被人一挤就出汁,不自觉又溢出一声娇吟。   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就是他那个机械表压得她后腰生疼.......   热吻中,云桉吃痛睁眼,结果冷不丁对上某人深情凝望的视线。   云桉一惊,原来赫凯接吻的时候一直看着她!   而被她发现,他也没躲闪,继续吻着她,眼底的玩味笑意更深。   “你!”云桉立马一把推开他,惊慌失措得像是没穿衣服,“你你,你怎么不闭眼睛啊!”   但她也只是堪堪推开了这个吻,她仍被赫凯锢在怀里。   他顺着她的劲微微后仰,笑了声,懒散地舔了舔唇角,眼眸里带着余温未尽的情.欲。   “有规定接吻不能睁眼?”   【??作者有话说】   今晚太忙,小小更一章。   咳咳   结合75章那个春.梦,感受到我凯的xp了吗:D   “本文作者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初恋篇还在念初高中的小可爱不许看!   感谢在2023-08-29 19:55:43~2023-08-31 19:3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佳的小迷妹 20瓶;丽丽子 15瓶;# 13瓶;TIETIEyiyayiya 10瓶;67619076 8瓶;Joy 4瓶;SONG、西西 3瓶;脑疼的烧饼 2瓶;四十二只甲乙人、68385216、李太白的白、A9.、土豆小鱼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说你爱我   ◎玩得还挺花啊你◎   云桉只能涨红脸看着赫凯。虽说是没有规定接吻得睁眼还是闭眼, 但是他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也太......让人害羞了。   “不准,我规定了!”   “我不”,他捏着她的下巴, 欢快地又亲了下, 明晃晃地无视她。   云桉说着讨厌,推开了他。   他搂着她,任她推不动自己, 笑道:“为什么不给看啊,你接吻的时候很漂亮啊。”   云桉一噎,这骤然的赞美还真是让人......心花怒放。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又凑前,亲了亲她的侧脸和耳垂。   啊啊不行, 这是她的死穴,云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那阵酥麻拢聚了起来,化成痒意,还是怎么挠都挠不够的那种。   在云桉的惊呼和求饶躲避中,他使坏笑道:“给不给看?”   他讨厌死了,点头答应他还不行, 非得她说出口“我给我给”。   于是又一个灯光下的热吻。   云桉本闭着眼睛,没忍住分心,眼睛偷偷眯开一条缝, 他果然微垂着视线。那目光,比山里的桃花烂漫, 又比捕食的动物还专注。   在他抬起视线的下一秒, 云桉赶紧闭眼。   她感觉到紧靠的胸膛在低震, 他边亲边笑。   “你想看我不介意的。”   “滚唔......”   他等不及让她把话说话。   最后又亲了好久, 他俩都快没气了,才好不容易分开。   “不过”,赫凯哑声搂着她,喷出的热气像羽毛,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听她隐忍的娇.喘,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宝贝你好怕痒啊。”   在一起不过一小时,已经被他找到两个敏感带,赫凯觉得这太好玩了。   她像含羞草,他随便碰碰她就失了形。   云桉无力招架赫凯这种躁动,“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他像个粘人的小狗,不安分地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傻子才不好好说话。”   “谁说我们在一起了?”怀里的人突然道。   云桉:“我没说做你女朋友啊?”   赫凯当她脸皮薄想耍赖,“你都和我表白了。”   他鼻尖蹭着她的颈侧,满足低喃:“我想我会一直喜欢你,但不要有心里负担,因为这份喜欢......”   啊啊啊这人直接就背下来了!   云桉直叫,蜷缩着手指,“不许说不许说!”太社死了,虽然她写这表白信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   他低笑起来,亲着她的脖子,“所以我们怎么不算在一起,嗯?”   云桉缩着脖子,把不安分的青春期少年推开,“但是我说喜欢你,没说做你女朋友啊?”   感受腰上的手臂一定,她继续说:“我也没说要和你一起。”   赫凯款款抬头,目光难以置信看她。   这回他肯好好说话了。   云桉挺直腰杆,老神在在瞥了赫凯一眼,“明明就是。”   “你他妈在逗我?”赫凯缓缓说出一句脏话。   但这纯粹强调程度,并不骂阿姨。他的意思是,他都这样了,她不会还要折磨他吧!?   “那你都没有!”云桉一下激动放大声量,对上他的目光又突然卡住,娇羞似怂了下来,她环在他腰上的手捏起他的衣角,边摇边小声道:   “你都没说你喜欢我。”   “谁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呢......”她碎碎念。   原来只是这个,赫凯多担心她来一句等大学毕业再谈恋爱之类的话。   他放下心来,脸上又恢复懒散笑意,没好气道:“我初吻都给你了,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还跟老子说没在一起”,他捏起她的下巴,咬着牙道:“你跟没在一起的人这样接吻啊?”   他手指用了点劲,像是罚她。   “那不一样!”云桉被迫抬头看他,“这是仪式,本来就要有来有回的,疼疼......”按在下巴上的劲有些大。   她一喊,他便放开了她,虽然她承认这声疼有点演技成分在里面。   云桉揉着自己下巴,可怜兮兮道:“你看你说喜欢我还弄疼我。”   赫凯笑出声,“少来,我根本就没使多大劲。”   “那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她转而压上他。   “额”,赫凯卡机。   云桉这个请求还真把赫凯拦住了。   他可以陪爬山陪聊天,随叫随到,但一句“我喜欢你”却很难说出口。毕竟赫家那种鬼氛围,并不培养爱意的表达,甚至扼杀爱意。   “我......”在云桉赤诚专注的目光里,他有些不知所措。   局势瞬间颠倒。   掌握的人突然落了下风。   “你不喜欢我吗?”云桉靠近他,逼问他。   “当然......喜欢。”他艰难开口,竟有些出汗,有种被困海中央,还偏航了的感觉,虽然风和日丽。   “那你就说啊,说你也喜欢我。”   云桉踮起脚尖,和他的视线平齐,赫凯心脏直跳,云桉说:“说你也喜欢我,我就答应和你在一起。”   他侧开视线,一贯插科打诨的厚脸皮竟突然薄了起来,为难笑道:“这怎么说啊。”   “这怎么不能说呀!”云桉两手拍在他脸上,把他头转了回来,看着他的眼睛,笑道:   “我喜欢你。”   她亲了一下他的左脸。   “超级无敌喜欢你。”   她嘟起嘴巴,又亲了一下他的右脸,“MUA”一声。   她回到正中位,目光炯炯看他,“很难吗?”   赫凯闭眼咬牙,皱着眉往后仰,脸上绷住笑意。   太甜了我操。   云桉手按在他肩膀,摇起他,“快点,快点,你快说,不然我生气了。”   “啊......饶了我吧云桉”,他竟难得认输,枕回她的肩上。还直接喊她名字,他真的没办法了。   云桉使劲撑着赫凯的重量,忍笑,“我不,你不说我就当你不爱我,那我们就保持着这种状态吧。只是亲亲,但不是男女朋友的状态。”   赫凯的三寸被云桉狠狠捏住,好气又好笑。不是男女朋友,但是可以亲亲,她是真会享受。   “玩得还挺花的啊你!”他咬牙,狠狠一捏她的腰。   谁能想到他在这栽了,初吻都给了,结果人不跟他走。   “啊啊疼疼——”云桉吃痛。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要是她不听他的就爱用这种无赖招数。   但是云桉就和他杠上了,挡着他的手不让他再祸祸自己的腰,然后“不畏强权”道:   “反正我就要你说喜欢我,不说我们就这样吧。”   赫凯咬牙,眯眼看着云桉。   说完她还拍拍他的脸,不知道哪学来的痞劲,流里流气道:“省附大校草的初吻我就笑纳啦。不错不错,人长得帅,吻技还好,等朕下次传召吧。”   说着她就转身,颇有吃干抹净拔.吊无情的洒脱。   然后她立马被男生从背后臂搂紧,她惊呼,赫凯故意蹭她敏感的耳朵和后颈,用着恶狠狠的语气,却笑道:“找死是吧。”   始乱终弃到他头上来。   云桉挣扎着就要去扒拉门框,结果被拽回,躲着赫凯的呵气,语出惊人,“放开我,你就是把我办了我也不会做你的女人的!”   这说的什么话,赫凯扑哧一声哈哈笑起来。   他明白了,云桉一副乖乖牌的样子,骨子藏着蔫坏犯浑的劲。   他单手把云桉掰回来,腾出另一只手,捏着她两侧脸颊,笑得过分开心了些:“还办了你,想得美。”   大胆又直接,太他妈对他的口味了。   云桉被人捏出金鱼嘴,嘟着嘴唇,口齿不清道:“放开我。”   “你这个不是我男朋友的人。”   这什么奇怪定语。   他逞凶地看着她,对视了大概有十秒,她目光里没有回转的意思,赫凯彻底认输,放开她的脸。   卸了全身力气,倒在她身上。   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将隐藏已久的害羞爱意全都展示给另一个人看,赫凯觉得自己在被人扒皮。说出这一句喜欢她,仿佛打开封闭的灰色世界,主动迎入一抹阳光。   于是那些寄生在他世界如藤壶般的伤痛、梦魇,连同那难以启齿的私生子身世都在本能的不安,秘密藏久了就害怕被窥探,所以那些不光彩的过去生出千万根藤蔓,撕扯他的感性,不希望他说出口。   而她的手绕过他的后背,轻轻抱着他。   赫凯觉得心跳有些失控,爱情扇动的翅膀,缓缓降临的时刻,竟也会让人感到不安。   或许,他也值得被爱。   也会有人,高歌他的存在。   “我......”他将头埋在云桉的肩膀,喉咙发涩,心跳震耳欲聋,“我喜欢你。”   他出了一身冷汗,而怀里的女孩欢快地笑了起来。   云桉温柔捧起他的脸,专注看他,一双剪水曈盈盈弯起,泉韵般的声音轻轻道:   “那我们定一条规矩,我们当中只有有人说爱你喜欢你,无论如何,另一个人都要回应,不许不说。”   赫凯支吾,“这......不用了吧。”   云桉把抚着他脸的手改为掐着他的脸,学他逞凶的样子,“不可以,爱和喜欢就是要无条件回应。”   说着,云桉踮起脚尖,她第一次见赫凯脸红,凌厉眉眼褪去了攻击性,躲着她的目光,竟显得他有些纯情乖巧,像她养过的小狗狗。她笑着亲了亲他的脸,“我会说一万次我爱你喜欢你。”   “所以,你也要说一万次爱我喜欢我。”   她抱着他,言笑晏晏搭在他的肩颈:“答应这个,我就做你女朋友。”   赫凯定在原处,感觉即将照入他世界的不是一抹阳光,而是灿烂艳阳。   心跳有力地跳着,他的世界已经开始轻颤。   半晌,他轻轻道,俯身吻下自己的初恋,“好。”   【??作者有话说】   不要害怕表达爱意~   周末愉快,周末愉快~   马上就冬天了,突然想了个冬天背景的小说,名字暂定《才第二眼,不至于吧》,就接档《不熟练心动》吧~   15w短篇,不写什么深刻主题,就主打全员搞笑,适合犯懒的冬天杀时间:D,戳专栏即可预收   《才第二眼,不至于吧》   滑雪场。   苏敏见宋景行第一眼。嗯,crush。   第二眼,她失去控制,哭爹喊娘地从滑雪场顶部一路往下冲,最后在众目睽睽下,钻他裤/裆下面去了。   正和朋友聊天的某人低头:?   苏敏:你好,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T_T   **元气小太阳x高富帅,都市文   感谢在2023-08-31 19:37:43~2023-09-01 18:3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晏朝、oocofxxc 20瓶;一朵蔡叶子 8瓶;虞大琪是生猛姑娘、SONG 5瓶;微醺白桃_05、土豆小鱼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月夜超跑   ◎律所都会一应为您争取最大化利益◎   一吻过后, 云桉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戳着赫凯的脸,“你笑起来的时候好帅。”   还真是稀奇, 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 她居然一整个高三没见他笑过。   “哥们什么样子不帅?”他抬眉臭屁道。   噗。   她还以为他一直帅而不自知。   云桉正好笑,他凑前,亲了亲她, 轻声问:“那我们在一起了吗?”   她都已经答应过他,没想到他还会再问一次,   云桉靠在他的肩上,笑着应承,“嗯。”   他嘴角也扬起, “那你得我把备注改了。”   “什么?”云桉没跟上他跳脱的思维。   “微.信备注啊,我是男朋友, 总得有些特权吧。”   他又蹭起她的脖颈,往她颈侧呵气,半威胁半傲娇道:“特别备注、置顶、星标我都要。”   他还怪讲究的。   云桉好笑,躲着他的围堵,“行吧。”   “快!”   “好好好。”   好不容易他安分下来, 她依偎在他怀里,低头拿出手机,点开了聊天软件, 正准备找到他的聊天框,云桉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啊啊她好像把他拉黑了!!   云桉划拉对话框的手定在原处。   头顶男生疑惑地嗯了声, 已经察觉出不对劲。   “我们今天不是聊过天吗?”她屏幕都已经显示昨天的对话框。   云桉咽了咽口水。   天哪为什么偏偏还是他在的情况。   “是聊过天, 但是......”我今天也刚好把你拉黑了。   云桉硬着头皮, 在某人的注视下, 手指缓缓挪到“设置”二字上,点开“通讯录黑名单”。   空荡荡界面里,一个醒目的脚踩山峦云海的头像。   此时头顶一声轻笑。   云桉梗着脖子,一个深呼吸,点头像、关黑名单、点击确定,一气呵成。   “云桉,你就是这样爱我的?”他亲着她的脸蛋,格外温柔道。   锢在她腰上的手臂却又蜷紧。   “我我可以解释!”云桉连忙道。   “说吧”,他不紧不慢道,随后亲上她无比怕痒的脖子。   哦不对,应该说是舔。   云桉低呼着求饶,但被他死死困住,艰难开口,“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啊!”   他开始用牙磨她细嫩的皮肤。   “他们说你都会拉黑追求者”,云桉试着推开他,“不要、那我以为你要出国了,我们也没机会在一起。”   他转而将她拥高,用力吮吸她的脖子。   “啊、我不是故意拉黑你的,我错了嘛”,云桉感觉到脖颈上的力度在加大。   “我只是想到以后发消息给你会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就长痛不如短痛了。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的,疼疼疼!”她呜咽道。这人属狗的吧。   肩上的力度终于停下,“那你知道我喜欢你了?”   云桉劫后余生,忙不迭道:“知道知道。”她顺着某人的毛,撒娇道:“别生气了嘛。”   “我备注什么。”   “男朋友?”她谄媚道。   赫凯没好气嗤了声,这事算这么过去。   毕竟云桉也不是要和他绝交。只是没想到她这也太干净利落了,甚至不通知就直接拉黑了。   她怕收到红色感叹号就让他收是吧。   他要是登机前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感叹号,估计要被气疯。   赫凯想想还是太便宜云桉,于是他又照着刚刚吮吸的地方咬了口,听到女生带着哭腔的求饶才罢休。   只是当解气的他抬头,余光扫到她的脖颈时,脸上的表情突然虚了起来。   “那你不生气了?”她小心翼翼问。   赫凯看着云桉白净脖子上的紫红色淤青,旁边还有一圈牙印,“不生气了。”   她松了口气,很是开心地亲亲他,“你最好了。”   “那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也不要生气”,他突然道。   云桉圈着他的脖子,甜甜道:“当然啊,为什么要生气,有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的,怎么了?”   “那就好”,他伸手指了指她的脖子,“我不小心给你亲出印子了。”   云桉:???   “什么!?”她惊呼,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脖子,但是视角盲区哪看得见。   “——赫!凯!”   她立马转头瞪着某人。   这种情况赫凯也挠头,“你说了不生气的,而且我哪知道这么容易就会被亲出红印......”   毕竟种草莓什么的他只听哥们说过,并没有经验。   他拍了张照片给云桉看,“抱歉,第一次谈恋爱没控制好力度,下次注意。”   云桉捂着脖子看照片,羞愤得说不出话,主要是种了个玫红色的印子就算了,大不了硬说是虫子咬的,问题是旁边一圈牙印怎么搞啊!   “你!”云桉气不打一处来。   “别气”,赫凯笑了声,见云桉愤愤看着他,“要不我也让你种回来?”他厚脸皮凑前。   哪来的痞子啊!   云桉不轻不重地一拍他的脖子,“天哪我还得回老家,顶着这个红印回去让我妈发现怎么办!”   “你要回老家?什么时候?”   “明天啊。”   赫凯一怔,好气又好笑,“表完白不仅拉黑我,还要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你是真的无情。 ”   话到这,又轮到云桉气势短了一截,“那我回老家有事嘛......”   “什么事啊马上就走。”赫凯不以为意笑道,捏着女朋友的小脸,狎昵道:“连男朋友都不要了。”   云桉看着他,语气乖巧道:“爸爸的忌日。”   赫凯脑海里一声木鱼脆响。   “咚!”   功德全消。   “嘶——”   赫凯掩唇一个倒吸气,转过头去。   Shit,竟是这种事。   他刚刚还那种流里流气的调调。   他定住,云桉偷偷忍笑,这一局又扳回来。   “我没有对叔叔不敬的意思”,他严肃道。   “嘁”,云桉傲娇地翻个白眼,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样见我爸,你小心我爸晚上找你。”   赫凯听着云桉的话,有些意外。   因为云桉之前对死去的父亲都是很忌讳如深,现在能这样开玩笑,大概已经走出父亲死亡的阴影。   “可以可以,我巴不得叔叔找我”,他亲亲云桉的脸笑道。   云桉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你要见我爸爸干什么?”   “定亲啊”,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云桉先是噎了下,然后脸红。这这这,这人在说什么啊,他们才在一起第一天吧!?   “白痴哦你!”她害羞地一拍没点正形的某人,把话题扯回来,“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啊”,他眼睛弯起,很是好看。   云桉的心跳突然有些漏拍,和之前暗恋他的感觉一样。原来定下关系,也会有崭新的心动感觉。   她咬着唇,并没有回赫凯的结婚的说法,只捏着他的短袖摇来摇去,半晌,又想起正事。   “不是!”被他一下子打岔,她指着自己的脖子,“是这个怎么办,别说回家了,一会出去都不知道怎么见人!”   “那我们走吧”,他笑着,语气飞扬。   云桉始料不及,“走、走?”   “对啊,我们另外去玩”,他又我行我素起来。   “不好吧,他们专门给你办的派对。”   “这本来就是个乌龙,我在不在有什么所谓,最后买单就行了。”少爷很是随性。   话是这么说,这也太任性了,云桉:“可是中途跑了......”   她话还没说完,他又靠回她的肩上,来回蹭着她的脖子,拖着语调不管不顾道:“我不,我只想和你待着。”   云桉怀疑谈的男朋友只有三岁。   她被他闹得发痒,“可是我们怎么出去,我不要顶着这个痕迹出去。”   “二楼还有一个楼梯下去,直通后门。我们从后门走就好了。”   云桉意外他连路线都规划好,他放开了她,却还牵着她的手,头靠着门边。   云桉:“你为什么连二楼有个小楼梯都知道?你之前来过?”   赫凯侧耳听了会,“没有,刚刚在二楼留意到了。”他搭上门把手,“现在外面没人了,我们正好出去。”   云桉讶然看着赫凯。他为什么......那么懂逃生跑路的感觉。   “怎么了,你不是不想被人看见吻痕吗?”他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她,并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会让人吃惊,“走吧一会该有人经过了。”   他推开门缝,侧着身子往外看了眼,见没人,立马拉着她闪进楼梯上。   出了储藏室,别墅亮堂的灯光让云桉有些睁不开眼,身后的欢声笑语也显得有些大声。   云桉跟着赫凯一溜烟就上了二楼,另一只手还做贼心虚地捂着脖子。   二楼空无一人,大概大家以为她和赫凯还在二楼,都没人上来。赫凯果然没看错,二楼一侧另外还有道旋转木梯,下去直达车库,往外连着另一个小花园,走过一条小径,挨着后门。   云桉跟在赫凯身后大气不敢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可能因为颈上吻痕还在发烫。   推开小栅栏,他们就出了别墅。   再往旁走过几棵梧桐树,那台艺术复古的帕加尼就停在月光与树影下。   云桉回头看那花园小别墅,灯火通明,梧桐树巍峨得像个巨人,年轻的欢笑从窗户传出。   好像有种浪漫私奔的感觉。   一声顺滑机械声响拉回她的注意力。   云桉转头。清冷路灯下,桀骜帅气的男生带着半臂刺青,懒倚着气派的纯黑超跑,那碳纤维机械车身沉静地倒映着路灯的光,海鸥门变形似缓缓升起,使得整个画面科幻感十足,衬得赫凯像来自外太空的神秘爱人。   对她而言,他的世界确实璀璨神秘得像外太空。   他朝她打了个口哨。   “Shawty(小妞).”   一股浪荡痞劲。   云桉本定在原处看他,没忍住笑出声。   想到一个词,货不对板。   她那高冷的高三同桌不见了。   **   云桉第一次坐超跑,不兴奋是不可能的,她新奇看着复古的黑红皮质内饰和规整的机械表盘,惊叹:“好漂亮啊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人掰过身子,吻落下来。   “嘬!”车内一声醒目的啄吻声。   他依依不舍放开了她,手还托着她的侧脸,舔舔唇角躁动道:“操,超跑里亲女朋友太爽了。”   什么鬼。   云桉好气到笑,打掉他的手,害羞地嗔怒道:“你怎么谈个恋爱跟变了个人一样,我要退货!”   “退货?”他顺着她的话,提起语气装狠道:“上了老子的车你还想跑?”   云桉被他幼稚样逗乐,“哦,那麻烦你送我回青浪。”   赫凯正要发车,听见云桉的话钥匙都忘了插,“回哪?”   “回青浪呀,正好我明天早起回老家。”她笑道。   他立马皱了皱眉,跟小孩一样失落地啊了一声,“你不去我家?”   云桉早猜到他要拉她去哪。就他现在这毛躁样,估计他们能腻歪一整夜。她看了他一眼,“不要。”   “为什么啊?你明天回老家,我也要去英国,马上就要分开了,你难道不想和我多待会?”他说着话,很自然地一手牵过她,一手捏她的脸颊,   意外地,他们的身体似乎早就很亲近彼此。   “我肯定想啊”,云桉任他捏着,“但是我爸爸快忌日了,总得要庄重点吧。”   赫凯表情一滞,也立马收起调戏云桉的手。   “嘶......好像也是”,他也安分下来。   云桉被他这无条件配合的样子逗乐,凑前亲亲他的脸,“以后会有机会的。”   “好。”他很是尊重她,松开她的手准备发车,“那我赶紧送你回去,你早点休息。”   云桉也乖乖坐回座位。   她还是第一次坐男生的车,而且是男朋友的。她靠在座椅后,几乎是半躺的姿势,视线很低。   坐男朋友的车有种很新鲜的体验,和那些亲亲抱抱都不一样。大概是车子这种东西给人一种家的氛围,仿佛他们已然迈到生命的下一阶段,云桉不免捂脸笑起来。   只是这超跑坐得并不舒服。   云桉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姿势,车座很硬。   “嘁——”车内回荡着发动机的轰隆气鸣。   “这声音怎么......”云桉刚要开口,突然跟着车子被顿了一下。   “这涡轮的声音还行吧”,他不掩喜欢。   好听是好听的,就是有点暴力。   云桉又跟着座椅一顿一顿起来,往车窗外看一眼,“是不是这路不太平?”   他习以为常,“是这样的,Huayra在低速的时候就会有种搓车感,兰博基尼也这毛病。”   “什么rua?”云桉没听清。   “Huayra,风神,这车的型号。”   他踩上加速,那涡轮的轰鸣更加压迫,云桉感觉有一股外力直接把她往外推。   “你感觉到推背感了吗?是不是特带劲?”他兴致勃勃看她。   “带、带劲”,云桉欲哭无泪道,害怕地抓着座椅,一会被推一会被顿,有点像在挨揍。   “啪嗒。”   他抬了个按钮,还不过瘾道:“敞篷开更带劲。”   车子顶上才开了条缝。   “轰——”喧嚣的风立马冲过云桉。   呜哇——   她收回她的评价,这车的家庭氛围实在有限。   随后车子渐渐停下。   云桉披头散发,好不容易有种得救的感觉,赫凯升起底盘。   云桉瑟瑟抱着座椅,看了眼赫凯认真转着方向盘,车子现在算得上龟速移动。她又望向车外,一条大路通到底,并没有障碍物和红绿灯。   “怎么了吗?”她后怕问,怕他又要展示点别的。   “过减速带。”他认真道。   还好还好,“直接开过去不行吗?”   “不行,这车底盘太低了”,他小心控着方向盘,“要是被减速带刮到底盘,我几个月的钱就白赚了。”   正说着,一声奇怪的异样。   “Oh fxxk”,他立马探出身子往车子下看。   和云桉设想的富二代拉风开超跑大不相同。云桉哭笑不得,真是外太空级别的新鲜体验。   “有惊无险”,他好不容易坐回来,继续龟速往前开,“所以我特别不爱在市里开车,太他妈多减速带了。超跑还得去国外开才有劲。”   车子好不容易过了减速带,重新发动起来。   云桉紧攥着安全带,已经适应这有些粗暴的坐车体验。她将飞起的散发挽到耳后,转而看起赫凯专心开车的样子。   他不是小时候出过重大车祸吗?她以为会留下阴影什么的,但是听他的谈吐,似乎还挺爱开车的。   “你不怕车吗?”她一不留神,脱口道。   “怕?我为什么要怕车?”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云桉一惊,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啊!我的意思是、我就挺怕的。”   他笑了声,“这有什么好怕的,开多了就好了。”   他并未多想,云桉松了口气,又仔细打量起他。现在是女朋友,可以光明正大看他。   “你怎么会留意出逃通道?”她突然问。   还有神仙山寺庙里的翻墙,这些技能又或者说是意识,都不像普通人会去掌握的。   云桉小心翼翼看着他,不知道会不会触碰到他那新闻里说的惨烈童年,但她渴望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啊”,他闲散应了声,帕加尼鬼魅般行驶在深夜空旷的沥青大道,“小时候有一阵子比较皮,总研究怎么离家出走,就养成习惯了。”   “离家出走?”云桉意外。   “对啊”,他笑道。   虽然他记忆里赫寰鸣和关虹老吵架,但有一阵子闹得特别凶,他也是那时候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还有很多事情,比如母亲不怀好意接近父亲,又或是父亲和爷爷手底下一个女律师暧昧不清。   他那会年纪小,没有谣言的概念,更听不出气话真话,便把爸爸妈妈吵架的话全都信了,觉得自己也糟糕透了,就想逃离赫家。   后来有一天,大清早的,赫寰鸣和关虹又大吵一架。   他躲在门后,听见母亲哭着说:“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把赫凯打掉的。”   父亲站在一旁,脸带愠色,没有反驳母亲的话。   赫凯小朋友没有哭,轻轻阖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小书包就翻出别墅。   他确实是个早慧敏感的小孩,胆子还大。研究了好几个月的逃跑路线,一路都很顺利,他下了太平山,一个人走进港城喧闹繁华的街巷,此时已经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十点。   赫凯小朋友漫无目的地走着,在一个玻璃窗后,看见别的小朋友正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麦当劳,他也想起自己还没吃饭。   一翻小书包。啊,钱包没带。   他那会聪明,却还有点死心眼,第一反应是回家把小钱包拿上。结果才折回去没走多一会,他就被赫家的保镖队找到了,直接把他捆上车。   真就五花大绑。   “那你小时候真的离家出走了吗?”云桉好奇问。   赫凯一顿,收起四散的思绪,“不算吧,后来被保镖找到,带回爸爸妈妈那了。”   帕加尼停在寂寥路中央,一盏红灯孤零零地亮着。   “然后呢?”云桉问。   “然后被我爸妈混合双打了呗”,他靠着后背,等着绿灯时又牵起她的手。   云桉一怔,没想到是这结果,听起来心酸又好笑,“这么严重吗?”   赫凯举起云桉贴到唇边碰了碰,笑道:“因为港城那阵子很多绑架案,家里以为我被绑架了。”   云桉恍然大悟,“那确实很吓人。”   那些绑架案她也有耳闻,剁手指、割耳朵,甚至直接撕票的都有。   “还好没出事”,她说。   “嗯”,他淡淡应了声,又笑道:“不过打完我以后他们也和好了,也算没白离家出走。”   云桉哭笑不得,看向打趣的男生。   红灯已经转绿,他却还没有发车,静静看着前方,像是陷入沉思,眸子里有些落寞。   云桉猜是他在想父母的事,她心思转了转,回忆新闻里看过的赫寰鸣和关虹的新闻,好像他的父母到现在关系也不怎么样。   他的母亲依旧被说豪门情妇。   “叔叔阿姨吵架也是因为在乎彼此吧”,她试着安慰。   听见云桉的话,赫凯怔了下,像是没想到云桉会突然说这话,也是这时他才留意到已经绿灯。他低笑,捏了捏云桉的脸,当作对她安慰的回应,“或许吧,不过他们已经不吵了。”   云桉会错意,开心道:“叔叔阿姨已经不吵架了吗,那太好了!之前听老人家,夫妻总会有一阵子经常吵架,熬过去就好了。”   赫凯听着云桉的话,稍带涩意地笑了下。   “我不知道。”   **   伦敦,私人医院的小会议室。   “咳咳......”   安静房间,不时传来女人轻咳。   会议桌,两位西装革履的人士如坐针毡。   他们对面的女人搂了搂身上的厚羊毛毯,桌前还摆了杯冒着热气的茶。   赫邓倚芳不急不慢举起小茶杯,红唇拢了拢,吹了口气,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笑道:“怎么,英国分公司的情况不能告诉我?”   两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年纪稍长些,回答:“大夫人言重了,您想知道什么都是可以的,只是我们受赫寰鸣先生的命令,要一直陪在二夫人身边。”   赫邓倚芳放下手里的热茶,笑了声:“没记错的话,赫寰鸣还没当主席呢,赫寰啸才是家族的长子,我作为长媳,还请不动你们?”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对面两人立马低下头。   “哦我知道了!”赫邓倚芳突然欢快道:“其实赫寰鸣昨天已经当上主席,只是因为时差所以还没通知到英国分部,对吗?”   她胡乱说话更是让对面两人冷汗直冒。   “不是的夫人,赫寰鸣先生还不是集团主席”,年长的人连忙说话,冲同事打了个眼色,又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一人为夫人汇报就够了,我的同事也可以暂时回去照看二夫人。”   那同事连忙起身。   “你的意思是”,赫邓倚芳音量一扬,同事如被点穴般定住。赫邓倚芳懒洋洋往身后靠,眼眸不急不慢抬起,“关虹的排面比我还大?”   “你们也觉得,哥哥比不过弟弟是吗?”赫邓倚芳撑着头,温柔笑道。   这是赫家最敏感的话题,谁也不敢乱表态。   那两位同事互相打了几百个眼色。最后,起身的同事还是坐下了。【1】   奢华病房里。   女人面向窗外,黑发如缎,腰身笔挺,水葱似的手拿了支漂亮的祖母绿手表,只一个背影也难掩大美人风华绝代的气质。   她身旁站了个毕恭毕敬的人,捧着文件,“夫人,针对您和赫寰鸣先生解除婚姻关系、进行财产分割一事,我们律所有把握为您分得至少6%的股份,按照赫仕当下的市值,折合人民币约120亿元。”   “至于您与赫寰鸣先生婚后共同持有的不动产,律所也会一应为您争取最大化利益,请您放心。”   女人拿着表的手缓缓抬起。   月光下,祖母绿的表盘显得格外高雅沉稳。   面向窗外的女人款款转身,百达翡丽的分针一下一下抖动着,像在倒计时。   关虹那美艳的脸映照在月色中。   “有劳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想写多点,所以迟了T_T   --   【1】58章里,赫寰鸣点了两个人在英国看着关虹。其实也可以说是关心吧,毕竟赫寰鸣就可以知道关虹所有情况,不过形式似乎是不太让人舒服的...   比起老掉牙的他追她逃,或许情人反目较量会更体现一场淋漓尽致的hzc :D   赫凯麻麻如果离开,一定是轰轰烈烈,而不是落寞退场然后等大佬来哄那种   毕竟是让赫寰鸣那种大佬也深深爱着的女人,大佬的女人也一定是大佬   不过大家放心,hzc的要素绝对在——赫寰鸣一定很爱很爱关虹,也没有和刘懿暧昧过   最后还是那句话,父母爱情不会在正文里过多地正面写~   不过大家从文章里的对话和回忆推一下,他们当年的故事其实也差不多出来了:D   感谢在2023-09-01 18:30:20~2023-09-03 04:1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睡觉lazy、51977779 20瓶;纸飞机 19瓶;TIETIEyiyayiya 10瓶;微醺白桃_05 4瓶;ZJZ&XS、脑疼的烧饼、SONG 3瓶;土豆小鱼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黏人男友   ◎你到了怎么不跟我说◎   从越市回小县城, 需要先坐四个半小时高铁,到五线城市中心,再坐两小时大巴, 一路奔波才能回到。   到了县城公交站, 云桉满头大汗帮妈妈搬行李,恰好手机响起,收到赫凯信息。   男朋友:【到了吗宝贝】   云桉腾出一只手, 正要回赫凯信息。   “来啦——”一把浑浊的声音响起,云桉往声源望去。一辆小面包停在不远处,云有车冲她们喊道。   “都等你们好久啦,饭都没来得及吃”,云有车脱了鞋, 将脚架在方向盘,抠着脚吞云吐雾道, 看云桉母女俩费劲把行李抬上后备箱,没有要下来帮忙的意思。   云桉嫌弃地睨了眼自己二叔。   好不容易把大小行李都放上后备箱,云桉和妈妈上了车。   云桉将安全带一插孔里,就挨着车门看车窗外,还是郑彩霞推了她一下, 她才不情不愿地喊了声二叔。   “哟,这不我们云家大学生吗”,云有车操着那把浑浊的声音大笑起来。   他肺里仿佛攒满了老痰要一直往外溢, 才只开口几句,云有车就往外咳了大口痰。   “咳——呸”, 云有车清干净嗓子, “什么时候办升学宴请二叔吃饭啊?”   又蹭吃蹭喝。   云桉只扯了个笑容, 笑笑不说话。   倒是郑彩霞笑着和云有车寒暄道:“夏天摆席太热, 饭菜也容易坏,还是不折腾大家了。”   “那就推到冬天嘛,能收好一笔份子钱呢!”云有车扯着嗓门,“而且女孩子能读书的没几个,嫂子你还不赶紧炫耀一下。”   云桉想把耳朵捂起来。   郑彩霞岔开话题,“阿车你刚刚说没吃饭吧,要不在哪吃个饭?”   “不用!送嫂子是我本分的事,少吃一顿有什么”,云有车把烟屁股往车外一弹,终于开车。   云桉从小生活的地方叫芙蓉镇,位于五线城市,靠着手工艺品与旅游业,近年来发展蒸蒸日上。   尤其这几年流行“古镇”的说法,恰好芙蓉镇在明清出过几位大状元,留下好几座雕栏画栋的古建筑,古韵遗风的小县城便顺应潮流冠上“芙蓉古镇”的名号,在各大软件粉墨登场。   来芙蓉镇旅游的人越来越多,路上车子也多了起来,只是县城的道路设施跟不上,于是这芙蓉镇便堵出了越市那般的国际大都市风采。   小面包颠簸地穿过汽车尾气与拥挤人群。   云有车边开边骂,“叼!这些外地佬会不会开车啊!害我一直堵在路上!我推了那么多事!还赶着回家的吗!这不是耽误人赚钱吗!”   “叭——叭——”云有车长按喇叭。   云桉实在受不了,不服气地朝二叔背影瞪了眼。云有车这话傻子都听得出来,拐着弯说云桉他们母女俩给他添麻烦了,毕竟如果不是要接她们母女俩,云有车也不需要被堵路上。   “阿车,方不方便前面士多店停个车,我再买点东西”,郑彩霞笑道。   “哦?”云有车停下,笑眯眯道:“行,嫂子你买。”   云桉跟着妈妈下了车,郑彩霞在士多店扯了个袋子,装起糖果。   “二叔也太没素质了,他的脚搭完方向盘,接着又拿手去摸,还有他不就是在显摆接送我们的功劳吗,又不是我们求他载我们回去的”,云桉不满吐槽,“还不如包个小三轮回去呢。”   郑彩霞比女儿冷静得多,将手里袋子递给卖家称斤两,轻飘飘笑道:“算了,你二叔他就这样的人。”   云桉张口还想再说,转头看见妈妈。郑彩霞嘴角还噙着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云有房走后,郑彩霞就一副跟谁都懒得计较的随和样,但明明云有房还活着的时候,每次他们父女俩闯祸拆家,郑彩霞就会像个暴躁母鸡立马杀到。   云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   母女俩又走到收银台,除了那袋糖果,云桉手里还多拎了箱牛奶,接着郑彩霞又找店家拿了条烟。   云桉才看出母亲是给二叔一家买东西,想了想,还是不甘心道:“只是接送我们......也不用买这么多给二叔吧。”   还要给他一条烟,真让人不爽。   “家里只有我和你,哪搞得定祭拜你爸爸的事,这几天少不了麻烦你二叔。”   郑彩霞温柔道,下重本买了条最好的烟。   而云桉怔在原处。   祭拜与父亲被郑彩霞接连说起,云桉突然有种云有房又回来了的亲切感,但下一秒,伸手又碰到死亡那密不透风的庄肃围墙。   生与死的割裂感让她有些恍惚。   出了士多店,郑彩霞走向云有车的小面包,云有车赶紧下车,说着客套的话帮嫂子把东西放上车。   云桉款款抬头,看起古镇的蓝天。灿烂阳光照在身上,竟让人觉得有些沉重。   她深呼吸打起精神,恰好此时手机响起。远在越市的某人发来信息,把她往回现实:   男朋友:【?】   男朋友:【人呢】   男朋友:【不理我】   云桉心里的阴霾一荡而空,立马笑了起来。   天哪,她不过回慢了点点而已,怎么就不理他了。   Yuna:【哪有】   Yuna:【刚下车,叔叔来接】   他秒回,【好】   云桉以为对话结束,正要收起手机,赫凯发来了一张表情包。一只小狗耷拉着耳朵淋着倾盆大雨,惨兮兮的样子。   接着又发来一张汤姆猫生病叼体温计的表情,不仅看起来很可怜,而且配文还是——“抱抱老子”。   他哪找的这么多奇奇怪怪表情包!?   男朋友:【下车居然不跟我说】   云桉被赫凯逗得笑出声。对于男生能有多粘人这件事,她大开眼界。   【??作者有话说】   什么,又要周一了!?   --   设计一个地点实在不容易,这个芙蓉古镇估计会公用在我的小说宇宙里,比如《撒欢》(寄养梗/青梅竹马)~但是文案就不挂了(最近老挂文案有种到处贴小广告的感觉哈哈哈   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专栏看看~当然了文案还是会改的,只是梗和人设都不变:D   感谢在2023-09-03 04:17:07~2023-09-03 17:4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朵蔡叶子 8瓶;66703129 5瓶;ZJZ&XS、沉沦 3瓶;A9.、土豆小鱼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高一缘分   ◎你知道我们高一就有缘分吗◎   小面包好不容易挤出县城市区, 拐进郊区,终于一路疾驰起来。车子平稳地开着,高度的树木飞快往后退, 大片的巴蕉林卧在路旁, 黛青的山在远处静静坐着,一抹云雾薄纱似飘过,其中一座古建筑若隐若现。   “三叔的幺儿今年也毕业回来了, 家里托关系搞进了房管所上班,都准备结婚啦。现在三叔享福咯,三个儿子都结婚了,就差谁生个孙子出来了。”   郑彩霞笑着应了声,“三叔的孙女也挺乖的。”   “害, 女孩嘛,毕竟都要嫁出去的, 生儿子才能给自己送终啊”,云有车打过方向盘。   郑彩霞视线被远山上的古建筑吸引去,笑着敷衍了声。   云有车收了云桉母女的礼物,讲话都没那么咋咋呼呼,见郑彩霞不理他, 继续道:“要我说,嫂子你也要开始和三叔打点关系,以后云桉毕业, 你也托三叔搞搞关系。我听他们说在县城房管所上班一个月能有五六千呢!”   郑彩霞目光追随着窗外景色,直到山上的建筑化作一个点往后退去, 才收回视线, “云桉还小, 再说了, 麻烦别人也不好。”   云有车不以为意地嘁了声,“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嫂子,您也别嫌我这人俗,我哥不在,总得找个人帮着云桉打点下。女孩子靠自己很难出头的。”   云桉趴在车窗,出神地看着窗外。   芙蓉镇似乎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以前出状元,现在出富商,特别那几位大状元的后人,据说都混的不错,每年都会花大价钱缝补祖宅。古建筑总少不了木头玩意,于是状元府的修缮都要拜托云有房,比如刚刚那一座就有云有房的妙手回春。   一个流畅转弯,眼前的景色秀气起来。   流水潺潺,鸡鸣犬吠。金灿灿的阳光在溪底沉石上跳跃,几户人家像黑白棋子似的落在小溪两旁。   “辛苦了阿车,给个红包,你拿着。”   “这怎么好意思啊!”   “要的,保个平安。”   “哈哈哈行,要么说嫂子文化人......”   云桉懒得听完对话,跳下车去搬行李。   而她才刚将行李都放到小石子路上,郑彩霞阖上车门,“轰——”小面包炸着尾气瞬间就开远。   云有车拿了钱,又去打麻将。   一户白墙前。   徐徐清风扑面,墙内高大的香樟树撑起一片浓荫,站在墙外的母女。   郑彩霞翻着钥匙包,而云桉望着那一直追着鸡跑的小狗。她看了它好一会了,那虎头虎脑的小狗居然完全无视她!   家里门前都站着人了!   “老——虎——”云桉一提丹田,久违地吼了声。   只有群山环绕里,这种怒吼才不显得突兀。   那一直追着鸡跑的小狗终于停下,转身望向主人家前。老虎一见云桉,立马汪汪叫了起来,尾巴摇成螺旋桨,忘了那只鸡,朝云桉飞了过来。   “哟——这不是阿霞和六六吗?”小溪对面,戴着蓑帽的老太太朝她们吆喝。   “对——”郑彩霞也喊。   云桉跟在后面,费力地一手提高行李,一手展臂挥舞,“朱奶奶。”   小溪很窄,搭了个青石板作桥。   常年务农的老人家健步如飞,没一会就过了小溪停在云桉。   老奶奶上下打量姑娘,“六六越来越漂亮啦。”   云桉害羞地笑了声,“没有没有。”   “长大都学会害羞了”,老人家笑呵呵,“是不是放假回来玩啦?”   云桉脸上笑容迟凝了下。   郑彩霞终于翻出钥匙,笑着接过话茬:“没有,我们回来办点事。”   “瞧我这记性!”老人家一拍大腿,凑前小声道:“有房是去年这个时候没的吧?”   “嗯。”   “哎呀,真是命薄啊。”   **   进了院门。   云桉家虽在小县城的城郊,但爸爸是小有名气的木器修复师,妈妈是老师,家境算得上小康殷实。   宽阔小院里,挨着两边各种了一棵香樟树,是云桉出生时云有房就种下的,树荫下,绕着小院一圈桔梗花栏,像个温暖恒久的环抱,那是某个春天里云有房为郑彩霞种下的。   在这花木扶疏之中,一栋简单的三层高小楼伫立在中间,旁边还有一个小平房,作为云有房的工作间,挨着隔壁就是小车库,停了辆小轿车。在小村其他女人还忙外出务工补贴家用时,云有房早早就买了车给郑彩霞,好让她能开车去县城中学上班。   再挨着旁边,是老虎那两进两出的大木屋。   家里依旧一尘不染,仿佛一直住着人似的。   下午来了几拨妇人,拎来应季的瓜果蔬菜,又或是捧了抔瓜子,直接就来了,坐下闲话家长。   郑彩霞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应酬三姑六婆,云桉很是乖巧地在在外面冲洗庭院,隔着窗户与水声,听着母亲和婶婶阿姨的对话,不外乎“命苦”、“福薄”、“又一年了”的话。   再后来,太阳西沉。   云桉和母亲两人简单吃了饭,继续打扫家里,给老虎洗了澡。等她也洗完澡出来,想要找妈妈聊高考志愿的事,看见郑彩霞正在打理院落那一片桔梗花。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扰郑彩霞,一个人默默上了楼。   回到小房间,云桉拿出手机,和赫凯的短信还停留在半小时前,他问她吃饭了吗,她回吃了。   【好】   然后她就没有再说话。云桉有点无聊,想是不是找赫凯说会话,但他晚上都忙,云桉迟疑了会,还是将手机放在一旁,很贴心地没有打扰男朋友。   小窗外,夜空像一块半湿半干的墨。风一吹,不小心挤下几滴夜墨,就成了夜里的群山。   芙蓉镇的路灯不多,越靠近地面,夜色越浓重。隐隐绰绰的黑暗中,不时传来急躁犬吠,偶尔有车驶过,传来小石子路那绵密的磨砂音。   芙蓉镇的夜晚安静得像被时代遗忘在角落,没有高声笑语,没有车水马龙。   云桉突然有些不适应。   看看时间,现在才刚过九点,换做在越市,喧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往外看,隔壁已经有人家熄灯。   云桉太不自在于这种无所事事。   于是她又开始闲不住地收拾东西。小房间里堆了很多高中的课本和练习册,云桉一本一本它们收拾好,打磨时间。突然她在搬一摞高一书籍的时候,在最下面看到了一份校报。   云桉拿起报纸,想了会,这是自己有份出文章的一期校报。   虽然她拢共也就一篇文章登了校报,后来就因为飞跃班学业繁忙,退了社团。   云桉还想起这一期的报纸在校园里抢疯了。这真是破天荒的新闻,因为校报社的刊物在省附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都是以班级为单位订阅的多,基本没什么私人购买。   结果这一期被疯抢,校报社还专门加印,还是供不应求,最后甚至听说在南部星球的二手闲置板块被炒到了一百块一份。   云桉啧啧声翻开报纸,一瞬间也有想难不成是自己那篇校史馆翻新报道太令人惊艳了?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报道的后一页——赫凯的单人照片占了报纸的一页。   云桉:???   她才留意原来赫凯是登了报纸。   高一那年也是私立部开校第一年,为了拉进私立部与校本部、国际部的关系,校报社专门出了一期校刊是讲解私立部的。   云桉想起来了,这一期当时社长还专门带了好几个社员去私立部做采访调研。她也在社长挑中的名单里,她要去的,但当时贺天地说她成绩不好还老跑出去玩,他那么努力的人都去图书馆,她难道不惭愧吗。   她听了生出负罪感,便谢绝了社长的邀请,转而去听贺天地给她的补课。   “天哪——”云桉举着报纸,低声感慨起来。   如果她高一那次去了,会不会她和赫凯早就见面了。   云桉看起赫凯的文字采访。   记者:“同学,现在私立部已经开学一个月了,你有什么感受呢?”   赫凯:“没有。”   记者:“同学,听闻私立部的饭堂特别好吃,你有没有什么推荐呢。”   赫凯:“没有。”   记者:“同学,听说私立部开了特别多特设课程,有电工、烹饪、书画,你能给大家说说你最喜欢哪一门吗?”   赫凯:“体锻课。”   谁会说体锻课啊!   云桉低笑出声,已经可以想象采访他的社员心里会有多无语。而且赫凯居然会接受采访,这件事也挺让她意外的。   还有这个报刊登出的照片。他坐在课桌后,倚着后背,冷淡抬眼望向镜头,手臂上的刺青张扬得生人勿近,硬是把省附那套乖乖仔的蓝白校服穿出了一身桀骜匪气。   给人的感觉和云桉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一样的,气质冷漠像雾中远山,眼锋里带着某种莫名攻击性。   难怪南部星球里不喜欢他的人就会说他爱摆少爷脾气,这种表情可不是什么好人,也和现在的他大不相同。   云桉偷乐,拿起手机,对着校报里的他按下快门键,决定把这张照片作为他的“黑历史”威胁他。   结果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云桉惊喜,他拨了个视频通话过来。她赶紧坐好,对着镜头理好自己散发,又上下左右抬了抬手,找到显得自己最好看的角度,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踮着指尖划开。   结果呢,她美美的在镜头里,对面的镜头却是天花板吊灯。   “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找我是吧。”生人勿近的某人语气不满道。   云桉现在一听见赫凯的声音就忍不住心花怒放,笑道:“哪有,我不是怕你忙,找你会打扰你嘛。”   “呵”,对面冷嗤了声,“借口,冷漠的女人。”   “你都不看镜头,谁冷漠点?”她小声吐槽。   话音刚落,对面镜头天旋地转,赫凯突然出现,隔着镜头大大地亲了她一口,又立马放下,“你都不亲我,谁冷漠点?”他反唇相讥。   这次他架起手机,终于入镜,正敲着电脑。   云桉被他这突然这么一出给逗乐,想象着一个酷哥亲手机的画面,有够幼稚。   手边还放着他的校报,实在很难把现在的他和那个攻击性十足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诶赫凯。”   “怎么?”   云桉趴在桌子上看着镜头里的男生,心血来潮,笑道:“你知道我们高一就有缘分吗?”   【??作者有话说】   他太知道了。   ----   10个评论红包~更新量下来了就是我三次又开始忙了T_T   感谢在2023-09-03 17:44:37~2023-09-05 21:5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朵蔡叶子 4瓶;土豆小鱼煲、酷爱吸吸的猫科动物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命中注定   ◎这人原来这么痞的吗。◎   他果然不知道, 轻飘飘问:“什么缘分?”   她兴冲冲切换后置摄像头,对准报纸上的照片,“你看!”   “你还记得自己高一接受过校报社的采访吗?”   他视线望进镜头里, 愣了一瞬, 随后冷嗤了声,又收回视线。   并没有太吃惊的样子。   “那次我也有机会去私立部做采访的,可惜我没去, 不然我们说不定高一就能见面呢!”云桉将镜头切回自己,一双眼睛亮晶晶望着他,兴奋又失落道。   “哦”,他假模假样应了声。   什么态度嘛。   “不过你这张照片拍得脸也太臭了,采访也好不给面子”, 云桉打趣他,“还好没去, 不然也要被省附大校草凶了。”   他又瞥了眼视频里的她,有些受气包道:“还好意思说。”   “啊?”云桉脑袋一歪。   对着电脑的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你能想象一个人,心心念念了一个星期, 专门剪好头发,换好校服,喷了香水, 甚至连奶茶都买好,满心期待地打开教室, 结果没看到你......”   听到这, 在对话的中间, 云桉屏住呼吸。心跳漏的那一拍, 心上恰好开出了一朵玫瑰花。   “看到的是一个四眼田鸡,他能有什么好心情”,他飞了记眼刀给她。   “你说......没看到我,是什么意思?”她捻着语气,像捻着手绢问。   “你说呢”,他没好气,“不是为了见你,老子会答应那个采访?”   不是吧。   云桉兀地捂住升温的脸颊,夜晚山风吹拂,摇荡着她的世界满是盛开的花朵。   她生出一个大胆念头。太大胆太宿命,她觉得天方夜谭。   “你的意思是,你高一就对我有意思了吗?”云桉觉得心脏直跳,像把所有的心动感觉都汇聚在一块。   对面安静了会,“对啊。”   “呀——”云桉小仓鼠似的开心搓起脸蛋,“讨厌!!”   心跳的节奏像在放烟火,她拧着腰肢趴倒在桌子上,脚也雀跃踩着地板。   “可是我们高一见过面吗?”她难以置信。   “见过啊,有一次我去本部打球,你们那好像在社团开放日,看到你在校报社摊位前,再后来一次去打球,路过饭堂又见到了你,和你擦肩而过,你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校报的事情。”   “就这样?”云桉在害羞中生出惊讶的心情。她还以为是什么重大场合,结果只是两次缘分上的交汇。   “嗯。”   “我还以为会是什么重大场合呢”,她恋爱不久,像春日里刚破茧的蝴蝶,扇着小小的翅膀,唱着欢歌,摇摇欲坠地扑向赫凯。   镜头里的他眸子染上笑意,咬了支烟,懒散地换英文道:“Enough for crush, honey.”   亲爱的,对crush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人原来这么痞的吗。   云桉又是一声雀跃轻呼,一双剪水曈春水荡漾,似是欲拒还迎看着他,手抠着椅凳小幅度微微摇着身体,内心被他撩拨。   “那要是真的换我采访,你会怎么样?”她有些来劲。   “这还要问?”   银质的十字花打火机窜出火花。他一心多用,看着电脑,将口中的烟递到火花上,还顺带撩着她。   “我不,就要问”,她娇纵道。   他笑了声,白烟随着他淡淡的笑容溢出唇齿间,又懒散飘入空中。   云桉仿佛又能闻到万宝路那薄荷气味,清凉带点辣,让人猝不及防。   她想起月夜跑车里,他掰过她的脸,横冲直撞的亲吻。   她催他赶紧说要是换她去采访会怎么样。他只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口中的香烟随着他轻微的点头,也一点一点地,不说话。   “哎呀......”,云桉有些急,使出武器,换上软糯糯的语气:“快点嘛,我就要听你说。”   他一定是故意钓她胃口,害她撒娇。   于是她叫着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像是拉长的粉红草莓软糖,吧唧一下就粘在了“赫凯”这两个字上,以至于好似他的名字都沾满晶莹白皙的糖粒。   他才满意睇了眼镜头。看向她的视线宠溺带点坏意,“还能怎么样。配合你的采访,结束请你吃个饭,问你要联系方式。”   哇,没想到他当时就想要她的联系方式了!   “哎呀这么直接呀”,如愿听到想听的话,云桉难掩得瑟,恃宠而骄道:“拿到联系方式以后呢?”   他收回目光,敲起电脑:“然后让你把饭钱转给我。”   云桉猝不及防,这人有毒吧!?   “赫凯!”   “哈哈哈——”他成功逗她,很是坏蛋地笑了起来。   云桉哼了声,骂他混蛋。   但即便是混蛋的一面,她也很喜欢的。   “不过没想到我们的缘分这么早”,她又看回报纸上的臭脸男生,“还好我们高三又见面,不然说不定就错过了。”她的心态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不熟就不熟。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他问。   “什么?”   “命中注定。”   云桉直笑。   “老天爷把你打包送我身边,不结婚都不行。”   云桉抿唇,不说话,只轻轻笑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她说结婚的事情,但云桉听着有些遥远。   要怎么回应他呢,她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她始终觉得所有关系最后都会分开的。   这一刻,云桉对赫凯的喜欢好像进入了一种真空的状态。并不是不爱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已经讲到结婚的话题。   他这么喜欢她吗?云桉不禁害羞地想,却不好意思和赫凯求证。   于是她红着脸,有些生硬地圆上话题,“白痴哦你。”   然后扯开话题:“你是不是要去英国了?”   他也没再纠缠那个话题,“对啊,一会就动身。”   “一会?”云桉惊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那么晚的飞机吗?那你是不是要去机场赶机了?”接着她又贴心道:“和我打电话会不会耽误你准备,我要不要挂了?”   “不用啊,我坐家里飞机去”,他语气很是正常,像是在说家里有辆自行车。   云桉扯扯嘴角——妈呀她都谈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你、你家还有飞机啊?”   他嗯了声,“不过严格来说,应该是我妈的飞机。”   “阿姨?”云桉惊讶。   “对啊,我爸买的车子和飞机都记在我妈名下。”   天哪,云桉再次惊叹于霸总的大手笔,“好厉害的感觉......”   但这些对于钟鸣鼎食里长大的赫凯而言,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家事。   “这不正常吗,我以后买车买飞机也会记在你的名下”,他不以为意掸了掸烟灰,看向镜头里害羞的女孩,笑道:“然后你记在我的名下。”   云桉先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豪门继承人的气魄吗,都已经把飞机放在未来的代买清单里了。   然后又羞赧地想,她才没说要记他名下呢。   于是她又岔开话题,“那伦敦和共和国有多少时差呀?”   他定定看了会她,笑了下,收回目光,“七个小时。”   “这样。”云桉后知后觉刚刚那样转话题会不会有些生硬,此时他咬着烟,懒散说:“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云桉瞥了赫凯一眼,他神色正常,她才稍稍安心下来。想了会他的问题,她举手,很是直白道:   “意味我醒了你睡觉,你睡觉我醒了。”   他笑了声,云桉并不明白,然后听见他说:   “意味着我多爱你七个小时,笨。”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云桉的状态里。即便确定了恋爱关系,也会有两个人的进度条不一样的状况,桉桉不是不爱校草,只是一些甜蜜的小磨合而已,放心~   感谢在2023-09-05 21:54:25~2023-09-06 20:3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rora 30瓶;微醺白桃_05、少年在努力ing、酷爱吸吸的猫科动物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男友标准   ◎你想干什么,我都有能力支持你◎   噗。   云桉抱着手机直笑。   窗外星星被山风吹得发亮, 一闪一闪像少女眼底的笑意。   直男开窍真要命。   **   接着几天,云桉和赫凯成了一对跨国小情侣。   云桉本做好心理准备,一天总会有那么几个小时没有男朋友的陪伴, 谁知某位志在买飞机的鞋贩子继续过着国内作息, 七小时时差就跟没有似的,只要云桉发消息过去,十有八九都能秒回。   更别说一到晚上就响起的视频通话邀请。   也是电话里, 云桉才知道赫凯的妈妈生病了,在英国做手术,他这次去英国就是去看阿姨。谢天谢地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脚上一个小手术,赫凯也只是每天抽一两个小时去陪陪阿姨。   不过他每次从医院回来都会带回几份文件。   云桉觉得有些奇怪, 赫凯并不是爱看书的人,但她没好意思问。   至于除去陪妈妈和陪她的时间, 其余时间里,鞋贩子都在......日进斗金。   他给她看过支付宝的收.入记录,云桉咋舌,明白他的“读个屁书”不是说说而已。   “最迟23岁,老子必买一台法拉利。”   一次闲聊, 他信誓旦旦。   云桉直乐,说他的远大志向真是毫不做作。   却很喜欢,喜欢他的直白, 他雷厉风行的执行力。   在这个人人讲究情怀与理想的文艺时代,他从不掩盖自己对物质的追求。   名利场里长大的富三代, 野心被淬得格外纯粹, 闪着金光, 和太阳是一样的颜色。   所以她和赫凯的话题也很俗气, 无关那些高大清白的志向与追求。   他们之间像有一个私密花园。他不是高在云端的少爷,而是喜欢金钱入账的街头痞子,她呢,也不是永远怀着温柔与爱的少女。   “二叔脑子怕不是缠了裹脚布”,她趴在床上,对着视频气冲冲道。   视频的男生在酒店里,很没有帅哥形象地顶着鸡窝头,一手拿了份文件。   他笑了声,翻过一页文件,“怎么了?”   “他就是一个前清产物!”云桉拍床,“他今天又和妈妈说让我大学念会计或者老师,原因是以好找老公,也方便带小孩,气死我了!”   “我给他泡茶的时候就应该倒点洗碗水进去!”云桉气不打一处来。   赫凯被她毫无威慑力的说辞逗乐。   因为那是她的亲戚,所以他没附和她的话一起嚼舌,换了个角度,“那阿姨怎么说?”   云桉脸上愤慨表情忽地就怔住,随后眉头渐渐凝起,她撇下唇角,“妈妈没说什么。”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担心。   “我不知道妈妈会不会也赞同二叔的话。要是妈妈同意的话......”   赫凯从文件里抬起眼眸,看向云桉。   “我应该会很难过吧”,云桉将头埋进玩偶里,晃着脚丫也轰地放下,像个咸鱼完全躺平。   “但我能理解妈妈肯定不是希望我带孩子,而是希望我安稳。可是我不喜欢被困在三尺讲台前的感觉,就像我不喜欢坐课桌前一直刷题一样。我不理解,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追求冒险呢?”   她说着说着,忿忿抬起头,“真这不公平,凭什么男孩子就可以走四方,女孩子就要被灌输家庭第一稳定第一。”   像赫凯到处去赚钱,就不会有人说他太冒险,不稳定。相反,大家就只会夸他真是个有志向、敢闯敢冒险的男孩子。   真不公平。   赫凯感受到云桉那怨念的眼神,立马放下文件,胸前画十字比手宣誓,“我可没有这种想法,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云桉眯起眼睛,“真的?”   “当然”,赫凯抬了抬眉,回应女朋友的视线,“我希望你能干自己喜欢干的事,能一直自由。”   他见过母亲怎么被家族打压,为了他爸,牺牲梦想、自由与名声,赫凯知道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无论你是想复读还是留在国内一直深造,我都可以供你”,他一本正经道。   云桉一怔,她本来只是开玩笑逗他,谁知道他突然认真起来,倒让她接不住了。   而他交叉双臂继续道:“留学的话现在有点吃力,但等你读研究生就没问题,给我四年时间够了。”   “就是法拉利要晚点买。”   他笑着说,帅气模样丝毫没因为狗窝发型而减损,反倒显得落拓不羁。接着冲她亲了口,假模假样叹了口气,“唉,小老婆要输给大老婆了。”   云桉听得好笑又心动,小心脏不禁怦怦跳。   赫凯的话听来很戏剧,可是从他口中又很合理。他总是在考虑未来,他也完全那个吸金能力。   第一次听男生把自己纳入未来里,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看到他们的关系一直常常纠缠在一起,没有断续。   “你在乱说什么呢?”她忍着笑,有些口是心非道。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自然让人开心。   “我是认真的啊,你如果真的读语言,肯定是要出国留学好一点”,他说。   云桉意外,他竟然都帮她考虑到这么后面的事情。她生出一种他好像真的很爱她的下沉感觉。   “那我也不能用你的钱”,云桉错开视线,居然有些不敢再看他。   他敲起电脑,有些无赖地笑了声,“放心,我可没说白送你。而且我的意思是,你想干什么,我都有能力支持你,不仅精神上,物质上也是。”   他总是云淡风轻。   “你总这样吗?”她不禁问,似乎这个问题从前也问过。   “哪样?”   “你好像都不会被烦扰。”他身上一如既往地有着她所倾慕的从容不迫。   他敛了敛眸,语气里没有多少骄傲得意,“家教的原因吧。”   商人总要戒掉情绪,才能做最理性的决策。   “这个世界并不如书里完美,你看见男女不平等,我看见商人弱肉强食,但我想起码我们两个人的世界里,是我和你的乌托邦。”他笑着看过来,“所以不要担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云桉定定看他,他的视线像一张网,将她的完全笼罩,让她不想再走了。   “申请抽根烟”,他见自己撩到她,开心咬上一支烟。   这人说着申请,他已经点上了。   云桉笑着飞了他一记没有任何威胁力度的眼刀,“说的我不让你抽你就不抽一样。”   “你不让我抽我就不抽啊。”他吸了口,取下烟,坏坏地朝镜头喷烟,混子似道:   “你是我女朋友,当然有这个权力。”   可恶,被他帅到了。   “我要去睡觉了”,云桉往被子里躲去。   “宝贝”,他喊了她一声,没什么攻击性,很亲昵慵懒,听得她的心像一点火星在烧。   床变成了柔软的海,她再往被子里沉下去,仿佛离他远一点才能降温。   这是被诱惑的感觉,她一双眼睛难耐地翻着眼睫。   “你们那这几天会下雨降温,晚上盖好被子。”   一声翻页声,那纸张像是扫过心间。   **   天气预报果然没错。   芙蓉镇这几天下起了小雨。山里的雨不急不慢,淅淅沥沥敲打屋檐。   云桉担心这场连绵不停的雨会不会影响父亲的祭拜,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推窗看天气,然后就看见庭院里,母亲撑着伞,将前一夜雨里打落的桔梗花收起来。   云桉又会犹豫是不是应该顺从母亲的心愿,不要再让母亲烦心。   但庆幸祭拜那一天,山雨终于停了。   原来这一场雨不是天公不作美,而是祭拜前,命运恩赐的涤荡群山。   坏蛋:【小心点】   坏蛋:【有什么事和我说,我一直都在】   云桉回了个好,放下手机。她换上白色的丧服,跟在母亲身后。   前后方队跟着邻里好友,男人们扛着锄头与镰刀上山,女人们拿着白酒与菜品,小孩们一个袋子里翻出冥币,还以为是过家家的道具,兴奋地说笑着。   云桉原本以为会很难过,却没想到祭拜这件事很是繁琐,她和妈妈一会被这个老妪提醒该拿出纸钱,一会被三叔提醒得赶紧把果盘摆上,一会又说坟前哪棵树改砍掉,意头不太好。   云桉还听着长辈的话,顺带把隔壁云家几座坟头上的杂草拔了。   一个中午下来,居然无比繁忙。   直到最后白酒倒在了地上,九百九十九响鞭炮响起,所有的冥币、纸扎房子都被烧去另外一个世界,云桉她们也该离开了。   因为接下来她们母女还要准备流水席,根本没时间让她们在云有房坟前多停留。   大队伍已经离开,云桉挽着妈妈跟在身后。   山路因为连绵的雨而变得泥泞,鞭炮声远远落在后头,隐匿在群山之间,那些刺耳的响炮声也变得温柔低沉,像是父亲低低的教诲。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爆竹声减弱,在最后化作一声巨响:“PANG!!!”   云桉还是忍不住回头。   远处祭拜的地方烟雾缭绕,空气隐隐飘来烟火里硫磺的酸臭味,夹杂着山里的清新水汽。这一次真的就要道别了。   “六六”,郑彩霞喊了她一声。   云桉恍惚回头,“妈妈。”   母亲冲她温柔笑笑,“晚餐想吃什么?”   **   乌金沉入群山的环抱,天地都被霞光笼罩,袅袅炊烟四散在空中。   小庭院坐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云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   云桉坐在饭桌旁,第一次觉得死亡的阴影在落日余晖里消散。   到了晚上,大家都散席。云桉和母亲两个人分工合作,收拾好几大桌剩菜残羹,洗干净上百个碗筷,又要把油污遍地的厨房擦干净,最后七点吃完的饭,她们九点多才结束打扫。   两个人都长吁一口气,倒在庭院的木椅上,对着那片桔梗花。   这几天恰好碰上年初三镇子赶集,郑彩霞买了些龙眼,正剪着枝叶。旁边一个红袋子,还有一个新买的血压计。   血压计是给老人用的,云桉猜出是那位颇有人脉的三叔。   云桉心里又慌乱起来,真怕郑彩霞像二叔说的开始打点三叔的关系,在心里措辞再三,开口:“妈妈,我明天就确认志愿了。”   郑彩霞未抬头,说了句好:“你要报什么大学?”   云桉深呼吸,“都是南省的大学,第一所是南大。”她的高考分数在外省并不具备优势,最好的结果还是待在越市。   “志愿呢?”郑彩霞又问。   云桉的视线跟在妈妈的裁剪上,看见妈妈的手指似乎比以前粗糙了不少,“我想读语言。”她的声音里有些没底气。   郑彩霞手里的剪钳顿了下,还没来得及转身看女儿。   “我知道!”云桉立马打断了她,“我知道妈妈你想我安稳点,最好报师范或者会计。”   她滔滔不绝起来,“只是我更喜欢语言,我也更擅长这个。我也没有任性,每一所大学都有六个志愿,我只是第一志愿报了语言,后面的志愿......我是填了师范和金融类的,如果读不到语言,我就去妈妈你说的专业。”   云桉越说越小声,又瞥了眼那血压计,顿了顿,提起丹田一鼓作气道:“但我毕业不想回芙蓉镇,爸爸说过女孩子也可以出去闯荡,要做舍我其谁的女将军,二叔说的什么女孩子要结婚啊照顾家庭啊,其实一种性别歧视,这种思想是非常落后的......”   郑彩霞先是怔住,听女儿的长篇大论,听到最后云桉越扯越远,被她逗乐似地笑起来,“好吧。”   云桉还在演讲中,冷不丁被妈妈打断。   好、好吧?那妈妈是答应了吗?   “妈妈你同意我的志愿了?”云桉怔住。   郑彩霞只继续裁剪枝叶,“你都退一步,把师范和会计报上了,妈妈也让一步,只要你能被语言类录取,你就去读吧。读不上的话,妈妈发自内心希望你能安安稳稳,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云桉鼻子一酸,感激于郑彩霞的开明,“那回芙蓉镇的事......”   郑彩霞睨了云桉一眼,像是不解女儿为什么会纠结这种事,“爸爸不都说了吗,要有舍我其谁的风范,我的女儿自己就能挣前程,为什么要依附别人。我才没有你二叔那么软弱。”   “那你为什么要买血压计?”云桉指了指那袋子。   郑彩霞好笑地一拍女儿的脸,“怎么那么死心眼。三叔是长辈,今天又帮忙爸爸的事打点好,你总得要感谢人家吧。送烟送酒我也不懂,给点老人家用得上的。”   云桉如释负重,呜哇一声,一把抱住郑彩霞,“妈妈你真好,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和三叔打点关系了。而且......我以为你不会同意我读语言。”   郑彩霞叹了口气,又换了串龙眼,“妈妈确实不喜欢,但这是你自己以后的生活,妈妈总不能绑你一辈子吧。”   “只是你二叔说得对,以后的路不好走,要努力,不要让那些看扁你的人如意,知道吗。”   “嗯!我会的!”云桉靠在妈妈肩上像靠在港湾。   没想到烦躁了那么久的话题,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解决了。云桉看着郑彩霞将柑橘的侧枝剪下,默默了会,“妈妈。”   “嗯?”母亲温柔地应道。   “你的雇主不让你请假吗?”郑彩霞明天就走,云桉因为林姨又出去旅游,把青浪关了,还可以再芙蓉镇住几天。   “没有,要赶着回雇主家啊”,郑彩霞动得很轻柔,任女儿靠着,“少做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   云桉有些伤心。   爸爸要是知道妈妈现在在做家政,应该会内疚吧。   “其实......”云桉看着远处小路灯下的桔梗花,“少挣一点没有关系吧。你多休息几天不好吗?”   “得快点把欠的债还完呢。”   云桉深呼吸,知道自己这样不道义,还是忍不住说:“还慢一点点也没关系吧,你不能多休息会吗?”   “那不行,还是要赶紧把债还了”,郑彩霞却坚持,“再说了,家里一直被钱债拖着,你要是碰到喜欢的男孩子,别人嫌弃你家里经济不好怎么办?大城市的人还是会现实些,总不能让家里拖累了你吧。”   云桉一怔,靠在母亲的身上定住,没想过郑彩霞会考虑这一点。   “妈妈......”   “这几年爸爸的生病一直打断你的学习,妈妈也只顾爸爸而忘了关心你。你虽然一直不说,但妈妈知道,你这几年一直都不开心对不对。”   云桉兀地眼睛一红。   恰好这时郑彩霞放下钳子,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脸。云桉感受到母亲掌心的老茧,脸下是母亲强大的骨骼,在父亲走后继续支撑她的世界。   “都是爸爸妈妈不好,不然我的女儿应该过一个很快乐的十八岁。”   一天没哭的云桉最后在母亲的歉意里毫无征兆地掉下两滴眼泪。   她转头将脸埋在母亲肩膀上,忍着哭腔,“没有的妈妈,我从来都不觉得你们拖累我,我从来都不怪你们......我只是有点想爸爸。”   郑彩霞抬头,忍着泪意深呼吸,“我也很想他呢,混蛋。”   “不过都过去了,就当爸爸先在那个世界搭好房子等我们,我们母女俩也努力生活,好吗?”   “好,妈妈。”   清风微微吹过,香樟树摇起婆娑声响。   几朵桔梗花飘落,引得老虎好奇上前嗅嗅   “吱呀——”此时小院大门忽地被推开,云桉和郑彩霞都吓了一跳,两人赶紧擦眼泪。   老虎立马弹起,“汪汪汪!”冲着门口直叫。   院门探进了一个黄毛,云桉远远看着,像一个巨大的龙眼挂在门口。   接着小院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男生。花哨宽松的短袖配着三条杠的运动短裤,白色的长袜拉过竹竿似的脚踝,踩着一双拖鞋。   云桦一手插兜,一手拎了袋物什,流里流气拖着脚步。   “大伯母,姐,还没睡呢?”开口就是低沉的气泡音,比山里的雨雾还黏糊。   那是云有车的儿子,云桦。   今年初中刚毕业,中考考了两百来分,现在已经是镇上电子厂厂草。   云桉和堂弟关系还不错。   她吸吸鼻子,把哭腔憋回去,问:“你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这时云桦走到楼前灯下,云桉才看到云桦一边手臂竟还纹着刺青。   见过赫凯那简练酷帅的外文刺青,云桉还以为纹身都是好看的,直到看见云桦手上那弯弯曲曲的不明生物。   这什么?小虫子吗?   “姐,我这是变声期”,云桦将袋子放下,“大伯母,这是我妈做的糍粑,给您带点。”   郑彩霞和蔼说有心了,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要给云桦,庆祝他初中毕业。   云桦立马推开郑彩霞的红包,“我不要您的红包”,还怕郑彩霞追着他给,两手插兜绕到云桉这一边,接着说:“我听您吃饭的时候说您明天要走了?”   郑彩霞:“对。”   云桉觉得身边站了个气泡罐。云桦的喉咙一直在冒泡泡,“要我开摩托送您去车站不?”   “不用,你放假就好好休息,让你爸来就行”,郑彩霞进了内屋。   “成,要是我爸明天睡过头您就喊我”,云桦边说边一屁股在一旁凳子坐下,看见竹筐里的东西,身子又弹起:“哟,龙眼!”   “你这纹的什么?”云桉凑前看他的手臂。   云桦正剥着龙眼皮,啧了一声,“这还不出来?”云桦着急说话,憋着的气泡音突然消失,又变回那清爽单纯的少年音色。   “龙啊!”   就是听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云桉汗颜,“好端端的你纹条龙干什么?”   “帅呗”,云桦特意将纹身转到灯光下,“姐,难道这不好看?”   云桉看着那像表情包一样的龙头,不忍心打击弟弟,捂着良心咬牙到:“帅!”   郑彩霞从内屋出来,给云桦拿了杯水,“桦桦,你才那么小就纹成这样也太任性了,难怪我听别人说你爸开摩托车追着你打。”   “呸——”云桦将龙眼核往外一吐,“随他们呗,反正我爸妈也不管我。”他伸出那条花花绿绿的手臂,撸起了老虎。   “但是长大了也还是要懂事点,还有你怎么不继续念书了”,郑彩霞操心道。   “念书太无聊了,我进厂还能赚点零花钱呢。”   “可是......”云桉也跟着游说弟弟,结果云桦这家伙立马起身,摸完老虎那脏兮兮的狗毛,又薅起自己那一头黄毛,“哎呀厂里还有点事,大伯母,姐,我先走了。”   云桦反手挥拜拜,小跑离开,老虎也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跑了出去。   见面离开都会打招呼,还讨狗狗喜欢,其实云桦本性还是个纯良少年。   “云桦真不念书了啊?”云桉怅然道,   “或许吧,你拿了钱只会打麻将,哪会想要供小孩念书。”郑彩霞坐回凳子上,继续修剪龙眼,准备明天给雇主带去。   “要是爸爸在,肯定不会让云桦不念书,就算中考分不高,念个职校也好呀”,云桉叹了口气。   毕竟云桦这个名字还是云有房起的,不然弟弟就要用云有车起的俗到村口不识字老奶奶都不会想到的名字——云金富。   云桦虽然是云桉的堂弟,但因为云有车不管儿子,只管烟酒和麻将,老婆也在外打工,于是云桦小时候经常没饭吃,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云有房骂不醒赖皮弟弟,又不忍心小侄子过着跟难民一样的生活,便把云桦也接过来,跟着云桉一起吃饭写作业。   其实云有车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厚脸皮让云有房把他儿子也一并养了。但是最后还是抵不过云有房去世,云桉和妈妈去了越市生活,没人管教的云桦还是变成了一个混混。   “是啊,太可惜了,而且年纪小小把自己纹成这样,以后哪户人家看了会喜欢”,郑彩霞摇头道。   正感慨弟弟的云桉突然腰背一打直,听郑彩霞这对纹身的态度,似乎不太妙啊。   “其实”,云桉汗如雨下,毕竟她也认识一个纹身的人,“我倒觉得纹身没什么,现在也挺多人纹身的,每个人表达自我的方式嘛,哈哈哈。”   她尬笑。   郑彩霞不以为然,“再怎么自我表达,把自己纹得乱七八糟的能是什么安分守规矩的人,想来也是家里不管的,像你弟弟那样。这种男孩子,别人怎么会放心把女儿嫁给他。”   “可是......”云桉正要开口“求情”。   听云桉还想再说,郑彩霞放下手里的钳子,陡然严肃道:“这种事情没有可是。追求自由也要有个度,不管不顾地把自己身体纹成那样,而且还那么小,就是任性。六六,你现在长大,妈妈也要提醒你,结交朋友,特别是谈男朋友,不要贪图刺激,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拿自由包容的,知道了吗?”   云桉眼神闪到一边,像个鹌鹑一样点头。   完了,那某位高中就纹身的任性男朋友怎么办啊!!云桉欲哭无泪。   这时她的手机一声震动。云桉直觉是赫凯发来,朝妈妈笑笑,侧过身子赶紧点开。   她果然收到赫凯发来的照片。   一道紧实的小臂横陈在桌面,白净皮肤泛着淡红,纹身师坐在一旁,举着纹身枪对准手臂。手臂上,那句孤零零的“-Vivir por sí mismo-”被缠上了道道藤蔓,而藤蔓上又生出盎然叶子。   原本冰冷简练的刺青变得繁复又生机蓬勃,好看是好看的。   坏蛋:【猜猜这是什么树木的叶子】   云桉捂脸。   【??作者有话说】   应该没有哪位丈母娘见到校草第一面会觉得放心hhh   之前偶尔也会用花臂说校草的纹身,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只是小臂内侧一道字母纹身,这回是真的半臂花臂了。   ——   感谢在2023-09-06 20:33:42~2023-09-07 22:0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叁 12瓶;酷爱吸吸的猫科动物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想要接吻   ◎他立马有反应。◎   郑彩霞走了, 云家剩云桉自己。   云桉每天都给桔梗花浇水,打扫爸爸的木房工作室,坐在爸爸那张大木桌前, 给那挂了一整个储物架的刀具器械抹上护刀油。老虎也要跟进工作室里, 趴在一个木头墩子上睡觉。   储物架上还摆着云有房的牌位,放着鲜花与瓜果,云桉告诉爸爸自己谈恋爱了。   她抹着油, 激动笑道:“他居然把桉树的叶子纹在自己手上!我都不知道桉树的叶子长什么样子,只有爸爸你才能看出来吧。”   “然后呢,他手臂内侧有一个西班牙语纹身,意思是为自己而活”,云桉顿了顿, “我想他小时候应该过得不开心。”   接着她放下小刀,又换了把, “他手臂外侧纹上了Graceland,就是恩赐之地的意思。”她给不懂英文的父亲科普起来。   “爸爸,你一定猜不到桉树在西方的寓意——就是恩赐。他说叔叔阿姨一定是把我当上天的恩赐,所以给我取的这个名字,然后他碰到我也是恩赐, 所以他要做我的土壤,就纹上Graceland,恩赐之地。”   “但是我跟他说你们给我取名叫桉只是因为我缺木, 外加你们希望我平平安安,和‘恩赐’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着说着她笑起来, “他人都傻了哈哈哈——”   但是转眼她又换上苦恼的语气, “可妈妈好像不喜欢男孩子有纹身, 完蛋了爸爸......”   说着说着,一天就这么过去。   日落西山,云桉在朱奶奶家蹭完饭,就回到空荡荡的房子,粘起珠花。   虽然以云桉现在的能力,说给家里还债还有点遥远,但是起码她能照顾好自己,少找郑彩霞要点钱。   所以她问云桦他们厂招不招散工,按日结算那种,云桦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来。   云桦脖子上那一串又是羽毛又是飞鹰的配饰叮当乱响。   廉价的金属撞击声吓跑了停在屋檐上的飞燕。小小的燕子扑簌着翅膀,仓惶飞向沉入群山的落日。   高大的香樟树映在楼房已经有些泛黄的白墙上。   云桦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一急那黏糊糊的气泡音就不见了。   清澈的少年音像活力飞远的燕子,“姐,那电子厂你待不惯的,又脏又臭,大热天还没空调。我要真把您弄进去了,大伯非晚上找我不可。”   “我也是能吃苦的好不好”,云桉不服气地睨他。   “那不一样,大伯多宝贝您,他要是知道您进厂不得气活过来,说不定半夜就把我带走了”,云桦这家伙有时候讲话透着股少不谙事的清澈愚蠢,让人好气又好笑。   “好吧”,云桉靠回木凳,无奈道。   芙蓉镇都是手工艺的营生,她一个只会念书的人,有种高分低能的平庸。   云桦见她苦恼,理了理渔夫帽,又说:“姐,您要是不嫌钱少枯燥,镇上还有个成衣厂,会分一些粘绢花的散活给外面,我帮您拿一些,您也不用进厂,自己在家粘完,把成品拿去厂里验货,他们按件算钱,每粘十朵珠花结五毛钱。”   “可以呀!”云桉立马从椅子上弹起,眼睛放亮。   云桦却不好意思摸摸脖子,“但这都是老太太才接的活。姐,你一个准大学生,要不还是......”   “没事!”云桉知道云桦什么意思,挥挥手豪爽打断他,“钱多钱少也是钱,管是谁才会去做的呢。我真没那么娇气,总不能没有公主命还一身公主病吧。”   “成,我晚点给您拿货。”云桦打了个响指,那纹垮了的刺青在夕阳里一闪而过。   云桉怔了下。   她突然想告诉云桦,这纹身并不好看,也不酷。   **   云桦很听姐姐的话,晚饭才结束,就已经给她搞来了一大筐珠花。   这粘绢花并不难。在绢花的正中心点上几滴胶水,再用镊子夹起珠子放在上面,每一朵粘十颗珠子,给绢花补上花蕊,就算完成一朵。   云桉胜在年轻,视力也好,做起来得心应手。她直接盘腿做地上,每粘好一朵她就放地板上等胶水干透。一旁手机还放着西班牙语入门发音的教学视频。   “啦啦啦啦......”她蹩脚地学着大舌音,舌头像是长出来,完全不听使唤。   “我们首先把舌尖抵在齿龈上,不要完全贴紧......”   正学着,那教学视频突然停住,突然切进了视频通话。   是赫凯打来的,云桉赶紧把手上的绢花和珠子放下,开心拿起手机。她正要划开,突然一愣神,往后看。   她左侧的地板开了一片火红花海,全都是她刚刚粘好的绢花。身前一个装满无蕊绢花的竹筐,挨着就是一大包看着就很廉价的米白塑料珠子,再散落了几把镊子和一瓶胶水。   因为一开始还不太会控制胶水的量,胶水都流到花瓣上,她只能赶紧拿纸巾擦掉,于是她身边又扔了五六个纸团,她整个人看着像在垃圾堆里。   她莫名就想起郑彩霞那句——要是男孩子嫌弃你的家庭怎么办?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这样和赫凯视频,他不就知道她在粘绢花赚散钱了?   赫凯......会介意吗?   走神之际,电话已经自动挂断。   她有些意外,但下一秒电话又响起,顺带收到他发的信息:【人呢?】   云桉看着手机的信息,又看着凝在自己手指上的胶水斑块。   她知道郑彩霞的担忧,但如果她强装家境正常,总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她并不想骗赫凯。   所以她鼓了鼓气,最后还是划开。   视频里,那片廉价的绢花也被拍了进去。   两个视频窗口都不算亮堂。   只不过云桉这边是因为农村电压不稳定,灯管亮着那种行将就木的白光。   而赫凯那边,则是五星级酒店特意设计的高级灯光效果。   “怎么没接?”他看着电脑。   云桉笑了下,故意拿起手上的一朵绢花,“在忙,没来及接。”   他忙里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停在她手上的绢花。“这是什么?”   “绢花呀,我在忙着把珠子粘在花蕊上”,她说完,但他的视线并未从她手上的绢花离开,云桉有些紧张。   “怎么突然做绢花?”   他果然会问这个。   她这几天没少听邻里的老妪姑婆聊天,听见有很多现实的问题。比如马上就要迈进婚姻的情侣,最后因为彩礼嫁妆的事劳燕分飞。   云桉深呼吸,把手机往身后一扫,一片火红花海,诚实道:“因为想赚点钱,帮妈妈减轻点经济负担。我不会别的,只能粘粘绢花,十朵能赚五毛钱呢。”   因为手机对着绢花,所以她看不到赫凯的表情,只感知到他的回答比平时慢了些。   “那你今晚赚了多少?”半晌后,他发话。   云桉下意识把手机对回自己,恰好看见他阖上电脑,一手拿过杯子,他手臂上新添的刺青部分还有点泛红。那些她自己都不了解的桉树叶子栩栩如生。   云桉又移开视线,看向身旁密匝匝的绢花。   “额......”没想到赫凯突然问这个,她还没来得及数数目。   “三十八块半。”手机里,男生直接帮她答了,云桉恍然看回视频。   他恰好放下水杯,扬唇咽了口水。   那目光还和往常一样,每次看她总带着淡淡笑意,没有嫌弃,没有讥讽。   “你看一眼就知道啊?”她轻声说。   “我做生意这点眼力都没有?”他反问。   “这样子......”云桉干笑了两声。偷偷抬起视线看视频,她看见窗口里的自己脸颊带着生硬的红晕。   果然。提及家境,即便她再怎么想要保持光风霁月的心态,在豪门男友面前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不自在。   但偏偏他撑起手肘,目不转睛看着她。   这人怎么了,他平时跟她视频不是要么看电脑,要么看文件吗?怎么今天一直看她。   “干嘛一直看着我,你不用忙吗?”她梗了梗脖子,有些倔强地问。   他的笑容却温柔,带着让人拿他没办法的痞气,“视察你。”   “什么视察?”云桉不解。   “看看你这绢花成品怎么样,要是好的话,以后我出鞋子的每一份快递里都放一朵”,他笑道。   云桉不禁收紧了呼吸,怔怔看他。   他不嫌弃这绢花吗。   哦不对,他不鄙夷她花一晚上在这,就赚三十来块吗。   他昨天一晚上就赚了八千多,她连他的零头都没有。   他不笑话她吗?   云桉感觉心里某处柔软易折损的地方被他悄悄抚摸。   他朝她响了下舌头,云桉一惊,抱着自己有点脆弱的家庭,却不躲开。   “傻了?”他逗她。   云桉吸吸鼻子,“这个绢花很便宜的,放你那些贵价鞋子里,你也不怕给鞋子跌份了。”   “不会啊”,他虽说专心和她视频,却忍不住好动地拿起水杯晃着,笑容飞扬,“这些绢花很漂亮,而且是我女朋友做的,当然价值连城。”   云桉捻着绢花,听完赫凯的的话,板着脸不置可否。   视频里两个人陷入对望,她目光里有些水汽,像受气河豚似的渐渐鼓起脸颊,却又在他认真的视线里,忍不住,一点一点,扁下小脸,扬起唇角,最后输于他突然冲她一挑眉,她破功,哈哈笑了起来。   在他面前才刚生出的拘谨与不自在都烟消云散。   “才不给你呢”,她口是心非笑道,自顾自捻着绢花,接着听见男生假模假式的话,“好吧,我还打算和你提分成,每卖你的绢花一朵就和你五五分。”   什么!?有这好事!   “啊啊啊给你给你,你要多少都给你!”云桉能屈能伸地开心道。   “呵”,他冷笑,“太迟了,曾经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哈哈哈神经!”云桉被他逗得直笑,“你哪学的那么多土话!”   他切了声,“我这个人一向雅俗共赏。”   云桉一个深呼吸,语文大神很难忍受乱用成语,“雅俗共赏不是这样用的!它是形容词,不是动词。”   他不以为意,“是么,你查查,词典都更新了。”   “怎么可能!”云桉不信。   “真的。”语气还一本正经。   云桉有点被他唬到:“哪一本词典啊?”   “牛津词典。”   “......”   “它现在还能做助动词。”   “......”   云桉那双大眼睛写满无语,对面男生非常没品地笑了起来。   他放肆的笑声有点太不给人面子了。   “——幼稚鬼!”半晌,云桉忍无可忍道。   “那信幼稚鬼的人算什么,笨蛋还是傻瓜,嗯?”他气死人道。   可恶!   哪有人用错了,还硬拗没用错的,还唬得她真要去查词典。   气死她了。   在男生好不容易收敛的笑声里,“大老粗。”她冷不丁来了句。   “我可不老。”   对面也冷不丁回了句。   云桉一怔,什么不老?   她突然掉线,状况外看着掩唇坏笑的男生。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弯起,勾出好看的弯月弧度,显得风流倜傥。   她骂了什么来着。   大老粗。   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老?那就是没有老咯?   那就剩下......大、粗。   大、粗。   大......   云桉下一秒就反应过来!   啊啊啊他在说什么啊!   “变态!!”云桉羞愤道,脸色轰地涨红成与那火红绢花一样的颜色,屋里惨淡的白光好像一瞬间都明亮了起来。   “哈哈哈——”对面男生笑得更加过分,“我怎么就变态了?我才十八,确实也不老,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于!”云桉立马反驳,却又忍不住咬舌头。她一张薄脸皮快被烧穿,怎么好跟男生说大和粗的话题。   “你!混蛋!”她没有赫凯那么百无禁忌,只能这样嘴笨地骂着。   说生气吧,其实也并不生气。只是很多的害羞,和一丝与男生共同讨论成.人话题的好奇。   像一不小心咬到成熟饱满的水蜜桃,第一口汁水爆出,香甜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下一口要哪里。   尺寸如何,模样如何,手感如何。   听已经阅过片的舍友说会有青筋蜷伏在上面,是真的吗?   她不敢和他往下探讨,只好又带着那种不自知的欲拒还迎目光瞪着他。   赫凯好笑看着云桉,“宝贝,你太可爱了。”   “真想抱抱你。”   这是比较文雅的说法。   云桉这种害羞又试探的小表情,纯欲得磨人。赫凯突然明白哥们聊的那些荤话里,说只想把女朋友压身下狠.操一顿的心情。   唉——   赫凯停下笑,叹了口气兀地往后靠在椅子上,敞了敞腿。   又要去洗冷水澡了。   “嘁”,云桉还不够敏感,察觉不出男朋友眼里的旖旎情.色,傲娇地扭着身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   云桉乖巧地点点头,“嗯。”   “想我干什么?”他靠在椅子上,支起那张扬浪漫的花臂,懒洋洋问她。   不过虽说问她,其实他也猜得出她的回答,大概就是想抱抱、想见面之类的乖巧答案。   谁知云桉凑前了视频。   她那张纯洁的脸飞起绯红,一双剪水曈里春水荡漾,唇色红润。她应该在屏气,纤细脖颈绷出修长的美人筋,连着那玉雕似的锁骨。再往下,赫凯错开了视线。   “我想和你接吻。”她害羞又俏皮道,语气软绵绵得要人命。   操。   赫凯咬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立马有反应。   “我这几天忙完就回去找你”,赫凯深呼吸,声音都哑了几分。   她轻笑起来,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不急,你慢慢来。”   赫凯觉得自己在找罪受。   **   赫仕地下车库。   玻璃门感应打开,走出一队西装暴徒。   赫寰鸣咬着烟,却没点燃,长指伸进领结,挑下领针。   身边跟了两个助理,前后再各跟了两个保镖。   管理社内会议安排的助理才刚说完,一旁管理商务行动的助理捧着Ipad继续道:“明天早上九点您需要飞往东京参加投资峰会,并于同一日晚上飞至沪城,作为赫仕投行的代表出席后天早上的亚太金融论坛开幕式,随后下午四点飞回港城,晚上八点参加CJ集团董庄明主席小儿子百日宴......”   赫寰鸣边扯领带边走,面无表情地听着。   突然一个黑影从一旁车子飞出。   他往后一闪,还拿在手里的领针立马在掌心调了个方向,刺针向外。   但不过两三秒,那道黑影已经被按下。   “放、放开我!”   身前保镖已经将人制服在地上。那人像虫子一样被按在地上,原本就皱巴巴的廉价衣服染上灰,像一块没人要的抹布。   “寰鸣,寰鸣!是我,天......”那人胡乱高喊,立马被保镖扇了一巴掌。   “啪!”   保镖的手掌似是铁铸,那人被一掌扇得脑袋直接磕水泥地上。   空旷的地下车库里一记沉闷声响。赫寰鸣不甚在意地看着地上的人,想了会才回忆起是谁。   “咳、咳!”   高天定立马说不出话,嘴角往外渗血。   高天定是高天齐小十岁的弟弟,和赫寰鸣年纪差不多。   在高家还没破产以前,高天定也算个锦衣玉食少爷,以前和赫寰鸣一块念的贵族学校。但两人之间也只是校友的关系,没什么深厚交情。   “咳咳,我......”高天定甩着脑袋,努力让自己从眩晕中清醒过来。保镖抬手,另一个巴掌即将落下。   “让他说”,赫寰鸣点燃香烟,淡淡道。   “是,赫总”,保镖收手,另一手却还把高天定按在地上。   高天定艰难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寰鸣,你还记不记我,我是你以前的同班同学高天定,我爷爷高晋经常和你们家往来的的。”   赫寰鸣取下了口中的香烟,随意掸了掸烟。高天定趴在地上,烟灰簌簌飘下,从他这个角度看,竟让他想起私人滑雪场里漫天雪花飞舞。   而再往上看,高高在上的男人投下的目光冰冷得像金属,刺得高天定一下子回到现实。   赫寰鸣倦慵地吐烟,“我只给你一支烟的时间。”   而他手里的烟,猩红已经燃过四分之一。   高天齐赶紧道:“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了高家行不行。我知道,我哥乱说你们家的事是他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你就行行好,放了我们家吧。”   赫寰鸣像没听见似的将烟咬回口中,徐徐吸了口,那猩红愈发明亮,烧得更加快。   高天定苦苦哀求,“现在我们家的政府救济金被人停了,家里的小卖部也被人砸了,我们一家人已经没有经济来源,交不上租马上就要被房东赶出来了,我的儿子女儿也被学校通知停课。”   高天定被人死死按在地上,还挣扎着往前爬到赫寰鸣脚边,脸上也灰了一块,另一边则因为刚刚的巴掌而红肿。   “寰鸣,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但是这些,这些都是我哥的事,你就放了高家其他人吧。你不念我和你同学一场,也念我爷爷高晋是你爷爷的故、啊!”   高天定就要爬到赫寰鸣跟前,被保镖一抓衣领后头拽回。那廉价的衣服像绳索,勒得他立马说不出话,脖子和脸爆红。   “你哥说我的老婆、我的儿子,还有我其他家人,我只是跟他学的”,赫寰鸣咬着烟,看地上的人像看蝼蚁,“但是你哥没有老婆也没有小孩,只能辛苦你们家了。”   高天定哪能想到是这个原因害他一家被赫家盯上了!   这情况根本就不能类比啊!   赫家现在什么财力,高家什么财力。高天齐说赫家几句,对赫家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但是赫家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马上吃不上饭,住不上屋,念不起书。   “但是我们家再经不起折磨了”,高天定快要给赫寰鸣磕头了,“寰鸣,我求求你,这样,我帮你出庭,我帮你指控我哥污蔑你们家!我保证你们家一定可以告赢我哥!”   赫寰鸣弹了弹烟,又一抹烟灰落下,只剩最后三分之一。   高天定走投无路地看着那烟灰落下:“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这样,要不我去你们家扫地、洗碗、扫厕所,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赫寰鸣并不为所动。   高天定知道,他的什么做牛做马,赫寰鸣根本看不上,搞不好还嫌弃他脏了家里的地板。   到了赫寰鸣这个财力级别,没什么条件是自己一个穷人能打动他的,除了一个。   高天定内心生出一种深厚的绝望,他的胃突然翻涌起酸水。那酸水像洪流,从胃里网上翻涌,一路烧过他的心脏、喉咙,最后在脸上烧出一张诡异的笑容。   他咧着嘴,笑容灿烂:“鸣爷,我的大女儿17岁,小女儿11岁......”   谈条件的对话里,女人被提起,内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高天定笑着,在场都是男人,除了赫寰鸣,无不怔了下。   饶是赫寰鸣的助理跟着老大见惯各种场面,都不经惊大双眼。这个畜生在说什么!   高天定的笑声变得有些尖锐,“我保证......”   赫寰鸣忽地扔了烟头,谈判结束。   他抬脚,正要踩熄烟头,高天定像生出牛劲,立马挣了保镖扑向那烟头,赫寰鸣直接踩在了他肩膀。   高天定弓着身子护在烟头,谄媚地转过脸,“嘿嘿,鸣爷您擦您擦。”   赫寰鸣一向冰冷的眼底也闪过嫌弃,收回脚。   “鸣爷,您要不要考虑?要是您不喜欢,或许令郎......”高天定还想继续说,赫寰鸣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啪!”   高天定立马又被保镖扇了一巴掌,这一回高天定没有撞到头,耳中却响起异常的耳鸣。   天旋地转中,传来赫寰鸣冷漠的声音,在耳鸣的干扰下显得无比微弱,高天定竭力分辨。   “这两巴掌,就算利息。”   高天定听后,立马感恩戴德:“谢谢、谢谢鸣爷。不知道、咳咳,本金......”   赫寰鸣微不可见地抬了抬颔,助理立马从公文包掏出一张卡片,放在高天定面前。   高天定半跪在地上,看着卡片上的字半天没有动。怀里的香烟已经熄灭,一阵又一阵的耳鸣中,男人那冷漠得诛人心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车库渐渐消散。   之前,其实已经有人提醒他们不要去招惹赫家,更不要嚼舌赫寰鸣那位见不得台面的情人,恒源集团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他们就是不听,以为赫寰鸣真的不管那位偷渡来的戏女。【1】   “我给你哥留了个床位,只要高家有诚意,你们的救济金会回来,小卖部的生意会恢复,你的儿子和女儿都会被评为优秀学生,看在你爷爷的份上。”   高天定颤抖着双手拿起小卡片。   ——“青山精神病院”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恒源集团,在27/28章出现过。恒源老总在晚宴上辱骂过关虹,导致集团被赫仕投行做空,最终清盘退市。   赫凯爸比其实挺狠的一个人。以及敢跟他吵架的关虹年轻时是真的脾气刚烈了。   --   周日要外出,这一章就算周日的分量也一起写了~周日就不更新了哈   感谢在2023-09-07 22:07:49~2023-09-09 22:1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叁 9瓶;爱睡觉lazy 5瓶;土豆小鱼煲、酷爱吸吸的猫科动物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重返年轻   ◎但是,现在,放他妈的屁。她已经准备离婚了。◎   云桉在芙蓉镇又待了几天, 最后揣着两百块零钞,启程返回越市。   云桦专门偷了云有车的摩托,送姐姐去车站。   出了庭院, 摩托车轮碾过小石子路, 松软又平稳,沙沙声响像小时候的。老虎追着跟在摩托车的一旁,石子被他的小爪子刨得乱滚, 尘土飞扬。   云桉抓着身下的摩托车架,吆喝老虎快点回去,又喊它别跟太近,怕它被摩托的排气管烫伤。   拐出小石子路,就上了公路, “姐,坐好了”, 云桦提醒。   云桦一转手柄,摩托车便立马加速,扬长而去。   狗狗的犬吠渐渐小了。   云桉回头看,老虎站在小石子路口,还冲她喊着。   小村隐在石路竹林后, 远处青山群峰荡起灰烟色的岚烟,又在酝酿一场山雨。   “姐,越市好玩吗?”   云桦迎风弓着身子, 少年的声音被风声拉扯。   云桉收回目光。云桦的背头不知打了多少发蜡,在大风中竟纹丝不动。   她想了想, “好玩。更加繁华, 有活力, 和我们镇子特别不一样。”   如果芙蓉镇是一副黑白水墨画, 那越市就是斑斓冲击的插画,都是美的。只是见过越市那繁华多变的赛博朋克灯景,再看芙蓉镇这万年不变的山头,最热闹也不过一场雷雨,在十八岁的云桉看来有些寡淡。   “真好——我也想去看看”,云桦朗声道。   云桉腾出一只手,一敲弟弟□□的发型,“那就给我回学校念书!”   **   辗转折腾,云桉傍晚才回到青浪。一回到,林浩然便飞过来,眼泪汪汪地抱着她的大腿。   “呜哇,姐姐我还以为你不来送我飞机了。”   云桉一怔,原来林浩然的妈妈要提前接小正太回国外。   Kiki在一旁好笑,推了个行李箱出来,“喂喂,我送你去还不够啊?”   云桉惊讶,“kiki?你也要走吗?”   Kiki豪爽地走到云桉身边,一搂小妹妹的脖子,“对!前两天同学喊我去她的民宿玩,在大理,我后天走!”   云桉赶紧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kiki身子一往后仰,“就不回了啊!”她看见云桉脸上浮起失望的表情,笑着拍拍小妹妹的脸,“我已经在越市玩了一个多月,得换下一个城市。”   Kiki再喜欢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越市不走。   云桉失落地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手机收到简讯,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尹小月:【全世界注意!我大后天飞芝加哥!】   尹小月:【启动闺蜜特权,不许陪校草,要给我送机!】   云桉惊讶看着屏幕。   盛夏开始进入尾声,大家都要走了。   明明知道都会离开,但她却开始生出为了麻木父亲死亡所来带来的痛苦而用理智抹杀的不舍与难过。   但是如果没有认识这些人,就不会有人在她高考痛哭的时候一直递纸巾,也不会有人在她一个人暗恋赫凯的时候摇旗呐喊。   快乐与难过是双生花。   如果逃避分离的难过,便也不能尽情投入到每一段亲密关系。亲情、友情、爱情,都会打折扣。   云桉靠在kiki身上,眼红红道:“我会很舍不得你们的。”   “呜哇——”林浩然抱着自己的木恐龙玩具哭爹喊娘。   “哎哟~干嘛这样辣~”kiki笑着,鼻子竟也突然酸酸的。真是丢人,她都二十好几,居然还被这些小年轻小屁孩给带哭了。   Kiki吸吸鼻子,摆出定场子的大姐姐态度,“以后还能见面呢,别哭别哭。”   **   纯净蓝天一道白浪。   港城私人机场,一架私人飞机缓缓停落。   乘务组组长挂着得体的笑容,快步走进奢华的客舱,彬彬有礼道:“赫夫人,赫凯少爷,飞机已经安全着陆,待滑行结束,您便可下机。赫总已经派了车在等二位了。”   关虹应了声,关掉电脑上的电影,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儿子。   少年一直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脸上挂着关虹已经很久都没见过的笑意,竟让她想起赫凯无比闹腾的小时候。   只是收了手机,他又变回一贯冷酷阴沉模样,拿出黑色口罩戴上,戴上鸭舌帽,压了压帽檐,把自己的模样挡了起来。   赫凯每次一回港城就要全副武装,尤其跟她一块出门。   关虹心疼又愧疚,儿子似乎都没有享受过正常的母子出行。   她正要说什么,转眼又看到儿子套了件牛仔衬衣外套,长袖正好挡住他左臂的纹身。也是,那么打眼的纹身,要是被狗仔拍到,以后都不用拍他脸了,拍手臂就知道是他。   关虹看了眼那任哪一位母亲来看都会觉得花里胡哨的纹身,她再怎么愧疚与溺爱独子,也忍不住皱眉道:“好端端的手臂都纹成什么样子了,以后不许再纹了。”   儿子只理了理衣领,没理会她。   关虹也习惯赫凯这爱答不理的脾气。   不说话就是他在当你放屁,这些臭脾气跟赫寰鸣一模一样。   那他再任性,也得考虑考虑后果,他那个女孩的家里看了怎么会喜欢。   “你小心一会那个女孩的家里人嫌弃你像个混混”,关虹又说。   少年终于有些反应,理着衣服的手一怔,抬起头。帽檐下投来的视线带着戒备与惊疑。   关虹突然有些惆怅,她一个当妈的还不如他女朋友有分量。   而且应该没有哪个母亲会被儿子用那种防备的视线审视吧,她这个母亲真的太失败了。   赫凯还没有回答她的话,两手插兜站在一边,无言看着她。   关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从小被赫寰鸣那帮人训导,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套话的人。   但赫凯的火候显然还不及赫寰鸣老辣,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关虹一眼就看出赫凯在揣测她的态度。   关虹不免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收起自己的手提包,语气平常道:“我要是那个女孩的妈妈,一定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算是表明态度,她无意插手他的恋爱。   他的视线立马松下来,眼睛也微微弯起,还是少年的心急心性。   “应该......不会吧?”儿子歪歪脑袋,一副天真样,伸来手臂,“不好看吗?我还把她女儿纹身呢,不应该感动吗?”   关虹搭着儿子的手臂缓缓起身,有些没好气,“人家只会觉得不敢动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族是靠江湖帮派发家,赫凯也从他爸那继承了几分寻常人家没有的匪气,哪家少年才十八岁就半臂刺青。   “不许再纹了,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关虹还是忍不住训他。   赫凯笑了声,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搀着关虹走出机舱。   机组人员一列排在机舱口,目送这对豪门母子。   今天天气不错,清风拂面。   关虹少有地没有盘发,如瀑长发被清风吹起,发尾飞扬,很是自由。她也没有化妆,眉毛淡了不少,那双凤凰一样的眼睛各挂着一道小小细纹,瞳孔在太阳下闪着光,水涟涟的,给人一种生命力。   素颜的关虹竟有种丰盈温婉的气质,和平日里咄咄逼人的关大美人截然不同。   空姐们激动地互相拍了拍,关虹漂亮得让同性让折服。   可对赫家来说,散发不够庄重,一张不够精致的脸会让人觉得豪门寒酸。   还记得有一次,她起晚了,为了赶早晨六点钟伺候赫寰鸣母亲吃早饭,火速洗了个脸,胡乱拿了支笔盘起长发,便飞奔下了餐厅。   “你只是个唱戏的,全身上下,只有这张脸还配得上我儿子”,餐桌旁,赫寰鸣的母亲优雅地将餐巾叠在膝上,脖颈上的佛珠微微作响,看都不看她一眼,“你还不好好每天打扮自己吗?”   那时她才刚出月子不久,赫寰鸣又不在她的身边,她的处境也没有因为生下赫家第二个男孙而有好转。   她忍着委屈,提高音量要显得自己不输人,欠身笑道:“抱歉母亲,我会注意的。”   但是,现在,放他妈的屁。   她已经准备离婚了。   关虹站在舱门口,蓝天下深吸一口自由空气。她转身看向赫凯,发现儿子高自己不少。   关虹只有一米六。   关虹虽然长了张应是高个子的明艳大美人脸,但因为小时候是孤儿,营养没跟上,所以最后只长到一米六。当然这在她那个年代,也不差了,只是赫家的男人各个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她一站赫寰鸣身边就显得有些矮了。   赫家来往的都是老钱名流,都是富养长大的小姐与夫人,各个身量颀长苗条。   所以为了不丢赫寰鸣的脸,关虹还被赫家要求外出一定要穿高跟鞋,而且为了好看,全都是十厘米以上反人类设计的细高跟。   一场商宴下来,动辄就要站三四个小时,她的脚踝、脚底、脚趾,都快要炸了。   可她不敢不去。   赫寰鸣的爸妈巴不得她不去,好安插别的女伴给赫寰鸣。刘懿可在一旁虎视眈眈等着呢。   快二十年下来,不知道是赫家逼她,还是她自己逼自己,总之硬生生把一双漂亮的脚穿得丑陋畸形。   下飞机的舷梯铺着红毯,周围除了风声,别的什么都没有。   关虹走路很少这么安静,平时都是把高跟鞋跺得像机关枪,较劲地证明自己有资格做赫家的儿媳。   但现在她也不想再证明了。   关虹小心翼翼踩在楼梯红毯上,有种新生婴儿刚学走路的新鲜感。   现在脚上这双是赫凯来伦敦时专门带给她的运动鞋,她其实挺意外儿子会给她带鞋子。   “这鞋还挺软的”,她搀着儿子手臂,缓缓下楼。   “嗯”,身边少年随意应了声,“NMD这个系列就是因为脚感好出名。”   “出名?妈咪之前都没听过?”关虹和儿子闲聊。   “你又不穿运动鞋,没听过不是很正常。这款前阵子发售,大把年轻人通宵排队去买。”   关虹吃惊地笑起来。她已经快四十岁了,和年轻人一个打扮,很是新奇,这在赫家更是不被允许的。关虹开心得像是回到年轻的时候,“哇那妈咪这样穿是不是很in?”【1】   “在三十岁以上都算时尚先锋”,赫凯一手挽着母亲,另一手插兜笑道。   “时尚先锋”这种形容词对豪门阔太来说同样离经叛道。   关虹先是一怔,随后大笑起来,把牙龈也露出,一道浅浅的双下巴挂在精致容颜下。   “那妈咪以后要多穿才行!”   【??作者有话说】   【1】:香港人会用“in”来表示时髦、紧跟潮流   --   和大家说一件非常抱歉的事,这本小说的更新频率又要降下来,三次开始忙得不能摸鱼,所以换回每周一、四、六更新。   因为写作经验太少,所以写大纲的时候没有概念会转换为多少体量的正文...以至于意外发现大纲做太长了T_T。   写到后面也发现前面有些地方可以写快点,有些地方没必要去写。但是,很多经验确实要动手写出来才能总结积累。   比起写一本小说,更像是写一本有点长的练习册,以追求商业价值的网文来说,似乎也不值得再写下去,应该砍纲完结开下一本。但即便是不完美作品也是自己的心血,所以我还是倾向于保证大纲的完整性,把它完整地写完。其实也不多了,就是赫凯父母的事和上大学。   所以我慢慢写这一本“练习册”~慢慢长进点写小说的能力,如果大家喜欢的话也可以慢慢看,又或者等我完结再来看(应该十月能完结吧T_T)~虽然更新频率下来了,但还是会保持稳定的更新,不会太监,周末也会尽量写多点,谢谢大家的包涵~   感谢在2023-09-09 22:10:03~2023-09-11 13:5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363936 20瓶;一朵蔡叶子 10瓶;酷爱吸吸的猫科动物商 6瓶;不吃香菜 2瓶;寻星、土豆小鱼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只要富的   ◎因为老子脱单了,你妈马上就到。◎   送了关虹上赫寰鸣的车, 赫凯便换了另一辆车,直接回越市。   他并没有多少要和赫寰鸣父子相聚的心情。   这次从港城入关竟然格外顺利,没有狗仔的拦截围剿。   他兴致勃勃跟云桉说, 他应该提早半小时就可以回到公馆。现在不过下午三点多, 云桉可以来一块吃饭,顺带报考志愿。   女朋友说好,但要等六点以后店里空闲下来。   What!?   居然还要再等两个多小时。   幼稚鬼坐不住了。   Hk:【我点一百杯咖啡, 你送过来】   Yuna:【本店不接外卖订单哦亲亲】   赫凯吐血。   既帕加尼开不进步行街以后,少爷比不过堂食客人。   回到公馆,猫王立马蹿出来。   他不在的几天,伊丽莎白都会来喂养猫王,老仆人太喜欢这只黏人的小猫了, 甚至想把它带回赫宅养几天。   可惜赫家不让养小宠物,只能作罢。   赫凯将书包随地一扔, 往屋内走去,猫王乖巧跟在他身后。突然身后电梯叮了一声响起。   他惊喜转身,然后一秒收起笑容。   “卧槽,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势力的女孩!”宋木临气急败坏杀到。   “滚。”   宋木临不理他,愤愤走进, “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猫王已经借着旁边架子跳上赫凯的肩膀。   赫凯虚虚扶着肩上的肥猫,玩味地挑了挑眉。   宋木临抽烟?   这帮玩一块去的纨绔公子哥大多都叛逆早熟,宋木临也抽烟, 只是很少,主要他家老头老太太管得严。尤其老爷子部队里出来的, 那侦察能力无敌了, 赫凯都被他逮过偷偷抽烟。   所以宋木临解闷不靠尼古丁, 靠漂亮妹妹。也不知道他解得怎么样, 总之没断过。   按赫凯哥们的断言,宋木临长大绝对是那种对女人有瘾、结了婚也不收心的玩徒。   结果宋木临搂着新谈的女朋友,笑得风流,“老子不婚主义。”   根本就没打算收心。   宋木临拿下口中的香烟,急躁地吐出长长一气,娴熟地在烟雾里交换口鼻的呼吸。   赫凯看了眼时间,云桉还没那么快过来。鉴于追云桉期间宋木临没少帮他支走尹小月,出于礼尚往来,赫凯也循例问了句,“谁惹你了?”   说着他也走到桌子边。拿起烟盒,才发现最后一支刚刚已经被宋木临。   赫凯无语看他。   宋木临吐烟,第一次被女孩子戳到气管子:“尹、小、月,第一个说老子屌丝的人。”   宋木临从没有被女孩子气到,浪子天然包容所有女性,哪怕对面是个拜金女又或是大绿茶,他都能春风满面地和那人调情说笑。   尹小月是第一个惹到宋木临的人。   说回那场啼笑皆非的送别宴。   他们一帮人没留意到主角已经先溜了,嗨玩到一晚上。   尹小月和那个愣头青玩了两局狼人杀,就一起出了别墅,或许是在庭院烧烤,或许直接离开别墅去开房,宋木临没有去考究,只坐在原地,玩了一晚上狼人杀。   那一晚很倒霉,他回回都是平民牌,没有任何参与感,他也懒得花心思游戏,第一轮发言永远都是“我是平民”。   然后他就死了,坐一旁百无聊赖玩手机。   “宋爷今晚怎么这么安静?”哥们搂着女孩,路过他,打趣一句。   “滚。”   他有些说不明的烦躁,就这么待到第二天早上。   派对结束,大家打算离开。庭院停着豪车,有人坐豪车走,有人要走出别墅园区打车。   宋木临拎了杯温水,早起一杯温水是老太太的叮嘱。   他插兜走到纯黑的兰博基尼旁,身旁开车子的哥们都拥着女朋友。   有豪车加持,想脱单并不是难事。   女生们欢快的笑声像树上莺啼,宋木临却难得像树下入定的僧人,内心毫无波澜。   蝴蝶门丝滑旋起,在宋木临那被打断的视线里,他突然看见尹小月跟愣头青一块从别墅里出来。   尹小月那笑靥如花的温婉样子,宋木临觉得她可以去参加奥斯卡评比了。   他们一块往别墅院门走去,看样子是一起出园区打车。   郊区清晨湿度特别大,他车子沾满露珠水汽,空气闷热又潮湿,走几步就已经让人出汗。而这栋别墅离园区大门至少十五分钟路程,宋木临看着愣头青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打开,尹小月浅笑着走进伞下,他被尹小月那娇羞表情雷到了。   他嗤了声,收回目光,正要坐进跑车里。   “嗨”,一声撩拨人心的御姐音。   宋木临抬眼,是昨晚他原本要搭讪的高挑学妹。   “学长一个人?”学妹歪了歪脑袋,微卷的头发垂下,细长的眼睛很有风情,“能一起走吗?”   这种性格直接的也算宋木临心头好,但他今天不是太想泡妞。   “不能”,他笑了声,很是干脆地坐进车里。   阖上蝴蝶门,还不忘提醒那学妹,“小心门。”   学妹大概没想到他会是这反应,在他车旁站了会,最后还是一跺脚离开。   转身而过,宋木临的余光瞥了眼。   学妹的马尾俏皮一甩,百褶裙摆荡出一道涟漪,A4腰大长腿,很符合他一贯的口味。   宋木临看着学妹走远的身影,突然又有些后悔。算是极品的身材,放弃有些可惜。   他正想着,另一旁车窗被人敲了敲。他皱眉往旁看了眼,一怔,窗外站着一个红毛。   车窗缓缓下滑。   “哟,这么巧?”尹小月谄媚道:“方便载人吗?”   “不载”,宋木临根本没看尹小月,准备发动车子。   “嗒”一声,尹小月将手伸进车窗里,自己开了车门。   随后她就坐了进来,言笑晏晏道:“住同一个小区真是太方便了。”   宋木临手停在车钥匙上,扯扯嘴角,“找你的男朋友送你。”   话虽这么说,他却已发动车子。   “男朋友?我哪来的男朋友?”   这么说,昨天没跟愣头青在一起?   “昨晚那个呆子?”他转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兰博基尼缓缓驶出梧桐林。   “啊——”她恍然大悟,“那个才不是我男朋友,是我拿来练习的小兵。”   宋木临终于笑了声,“那你练得怎么样。”   “还行,没什么难度。”   这是自然,经过他宋木临的提点,一般男生根本和尹小月过不了几招。就可以被她拿下。   “没打算发展下去?”他继续问。   她顿住,没有马上回答,宋木临敲起方向盘。   “不了。”   “是么,我看你们聊得挺欢。”   “我本来就跟谁都聊得欢”,她语气得意洋洋。   宋木临被她逗乐,尹小月好像长在他的笑点上。   可她只说完那句以后就不再说下去。   不算彻底的否认。   “所以你不喜欢他?”宋木临鬼使神差又问了句。   她嗯了声,又是停了会,“他好像家境不太好。”   宋木临笑了声,她倒是直接。   “你知道吗,他和我说,走二十分钟出别墅区,然后坐五站公交到最近的地铁口,我家的那个站,先坐十号线,再说五号线,最后转三号线,就可以回我家。”   她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像是憋了许久,“天哪,他没有逗我吧!上班高峰期的死亡三号线!”   “你知道我在高中每天上学放学都在三号线演丧尸片吗!最夸张的一次,我人出地铁了,书包还在里面!”   宋木临被尹小月的描述逗得直乐,朦朦胧胧的清晨也似乎清晰活泼起来。   她可太好玩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去挤地铁啊?国际部的学费不低吧。”他问。   不是他这人“何不食肉糜”,国际部的学费动辄每年十几万,尹小月家境应该不差。   不说司机接送,打车总可以吧。   她怎么时不时过得很拮据的样子,就连旅游都是穷游。   “我爸妈离婚了啊,他们都不想给我钱,怕吃亏了。”   哦……宋木临立马收起笑声,以示同情。   旁边女生接着道:“虽然小兵说可以保护我上三号线,我是挺感动的,但是......谁能拒绝你呢?”   疾驰的跑车突然降下速度,准备过减速带。   几个保安跑来,帮宋木临指挥。宋木临小心翼翼打着方向盘,心情竟有些意外,像梧桐叶冷不丁抖落几滴雨珠,打在他的身上。   清凉惬意。   谁能拒绝你,这话让人心思旖旎。   宋木临扬了扬唇。   “你说是吧,我亲爱的兰博基尼”,尹小月继续道。   超跑猛地一顿,车外保安们吓坏了。   宋木临面无表情转过脸,“下车。”   她立马拽紧安全带,“你休想把我和我的爱人分开!”   “就为了这个?”赫凯从行李箱里拆了盒新的红色万宝路,抽出一支点上,“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搞半天就这种事,赫凯很是塑料兄弟地下逐客令。   宋木临猛吸一口,最后把冒着火光烟屁股的一把戳在烟灰盒,“还有!”   跑车继续发动,他已经不是很想理她。   她跟不说话会死似地主动找话,“诶老师傅,你是不是认识很多高富帅?”   一辆超跑疾驰在清晨空荡的跨江大桥上。   晨风吹散江雾,一泻千里的越江泛着波光粼粼。   宋木临没有回尹小月,只打开了音乐,摇滚乐的鼓点应和着江面闪过的水光,自由又畅快。   他在很早的年纪就过着什么都不缺的赢家生活。   但她有够现实主义,无视他享乐的心情,嬉皮笑脸道:“你看你徒弟这爹不疼娘不爱的,你要不要心疼一下她,介绍几个高富帅给她?”   宋木临觉得尹小月眼睛可能瞎了。   “想泡高富帅?”笔直的跨江大桥一望无垠,他单手控着方向盘。   “对,如果这三个条件一起太苛刻,那就高富,再不济,只有富也行。”   宋木临又是冷笑,推了推有些斯文败类的半黑框眼镜,手上的绿水鬼在阳光下折过一道明晃晃的亮光,落下一块小小光斑在她可爱的圆脸上,像开了一朵花。   他不因此讨厌尹小月,摆明车马爱财总比假清高要有趣。   她急了,“你别光笑啊,有吗有吗?”   他斜睨了她一眼,“这还要找吗?”   她摆出不解表情,宋木临在想她是真傻还是装愣,没有一双计价器似的眼睛谈什么泡高富帅。   “现成一个单身高富帅不是在你面前?”他好整以暇道。   “你!?”她惊呼。   赫凯本叼烟在厨房给云桉洗草莓,听到宋木临的话,禁不住抬头望去。   宋木临虽然浪子心性,和女生开暧昧玩笑的尺度向来有分寸。他不感兴趣的女孩,绝对不会放这种摸棱两可的信号,以免沾上不想要的桃花。   “结果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我一个没考上大学的和她一个要去国外读本科的聊不来!”   “我说话直,你别介意。两个人在一起学历差别太大也不好”,她用那种一言难尽的眼神上下扫着他,“我们俩不合适。”   宋木临差点没骂脏话,好一句我说话直你别介意。   “怎么会有这么势力的人!就因为学历差距直接发红牌!”他气急败坏。   赫凯甩了甩手上水滴,擦干净手,点着手机问云桉到哪,不太在意道:“你直说你被保送不就得了。”   宋木临沉眉,他不是没想过,但两个深呼吸后,还是咬牙道:“不行。”   没考上大学这个小把戏是他设的,乐趣就在于她发现以后的反转表情。要是他自爆出来,这个游戏也就没意义了。   只是谁能想到他妈的她真信了,而且还说他屌丝!   “我自己说出来不就显得我急了”,浪子很是沉得住气道。   也证明尹小月是真的不关心他的事,不然上南部星球看今年的保送名单,他的名字就在第一个好吧。   “可你现在不就是急?”结果赫凯冷不丁道。   宋木临正凝着眉,听到赫凯这么说,脸上表情有一丝愕然,“什么急?我急了吗?”   “不急你抽什么烟?”赫凯收到云桉的信息,说她已经在路上。   “我,我那是被气的!平白无故收好人卡,我肯定不爽啊!”宋木临辩驳。   赫凯耸了耸肩,示意他不关心。   云桉不在,这人依旧是骨子里的淡漠,端着草莓走到桌子前,摁熄了没抽完的香烟,“随你,但云桉和那个女孩关系很好,要是你和她朋友闹掰,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毕竟宋木临绰号闺蜜杀手,赫凯不得不防着这小子。   “闹掰?好端端我为什么会和她闹掰?”宋木临没明白。   赫凯:“哦?我还以为你要泡那个女孩。”   宋木临先是一定,接着大笑了声,拍着桌子道:“哈!她?就尹小月那种奇葩,我怎么可能泡她!”   他否认得很果断,虽然否定得有些生硬。   “不是最好”,赫凯将草莓放下,“你可以走了。”   “干嘛一直赶我走,家里要来客人啊?”宋木临手伸向那颗颗饱满的粉红草莓,“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知道给你爸爸洗草莓。”   赫凯直接拿远那盘草莓,宋木临拿了把空气,上半身一个扑空倒在桌子上。   “因为老子脱单了,你妈马上就到”,少年语出惊人。   宋木临立马抬头,睁大眼睛看着赫凯。   赫凯端着草莓,拽气十足笑道:“现在,马上,滚出去。”   宋木临惊掉下巴。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呀:D 第90章 乐园探索   ◎不学无术的条子生◎   月上枝头, 星光熠熠。   静谧的大平层,缠绵的音乐像粉色浪潮。   “Baby love me”   (亲爱的,来与我共坠爱河吧)   “Life is but a dream”   (人生美妙得像梦境)   “And it tastes so sweet to me”   (它尝起来甜腻腻, 你不想试试吗)【1】   “第一所大学是南大, 没错,报考第一志愿西班牙语、第二志愿日语.....”   云桉对那旖旎的音乐无动于衷,一手拿着笔记, 一手拿笔点着电脑屏幕,小心翼翼校对着上面的志愿单。   “接着金融学、会计学唔!”念一半,她被人塞了个草莓到嘴里。结果这一个草莓酸得牙软,她脸上五官拧一块,眼睛都眯起, 还在校对。   从身后抱着她的男生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把头枕在她的肩上, 她选择无视。   谁知下一秒,屏幕上突然伸出一个长长的尾巴,猫王从她怀里探头,一只爪子按着键盘,另一只想要去抓那发光的电脑屏幕。   云桉深呼吸。   “好了没啊”, 偏偏身后男生很没眼力见地催了起来。   云桉咬牙,对这夹着她的一人一猫实在忍无可忍。   “赫!凯!”她河东狮吼。   于是赫凯和他的猫被赶出地毯两米外距离。   云桉第三次志愿上的报考学校和专业没有填错,才抱着一种悲壮心情, 点了确认提交。   顺手拿起手边的草莓,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凶了很久没见面的男朋友!   糟了!   云桉立马抬头四处张望, 某人正躺在远处的瑜伽垫上, 她屁颠屁颠过去。   她这次来发现赫凯家里添了不少运动器械。   “你在干什么呀?”   她蹲下, 这才想起关心被她冷落的男朋友。   他一手枕在脑后, 阖目像是睡过去。   “你睡着了吗?”云桉又轻声问。   他还是不理她。   他换了件黑色背心,刚刚应该在做运动。额前碎发亮晶晶的,肩颈还覆着薄薄的汗意,背心前襟显出胸膛的暧昧轮廓。再看过去,男生穿了条灰色短裤,裤头的抽绳并没有系好,棉质面料很是服帖地覆在他的胯前上。   云桉的脸突然像是被火烧了,赶紧收回目光。   他不光长得好看,身材也很蛊惑人。   云桉又偷望闭眼熟睡的俊朗少年,感觉心跳怦怦作响。她咬咬唇,双手拄在地面,猫儿一样塌腰,凑前了赫凯。   她与他的脸近在咫尺,她能看见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她还没有偷偷亲过男孩子。既然是男朋友,那她亲一下,应该不算冒犯。   她小心凑前,深呼吸屏气,亲上了他好看的薄唇。   她发誓她的真是想要碰一下就走了。   结果下一秒,她被赫凯捞了过去,两腿被他径直分开,跨腿趴在他身上。她的头被他按着,就这么激烈地亲了会,他似乎觉得不得劲,又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火热的恋人太久没见面,怎么亲也不够。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方领薄针织短袖,配着黑色短裙,身上的学生气已经褪去不少,在恋情的滋养下渐渐有了几分轻熟纯欲。   云桉意乱情迷想起他的灰色裤子,那隐隐约约的轮廓,她一惊,从缠绵的吻里收回小小的舌头。   谁知这时屁.股被人狠狠拍了一掌。云桉吃痛呼了声,他居然真的打她。   “你他妈穿短裙不穿安全裤?”他恶狠狠道。   “我着急见你嘛”,她两臂搭在他的肩颈,再抱紧他几分,“一不小心就忘了。”   他冷嗤一声,“报考完了?”   云桉抱着他的肩膀,“嗯。”   “那你会念什么大学”,他又变回那个冷淡贵公子的样子,语气却覆着一层淡淡的情.欲。   “我不知道”,云桉轻喘着摇头。身上那电流游走的感觉让她有些迷乱。   “你会上不了南大吗?”他亲着她。   “应该吧”,云桉勉强维持着理智,断断续续道:“南大的录取都在六千名出头,我这次七千多名,应该去不了......”   身上的劲突然松了,他游走的手也停了下来。   云桉有些意外,抬头看他。   “那不会很可惜?”他很是认真问,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云桉突然有些感动,“一点点吧,不过分数是自己考出来的,还是要接受。”   “你要不还是复读?”   云桉好笑摇头,“不了,复读好贵的。而且这个成绩也没有说完全不可以接受。”只是连省内最好的大学都考不上,确实给飞跃班丢脸了。   “不是说了我可以供你?”他不解道。   “我知道呀”,云桉靠在他肩上,“我知道复读的费用你完全可以承担,但我不想太依赖你。”   “你什么意思?”他竟有些皱眉,“不依赖我你要依赖谁。”   哇这人少爷脾气说来就来。   云桉有些好笑,上手捏他的脸,“什么嘛,我的意思是,考不好是我自己的事,我应该承担这个结果。如果什么事都想着会有你兜底,那我永远都会想着还有退路,就一直独立不了。”   “我知道这种所谓的独立对你来说很小儿科,又或者没必要,但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一直要被爸爸妈妈又或是你保护着”,云桉两手环过赫凯的腰,依偎在他的怀里,“所以,谢谢男朋友的好意,但我不复读了。”   她像只猫儿一样在赫凯怀里懒洋洋说着话,包容他偶尔的强势脾气。   赫凯深呼吸,觉得自己骨头都快酥了,“早知道我不报南大了。”   他这次联考全国排名136名,要上南大易如反掌。   云桉在他怀里直笑,她觉得赫凯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他又是真的任性。   “傻子哦,你能去更好的大学肯定去啊,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放弃更好的前程。”   他轻笑了声,“宝贝,是不是985对我而言不重要。”   云桉靠在他的肩头看他,表情一愣。   对哦。   她想起这人的赛道和他们不一样,他应该是不用靠打工的。   他说这话时带着已经开始赚钱的拽气与张扬,很是混蛋。   “真可恶”,云桉鼓起脸颊,伸手戳他的脸,“难怪本部的人说你们是不学无术的条子生。”   “而你,就是头号条子生”,她有恃无恐地学着本部对他一贯的评价。   他笑了起来,低头吻着她,又痞又坏,“然后呢,泡到班上最乖的语文课代么。你们本部那帮呆子会不会气炸。”   “为什么?”   他打趣,“因为那么漂亮的飞跃班学霸被我泡走了。”   “呀——”云桉羞羞地捂脸埋进他的怀里。   要么说是商人的儿子,太会说话了。   “混蛋”,云桉口是心非笑骂他。   他笑了声,针织衫里的手又开始往上,继续探索乐园,“宝贝,你今天穿得好漂亮。”   他的手停在内衣扣上。   “特别穿给我看的吗?”他亲吻着她的耳垂,“你平常不是这种风格。”   云桉闭着眼睛,忍着要溢出的轻吟,“嗯。”   他试着解开云桉的内衣扣。   但是他没解过,折腾了两三下,那个扣子纹丝不动。   云桉怕他扯坏了,准备自己来解。谁知下一秒,他手绕前直接褪下她两边肩带,将那内衣往下一拽,握上她的心跳。   云桉有种惊慌又刺激的感觉,好像一脚踩空然后坠入春日开满鲜花的夜晚。她轻呼了声,不自觉抱紧赫凯,仿佛这样才能找回一点着陆的感觉,耳尖红得已经能滴血。   而他轻笑着,手下力度缓缓加大,薄唇贴着她的耳朵。热气入耳,好像潮热春风吹过。   “语文课代今天穿黑色啊。”   【??作者有话说】   【1】:摘自歌手Andria Rose的《Prelude》,中文翻译是加工过的,更符合章节氛围   还在念书的小可爱不要听凯凯的“差生”发言。好好念书,学历很重要。   凯凯觉得不重要是因为他的赛道是经商,以及一个前提(在文里也提过几次):赫凯从小就接受父亲和他手下商业大拿们的训导,这也算是一种学习,培养了他的野心、商业嗅觉、手段。   所以不能只看到凯凯在学校没念书也赚大钱这一点哦。 第91章 情人欢愉   ◎求我。◎   月夜半山腰。   红砖别墅一半淹没在簕杜鹃瀑布里, 美丽花园停着黑色宾利,沉寂杳然。   一楼的一户花窗忽然亮起了灯。   女人踩着柔软的地毯走进门内,一盏盏冷淡感应灯自外向内亮起。   像走进一座绿色湖泊, 目之所及都是祖母绿的宁静光芒。   桂冠、耳环、项链、手表、高跟鞋, 这个房间比窗外花园还要绿意盎然。   关虹站在珠光宝气中,抬头望向四周。   雕花的墙壁,高挂的天花板, 第一次觉得这个房间像一个监狱。   一个用赫寰鸣的金钱和她的幻想堆砌起来的美丽樊笼。   关虹有些难过地将手里那支百达翡丽手表放在桌子上。   和赫寰鸣提离婚,他会有所触动吗。   还是他也跟她一样,早就累了,会很痛快地在协议上签字。   他已经在圈子里说了他们会补办婚礼,她这样拂赫家的脸, 他那种家族至上的人,会大发雷霆吧。   关虹知道, 自己在赫寰鸣那从来没有优先级。   她并不怪他,她想他可能从始自终就是没有那么爱她。   如果不是怀了赫凯,她又不想打掉孩子,或许他也不会提娶她。   她应该听师父的话,不要只凭一时爱意就拿一生做赌。   关虹正失落, 后背突然贴上温热宽阔的胸膛。关虹一惊,窗户映出男人的伟岸身影。   一双有力臂弯从她身后环过。   “Chérie(亲爱的).”   炽热的气息如蛇蝎爬进她的耳洞。   男人的呼吸里带着威士忌的泥煤气味,还有辛辣的古巴雪茄香, 混杂他身上奢靡的麝香乌木尾调,欲望的脏乱气味碾压她沐浴后的淡雅花香。   “伦敦好玩吗?”   他将头抵在她的肩颈, 带着醉意道。   这骤然的亲密让关虹想到自己和赫寰鸣的结局, 突然掉了两滴眼泪, 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贴了贴她的脸。   “怎么了。”可能因为喝了酒, 语气柔和不少。   这种场景很熟悉。她在赫家受了很多委屈,比做孤儿还委屈,所以每次赫寰鸣一从国外回家,她终于抱到了他,她就忍不住先掉眼泪。   他不是擅长安慰的人,只任她抱着,“怎么哭了?”   他的眼睛泛着红血丝,下颚泛着青色的胡渣。关虹知道,那是他在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家族,他也很辛苦,于是她所有委屈和对他父母的气愤都不见,只化作一句很是贴心的,“没有。”   关虹吸吸鼻子,再一次冷静道:“没有。”   他那么多年都不曾多问一句,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只沉醉地亲吻着她的颈侧咬着她的肩头。   汹涌的电流从身体深处传来,像沙漠即将降下甘霖前的轰隆雷鸣。   “知道我来还穿内裤?”他在她耳边喷着热气。   这种脏话,让人想起无数个面红耳赤的夜晚,现在听来却觉得讽刺。   褪去爱人的滤镜,关虹突然怀疑赫寰鸣也只把她当作还不错的发泄工具。   像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她突然推开了腿间的手。   他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大概没想过她会抗拒。   她也确实没有抗拒过他,他要多久要什么姿势,什么地点什么时间,她都满足他。   关虹已经想好回拒说辞,向法院递交离婚申请的流程还没走完,她不能暴露离婚的事,但她已经不太想被他碰。   可意外地,身后的男人没有动作,只继续抱着她。   “你还要闹吗。”   赫寰鸣亲着她的耳垂,被关虹推开的那只手正慢条斯理地捻着亮晶晶的指尖。   若是平常,关虹就会被这句话点着,大吵大闹地证明自己不是在闹。但是现在,关虹不想再和赫寰鸣吵架了。   “你烫死了我的花。”她敷衍道。   “什么花。”他浮皮潦草道,拿过桌上的百达翡丽手表。   “我的剑兰,门口那株!”关虹难忍情绪波动。   他牵起她的手,她极力抽回,纹丝不动。   “忘了”,他无视她的反抗,把那支漂亮的手表戴在她的手腕上。   关虹觉得那不是手表,是手铐。他总无视她的喜好,“你知道我养那盆剑兰养得多辛苦吗?”   吧嗒一声轻响,手表被戴上。   他不以为意,“你要明天让人给你换。”   关虹觉得她和赫寰鸣已经无话可说。   而赫寰鸣抬起她的手腕,祖母绿手表在灯光下折过光芒,轻蔑地笑了声,“品味一般。”   关虹甩开了他,就要出房门。   他将她拉回身边,无视她的反抗,搂着她走去客厅。   正好这时伊丽莎白走来,见这二人在一块,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难过。老仆人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在赫家上演。   “二少,夫人。”伊利莎芭忍着哀叹,恭敬道。   “总裁,夫人。”赫寰鸣的助理也在。   关虹立马停住与赫寰鸣的推搡,赫寰鸣就当这些人是空气,只抱着关虹,绵密地亲吻着她,大掌揉过她柔软的腰。   那么多人在场,关虹立马推开赫寰鸣。赫寰鸣径直倒在沙发上。   伊丽莎白垂下视线,“二少,我们准备了醒酒的陈皮水,医生已经开好的胃药。”   沙发上的男人倦慵地调了调坐姿,“不喝,扔了。”   伊丽莎白与助理都一惊。   因为常年的混乱作息加上饮食不规律,赫寰鸣的胃不好,每次一喝酒第二天就会犯胃病,严重的时候疼得床都起不来,所以他应酬喝酒回来都一定要服用家庭医生开的药。   但偏偏赫寰鸣不爱喝药。   伊丽莎白忙劝:“二少,我听助理说您今晚喝了很多酒,小心身子还是吃药吧。”   关虹不想管赫寰鸣,转身离开。   结果还没出几步路,助理拦下她,“夫人夫人,总裁今天被灌了很多酒,明天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商务安排,您一定要让总裁吃胃药。”   “他爱吃不吃,死了就算。”关虹抬脚就要走。   助理被关虹毫不遮拦的话吓出冷汗,“不行,那是政商联合的会议,总裁一定要去的”,助理左右挡住关虹的去路,“夫人!嫂子!姐!”   “闪开。”关虹被拦下,厉声道。   助理双手合十央求,“姐,求你了,老大就听你的,我们团队为明天的会议花了很多时间准备,求求了姐。”   关虹和赫寰鸣手下的关系都不错。   关虹早年跑剧场摸爬滚打,知道年轻人工作不容易。   赫寰鸣这种上位者一句轻飘飘的身体不舒服不能参加,可能就让别人几个月的努力白费。   她瞪了助理一眼,没办法才又转身。   她到现在才正眼看赫寰鸣。   今天私人晚宴,场合轻松。他没有穿那种层次讲究的三件套,一套简单的灰底银丝格西装,配着藏蓝斜纹领带,长腿交叠在玻璃桌,显得雅痞高贵。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冷峻的脸也泛着红。   关虹走前踢他一脚,“赶紧把药吃了。”   助理正要转身离开,余光瞥见关虹那一脚,又是一身冷汗。   估计就关虹敢这么招呼赫寰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助理赶紧退出别墅。   沙发上的男人仍旧阖目,没头没尾道:“今天我去CJ老董儿子百日宴,他们问我们什么时候也要一个。”   关虹愣了下,“CJ?那个董庄明?他和他老婆不是六十多岁了?”   话音刚落,关虹扫到赫寰鸣某处还昂扬,可见他喝的并不算多。关虹咬牙,助理在骗她!   “所以呢,又不用他老婆亲自怀。”他懒懒道。   这些有钱人并不需要自己去承受十月怀胎的罪过。   关虹突然很讨厌这个所谓的上流阶层,“人渣。”   他笑了声,那狭长深邃的眼睛缓缓睁开。   四目相对,酒色在他眼中愈演愈深。他看着她,滚动喉结像一匹优雅的狼。   他扯了扯领带。   啪嗒一声冷淡清响,抽出皮带。   关虹有种预感,转身要逃。手腕却被人钳住,往后一拉,就坐在赫寰鸣怀里,三两下面对他而坐。   他一手禁锢着她的腰,一手解开西装裤。关虹就要起身,却抵不过他的野蛮。她衣衫半落,而他穿着那昂贵慵懒的灰色西装,只有微微皱痕。   “我不要,赫寰鸣!我不想和你......”   他野蛮的亲吻直接堵住她的嘴。   一声长长的丝帛断裂的声音,伊丽莎白和佣人都已经回避。   关虹挣扎着反抗,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婆娑的泪眼中,她又看见那场漫天大雨。   磅礴暴雨夜,雨水冲得命运发生了转弯。   她在废弃的码头捡了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以为他和她一样,都是可怜的偷渡客。   从没有想过他会是豪门的公子少爷。   暴雨掩盖很多声响踪迹,她拖着他,偷偷回了五楼顶楼的出租屋。房东是个刻薄的老女人,要是老女人知道她带了个男人回家,肯定要加租。   她当时住在离码头不远的廉价红灯区。法外之地,地头蛇之间拼火械斗、打劫掳掠是常有的事。   关虹性感又漂亮,就像玫瑰开在蛇鼠横行之地,总被惦记。   关虹觉得家里有个男人会让她很安心,不用害怕半夜屋外突然的拍门,也不用害怕楼梯里的尾随。   更何况这个男人高大又好看,望向她的目光不带一丝欲望,关虹见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我叫关虹,你呢?”她看着终于醒来的男人。十七岁的人生里,第一次心跳有些快。   他只眯着眼眸打量她,并不说话。结果心善的关虹以为赫寰鸣是残障人士。   “哦哦,对不起。你是不是不能说话?”她愧疚道。   全城人都唾弃她为了金钱出卖身体,却不知道在那间出租屋,是她先说她可以养“残疾”的他,他们会在港城有一个家。   关虹在赫寰鸣的怀里哭了起来,泪水与多巴胺共同分泌。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赫寰鸣咬着她的耳朵,舌头舔进耳廓,让人想起湿热逼仄的出租屋。   关虹被吓得一紧,不知道赫寰鸣发什么神经,突然要孩子。   “不要不要!我都不要!出去!”   关虹难掩哭腔,赫寰鸣喉咙滚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忽地把她抱起,摁在玻璃桌面。   关虹被玻璃桌冻得弓起身子。   女神就是不堪也美丽。   雪白的身子一阵一阵潮红,青丝散落,像绽放的曼珠沙华,妖冶媚人。   “不不不!不要!不要!”   空旷的大厅,挑空的四层楼高古典别墅,盘旋哀切的呻/吟与身体违心的共鸣。   凋萎的爱情连最后一抹值得怀念的温情都被欲望撞碎,只剩下破碎的回忆,与他玩味迷离的目光。   “求我。”情人似是恶魔,在她耳边挑逗道:   “求我就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爱你是真的,凝视也是真的。   珠宝间的收手不是尊重你,只是他想换个地方。   --   评论全红包~   感谢在2023-09-16 17:30:58~2023-09-17 23:3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 20瓶;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10瓶;不吃香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不问归期   ◎坐地铁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云桉从来没有这么忙过, 每天都在送人远行。   第一天是机场,送林浩然回洛杉矶。林浩然抱着机场柱子嚎啕大哭,死活不肯进站, 连机场执勤人员都惊动, 最后还是漂亮的机场姐姐给了一个大棒棒糖,才把小正太搞定。   “我不在这半个月,咖啡店就不开了, 民宿你自己看着办,忙不过来就不接新客。”   林姨推了推脸上那副复古镶金链墨镜,财大气粗道。老人家也跟着小孙儿一块去洛杉矶,为戏剧事业奔波了半辈子的名伶大花旦现在正是享受人生的时候,青浪民宿和咖啡店爱开不开。   于是还留在青浪的云桉就成了二店长。她哭笑不得, “知道,林姨。”   “还有, 不许跟那个赫凯鬼混一起去,听到没有。”林姨又道。   云桉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老人家不喜的表情,心虚地咳了声,应道:“知道。”   林姨听到云桉的话,这才一搂披肩潇洒转身。   云桉耸了耸肩, 转身又飞快跑出机场。一辆劲酷黑车停在路边,男生挨着黑车,穿了件气质冷淡的浅橄榄绿短袖, 身上除了那支机械表,和那半臂花叶刺青, 没有再多余配饰, 显得慵懒又张扬。   大概从大美人母亲那遗传了几分星味, 赫凯就这么两手插兜往那一站, 也引来不少人回头。   云桉一出来就和赫凯对上目光。四目相接,他冲她耍帅地亮了亮车灯。   “走吧”,她蹦蹦跳跳到赫凯面前,开心道。   男朋友亲了亲她,为她打开车门。   “你换车了?”她好奇道。   “没,家里的车,不是我的”,他他凑前来,很是自然地帮她拉过安全带。   云桉捧着脸心动看着面前男生,赫凯身上有种迷人的独立气质,不坐享家族的荣光,是个很有野心的男孩子。待在他身边的她仿佛也汲取到那种振奋人心的力量,生命更加有力度。   她正心跳怦怦地看着,突然一只小白兔被猛地压住。她惊呼一声,猛回神,黑色安全带斜压过她胸前。   “Oops”,面前男生弯起那双深邃眼睛,使坏笑道,“不小心压到了。”   “色狼!”云桉红着脸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猫猫拳。   “怎么,你盯着我犯花痴就行,我压你一下就不行,玩双标是吧。”   “这怎么一样!”   “先把口水擦干净再说吧。”   “妈呀...啊?根本就没有!”   车内打打闹闹。   迈巴赫缓缓发动,在一行人的注视下离开。   “你们刚刚说什么了?”他与她闲聊。   云桉想了想,故意逗他,“林姨让我不要跟你鬼混。”   “呵”,他单手打过方向盘,幼稚冷笑,“我还说你不要跟那个老太婆鬼混呢!她怕是不知道哥们标准985高材生。”   云桉被他的臭屁逗乐,哈哈直乐。   港澳台联考的录取放榜时间比内地高考生要早,赫凯没有任何悬念被南大录取,成为经管学院的准新生。   “真好”,云桉戳戳正在开车的男生的脸。   “宝贝,我希望你和我一样。”他拿下她的手,自然地亲了亲。   云桉则长长嗯了声,高考完那一场爆哭似乎已经让她把所有难过与自责都宣泄干净,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希望幸运降临。   她望着城市八点正好的太阳,目之所及一片灿烂,笑道:“不知道呢,都可以接受。”   这一次没考好没关系。   劫后余生,灵魂感觉良好。那就重新许个愿望,人生还很长,向上走的路不会因此断绝。   **   等到了第二天,云桉在高铁站送kiki去大理。云桉不舍得地抱着姐姐,“姐姐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好好我也会想你”,kiki拍着她的肩膀。   “那你还回越市吗?”云桉还太年轻,每一场离别都要问归期。   Kiki感动又好笑。   她已经迈入社会好些年,成年人的世界离别司空见惯,说以后再见有时间再约,基本也都只是走走过场,于是这样的心境在十八九岁把爱与思念挂嘴边的少女面前有些无所遁形。   kiki并没有回云桉的话,只一拍她的屁股,啪地震天响,云桉兔子似弹回。   都市老油条还是比较自在这样腻腻歪歪说话。   “有机会一定会再见的”,kiki笑道:“妞儿升学快乐,大学玩得开心点!别再像高中那样闷着,听到没有!”   云桉不舍地撇撇唇角,“知道。”   “好了,姐姐走了!要是大学遇到单身帅弟弟记得给姐姐发照片哦!”kiki后退着招手,临行前抛了个洒脱的媚眼给妹妹。   云桉还想说什么,姐姐已经进了高铁站,她正要踏出的那一步最后也只能变成原地踮了踮脚尖。   车站人来人往,曾经不想十八岁到来的她竟也有些好奇二十五岁的自己会是什么状态,也会和姐姐一样洒脱吧。   转身几步,赫凯依旧在车站外等候。   “送完了?”他牵过她的手,云桉应了声,两个人一起走向通往地铁的扶梯。   昨晚云桉心血来潮,问赫凯要不要一块坐地铁。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她猜他没搭过,而她想和他就像寻常情侣那样,一起坐地铁又或是公交,而不光是那些超跑与SUV。   他自然应承,而且果然,他没有坐过。   地铁走走停停,他靠着座椅靠背,目光好奇地四处看。   云桉挨着他的肩膀,对面玻璃窗映出他们亲密的身影,“好神奇呀。”她扬唇道。   “神奇什么?”他也看着那倒影,目光温柔。   “我第一次发现坐地铁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情。”云桉忍不住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怎么办,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以至于和他坐一块都觉得快乐。   “那你知道更神奇的事情是什么吗?”而此时他突然说。   “什么?”她收回视线转过头,下巴抵在他的肩膀问他,甜甜问道。   “叮咚、叮咚、叮咚——”地铁关门铃响起。   “就是我们坐过站了”,他也垂眸望着她,目光温柔。   云桉睁大眼睛,“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   “我看你一脸花痴样,就想着让你再享受一会好了。”男生双臂一交叉,神气兮兮道。   “你傻子哦!”   云桉气到笑,两人不得不等下一个站。   可下一站就是出名的死亡三号线换乘站,云桉和赫凯竟被堵在里面根本出不来,于是又被迫再坐多一个站。   “釜山行?”他凑前她耳边小声念叨。   “你好意思说!”云桉打他。   和笨蛋直男在一块总是浪漫不过三秒。   不过嘛,这一点,她也很喜欢。   第三天,云桉又回机场,送好朋友尹小月前往芝加哥。   “你一个人在国外小心点,不要再乱吃东西了”,云桉忍不住念叨,赫凯站在两步外等两个女孩子叽歪完。   “哎呀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尹小月的心早就飞到国外,拍拍云桉的脸,“走啦走啦,我飞机要晚点了,你和校草好好的。”然后又压着音量贱兮兮笑道:“注意安全措施哦。”   云桉一怔,尹小月突然开车!   天知道赫凯会不会听见!   “走吧你!”她反手一推小闺蜜进站,“落地记得和我说——”   “知道——”尹小月一溜烟小跑。   云桉这才转身,心虚地看了眼身后的男生。   “说什么呢脸这么红?”他低头看她。   云桉梗着脖子,“有吗、红吗、没有啊。”   他看她笑了声,不再说话。云桉有种被他看穿的心虚。   两人又回到黑车里。   “不过没想到小月这么快就要去芝加哥。”云桉有些郁闷道。   “怎么,你也分离焦虑?”赫凯道。   云桉没听明白,“什么?”   赫凯抬头,对着后视镜冷漠道:“下车。”   云桉还是一头雾水,谁知这时主副驾间隙里凑前一张人脸,声音毫无生气,“是啊,她怎么那么早就去芝加哥了......”   “啊!”没有防备的云桉差点吓跳车,原来后座还有人!   赫凯咬牙。   宋大浪子灰丧着那张俊脸,有气无力看着赫凯:“分离焦虑发作,你们约会也带上我吧。”然后又转头,看着惊魂甫定的云桉,   “妈,我帮你们看包吧。”   云桉:???   【??作者有话说】   各个配角的离开有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结局氛围呢~其实已经开始进入结局篇了:D   马上就周五了!新的周末又来了!   感谢在2023-09-17 23:35:39~2023-09-21 20:3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丷巴斯光年 30瓶;66703129 13瓶;拾叁、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10瓶;钟意 5瓶;酷爱吸吸的猫科动物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慵懒周末   ◎我们一起睡觉好吗◎   当身边人都带着各自的结局奔向五湖四海时, 云桉也回到青浪。   她虽说是青浪的二店长,但入宿的旅客大多是理想主义文青,各个忙着旅行与结交朋友, 不需要她多照顾什么, 她每天只要登记好入住,任务就已结束。   林姨这爱开不开的脾气让青浪成了经营理念先进的半自助民宿。   于是云桉的日子又闲了下来。   她想到苏酥,她现在正好有时间给苏酥补课。可当她忍着害怕回到握手楼, 才知道苏酥最后还是和妈妈回老家。   早餐铺子的租金越涨越高,而附近又太多同类型的铺子,苏阿姨打算拿着攒够的钱回老家开铺子,正好县城中学也开出一笔很是可观的奖学录取苏酥。   云桉来的这一天蹭上苏阿姨最后一顿晚饭,坐在饭桌上, 她不免有些惆怅。   她心里为苏酥惋惜,苏酥努力又认真, 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能享受到一流的教育条件。   “那你们还回来吗?”她忍不住问。   “那要看苏酥够不够厉害了”,苏阿姨笑道。   云桉不解地看向苏酥,小女孩正帮忙布筷,被妈妈提起,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家中学去年就有两个姐姐考进飞跃班, 我想回去也有机会的。”   “真的吗!”云桉惊喜。   虽然命运不总是公平的,但好歹处处留下生机。   “那你在初中有不会的问题就问我!”云桉豪气一拍胸脯。   虽然高中过得兵荒马乱,但她在初中好歹也是个状元, “姐姐保你初中考第一!”   “谢谢姐姐!”苏酥也信心满满道。   送走了苏酥,云桉打起精神过完七月的尾巴。   她想去做家教赚钱, 可她一个高中毕业生, 高考成绩也不算优异, 根本比不上物美价廉的大学生们, 只好作罢。   于是她只能继续数着日子,每天背西语单词,一天一天等着放榜录取结果,然后......她就被赫凯抓去做苦力了。   仓库里,快递单打印的声音不绝于耳。   赫凯和Moonlight club的鞋墙合作大获成功。纸醉金迷的夜店,新潮奢华的鞋墙,精准击中年轻人追求财富与潮流的喜好。   “百万鞋墙”、“Graceland”的词条甚至一度冲上热搜。   “鞋圈”的概念被赫凯和唐推进普罗大众的视野,印象中不过几十几百踩在脚下的东西在有钱人的世界里竟可以是五六位数的藏品。   这个词条一时引来无数诟病,更多的却是无数年轻人趋之若鹜融进这个圈子。   鞋子变成了财富与品味的象征,Moonlight鞋墙上的“@Graceland”赚足噱头。   而就在Graceland热度最高的这几天,正好鞋厂发行了大热鞋款的复刻款。   这些限量发售的鞋子只有少部分会流向鞋厂的实体店,大多都是网络抽签确定购买权,但中签资格早就被像赫凯这种有资金有渠道的鞋贩子刮分完。   这些供不应求、发售价堪堪过千的鞋子在赫凯手里转手就可以以三四千的价格卖出,大热鞋码更是可以冲上更高的价格。   如今共和国的头部鞋贩子当然不止赫凯一个,京圈沪圈都有人在玩,而且体量和赫凯不相上下,但毋庸置疑上过热搜的“Graceland”名气最大,那一面狠货满满的鞋墙就证明幕后玩家是鞋圈老狗,而且都和club合作了,足见货源绝对正品。   没有人会想花几千块还得承担买到赝品的风险,所以哪怕“Graceland”的货比别处都稍贵些,大家也宁愿多出三四百图个心安。   Graceland这个IP的身价也跟着鞋圈的热度水涨船高。   在社交平台晒出Graceland那标志的花叶鞋盒,能立马引来无数点赞,仿佛拿到鞋圈的入场券。   而赫凯靠着Graceland居高不下的网络流量,以及市场初期大家狂热的消费心态,鞋库里其他原本溢价一般的鞋款也都再度涨价。尤其Graceland释出一组踩篮球的情侣鞋照,更是让无数男朋友又或是舔狗大出血。   就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持,才三天不到,赫凯就疯赚近三十万,比他前两个月赚的都多,说是割韭菜也不为过。而且这收入还有越涨越高的态势。   于是云桉就被赫凯抓去打包鞋子,恋人价三百一天。   云桉在库房惊讶地看着那些花叶鞋盒,每一个盒子上大大的花体“Graceland”,和赫凯的刺青如出一辙。所有外包装鞋盒都画满绿藤与桉树叶子。   “这不就是你的纹身吗?”云桉问。   “对啊。”他拆着别人的快递,拿出一双崭新的鞋子。   而云桉又看着那桉树的叶子,心底莫可名状的开心。   “唉,没有市场调研还是差太远了”,他边说边看着新鞋的鞋舌和鞋底。   “调研?”云桉收回目光。   “对啊,正常像我爸公司就会有专门的市场调研,你就知道池子有多大,我现在就是货源快供不上了,因为我不能把我的货全卖了,但如果我早期再狠一点,多进几批鞋子,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   “那不就亏了吗”,云桉道。   “不至于”,他将鞋子放回鞋盒,贴上鉴真的标签,“我可以把我的单分给其他人,我从他们的单里抽提成。只是我本来可以自己赚大头的。”   散户小鞋贩子也有货,但没有买家敢买,他们也没有客源渠道,所以也有不少散户借Graceland的名义出手。   总之赫凯有鞋也赚钱,没鞋,他也抽成赚钱,完全就是大资本家的儿子。   而这一年他才十八岁。   云桉怔怔地看着赫凯,仿佛能闻到名利场吹来的香甜的风,“你去读书是真的屈才了。”   他笑着应下这声赞美,搂过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不掩语气里的倦怠,“不过我要鉴那些散户寄来的鞋子真伪,发货的事情只能靠老板娘了。”   而云桉脸一红,“什么老板娘嘛。”   他将手伸进她的衣服,懒懒地亲着她,“不然我叫恩赐之地?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你啊。”   他娴熟地捻搓着她,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宝贝,真正上热搜的其实只有百万鞋墙。”   “Graceland是我买上去的,是我对你的表白。”   直男撩人也直白。   云桉禁不住他这种逗弄,在堆满潮鞋的百万库房里,溢出一声声娇吟。   **   不过虽然资本主义男朋友日进斗金,无/产阶级的云桉也还是专心背她的西语单词,一天总有那么几个小时赫凯不可以来打扰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要是走赫凯的路,大概就真的成为挂他身上的小叶子了。   云桉继续数着日子等录取结果通知。   而除了赚钱,小情侣的约会也还是要有的,只是鞋贩子太忙了,约会也得在卖鞋子的路上。   赫凯已经不开家里的车,短租了辆奥迪。   又一款大热鞋子在鹏城的专卖店独家限量发售,不少年轻人提前一夜排队,而更多的中签权已经被赫凯截下。   现在市场几乎没有人可以原价买到热款鞋。   就像京北卖中签权一样,赫凯直接在鹏城专卖店卖一部分中签权,另一部分则提出鞋子,全部运回越市仓库。   云桉没想到鞋贩子也不好当,除了倒时差全球搞鞋子外,还得炎炎夏日站在室外,和来往的人交谈,手里的烟根本不停。   今天的日头特别毒,树叶也打卷,赫凯带着墨镜,刺青半臂还戴了护套。他还没有打算公开Graceland主理人的身份。   而她被他安置在不远处一家小书店,她在二楼窗边支肘看他游刃有余地应付形形色色的人,最后还是忍不住下楼。   赫凯在哪都桃花运旺盛,来找他的除了买家和其他鞋贩子,还有不少女孩,无一例外都被赫凯挡掉了。这时却有一个和他穿着情侣鞋的女孩直接站在他身侧,给他递了瓶水。   一看就是女朋友。   赫凯对面那位潮流大叔打趣,“女朋友来查岗啊。”   云桉连忙说不是。   “放心妹子,他一个女孩微/信都没加”,偏偏潮流大叔继续说。   云桉脸一红,更加说不清了,她真的只是想要帮忙来着。   他笑着将手里的烟摁灭,“怎么了?觉得无聊吗?”   “没有,你要帮忙吗?”   “不用”,他说,云桉还站在原地,拧起一张小脸。   他笑出声,挠着她的下巴像在逗小猫,“快点回去,外面太热了,一会你要是中暑了我还得照顾你。”   云桉一听,立马乖乖回去,不给男朋友添麻烦。   落日回家的时候,赫凯一身汗味和烟味,墨镜挂耳后,而云桉还白白净净,在书店泡了一下午,身上一股淡淡的书墨香。   在散完最后一支烟,拍拍货运大哥肩膀后,他也回到她的身边。   她凑前抱过他的脖子,“辛苦奸商了。”   痞子难得往后躲,“一身汗。”   “不会呀”,云桉笑着给他拿了水和三文治。   “你今天在书店干什么了?”他一口吃掉大半个三文治,当鞋贩子还是个体力活。   云桉看着赫凯难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算大口吃着东西,也显得帅气。   云桉眨了眨眼,凑前踮起脚尖再亲了亲他,“看了四个半小时的《基础西班牙语》,和四个半小时的你。”一下午了,她的书还停在那一页。   她才明白暗恋时偷看心上人的心动心情,那些课间篮球场飞向他的目光,像蝴蝶一样,在阳光下扇动着美丽薄薄的翅膀。   云桉觉得很幸运,早在她心动以前,就已经得到他的偏爱。以至于她偷偷望他时,没有忐忑,没有难过,只有满心的欢喜。   “好喜欢你呀。”她抱着他笑眯道。   赫凯怔了下。   怀里的女孩眉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笑容比街角那抹斜扬还温柔。   空气中飘来七月玉兰花与面包店的奶香气息,是满满的糖分。   他笑着骂了句我日,“确定在这?”   云桉抱着他的刺青半臂,微不可见地扭了扭,“好嘛——”她撒娇。   他咬牙,低头亲了亲她。   半晌,在她耳边害羞道:“我也喜欢你。”   落日在恋人的目光中又再沉下几分,云桉开心得搓脸。   他将三文治包装纸一捏,往垃圾桶一扔,拉过云桉:“走!”   “走?走去哪?”云桉始料不及。   他回头笑道:“约会啊,想买什么爷今天包了。”不消说鞋贩子今天又狠赚了一笔。   最后他们挑了间还不错的饭馆吃晚饭,又在商城漫无目的地瞎逛,走向停车场时,赫凯拎着两大箱乐高,云桉则抱了个网红玩偶。   两人兜兜转转,快十二点才回越市。他带她回壹号公馆,两个人都累了。   云桉没有留衣服在赫凯家,洗完澡出来穿着他的13号黑红球服,球服本就偏长,穿云桉身上正好就是睡裙。   猫王又压着赫凯的电脑睡觉,赫凯也洗完澡出来。云桉本在厨房喝水,却冷不丁被躁动的男朋友抱上餐桌,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陷入深夜的热吻。最后停下的时候,云桉已经快要瘫在他身上。   “你在哪睡?”云桉轻喘着问他   “我晚点睡。”他的气息萦绕她的颈间。   “你还要忙吗?”   “没有。”他脱口。   “那你为什么不睡觉?”云桉从他的肩上抬起头。她想起赫凯的噩梦,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他顿了下,连同不老实的手也停下,难得没有答上话。   云桉也没有追问下去,搂过他的肩膀,“我们一起去睡觉好不好?”   而他笑了下,修长手指勾着她身上那件球服的宽大衣领往下扯,扯向左边,又缓缓扯向右边。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睡觉?”他懒懒道。   这不掩欲望的架势,像要把云桉吓跑。   云桉笑骂着推开他,把话题拉回来,“好嘛,你如果不忙我们就一起睡觉?”   赫凯手下的动作顿住,哑然失笑。   他当然想和云桉睡觉,可是怕自己会做噩梦,吓到云桉。而且云桉还不知道他不光彩的身世。   “你去房间睡吧,我在客厅眯会”,想了想,他这样道。   “不要,我们一起睡觉嘛”,云桉看出赫凯在拒绝她,便故意小声嘟囔,“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赫凯抬眉,“我什么时候和你睡过?”   “你!”云桉登时脸红,“你那次发烧,就抱着我睡了一晚好不好!”   赫凯一怔,“发烧?”   云桉红着脸,“对啊,你那次挨家里鞭子,发烧以后我来照顾你,你......你就把我扑到了。”她转过脸去。   “混蛋,抱了我一晚上还不承认。”她愤愤道。【1】   当然了,他梦魇的事云桉就略过没说。   那个五百年一遇的暴雨夜,她被他按在身下后,手腕还被他死死钳住。云桉一边吃痛一边屈起膝盖,都想好他要是乱来,她就直接顶他□□。结果,一身戾气的少年下一秒轰然倒在她的身侧。   云桉顾不得想什么情况,赶紧起身,然而他长臂一展,一把就将她捞回自己身侧。还将手搭在她的腰间,不让她动弹。   云桉吓得魂都没了,一点一点转过头,赫凯闭着眼,呼吸绵长,又进入睡眠。云桉一瞬不转地观察着赫凯,屏着呼吸,双手搭在腰上的手臂上,试着推开他。   他立马皱眉,并将她再搂紧几分。云桉立马将手收回,他眉目才稍稍缓和了些。   云桉欲哭无泪,不敢再乱动弹,只能祈求赫凯不要又梦魇。   所幸那一夜他抱着她很是安静地睡了一晚。及至清晨,他的怀抱松动了些,云桉才赶紧溜出来。   那会她和赫凯还是非常纯洁的友情,要是她将这事说出来两人肯定尴尬得做不成朋友,而她还指望赫凯去镇住贺天地,所以就为了他们的友情,她一直“忍辱负重”没说。   而赫凯抱着云桉,终于想起来这件事,但他只记得那一晚他久违地睡得很爽,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二天睡地上,毕竟他不是睡相差的人,说睡一半从沙发滚下来不大可能。   他张扬地笑了起来,似乎有点难相信自己这么早就抱过云桉,微弯腰将头埋进她的肩颈,亲昵地蹭着她的颈侧,“我操,也太他妈爽了吧。”   云桉哼了他一声,又继续问:“那我们去睡觉吗?”   肩上的男生顿住,云桉感觉到环绕腰上的臂弯再紧了几分。少年绷起的背肌像进入防备状态的小动物。   她将手搭在他宽阔的后背上,顺着少年的腰脊抚摸着,用着轻松又温柔的语气,道:“明天是周末,青浪没有新客,我不着急回去。我们回房间一起睡个懒觉好不好?”   身上的拥抱再紧了几分。她视而不见,不想把赫凯一个人留在夜里,万一他做噩梦呢?   “好嘛赫凯。”   “我们一起睡觉好不好?”她撒娇。   “好。”半晌,少年哑着声音答应她。   【??作者有话说】   【1】31章里桉桉没好意思和校草说的事就是他其实抱着她睡了一晚(原来你小子早就吃到好的了   下一章大家记得九点准点来看,因为好像又会被锁T_T   当时定文章氛围的时候我就想着前期有多纯洁,后期就有多奖励,岂不让人惊喜   但忘了jj会锁这件事T_T   当然也可以只写清水版,但那也太没意思了,所以有可能会锁章的我都会提前说的~(小孩子不许看!   此外我也会在jj清水版放一些未删减版没有的情节,这样订阅正版的小可爱也不会白花钱辣:D   感谢在2023-09-21 20:34:39~2023-09-23 16:0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朵蔡叶子 18瓶;虞大琪是生猛姑娘 10瓶;酷爱吸吸的猫科动物商 6瓶;脑疼的烧饼 5瓶;小猪佩祺 2瓶;土豆小鱼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夜晚清晨   ◎那些太渴望被抚摸的回忆◎   夜晚寂静得像深海, 无光无声。   “滴滴——”一声整点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黑暗中,几声骨骼淡响。赫凯动了动僵硬的脖颈, 缓缓睁开眼睛, 眸子里精神奕奕。   怀里的女孩已经睡着,他还在等着黎明到来。   百无聊赖,他勾起云桉散落在肩头的发尾。   他一缕一缕缠到指尖, 极缓慢拉到空中,忽然怀里的女孩动了动,他停住。   她往他的怀里再靠了靠,睡梦中调整自己枕在他手臂上的位置,接着又抬起一条长腿, 搭在他的腰上,纤细的手臂穿过他的臂弯, 扣在他的后背,考拉似地扒住了他。   这彪悍的睡姿......   赫凯失笑,也收回缠绕她头发的指尖。   和心爱的女孩子睡觉,没有非分之想是不可能的。   只是赫家的教育太成功了,让人的欲望与理性像黑夜与白天一样泾渭分明, 赫凯无意在云桉不了解他身世的情况下逾矩。   只能说太他妈折磨了。   他怀疑云桉有没有把他当男的。   他抬手,凑前亲着她的额头。她没有说话,呼吸绵长平静, 正是好梦。   赫凯阖目听着她的呼吸,把自己的呼吸和她调整到同一频率。   她用过他的沐浴露, 身上飘来熟悉的冷淡雪松香, 再深入几分, 那抹冷调香里夹杂着一□□/惑吸引的香味。   那是恋人身上的费洛蒙香, 让赫凯想起卢浮宫的玫瑰花,地中海的浪漫阳光,珍藏又迷人,引得赫凯再凑前到云桉的颈侧。   “嗯......”   她睡梦中轻轻一声嘤咛,无意识里抱紧了他。   赫凯难得有被包裹的感觉,女孩子的怀抱柔软得不像话,仿佛能把世界变成一个海洋。   他缓缓沉入无意识无方向的温暖洋流。   思绪起起伏伏。   去哪里都好,只要他还在这片洋流里。   赫凯亲着云桉的颈侧,在费洛蒙的香甜气味中,听着她安宁的呼吸,缓缓睡去。   而此时黎明还在遥远的天边,不急不慢。   **   第二天,日上三竿。   感应窗帘自动拉开了些。   云桉辗转醒来。资本主义果然诱惑人,赫凯这张真丝Kingsize大床睡得她无比舒服,醒来整个身子都是酥的。   她一点一点动着,朦胧意识中睁开眼睛,看见赫凯就在她的面前,后知后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扒在他身上。   云桉大脑还没有开机成功,没有太多想法,只机械地一点一点将大腿收回。   她一动,面前男生皱眉,下一秒睁开眼睛,一贯清明的目光同样迷离。   他的手倒是先动,细腻温热的摩挲感传来,云桉像被一道电流从头打到尾,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那件球服全都堆上胸口。   她脑子一阵酥麻,像突然踩空。   这很常见,她睡姿并不老实,经常第二天睡醒睡衣全卷胸口上。   她着急忙慌就要把球服往下捋,这么想着,身子却因为睡得太舒服,懒洋洋地执行着大脑的命令。   他同样没睡醒,大半个身子压着她,忽然轻轻地笑了声。他也摸到了那卷成一圈的可怜球服。   “好乖啊。”   他倦懒得几乎只剩气音,半梦半醒的像是带着几分醉意,格外魅惑。   云桉心惊,刚想说什么,却被他吻住。她急急忙忙想要推开他。   “乖,别怕”,他亲着她。   云桉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他在她耳边说着令人面红心跳的脏话,那漫不经心的笑意,慵懒的语气,像千百根羽毛搔动少女湿漉漉的世界。   清晨睡醒的她像任君采撷的饱满山野桃花,敷满露珠,香气动人。被无赖的风儿一逗弄,花瓣立马颤栗起来,顷刻绽放。   论玩,她那些小色心在赫凯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最后云桉彻底醒了,大脑里的电流一道一道,身上的所有毛孔都放大。   赫凯愈发难受,打算放过她。可这时她却转过脸来。   她一张脸已经通红,眸子里水涟涟的,倒映的全是他。她细手扣着他的大腿,不好说是推开还是拉拢,笨拙开口:   “队长......球队有规定,啦啦队不能和队员这样......”   什么球队什么啦啦队。   赫凯怔了下,下一秒看见云桉身上的球服,后背上大大的13号,那是他的号码。   他才明白过来云桉在说篮球队,却破功笑出声。   “操”,他笑骂。   她这冷不丁一出队长与啦啦队,害得他笑倒在她身上起不来。   她也太他妈对他胃口了,可爱又大胆。   什么嘛!!!   云桉羞恼,她可是豁出去了好不好!!   看他一直不尽兴的样子,云桉分神想起那些大尺度美剧的调情戏码,便试着说了句。   结果他狂笑不止算怎么回事嘛!!   “你最讨厌了!”   她气呼呼地就要起身,却被还笑着的赫凯拉回,并转过身换她伏在他身上。   她挣扎了下,根本挣不开,便将头闷在他肩后的枕头,拒绝理他。   其实她的耳尖已经红的快滴血。   身下男生的胸膛还低震着,他笑着双臂环绕过她纤细的腰肢。他一直有运动的习惯,身上的肌肉很是紧实,双臂压在她的后背,温热的重量感让人生出千万般安全感。   云桉微微抬起一条眼缝,看见一缕光线从厚重窗帘透进,落下一道狭长的光斑在侘寂昏暗的房间。   那墙上的光影让她想起午后寂静教室。   他趴桌睡觉的好看样子闪回她的回忆,竟无比清晰。   “啪——”   这时屁股被人拍了下。   “啊!”云桉一声轻呼。   他隔着散落青丝轻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一字一字,浪荡又无赖道:   “球队规定不能哪样,嗯?”   他果然喜欢这些,流氓。   那酥麻麻的电流又传来。   云桉咬唇看他,突然有种择日不如撞日的冲动。   她害羞地问他。   “哇”,他轻佻地笑着,“你也太色了。”   她觉得脸皮快被烧穿,却还是红着脸直白问:“不可以吗?”   赫凯怔住。   这时云桉抬起腰身,脸颊飞起动人潮红,双手按在他的胸膛,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散着自由长发,像漂亮的童话公主。   God Damn.   赫凯心里骂脏话。   “I want to please you, just like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她毫无章法,“这不可以吗?”   她说着,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看得他无所遁从,仿佛又沉入她温暖海洋。   “赫凯,我喜欢你,我们不可以吗?”她很是纯真地发问。   她看向他的目光太亮了。   亮得像一抹太阳,穿过他的思绪,穿过他的身躯,照亮他身后那个潮湿阴暗的世界。   那里埋着那些难以启齿的身世,被家暴与囚禁的愤怒。刺耳的轮胎抓地声,变形的车身,蜂拥而至的快门。   “早知道,我不应该把赫凯生下来。”   “贱种,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贱种!”   “跪下!”   他的心跳在加速,所有细胞在叫嚣。   那些太渴望被抚摸的回忆得到了她的阳光,像疯长的荆棘巨藤,像饥饿的鬣狗,带着泥泞,尖刺和伤痕,争先恐后飞过他的理性,狂欢着就要卷向云桉。   “不行”,他漫不经心笑着拒绝,“No condom.”   云桉啊了一声,语气落了下来,没说那好吧,却说:“那怎么办?”   她像闯进黑暗森林的小兔子,听不出他的拒绝,还定定看着他。   赫凯目光生出几分晦色,滚了滚喉结。   他定格了半晌,最后缓缓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在她饱满湿润的红唇摩挲,哑着声,“那试试?”   **   等到了晚上,月明星疏,城市高楼又亮起盏盏明灯。   大平层中央的地毯。   云桉在电脑上敲着自己的准考证和密码,赫凯在她身后环着她,看见她的膝盖泛起淡淡淤青。   赫凯想以后床边得铺毯子,要最软最厚的那种。   “马上就要看录取结果了!”云桉深呼吸,紧张道。   等了很久的志愿录取结果终于放出,她的高中时代今天正式宣告终结。   “别怕”,赫凯还看着女朋友膝盖上的淤青,头也不抬。   “怕?我为什么要怕?”耳边传来她不掩疑惑的声音。   赫凯终于抬头,看着云桉。   她除了一点紧张神色外,没有难过,也没有眼泪汪汪。   倒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心里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差好不好。”   赫凯被灵动的表情逗笑,揉着她的膝盖,打趣:“你确定?林浩然说你查成绩哭了一天。”   云桉一窘!   林浩然那小子都跟他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版本已删减。 第95章 祖坟冒烟   ◎这什么叼专业。◎   “那是以前!”云桉挽尊, “我现在心理素质好得很!”   他只抬了抬手,明显不信。   “我是说真的!”云桉说着啪地就敲下回车键,直接登录报考结果网站。   “真正的勇士已经直面狂风暴雨!”她一个大提气, 转身看电脑。   赫凯有些意外, 而云桉看着那空白转圈的网页,无比淡定,直到网页弹出结果——   404 Not Found.   不出意外, 教育网又崩溃了。   云桉哀嚎了声,瘫倒赫凯的怀里。   她已经完全接受上不了南大的事实,但能不能别一直钓着不出结果。   她反复刷着网页,到最后终于不是404,而是转圈圈。   她身后倚着的男生直笑, “想哭就哭。”   她愤愤抬头,“不许笑。”   “好”, 他敷衍应了声,眉眼还带着笑意。   在他似笑非笑的沉稳目光里,云桉突然觉得自己不够淡定。   她捂脸埋进赫凯怀里,“天哪林浩然都和你说了什么,我的形象啊。”   “形象?你是说爱哭爱撒娇的形象吗?”因为挨着他的怀抱, 他的声音似乎不光从空气,也从骨骼里传来,环绕过她。   云桉一滞, 这听起来真的很菜鸡。   尤其男朋友无论赚钱还是社交都那么厉害,一对比显得她很......幼稚。   她忽地抬头, 斩钉截铁道:“以后就不会了。”   他挑眉, 云桉从他怀里直起腰身, 激情演讲。少女总咋呼热血, 之前抗拒成长,这会又迫不及待证明自己的能力。   “总之以后做一个坚强的女人,不流一滴眼泪!”云桉信誓旦旦道。   赫凯两臂搭在沙发上,眼神似笑非笑,身上的Offwhite灰白色短袖显得从容随性。   “你什么意思嘛”,云桉语气掉了下来。他这一副随意模样,好像在泼冷水。   他沉吟了会,“说真话?”   云桉打了个手势,“请。”   赫凯收起大剌剌手臂,转而抵在盘起的膝头,“我百分之一百支持你的外语梦”,他看着她认真道:“不过我希望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有必要一滴泪不流,不开心的事情都要和我说。”   云桉有些意外,感受到一些碰撞。   最近大热偶像剧有句名台词。   日出天际,男主深情款款看着女主,说:“我要你永远明亮快乐。”   “别人都说要自己女朋友永远快乐呢”,云桉转过身子,戳戳赫凯。   赫凯任那小小指甲刮着自己的脸,笑了下。   没办法,他不太玩浪漫主义那一套。   赫凯亲了亲她,“我没有特别想要你怎么样。我只希望你自由。在我面前,无论快乐、难过、失落、懦弱都随心表达。”   “你开心活力的样子我喜欢,状态不好的样子我也喜欢,我不要你永远明亮快乐,我只想你在我面前毫无保留。”   他拿下她的手,亲了亲手背。   没有挑眉,没有扬唇,认真地说着话。   云桉怔了下,被赫凯帅到。   只是下一秒,他一手抚上她的腰,说:“再说了,像你一爽就哭算开心还是......”   云桉即刻捂住他的嘴。这人在瞎说什么啊!   “说到前一句就好!”云桉脸红道。   这人绝对浪漫过敏,总在帅气氛围后来一句废话。   赫凯直笑,云桉突然想到,“那你呢?”   赫凯脸色笑意不减,凑前亲了亲她,低低地嗯了声。   云桉直接捧起男朋友的脸,目不转睛道:“你会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吗?”   毫无保留吗?   赫凯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或许是最近开始担心云桉不知道自己是身世,赫凯觉得自己有些敏感。   他呼吸竟有些紧张。   她笑了下,两手捏着他的脸,“因为我还没见你哭过呢。”   原来是说这个。   赫凯松了下来,转而扬唇笑笑,“我不爱哭。”   “那小时候呢?”云桉试着让语气像普通聊天,“小时候也不爱吗?”   云桉爱人的天赋,善于捕捉爱人情绪的微妙变化。   赫凯很少卡机。   包括上次亲子鉴定抽血,她问他手臂上的淤青,他都能对答如流地说是家庭体检。   “嗯”,他简单应承。   “这样子......”云桉揣度着赫凯的态度。   他凑前,亲了亲她的嘴巴,话语带着暧昧热气:“不过你可以多练习下,说不定我也会爽哭。”   云桉一怔,忽然又想起今天早上的荒诞行径。   咽喉里的异物感,久久跪坐在地上,膝盖有些发麻。   “哎呀你不许说了!”云桉狂拍他。   他总这样,遇到不想说的事情就会使这种插科打诨的招数。   身为女朋友,云桉觉得有些挫败。   或许赫凯不认为她是可以依靠的人。   也是,经常都是她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但是!她也是可以承担事情的!   云桉突然表情一板,脸色凝重地看着赫凯。   赫凯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一丝......严肃。   她一拍赫凯的肩膀,“你也可以依靠我的,无论什么事,我扛得住,我现在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扛事少女人设。”   而赫凯本听着她的话,突然视线从云桉脸上移开,扯扯嘴角,“宝贝,你......要不要收回这句话?”   云桉怔了下,从赫凯往后看的目光,突然想到什么,反手往后指,“结果出来了?”   赫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云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录到很差的学校去了吧!   “你怎么这个表情啊!”云桉不淡定了。   赫凯赶紧道:“没有你被南大录取了!”   “啊!!!!”云桉一声惊呼,“但是......”她不等赫凯说完,就直接转身。   屏幕上别的什么她都看不见。只看到一个醒目的录取院校:【南山大学】   “啊啊啊祖坟冒青烟了啊!被南大的录取了!”   云桉正要蹦起来,然而下一秒,看见一个无比陌生的学院。她确信自己报考志愿里根本没有这个学院。   以及那一串每个字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但是组一块就让人觉得以后会饿死的可怕专业。   云桉睁大眼睛。   她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去省内第二的大学念外语,又或者爆冷没录到外语,那么就会读不那么喜欢的师范,又或是会计,但绝对、绝对,没有想过念这个!   云桉两手抓头,尖叫久久不能平复,“呀~~~~~”   青春总跌宕起伏,少女立马不淡定。   【录取学院:信息管理学院】   【录取专业: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专业】   “我日”,见多识广的赫凯也惊叹,“这什么叼专业。”   【??作者有话说】   生活就是一盒巧克力,当你做好最坏打算、各种化悲愤为力量的情绪都已经到位,它又会突然——   Surprise!!   --   查分数参数,看到“南大”意外地在那一年录取名次降了一千多名,也算是对应上了。努力总是会有收获的。   --   中秋快乐~国庆快乐~   ?? 彩虹 ?? 第96章 金秋降临   ◎你就是六六的高三同桌?◎   万事落定以后, 日子就快了起来。   那一年八月上映了大热的青春疼痛电影,引得无数情侣前去观看。   月上枝头。   南街影院人潮如水,走出一对又一对情侣。女孩们眼眶还红红的, 显然被疼痛片的结局虐得不轻。   云桉也挽着赫凯出来, 比起少女泫然欲泣,他们一个发梢微湿凌乱,一个捂着自己后背, 稍显狼狈。   因为他俩看的是旁边的《侏罗纪世界》,还是那年同时大热的4D版本。   然而这些新电影技术都是营销大过实际体验,非常假大空。   所谓“身临其境”的4D体验,不过恐龙张嘴喷气时,椅子前方水枪会发射, 而恐龙拿头顶着汽车较量时,靠背座椅会冷不丁弹出一个犄角, 奇袭座位上的人。   于是一场电影下来,赫凯和云桉不是忙着躲水枪就是提防冷不丁被椅背捶一拳。   一百五十块的观影体验堪比坐两小时老虎凳,赫凯和云桉却挤在一团笑成傻子,热恋的人就是折腾也开心。   月光照过骑楼廊下。   “今晚去我那?”笑过以后,赫凯拽了拽牵在手里的云桉。   女朋友很是公私分明, “不行,明天青浪会有很多新客,我得一大早在店。”   “那我今晚住你们店。”   “抱歉亲亲, 已经满房了哦。”她垫高了些,朝他得意笑道。   “Shit.”   说笑着已经到十点, 南街步行街景区开始清场。   拐到冷清街角, 一间牛杂小店还亮着最后一盏灯, 还不想分开的小情侣又点了份。   那么幸运, 打烊的店主将所有余料都给到他们这一份,一碗牛杂满满当当。   被那张4D电影凳折腾了一晚上,云桉和赫凯早饿坏了。他们迫不及待,在哗啦啦的卷帘门声中,躲在月光后的廊柱吃了起来。   这是一个视觉死角,不比担心公共场合调情显得突兀。   云桉的手长在赫凯的臂弯里,张了张嘴示意。   “手呢?”他明知故问。   云桉摇起他的臂弯,撒娇语气像一层蜜,能把天上月儿也裹成点心。   在外爱摆冷脸的少年此刻笑得像地主家的儿子,在一个轻盈的接吻后,叉了块牛腩给女朋友。   汤汁醇厚,肉劲软弹,咬一口下去肉汁像要爆开。美食和爱人一样让人幸福。   云桉嚼着牛腩,望向廊外月光。   月白风清,夜云舒展。   她突然发现已经很久都没有下雨了。   “最近天气好好,好久没有下雨了。”   说着,她又好像回到再往前一些日子。   她和赫凯还不熟,两个人独处的话,她会尴尬得如坐针毡,需要绞尽脑汁搜刮些话题:阴晴不定的天气,街角跑过一只猫,你一会要干什么。   而现在,这些无意义话题他们天天聊。   “对啊,台风季已经过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回她。   云桉像是被人敲了下,回头望赫凯,而赫凯再叉了块四方牛腩到她嘴里。云桉讷讷咬着赫凯的投喂,恍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讨厌的台风天早已经过去。   近来一直艳阳高照。   八月也快要过去,秋天马上到来,又是一个新的季节。会有板栗、橘子,金黄蓬勃的菊花换下栀子,潮湿闷热的天气也会消散。在某一天,会感受到一丝微凉含着桂花香的秋风,昭示岁月更替。   云桉开始相信风雨总会停的,就在某一个没有察觉的日子。   那些总考不好的考试,无法挽回的死亡,追悔莫及的“如果再来一次”,纷纷扰扰的事情都会随着成长渐渐远去,最后化作生命里的一片落叶,从蔚蓝天空打着转,悠悠然飘下,落在我们通往岁月尽头的平原大道。   然后再等某一天,我们回头看,落叶满径的平原会开满鲜花。   但不是现在。   现在还太年轻,给点时间让落叶滋养出鲜花。   我们先往前走。   云桉雀跃地挽着赫凯,“那马上就要秋天了呢。”   他咬了块萝卜,听不出云桉语气里的感慨,不掩直男本色,“南越哪有秋天。”   云桉并不恼,笑眯起眼睛,更加挽紧他的臂弯,“那就快一点到冬天。”   “怎么了?”   “我想在冷死人的大晚上和你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腩。”   “那一定会很幸福”,云桉开心道。   **   时间眨眼来到金秋九月。   南大校门。   伟人拄着拐杖的雕塑矗立在石门前。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学生像目光单纯的羊群,轰地都赶到香樟校道。   一辆务实的丰田SUV紧排在车龙后,绕过伟人雕塑,拐进校园深处。   云桉坐在车后座,逗着儿童座椅里的小女孩。郑彩霞坐在副驾,驾驶位是她雇佣家庭的女主人。   郑彩霞干活很是利索,曾经又是英语老师,闲来还可以陪宝宝做口语启蒙,雇主很是满意她,后来雇主又听说郑彩霞的老公已经病逝,但女儿很争气,先是在省附高中念书,今年高考又考上了南大,雇主更加喜欢郑彩霞,认定她是个教女有方的前辈。   于是雇主这一家说什么也要来送云桉开学,要让小宝宝沾点书生气。   只是一车坐不下那么多人,雇主家开了两辆。云桉一面逗着宝宝,一面打量着这宽阔的车内空间,有些向往。   女主人本和郑彩霞聊着天,突然喊云桉。   “妹妹”,女主人操着本地方言,听来很是亲近,“今天真是多亏你带路,不然平时想进都没机会进”,女主人开心道。   云桉客气回应。   “那妹妹你是怎么念书的,那么厉害!”女人打过方向盘热情道,“你跟阿姨说说,你都是怎么学的?去哪个补习班?卓越还是学而思?还是一对一效果比较好?”   “数学是不是要早点学?还是英语?”   “妹妹你了不了解省附幼儿园?”   阿姨劈里啪啦道,云桉仿佛感受到无数张试卷和练习册如千军万马奔来,头皮发麻。她连忙说自己是县城特招进的,并不了解城市的补习班情况。   “哇——”,女人听来却是云桉不靠补课也上了南大,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嘉怡听到了吗,要像姐姐那么厉害哦。霞姐你回去得教教我,怎么教出这么棒的小孩。”   郑彩霞笑着说些自谦的话,云桉瞥了眼还咬着奶嘴的小女孩,哭笑不得。   “那妹妹你读的什么专业?”接着女人话锋一转。   云桉词穷。   虽说36行行行出状元,但“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这几个字说出来显然太超前。而且要是对面来一句,这个专业是读什么的,你怎么会想要读这个,更是绝杀。   云桉挠挠头。   但是没关系,专业不好就报学院,“信息管理。”云桉乖巧道。   庆幸学院名字还算高大上。   女人又是惊呼,还以为云桉念的是互联网一类的信息技术,“那你好厉害啊。”   云桉尬笑两声,副驾上的郑彩夏微不可见叹了口气。   车子好不容易驶进宿舍楼下,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人。   当着志愿者的学长殷勤地帮学妹搬行李,结果一抡行李差点没被甩飞出去,也有憨厚的学弟迷失在学姐一声声学弟的中,没开学就先办了两张校园卡。   云桉手脚麻利地把一件一件行李从女主人车上卸下,一共三个行李箱,两个蛇皮袋,一个收纳箱,外加一个塞到快要爆炸的书包。   主人家在把云桉送到目的地以后就开车去环游校园。   云桉在宿舍楼前好不容易领到钥匙,找到宿舍房号502。回到母亲和那一堆行李身边。   “唉——”郑彩夏叹了一整个八月的气。   云桉能考上南大她自然是开心,却更担心她念的这什么偏门专业。   这这这,又是图书馆又是情报什么的,以后上哪找工作去。   “六六,你这专业,以后怎么办才好?”郑彩夏看着兴高采烈的女儿,还是忍不住叹息。   “哎呀妈妈”,云桉倒颇有定心骨的架势,自信飞扬道:“没事,我已经查过了,南大允许大一结束提出转专业申请,我大一就转专业走啦。”   “那......”郑彩霞刚要说话,云桉立马抢过话头:   “但是!南大没有师范专业,它的金融、经管学院又是最火爆的学院,转专业的竞争非常激烈,综上所述”,云桉停了停,在郑彩霞“知女莫若母”的目光中,机灵地笑道:   “还是外国语学院比较有性价比,而且南大的西语专业就业率很不错,在南越地区很吃香的。”   无论正着说,反着说,最后都是外国语学院。还真是长大了,比起被说教,反倒开始做起妈妈的思想工作。   郑彩霞没好气地笑道:“你就是爸爸惯坏的。”   云桉得意地笑了声,一手搭上郑彩霞的肩膀,“妈妈等我以后买车了也到处载你去玩。”   云桉从小就黏父母,到长大这点脾性也似乎没有改变。   郑彩霞好笑,“哪有女儿长大了还这样黏妈妈的,赶紧把你的行李搬上去。”   云桉收回手,看回地上堆成一座小山的行李。   “其实不用带那么多的行李的,我又不用出省”,云桉汗颜。   这大箱子,蛇皮袋,还有行军包,说是部队出行也不为过。   “万一呢”,郑彩霞只嫌装得还不够多,“你也不知道你们学校出来方不方便,这个校区也比较偏,还是好好准备。”   万一突然降温呢,万一学校没得卖呢,万一头晕身疼呢?   要不是云桉拦着,郑彩霞会把家里的风扇也给她装起来。   云桉挠头,没再说什么,又抬头看了眼宿舍楼。   五楼......   没电梯......   母爱厚重如山。   “好,那妈妈你在这看着行李,等我搬上去吧。”云桉说着,旁边走来一个脸上肉乎乎的学长。   “学妹,我来帮你吧。”学长热情道。   云桉连忙摆手,“不用,这个很重的。”   “没事学妹,你休息吧”,学长坚持,手已经拉过蛇皮袋的领子。云桉只好松手,站到一旁。   学长看着云桉退到一旁,还笑着和自己母亲说着什么,学长难掩脸上心动。   云桉本就生得白净清纯,又天天和赫凯待一块,在恋爱的催动下,身上似乎带着海洋一般的水光,纯欲可人。   学长捧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看着云桉,直到身边一道阴影越来越近。   “云桉?”来人的声音很好听。   学长往旁边看,然后愣了下。   不光学长愣住,云桉也睁大眼睛,以及周围一小圈人都看着赫凯笑着走前。   不必赘述这人优越的外形,前两天一张摆着冷脸的入学证件照就已经引爆南大的校园论坛,校草的头衔从高中无缝对接到大学。   更令人惊讶的是,赫凯今天的气质格外......温润。   一件简单白T,logo不知隐藏在何处,卡其色长裤显得温柔,再配一双简单运动鞋。   只是还热浪缠身的秋天,又穿了件丹宁瀑布衬衫当外套。   和他平日里穿的冷酷机能风格大不相同,他这身打扮更像是刚下课还准备接着去图书馆的好好学生。   云桉眼珠子都快掉出。   他他他,他怎么在这。   她不是说了今天她妈妈会来吗!   赫凯在云桉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演技高超道:“好巧,你也今天办住宿吗?”   巧屁啊!   他不是早知道她今天入宿吗!   赫凯无视云桉眼神里的惊讶,转而又看到她身边的妇人,恭敬周全道:“阿姨好,我叫赫凯。”   谁问你了!   学长像被赫凯提醒,也赶紧和云桉妈妈打招呼,“阿姨你好。”   “我是隔壁医学院的大三学生,叫陆仁”,圆脸学长又补充。   云桉更加惊讶看着学长,谁问你了!   一种只有男生才能察觉到的微妙雄竞在赫凯和学长之间蔓延。   医学院在南大是王牌专业。在南越地区,这一个身份能赢得无数丈母娘拍手叫好。   郑彩霞没说什么,只笑着点点头。   然而赫凯这种人精更懂心思,他笑道:“阿姨,我是云桉的高中同学。”   他这一说,圆脸学长立马不淡定了!   一来是在省附是越市第一高中,二来高中同学就意味着天然的知根知底,更别说可以推断出家在这,以后事业发展也会在南越等等潜在未来。   这对丈母娘来说更是加分。   短暂的呼吸间,赫凯和那个矮他一个头的学长交换了视线。   赫凯显然占上风,他眼底闪过轻蔑:他甚至还没祭出他是港城人的籍贯优势好吧,以后他的小孩都走联考,再加一分。   学长心理素质不太行,脸色上已经落败。   郑彩霞目光在两个自报家门的男孩子身上转,作为女儿的母亲,有种天然的直觉,只不动声色地都和他们打招呼。   但还是多看了赫凯一眼,毕竟都是省附的,“那你和六六认识很久了吧?”郑彩霞和蔼笑道。   云桉看了眼赫凯那件长袖,张扬刺青被挡住,莫名松了口气。   而云桉母亲的提问在男生看来无疑是青睐的信号,赫凯更是胸有成竹,拽拽地又扫了眼学长,笑道:“是的。”   “我和云桉高三是同桌。”   他这话一出,郑彩霞表情一定,云桉也像被雷劈过,定在原处。云桉黏母亲,高中时身边发生什么事都和郑彩霞说。   于是她脑海闪过一些回忆:   “放心吧妈妈,新同桌每天上课就睡觉,晚自习就逃课,不会影响我学习。”   “最近语文老师要求背书,同桌好像脑子不太好用,老是背不下来。”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居然来上晚自习。”   “我们学校原来超级多人喜欢他,最近毕业季,表白墙上都是给他的帖子呢。”   “你就是六六在高三的同桌?”郑彩霞的表情有点复杂。   少年笑得春风满面,浑然不觉云桉疯狂的眨眼示意,自信开朗道:   “是的阿姨,我就是她高三的同桌。” 第97章 并不喜欢   ◎他高中确实过得荒唐儿戏。◎   郑彩霞微不可见地凝眉, 云桉一个箭步挡在他们二人中间,“哎呀!”   她笑容满面左右看,“我们别在这挡路了哈哈, 先、先把行李搬上去吧!”   赫凯没有二话, 拿起箱子,“那我帮你搬上去吧。”   郑彩霞来回看赫凯和云桉,有些拿捏不准这两人的关系。但她知道女儿同桌是个富家少爷, 秉着不要和这些有背景的人牵连太多的态度,她说:“没事,同学仔你放这就好,我们慢慢搬。”   赫凯还没说什么,倒是女儿先打住她, “没事妈妈,让他拿吧。你腰不好, 不要搬搬抬抬的。”   郑彩霞手里的行李袋也被赫凯拿过,“没事阿姨,我来就好。”少年礼貌笑道。   然后郑彩霞就看着女儿和她的同桌两个人挨着肩膀上了楼梯。   “你也别拿了,去陪阿姨吧”,那个同桌和云桉说话的距离也太近了些。   “那你一个人会很辛苦的。”还会心疼男孩了。   “没事, 你先把阿姨领上宿舍吹空调吧。”   “那好。”   郑彩霞的脸色不算好。   其实郑彩霞怀疑过云桉在高三是不是暗恋她同桌,她还从来没有听云桉聊哪个男孩子聊这么多次。   要不是女儿聊赫凯时的语气实在清明单纯,郑彩霞定要旁敲侧击云桉不要和那位有钱人同桌走太近。   郑彩霞叹了口气。   上课睡觉、晚自习逃课、情书一大堆、考试吊车尾。   可别真和这种男孩子谈恋爱啊。   “妈妈我们上去吧”, 晃神中云桉回来,笑眯眯挽过郑彩霞。   郑彩霞敛起眉眼间的愁容, 她这种疼爱晚辈的人, 当年老公说要连云桦也一并养了她也没有二话, 现在对着这个和女儿走得有些近的“坏学生”却实在提不起喜欢。   所以她索性跟着云桉就上楼, 让赫凯自己搬。   云桉刚把妈妈领进502宿舍,简单和舍友以及其他叔叔阿姨打过招呼,就想要下去帮赫凯的忙。   “六六,你拿个抹布把床架擦一下吧”,她又被郑彩霞轻飘飘喊住。   云桉已经三下五除二擦完床架,猴子似一溜烟下了床,刚踩了鞋就要出门。   “桌子和衣柜呢?”和其他父母聊天的郑彩霞又说。   云桉泄气塌肩,又赶紧去洗抹布。   那些箱子、蛇皮袋、大书包真就只有赫凯一个人搬上五楼。   当然不必说,他一个大帅哥在女生宿舍上上下下五趟有多招人眼。   于是南大的贴吧和超话立马有人同步偶遇。   云桉才从阳台洗好抹布回来擦桌子,一个穿着打扮很是二次元的妹子甩着长马尾跳进来。   小暖:“大新闻!准校草在我们A9宿舍楼出没!”   她将手机递给云桉,云桉看了眼,身子立马定住。   “哪呢哪呢”,宿舍另外一个妹子围上去,一米七五的身高,操着北方口音,昵称叫北北,“我的妈呀确实好看。”   “他来我们宿舍楼干嘛?”   “还用说,肯定给女朋友搬行李啊!”   小暖和北北一人一嘴,云桉艰难地咽了道口水,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赫凯在南部星球的照片早已被人泄露到南大论坛。   小暖一张张给北北展示,换来一声声惊呼:   “卧槽很会穿衣服啊这个男的。”   “篮球队!怎么我的高中就没有这种天菜!”   “天哪还有纹身!太港了吧!”   “喀拉——”一声突兀绵长的凳角磨地声。   云桉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立马飞瞥一眼郑彩霞,母亲那母豹子似的目光紧锁着她。   互联网没有秘密,小暖混迹了几天贴吧,已经完全习清赫凯的底子:“废话,听说他就是港城人,高中在越市就很出名了,读的还是越市这最好的高中。”   “这么牛”,北北转头看向云桉,“小云,你高中是不是也在越市读的,你听过他吗?”   云桉在收到母亲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以后,更加卖力擦桌子,力图降低自己存在感,没想到冷不丁还是被叫起。她身子兀地定住,尬笑着转身,“哈哈,我......”   “云桉。”   一道好听的声音横插进来,清冽广阔。   小暖和北北往外看。门口一个港风大帅哥微微喘气,背着一个快要爆开的行军包,拎着一个蛇皮袋。   “我给你搬完了。”赫凯微微喘气道。   小暖怔怔抬起手机,面前男生像从手机里走出。她和北北都张着嘴巴看回云桉。   云桉机械地牵牵唇角,干笑着续上没说完的话,“......们认识”   哇哦——小暖和北北眼睛立马化作粉红爱心。   能把一个港风帅哥被使唤成骆驼祥子,这不是女朋友还能是什么!   宿舍以后的八卦不会少了!!   云桉无视舍友一秒八百个弹幕的视线,连忙走到赫凯身边。   郑彩霞只想掐人中,哦不,是要把云有房从地下摇起来。   这可怎么是好。   这个男孩还有纹身,女儿都认识了什么不良少年。   他们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云桉这边还不知道母亲的想法,拿了瓶水快步到宿舍门口。   赫凯正好往外退几步,和她来到宿舍挨着的楼梯口。   “你不进来吹会空调吗?”云桉往门内看了眼,才将水递给赫凯。   “不了,女生宿舍”,他很有绅士,接过矿泉水,还先问她喝不喝。   云桉心疼地看着赫凯满头大汗,“抱歉,我本来想帮你搬的。”   赫凯灌下大半瓶水,才稍稍解了热气,“没事那么重你也搬不了。”   他严重怀疑云桉装了几箱书在里面。   “不是这个问题”,云桉扯着赫凯的衣袖再往走廊角落走去,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妈妈好像不太喜欢你。”   赫凯本还要再喝水,瓶口到嘴边又放下,“为什么?”他顿了顿,似是在回忆,“我哪里做错了吗?”   云桉欲言又止地瞥了赫凯一眼,“没有,是我以前就和妈妈说过你。”   “哈!”   他臭屁大笑一声,长臂一展,兀地把她压向墙角。   “原来是有人高三就暗恋爷。”他用刚喝过的瓶口点着她的嘴唇,眉眼轻佻。   “走开啦!”云桉笑着拍掉嘴边的瓶子,“我高三可是很认真的学习的好不好,哪像你。是我把你高三的那点事都告诉了我的妈妈......”她越说越小声。   赫凯看着云桉这做贼心虚的样子,突然有种不祥预感,“你都说我什么了?”   云桉瞥他一眼,又飞快垂下,“也没什么。”   “就是逃课睡觉考试倒数桃花满天飞之类的......”   “What?”他惊出英语。   “但我没说你开学就凶我和纹身的事情。”她还暗戳戳翻旧账。   “你!”赫凯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桉率先打断他。   “这不能怪我!你高三确实那样嘛。”说完她眨眨眼,委屈道。   还卖可怜,赫凯气不打一处来。   但云桉的话也没错,他高中确实过得荒唐儿戏。   赫凯咬牙,难得语塞。   她低着头如鹌鹑,“再说了,谁能想到后来会被你泡到......”   什么叫会被他泡到。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跟老子在一起委屈你了?”赫凯两指捏起云桉的下巴。   她哪会怕他,还笑眯眯凑前了他,卖完可怜又卖乖。   “嘿嘿怎么会委屈呢,是天下第一好的男朋友!”她狗腿子道。   她每次都来这招,偏偏他都照单收下。   赫凯竭力维持一张很凶的酷脸,捏着云桉下巴的力度再重了几分,眉眼里的笑意却骗不了人,“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你才不舍得呢。”她抓起他的衬衣衣角,微微摇着。   赫凯觉得她的猫尾巴快长出来了。   哪来的天赋啊,还会恃宠而骄。   赫凯口是心非地骂了句脏话。   四目交接,热恋调情的心又浓了几分。   “所以我们还是先别公开关系了。等我在妈妈那给你翻案,我们再和她说吧”,云桉撒娇道。   赫凯的眸子暗了几分。一瞬间像是走神,却立马敛回自己的情绪,转而捏了捏女朋友的脸,意外配合:“好。”   “那就先委屈你了哦,我天下第一好的男朋友——”她明媚地笑着,眼神带着浓浓歉意,一双眼睛里全是他。   在确定告诉父母之前,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事。   赫凯喉咙发涩,垂首靠前。   “云桉,我......”   “六六啊——”   谁知郑彩霞从宿舍门口探头。   赫凯还没反应过来。   “啊!”   云桉吓一跳,一把将天下第一好的男朋友推下了楼梯。   【??作者有话说】   校草:???   感谢在2023-10-01 02:47:43~2023-10-03 00:2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叁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莫名落魄   ◎他的心里莫名有些落魄,像兜头淋了场雨。◎   日落西斜, 校园安静的小餐厅。   妇人与一对情侣相对而坐。橱窗外行人来往匆匆,不时有人往内瞥一眼。   那不是最近朋友圈照片满天飞的男生吗?他身边女孩子是谁呀,他已经脱单了吗?   早脱了, 听说他女朋友是高中同桌。   这也太快了吧, 我还想着去管院勾搭一下呢。   这有什么快的,人家又帅又有钱,高中早恋不是很正常?他这种男生哪愁没人喜欢。   “阿姨, 您喝茶”,低眉顺眼的少年为妇人添茶。   云桉坐在赫凯旁边,大气不敢出。   茶杯七分满,利落收水,看得出是个家教讲究的男孩子。   郑彩霞叩了叩桌, 当作谢谢。在赫凯为女儿续茶的空挡,她将赫凯斟上的茶推远了些。   云桉微抬起目光, 观察母亲的一举一动。母亲的脸色并不算好。   “同学天气那么热,你要不要先把外套脱了?”郑彩霞以前是位老师,声音里带着不怒自威的审察。   郑彩霞果然听到了赫凯有纹身的话。   云桉立马冒出一道冷汗,赫凯确实算不上个好学生,甚至很多地方踩在了身为教师的郑彩霞的雷区上。   桌子下, 云桉悄无声息按住赫凯的手臂,示意他别脱。郑彩霞是要看他是不是真的纹身。   他却轻轻拨开她的手。“见笑了阿姨”,他温和道。   他利落脱下衬衣外套, 没有扭捏。短袖下露出象牙白色的小臂,温玉一样衿贵, 但偏偏白净手臂上刺满藤曼花叶, 缠绕着英文字母, 极尽离经叛道之气。   郑彩霞不由得皱起眉头, 是个家境不错的孩子,却不像个踏实本分的。   窗外夕阳正盛,照在少年叛逆过往。   “这位同学......”郑彩霞的语气像戒尺一样冷冰冰的,云桉张嘴想要帮赫凯说话。   “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赫就好”,赫凯轻声道。   赫家的小少爷什么时候甘愿这样认小辈。   云桉讶然转头,看向赫凯。他并未看她,于是她没了底气地回拢视线。   她不想母亲生气,也不愿喜欢的男孩子被刁难。   “小赫”,郑彩霞没和他客气。   云桉一颗心脏已经悬起。   “你和六六是高中就......”   提高中,那就是问是不是早恋。   “不是妈妈,我们没有早恋”,云桉仓皇道。   “云桉。”   郑彩霞却正色喊她的全名,眼神警告她不要多嘴。   云桉眼睛一闪,垂下脑袋。成长路上,郑彩霞偶尔也会充当严母。   桌子下,悄悄伸来男生的大掌,握住她满是冷汗的手。   男生沉稳的声音像初秋徐徐吹过的风,不急不躁,带着耐心与,“不是的阿姨,我和云桉是高考完7月15号在一起的,今天是第47天,在高三的时候我们只是好朋友。”   比起云桉简单一句不是,赫凯的回答详细得像是温习过考题。   他们在一起纯粹是因为乌龙,所以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天并没有什么特意安排,只是某个普通的闷热夏日。   她都没留意他们在一起的日期,遑论说出他们在一起的天数了。   云桉讶然望着赫凯,掌心里传来他温度。   “但实话说,阿姨,我在高三就已经喜欢云桉,所以我对她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从云桉的角度可以看见赫凯那微扬起的眼尾。   斜阳沉向远处教学楼,南大与省附一样,铺着宽阔的沥青校道,路边种满郁郁葱葱的老榕树。   恍惚间她又看见那最后一节体育课,投丢了制胜球的少年说笑着趴下。她站在高处的铁丝网看台,咬着冰棍,新奇看他因为输球而被罚做俯卧撑。   他很快做完,利落起身。   日暮袭来一阵晚风,吹动榕树的枝叶,也吹起他细碎的刘海,他不知道有意还是惯性抬起视线,而她刚听完女生之间的荤段子,面红心跳,回望那荤段子里的主人公,一不小心,随着心跳抖落了一根羽毛似的视线在那篮球场上。   隔着铁网,在心不在焉的说笑与篮球击地声中,她和他望过来的飞扬目光若有若无擦过。   明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片段,却被大脑清晰地拓印下来,藏进回忆里,带着经久不散的余温。   云桉有些恍惚。   她以为她的高三回忆里只有数不尽的题海和走不出的焦虑惶恐。   但意外地,当高考的苦海趋于平静,她和他的高三回忆竟像数不尽的纯白鸽子,从海的另一头骤然倾泻飞来。   回忆扇动翅膀的声势是那么的浩荡、清晰,朝她奔涌过来,又再飞向她身后的四面八方,盘旋在她的天空。   “咳!”郑彩霞咳嗽。   云桉一惊,立马收回紧盯着的视线。   那些清晰的回忆也褪去,等待下一次倾巢而出。   郑彩霞看了眼女儿的头顶,这才回收目光,望向赫凯。   这个男孩言语间对和云桉的感情还算上心,不过恋爱初期,上心也正常,这并不能打动郑彩霞。   尤其再看一眼那耀武扬威的花臂,实在不像是温良人家的小孩啊。   郑彩霞顿了顿,“六六在高三常跟我说起你。”   云桉一定,更加攥紧赫凯的手。   若是普通同学,赫凯那些叛逆行径就当轶闻,听听笑过也就罢了。   若是以男朋友的标准衡量,怕是没有哪个丈母娘听了还能笑得出声。   她希望母亲给点面子,别第一次见面就挑明。   应该不会挑明的,郑彩霞是个温和的长辈,对着云有车那种前清白痴都能左右逢源,总不会不给赫凯台阶下。   但偏偏今天母亲像变了个人,藏不住的针锋相对,“你在高三成绩似乎还很差,最后能考上南大,补课很辛苦吧。”   郑彩霞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可以理解她夸赫凯学习用功,也可以说她阴阳怪气赫凯的南大身份。   郑彩霞知道南大有自己的民办校区,和云桉这种正儿八经一本985不同,那民办校区花钱就能进,是个三本的水学位。   云桉懊恼闭眼,希望赫凯不要生气。   赫凯没有立马回答。   他确实第一次被人这样质疑。   母亲对他很是溺爱,就是他离经叛道,最多也是不痛不痒地说几句,生怕说多了说重了惹他不高兴。日理万机的父亲更不会留意他,负责培养他的叔叔前辈也只教他生意经、威士忌和女人。   赫凯抿了抿唇,墙上挂钟响过整点报时。   云桉壮着胆子开口:“妈......”   掌心却传来力度,“阿姨。”身旁男生开口,语气正经却也温和。   赫凯坦承,“我在高中确实有一段时间不太成熟,对学习不上心,逃课和倒数都有过。”他顿了顿,“我高中过得比较浑浑噩噩,是我的不对。”   云桉吃惊,郑彩霞也有些怔,没想到赫凯直接就认了。她原以为这个男孩子还要推三阻四,像云桦那种幼稚小男孩,遇错只会躲事,你更别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一句“是我错了”。   而难得承认过往荒唐的桀骜少年,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孩,笑了下,“是云桉把我拉回来了,虽然她可能不知道。”   接着他敛起笑容,转头看向云桉的母亲,一字一句:“阿姨,我是高三下专门的一对一辅导把功课补回来。此外我不是通过高考进入南大,而是港澳台联考。我和云桉在一个校区,在经管学院念金融,阿姨您不用担心。我知道我在学业上算不得出色,但我会好好修下这个学位。”   他什么时候这样竭力解释过。   云桉听得心跳有点快,纤细手指越发抓紧他的手,像藤曼交互缠绕。   郑彩霞虽默不作声,但对赫凯有些改观。纹身与否终究是个人的喜好,认错才是态度。   她敲了敲桌子,最后还是道:“六六,去拿份菜单来吧。”   云桉有些迟疑,没有动身。妈妈这是要支开她,单独和赫凯说话。   “六六”,郑彩霞沉了沉声。   赫凯拍了拍她,低声道:“去吧。”   云桉停住紧攥赫凯的手,看了眼郑彩霞,又看了眼赫凯,最后还是起身,飞似跑去大堂。   郑彩霞转头看了眼,确认女儿走远,才收回视线看向赫凯。   赫凯敛眸,“阿姨。”   郑彩霞拿过茶壶,给赫凯那一口未动的茶盏再添了几分,“六六看着比以前活泼了很多。”   赫凯转了转眸子,有些不明白郑彩霞这话什么意思。   茶壶轻轻放下,磕出一声柔和声响。   “你们在一起的话,你也应该知道六六爸爸的事情了吧。”   赫凯没想到郑彩霞会说这个,只默默应了声,没多开口。   妇人的声音不急不慢,带着对赫凯而言很是陌生的疼爱,“六六上了高中就没有以前活泼了,经常自己闷着。我知道她怕我操心,不愿意把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我,还费心挑学校里好玩的事情哄我这个母亲开心。”   “她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也很大,高三又那么辛苦,六六不开心的时候,都是你在陪着她吧。”   “这一点阿姨是要说谢谢你的。”   茶盏中倒映出少年凝结的目光,赫凯有种先扬后抑的预感,有些沉不住气地打断了郑彩霞的话,“阿姨,我......”   “你不用紧张”,郑彩霞笑了声,“我没有棒打鸳鸯的意思。六六在我面前从没有那么频繁地提过男生,还那么护着你,她一定很喜欢你。阿姨很开心你会承认自己不好,年少无知里谁都有可能犯错,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   赫凯到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目光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坚定与理想,“阿姨您放心,我会一直对云桉好的。”   郑彩霞倒是一摆手,不以为意笑道:“你们太年轻了。”   说到底,郑彩霞不算信任赫凯。她可见过太多年轻情侣说着余生请多指教结果没两个月就分了的过家家式爱情。   她有些泼冷水道:“你们能一直好好相处自然好,只是谈恋爱的事太难说。要是哪一天分开,阿姨希望你们也是好好结束,不要闹得彼此太难看,阿姨就这么一个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分开”二字,赫凯竟然愣了下,接而有种虚妄的痛心感觉。   云桉会有一天离开他吗?   他眼眸不禁晃动起来,引以为傲的抗压能力竟一瞬间脆得像纸糊的一样。   “来了来了”,所幸这时候云桉奔了回来。   一段过分理性的对话就这样无疾而终。   云桉一屁股坐下,还没得来及喘匀气,先左右看郑彩霞和赫凯的表情。   “别看了,没凶你男朋友”,郑彩霞没好气说了女儿一句。   云桉一怔,护着男生的心思被戳破,脸腾地就红了。   “妈!”云桉小声嘀咕了句,悬着的心却松下来。   郑彩霞说赫凯是她男朋友,那不就说明,母亲认赫凯了!   她亮起一双眼睛,像赫凯投去确认的目光。他余光瞥见,懒懒抬了抬眉。   云桉活力满满道:“那我们快点点菜吧!”   晚饭期间,这三人已经像一家人。   郑彩霞像所有家长那样,好奇问起云桉的其他高中同学的讯息,云桉事无巨细都说了。   母女俩聊得起劲,赫凯习惯了赫家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严苛家规,大部分时间在一旁默默动筷,却也会在云桉说起好玩的事情时扬唇笑了声,又或是补充一两件他知道的。   赫凯还是第一次知道和家人吃饭也能这么放松惬意,只是郑彩霞一句话又将他拉回现实。   “对了小赫,今天开学,怎么不见你的父母?”   饭桌上那快乐的氛围微不可见地凝了一秒。   云桉停住筷子,望向赫凯。   男生脸色无异,笑了声,“他们比较忙,今天没来。”   **   到了傍晚时分,送郑彩霞回雇主家以后,云桉和赫凯两人打打闹闹地,一起回了赫凯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   赫凯为了照顾鞋子的生意,总是要忙到半夜,住宿会吵到别人,而南大的新生校区在大学城,远离CBD,少爷也不可能每天挤上下班高峰期来上学,于是折中住在了学校旁边的城中村居民楼。   虽说赫凯现在租的地方与云桉以前住的小街同样是城中村,但城郊的地方总要宽敞干净些。   楼下食肆林立,砂锅粥、烧烤摊、兰州拉面,各色香气打架,烟雾缓缓飘上楼上人家。   柔黄灯光里,米白色的墙上挂着大大的十字绣,底下电视机还停在选择界面,电视柜覆了张清新碎花布,几串钥匙被人随意扔在上面,凌乱却很有生活气息。   电视前沙发上,涌动的娇/喘连连。   云桉跨坐在赫凯身上,娇嗔一声甩开他使坏的手指,他懒笑了声,声音入耳如羽毛滑过,云桉心里一痒,伏下身子亲他。   过了一整个八月,他们已经很了解彼此。除了最后一步,其余什么的都试过了。   云桉推开身下的手臂,坐直身子,扶着一旁沙发靠背,换自己主动去蹭他。   沾满了蜜的蝴蝶翩翩停在粗壮树木枝头,她细手往下,圈圈绕绕。   他的领口被她拽得有些松垮,被推开的手转而意犹未尽抚摸着她的大腿,狭长眼眸里尽是欲色。   蝴蝶害羞扇动翅膀,那蜜糖全沾在枝干上。   他喉咙滚出一声舒服闲散的闷哼,大掌抚上她的腰肢,轻轻一压,她又默契地伏回他的身上。   他吻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用低哑的声音挑逗她,“怎么那么会摇?”   下/流得要死,云桉害羞得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却又偷偷转过头,偷看他的表情,看他一脸满足的样子。   她又贴着他的身子,小蛇似灵活探前了些,舔了舔他的喉结。趁他阖目的间隙,手下不动声色扶着,往下一沉。   可蝴蝶才刚要压下枝头,就被人抓走。   她被人搂着腰肢压了下来。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啊!”云桉吃痛,身子不自觉往前躲了些。   于是那小白兔就送进了混蛋的口中。   他喘着气大力吮吸着,带着惩罚的意味,左右公平对待,直到她的呻/吟里出现哭腔。   啪地又是一声脆响。   云桉的屁股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在她耳边说了些□□得在红灯区听见也要关门的话。   云桉眼眸里还泛着水光,委屈伏在他身上,散落的青丝像小妖精不管不顾结下的网。   “为什么不可以嘛,我妈妈也认可你了。”   赫凯不动声色躲过云桉的目光,“你现在折腾,后面还军不军训了。”   “那军训完呢?”云桉下巴抵在他的胸膛,“国庆?”   他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玩味笑容,“这么想做啊?”   说着话,手指探下。   “你这么不想做啊?”她却较真,眉眼间还有些失落。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赫凯到最后就停下,他明明就硬得要死。   赫凯默默半晌。   “没有。”他怎么可能不想要她,他隐晦的梦里都是她。   “那你,你怎么......”云桉欲言又止。   他手指探下,敛眸,撒了个半圆的谎言,“我怕你疼。”   他确实怕她疼,更怕她后悔。   她却贴上身来,亲吻过他的脸颊。她的承诺像水一样温柔,包覆着他,“我不怕疼,我想和你什么都做。”   我想要和你有更多的接触,我渴望靠近你。   赫凯不说话。   “那我们国庆?”她望向他的目光,满是期待。南大的军训要一个月,正好结束就是国庆。   赫凯敛了敛眸,眸子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大掌轻轻抚摸过她的腿,似是留念。   那就是最迟国庆之前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世了。   “好不好?”身上的人亲昵地吻着他,有着他无比依赖的温柔。   他心里莫名有些落魄,像兜头淋了场雨。   落在身上的棍棒像雨点,难听的话语是骇人雷鸣。   赫家睥睨而下的冷漠目光,是一道道撕裂他存在意义的尖锐闪电。   “贱种,不要脸的贱种。”   而她看着他的目光像不谙世事的小羊,纯洁美好。   “好不好嘛?”她再三要踏入他的世界。   赫凯摸上云桉的脸,压下咽喉里的涩意,半晌淡淡笑了声,“好。”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这个月能完结吧:D   感谢在2023-10-03 00:29:42~2023-10-04 22:1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06712、温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沦 11瓶;麦兜 10瓶;夏络艺德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快叫爸爸   ◎“哎呀~猪猪你好听话哦!”◎   云桉的九月在烈日、哨声与循环播放的雨神歌单中度过。   可惜歌曲的威力不及雨神本人到场, 越市整个九月不见一滴雨水。直到九月最后一天,雨神的巡回演唱会开到了越市,秋风才终于有了湿意。   军训结束, 云桉和舍友在宿舍打火锅喜迎国庆。   空间有限的宿舍地上横铺了两张瑜伽垫, 中间架个小桌板,上面的电磁炉塞满了食材。   湿漉漉的水汽蒸得军训后的女大学生一张脸黄里透红。   云桉看着热闹冒泡泡的锅,讷讷咽下口水, 肥美的鲍鱼在嫩白汤底中微微颤动,她的一颗心也七上八下地颤着,舍友将一个象拔蚌放入,云桉仓惶移开视线,咬着吸管, 吸了一大口菠萝啤。   好热。   明天就是国庆假期。   郑彩霞得了几天假期,准备回芙蓉镇休息, 问她要不要回一起,她说学校要忙,不回了。   赫凯这个假期也待在越市。他并没和她多说什么,言语间她大概推出他也辞了家里的晚宴。   云桉忍不住又看向那引人浮想联翩的火锅,快要把吸管咬断。   她和赫凯之间有种不能点破的粉红色氛围。   这与暧昧期那种旖旎氛围不同。   暧昧期里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想法, 却可以肆无忌惮地试探。   而现在,他们都知道这个假期要干什么,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她是因为紧张, 他呢?   云桉总觉得赫凯兴致不高的样子,难不成他也紧张?   她的心跳开始有些快。   云桉赶紧打断自己的臆想, 一口抽完易拉罐里的菠萝啤。   “嗒!”一声冒着冷气的轻响。   北北递来一罐德国黑啤, “来, 我桉!”   云桉才刚放下手里的空罐, 犹豫了下,“这个度数高吗?”她没有正儿八经喝过酒。   “那肯定要比那罐果汁高”,北北打趣。   “菠萝啤也是有尊严的!”云桉为南越名饮正名,然后接过北北那罐啤酒。   小暖也开了罐,三人热闹干杯。   云桉她们宿舍都是南大压线录取的调剂生,在共患难的前提下,三人很顺利就结下革命友谊。   云桉小心翼翼酌了口,陌生的苦涩辛辣感呛得她咳了几声。   北北好笑吐槽,“你们南越人是真的没几个能喝。”   “才没有好吧!”适应酒精入喉的苦辣感后,云桉闷了一口,豪爽道。   酒过三巡,电磁炉已经半空。   三个女孩从九月军训吐槽到自己高考,原来三个人都曾经有远大志向,并约好一年后一起转专业。   云桉已经喝完一罐黑啤。她除了脸有些烫,心跳有些快,自我感觉一切良好。   她舔了舔还留在唇上的麦芽酒,笑眯着眼又开了罐。   她感觉自己酒量还不错,倒是小暖已经半挂在她身上,抱着她的手臂一脸向往道:“好羡慕你哦,男朋友就在身边,每天都可以贴贴。”   云桉双眼含春地笑着,不说话。随后晃悠悠夹起桌上的虾壳。   小暖又拿脸蹭着云桉手臂,“我也好想男朋友哦。”   “你这女人,喝酒就想男人,太饥渴了吧”,北北晃着一双筷子,她旁边也倒了几个酒瓶。   云桉刚要把虾壳怼进口中,听到北北的话,立马开口,“我反对!”   她啪地放下筷子!   “凭什么女孩子想男生就是饥渴,男生想女生就是生理正常!欲望的投射是对等的!”她较真道,音量打着转加大。   小暖拍掌,“不愧是我的女人,思想就是进步!”   少女嘴角噙着笑,脑袋随着流转的眼波微微转动,害羞又大胆:“我就想睡我男朋友——”   嘴上开始没把门。   “哇哦!”北北和小暖都喝彩。   **   同一个夜晚,位于金融中心顶层的酒吧。   弦乐队演奏着西班牙歌剧名曲《卡门》,调情的音符像柔情少女那撒着娇步步紧逼的攻势。   每每放假,越市总会空荡些。   长吧台上客人寥寥无几。   冷清的桌面折射出顶上优雅的水晶灯光,调酒声踩着背景乐的节奏,冰块、朗姆酒、喷□□。   “Sir.”   调酒师放下杯燃着湛蓝色火焰的高浓度调酒。   调酒师面前一位高大帅气的男生,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踩地,姿态落拓比例优越。他穿着低调银灰色短袖,胸前简洁Logo是3M反光材料,在昏暗的酒吧环境里,随着少年闲散的动作,不时一闪而过亮起,显得冷酷又带着科技感。   年轻的高富帅,喜欢烈酒,半臂刺青,说不尽的荷尔蒙。   只是那份荷尔蒙带着少年气,看得出的莽撞、野蛮,可能还不太懂得怜香惜玉。   有位波浪长发美人摇曳着红裙,踩着高跟鞋向少年走去,“弟弟,姐姐能借个火吗?”   “对面楼下有711。”一声信息提示音,少年拿出手机,头也不抬,风情全无。   “......”   美女扯扯嘴角,这他妈哪来的直男。   “是吗,谢谢”,踢到冷钢板,美女识趣地没再勾搭下去,拖着不甘心的步伐转身,却听到身后少年的手机传来比莓果糖浆还粘稠的软甜语音。   “Knock~Knock~(敲敲)”   美女打个颤,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那里面是夹子成精了吗?!   转头看,少年依旧一副冷淡面容,唇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甜妹杀伤力果然大,那样性情不驯的酷哥都照样斩下马。   赫凯按小了音量,听着云桉发来的语音。   “猜猜......我是——谁呀!”   一句话不过几个字,她的语调像踩了蜜打滑似连翻转。   赫凯眉眼里的笑意一凝,喝醉了?   他准备打电话过去,又收到一条语音。   “我是......你爸爸!”   赫凯额角搐了搐,呵。   “快!叫爸爸!”   赫凯眯起眸子,皮痒了是吧。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桉先语音轰炸。   “呜——你怎么不叫了?”   “你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我吗?”   “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家了呜呜呜......”   作起来了。   赫凯深呼吸,语气带着哄劝,以及一丝被挑衅后的反常温柔,“我还在外面呢。”   “那你打字发给我!”她命令道。接着又是连番语音轰炸。   赫凯哂了声。他第一天知道原来她耍酒疯的形式是挑衅他。   他决定无视云桉,结果收到八条60秒拉满的哭诉。   演技精湛得赫凯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爸】   【爸】   赫凯咬着牙,发下。   是什么让桀骜的骄子喊人爸爸。   是他那发酒疯不喊就是不爱她的女朋友。   又是一条语音。   “哎呀~”她拉长声音,得了便宜还卖乖。   见面她死定了。   “猪猪你好听话哦——”接着是几个女孩猖狂的笑声。   “咚!”   赫凯将面前的高度数调酒一饮而尽,起身就要回学校把自己的女朋友抓下来。   “唉——”谁知身旁趴桌子的咸鱼突然叹了口气。   赫凯没理会,利落结账。   正要转身离开,“唉——”咸鱼又叹了口气,怨念快要冲出金融中心的107层。   才走出几步远的赫凯终于停下,忿忿地一点头,又折回那高脚椅上。   “她怎么就脱单了呢......”   宋木临下巴抵在桌面,一只眼对着空荡荡的酒杯,第N次叹气。   赫凯没空搭理受情伤的浪子,手机里交代云桉赶紧去睡觉。   所幸她在宿舍里,不在外面。   “那你求我呀~”   她有种不知死活的调皮,赫凯怀疑那是她的天性。   也是,她一直在爱里长大,自然怎么闹腾也不害怕对方会离开。   赫凯一笔一笔给她记上,【求你,睡觉】   手机那边好不容易消停了。   “我他妈跟她相处了两三个月啊,我们还一起去旅过游,还比不错一个认识半个月的外国人是吧!”   宋木临没头没尾道。   赫凯收起手机,淡淡扫了眼宋木临。他也有听云桉提过自己的闺蜜脱单了。   赫凯没什么表情地敲敲桌子,示意酒保再上一杯。   他始终不是那种高共情能力的人,也就在云桉面前会显得温柔有爱些。   拉他陪酒解闷,他不走就不错了。   不过宋木临本身就是话痨,自说自话:“果然不要骗人,现在我是清北还是废柴都没有意义了。”   应该算他犯贱。   明知道她要出国,还去招惹。   优雅的调酒师又给赫凯上了杯高浓度调酒。   黑俄罗斯,伏特加混咖啡力娇酒。   酒液颜色如皮革一般深棕色,带着股低调野性的攻击性。   走也走不掉,赫凯陷入沉思。   骗人吗。   骗人比欺瞒会更惹她讨厌吧。   调酒师还要给宋木临上酒,被他挡掉。   “所以你干嘛也半死不活的样子”,宋木临懒撑起身子,推着眼镜道。赫凯这都第几杯调酒了。   品酒也是一门体现身份的学问。   在同龄人还喝着平价啤酒的年纪,赫凯宋木临这种富家公子早有专门的品酒师教过怎么喝酒。   “我准备告诉她我的事”,赫凯突然道。   酒精上头让宋木临反应慢半拍,“什么事?”   赫凯没有回答,缓慢地转着酒杯。   修长指尖摩挲过杯沿,冰块的冷气缠着指尖,空气中飘来伏特加霸道的醇烈甜香。   过了会,宋木临想明白,是哥们的狗血豪门家事。   “这算什么啊?”宋木临抬手,不以为意道,圈子里这种事屡见不鲜。   只是那些人的母亲都不及赫凯母亲名气大,所以没有媒体狗仔咬着不放罢了。   待冰块稍稍溶解,赫凯才举杯,慢条斯理喝了口。   烈酒被冲淡了几分,口感更加圆润香醇。   “而且叔叔阿姨不是年底就要结婚?”宋木临撑着头。   赫仕二代掌门人赫寰鸣要为昔日情人补办婚礼的新闻传遍街头巷尾。   赫凯沉静地望着鎏金颜色的酒液。   赫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都要离婚了,还任由父亲那边将结婚的讯息发布出去。   到时候要是爆出离婚,不用说肯定又是关虹背锅。   现在看来唯一的好处就是赫仕股价又涨了不少,那不还是便宜赫家了吗?   母亲又心软了?   赫凯默默了会,“不知道。”   他还太年轻,看不透父母的博弈。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云桉走上父母的老路,爱情里全是杂质。   “我只担心她会不会怪我瞒她。”   “怎么,你怕她和你分手啊?”   赫凯敛下眼眸。   顶上奢华灯光落在少年的眉眼里,像细碎星光沉入幽深黑瞳,恹恹的。   “Kind of.(算吧)”   宋木临好笑,长腿一抻转过椅子,两肘搭在桌沿,那双狐狸眼带着微醺的兴致。   “拜托,看在帕加尼的份上,所有女孩都能谅解你。”宋木临薄唇微扬,纸醉金迷的话说得理所当然。   赫凯觉得和云桉待多了,就会越发无法理解圈子里的爱情观.   “你就是这样谈恋爱的?”他无语道。   宋木临耸肩,边环视四周,边浮皮潦草道:“真爱当然值得帕加尼出动,恋爱嘛——”   他锁定窗边一个身材和面容都堪称极品的女人,“几万块差不多了。”   赫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又收回。   宋木临点了杯玛格丽特,吩咐侍从送过去。   赫凯:“我以为你喜欢云桉的朋友。”   宋木临轻笑了声,从高脚凳上起身。雅痞的金属框眼镜后,细长眼眸在威士忌颜色一般的灯光里带着醉意。浪子落败也风度翩翩,笑道:   “她都出国谈恋爱了,我难不成还要守活寡。”   有点深情,但不多。   依旧是死性不改的浪荡。   和吊死一棵树上的赫凯不同,宋木临的浪漫如满天飞的蒲公英,随处都可以生长。   今天失恋,明天就可以在另一个温柔乡中醒来。   当玩咖要有来去自如的薄情心态,才不会孤独。   赫凯转过身,背靠吧台,懒懒垂着眼睑。   手边又换了一杯烈酒,白朗姆混力娇酒。   他从小长大的圈子太纸醉金迷,在美酒、豪车、别墅面前,爱情是附属品、赠品,但绝对不会是奋斗一生的目标。   赫凯最后没心思旁观宋木临如何装一副单纯奶狗的样子与那位陌生女人搭讪,楼下就是瑰丽酒店,宋木临今晚本就冲一夜情去的。   赫凯叫了代驾,回到大学城旁的城中村。   零零散散的雨珠打在榕树叶上,斑驳了少年的肩头。   居民楼旁的垃圾桶,紧张的流浪猫在细雨中狼吞虎咽,一听到脚步声,惊慌逃开。   钥匙插入锁孔,咔擦转动。   烈酒后劲上头,他站在门前,看着屋子里冷清没有声响的黑暗。   那黑暗好像长了触手,向他伸开。   “开门!开门!放我出去!”   “不要关灯,我让你们开灯,听到没有!”   “呜呜妈妈——我要妈妈,我要爸爸妈妈!”   他垂眸,没有再看那黑暗,伸手进屋子,按下墙上的开关。   光亮驱散一室黑暗,他才走进。   鞋柜上摆着的花已经开了,热水壶里还有没喝完的水,大厅的桌子上放着她的护手霜。   看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多。   赫凯没有太多困意,将新买的气泡酒放进冰箱,直接烧开热水壶里所剩无几的凉白开,给自己煮了杯黑咖啡。   他从烟盒里抽了支万宝路咬进口中,打开了电脑。   社交软件上铺天盖地的赫寰鸣与关虹年底结婚的信息,那个私生子被赫仕集团官方网站盖章定论为已故主席赫照煊先生的幺孙,现任赫仕集团主席赫寰啸先生与关虹女士的独子。   千亿集团的太子爷,风光无限。   所有负面新闻在公关手段下消失一空,铺天盖地的喜报将他的过往一笔勾销。   【卧槽这不爽文男主吗?】   一条简单评论占据榜首,大几十万赞。   赫凯吐了口烟,没有太多的触动,关掉网站。   他独坐餐桌旁,一动不动,像在发呆。猫王估计在卧房睡觉,他也没去找。   窗外闷雷声过,季节更替又要雨季。南越的初秋总带着湿意,与夏季潮热不同,初秋不见阳光的湿意里要再加几道阴冷。   那冷意像薄薄刀刃,执行命令似片下树木的落叶,和过去做切割。   肩头半湿的衣服贴着身子,湿冷入体,顺着血液悄无声息钻向膝盖。   一支烟抽完,赫凯趴在桌子上,拿出手机,随意点着。   “Knock,Knock~”   “猜猜我是谁呀~”   "你求我呀,求我就去觉觉~"   “呜呜你居然不理我!”   “ok,不理我,谁的损失我不说。”   “你真好,是世界上第一好的男朋友。”   电话里传出女生古灵精怪的撒娇。   半晌,阴郁的少年还是扬了扬唇角。   **   在半夜降临的一场清冽秋雨中,十月正式到来。   云桉抱着地上泡沫轴,辗转醒来。眼皮似有千斤重,她艰难睁开。窗外天空布满乌云,又在酝酿一场雨。   一阵沉闷头疼袭来,她捂着额头撑着一旁床架,一点点坐起。   左右看,舍友也东歪西倒地躺着。救命,她们三个最后到底喝了多少。   云桉顾不得舍友,左右翻找,最后在拖鞋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拨开眼前杂草似的毛躁头发。   14:35。   居然一觉睡到下午!   她赶紧翻看微信。她第一次喝醉,对于自己的酒品认知就像开盲盒。   她希望自己没闯什么祸。   上下翻看,还好还好,没有乱说什么话。   可是切进赫凯的对话框,一屏幕的语音!   他居然发了【爸】【爸】!   【求你,睡觉】   云桉惊呼一声,天哪他在说什么!?   哦不对,应该是她说了什么!?   云桉的脑子啪地就醒透。   “猜猜我是谁呀~”   她倒吸一口凉气,竖起一身汗毛。   这个嗲死人的声音是她!?   “是你的爸爸呀!”   她惊得睁大眼睛!   “快!叫爸爸!”   一声粗犷的河东狮吼。   【爸】   【爸】   “哎呀~猪猪你好听话哦!”   “咚!”   手机掉到地上。   云桉石化在原处,剩眼珠子十级地震。   她都说了什么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禁区蹦迪倒计时。   下一章!战损凯限定返场,正式开do!   感谢在2023-10-04 22:10:03~2023-10-06 12:5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要昵称 20瓶;掉了颗兔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黑金灵魂(上)   ◎我警告过你,不要过来。◎   云桉抱头苦恼,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猪猪:【醒了吗】   云桉低呼。   她慌忙点开手机,脸上一副完蛋表情,佯装淡定回了个【嗯】。   不慌。   以不变应万变。   和赫凯厮混那么久, 自然对他在那些事情上的脾性有所了解。   明明养尊处优的少爷一个, 却像个街头混出来的地痞流氓,花样百出。   而且强势。   即便是她在上面,他也能三言两语把她撩得只敢把脸埋进他的肩颈里。   他总要掌握主动权。   所以, 他那断续发来的【爸】、【爸】二字,云桉已经读出潜台词——你死定了。   云桉又是疯狂挠头,这时收到他的信息。   【下来】   言简意赅。   下来!?   他在楼下了!?   云桉立马起身,跌撞着飞向宿舍阳台。宿舍阳台面朝校道,隔着栏杆往下看赫凯是不是已经到了。   一夜秋雨让周遭变得冷清。   落叶像死去的蝴蝶, 从灰青色天空掉下,数不尽的雨伞没有方向规律地缓慢移动。   萧条雨雾中, 纯黑帕加尼停在路旁。   车身上的雨珠如碎钻,有种奢华的颓糜感。   车旁立了道颀长身影,穿着考究的冲锋衣,缓缓抬起黑伞。   秋风卷过,雨丝像没有收信地址的信件, 没有方向地胡乱飞去。   少年默默不语的目光从伞下投来,正好与她对上。   云桉的心蓦地一疼。   不知是不是秋雨自带悲伤氛围,云桉觉得赫凯那遥遥望来的目光似乎不太开心。   哪怕旁边就是他心爱的豪车, 哪怕他今天依旧穿得很好看。   那不是要发火的不开心,而是一种淡淡的哀切, 像这一场微薄的秋雨。   云桉没有底气地缩了缩身子。   抛开情侣间的调情不谈, 是不是让他喊爸爸伤到他了。   毕竟赫凯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好, 她那样胡闹会不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   她定定望他, 不知该怎么办。   他没有别的表情,朝她偏了偏头,示意她下来。   **   云桉不敢磨蹭,飞快收拾好自己就下了宿舍,恰好他也走到廊下台阶。   他自然接过她的书包,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牵过她的手,声音微哑:“小心滑。”   云桉敏锐听出他声音的低沉,“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嗯”,他简单应了声,兴致不大的样子。   横穿过雨伞人流,在一张张伞下探来的意味深长目光中,云桉上了黑车。她没有理会那些视线,望着坐进车子的男生,紧张道:   “不是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感冒?”   赫凯将钥匙插进孔中,“昨晚回来的时候淋了点雨。”   “淋雨?”云桉惊讶,“你没有带伞出门吗?”   “忘了。”   “这怎么能忘?”   黑车缓缓发动,他无语似的笑了声:“忘了就是忘了,还能有什么‘怎么’?”   他没听明白云桉那句话不是疑问,而是吃惊,云桉又解释:“昨天从早上就在下雨,你下午出门的时候也是雨天,这种天气出门带上伞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他完全不把这事放心上,“我本来就不爱带伞出门。”   云桉不解:“你刚刚不就带了?”   他哂了声,一手打方向盘转了个弯,调头出了校园,往CBD开去,“因为接你啊。”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停留,马上收回去。   云桉听到赫凯的话,先是翻起心动的心情,回答的节奏滞了下。   在一起虽然快三个月,她还是会被他冷不丁的情话撩拨到。但是下一秒,她又觉得赫凯太任性。   “那总不能为了我才记得带伞吧,你自己呢。”   “随便吧。”   他往车椅后背一靠,一声不耐喇叭,吓退了前面的车子,给帕加尼让道。   云桉被那突然的喇叭吓到,她现在可以断定赫凯真的心情不好。   云桉看见赫凯眼下淡淡淤青,双眼皮也比平时重了些,怕不是昨晚喝了酒又熬夜。   “你也要爱护一下自己的身体呀”,她凝眉担忧道。   他没说话。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里,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着。   云桉有些郁闷,嘟囔:“万一发烧了怎么办。”   他大概听出她语气里的小抱怨,笑着转过头来,“怎么,怕我伺候不好你?”   云桉一噎。   他什么意思嘛!他不会以为她关心他是想着那档子事吧!   云桉急羞恼,一甩手,竟能挣开他牵着自己的手。   于是她的语气不自觉软下来,“我才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好不好,我又不是满脑子只有那件事的人。”   他终于笑了起来。云桉偷偷往旁看一眼,他嘴角微微扬着,平日里那双臭屁飞扬的眼睛此刻却没什么精气神地半耷拉着。   那眼睫垂下的阴翳,好似比窗外愁云还惨淡。   **   赫凯从来没有和外人讨论过他的童年。   即便是宋木临那种死党也没有,和家人更是。大家默认发生就是发生了。   赫凯觉得自己的世界在摇晃,回忆带来一种莫可名状的痛苦。   像膝盖的伤,像冷汗直冒的恐惧。   他是众星捧月的校园男神,是千亿集团的太子爷,是年轻的帕加尼主人。   他什么都有,只是被关在房间里的小男孩膝盖流着血,还在愤怒地破坏着所有能破坏的东西。   他的哭声被风雨掩盖。   走出童年的赫凯过得并不快乐,反正生活就那样。   他不想谈恋爱,更不想学习,没有向往的未来,在游戏和篮球里麻痹自己。   直到一天,雀跃的脚步走过他沉默阴暗的世界。   高一他去本部打球,走向篮球场的路上,听见有女生说:“不要难过嘛,打不了球队首发是那些教练的不识货。再说了,替补和首发能差多少,不就出场顺序晚一点而已嘛。”   作为首发的他心里懒懒嗤了声。   那时校园开放日,校道来往人很多,她被挤到他的旁边,他没有理会。   她身边的人也没有理她。   她没有放弃,又说:“哎呀不要不开心了嘛,加油振作起来呀。”   因为两人挨得很近,她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清扬欢跃,像活力维他命。   他没忍住放缓了脚步,往旁望去,初见云桉,他的目光就停了下。   她笑得很好看,眼睛好像有光。   那是他没有的光亮。   不过她对面是一个男生。   他礼貌收回目光。   “要不我给你说个笑话吧。”   那男生不耐烦应了声。   “小明有一次剪了个头发,回来大家都笑他,说他剪了个风筝头,小明伤心极了,哭着就跑了出去......”   在这他们开始分道扬镳,他继续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她则和那个男生走向饭堂。   一旁教学楼冲出一批学生,海浪一样冲散了他们。   他生出一种再也遇不见她的预感,于是竭力捕捉着她的声音,“......跑着跑着小明就飞起来了哈哈哈!”   一个很烂的冷笑话。   “呵”,他却没忍住笑出声。   身旁哥们听见,好奇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回去的路上,赫凯突然想,或许能不能再见她一面呢。   或许呢,只是或许。   于是生活有了盼头,他高一每周都去本部打球,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他怀疑他们缘分就那一面了,结果他再一次和她擦身而过,偷听到她在校报社。   赫凯想着,或许他也终于等来命运的垂青。   可惜的是,后来他再没见过她。   他本来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   可是有一天,那脚步声又回来,频繁经过他的世界,来回踱步,最后在紧闭的房前停下。   一回到壹号公馆,云桉就被赫凯抱在怀里,热烈地吻着。   她以为赫凯会继续推辞,尤其他今天隐隐烦躁。   “PANG!”   卧室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云桉被他反手扔到床上,还不待起身,颀长身影将她压回床上。   电流似的酥麻感奔涌至全身,让人沦肌浃髓。   “你会后悔吗?”他火热的气息喷在颈侧,像风火山即将喷发。   云桉已经被撩拨得昏头转向,巴不得他马上进入正题。   “怎么会,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的。”她用指甲挠着他的后背,感受到指尖下男生的背肌愈发绷紧。   他两肘撑在她的身侧,“我,我其实有事情没告诉你。”   “什么?”她舒服得阖目,柔软的舌头扫过他的喉结。   她敲着那扇房间的门,无视他的警告,一次又一次。   愤怒暴戾的小男孩身上挂着血污,听到那敲门声。   他不敢开门。   害怕又是一轮毒打,又或是更长的黑暗。   他好饿,又好疼。   赫凯试着用引以为豪的理性按压自己的恐惧,云桉不是赫家,她那么善良,他应该相信她不会受害他的。   不要再让她等了。   但是内心的恐惧如猛兽汹涌,他感受到自己血液里的暴躁和......那种如癌症般疯狂生长的破坏欲。   “云桉。”   他突然叫她的全名。   因为赫凯很少叫她名字,云桉一个激灵睁开眼,望着身上的男孩。   他沉稳的黑瞳里像动荡大海,显得侵略又脆弱,像不堪承重的玻璃。云桉心情也跟着难过起来,她察觉到赫凯这一声呼唤的痛苦。   他额头全是汗,表情一贯如常,握得她的手生疼,“其实我是......”   云桉忍疼,抬手捂住他的嘴,在他的面前贴上自己的唇。   她粲然一笑,“没事,算了。”   算了?   赫凯那戒备和理性的斗争停了下,他的世界忽然安静了。   像真空突然降临,停在房门外的敲门声终究停下了。   黑暗里又剩下无尽安宁。   “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你本来就有点想发烧,还是不要折腾了”,云桉枕在赫凯胸膛,轻声道。   云桉想,一定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她只在一次见他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他发烧里噩梦骤醒,暴戾地把她压在身下,一双眼睛痛苦又愤怒地瞪着她。   云桉突然意识是自己任性过头了,叫停了这场按部就班的初.夜。   听说在经历重大创伤后人会有PTSD,云桉不知道是不是悲惨的童年让赫凯对性比较排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宁愿她和赫凯一直就这样平平淡淡的。   “睡觉吧赫凯”,她贴着他不安的心跳,试着把拒绝的理由说得更充分些,轻声道:“昨晚宿醉我也困了。”   赫凯却浑身僵住。   骤起骤落的情绪像一场沸腾的烹饪,最后炼出一种类似被抛弃的绝望感。   没有人再走近那个小男孩。   他感觉到血液里的愤怒与破坏欲开始像癌细胞一样繁殖,以更深刻的方式根植在他的身体里。   没有人再走近了。   “你,你不想了吗.....”   他极力维持语气里的平稳,带着他从泥泞里捡起的卑微。   就差一点了,他马上就要摊开心扉。   她摇头,顺带拉过被子,“不想。”   她亲了亲他的脸,说:“我们休息吧赫凯,你也累了。”   奋力抓紧他的理性突然全数断裂,一条条崩断。   痛苦如万箭穿心,他被打成筛子,风穿过他破破烂烂的灵魂。   扭曲的世界里,他得出一个诡异的结论。   云桉不要他了。   她抱着他,他在意云桉今晚没有亲他的嘴巴,而是亲他的脸。   她也没有说爱他。   七百英尺的高空,月光带着惨淡寒意。   暴雨中,嶙峋的建筑闪烁着微灯,像在海中艰难呼吸的孤独鲸鱼。   他暗下目光,喘着气凑到云桉的脖颈前,像往常一样。   她却笑着躲开,“痒——”   这个策划好的第一夜本该就这样停下。   云桉却忘了,赫凯本就不舒服,她不该在他身边睡觉。   **   半夜里,云桉是被腰上越发沉重的力量压醒。   她辗转睁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先听到身后抱着的男生的艰难呼吸,和他微微发抖的身体,竟像火一样滚烫。   赫凯发烧了。   紧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再一次收紧,云桉被他死死搂在怀里。   云桉仓惶转头,脸颊蹭到他的额头,全是冷汗。黑暗中,他的喘息愈发加剧,像是痛苦的挣扎,又像是哀切的啜泣。   云桉想起那次他发烧梦魇。   “赫凯......”她轻轻呼唤他。   “出去”,他在喘息中回答。   “赶紧,出去”,他重复,一字一字。   云桉不知那是梦话还是在对她说话。   她抽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抚上他的脸,还未说话,她的手立马被人抓住!   他像骤醒的狼,把她压在身下,骤然的动静唤醒了床头的智能灯。   一灯如豆,透过瞳孔望进彼此震荡的灵魂。   这样坦诚地面对着彼此,躺在真丝大床上,无人打扰的雨夜,该是无比旖旎。   但他们之间却更像是失控的对峙。   梦魇带来更加暴烈的欢愉,云桉被赫凯逼着说了很多爱他的话,他们却依旧没有更进一步。   他的眼神迷离又愤怒,将她两手猛地反剪过头顶,像是拆穿她所有谎言,“可你他妈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云桉却没有退缩,站在未知的他面前。   她的声音像一把轻巧的箭矢,划开迷雾。   他身子明显一定。   “我知道”,云桉身体已经没什么力气,她试着抽回一只手。   气氛变得压抑,激增的心跳像警告的信号,提醒她不可以说下去。   她抚上他的皮肤,像伸手摸到恶魔的房间。   她知道。   在赫凯骂出那句“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她就知道了。   为什么赫凯在性这件事上这么反常。   为什么他一身火气却又无处发泄。   他说不出口,那么就由她来说。   她拉开那间沉重的门。   背对她的小男孩身子微微颤抖着,后背骇人紫红鞭痕,膝盖以诡异的角度折着。   跨过那扇门,走进幽暗禅室。   “别紧张”,她抚上他微微发抖的后背,像抱过那个一直哭泣的可怜小男孩,“我知道你是谁......”   是吗?   太好了——   小男孩终于在黑暗中转身。   左臂淌着血,拎着断开的佛头。   脸上挂着破坏欲的诡笑。   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你是赫寰……”   话音未落。   “嗙!”   一股外力将她压到床头!   她的喉咙被人猛地锁住,硬生掐断她的话!   云桉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撕裂的痛楚袭来。   “啊!”   她从喉咙间挤出不成字的哀叫,身体因为疼痛反弓,却被人猛地压下。   不知是窒息还是疼痛,泪水溢了出来。   亢奋的恶童锁定了她,毫不留情。   “我警告过你”,他的声音变得陌生,黑眸里潜藏压抑已久终被释放的兴奋,在她耳侧低语:“不要过来。”   【??作者有话说】   点一首ONE OK ROCK的《Broken heart of gold》,小心翼翼放出战损凯,应该不是大家想象的doi氛围...不过也只是这一章是这种氛围,毕竟校草的过去比较黑暗   (这一章实在不好写,所以还是分成两章,下半章我再花点时间写写,周四更。作为补偿,这一章留评发红包~)   **   百章留念,应该十章内能完结了(居然写过了50w,我也没想到自己原来是个长篇选手T_T   不过以后应该不会轻易开长篇了,还是二十来万对社畜比较友好。   感谢在2023-10-06 12:53:20~2023-10-08 20:3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掉了颗兔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黑金灵魂(下)   ◎(清水版)少年哭过也需要人哄一哄呢。◎   云桉从未感受过这种疼痛, 挣扎着踢开赫凯,却被他抬手按下,小腹因为紧张而痉挛。   “啊、啊......”她艰难发出呼喊的音节, 拍打赫凯的手臂, 而锁在脖颈上的力度不见减弱。   他像是杀红了眼。   赫凯的理性被喷发的痛苦压制,没有别的想法,只凭动物本能发泄。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云桉的哭喊, 像是他曾经的模样,更让他兴奋百倍。   “不,不要......”云桉哭着,他的铁掌压迫她的喉咙,紧绷的颈动脉极速跳动。   砰砰砰——   像倒数的节奏, 扳机即将扣动。   “啊——”云桉终于推开了箍在颈间的手,“疼, 赫凯——”   “疼!”   像在混沌中,微弱的烛花突然亮起,爆了下。   赫凯骤然停住,好像现在才看清眼前的东西。他看见自己紧握着云桉的喉咙,触电似收手。   “咳咳......”云桉立马护住自己的喉咙, 新鲜的空气涌进身体,呛得她咳嗽了起来。   她啜泣着侧起身子,这样身体的痉挛才稍稍缓解些。   赫凯的意识在云桉的哭泣中渐渐回拢。   他, 他都干了些什么。   赫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空气里的铁锈味让他感受到另外一种崩溃。   彷佛站在邪佛说的烈火地狱, 他看见卑陋的自己, 和他毁掉的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好。   “对......对不起, 我......”他将自己的手从云桉身上拿开, 仿佛自己是什么脏东西。   他还要抽离。   “不不——”云桉又哭喊起来。   “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云桉抓着丝被,仿佛那样能把疼痛转移。   她以为赫凯还在梦魇,噙着泪低声地哀求,“我不会伤害你的。”   所幸赫凯再没有别的动静。   云桉哽咽着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身体的痉挛在消散,才颤颤转过身子。   灯光暗淡了些,真丝材质的棉被映着柔和灯光,宛若遥远月光下泛着微光的黑暗海洋。   云桉一双水漾的眼睛含着眼泪,海藻似的长发被汗水打湿,宛若被暴君骤然抓上岸的美丽人鱼。   云桉一手护着喉咙,折起另一道手臂,挡在胸前,惶惑又委屈地抬眼。   她什么时候这样被他对待过。   云桉觉得自己该生气,该和赫凯大吵一架,指责他这样不管不顾。   但是昏暗灯光下,他压在她的身前,两腿跪在她腰间两侧。   垂下的头,额前头发挡过他的的眼睛,她看见赫凯因为紧咬牙关而,下颚绷出痛苦的线条,微微颤抖着。   昏暗的留白之间,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飞快落下,快得云桉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无声空间,细微的啪嗒声。   什么东西砸在被子上。   直到第二滴,第三滴,顺着赫凯垂下的头,飞快滴下。   云桉怔住,一瞬间连身上的疼痛都冻结。   赫凯,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他断续开口,从未有过的破碎和卑微。   云桉完全惊住。   赫凯也会哭么。   他在她面前永远一副从容淡定的天之骄子模样。   或许是他们长大的环境差别太大,他总比她要成熟不少,给云桉一种她并不能左右赫凯的感觉,可他却能左右她的快乐与难过。   于是即便在一起两三个月,她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赫凯真的很爱她吗?他说的那些规划是真的还是随口而已。   云桉知道无论是供她出国,还是买车买房,对赫凯来说都是计日程功的小事。   可对她来说却不是。   是人生大事,是婚姻,是爱情,不只是数字与钞票。   他是个太高阶的爱人,给她的爱太梦幻太完美。   像隔着一层漂亮的玻璃,她观赏他那如艺术品一般的宠爱,当然无可挑剔,睡觉都会笑醒,却有一分不对等的感觉。   爸爸妈妈相互扶持走过风雨,可她却像是单方面被赫凯兼容着,心里总有种不安。   直到她看见他的眼泪,她是真实地感觉到,他真的很爱她。   不过很多,一两滴眼泪就已经足够确信了。   而她也可以保护他。   “对,对不起......”她第一次听他这么脆弱的语气。   “没关系”,云桉咳嗽着开口,脖颈处的疼痛让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她咬牙撑起手肘,缓缓坐起。   他浑身肌肉都紧绷着,漂亮的线条被暗淡月光描过,像雕塑一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温柔道。   他在原处不动,像迷路的小孩。借着灯光,云桉侧头看着垂头的赫凯。   她从没有在赫凯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崩溃、脆弱。   云桉笃信,若她此刻说三两句狠话,定能毁了他。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抚上他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脸侧轻声道。   他并不说话,只侧过头,机器人似的没有动静。   昏暗灯光下,他立体俊朗的侧颜像一张艺术画,向来冷酷的脸上挂着清浅的泪痕。那双深情的眼睛含着泪光,褪去所有攻击性,像婴儿般纯真委屈。   看得人的心软成水,湿了床单。   而他在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里,依然昂扬。   “你真是个变态”,云桉小猫似地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过他的泪痕。   他微微往后躲,依旧不说话。   透过窗外夜色的昏暗灯光,云桉能看见赫凯依旧紧抿的薄唇。   “你不要和我说话吗?”云桉道。   他缓缓垂下头,微不可见地摇了下,手也无力地垂在两侧。   他就这样跪着。   这是赫家接受家罚时的标准跪姿,赫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那是他的一部分,黑暗也好,不堪也好,都已经融进他的血肉里,和他的骨骼生长在一块。   他无法完全抹杀。   而云桉顺着泪痕,亲过他的下颚。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最后枕在他的颈间,温柔道。她不知道刚刚赫凯脑海里经历过什么,如果能让他都崩溃的,应该是无比可怕的回忆。   “我没有生气,真的”,她抬眸看着他,认真道,“我对你的爱也不会减少,你要相信我。”   他像个断电的机器人,没有动静,因为哭过,眼尾和鼻尖泛着淡淡的绯红。   原来那样桀骜的人也会自责到无地自容,以至于不敢碰她,不敢看她。   而且......少年哭过也需要人哄一哄呢。   云桉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咬住嘴唇。空气涌动着铁锈与腥味,她坐起了身子,壮着胆子在他耳边害羞道:   “那......罚你到结束以前都要跪着哦。”   她抬手,捏着男生的下巴,把他尤带泪痕的脸缓缓拉到自己面前,凑上自己的唇与他舌吻。   深夜安宁的房间,感应灯渐渐暗下,只剩下绵密火热的啄吻吮吸声。   今天下了一场很久的雨,窗外月光还带着湿润水汽,照湿了整间卧室。   【??作者有话说】   手动帮小情侣关灯。   这一章就当免费吧~评论补红包~   应该下周能完结!   感谢在2023-10-08 20:33:51~2023-10-12 23: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简亓? 10瓶;来杯奶茶、小猪佩祺、掉了颗兔牙℡ 5瓶;无畏偏偏意气用事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斯人彩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秋日阳光翩跹, 扫过冷灰色调的卧室,光亮铺过,像美人徐徐拉开身上锦被, 露出莹润玉体。   大床上, 丝被皱痕累累,留着暧昧的痕迹,高雅的雪松香混杂淡淡腥味, 极具矛盾感。   一阵窸窣声响,细嫩尤带红痕的手臂从被子下伸出,探向远处,却在半空中,被另外一道结实花臂抓回, 折进被窝里。   云桉苦笑不得,被身后男生半压半抱, 死死拥在怀里。   他应该还没醒,绵长炽热的气息暧昧的停在她的脖颈间,抓回她的手正与她十指相扣,像上锁一样。   云咬牙忍着脖颈间的痒意,心疼又好笑。怎么会有人睡觉都不放松。   她看了眼在枕头另一侧的手机, 最后还是作罢。   今天阳光正好,空调房的被窝让人无比惬意。   她没有特别要忙的事,难得放假, 每天早晨的西语听力偶尔暂停一两天影响也不大。   她任由赫凯继续搂着,悠闲又满足地看着窗外, 一朵朵白云吹着萨克斯, 游荡在繁华城市的天际。   **   最后云桉是被火热硬挺的触感弄醒, 她紧了紧眼睑, 睡意朦胧中睁眼。   窗外白云变了模样,高楼的阴影也偏到了另一边。   身后男生用鼻尖蹭着她的脖子,她转过酥麻的身子,恰好那双狭长眼睛也睁开。   大概因为哭过,赫凯那双幽深黑瞳还带着水漾光亮,像深埋子在秋湖底未被人打扰过的石子,如今被她望进眼中。   昨晚伊甸园狂欢到凌晨两三点,他们最后睡到下午三四点才醒。而再一睁眼,对视中又陷入热吻。   身体像着火了一样,要时时刻刻贴着彼此才能降火。   他大概还在自责中,又或是昨晚的话题透支他太多的心绪,他依旧话不多。   “还疼吗”,他哑声问。   云桉两手放在他的劲腰两侧,支起两膝,打开伊甸园的大门,“一点点”,她忍着痛轻喘。   “这样呢?”他变了个角度,隔着她半湿半干的乱发吻过她。   “不、不舒服......”   云桉满脸通红,他一本正经的语气仿佛在做研究。   原本床上风格浪荡的他因为自责而变得沉稳正经,竟生出几分温柔禁欲感,比直来直往的痞子风格还让人欲罢不能。   “好,我轻点。”他俯身,吻过她的后背。   **   最后,他们在一片橙红色的晚霞里喘着粗气。   他身上全是汗,而她的头发结成缕,蛛网似的贴在他的臂弯。   云桉不是出力的那个人,身体也快要散架。她阖上眼睛,满足地躺在他的怀里,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像极了撞击的节奏。   “你还在生气吗?”脸侧的乱发被人拨开,他贴了贴她的脸,轻声问。   “嗯?”云桉没明白,徐徐睁眼,“生气什么?”   他与她对视,眼睛里带着无措与愧疚,最后还是躲开,将头埋进她的胸口,“昨晚......”说的是掐着她脖子闯进她的事。   云桉一怔,没想到赫凯还在纠结这件事。不说她已经反复说过她不生气,她要是生气怎么会迎合他。   “我不生气呀”,她将手伸进他半湿的头发。   赫凯像被雨淋湿的小狗,躺在她的怀里,渴望云桉的抚慰。   “我不生气,依然那么爱你的”,她轻声道。   他没再说话,只将她更拥紧了几分。   云桉没忍住低笑起来,有种被填满的感觉,“好啦真的不生气,你要相信我,真的。”   他没别的动静,只静静抱着她,一动不动,云桉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但是我过意不去”,半晌,胸前传来他闷闷的声音。他的气息扫过小兔子,引得云桉一阵的酥麻。   云桉还不能完全适应这样裸裎聊天。她轻喘着推开了他一些。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昨晚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好”,他果断抬头,“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云桉越是体贴谅解,赫凯就越是不安。她太好了,永远带着饱满的爱意。他在她面前就只是个精神贫瘠的流浪汉。   她咬了咬红唇,似是对自己的话有些犹豫,“我,我想你戒烟。”她温柔含情道。   “戒烟?”赫凯愣了下。没想过云桉会提这个,“怎......”   他刚要说话,被她捂住。   “我知道戒烟不容易,而且你要是和别人谈鞋子还有交际烟,所以我也没有强迫的意思”,云桉心里有些没底道:“只是如果你自己待着的时候,就不要抽了,可以吗?”   她望着赫凯的眼睛,小心道。   他很早就抽烟了,似乎也依赖抽烟缓解压力。   虽然他也提过他可以为她戒烟,但她真的有这个“权力”去干涉吗?   “抽烟不健康”,她小声道。   “好。”他耐心等她说完,答应得很干脆。   云桉心里那一点紧张烟消云散,紧咬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她俏皮地抬起眼眸,“那还有别的可以吗?”   “什么?”   “下雨天记得带伞,到点就吃饭,不忙就早点睡觉”,她捏着他的脸,轻声道。   他愣在原处。   “就像担心我会淋雨一样,也担心自己会淋雨。像爱护我一样,也爱护自己好吗,赫凯。”   云桉也回抱他,抬起一条腿,摩挲过他的结实长腿,正如赫凯变得成熟一般,她也一夜生出女人味。   “你受伤生病我都会很难过,因为我很爱你。所以答应我,以后爱护自己身体好吗?”云桉低声道。   经历过死亡分别的她不希望再有爱的人受伤。   青丝拂动,露出雪白的肩头。她靠着赫凯的头顶,他的气息就在她的胸前。   “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好吗?”云桉小声说。   赫凯完全定住,脑子空白。   乌金西沉,温柔霞光照进孤独灰暗的卧室。   爱人饱满的心跳在他唇边,缓缓治愈他。   她的话语像一首安魂的钢琴曲。   他能感受到那些伤疤与噩梦在随着她的心跳被压下地底深处,缓缓安息,化作泥土的一部分,不再哭闹。   赫凯垂下眼眸。   他曾经以为他的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怀着沉重的过往,如同一只年迈的乌龟,匍匐在辉煌的家宅,隔着疮痍满身的外壳,一辈子也触摸不到温热的怀抱。   他是理性的人。   或许每个人来到世上,都会有一个性格契合的命定之人。但那时七十亿分之一的几率,等于没有,赫凯不相信爱情。   直到他透过绝望哀切的目光,看见阳光下雀跃向他走来的女孩,告诉他,她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开心幸福。   让破碎阴暗的他相信,他也值得被爱,被自己所爱,被她所爱。   会有这样一个人,灿烂得像暴雨过后的彩虹,照亮废墟深林,带来新生。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1】   “好,我都答应你。”   他在她脖颈前俯首,桀骜的少年在唯一心爱的女孩面前,最终褪去所有冰冷外壳,化作温顺的狼。   【??作者有话说】   【1】: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电影《怦然心动》   嘿嘿一首小诗串起整个故事啦~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云桉视角)   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赫凯视角)   世间千万种,浮云莫去求。(云桉视角)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赫凯视角)   晚上十二点再加更一章。 第103章 冬至陷阱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妈知道你啊。◎   秋风在越发短促的白日里加剧, 小情侣之间却像潮湿多情的春天。   当校园木棉树的叶子都掉光,城中村支起烤红薯的摊子,来往行人穿上羽绒服与风衣,   云桉和赫凯也依旧是十指紧扣的热恋状态。   又一年萧瑟冬至日。   灰白色的教学楼, 灯火通明。   在一楼的大阶梯教室,头发半百的教授摇头晃脑,逐字逐字念着PPT, 几排空座位外,坐满昏昏欲睡的学生。   云桉坐在窗边,单手托腮,无聊发呆。赫凯去外地和别的鞋商谈事,今天冬至不能回来。   北北在旁边研究最近大热的拼团软件, 小暖每逢佳节倍思异地男朋友,恨不得钻进手机里。   云桉随着PPT翻页, 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课本,一丝寒风从窗缝透入,她打了个冷战。   她想起去年冬至日,教学楼停电,她踩脏了他死贵的鞋子, 被他叫到长廊外,还以为死定了。   谁知最后是去陪他吃冬至日的汤圆了。   云桉一个人看着课本笑了起来,现在才想看出他那时就已经在约她吃饭。   她突然好奇,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踩脏他的鞋子,他还会约她去吃宵夜吗?   忽然前排乌泱泱的人都若有若无回头看。   云桉察觉到那视线望向她, 立马敛起笑容, 挺直腰背坐好。   怎, 怎么了?   “欸欸欸!”突然北北兴奋拍她, “看窗外!”   小暖又抱着她,“呜哇好羡慕——”   云桉转头教学楼花坛外,穿着石头岛的冷酷帅哥朝她挑眉。   赫凯!   他回来了!   云桉惊喜得睁大眼睛,他眼里含着笑,显然也很开心她这惊喜的表情。   于是剩下的课时就更难熬了。   赫凯两手插兜站在教室外的花坛边,格外引人注意。   他本就生得好看,气质是贵气冷酷那一挂,高中时带着一丝浑噩度日的懒散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过了国庆以后,被云桉的陪伴下,走出年少阴影的赫凯现在浑身透着股深陷爱河的浪漫主义。   眉眼里的冷漠消融了不少,也比以前爱笑。   他不必时时刻刻保持攻击性,于是十八岁以前的桀骜内化成一种更加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那一份掌控感虽还青涩,比不上赫寰鸣那种久经商场的事业家醇厚,但已经远超同龄人。   赫凯在大学的桃花运只增不减,哪怕他已经脱单的事不是秘密。   一旁楼梯下来两个女生。   “天哪天哪,那不是经管的大帅逼吗?”   “还真是!他居然来学校了,我去找他要联系方式!”其中一个女生兴奋道。   她的朋友拉住她,“别别别,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吗!?你看他中指上的戒指。”   那女生不以为意,扬起一张无辜笑脸:“拜托,那戒指就是个装饰而已,还能当真不成。再说了,我就是要个联系方式,又不是干嘛。我总不能还抢别人男朋友吧。”   赫凯解锁手机,屏保是云桉抱着猫王的合影。   恰好有女生走上前来,“你好。”   赫凯听着别人的语音,淡淡抬眼,修长手指上棱角分明的白金戒指显得玩世不恭。   女生将头发撩到耳后,数九寒天穿着光腿神器,模样可人,“我想买瓶水,但是忘带手机,能麻烦你帮我付一下款,我晚点把钱转回给你吗?”   自动贩卖机离这有一段距离,就算要找人借钱也不至于在教学楼里借。   赫凯充耳不闻女生的话里话,“有直饮机。”   “可是人家没有杯子嘛。”   女生朋友也来到。听见这撒娇,心里皱眉,这不就是在抢别人男朋友吗?   赫凯不再看眼前的女生,“厕所在前面。”   他的语气挑不出任何盛气凌人的错处,讲的话却比以往更不留情面。   意思是,你可以把手洗干净去直饮机捧水喝,不要来烦我。   女生朋友偷笑,没想到这位校草还挺能治绿茶,太解气。   女生扯扯嘴角。   恰逢下课铃响起,正主马上就要出来。   女生咬牙瞪了一旁偷笑的朋友一眼,维持得体笑容,“谢谢,我......”   赫凯没等那人说完话,已经往教室后门走去。   排在拥堵的教室门口后,小暖挽着云桉:“那小云你今晚不回来了吧?”   云桉脸一红。一般不回宿舍的夜晚,她都是和赫凯厮混去了。   嗯,各自角度的厮混。   “应该要和他一起过冬至。”   “好羡慕你哦,你们南越这的冬天又湿又冷,我也需要男朋友的抱抱呜呜呜”,小暖依旧饱受异地恋的折磨。   “什么啦,今天冬至,这边习惯要团聚吃汤圆的”,云桉磕巴道。   “矮油——”北北抬肘撞了撞云桉,用那种“懂的都懂”的眼神看她,戏谑道:“不是我说,你们这频率花不少钱吧。”   “小声点啦!”云桉脸皮快烧穿。   终于挤出教室,赫凯在门外和她班上的男生闲聊。   赫凯本就不爱学习,上了大学更是放飞自我,重心都在鞋子那。   随着一周前Yeezy boost 750定下来势汹汹的350刀发售价,远超当时普遍不过180刀的鞋厂发售价,“鞋子”也正式从日常衣服正式迈入奢饰品的名词行列。【1】   共和国也在头部鞋贩子们的推波助澜下,刮起玩鞋的风潮。   这些贵价鞋子发售价都能卖上两千块,遑论在被鞋贩子们操控的二级市场价格。   赫凯已经雇了一个小团队维持“Graceland”卖鞋平台的运营。   他虽然不上课,却比大多数学生都忙。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会来学校,而他只要来学校,都会接云桉下课。   一来二去的,赫凯和叼专业的男生们关系也不错,大家周末打球还会叫上赫凯。   他还和高中一样,在男孩里颇有号召力。   云桉抱着课本走前赫凯身边,有些怀念,像回到从前高中。   她去找语文老师抱回作业,总能碰上他在后面老方那挨训。他也是个胆子大的,一面听训,一面插科打诨,跟老方两个人在那跟说相声似的,听得周围一小圈人都在乐。   红墙花窗外,绿叶层层叠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过细碎清亮的微光,迷乱人眼。   有一回她也忍不住笑出声,不意和他对上目光。   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并不意外这一场视线的邂逅,像是一直在看着她。   现在想来,是他暗恋的目光,不过在当时云桉并不觉得那目光有多温柔,她只读出一丝“找死吗”的恐吓意味,立马收敛笑容,绷住表情。   语文老师总是乐呵呵出来解围。   “好啦方老师,马上就上课了,你也休息会吧。小云一个人搬不了那么作业,班长帮忙搬回教室吧。”   “是,老师。”   他说着,靠前她,漫天雪松香入侵她的气息。   她心惊,往后退了半步,他的手伸过她面前的书堆,她小小声说着:“谢谢。”   他淡淡应了声。   云桉没好意思全让他抱,也象征性拿了几本,走在他前面。   出了办公室,她步步生风,生怕走慢几步回教室耽误刷题。   而他呢,不紧不慢,从走廊走过的话,一分钟能打十几个招呼。   身后他悠闲应答的声音传来,云桉在前面想起他和老方的拌嘴,肆无忌惮笑起来。   “你女朋友来了”,友人提醒,他两手插兜,转过身,眉眼带着笑意。   今天她穿了件杏色的羊毛衫,配着红棕色百褶裙,很衬她白里透红的皮肤,抱着课本的手涂了梅子色的指甲油,简单扎了个丸子头,纯欲气质更甚从前。   所以某人在她收到第一份表白后,隔天就买了对戒,说什么也要她戴着。   她才知道赫凯原来是个超级大醋缸,虽然他爱装得他不是。不过她没有他那么张扬,才大一就已经把戒指戴着,她的戒指不在手上。   身边的人都散去,他接过她的课本,像从前那样他们一起走过教学楼,只是不再一前一后,而是十指紧扣。   走出校园偏门,拐进城中村,空气飘来椰奶煮汤圆的甜香,外卖骑手骑着摩托车穿梭在街巷间,他让她走在里侧。   路过糖水铺,有情侣坐一桌正吃着冬至日汤圆,云桉仿佛看到去年的自己和赫凯。   “好神奇啊”,云桉突然感慨。   “怎么?”   “去年冬至我们还只是普通同学,今年冬至就已经是情侣了呢。”   他垂眸看她,笑了声,“嗯。”   云桉笑起来,心血来潮问起赫凯,:“诶,那要是去年冬至没停电,你还会约我去吃汤圆吗?”   他反问,“和停电有什么关系?”   云桉不服气瞥了他一眼,“不就是因为停电才不小心踩到你鞋子嘛。”   他敛了敛眸,像是在回忆,接而扬起唇角,脸上挂着坏笑,呼出气息化作迷人烟雾,“和停电没关系。”   “你那天一定会踩到我的鞋子。”   **   谁能想到居然还有碰瓷踩鞋子的!!!   云桉很气,气死了,表示回去要暴揍赫凯一顿才解气。   但因为武力值悬殊,体位很快颠倒。   出租屋,温暖简洁的客厅空无一人。   “啪啪啪......”水漾的撞击声夹杂喘息。   云桉坐在洗手台上,还穿着杏色的羊毛衫,底下内衣已经移位,小白兔蹦蹦跳跳的,轮廓动人。红棕色百褶裙被人可怜扔一旁,丸子头摇摇欲坠,快要散落。   几缕垂下的散发被赫凯贴心拨到肩后。他轻轻握住她的脖子,中指带着的戒指与她细颈上的戒指吊坠正是同一款。   她阖目断续轻喘着,红色指甲紧抠着水池边沿,才不要理他。   偏偏赫凯那种面上贵公子,骨子里却是个流氓的人,有一百种说辞挑逗她。   他将她腾空抱离洗手池,引得她一阵惊呼。   “课代表,你水龙头没关”,他亲着她的耳垂,浪荡道。   最后他们是过了冬至日的二十四点才吃上的汤圆。   云桉已经累得不想动,咸鱼似瘫在沙发上,和地上猫王的姿势一模一样。   赫凯在厨房把汤圆端过来。   云桉看着赫凯布筷,突然想起,“你冬至不用回家吗?”   她是因为郑彩霞做家政没时间才没去找,赫凯他不用回港城吗。   “要啊,我妈喊我回去吃饭。”   云桉撑着腰起身到一半,停住,“那你怎么没回去?”   “我说要陪你,给推了”,他点开电视机调到体育台,云淡风轻道。   “!!!”云桉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弹到赫凯面前,“你怎么能这样说!”   他摸着她的大腿,不解看过来,“有问题?”   “阿姨不会不高兴吗?”云桉紧张兮兮,“你应该也少见阿姨吧?阿姨会不会怪我把你抢走?”   南越这边的风俗是“冬至大过年”,她想没有哪个母亲会乐意阖家团圆的日子,儿子扔了家里人去陪女朋友。   他笑了声,“这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妈知道你啊。”   又是一个炸弹,云桉不敢相信,“什么!!阿姨知道我!?”   虽然关虹是赫凯的妈妈,母亲知道女朋友是再正常不过。   但那不是别人,是关虹啊,是艳冠维多利亚港的大美人,看一眼就让人想起港城那个经济腾飞的辉煌年代,美貌传说的代名词,居然知道她一个小屁民!   云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云桉虽然没有接触过关虹,但从林姨至今念叨的说辞里,能隐隐感觉出关虹是一位敢爱敢恨的飒爽女侠,而且赫凯对她总是尊重呵护,想来也是母亲的教导影响。   所以,云桉对这位早就隐退的大美人是有几分颜粉迷妹心态。   “天哪,我何德何能”,云桉感觉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了。   赫凯被云桉这一惊一乍的样子逗乐,毕竟这位传说中的大美人就是他的母亲。   “这有什么”,他的语气平常得像聊天气,“她还说下周让我带你去吃饭啊。”   你在逗我吧——   云桉眼珠子彻底掉出来。 第104章 关大美人   ◎那你就和她一起骂我爸吧。◎   云桉在见关虹之前, 还专门去了趟南街青浪。   街上寒风扑人,刷刷的扫地声一声一声,比冬天的阳光还懒洋洋。十二月是旅游淡季, 南街显得冷清。   云桉拉高衣服拉链, 走进骑楼廊下,轻车熟路地拐过几个弯,回到熟悉的黄铜门前。   黄铜门上的粉红玫瑰已经换成洋紫荆, 叮铃铃推门而进,店内也没什么客人。   前台一个女孩抬头,“欢迎......哇小云!你回来啦!”   女孩也是青浪的背包客,像曾经的kiki那样穷游共和国。   “是的”,云桉笑着上前打招呼。几个简单寒暄, 云桉问起,“林姨在吗?”   “就在楼上呢。”   “那我上去拜访一下她。”   “去吧去吧。”   云桉蹑手蹑脚上了四楼。   大概因为林姨再三警告过她不要和赫凯来往, 但她还是没听,她此刻有种骗了林姨的负罪感。   拐上四楼,传来越剧名曲《帝女花》的哀切悠扬歌声。   “落花满天蔽月光——”   云桉猫着腰,从楼梯拐角鬼鬼祟祟探出一个脑袋,正要左顾右盼, 谁知林姨在客厅插花,抬眼就看见了她。   云桉:“.....”   林姨沉眉,哐地放下剪刀。   碧玉手镯磕在桌子上, 发出一声沉稳清响。   云桉尬笑两声,从楼梯后走出, “......嘿嘿, 林姨。”   林姨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   煮着红茶的花壶在微凉的阳光里徐徐喷着热气, 桌上摆着精心挑选过的花朵。   云桉两手在裤管搓了搓汗, 苦思冥想着开场白。老人家不紧不慢裁剪着花叶,当她不存在似的。   在第N次偷看林姨后,云桉咽了咽口水,生硬道:“林姨,您插的这花真好看。”   老人家已经放下剪刀,优雅抬着兰花指,端起那杯太后红茶,没理会她的搭讪,“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什么事。”   云桉咬舌头。   “其实也没什么事”,云桉挠头,“就是、就是我......”   林姨目光扫了过。唱戏之人眼神一贯凌厉尖锐,云桉原本还想绕圈子的话被林姨一个眼锋抽刀切断。   “其实我是来跟您坦白......”她有些心虚地躲开林姨的目光。   一个深呼吸。   “我跟他在一起了”,她飞快又小声道,立马闭眼往后一缩,准备承接暴风雨呵斥。   但意外的......没有听到想象中的磕杯声。   也没有呵斥。   只有一声微不可见的吹气声。   云桉惴惴眯开一条眼缝,林姨自顾自呷茶。   “林姨......”云桉怀疑她老人家是不是没听出她在说谁,壮着胆子继续道:“我说的他,就姓赫的那位男生,关虹的儿子。”   “啧”,这下老人家有反应了,皱眉放下茶杯,“说一次不够还要说第二次是吧。”   云桉立马闭嘴,只干眨眼。   林姨的语气虽说已经在怼她了,却......也还是没生气?   “林姨,您不生气吗?”她最后没忍住问出口。   “生气什么啊,下雨那天你说什么都要去找那小子,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林姨没好气道。她真要棒打鸳鸯的话,那青浪被狗仔围堵的时候她就不会帮云桉脱身了。   说到底林姨也六十多岁,性格没以前那么铁腕强势。   何况她本就把关虹当女儿养,那个男孩是关虹的儿子,她老人家要说没有一点点舐犊之情也不可能。   关虹养出来的儿子,总不至于是个废物吧。   以前那辈的人都死了,关虹要大婚的新闻人尽皆知。可能这次结果又不一样。   老了,可能自己才是错的那个,叛逆的女儿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而她这个老人家,估计早就不被人家记得了。   林姨悠悠叹了声,拿起花与剪刀。随着绿叶被轻轻剪下,“女孩子自重自爱点,该念书就念书,该发脾气就发脾气,别学关虹人还没嫁过去,先把小孩搞出来,到时候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云桉听着,心里生出暖意,竟有些想哭。   “放心吧林姨,我会记住你的话。”   老人嗤了声,将花插入花瓶,“我就老太婆一个,谁还理我。”   云桉吸着鼻子凑前,有些狗腿子笑道:“怎么会呢,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林爱秋先生!越剧第一大花旦!官方认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您才不是老太婆,是我们南省越剧界的大英雄!”   云桉握拳振臂。   林姨直接泼冷水,“你大学的什么专业,怎么变得油嘴滑舌的。”   云桉尴尬定住,讪笑着收回手臂,“我是说真的,林姨您以前在舞台上就跟会发光似的!”   “你就小妹妹一个,哪看过我以前表演”,林姨没好气道。   “看过啊”,云桉很是认真,“您有时候电视回放的越剧曲目,不就是您以前的作品吗?”   林姨讶然,转头望向云桉。   “您脸上虽然上了妆,但还是很好认出来,唱得特别好听。”   少女挑着眉一脸崇拜,冬日清亮的阳光被她的浅色瞳孔倒映,老人好像又看到年轻时舞台下万千观众的目光。   那会林爱秋还很年轻,风华正茂,爱人儿女身边。   越剧也没有没落,每逢出演必万人空巷,凡政客来越市做文化交流,官方都会安排她表演。   “真想再看一次您的表演”,云桉两手托腮笑道。   “什么年代了,谁还看这些”,林姨口是心非怼了云桉一句,转头继续插花,因为年迈而早已垂下的嘴角最后还是微不可见扬起。   老人继续拿起新的花儿,悠悠道:“行了,一会留下来吃饭吧,买菜买多了。”   “是!”   **   周末,大平层的卧室。   “要,要穿成这样吗?”云桉站在镜子前,看着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的自己。   这是偷了银行几千万的大逃亡装扮吧。   “防狗仔的,忍一下就好”,一旁男生套着卫衣道。   狗仔?!云桉心里咯噔了下,黑衣人打扮完全掩住了她的震惊表情,“还会有狗仔吗?”   “可能,小心点吧”,赫凯也将口罩挂上耳朵。   这时女朋友凑前上来,他顺势搂住她,美人投怀送抱,他没点正形打趣:“现在?”   而云桉把墨镜往下拉,灵动的大眼睛从墨镜上方望来,“你衣服穿反了哦。”   赫凯:“......”   他今天穿了件反缝线设计的连帽衫,乍一看确实像里外穿反。   “人家衣服就这设计好吧”,赫凯帮她理正帽子。   高街的设计难以理解。   小屁民云桉眉头做作一皱,打趣:“你确定不是穿反?别不好意思认啊。”   赫凯笑眯起眼睛,“那要不我脱下来你检查下?”   云桉重重遮挡下又是咯噔一下的震惊表情,连忙退出他的怀抱,将墨镜推高,“你想得美。”   他脱她肯定也要脱,坏蛋。   他大笑着,搂着她下了电梯。   地下车库,赫凯的私人助理杜克早就在一旁等候。   杜克原本以为这一份助理工作会是地狱挑战,没想到竟是个超级大肥差。赫凯上一次给他派活还是八月在城中村租房子的琐事,然后他就一直摸鱼到这个十二月赫凯要带女朋友见夫人。   活少钱多,打工人的完美雇主,太爽了啊——   不过杜克还是觉得赫凯难捉摸。   圈子里哪家少爷放着超级豪宅不住,要去城中村的。   挂着黑底白字的港牌迈巴赫缓缓驶出壹号公馆,其后还跟着两辆黑色轿车。   云桉好奇宝宝似转头往后看去,赫凯在一旁,伸长腿舒服躺在椅子上。   “他们是跟着我们的吗?”云桉小心问。   “嗯,保镖”,赫凯将墨镜推上额间,懒散翻着杂志。   “你每次回港城都要这样吗?”云桉没见过谁回自己家就像做贼一样。   “最近好多了,狗仔没那么猛”,他云淡风轻道。   云桉看了赫凯一眼,突然觉得豪门太子爷也不是那么舒坦。   又往下扫一眼他手里的杂志,说的是他父母即将在元旦摆婚礼。   现在已经是12月中旬了,离婚礼不过半个月。赫凯作为独子,在婚礼应该会有重要角色吧。但他完全没有要操劳父母婚礼的迹象。   而且他看这杂志的表情也太无感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那叔叔阿姨的婚礼你要做什么呀?”云桉问,“伴郎?花童?做花童会超龄了吧。”   赫凯笑了声,将杂志随手扔一旁,捏捏她的脸,“陪你啊。”   “陪我?”云桉意外。   “对啊,元旦放假不陪你过我陪谁?”   那他爸妈的婚礼怎么办?   云桉直觉哪里不对,最后还是没问下去。   **   黑车顺利通关,开进繁华城市,一路不被打扰地开进了五星级酒店的地下车库。   进了电梯,云桉赶紧将墨镜、口罩和帽子摘下。   她看着黑衣助理按下顶层的数字,心跳忽地就加速了。   “你一会不许半路跑了,厕所也不许去”,云桉紧抱着赫凯的手,怂了。   杜克偷偷憋笑。   赫凯笑了声,“好。”   “那要是我和你妈妈没话聊怎么办?会很尴尬吧”,云桉还是紧张。   赫凯沉吟了下,“那你就和她一起骂我爸吧。”   正憋笑的杜克被赫凯的话吓到,呛了口气,满脸通红地憋着咳嗽——救命,他要死了。   “也行也行”,云桉一脸受教,过了两秒反应过来赫凯出了个什么馊主意,“哎呀赫!凯!”她嗔怒道。   “哈哈哈——”   “你最讨厌了!”   赫凯在电梯笑了起来。   小情侣之间聊天说笑旁若无人。   杜克好不容易顺下气,隔着墨镜暗暗惊讶,原来赫凯还会笑的,他还以为老大的儿子跟老大一样,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现在看来,性格更像夫人呢。   电梯叮地打开。   杜克立马收拢表情,欠身恭敬道:“少爷,云小姐,里面请——”   云桉的心提到嗓子眼,脚步打飘。   像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了一部很久的电影,在各种机缘巧合下,竟让她遇见故事主角从电影里走出,有种梦幻的感觉。   赫凯牵过她。   掌心传来的温度令人心安。   她转头望去,他笑道:“放心,母亲很随和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十二点加更一章~ 第105章 很久以前   ◎一些美好的回忆残影还是会让人恍惚◎   自从十一月赫寰鸣继任主席, 赫仕双子塔入夜的灯光秀就没停过。赫仕成了风头最盛的一支股票,日日高涨,就像一栋越建越高的房子。   而现在, 随着临近赫寰鸣与关虹的世纪婚礼临近, 赫仕第三代继承人也已经确定会是二人的独子。家族的稳定与坚固有助于塑造一个可靠、忠诚且能长远发展的集团形象,这对各方投资和散户而言都是利好的消息。   于是进了十二月,赫仕集团的股票继续领跑恒指。   酒店顶层, 面朝维多利亚港的敞亮书房。   窗边黄花梨木椅上坐了个女人,一手捧书,头戴耳机跟读英文。   女人穿了件奶蓝色的宽松毛衣,配着米色棉裤,与一旁的蓝天与大海格外相称, 显得悠闲。   突然木门开阖,穿着得体套装的年轻小姐脚踩高跟鞋利落走进, 女人也拿下耳机。   “夫人,裁缝师来了”,Freya道。   女人还看着那英文课本,“让他们进来吧。”   一位梳着英式油头的耆英走进,穿着围裙, 胸前还挂着怀表。他身后还跟了六个学徒,人多势众的样子像是来兴师问罪。   老人昂着胸在桌子后停下,俯身折起右臂, 挡在胸前,行了个散着陈腐味道的礼, “夫人, 不知道您对婚纱的还有什么意见。”   关虹目光还在课本上, 语气慵懒:“没有什么意见。”   老男人眼神闪过鄙夷。   老男人是赫家御用的手工裁缝, 专为赫氏家族的成员定做礼服,手艺一流却也是个古板自傲的人。   老男人与赫照煊一样,看不起关虹这种偷渡来的大陆戏女。以前赫照煊夫妇在的时候,老男人没少奚落关虹。   说她胖、矮、身上有股海水的咸腥味。   “您没什么意见,又为什么把它退回来”,老男人的语气带着指责,丝毫没有把关虹当女主人的意思。   关虹也不恼。   “对啊”,她拉长语调,那双美艳的眼眸从课本上挪开,扫过来,像插着孔雀羽翼的凌厉箭矢,“但我觉得上面有股老人味。”   老人被她奚落的目光钉在原处,脸色因羞愤涨红。   关虹扬唇,“我太不喜欢。”   “所以,你们找人新做一件吧”,她又收回目光。   老男人哪受得了这种气,不说还当着他徒弟的面,这婚纱他前前后后准备了大半年,关虹一句不要就算了?   老男人:“关,咳咳,夫人,我觉得您还是听我的意见比较好。”   关虹心里冷笑,老家伙还真是骨头比碑硬,死都不把她当女主人啊。   她懒得听老男人的话,懒挑了个眼神给Freya,没什么情绪道:“去告诉他,我和他家裁缝八字不合,这婚纱我就不穿了。”   老裁缝皱眉,关虹这是和赫寰鸣打他报告?   那她还真是逮着老爷一死就到处惹是生非,你看她哪有半点豪门阔太得体处事的样子。   老裁缝哼气,“夫人,我已经给赫家做了快四十年的衣服,什么场合穿什么样的衣服......”   关虹往后一靠摇椅,抬起课本,对老男人接下来的话大概有底,无非是说自己是赫家的股肱之臣,不是她一个关虹就能撼动的巴拉巴拉。   以前死老太婆就提过:他们赫家啊,祖上可是正黄旗赫舍里姓的。于是赫家一屋子的人,连同家仆都带着股优越的老人味。   关虹还当着老男人的面,直接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不知道还以为共和国解.放的时候忘记解.放他们赫家了。   那正好啊,她也不想要这婚纱,最好这件事就僵在这。   “......赫总也一定会建议您听我的。”   “那你让他穿婚纱呗”,关虹吹了吹自己水葱的尾指,开怼。   老男人一噎,“夫人,您这什么话?!”   关虹实在不喜欢这些老东西,眼神直接跳过老男人,和Freya说:“那你就说我不配合吧。”   最好把赫寰鸣惹烦了,不搞这婚礼,这样她这几天还可以清净些。   Freya笑眯着眼,“夫人,您不需要配合。总裁说了,婚纱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来。”   老男人这才留意到关虹身边这个女孩。看着像个温声细语的,讲话却硬气。   “哦?”关虹摇着椅子,随口道:“那就把裁缝师换了吧。”   老裁缝怔住,没想到关虹居然敢动他,但很快又定神下来,他是赫照煊的得力心腹之一,二少爷一向听老爷的话,自然不会动他。   关虹也没多想,赫寰鸣最护赫家的人,而且婚礼马上开始,她连人带衣服全换了,明摆着挑刺,他不冲她发火就不错了。   关虹心里一直吐槽。   “是,夫人,我们马上安排新的婚纱设计团队”,Freya道。   老裁缝惊得怀表都掉下来。   关虹翻页的手也停下,狐疑看向Freya。   但Freya脸上笑容不变,“总裁的意思,一切听从您的要求。”   ——赫寰鸣发什么神经。   这是关虹的结论。   老男人还定在原处。不敢相信,他身后的学徒面面相觑。更不敢相信师傅,就这样被辞了。   老男人还想说什么,关虹笑着转过脸来,脸上没有多少歉意,“哎呀,真抱歉,我也没想到真能炒掉你。”   **   木门又重新合上。   Freya面露愁容,转身的瞬间却又立马收拾好表情,快步回到关虹身边,利落道:   “夫人,我这就为您安排新的婚纱设计团队,至于婚礼的高跟鞋,我也会重新给您换掉......”,Freya行事利落得像排兵布阵的将军。   可摇椅上的女人皇帝不及太监急,还翻着英语课本,充耳不闻。   Freya有些困惑。其实关虹不光辞了裁缝,之前总裁派了五六个助理来和关虹交接婚礼的事宜,通通被她打发回总裁办。   总裁大概看出夫人在挑刺,所以找了还挺受关虹疼爱的她来接管婚礼的事情,   关红确实没再刁难她。   Freya也不愿意关虹因为耽误婚礼又被媒体诟病。   “夫人,离婚礼只剩半个月了,你要是一直不定婚纱,说不定最后又要被外人指责了”,Freya那一向官方的语气里难得带了些紧张的私人情绪。   “啪”,这时关虹终于阖上课本,放到头顶上,“OK.”   Freya松了口气,夫人终于配合了。   “今天的单词背完啦!”关虹笑着起身。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她头顶上的书竟纹丝不动,戏子唱念做打的基本功依旧熟练。   Freya有些无奈,“夫人......”   关虹被她的表情逗乐,“行了,把裁缝换了就行,我不会为难你的。”   “不是的,夫人”,Freya受宠若惊,这婚纱关乎夫人的婚礼,怎么能是为了她随便定的?   “夫人我的意思是婚纱自然要以您的喜好为主......”   “我对婚纱没有喜好”,关鸿收腹练着戏曲的步伐,直接打断.   Freya疑惑。她跟了关虹好几年,关虹对总裁的感情有多深,她是知道的。那就像是卫星环绕太阳一样。总裁无论在哪,夫人一定会在一旁陪伴。但是现在看来夫人怎么都不像要结婚的样子。   倒像......不关她事似的。   Freya毕业以后就卖命工作还贷款,别说婚姻了,连恋爱的心思都没谈,因此她不能理解关宏状态的变化。   婚前焦虑?Freya猜。   应该让总裁办的阿姨们来才对的。   这时iPad亮起,收到邮件。Freya赶紧点开,读了几秒喜逐颜开。   “夫人,总裁安排您明晚去奈良的草莓园吃饭”,Freya开心道。   关虹还顶着课本,正好走到书房的另一侧。她悠闲转身,语气里没什么波澜,“推了。”   “推、推了”,Freya猝不及防。   “就说我有约。”   Freya管着关虹的行程安排,夫人明晚哪来的约会。   夫人不会是临时起意的约会吧。   “那......不知夫人您约的谁?”   关虹交叉手臂,“好问题。”   Freya汗颜,果然临时约的。   “就高妹和大元吧,你跟他们说老地方他们知道的。”   “高妹?大元?”Freya一脸茫然。   关红笑了笑,“就是你总裁办那两位阿姨。”   Freya了然,打开iPad代表关虹向两位前辈发出行程邀请。   关红慢悠悠的走回来,“还好久没见过投行部以前的朋友了,还真有些怀念。”   Freer对关红有种晚辈的亲近,搭话:“我听前辈们说以前总裁还在投行部的时候,您经常过来给大家送宵夜,还会一块玩麻将呢。”   “嗯?”Freya的话让引得关虹转头,头上一直纹丝不动的课本竟“啪”地掉到地上。   在空旷房间里,那磕撞声响显得响亮。   像虫蛀的果实落地砸在的地面,果肉腐烂却还留着余香。   已经凋敝枯萎的爱情,冷不丁被提起,一些美好的回忆残影还是会让人恍惚。   关虹忽而笑了起来,美目眼尾细小的皱纹折过几道,像花儿一样。   Freya突然觉得关虹比以前还要好看。   是婚姻的魅力吗?Freed大概猜着。   而关虹则一脸释怀笑着,“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   云桉跟着赫凯进了长廊,看见豪华套房里一尘不染,所有物什都摆放整齐着,一点点准备婚礼的氛围都没有。   云桉从前参加过姐姐们的婚礼,只记得她们出嫁前的房间比三国还乱,各种婚礼用品堆满了空间,地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云桉小心跟着赫凯,不敢多问。   走前几步,来到大厅,她先看到猫王被两只天性作祟的边牧幼崽赶到墙边散步。   云桉第一次在猫猫的脸上看见生无可恋的表情。   猫王耷拉着眼睛,冲她有气无力地喵了声,像在说:   哦,来了,能不能赶紧把这两小只弄走。   “你就是桉桉吧!”这时一个美丽的女人从大厅另一处走来,上前激动挽过她的手。   不用说,那艳光四射的美貌就是赫凯的大美人母亲。   云桉大脑立马当机,“阿,阿姨您好”,她卡着帧伸出手,“我,我是您的粉丝。”   直接就把迷妹心思说了出来。   她一说完,场子立马就冷了。关虹大概也没有想到儿子领了个粉丝过来,笑容里有些始料不及。   啊啊啊不对,她在说什么!   云桉懵了,下意识就看向赫凯,眼神求救。   赫凯笑了起来,两手插兜,“也是我的女朋友。”他说。   这样说又太直白了吧!   云桉立马脸红。   关虹视线在儿子和这个女孩身上来回看,觉得新鲜。但是在赫凯身上多停一秒,关虹:“你怎么出门还把衣服穿反了?”   赫凯:“……”   云桉噗嗤笑出声。   “天哪,你们学校还有高尔夫球场”,关虹惊呼。   云桉在一旁忙解释:“不是,只是高尔夫选修课,在操场的一个小地方打着玩儿的。”   云桉与关虹的初次见面很是融洽。大美人母亲没有一点架子,只是她们的话题大多是云桉在南大的生活。   关虹比起对儿子的女朋友,似乎对校园更感兴趣。   而赫凯呢,真就应了对她的承诺,一直在旁陪着。只是他似乎不太爱和母亲说话,只坐在一旁安静听着,膝上一只小狗,肩上扛着另一只。   猫王又爬回高高的猫架子上,垂下尾巴,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赫凯摸着温顺的小狗,从未感受过这么温馨的时刻。   “那小操场打着不过瘾,等春天天气暖和些,让赫凯带你去高尔夫球场打”,关虹道。   “不用阿姨,我就抡一两下杆子而已”,云桉连忙摆手。   “那就更要让赫凯教你!”关虹聊得有些上头,一拍手,“就去北爱尔兰吧,寒假去,正好那里有个度假村,冬天雪山风景特别漂亮。”   云桉正喝些水,差点没喷出来。   “嗯。”身旁男生像是不觉得有什么,应了声。   “不了不了”,云桉受宠若惊,谁会大学选修课报了高尔夫课,然后去北爱尔兰练习啊!   但是大美人妈咪很是豪气,手一挥,“没事,去那好好玩,阿姨给你们报销!”   云桉灵魂出窍。   **   他们留下吃过晚饭,中途赫凯电话响了,用眼神向云桉打报告。云桉不太好意思地笑着点头,她和贺凯的母亲已经完全聊开,完全不需要赫凯陪着。   等到了晚上9点,赫凯要带云桉回越市。   “这么晚还要走吗?要不你们在这过夜算了”,关虹连忙挽留。   “不了”,赫凯拿过口罩就起身,拒绝很干脆。   云桉随着赫凯一块起身,在他身后偷偷看向关虹。关虹垂了垂目光,似是失落。只是下一秒,大美人母亲又恢复光彩,和善道:“那就有空再来妈咪这吧。”   赫凯只简单应了声,牵着云安便走向玄关,恰好此时他的手机响起。   他聊了几句,大概是鞋子的电话,和云桉眼神示意稍等一会,走向一旁。   “他平时是不是很忙?”关虹问。   云桉想了下,是很忙,但似乎也没忙到过一夜都没空的份上。   她点了点头,为了不让关虹难受。   关红似乎捕捉到她这一下的犹豫,倒没说什么,只苦笑了声。   关虹的身后就是美轮美奂的天际线,港城有着不输月事的繁华夜景。   可惜星光与星光之间并不相连,只各自孤独地闪耀着。   云安想了下,开口:“阿姨,我这个暑假在新浪打暑期工。”   关虹本在落寞中,“青浪”二字让她立马抬头。   这世间有人的爱直来直往,也有人的爱藏在书信里,眼神中,藏在口是心非的话语里。   “林奶奶一直很记挂你”,云桉轻声道。   如果不是记挂,又怎么会把徒弟的照片和信件保存的这么好,又怎么会天天追着相关的新闻,至今还在心痛徒弟的遭遇呢?   关虹定在原处,似是不敢相信云桉的话。   云桉拿出手机,走到关虹面前。她昨天去了趟青浪,专门给林爱秋拍了几张照片。   关虹看着手机里的老人,眼睛疏忽就红了。记忆里总是严肃精神的女人已经有了老态,鬓边已经花白,脸上也有了苍老的痕迹。   但是林爱秋的眼神依旧沉稳有力。   关虹透过那照片,仿佛又回到了在落魄街头被林爱秋捡回的那一刻。   如果当初听父母的话,她也不至于经历这半生的风雨,如今再回到孑然一身的境况。   “吧嗒。”   两滴泪打在屏幕上,关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抹掉。   “抱歉”,关虹哑声道:“那师傅身体还好吗?”   云桉从包里拿出纸巾,缓解氛围道:“放心吧,奶奶每天插花养生旅游,身体估计比我都要好。”   关红破涕为笑,“那师傅会讲起我吗?”   “嗯!奶奶说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云桉点头笑道。   关红的眼睛又是一红,哽咽着笑了下,“但她老人家也没少骂我吧。”   呃这个。   “一点点”,云桉不好意思道。   关虹这回倒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亲爱的你太善良了。”   云桉冷不丁收到男朋友母亲的夸赞,害羞地笑了笑。   “林奶奶好像后面没有旅行计划”,云桉又小心道。   她那天专门在青浪探了口风,林爱秋那么爱旅游的人,竟然一整个12月都没有出行计划。云桉想,会不会林爱秋也在等关虹的婚礼邀请呢?   要是她们师徒能借着大婚的机会破冰,也算皆大欢喜吧。   可关虹却拍了拍她的脸,像是听出了她的话里话又像是没听出,说:“谢谢,我年后会亲自拜访师父的。”   云桉怔了下。   年后?   赫凯的妈妈不打算喊林爱秋参加婚礼吗?   【??作者有话说】   周二晚上十二点也加更一章~ 第106章 百亿爱人   ◎哎呀,我们小叔子还真是持久呢。◎   港城入夜。   Freya才跟新的婚纱设计团队开完会, 立马打飞的回到赫仕总部整理会议记录,争取今晚将邮件发出。   虽说关虹已经放话只要不是老裁缝的手笔,她都会接受, Freya也还是希望帮关虹把婚纱的事情做到最好, 作为当初关虹为她在被性骚扰时挺身而出的回报。   Freya下了的士,高跟鞋一沾地,立马就跑进灯火渐疏的双子塔总部。   突然一道人影闪到她的身边, 她也顾不得看是谁。   “Fre,Freya......”小助理也在一旁跑了起来。   “是你,嗨!”Freya往旁扫了眼,还拎着电脑公文包飞快跑向电梯。   “Freya我......”小助理插着话,差点撞到面前的同事, 等他好不容易再跟上Freya,她已经跑到电梯前, 啪啪按着电梯键。   小助理赶紧跑上去,跳过所有开场白,“我明天就要......”   “叮!”电梯开门。   Fraye闪进电梯里,按着楼层,“抱歉我还有事, 下次聊。”   “也没什么——”小助理伸了伸手臂,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已经隔断女神的身影。   “我明天就要管培生轮岗面试了”, 小助理看着冷冰冰的电梯门木讷道。   ......唉。   他忽地垂下头。   追姐姐好难,追一个工作狂姐姐更是难上加难。   他要是进不了总裁办的话, 估计一个月都和Freya说不上几句话吧。   所以他才放弃法务部的定岗邀请, 冒着如果面试落选就要被分配到赫仕水产部的风险, 毅然决然地选了投行部。   因为投行部就是日后调岗进总裁办的拍门砖。   进了总裁办, 就能天天看到Freya姐姐呢。   对!为了姐姐!   小助理猛地抬头。   “叮!”这时电梯门又开启。   小助理震惊的目光中,Freya温柔的笑脸又出现面前,她还是拎着公文包的打扮,没有要走出电梯的意思,“抱歉我忘了。”   Freya握拳举了举手臂,笑道:“明天面试加油哦!”   小助理宕机在原处。   一颗粉红少男心被姐姐的鼓励振奋得稀巴烂。   “我一定会进投行部的!”   **   赫寰鸣与关虹的婚礼就在声势浩大的关注度中降临。   赫仕集团的世纪婚礼,一对恋人经过十八年爱情长跑,跨越重重障碍,终于携手走到牧师面前。   婚礼是在太平山赫宅举办,来往的宾客都是政商名流,富商巨擘。   迎接新娘的大门已经打开,所有人都望向缓缓拉开的门缝。   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看一看那久不出山的关大美人,该是怎样一副艳光四射的模样,钓得曾经的港城第一贵公子赫寰鸣至今念念不忘。   以至于反对的父母一死,第二年就迎入门。   空气中浮动着路易十四玫瑰的馥郁浓香,香槟杯中气泡缓缓上浮,管弦乐队演奏着婚礼进行曲。   ——门前空无一人。   赫寰鸣眼眸缓缓眯起。   又等了半分钟,依旧无人。   安静典雅的会场,隐隐传出议论声。   肥龙坐在最前排宾客,肚腩上的西服快要撑开。   他招来一旁助理,“喂,夫人呢!”   助理并不负责关虹那一块,茫然又紧张摇头。   “你确定夫人有没有到先”,胜爷吐着雪茄,老辣道。   这些老江湖都是动荡年代过来的,人不见了第一反应是绑架。   “夫人确实到了,我看着她下车”,助理肯定。   “你们今天人太多了,到了也可以绑走”,胜爷缓缓吐着眼圈。   肥龙疑惑皱眉,抬头望向赫寰鸣,示意他们不清楚情况。   赫寰鸣脸色微凛,不顾宾客还在场,快步走向礼堂偏厅。   主着的陈肥龙也起身,交代助理:“稳住场子。”   “是。”   肥龙一解开腰上的西服纽扣,打手的魁梧身材没了束缚,显得凶恶,他跟向赫寰鸣的方向,利落吩咐一旁保镖队:“马上去调监控,注意赫宅进出的车辆,带三队人去搜山,这件事情不要声张。”   尽然有序的大堂因为赫寰鸣的突然离场而陷入哗然。   而此时,一辆不起眼的小丰田已缓缓驶出停满了超级跑车的停车场,拐过一个盘山圈子,立马加速跑了起来。   “坐稳啦坐稳啦!”高个子的女司机紧张道,不时看着后视镜,“即可飙到国际机场!”   “哇——”副驾另一个微胖女人冲正在后排座位换衣服的女人兴奋道:“你真的跑了!也太厉害了吧!”   女人抬肘,身段玲珑致命,宛若妖精。她扯下单衣,一张美艳脸庞露出:   “Of course!”关虹挑眉,神采奕奕道。   这时手机响起。   车子明显摆了下,大元脸上笑容立马僵住,“boss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吧!”   “那就玩会捉迷藏吧”,关虹扬唇,拨通接听键,又挂掉,随后按下车窗直接扔山里。   **   “夫人!夫人!您开门呐!!”偏厅的新娘装扮间,Freya还穿着伴娘的礼服,着急地拍着门。   凌厉的脚步声杀到,Freya脖颈一紧,后背汗毛竖起。   她想起关虹突然的交代,“Freya,你不要那么着急,我是真的,对婚纱不感兴趣。”   “我会和你们总裁离婚。”   男人的身影如雷云逼近,压迫感让Freya有些腿软。   Freya深呼吸转头,先声夺人:“赫总,夫人在里面一直......”   “嘭!”赫寰鸣没有理会Freya,还穿着正装直接一个抬腿踹开了木门。   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婚纱就完好无损地挂在架子上,纹丝未动。赫寰鸣松了口气,拨通关虹的电话,电话才刚接通,立马被人挂掉。   随后进来的保镖们已经检查完偏厅里的所有房间。   “总裁,所有房间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那应该不是绑架”,陈肥龙在一旁道。   赫寰鸣还看着那接通了又忽然被挂掉的电话,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婚礼请柬。   他目光一定,立马拿过。   “再見,我年少時的愛人。”   飞扬字迹旁还印了一个烈焰唇印。   赫寰鸣脸色铁青。   近身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去搜她的手机信号源。”他声音似冰封千尺。   **   香港国际机场。   “你一个人去没事吗?”高妹小心看着四周。   关虹拿着机票与护照,红唇似火,“放心,老娘现在英文对答如流。”   大元在一旁不舍道:“那老板娘你......”   “打住,我不是老板娘,call me Miss Guan(请叫我关小姐)”,关虹墨镜一推,嚣张大美人重新回到单身市场。   “关关,我看了眼会场,真的很漂亮呢”,大元改口。   “boss估计不会轻易签离婚协议的。”高妹也插口袋道。   关虹举过登机牌,势在必得,“他不签也得签。”   **   礼堂大厅,脱口秀明星正在舞台插科打诨,逗得会场哄笑连连。   大家还以为关虹真像那小明星打趣似的,害羞不肯出来。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上台。小明星连忙让位,台下也安静了下来,那是赫家的官方代言人。   男人微微欠身,“格外来宾,非常抱歉,关虹女士因身体不舒服,原定今日的婚礼将延期......”   会场顿时一阵细小的议论声。   宾客的反应理所当然,男人见惯不惯,继续字正腔圆的说着,这时所有人的手机都不约而同亮起。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男人有些疑惑。   而不光只有赫宅礼堂的宾客们手机收到信息。   冬日太阳暖洋洋,无所不在。   等车的行人,摸鱼的上班族,偷玩手机的学生。   躺在赫凯怀里的云桉,默默戴上老花镜的林爱秋,还没来得及走出机场的大元和高妹。   共和国无数人的手机都在同一个时间点,收到来自各大新闻、社交软件的推送。   赫寰鸣还在偏厅,点燃了一支百乐门,一口接一口,抽得有些急切,手里还捏着印有关虹唇印的嚣张贺卡。   陈肥龙拍了拍他,将手机递了过去。   “《突发!赫仕女主人关虹向法院递交离婚申请,索赔200亿!》”   “《重磅消息!赫仕世纪结婚变离婚!》”   “《戏弄全城,赫家二少早已与关虹结婚!》”   **   没有人想到赫仕股票会在元旦一路暴跌。   元旦假期后的第一天,赫仕集团就因为关虹的离婚新闻而轻微下跌。   随后一篇赫寰鸣隐婚,任由老婆被人指责为爬床情人的小道文章不胫而走,言辞犀利,情感饱满,直接把赫仕刚上任没多久的新主席送上风口浪尖。   赫寰鸣对外一直是零污点的总裁形象,这一篇犀利文章直指他愚孝及冷漠无情,直接让赫仕股价大跳水。   第二天,赫仕集团才刚公开赫寰鸣的手写致歉信,止住股票下跌趋势,一段疑似赫寰啸家暴妻子的音频流出,引来网络笔伐口诛。   赫仕公关开始降热搜,连送好几个内娱大瓜转移视线,依旧没有办法平复网友愤怒。   赫仕一直不表态到第四天,股价一□□跌,创下赫寰鸣上任以来最大单日跌幅。   第五天,赫仕集团发出声明,赫寰啸先生已解除在赫仕所有职务。只是声明大家还没看完,又流出一段疑似赫照煊夫妇辱骂关虹的音频,随后#赫仕集团厌女#的词条被刷上微博热搜,彻底惹怒女性群体。   一大批女性高管出走集团,赫仕集团正式遭到大规模抵制。   这一个星期,赫仕集团市值蒸发近500亿,而抵制还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   “哇哦——”   复古红砖别墅,一声拉长语调的做作惊叹。   “都没了500亿还不肯签字离婚啊”,赫邓倚芳举着红酒杯,看向对面沙发的女人,笑道。   关虹半个身子斜攲在沙发上,懒甩着个羽毛棒,逗着两只边牧幼崽,没理她。   “没想到我们小叔子还挺持久呢”,赫邓倚芳掩唇,“好羡慕你哦。”   关虹没好气觑了她一眼,拿起酒杯,“少说风凉话。”   “是真的”,赫邓倚芳嘟嘟囔囔,“赫寰啸自从碰了那些东西,每次只有三分钟。”   关虹才刚喝一口,立马被呛。   赫邓倚芳见关虹被整到,得逞笑出声。   她心满意足地放下酒杯,“可接下来你要怎么收场呢?我可提醒你,赫仕UK的人说,香港的大老板要来伦敦视察了哦”,她拉长语调,看戏笑道:   “是赫仕先破产,还是我们关大美人先被抓到呢?”   关虹无语地一沉嘴角,赫邓倚芳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事情确实超出她的意料。   赫寰鸣疯了吗,股票都跌成那样还他妈不签字。   他不会看不出那些新闻都是她放出去的吧??   “要我说,你就收回离婚协议吧,你不心疼他我都心疼。”   关虹冷笑了声,过去她可没少心疼体谅赫寰鸣,结果呢,弄得自己一身屎。   所以这回,说什么她都一定要离婚。   关虹敛起眼眸,飒爽往沙发一靠,“心疼男人可是会过得比狗还惨。”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完结~   挂一个爸比妈咪的预收,《情人》,豪门火葬场:D   感谢在2023-10-17 00:19:57~2023-10-17 22:0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要昵称 10瓶;掉了颗兔牙℡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春回大地   ◎又一年即将春回大地。◎   阴沉的办公室里, 烟雾缭绕。   赫寰鸣吐着最后一口烟,摁熄烟蒂,整个人像泡在尼古丁迷雾里。   公司股价接连暴跌, 有几位重要投资方对赫仕很不满意, 有了撤资的苗头。   电脑收到管理层发来的公关方案,他抬手,拧了拧眉心。一向凌厉幽深的眼睛难得有些疲惫, 下颚也有些青浅的阴影。   这时电话响起。   赫寰鸣没有理会,猛地靠向椅背,正要阖目时,眼尾余光扫到是陌生号码。   他立马接起。   果不其然,“喂~”电话里头传来开朗的声音, 还有溪流、犬吠。   赫寰鸣紧绷了好几天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   虽说知道她不是被绑架,但是这几天来一直联系不上关虹, 赫寰鸣还是愤怒......又担心。   万一呢,万一真出什么意外了。   他太习惯关虹无论去哪都会告诉他的时候。   Chérie:【出发啦——】   Chérie:【落地了哦】   Chérie:【有没有搞错赫寰鸣你居然完全不回我!】   “猜猜我是谁?”她笑道。   赫寰鸣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松下皱起的眉头,另点了支烟。   “消气了?”他吐烟道。   “生气?我不生气呢”,她笑道, 赫寰鸣可以想象她怎样一张得逞笑脸。   赫寰鸣取下烟,在烟灰盒边沿抵了抵。   他该震怒,怒火却在她久违的声音里消散无影无踪。他突然意识到关虹很久都没有这样张扬地笑着和他说话。   算了, 她发过脾气没事就好。   “婚礼推到了二月”,他说。   “那赫总最迟要在春节前把离婚协议签给我呢。”   电话陷入久久沉默。   窗边日落缓缓西沉, 仿佛在与天空尽头在无声拉锯。   抵在烟灰盒边沿的烟燃掉大半支, “关虹。”赫寰鸣沉声。   “你又在闹什么?”电话那头突然道。   要说的话被人抢走, 赫寰鸣怔了下。安静昏暗的空间里, 仿佛可以听见烟草燃烧的声音。   落日即将坠入海洋,房间深陷黑暗,香烟也将燃灭。   “这就是我为什么和你离婚的原因”,在无声的消亡里,关虹平静道。   “赫寰鸣,你从来都没认真爱过我。”   浓烟似乎堵在心口,赫寰鸣竟没有办法说话。   他怎么不爱她了。   珠宝、华服、盛大的婚礼,她要的一切他都给她了。   她还想怎么样。   赫寰鸣皱眉,不答反问:“谁和你说什么了。”   “没人和我说什么,这是我自己的想法,赫寰鸣”,关虹并不意外赫寰鸣突然的提问,“我突然想明白我不爱你,我们之间也不是爱情。”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赫寰鸣的语气不算好。   “我怎么不知道?”关虹反驳。   “你要是知道就不应该说这种话。”   “赫寰鸣你什么意思?”电话那头激动起来,“怎么叫我知道就不该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没脑——”   她突然停住。过了会,“算了。”   算了?什么叫算了?   “你看,我们总这样,没聊几句又吵起来”,她似笑似叹,而他一根烟已经燃尽,只抽了一口。   赫寰鸣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不觉得吵架有什么,也不认为有什么架是一件礼物没有办法翻篇的。   如果翻篇不了,那就买更贵的礼物。   但她却说,“我们离婚吧,我很累。”   “离婚”二字从关虹口中说出,赫寰鸣依旧难以相信。   哪怕关虹为了让他签字,折损赫仕过百亿的资产。   他要怎么相信,她说着我们离婚吧时语气那么温柔。在无数个日夜里,她都用这样软软的语气旁敲侧击他能不能多在她身边待几天。   如今却和他说离婚。   “不可能”,他回绝。   她果然换了个调子,正经严肃的样子像在和他谈判,“你在赌我不敢对赫仕怎么样是吗。”   赫寰鸣沉下眼眸,桌上放着只关虹一人的相框,“你应该知道高天齐的下场。”   “知道呀”,她又换了个欢快语调,完全没有忌惮他的意思,“被人打断了腿,扔高家墓园淋了一夜暴雨,之后就失心疯送精神病院了。我说的对吗?”   赫寰鸣并不回答。   “那我赌你不舍得那样对我”,她在那边恃宠地笑了起来。   她知道她自己就是和他谈判的筹码,而他的筹码是一整个赫仕集团,和赫家的荣誉。   “所以我们来赌赌看,是留住我,还是保住你最爱的赫家?”   “你不是很懂博弈吗,赫大总裁”,她轻轻笑了起来。   昔日浓情蜜意的爱人亮出牌面,开始较量。   “嘟嘟嘟——”电话直接被掐断,赫寰鸣在消散的余晖中久久没有动,桌上女人的照片依旧笑靥如花。   这一通电话第二天,赫仕集团前副总裁赫寰啸被检举服用大.麻、丙泊酚、氯.胺.酮等毒.品,还疑似强迫集团内部人员一同服用。   新闻一出,直接屠榜热搜。   警方已经介入调查。那一天,赫仕的股价直接拦腰折断。   **   又过了许多个严寒的冬天,终于到了除夕。   所有的执念、孤独、狼狈都在除夕这一天默契停战,就连吃瓜的路人都停下八卦的心思,专心致志地抢着红包。   寒冬终于过去,又一年春回大地。   云桉边跺着脚,边哆嗦着脖子,在爸爸的小木屋里摆上供奉的瓜果与烧酒,“爸爸,新年快乐哦。”   她吐着气,祝福的话都化作阵阵白雾,缓缓升起,消散在小木屋白亮的灯管里。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从小木屋走出,山风吹亮群星。夜空繁华,就显得云桉的家有些冷清。   云桉深呼吸,吐一口长长白雾,仿佛这样心情能轻快些。她就回小楼,客厅已经摆了半桌子菜,郑彩霞还在厨房忙活。家里只有她和妈妈。   云桉踢了拖鞋窝进沙发里,将电视音量调大。她发了个消息给赫凯:   【你还好吗?】   他父母离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家公司已经开始裁员,他回港城的频率也越发频繁。   而此刻赫凯正在出发觑神仙山的路上。赫寰鸣上位以后,依旧维持除夕夜也去神仙山点头香的传统。   萧瑟的车道,黑车疾行的队列如军队星旗电戟。   【还好】   赫凯回道。   一旁杜克正在汇报神仙山点头香的流程。   除了今年不用在半山腰苦等,他可以上去看山顶小庙以外,赫凯依旧不知道过年是什么感觉。   【你呢,你还好吗】赫凯问。   云桉看着茶桌上琳琅满目的瓜果点心,别家院里传来热闹的欢声笑语,总觉得自己家里有些冷清。   是因为少了爸爸吧。   【还好,有点想爸爸】   【也有点想你】   赫凯笑了声,杜克立马停住。   “哦,没什么”,回神过来的赫凯淡淡道。   杜克松了口气,将ipad递给赫凯,“小少爷,以上就是上头香的全部行程,您需要再过目下吗?”   赫凯放下手机,手却停在一旁扶手。   他看着ipad上有条不紊的时间与文字,问:“一般,如果不用外出上香,平常人都是怎么过春节的?”   杜克定了下,没想到赫凯会突然问这个。   “如果不用外出的话,现在应该是准备年夜饭......”   “开饭啦喂——”   洪亮粗粝的声音压过维多利亚港拍起的浪花。   小助理打着哆嗦,脸色惨白地从渔船上下来。只是舷梯还没走到一半,渔船一下颠簸,他整个人也跟着打了个转,抱着扶手就吐了起来。   “yue——”   小助理今天出海吐了第五次。   他现在吐的苦水都是当时脑子胆大妄为选择投行部进的水。   没想到爱情的魔力有限,他倒在了终面。就差一点点,他没能被投行部选上,最后被分配到了赫仕水产部。   他一个大学全A特优生,最后竟在这里每天出海捕鱼,美其名曰熟悉业务!   有比这还要落魄失意的事吗!   有。   就是Freya姐姐辞职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姐姐。   小助理踉踉跄跄下了船,跌撞着坐到一旁石墩上。   他迎来了人生至暗时刻,爱情事业两落空。   “喂,豆芽菜,一会记得收网啊”,路过水产部大叔扯着嗓子道。   小助理被吓了跳,拘谨道:“知道了柴叔。”   码头渔夫都是粗汉,他还是不能适应。   他颤颤起身。   “柴叔”,温柔声音潜入泛着咸湿海水味的除夕夜,岸边浪花都轻柔了起来。   小助理难以置信,Freya突然走来,她也才看见他,惊喜道:“你怎么在这?”   “我的父母以前就在码头工作,一次出海意外去世了,都是码头的叔叔阿姨抚养我。”   所以Freya和胜爷、柴叔这类三教五流的粗汉打交道才会这么游刃有余。   Freya将烧酒浇在维港岸边,她的脚边围了一圈白鸽,等着她的投食。   小助理凝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来Freya是个孤儿么。   Freya转身看他半晌无话,笑道:“不用这样的难过表情,虽然爸爸妈妈不在了,但我遇到了很多好人,进了赫仕也一直有夫人的关爱。”   “你离开赫仕是因为总裁迁怒么?”小助理问。   Freya那段时间当关虹的私人助理,关虹闹这么大的事情出来,Freya完全没有和赫仕说,算是帮凶。   按照总裁的脾性,Freya一个人在公司不会好过。   Freya摇摇头,“不算吧,我只是觉得夫人说得有道理,赫仕的工作有时候确实挺累的,我像个机器人,全年无休,永远都在加班,整天穿着高跟鞋跑来跑去。”   “反正我助学贷款也还完了,确实可以休息下”,她又给自己倒了杯烧酒,一口饮尽面不改色,这也是在赫仕锻炼出的能力。   小助理有些心疼,脱口而出“姐姐......”   他刚想说,没事,以后的日子你就好好休息,我出海捞鱼养你。   “而且我车子房子也有,存款也小一百万,干嘛要活得那么累呢!”Freya看着他开心笑道。   小助理扯扯嘴角。   他无车无房且在集团边边角角部门混日子,标准cheap man。   完蛋了啊,拿什么去配姐姐!   “我......”小助理欲哭无泪。   “我什么?”Freya好奇,“你刚刚想说?”   小助理登地垂头,“我还是赶紧加班收网吧。”   集团现在又开始裁员,晋升的路径只怕会更难,   而Freya豪爽一挥手,“除夕夜加什么班啊!”   小助理怔了下,Freya拎着半瓶烧酒走前,垫着脚尖猛地一搭过他的肩膀。   一阵温柔琥珀香环过他,隔着鹅绒羽绒服,可以感受到Freya纤薄的身子轮廓。姐姐微醺的笑脸就在他的面前,小助理从未离女神这么近过。   “我我我......”小助理脸红结巴,抬肘稍稍隔开两人距离。   Freya直接拽走了他,“走,姐姐请你去吃饭!”   除夕夜,都市男女走过孤清码头,拉长的人影划过群鸽,惊得白鸽扑簌着翅膀,飞向夜空的天际。   黑车也调转方向。   司机茫然无措站在马路边,杜克扒拉着黑车,“小少爷,这不合适啊,您让我先和总裁说一声,而且您起码让我跟着您,还有保镖们。”   但迈巴赫已经发出醇厚的轰鸣声。   赫凯按上车窗,“行了,回家过节吧。”   “不是啊,小少......”   “Vroom!”杜克被一声凶悍轰隆吓得后退半步。   “Farewell(再见)——”   黑车眨眼消失在萧瑟黑夜里。   杜克一拍脑袋,“这叫什么事啊!”   “PANG!”   一声巨响,才落在枝头的飞鸟被惊得飞向远处。   “这叫什么事啊!”   “喂喂,你要发酒疯能不能别在我这发!”赫邓倚芳气急败坏看着一手酒杯一手斧头的粗鲁女人。   “PANG!”又是一声巨响。   花体写着Mrs Haak的木牌应声落下。   “呀呼!自由万岁!!”   关虹充耳不闻邓倚芳的抗议,一扔酒杯与斧头,一个侧翻跟斗就打滚到水仙花海里。   两只边牧幼崽兴奋跟着她跑进花园。   邓倚芳看傻眼,这又是什么梨园把式!?   “喂!你和你的狗不要糟蹋我的花了!”邓倚芳竟也难得生出力气怒吼了句。   但是没人理她,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的花绝对遭殃了。   “God!”邓倚芳愤愤道,低头看见地上木牌,写着赫夫人的木牌上几个鲜明狗脚印。   邓倚芳目光停留了会,挺了挺腰杆,哼了声优雅搂过披肩,转身回到小亭子。   赫峯安静坐在一旁梧桐树秋千上,额角抵着绳索,目光不知道停在哪。   又或许不在哪,只在他封闭的世界里。   邓倚芳小心走近,无比轻柔地拍了拍自闭的儿子,厚厚衣服下露出一小节瘦削手腕,上面几道骇人疤痕。   邓倚芳在儿子身边轻声笑道:“今年我们也努力活下去吧。”   邓倚芳不知道自己正和儿子说,还是和自己说。   没有人理她。邓倚芳还是扬了扬唇,她早已习惯,这不被回应的人生。   软弱的娘家,无能的丈夫,自闭的儿子,从来没有人理会她的话。   邓倚芳收回手,正要转身离开。   “母亲”,久违的声音响起。多少年了,十年?十一年?   邓倚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秋千上清隽的少年缓缓抬头,清澈温柔的眼睛像从未被打扰过的安静羊儿。   赫峯微微露出一个笑脸,很轻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赫先生。”   观星台站着孑然一身的男人。   绚烂的烟花比银河还闪耀,翻腾的云海还回荡着九百九十九发烟花的喧哗声。   老住持双手合十,朝形男人欠身,乐呵笑道:“多谢赫先生慷慨。怎么不见夫人?”   赫寰鸣望着山风吹落的烟花,“她不会来了。”   老住持躬身,没再多说。   小庙侧道又上来了一个枯瘦的人,那身影映在寺庙红墙上,似阴魂野鬼,“呼呼,关虹还好意思来,操他妈的贱.婊.子,背后搞老子是吧。”   赫寰鸣偏了下眼眸。阴影中陈肥龙走出,抬手就扇了那男人一巴掌,墙上人影像纸糊的一样,立马倒翻在地。   男人一阵长长咳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身子却虚弱得使不出半点劲,只能扯着粗气,“赫、赫寰鸣,你,你居然敢打我!我是你大哥,你居然敢打我!”   赫寰鸣垂下视线,用看狗的眼神看着发冷蜷缩在地上的赫寰啸。   “你最好祈祷判的是死刑”,他冰冷道。   “阿弥陀佛——”主持一声嗟叹。   “阿弥陀佛。”   郑彩霞为云有房念完经文。   云桉坐在门口,看着天边的星星发呆。   “六六——”屋里母亲喊。   “诶!”云桉应了声,郑彩霞抱了卷大大的鞭炮出来。   马上就是除夕夜,该踏着零点的钟声放烟花了,那一桌子没吃完的菜也要重新回锅预热。芙蓉镇的传统,零点以后放过鞭炮,还要再吃一顿守岁的饭,这个年才算完完整整迎进家门。   云桉将鞭炮拉长横铺在院落,随后和老虎一块蹲着地上,看着鞭炮尽头短短一截引子。   这......也太短了。   云桉苦恼,她和郑彩霞都没有胆量点鞭炮。   但是父亲不在,总该有人去干这件事。   云桉走到门口神龛那抽了支香出来,鼓了鼓勇气。   郑彩霞也从厨房出来,看着女儿拿香,担忧道:“算了六六,一会喊云桦来帮忙点吧。”   “那就不是零点了”,云桉纠结道。   云桦当然是要在家里放完鞭炮才能过来帮她们放。   郑彩霞看了眼钟表,又看了眼那串长得吓人的鞭炮,“不是零点就不是吧,意头好坏无所谓,你又没放过,别一会受伤了。”   “听话,把香放回去,我们吃饭吧。”   “还吃吗?我们刚刚就没吃完。”   “那也要吃呀,守岁总得做完吧。”   云桉低落地哦了声。   她回到神龛前,小心翼翼将香插回泥里。   细长的香溢出一丝白烟,云桉突然觉得这个年过得有些冷清。   过了零点的鞭炮,吃不完的年夜饭。   云桉对着神龛提前许愿,希望下次新年热闹些。   身边老虎突然对着门口猛吠了起来。   云桉微讶,转身向后看去。   透过香樟树密匝的枝叶,看见一片橙光逐渐靠近,驱散小院的阴霾。   轮胎滚过院外细石子路,一阵沉稳声响,把如细石子般摩擦这个夜晚的低落情绪都压平。   云桉不顾老虎的犬吠,跑向院门。   哐当一声门栓被她着急得全根拉出,掉在了地上。   她打开紧闭一晚上的院门。婆娑树影下,停了辆迈巴赫。   萧条冷清的冬日,飘来广阔无垠的雪松香,深冬暗藏一丝绿意。   又一年即将春回大地。   “听说过年会有年夜饭,我来蹭蹭”,男生笑道。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了~~   有太多话想说,非常谢谢大家的追更!更多的话放别的vb唠吧,就不占作话空间了~   当时写这一篇的时候,就定下它是慢节奏&治愈的文章,但其实我没有特别想要治愈的主题,只是希望看得人能从里面感受到一种愈合的生命力,会有意气风发和失落,孤单和陪伴,生命和死亡,一切都不是定死的,彩虹遇上方知有。   关于番外,会有两篇。   第一篇写父母离婚(10.29号更新),第二篇写文案2场面,更新时间应该就在第一篇后面。   关于下一篇小说,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写校园文,连写两篇还写就有点炒冷饭嫌疑hhh,简单列一下开文计划,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专栏看看,点个预收呀:   1.《才第二眼,不至于吧》都市crush   2.《情人》关虹&赫寰鸣的豪门火葬场   3.《禁庭春昼》古言,边塞+朝堂   最后的最后,嘿嘿我已经飞到兰州啦——   马上感受一波大西北的深秋,为《禁庭春昼》采采风。所以这一篇下面就挂《禁庭春昼》的预收吧!   **京师高门贵女 x 燕北藩王世子   **表面规矩内里放飞自我 x 里里外外真混蛋   【文案】   京师长安,女子学监沸沸扬扬,都在说那即将进京朝觐的燕王世子。   “燕北苦寒,远不及长安城物华天宝,想来那燕王世子定是个佝偻瘦骨。”   “那也未必,听闻燕北男儿高大英勇,且燕王府执掌天下半数兵马,世子殿下又是独子,身姿气度定不会差。”   “那世子气度再好,终究武将门庭出身,如何比得上我京师男儿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我倒钟爱习武之人的血气方刚,啊——塞外狼烟,鸣金射月,不知殿下可是如此?”   “......”   大家七嘴八舌没有定论。突然有人问:   “嫣姐姐,我们这你最有主意,你说那燕王世子会是如何。”   “呲啦”一声,蚕丝薄帕被人撕开。   众人惊!   许嫣抬头,扬起一个春风化雨的笑容,温声细语,“燕王世子李澈——”   “就是个混、蛋。”   1.HE,双c   2.架空历史,中央无能藩镇割据   感谢在2023-10-17 22:02:36~2023-10-19 02:4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要昵称 10瓶;可可是只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7.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