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7.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瞎嗲》作者:也稚   文案:   【正文——完结】明朗大美女 X 强势太子爷   数对熟人隐瞒身份同居的抓马恋综,最具话题的CP莫过闻念与霍司偈。   高颜值,钞能力,修罗场,名场面频爆热搜。   熟人关系揭晓,闻念解释:“甲方乙方而已,我们不熟。”   “不熟?”霍司偈似笑非笑。   “你那脐钉硌破我几回都没跟你算账。”   百亿集团太子爷霍司偈,做任何事就像呼吸,完美得毫不费力。   闻念作为高级打工仔,兢兢业业跟上步调,咖啡酒精取代睡眠,生活空洞乏味。   终于决定离职,亲友拉横幅放礼花,八个男模站台,楼顶Bar热闹非凡。   吧台玻璃盏辉映,太子爷孤身一人,漫不经心道贺。闻念醉酒上头,向他讨彩头。   那晚套房落地灯昏黄,他一改斯文模样,咬下她碍事的水钻脐钉。   全公司都以为太子爷商业鬼才,上恋综是为宣传品牌,背地里偷摸嗑CP不敢声张。   却不知恋综结局前夜,雪中小屋壁炉烧得旺,一向倨傲的他低头卷起她毛衣,别上一枚钻石脐钉。   “别选他。”   没心没肺大美女 X 怼天怼地太子爷   1v1双C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娱乐圈 甜文 时尚圈 综艺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念,霍司偈 ┃ 配角:心动嘉宾 ┃ 其它:恋综   一句话简介:太子爷追妻上恋综   立意: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 第1章 Chapter 1   ◎离职◎   「我们这个时代还有真正的恋爱吗?」   下午两点半头脑风暴,闻念在冷气充足的会议室昏昏欲睡,被上司逮了个正着。   七夕快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专组总监离职,闻念承担下大部分工作,昨晚又睡公司,她蓬头垢面,戴大框眼镜,手腕缠护带。   闻念拿pencil挠挠额角,抱憾笑笑:“不好意思,我没恋爱经验。”   “胡说八道!这是什么工作态度?你想不想干了,不想干了也给我滚!”   首席总监骂到最后,怒其不争:“还发什么梦,洗把脸清醒一下!”   闻念滚去洗手间,落下iPad。   过了会儿,同组实习生找到洗手间来,隔着门问:“念念姐,你还好吧?”   闻念喝掉最后一口伏特加,将巴掌大的空瓶塞到外套里。她吐纳酒气,假装冲马桶,从隔间走出来。   实习生奉上iPad,端详闻念的脸:“真的没事?”   “有事。”闻念捞衣角擦了擦镜面,重新戴上眼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黑眼圈重得要死。”   实习生一下笑开:“我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内心强大,情绪稳定。”   这位实习生是大老板的侄女,首席总监将其安排在闻念手下,不能说没有私心。   闻念亲切地说:“昨天给你的资料看了吗?”   实习生惊讶而赧然:“还没,昨晚有点事给忘了……”   “看完写份报告给我。”   “Yes Madam!不过Alex叫我想文案,报告我晚点给你喔。”   “好,没事。”   Alex头衔是同组策划,前些年还在给烂尾楼写文案,一则广告出圈竞相效仿,被猎头挖来公司。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看似充满际遇与奇迹,其实拼的是幕后练习。   当下专组职位空缺,有眼力见的都看出Alex和Alice是竞争对手。   从洗手间出来,闻念就被首席总监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首席总监单手叉腰,爱马仕皮带金光闪闪:“Alice!现在清醒了?”   闻念点头,又摇头。   广告公司奉行洋大人那一套,不讲两句洋文都显得不专业。闻念大好青年,瞧不上这租界作派,可来都来了岂能不入乡随俗,随口介绍小学英文老师给取的名字Alice。   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多么可爱。   直到甲方太子爷漫不经心点评,土得掉渣。   闻念一个追赶时髦的设计师不甘被讽刺土,当即把太子爷和英文名划入禁区。   首席总监重重叹息:“你觉着每周的头脑风暴没有意义,是形式主义?”   “当然……有意义。”闻念推推眼镜,傻笑。   “你什么态度!”   “我只是个设计。”   首席总监冷然一笑:“你应该知道一姐走了会动摇甲方信心,小霍总甚至亲自打电话来谈相关事宜。这次七夕活动等于公开竞聘,你和Alex谁顶一姐的位置就看你表现了。记住,你是我招进来的,别让我丢人。”   “明白。”闻念低头。   首席总监默了默,终于找不出说辞了,挥手:“赶紧去做事。”   闻念走出办公室,门锁勾到衣摆,迷你装伏特加掉在了地上。她睁大眼睛,一时不敢动作。幸好首席总监并未发觉,她迅速捡起酒瓶离开。   回到工位,闻念打开工作群浏览消息,晃眼看见实习生捧了本杂志过来。   GQ杂志专访甲方太子爷,实习生小声发花痴,旁边女同事听到,推掉椅子凑过来,呜嗷叫。   “醒醒,这是万恶的甲方!”闻念愤怒。   实习生努嘴:“就要这样的甲方,让我工作都快乐起来。”   “呵呵。”闻念一把抓过杂志。   杂志专访一般只有两页,但太子爷足足开五页,四页硬照,足见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偏爱。   其中一张是四分之三侧脸特写,他对镜刮胡,眉头微蹙,眼神深邃。   闻念怔然对视,实习生低头说:“还以为念念姐对男人不感兴趣。”   “感兴趣,”指甲壳划过男人的喉结,落到腕表上,闻念微笑,“怎么不感兴趣。”   作为甲方,闻念讨厌霍司偈很久了,以至于对长得漂亮的男人产生生理性抵抗,可不得不说这硬照拍得有水平。   闻念把杂志塞回实习生怀里:“文案写完了?资料看完了?   实习生指着专访:“‘一芥’生活方式家居品牌,从古典人文中汲取养分,将民俗文化与纺织工艺结合,塑造东方新摩登……我在学习!”   “一芥”背靠市值百亿的观凡纺织集团,是老董砸钱让霍司偈造的玩具。抛开私人感情,客观来说霍司偈是个出色的企业家,平衡工作、学习与玩乐,事事不耽误。   有一个理论说,无论哪个领域,拼到最后其实是体力。闻念深深赞同,精力丰沛,专注力强是写在基因里的天赋,霍司偈希望他们这些打工人跟上他的节奏,强人所难。   深夜都市车水马龙,闻念把电子设备装进大号托特包,乘电梯下楼。   甲方代表发来消息,催问七夕活动方案。闻念正要回复,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半天,明里暗里打听今后一芥专组谁来挑梁。   闻念迟疑片刻,说:“活动之后会决定。”   并不是没有竞争的信心,她只是有点疲倦了。   前辈说广告是为人造梦,想要做出好广告,就要深入观察生活,那她的生活在哪呢?   看着对街大楼一芥七夕香氛的巨幅广告,闻念拧开伏特加瓶盖。策划老哥Alex走来等车,熟络寒暄。   “今晚该敲定方案交过去了吧?”   “嗯,我回去再完善一下。”   弄堂昏暗,楼道堆着邻居的杂物,天井一点光亮透进,一切灰蒙蒙。闻念回到租赁屋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打开音响,开始工作。   楼下传来骂声:“大晚上还要不要人睡啦?!”   闻念默默关紧窗户,戴耳机。   凌晨一点,闻念和策划老哥在线上语音沟通方案。微信接连弹出实习生的消息,闻念点开看见几款腕表的官网图片。实习生看了杂志,想送男友腕表做七夕礼物。   实习生:念念姐帮我参考下吧(可怜)   闻念:等等喔,Alex在说事情。   实习生:好,你先忙   耳麦里,策划老哥还在坚持他的理念,闻念有点烦,不客气地说:“甲方要的调性很高,你说的这种很土缺。”   “……”   明显感到对方的不快,闻念并不退让:“按我说的来。”   “你就这么想主导?”   “哥,一姐的风格你知道,起码这次我们要延续这风格,让甲方定心。”   “行。”   没想到策划老哥忽然松口,闻念意外。她工作里是目标导向型人格,没多想。   接下来方案进展异常顺利,交给甲方,修修补补,成了。   七夕当日,公司前台的花束成堆,行政美女靓过女明星。闻念戴着U型枕跑上跑下,从客户部拿到数据反馈,终于松了口气。   首席总监叫闻念去办公室。   闻念过去的时候,实习生正从办公室走出来。实习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预感不好,闻念一进办公室就被飞来的钢笔砸中额角。   她定了定神,捡起钢笔,问:“出了什么事。”   首席总监笑笑,把手机扔到桌上:“自己看。”   手机照片上,专组前总监一姐与甲方代表谈笑风声。在座的不止这两人,还有第三支红酒杯,男人修长手指轻握着,袖口露出的腕表不菲。   是霍司偈。   当初一姐带着一众大将和甲方吃饭,霍司偈亲自到场,闻念还以为太子爷多么亲和,后来发现他参与小事,只是因为别人做不了他的主,他是一个极其龟毛的人。   一姐离职是要自己开公司,霍司偈这时候与一姐见面,意图明显。   “你也不是职场新人了,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闻念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坦然地说:“我的确不知道。”   “你出去吧。”   “那……”   “没事儿,我就一问。”   闻念回到格子间,见策划老哥站在实习生工位后指导工作。   不是职场新人了,可怎么现在才看出来,大小姐的男朋友就是策划老哥。   闻念在工位坐下,策划老哥若无其事地说:“刚才你电话响了。”   拿起电话一看,未接来电赫然显示一姐。   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捱到下班,闻念才给一姐回电话。不同于做事风格,一姐声音很嗲,笑眯眯问她近况。   “都好。”   “是伐?这样子的,最近我碰上小霍总,小霍总知道你是我一手带出来,跟我问起你……”   霍司偈真要赏识她,就不会换合作方。比起一姐,她在甲方心里的分量还是太次。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回老家?”   何况若一姐有心,早在离职前就会询问她,临到这时候来说,只不过是清楚她在公司会面临什么,聊以宽慰罢了。   闻念婉拒,说广告词:“这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一个月后,策划老哥升任总监,闻念交接好工作,正式离职。   闻念在“七个小矮人”群里放话,请客吃饭,谁要是不到就跟谁绝交。   群回复一水儿的“幼稚”,当晚却都赶来,除了一个在美念书的朋友。   都是美院出来的,现在分布各个领域,做独立服装品牌,当美术老师,或者转行。   他们拉条幅、放礼花,齐唱“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福寿与天齐”,山麻雀一样闹哄哄,让人误会是海底捞新业务。   到酒店楼顶Bar已经是第三场,闻念抱着酒瓶子哭花了妆:“人电视剧里女主角离职都有什么打小三情节,鸡飞狗跳,怎么我连离职都这么悄无声息……”   美术老师说:“是啊,人家职场失意,情场得意,转头遇到霸总走上人生巅峰,你看看你。”   公务员拧他耳朵:“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我们念念怎么就不能情场得意了。”   “来,我立马来!”富婆花两百万投服装一个响也没听到,不如花小钱点男模。   楼顶Bar落地玻璃描摹都会繁华夜色,爵士乐与烟嗓里,陌生男女谈钱或谈情。   闻念吸吸鼻子,抬头看见八个男模从人群中走来。灯火绰绰,香气缥缈,教人昏天旋地。   “姐。”男模一号一屁股挤上沙发座。   闻念眨了眨眼睛,伸手拿玻璃杯。   “姐姐要喝水?我来吧。”男模二号往杯子里倒柠檬水。   男模三号把水喂到闻念唇边。   “我自己来……”闻念抿了口水,忽然一顿。   吧台那儿有道熟悉的背影。   不能说十分熟悉,只是出于一种直觉,毕竟人会被讨厌的事激发本能。   “姐姐,怎么了?”八号男模露出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   “没有,我就是,有点感动……”   “姐姐你等我给你唱首歌,”一号男模说着Rap起来。   “老子明天不上班,爽翻,巴适得板!”   哪来的土货,人们奇怪打量这桌,场面一度尴尬。   依靠吧台的男人转头,与闻念无声对视。   闻念慢慢睁大眼睛,反应过来赶忙背过身去。   “我,我去补个妆。”闻念拽住八号男模,要他掩护。   他们依偎着走向昏暗甬道。   霍司偈轻声呵笑,抿了口酒。   作者有话说:   隔壁连载写得有点费神,来写篇甜文轻松一下:p   恋综设定参考实际节目,大量私设,无原型。   评论掉落红包 第2章 Chapter 2   ◎喝醉◎   黄澄澄灯光下,横幅镜面映照女人。   今晚庆祝离职,闻念久违地装扮,头发上一个小小的发卡都藏着心思。她是深受亚文化影响走上美院道路的,风格很亚,像从千禧年少女漫画里抠出来的魔女。   Vivienne Tam紧身印花衫,Chrome Hearts皮带扎短皮裙,菱形镂空棉织半腿袜,Prada尖头皮靴,拎一只Gucci竹节手袋,大都是淘来的古着,精致的破烂。   富婆小珠与她取向最合拍,盛赞她这身OOTD。   哪想到会遇到甲方——   不对,前甲方。   已然离职,他们并无任何从属关系,她不用再忍受他的挑剔。尽管他从没挑剔过她的外型,只有一次说过,Alice你都这么不修边幅的么。   前缀英文名,有理由怀疑他这话实际是讽刺她很土。   跟这种喝了洋墨水儿还不懂花臣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闻念拿出一支梅子色口红,对镜将唇涂抹饱满,用无名指晕一晕,挑开水龙头捻掉指腹印迹。最后在手腕穿上香水,乌木调,让全身色彩的吵闹变安静,变沉郁。   她要好好享受今晚。   手机弹出消息,ID叫momo的匿名账号说:很久没更新了。   广告人私下经营自媒体账号不在少数,闻念以前做了个账号练习剪辑,将随拍素材剪成vlog。活儿花,有腔调,第一期就有好多人看。但生活乏味,选题有限,无心经营,没什么关注量。   点开momo的主页,只几个帖子,葡萄酒、B家品牌礼盒,还有一芥七夕限定香氛。一看就是白富美,IP乱飞,教人羡慕。   闻念回复momo:上班好忙TT   momo又说:分享上班日常也可以呀。   好可爱的女孩子,闻念锁上手机屏幕,坚定了离职的信心。   上学那会儿,闻念很耀眼。   知名美院毕业,实习履历漂亮,短短三年在4A广告公司做到主设计,操刀的广告方案拿下业界大奖,一度出圈。   听起来就是电视剧里精致的职业菁英,出入CBD,踩高跟鞋健步如飞。然而生活没有滤镜,这三年让闻念变成曾经最痛恨的普通人,没日没夜加班,大半薪水付房租,另一部分花来买酒。   本就是普通人,只是才幡然认识到这一点。   普通没什么,可怕的是普通又不甘心。   穿过甬道走进光里。爵士乐醇浓,红男绿女人声喁喁,像面包烤炉,有什么在发酵,看似松弛,然而温度在攀升,让人愈发尝到欲望的滋味。   “姐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八号男模。   闻念扬起一点笑:“有你在,哪会不舒服。”   八号男模咯咯笑:“姐姐嗲的咧。”   吴语里的嗲,是眼角眉梢的一点娇,一点妖,是风情,是惹人怜惜。   闻念笑笑,抬头又看到霍司偈。   一步之遥,面对面。他坐在高脚椅上,长腿落到地。   闻念生硬地挪开视线,挽着八号男模臂弯往坐席走去。   “Alice.”   嘈嘈切切之中竟然一下就能听到他的声音,略有一点低沉,似他手边的威士忌纯饮。   “不认得我了?”   其实有想过可能会碰到,他常来这间楼顶Bar。   闻念回头颔首:“小霍总,哈哈真巧。”   霍司偈晃了晃手指,闻念懂这个手势,过去的意思。   闻念不去。   太子爷美美拍杂志时,她在打工;   太子爷烦恼今日戴哪块表,她在打工;   太子爷和女明星度假游船上头条,她半夜起来打工。   太子爷今晚戴了杂志上那块表,和钻石袖扣辉映,贵气逼人。   他低眉看着她,些微的疑惑,为什么还不过去。   闻念这才松开八号男模手臂,说:“我离职了。”   霍司偈抬手抵唇,食指搁在鼻梁上,像拍杂志。   “哦。”   哦是什么意思,已阅?   又不给他打工了,闻念不想猜了。   犹疑着要告辞,霍司偈开口:“请你喝杯酒?”   “啊?”闻念微怔,不小心露出一点打工人的卑微,“我朋友还在那边……”   “也请朋友。”   “……”   “祝贺你离职。”   太子爷微微偏头,“应该祝贺对吧?”   这可是挑剔了她工作三年的人,不让他请这杯酒都说不过去。   闻念眨了眨眼毛:“恭敬不如从命?”   霍司偈微哂,打手势招呼酒保。   “我自己点。”   闻念说着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不自觉解释,“你不知道我要喝什么。”   霍司偈倾身,忽然离得有些近,能看见他唇缘柔软的绒毛。闻念差点没听清他说什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你又怎么知道。”   “那你猜猜看啊。”闻念若无其事。   霍司偈对酒保说,Bloody Mary。   血腥玛丽是一款经典鸡尾酒,且以她喜爱的伏特加为基底,她不讨厌,但讨厌点酒的人。   闻念呵笑:“老土。”   霍司偈一顿,转而盯住她,微张的眼瞳里写着诧异,大约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闻念微微一笑,对酒保说:“Salty dog,要伏特加。”   咸狗是一款金酒基底的鸡尾酒,也可以用伏特加做。她故意借此告诉他,她喜欢伏特加,但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无趣。   “你喜欢伏特加。”霍司偈陈述。   “也不怕告诉你,上班的时候我经常喝酒,就便利店卖的那种廉价伏特加。”闻念睨着他,嫣然一笑。   霍司偈握住威士忌酒杯,好似放缓了呼吸:“绝对伏特加,我知道。”   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他看向那边的八号男模:“那位朋友喝什么?”   八号男模被晾在旁边好一会儿了,看二人关系不错,略有点试探:“就和姐姐一样吧。”   霍司偈牵了下唇角:“你朋友很特别。”   闻念挑眉,有几分冷色。抬手指靠窗的沙发座:“那边——都是我朋友。”   “看见了,你特别的朋友很多。”霍司偈招来侍应生,低语几句。   说的什么,怎么不让人听见?让她也感受下太子爷的钞能力啊。   待侍应生走开,闻念佯作不经意说:“是说……‘记我账上’之类的?”   “你想知道?”   霍司偈招手,闻念不动声色。   毫无预兆的,他站起身,古龙水的味道即刻将她笼罩。他低头,以呼吸摩挲她面颊:“我说,开一个香槟塔为你庆祝。”   屏住呼吸,闻念往后挪退,霍司偈已先抽身。   “不会是真的吧?”   霍司偈眼尾挑笑:“当然是假的。”   心头有点毛刺,她一个总是被挑剔的乙方设计,哪担得起太子爷豪掷千金。可今晚是他找上来的,这么一个好日子。   再惹,别怪她报复。   闻念低头笑。   大理石台面推来一杯咸狗,她向酒保轻声道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西柚汁与杯沿盐,酸酸咸咸,正适合现在的心情。   “别喝太快。”   闻念停顿,稍稍掀起睫毛看向身旁的男人。他又说:“会醉。”   她笑了:“我高兴醉。”   “离职就这样高兴?我没见你这么多笑。”   闻念抬眸,酒廊琳琅满目玻璃盏映衬,霍司偈总是严肃的脸变得有些冶丽。就像八卦绯闻里的他,天生从容,风流倜傥。   这人约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总不至于还是那个龟毛的太子爷。   闻念觉得自己有点醉了,竟然问霍司偈七夕那天是否在约会。   “怎么?”   “那天我在工作,就,想知道甲方有多潇洒,好为离职的决定鼓掌。”闻念侧身,尖头皮鞋抵到男人的鞋。   再转身,肩膀碰到男人的手臂。   她闭了闭眼,决定退开些,霍司偈揽住她的腰。   只是一瞬,旁边的人从缝隙走出去后,他就松了手。   只一瞬也感受到了,他掌心温度透进她薄衫。   “所以只是因为工作辛苦才离职?”   “只是?”闻念瞪大眼睛。   没看清霍司偈的表情,她长叹一口气:“拜托!每天都睡不够,好不容易有点私人空间,又接到电话要加班,你知道你们有多难伺候吗?”   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看过来。霍司偈说:“要控诉我?”   “……不了。”闻念喝了一大口酒,“这又伤害不到你。”   “你怎么知道不能。”   “是吗?”闻念踮脚,凑近看霍司偈的脸。   真好看。   老天不公平,含金汤匙出身的男人,还有这幅皮囊。   “Alice.”霍司偈低声念,很动听,嘴唇快要碰到她。   “我讨厌这个名字。”闻念脚跟落回地面,四下又热闹起来。   “很土不是吗?和我的人生一样千篇一律。”   闻念转头,寻找出离的时机。八号男模很乖巧,默默守在一边。视线相接,他快步上前:“姐姐,你喝多了。”   “我想……”闻念把手递过去,另只手的酒杯不小心碰到霍司偈。酒洒出来,湿了他衣袖。   他们擦过彼此淌水的手心,湿漉漉。   “对不起,对不起。”本能的感到惶恐,她勾身去抚他衣袖,被他避开。   她仰头,看到一双极深邃的眼眸。   “我赔你。”   霍司偈握住她手腕把人拽起来,手腕纤细,虎口就能环住。   感觉心跳很快,酒精作用,吧里的气氛渲染,她仿佛在电影片场。   “姐姐。”八号男模再无法将人唤回。   “我有话和他说。”闻念朝外走去,指尖勾着霍司偈手指。   甬道昏暗,藏匿男女的姿态。   “外套,我拿去干洗。”   “用不着。”   脚步错乱,闻念背抵墙壁。   呼吸间皆是男人的气息,闭上眼睛,甚至能感觉到他撑墙的手掌,手背青筋盘结。   “小霍总,其实……”   “什么?”   闻念睁开眼睛:“你怪好看的。”   霍司偈一愣,低声笑起来。他勾了下鼻尖,手指拨开她额边的发,拨至而后。温温热热,没她耳朵烫。   “你真的喝醉了。”他轻叹,“我送你回去。”   想起来不是第一次在霍司偈面前喝醉,但一定是最后一次。   “我帮你给朋友打声招呼?”   “你很有教养。”闻念咧笑,不显得那么讽刺。   “我可以没有。”   “是怎样?”闻念偏头,乌黑长发垂覆他手指,“很难想象。”   额头轻抵额头,她感觉迟缓的呼吸落在眼皮,鼻梁上,落在唇边。   她嘴唇翕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下一瞬,男人不带丝毫犹豫,拇指扣住她下颌,围剿她一切言语。   威士忌的苦与伏特加的烈交缠,直往喉咙烧。   这让人感到口渴,想要更多。   闻念勾住了他肩膀,挑起舌尖迎合。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3章 Chapter 3   ◎失控◎   他们看见闻念和那个男人说话,总也说不完。   美术老师说,艳遇来了。   富婆小珠不甚在意说,这是他们甲方老板,观凡集团太子爷。   多少听说过,观凡靠纺织厂发家,如今纺织集团市值百亿,是全球最大供应商之一。   公务员感叹,这一年得给国家交多少税。   说笑间,侍应生送来账单,说今晚的消费霍先生埋单。   几人面面相觑。   八号男模回到坐席,说:“那姐姐和……”   不消说他们也看到了,小珠不放心,拿起手机出去看。   一行人都围上来。   狭长甬道灯光黯淡,勾勒着男人与女人交叠的身形。隐约看到女人低头笑,男人又凑过去亲她耳朵,如恋人般如胶似漆。   “真的,你觉得我今晚好看?”   “好看。”霍司偈说。   不得不承认,从他口中听到这话很受用。   现在气氛到这儿,她不想去揣摩这是纯粹的报复还是什么,这是否正当。   她只想好好感受一次。   闻念手攀他肩膀,鞋尖轻轻压着他的鞋,一下又一下:“我不想回去。”   “嗯?”喉咙里滚出来单音节,霍司偈离她又近了一点,腰身几乎贴在一块。   “你在这里,没有房间吗?你们总裁不是都会住酒店?”   “谁说的?”   低沉的笑声落在耳畔,闻念咬了咬嘴唇,愈发嗲:“肥皂剧。”   “闻念。”   他记得她名字的啊,第一次听他念。   “不好?那……”她究竟是有羞耻心的人,图谋不轨,可缺乏些胆魄。她侧身迈步,又被握住手。   “好,开房。”   这么直白?闻念回头看他,手攥得那么紧,偏一幅漫不经心的神情,像是见惯了女人投怀送抱,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闻念扯了下嘴角,立即又恢复沉浸在亲密里的状态,缠上男人手臂。   八位男模和友人们目瞪口呆看着她和霍司偈朝电梯间走去。   “她没事吧?”   “看着不像有事,但她没事吧?”指闻念的精神状况。   “新闻里不是有那种中彩票却疯了的人……”   “离职而已,又不可能一辈子不上班了。”   “你没听念念说嘛,要做博主。”   “博主哪儿那么好做呀,不过,借势倒是……”   “你把念念想成什么了?”   小珠听不下去,几步跟到电梯间。   闻念依靠在霍司偈怀里,从没见过的娇软姿态,还有点妩媚。她微微仰头说什么,霍司偈低头来听,两人唇与鼻子只离几毫厘。宛如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醉生梦死,颠倒众生。   小珠感觉到不应打扰,但还是出于对姊妹的爱护出声问询:“念念……”   闻念眼尾斜飞看过来,纤细手指在半空一点:“我跟他先走。”   小珠打量那边的霍司偈。手工西服衬着高挑身型,他几乎将闻念整个人搂在怀里,她下巴抵着他肩头,微微阖眼,又呈现静美。   电梯门开了。   霍司偈环着闻念腰背走进去,偏头朝小珠。   “麻烦你了。”小珠客气。   霍司偈弯唇角:“不会。”   两个人并肩站着,门缓缓关合。闻念抬头,忽然朝小珠单眨一只眼睛。   小珠愣神,在门完全闭合时,无声笑了。   这鬼机灵,想让霍司偈做今晚的彩头。不说别的,这副皮囊的确赏心悦目,该他被拎走。   是酒店经理亲自送来的房卡。   位置最好的套房,窗外就是东方明珠,夜色下灯光璀璨,轮船悠悠划过江。   闻念乖乖坐在窗边沙发上,背后一盏雅致的落地灯黄澄澄。酒店有点老了,地毯起毛刺,装潢是品牌一贯的复古调性,静谧之中有点温馨。   “喝点水。”霍司偈从mini bar拿来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不太凉,闻念喝了一口:“谢谢。”   在外头是一回事,房间里又是一回事。她不知道应该和眼前的男人怎样开始。   几个钟头之前,他还是她的甲方大Boss。   但她不是那种拧巴兮兮的人,来都来了,总要有人先起头。   闻念第一次叫了霍司偈大名。   霍司偈:“嗯。”   闻念又叫了一声,刚喝了水,还没拧上瓶盖,唇边有一点水珠。霍司偈应声着俯身,手指撩起她脸庞的发,吻就落下来。   他好温柔,令人陌生。她随即在心头笑话自己,当然了,私底下和工作中怎么能一样。   “霍司偈,你觉不觉得我今天和平时很不一样?”   唾液卷动之间,她含糊地发出声音。   这样近,他当然听得懂。   “是啊,你很不一样。”   “那你觉得,”掠过上颚瞬间的酥麻感让她拢紧了手,西服翻领泛起褶皱,他觉得碍事,他们都觉得碍事,彼此的手将它扒掉。她闭着眼继续说,“那你觉得现在,还是以前更好?”   霍司偈似乎认真想了下这个问题,也可能在想别的。一颗一颗解开她纽扣,他很小心地拢着衣襟靠近。   “还不确定你现在是什么样。”   真狡猾,他用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要确证这个问题似的,他沿着耳朵辗转而下。   闻念微微耸起肩头,抬起下巴。并拢的膝盖抵着他,这让人不舒服,于是她被打横抱起来,陷落在云里。   她没有话了,只剩下感觉。   皮靴、镂空丝袜、腰带和手上缀满的戒饰。霍司偈一一为她脱下,可这似乎消磨了他的耐心,当她抬手找寻他嘴唇的时候,他咬住了她的手。   他用行动抱怨她的极繁主义穿搭,拨开她头发,从颈窝来到蕾丝胸衣。   其实他也觉得这衣裳好看吧?否则怎么舍不得完全摘去,只是剥开点,又剥开一点,他呼吸沉重,鼻尖打转,手覆着因拱腰而分外明显的肋巴骨。   似翩飞的蝴蝶,在美丽的人体结构里迷失方向。他没能没注意到肚脐上镶嵌水钻的银钉。   “嘶。”   闻念听到一声暴怒,吓一跳。睁开眼睛就见霍司偈压低眉眼,咬着舌尖,舌头被刮出血了。   很意外,可能让他受点委屈令人舒坦,闻念笑了。   “你知道吗?男人破碎的时候最好看。”   霍司偈不语,只是吻她,这次近乎疯狂,要她尝一尝他嘴唇划破的血腥气。他们一起失控了。   她记不大清细节,甚至数不清到底有几次。起初有些乏味,然后他们喝了红酒,酒洒出来淌过皮肤,他欺上来啜饮,就找到了关窍。   最后去淋浴,还有点意犹未尽。霍司偈压在背后,手指贯入她指缝。镜子在面前,冷冷热热,她在水流之中快要喘不过气。   反复确认他会认真帮她卸妆之后,她安心昏睡过去。   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醒来时习惯性摸手机,落了空,掀开眼缝才发现人在酒店。   床头柜上搁了块只在杂志上见过的男士腕表,很精美。   隔墙浴室传来冲水声。闻念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发现卸过妆,松了口气。   正想拿手机看卸彻底没有,水停了。   闻念立马侧卧装睡。   一阵窸窸窣窣,男人悄声走近。腕表带轻响,他戴上了表,还迟迟不走开。   怎么还不走呢,闻念有点焦躁,又按耐着不要做任何表情,哪怕蹙眉。   霍司偈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是审视?她自认长相还过得去,就算他要挑剔,他也已经做了。   还是打算叫醒她?室内昏暗,她分不清时间。但他戴上手表,应该打算走了。   思绪打搅,以至于额头感到温热时,差点没反应过来霍司偈在亲她。   闻念禁不住掀起睫毛。   霍司偈顿了下,手还抚着她头发。似乎想让这个举动自然些,他贴着她脸蛋说:“再睡会儿?”   闻念抬手蒙眼,佯作还没睡醒:“几点了?”   “九点一刻,我要开个会,就在外边客厅。你再睡会,如果饿了就叫客房服务。”   真绅士,跟对待女友一样。   “嗯……”闻念咕哝,翻了个身。   霍司偈轻笑,帮她掖被角。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闻念如麻辣女兵般飞速起床穿衣。   本该散落在地的衣衫整齐叠在单人沙发上,戒饰和发卡也在茶几上,霍司偈将其罗列得像棋子。   他的完美主义真是奉行彻底,换做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做这个。   闻念抓起饰品塞到包里,拎起短靴,掀开门缝朝外看。霍司偈坐在餐桌上开视频会议,衬衫恰到好处勾勒他背部肌肉,让人不禁想起一些画面。她咽了咽唾液,捏紧拳头,仿佛为自己打气。   想必太子爷不需要她负责。   闻念猫着腰,沿着角落朝玄关走去。最后几步几近飞奔,悄然打开门锁,她什么也不顾了,任由门回弹出响声,一路跑到电梯间。   上了电梯她有空闲穿鞋。镜面倒映出旁边两位商务菁英惊愕的表情,她退两步,拉起鞋跟,拨了拨稍显凌乱的长发,低头看手机。   微信狂轰滥炸,小珠给她发了张照片。是她依偎在霍司偈怀里的样子,她喝多了,看他的眼睛浸了酒,有点湿润,有点迷离,好似狂恋他。   小珠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闻念单手回复:彩头罢了。   电梯到达底楼。   尽管已到晚秋,但一个时髦女人不会落下墨镜。她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走出酒店华丽丽的大门。   都会如往常车水马龙,闻念斥巨资打车回租屋。不用上班的第一天,她要狠狠睡一整天。可当她躺在熟悉的单人床上时,却感到一阵空虚。   头很痛,身上骨骼也是,身上留存着酒店洗护的淡淡香味。   真疯狂。   闻念拿起手机,编辑昨晚的照片发到社交媒体上。   标题是:谁懂啊!从4A广告公司辞职后我   接正文一大篇哈哈哈哈哈哈   闻念没笑,仰头看着天花板。   辞职后她睡了甲方太子爷,但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她要去玩,去爱,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4章 Chapter 4   ◎手段◎   霍司偈听到动静去看时,人已飞奔远去。   视频会议进行中,他没作出举动。片刻后,他拿起手机翻找微信才想起没有闻念的联系方式。   结束会议,霍司偈叫张秘书开车来接。他现在开车可能算酒驾,头还有点疼,心下烦躁。   沿街香樟树斑驳晚秋的光影,围墙上立着百年建筑的标识,从外头只能看到洋房顶。铸铁门闸不打眼,游人嬉笑着不知在做什么,见着劳斯莱斯驶近才惊愕地避开。   霍司偈按了按眉角:“你可以下班了,明天中秋。”   张秘书笑说:“霍总家里也要吃团圆饭吧?”   宅院幽深,车绕过喷泉,停在西班牙式红瓦洋房前,霍司偈说:“霍董和他太太还在摩纳哥。”   霍董和太太伉俪情深,上回七夕就听说二位过纪念日去了,这都一个月了还没回来。   张秘书瞄一眼霍司偈:“很浪漫哈。”   霍司偈慢条斯理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摩纳哥是避税天堂?”   “……”   和少爷共事也有好几年了,这天儿还是这么难聊。张秘书哈哈两声收尾:“那么,我告辞了。”   酒店经理亲自打来电话,说小霍总落了东西。   霍司偈绝不是会落下东西的人,张秘书立即想到了什么,前往酒店去取。   经理把水钻肚脐钉放在丝绒盒子里,像是什么宝贝。张秘书没敢细看,给霍司偈送去。   宅里的王阿姨做了醒酒汤,霍司偈正在喝汤。张秘书谨慎地把丝绒盒子放在餐桌上,退开一步。   霍司偈以拇指拨开看了一眼,合上。他神情没什么变化,淡声说:“你也要喝汤?”   “……不喝。”张秘书颔首欲离。   霍司偈又叫住他。   张秘书等待着。   霍司偈抵住下巴,转而摆摆手。   张秘书走出洋楼,恍然琢磨出意味,忙给公司的人打电话。   其中几番辗转,张秘书打听来闻念的手机号码发给霍司偈。   宅子里,王阿姨候在饭厅边,见少爷拿起手机看了好一会儿。   他指腹抚了抚丝绒盒子,踱步去中庭。   王阿姨想问他这汤好喝不喝,要不要撤掉,跟过去一看,他低头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阳光从天井洒下,宽阔的白色空间里龙血树直立,尖叶如花冠般散开。霍司偈指尖轻捻那枝叶,等待电话接通。   他身上衬衫有点皱,看起来慵懒,更像那鸳鸯蝴蝶派小说里的贵公子。   王阿姨正要收回视线,瞧见霍司偈微微弯起唇角。电话接通,他说:“是我。”   不知那边的人说什么,他挑眉自报家门,倒没有不悦。   静默片刻,只见霍司偈放下手机查看。他再次拨出电话,脸色微微变了,下颌角锋利。   隔墙传来脚步声,出门买菜的孙阿姨回来了。王阿姨迎上前,问怎么回来这么晚,孙阿姨摆手说:“卖牛肉的老张你晓得伐,不得了,老张女儿搞大肚皮,男人跑了。”   王阿姨惊诧:“啊,那么个乖囡,怎么遇到这种事?”   “哎唷,听说还是……”孙阿姨抬手掩唇,“一夜情。”   王阿姨咂舌:“渣男!”   自觉声动有点大,王阿姨低头朝门廊那边看去。   霍司偈单手插兜睨着她们,愈发冷然。   孙阿姨没察觉,还在说:“也不能那么说,你情我愿,这种事我们那会儿就有了嚜。”   他们少爷最烦别人碎嘴八卦了,王阿姨急忙朗声掩盖:“今天这肉雪花纹看着好,刚空运过来的吧?来我们拿到厨房去。”   ……   火急火燎拉黑电话号码,闻念仍心有余悸。   霍司偈那样的浪蝶,定然懂得什么是寻欢作乐,他打电话来无非是想和她保持联系。   她承认,除却第一次不熟悉彼此,他整晚都表现得很好。他们很合拍,一起探索出乐趣,仿佛来到纸醉金迷的乐园。   和他保持联系不坏,只是她可以有别的选择,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   手机弹出提示,明日中秋,姐姐勒令她回家吃饭。   闻念当即收拾箱包,买高铁票回家。   家里女人当家,母亲是律所合伙人,父亲在大学教书,研究比较文学。因为这点儿文艺细胞,闻念有时和父亲更亲近。   闻念辞职的事,只告诉了父亲。   大学家属院还是老样子,旧旧的,闻念爬楼梯上去,遇见邻居奶奶热情地招呼。   “念念回来啦。”   “奶奶中秋快乐!”   邻居奶奶带给她一块超市散装月饼,蛋黄馅儿,她最喜欢,进家门的时候吃掉一半。   两房旧居维持得干净整洁,电视柜下满当当的黑胶唱片和旁边的雅马哈钢琴。空气里飘散糖醋小排的香气,闻念放下老花箱包,扑进厨房。   “爸爸!”   老闻手里大勺一颤,扒拉下闻念的手转身,眉开眼笑:“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不是想你了嘛。”   “就只想你老爸?”孟女士不知道何时来到厨房门口,悄默声的。   闻念抿唇,憨笑:“也想妈妈,妈妈怎么在家?”   “你妈妈病啦。”老闻小声说。   闻念迟疑,皱眉上前颇担忧地问:“怎么了啊?”   孟女士淡然笑:“没什么,有点妇科炎症而已,下午去医院开了药,吃了晩饭一会儿还要去律所。”   “……哦。”闻念想说什么,又觉得当着爸爸的面不好意思。   “你也注意点。”孟女士低声说。   “我,我很好啊。”闻念眼神飘忽。   她把半块月饼塞进嘴里,作势去客厅倒柠檬水喝,“姐姐呢?”   “忙着呢,明儿才回来,哎你们这两天不加班?”   “嗯嗯。”   好惊险,还没想好怎么和母亲开口。她们这种事业型女强人是不会理解她的。   老闻把糖醋小排端上桌,简单炒了两个小菜,叫母女俩吃饭。   饭席间老闻给闻念夹排骨,孟女士打他筷子说,恁大个人了,别惯着她。   孟女士吩咐:“明晚你帮着爸爸做饭。”   闻念点头:“好呀。”   孟女士走后,闻念把碗收到厨房,老闻不要她洗碗,将人挤开:“看电视去。”   闻念甩了甩手上的水,挠鼻尖:“要不你帮我跟妈妈说……”   老闻笑笑:“这事儿我帮不了啊。你要勇于面对自己的决定,要承担后果。”   “……”   “不过你要是缺钱,老爸可以赞助你一下。”   闻念掀起眼帘:“是想放高利贷吧?婉拒。”   和老闻一起看了两集美剧,老闻要去接孟女士下班,闻念打着哈欠去洗澡。   站在花洒下,闻念闭上眼睛想起什么,揉了揉脸蛋。   怪火辣。   不经意摸到肚脐,惊觉肚脐钉不见了!   洗完热水澡出来,闻念顶着浴巾就开始翻找。包里一堆首饰乱七八糟,找遍了也不见那颗肚脐钉。   是水钻银钉,镶钻工艺也不大平,没那么珍贵,不过是她亲手做的,她很喜欢。   落在租屋了?   不会是,落在酒店了吧……   电光火石间,闻念反应过来,怪不得霍司偈会给她打电话。   肥皂剧里可演了,故意把首饰落在男人那儿,钓人上钩。   还偏偏是肚脐钉,昭示着什么的小物件。   他哪儿有心思要和她保持联系,只不过是想提醒她,或者确认这不是她的一种手段。   不过她都他号码拉黑了,他不用担心她会使什么手段纠缠他。   太子爷怎么了,她又没有仙度瑞拉综合症。闻念哼哼唧唧,就是有点可惜亲手打的肚脐钉。   中秋当晚,舅舅一家和外婆来了。一家人吃完饭看电视节目,和和美美。   闻念和表哥还有他女友打主机游戏,不知怎么惹到姐姐。   “闻念。”那声音不高不低,无端让人打了个激灵。   闻念放下手柄,像受训的小狗一样来到房间。   两姊妹住一间屋,两张上下铺,下面是书桌,布局和宿舍似的。父亲说这是他们的发家房,风水养人,因而有了家底也没考虑搬出去。   “怎么了?”闻念四下一扫,没有动一丁点儿姐姐的东西,不至于惹到她。   闻意五指压合房门,冷漠道:“头先在饭桌上你没听出来舅舅想要你的房子?”   “啊?”   “外婆住的公寓是老妈出的钱,记在你名下。舅舅一家搭着外婆住还不够,现在你的好表哥要结婚,他们想吞房子。”   闻念起先想着别的,没听他们唱念。   “那,妈妈不同意,他们也办法啊。我就是和表哥打打游戏……”   “他们撺掇外婆施压,哪敢真的和老妈明说。反正你离他们一家人远点儿,工作怎么样,开销如何别去说,小心表哥问你借钱。结婚处处都要花钱,知道吗?”   闻念不喜欢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敷衍地说:“知道了。”   闻意仍看着她,让人心里发毛。   “还有什么事?”   “你明天不立即走吧?”   闻念迟疑:“不走。”   闻意说明天带她去见一位朋友。   “谁啊?”   闻意皱皱眉:“嗯,你工作也蛮忙的,我还是推了吧。”   闻念一头雾水:“到底什么事。”   闻意轻咳一声:“赵时雨在做一档恋爱综艺节目,就要开播了,有一个嘉宾私下谈了不能上节目,他找我救急,想问问你……”   闻念眨眨眼睛,故作纯真:“他找你,关我什么事。”   “我这不是,我手头好几个案子,哪儿有时间上节目。”   “哎,上前男友的节目谈恋爱,这么好的机会干嘛浪费。”闻念反过来睨着姐姐,有事相求,将才还敢凶她。   “再说了,你们律所就没有初级和实习生?律政菁英哎!”   闻意嘴角抽抽:“你颜、值、高,我们家最靓的仔。”   “哎呀,地球倒转,宇宙毁灭了,竟然能听你说这话。”   闻意倏地冷下脸来:“那我回绝了。”   闻念眯起眼睛审视,贱兮兮地笑:“时雨哥怎么不直接找我,找你呢,是想见你吧?你也别拿我做幌子,去见呗。”   “闻念!”   闻念昂头:“你再凶!”   “我就凶你怎么了!”   闻意说着上手,两姊妹推推搡搡跌倒上下铺楼梯旁。   姐姐从小和美剧里高智商罪犯似的,什么都能做得很好,没什么情感波动。现在做刑事方面的诉讼律师,赚坏蛋的钱。   这么冷心冷情的一个人,实际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那会儿他俩在上高中,男友不学无术,天天干架。母亲发现后摆了一出鸿门宴,将人拆散。而闻念也因为傻兮兮给他俩打掩护惨遭毒打。   如今可不想蹚浑水,不过——   闻念抬手停战:“互帮互助!”   作者有话说:   张秘书:什么节目?封杀!(拿出手机)(立马给少爷报名)   红包again 第5章 Chapter 5   ◎熟人◎   “你以为现在工作好找?就你这个履历还得再熬。我知道,广告行业不景气,第三方公司都来抢活儿,甲方还没钱,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可谁都不是一蹴而就……”   去小酒馆的路上,闻意把闻念耳朵都磨起茧了。   姐姐和友人们反应一致,觉着做博主并不靠谱。尤其现在,自媒体行业趋于饱和,能突破壁垒冲上头部的人能有几个。   闻念按住额角:“我想先做vlog——”   “你简直,”闻意叹息,“你就觉得那样的生活看起来轻松又美好,随便录点视频就能接广告。”   “我没有。”   “那你知道现在vlog博主有多少,你要做日常还是做旅行,目标群体是什么?”   闻念眨巴眼睛:“我的天啊,姐你好专业,我推荐你去我前司做品牌调研。”   闻意往她脑门弹一个暴栗,她蒙头嚎叫:“谋杀亲妹啦!”   夜色浓稠,小酒馆里一片澄黄光晕,背景的靡靡之音缠绕人们的谈话。   赵时雨坐在窗边,瞧见来人,抬手招呼。   闻念一点不见外,径自坐下:“好久好久不见!”   赵时雨笑笑,为后来一步的闻意拉开椅子。二人既熟悉又陌生,气氛有点微妙。   闻意说:“等很久了?”   赵时雨与之不经意对上视线,错开来:“没有。”   赵时雨没书读,北上漂泊,这几年在影视行业混出名堂,一有机会就来联络闻意,其心可昭。   不过男人么,说不准。或许是人近中年的怀旧,或许是向看不起他的家庭证明他如今的牛逼。穷小子衣锦还乡,肥皂剧里也都演过。   “听说这儿精酿不错,我也第一次来。”赵时雨叫服务生拿来酒单。   赵时雨黑眼圈重,亚麻西服起褶,全然不见少时戾气。闻念托腮打量:“哎,经过社会毒打,哥沧桑了。”   “我在你姐朋友圈看到你照片。”   闻念接腔:“被我美到了吧?”   闻意:“……”   赵时雨哈哈:“你工作怎么样?”   “一来就要聊这么悲伤的话题?我辞职了。”闻念接收到姐姐警告眼神,不敢提要做博主,拨耳边头发,装模作样说,“gap一段时间,思考下未来方向。”   “那不错啊。”   服务生传来大杯精酿啤酒,闻念与赵时雨碰杯,遂切入正题。   恋爱综艺集齐俊男靓女时髦菁英,把不同的人放到同一空间,在日常生活里擦出火花,彼此竞争比较展露人性,不到最后的心动告白时刻不让你知道结局。   这种不确定性就是嗑CP的奥义,让人期待进展,根据行为分析心理,脑补出属于自己的浪漫模式。恋综已然成为观众补充多巴胺的产品。   但恋综扎堆,不玩点花样怎么行。   和前任一起上恋综,和异性好友一起上恋综,和“熟人”一起上恋综。   《N的情书》将人际探索进行到底,邀请嘉宾与“熟人”一起上节目。这个熟人可以是前任、好友、同学或同事,“熟人社会”里你能想到的任何一种关系,是以字母N代指。   节目组会对嘉宾的熟人关系进行详细背调,探访并邀请其中一位。   去年第一季屡爆热搜,最抓马的属男嘉宾和前任N和女嘉宾和机构学生N的大四角。   熟男熟女、破镜重圆、年下师生……只要想嗑就没有嗑不到的CP模式。   当时闻念和同事吐槽,这节目好猎奇好变态。   “原来是你做的啊!”闻念惊叹。   赵时雨淡然一笑:“我只是制片之一。”   “你怎么不上节目?你和我姐——”   闻意一记眼刀飞过来,闻念端起酒杯猛猛喝。   越过杯沿,只见男人女人二人目光相对,欲说还休。   到底是年少爱过、恨过的人,就那样离散,谁都不甘心。可如今为着生活和工作,也都有颜面,不肯先低头。   闻念搁下玻璃杯,打了个嗝:“嗯,那我上哪儿去找熟人一起上节目?”   “这个你不用担心,节目组会帮你选择,一会儿把我问卷发你看一下。上节目就当交朋友,和新的人碰撞,说不定对你寻找下阶段的方向也有帮助是吧?”   闲谈间喝完啤酒,闻念告辞,留出空间给他们单独相处。   回到家闻念窝在上铺看《N的情书》,没充平台会员,广告多,看着看着睡着了,不知闻意几时回来的。   早上闻意去上班,闻念睡眼惺忪地收拾东西回去。老闻留她在家里多待两天,她也觉得家里住着舒服,可辞职不是为了退回家里做全职女儿的。   闻念抱了抱父亲,和无数次一样,坦然走出家门。   摩天大厦,闹市洋楼,香樟树和眼花缭乱的品牌灯箱,大都会的欲望写在脸上。   时装周临近,小珠忙着准备独立品牌的秀,闻念去帮忙,顺便录vlog。闲下来剪片子,闻念告诉小珠恋综的邀请。   小珠惊叫:“去呀去呀,多好的曝光渠道!”   闻念摘下大框眼镜,挠挠头:“我觉得很怪,那种节目像动物园,把人放到一起当成景观来看……”   “也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个社会什么不刻奇啊,人人都活在凝视与审判下。如果你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赚钱,何乐而不为?”   “我不确定节目组会安排谁和我一起参加,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人不舒服。”   “这节目很哲学哎!生活不就这么回事,无法确定会在什么地方遇见什么人会和这个人发生什么故事,我们唯一确定的事就是今天吃什么,穿什么,如何让自己开心。你就当玩咯,也不一定就要恋爱,如果有心动的人当然是意外之喜。”   小珠忽然停下絮叨:“你和霍……?”   闻念开始填写节目问卷,头也不抬:“没联系了啊。”   “他……”小珠左顾右盼,凑近低语,“不行啊?”   闻念一呛,大笑:“就,我喝多了人是懵的。不过他身材蛮顶的,体力也很好,你懂那种开跑车的感觉——”   “行,你别说了。”   下午闻念发布了新的vlog,把问卷发给赵时雨。看见“最难忘的Ta”一行赫然写着“赵时雨”,他无语凝噎,要求她重新填写。   闻念:你怎么跟甲方一样   赵时雨:上节目还是要有点投入感的   过了会儿。   闻念:嗯。   闻念:女兵敬礼.jpg   重新填表,不知怎么想起霍司偈。   第一次见面在闹中取静的中餐厅,一楼包厢坐拥幽深庭院。路上堵车,他们乙方几个人迟到,看见霍司偈已在座上,诚惶诚恐。   闻念全程没说话,也没怎么吃东西,偶尔笑笑,偶尔走神。   一姐吸烟,闻念包里常装着烟和打火机,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霍司偈,她傻兮兮散烟给他。他说他不吸烟,她说好巧哦,她也不。   那时她还是个初级设计,有点学生气。他不过比她长几岁,刚开始做一芥这个品牌。   他说你对这个品牌有什么想法,她想了想说,我们做广告只是给好产品打光,还得产品本身足够让人心动。   他问,你心动吗?   她笑,那么贵的手工毛毯我哪儿敢心动啊。   第二天上班,专组每个人都收到甲方来的当季主打的手工毛毯。极简包装里有一张贺卡,字迹飘逸:   乙方设计不心动,又怎么让我们的客户为心动埋单。   落款一个霍字。   ……   窗外下雨了。   霍司偈丢开平板电脑,揉了揉额角。这几日他和张秘书出差,才飞长途回来,说不疲惫是假的,但晚上还有个饭局,推不掉。   张秘书坐副驾驶,电话打不停,有点吵。   似有所感,张秘书回头瞄了他一眼。   “你说。”   “关于节目赞助的事……”   霍司偈拢眉:“不是说不考虑。”   一芥从私域电商做起,目前只在一二城市开设线下门店,目标AT是有消费实力的中青年群体。   《N的情书》带火众多家居产品,溢价难求。节目受众与一芥品牌AT有偏移,但运营官看中节目调性与嘉宾影响力,希望在节目里全方位植入产品。   然而少爷看不上恋综,一开始就持反对意见。   张秘书劝说:“节目嘉宾是大众认知的菁英形象,符合品牌调性,节目组透露这一季嘉宾更是重量级,老对手旗下大众家居品牌都在力争,运营那边一直在跟进,我们应该可以拿到一个还不错的价格……”   霍司偈冷然一笑:“再怎么也是相亲节目,将人明码标价,动物园式景观化,会上这种节目的人哪里符合一芥传达的理念?”   “少爷。”张秘书很少这么叫他,属实是咬牙切齿,“您看节目了吗?嗑CP的快乐您懂吗?”   窗玻璃上细雨蜿蜒,霍司偈托着下巴懒懒地说:“有这时间,不如创造点什么让自己真正快乐。”   张秘书划拨手机,立马问部门经理要来第二季的嘉宾资料。他看着俊男靓女,微微笑,“您先看一下这一季的嘉宾——”   递出去的手机又收回来。   霍司偈挑眉,反而有兴趣了:“看看。”   “还,还是不——”   霍司偈一下拿走手机。   张秘书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只见少爷划过一张张履历表,忽地顿住。   他食指与拇指划动屏幕,放大照片拖到中央,睫毛微颤。   “闻念?”声音里几分不可置信。   “应,应该就是闻小姐……”张秘书尴尬出声。   霍司偈勐地抬头,张秘书即刻低头噤声。   车驶进闹中取静的中餐厅,司机拉开后座车门,霍司偈勾身下车,把手机递给张秘书,扣上西服纽扣。   “打听看看。”   “啊?”   “那个熟人。”   “……明白。”   霍司偈第一个到,一众老古董陆陆续续来。包厢里觥筹交错,烟雾缭绕,撤餐后他们打“掼-蛋”,苏地流传的纸牌游戏,如今已风靡投资领域。   为了募集资金,获得内部信息,投行都改玩掼蛋。霍司偈只是替父亲来叙叙旧,顺手输上几十。   服务生添茶时,张秘书跟着进来,在霍司偈耳旁低语:“是青梅竹马。”   霍司偈哂笑,一把牌撒出去,又输了。   “换掉。”   “换谁?”   “我。”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启恋综!   红包again 第6章 Chapter 6   ◎合宿◎   「可以和你的N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吗?」   节目录制三周左右,共十一期,边拍边播,观众几乎能同步观看。时间与小珠的秀撞车,闻念看过秀才慢吞吞赶去江东。   位于江湾的红砖洋楼占地宽阔,入户一道石磨长阶,闻念拖着行李箱走上去,毫无心动之感,只觉是为有仆人照顾的富人而设计。   室内装潢像画廊一样现代,视觉呈现干净而舒适。在玄关换鞋,闻念探头走进客厅。   以为来迟,没想到客厅里只有一人。   男人循声看来,愣住了。   比他反应还夸张,弹幕全在嚎叫。   【啊啊啊啊女一好美好灵】   【我也看傻了呜呜】   【我直接一个嗨老婆!!!】   闻念化淡妆,穿小珠的品牌秀款,一身白色叠穿,西太后土星珍珠项链长缀。想来没有很亚,不至于给人震撼。   她看着对方笑:“你好。”   “你好……”男人似才回神,从茶几上拿起一张信笺递给她。   上头写着入住指南:   不得随意透露姓名之外的信息;不得交换联络方式;在终选日之前不得与他人确立恋爱关系;   ……   必须回到住屋和他人一起吃晚餐。   确认过规则,男人适才介绍:“我叫蒋维,可以叫我Alex,你呢?”   看他穿休闲西装外套戴名表,不用猜就知道,是金融行常见的Alex。   闻念作了介绍,注意到旁边的书。   蒋维说:“这是我带来的。”   “你喜欢看书?”   “这本书我看过好多遍了。”   布朗肖的《黑暗托马》,文艺逼人手一本。不巧闻念有个研究文学的父亲,小布尔乔亚作派的母亲,对这些如数家珍。   闻念早就对文艺祛魅,是个电视儿童,视觉动物。   这种场合出于礼貌不会让话掉到地上:“这么好看?”   “它是反小说的小说,很精彩。”   “嗯嗯,我不怎么看书。”   见蒋维不知如何接话,闻念又说:“你不会歧视我吧?”   蒋维抿咖啡笑:“不会啊,你很可爱。”   这就是赵时雨说的优质男,在陆家嘴转一圈一脚踩晕八个。   不是她歧视金融男。哎,她是真的有点歧视金融男。   【哈哈哈哈好实诚的笨蛋美女】   【他说她可爱诶!】   【好尬啊】   【换和我美女姐姐相处我会比男一更尬啊啊啊】   气氛快沉寂,门厅边传来动静,一前一后两位女嘉宾走进客厅。   闻念起身问好,前头的女人挥手笑道:“你们好呀!”   如一阵热风,立即打破几人初次见面的拘谨。   周希年一头羊毛鬈,穿oversize西装外套,里面一件运动胸衣,西海岸女rapper似的,又飒又辣。   周希年问:“你们来多久了?”   闻念笑:“也就一会儿。”   按照节目规则,现在还不能公开职业与年龄,他们只能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周希年说来点音乐,一致没有意见。   茶几上的蓝牙音箱播放old school嘻哈音乐,闻念来了兴致,和周希年聊起音乐。   另一个女人小声试探:“你们是E人吗?”   MBTI(十六型人格)盛行网路,恋综等观察节目时有提到。上节目前闻念测试过,是E,外倾型人格。   周希年更夸张,百分百之E。   女人叫薛淼,昵称小水,声音几乎将人融化:“我是I人。”   蒋维抿笑:“你看着就是啊。”   薛淼垂眸笑,温柔里带一点风情。见她注意到茶几上的书,蒋维开始发挥。   闻念和周希年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闲谈。   音乐切到The Notorious B.I.G.,终于有新人入场。   第二位男嘉宾叫周清晖,俊秀斯文,看起来是沉默寡言的型,像技术人员。   逐渐陷入无话可说的局面。   周希年划拨手机,忽然说:“还差一个人?”   蒋维说:“应该不止吧。”   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来,他们决定先参观一下,把东西拿到房间。   【帅死谁啊啊啊啊男三】   【我靠滑板入场】   【好潮一哥】   【来了来了他来了】   娄治将滑板立靠玄关墙壁,脱掉板鞋,走进客厅。   闻念到玄关拿行李箱里,迎面撞见他。   两人都下意识退半步。   他剪狼尾发,有打理过的凌乱随意感,抬眸盯住人,有点淡漠,又有点攻击性似的。   闻念点头,娄治亦点头。   几人过来拿行李箱,一一和娄治打招呼。   房间都在二楼,闻念把行李箱拿上去的时候,蒋维很主动地帮忙。闻念说没关系,双手拎起箱子爬玻璃楼梯。   带了很多衣服、配饰,甚至还有喜欢的毛毯。他们极繁主义出门是这样的。   房间一面朝里院,一面朝江湾,露台上有一个泳池,极其奢华。   女嘉宾住带露台的套间,闻念和周希年一间,一起在衣帽间整理行李。   “你看到信箱了吗?”   “看到了。”闻念说,“床头柜里有信纸。”   每个人房间门口都有一个信箱,每晚嘉宾都要向心仪对象投递手写情书。   而布局呈十字,一开门就能看到全部信箱,投信的举动很容易被人发现。   第一季的投信环节产生诸多修罗场,堪称节目最强看点。   六人在别墅里转悠一阵,到客厅碰头。   “那我们差不多可以开始做饭了吧,你们谁会做饭?”   据说在恋综做厨子没好结果,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哏,还是不敢轻易将厨艺示人,几人看来看去,都不愿表态。   闻念比手势说:“我会一点点。”   娄治忽然说他会做西餐:“先去买菜吧?”   薛淼柔声问:“你们去吗?”   周希年大喇喇地说:“一起吧!”   蒋维和周希年都开了车来,蒋维先发动车,捎薛淼上副驾驶。   闻念原本想坐另一辆车,娄治拉开后座车门看着她:“不来?”   闻念便和娄治一起坐后座。   闻念注意到娄治戴的银牌长链,按住不提。娄治却感觉到视线,看过来,他轻点她戴戒饰的手指:“一样的。”   他们的饰品来自同一个小众银饰品牌。   闻念笑:“我不戴狗牌。”   娄治弯唇角,抬眸对上后视镜里蒋维的目光。   蒋维提议去开市客,他有会员。   是强势入驻本埠的全球连锁会员制超市,一袋有机蔬菜八十块。   闻念想知道今晚买菜谁埋单。   到超市六个人碰一起。娄治会做菜,似乎对自己的厨艺很有把握,决定晚上给大家做意面和牛排。   “你给我帮忙?”娄治对闻念说。   “好啊。”   最后刷卡的是周希年。   周清晖坐她的车,熟悉了些,也没那么闷了。   几人走进洋楼,看见第四位女嘉宾,竟是叶初九段。   闻念的爷爷曾是国手,一家子都会下围棋,姐姐小时候甚至定过职业一段。围棋这种五岁入门都嫌晚的天才竞技,一段之间隔着巨大鸿沟,叶初的地位无需强调。   没想到叶初会参加恋综,闻念有些惊讶,可还是按照规则先介绍道:“我叫闻念,可以叫我念念。”   “你好,我是叶初,初次见面的初。”   闻念难掩憧憬:“什么时候来的?都参观过了吗?我帮你把行李提上去吧?”   “我已经拿上去了,谢谢你。”叶初细声细气的,不似大众印象里那么高冷。   【女一怎么这么激动】   【国手啊!!!】   【这一季阵容这么牛的吗】   【围棋?什么水平】   【世界冠军你说什么水平】   节目规定一男一女厨房值日,娄治做主食,闻念做小菜,人们围拢厨房岛台一面帮忙一面闲话。   闻念说不上来,只觉空气里隐隐有股紧张感,尤其她的熟人还没登场。   餐食传上桌,蒋维开了一瓶葡萄酒给大家倒酒。闻念离得远,从娄治手里接过一杯酒,酒洒出来沾湿彼此指尖,没忍住笑。   周希年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和蒋维说话。有了发挥的余地,蒋维谈论起葡萄酒风味。   这时,门铃响了。   “有人来了?”   “啊,还有一个男嘉宾。”薛淼座位靠边,走去玄关开门。   闻念低头吃面条,想着该怎么藏起认识的样子。只听一阵细碎声音,薛淼领着第四位男嘉宾走来。   “不好意思来迟了。”   “不会不会。”   “吃饭了吗?”   椅子划过地板,人们不约而同起身相迎。闻念狠狠咬断面条,不小心咬到舌头,呛出声。   身旁的娄治和对座的蒋维都回头来关切。   “没事吧?”   闻念摇头,从娄治手里接过纸巾擦嘴,抬眸迎上男嘉宾深邃眼眸。   听到声音那一刻就认出来了,只是不敢置信。   这是哪门子的熟人,甲方乙方也叫熟人?   眼看着霍司偈潇洒入座,闻念僵硬地起身:“我拿碗筷。”   太子爷就是太子爷,只凭一张脸也有人献殷勤。周希年笑说:“我来。”   闻念又坐下,握起餐刀。   “要吃牛排吗?”蒋维将一盘牛肉换到闻念面前。   闻念抬手才发觉拿的餐刀,想要换,娄治已将餐叉递上来。她轻声道谢,叉一块牛排吃,全程不敢往座尾看。   周希年绕半张桌把餐具给霍司偈,闻念听到他道谢。很熟悉的语调,带着笑意,仿佛昨夜才在耳畔说过话。   闻念吞咽红肉,又抿了口酒。待心绪平复,适才抬眸览桌上局面。   “看样子来得不算迟。”霍司偈一手搭桌沿,漫不经心将人一一收于眼底。   他只穿一件黑色衬衫,贝母扣敞开两颗,手腕石英表还没蒋维的金贵,除却一幅皮囊都很普通的样子。只有闻念知道,他应该刚从政府应酬过来。   【人齐了开嗑了你们随意!!!】   【女一男三早就认识吧!互动不要太自然】   【气氛怎么有点诡异】   【《我有会员》】   【能来个人治治男一吗受不了他这么装了】   蒋维给霍司偈倒酒,又把将才风味一类的话重复一遍。   “这样啊。”霍司偈抿了口酒,虚抚杯口,却没有再喝。   “可以尝尝牛排,娄治做的。”薛淼轻轻出声。   霍司偈客气:“我在外面吃过了,陪你们坐一会儿。”   叶初细嚼慢咽,一直没怎么说话,吃完面,她冷不丁说:“什么时候投票啊?”   “投票?”   “投递情书吧?”   一桌人发出低低的喔,有些赧然。   叶初说:“那今天后来的岂不失利?”   霍司偈牵了下唇角:“不至于。”   “……”   太子爷一贯自信,看样子准备好在恋综上大杀四方了。   按捺着等待晚餐三餐,闻念和旁边的娄治搭话。亚文化非主流,光是一身破烂就能讲一晚上。   “我想先休息,就麻烦你们了。”周希年只吃了一点,将碗放到洗槽。   人陆陆续续散场,闻念留下来洗碗,周清晖帮忙。   【周怎么回事啊】   【别太离谱人家又开车又刷卡还要怎样?】   【这帮人让厨子洗碗???】   【闷哥上大分】   【眼里有活儿真的好感】   闻念其实也有点累,不过打小和姐姐“合宿”,习惯了不把自己的事情丢给别人做。收拾过后,闻念和周清晖一道上楼。   感觉到视线,闻念看向折角露台。   玻璃门将人身影勾勒如画,霍司偈讲着电话,一瞬不瞬盯住她。他微微打了个手势,要她等着,有话要说的样子。   别墅里响起钟声。   到投递情书的时间了。   闻念微抬下巴,翩然离去。   作者有话说:   张秘书:回家美美追恋综!   红包again 第7章 Chapter 7   ◎匿名◎   闻念快步回到房间,见周希年趴在床上写情书,似乎有点苦恼,迟迟未落笔。   才相处一日,闻念对男嘉宾们也没什么特殊感觉。不过她没怎么犹豫,从床头柜取出信纸,写下一行字装入信封。   “这么快?”周希年回头看她。   闻念微微耸肩:“选择题,比较级咯。”   “是哈。”周希年咬了咬笔头,开始写字。   闻念打开门缝,探头往外看,走廊上没人。走到十字中心又观察了一下,尽头露台亦不见霍司偈的身影。   准备放心投信,四号房的门忽然打开。   娄治正要出来,四目相对,有点迟疑。   第一晚大家难免些拘谨,闻念在走廊徘徊片刻,见娄治回房间了,迅速将情书投递他的信箱。   情书匿名,要让对方确信是谁,就要传达两个人才知道的特别信息。   闻念写的是:不过狗牌也很可爱。   男嘉宾住的三四号房门都打开了,闻念低头回到房间,转身合拢门,看见霍司偈在众目睽睽下——   朝一号房走来。   闻念吓得砰声合拢门。   【woc男四好勇】   【无所谓吧他都没怎么和女嘉宾互动】   【盲猜投周,陪周吃饭,周一走他也走】   【节目组你是懂剪辑的给我把镜头切回去!】   房间里周希年换了件舒适的卫衣,把情书揣到大兜里:“怎么了?”   闻念收敛表情:“人都在,你确定要现在出去?”   “我下去倒壶水。”似乎准备出其不意投递。   目送周希年走出房间,闻念偷偷朝外头张望,霍司偈应该已经离开了。   再受不了,闻念在床沿坐下,拿起手机对赵时雨一顿炮轰。   不知大制片这会儿在做什么,没回复。想给姐姐打小报告,又觉着姐姐会敏锐察觉这甲方乙方的不纯粹之处,只得按捺。   不一会儿周希年回来了,真的带回来一壶开水,浸许多冰块。   “喝水吗?不热的。”   闻念道谢,捡了个马克杯倒水,喝了一大口。转头对上周希年端详的目光,她一顿,若无其事地问:“你投了?”   “嗯!”周希年看时间,“我昨晚通宵了,想快点睡觉。”   “啊,这么辛苦。”   周希年又笑:“不是工作。”   钟声再一次敲响,这次只短暂的一击,提醒嘉宾该收信了。   房门一一打开,人们站到各自信箱前。   全员统一开箱取信,投信可能被发现,取信更会被看到。你手里是否有信封,别人手里又有几封信,一览无余。   第一季里有人挂零,在熟人跟前没面子,自己拿空信封充数。此举遭全网吐槽,第二季节目组反而将其纳入机制,在每个人的信箱里预先放入空信封。   是否要拿空信封充数,看个人选择。   当下每个人手里都有信封,除了周希年。她全然不在乎别人和镜头,睨了眼闻念手里的三封信,笑着回房间。   闻念捏着信封,微微偏头,用余光瞥霍司偈那边的光景。他朝走廊尽头走去,拆开一封信。   拽什么,离了公司谁还不是人气王了。闻念回到房间,站在玻璃门边查看情书。   夜灯下泳池波光粼粼,空气里弥漫着久违的心动感觉。   一封是:明天也戴那枚戒指吧。   字迹笨拙,似是不常写字的人,画着一些笑脸之类的可爱图案。   一封是:明早可以给你做咖啡吗?   钢笔字,写得不错,祈使句让人稍微改观。   还有一封是:你好。   依然是钢笔写的,龙飞凤舞,像签名。   【哇都投女一真就看脸呗】   【第一天不看脸看什么请问】   【和男三情书有来有往呜呜】   【你好是什么鬼???】   【怎么不说清楚谁给谁写的】   【节目规则啊一开始都匿名的】   【说个鬼故事!进度条危】   “我关灯了?”周希年从浴室出来。   闻念应了一声,借着窗外些微亮光把三封信放到抽屉里,拿起衣物去梳洗。   仅仅只是两个字,也能认出那是谁的字迹。   习惯了乙方身份,把“被选择”看得很重要,这时才发觉原来被选择也不是那么令人振奋的事。   一夜过去,闻念还有点惆怅。   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赵时雨回复了,急忙点开。   关于闻念在问卷上根本没有填写霍司偈这个人选,节目组擅自安排霍司偈作为N出现,赵时雨回复说,嘉宾拿片酬出演节目,只有霍总倒贴钱上节目。   唯一条件是允许一芥相关内容在节目上露出,包括不限于产品。   赵时雨:上头谈的,我们打工人哪说得上话。   闻念立即就原谅了赵大制片。   太子爷只是借“熟人”的名头,上节目来宣传品牌。果然是三年就把品牌做到上亿的商业鬼才,这思维,这决策,值得学习。   他第一次接触这种综艺,还搞不懂怎么玩,暂时投一个保险选项而已。   不过得提醒提醒他,她已经不是他的乙方了,不会再为品牌营销服务。   纱帘飘荡,秋日午后阳光洒在露台上,池面波光粼粼。闻念一整个神清气爽,起床梳妆。   池岸空地,周希年铺了张瑜伽垫做晨间拉伸,见闻念在玻璃门旁张望,她邀请她加入,似乎休息过后恢复了活力。   闻念左看右看,决定先去吃早餐。   楼下弥漫咖啡香气,不用赶早的人围绕岛台有说有笑。   蒋维已经去上班了,做咖啡的是娄治,磨豆子做手冲,手法专业。   闻念朝岛台走去,双手轻拍腿侧,无意识有点娇俏:“你会做咖啡?”   “来一杯?”娄治说。   似曾相识的场景,闻念却点头。   她刚起来需要一杯咖啡,不为别的。   虽然,今天他戴上了她同款的戒指,有点暧昧。   霍司偈晨跑回来就看见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他们已然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一样。他一面摘下耳机,一面朝楼梯走去。   闻念这才看过去,也只一眼就收回目光。   少顷,几人移步餐桌。   霍司偈下来了,梳洗过,头发也打理了,换了件深黑色薄毛衣,看起来很舒适。   他在玄关拿了两袋外卖过来,招呼大家一起吃。口吻随意,谁爱吃谁吃。   外卖上没贴账单,没有logo,是小笼汤包和葱油面,看起来像家里做的。   闻念本就是中国胃,看着餐盒上的热乎气,探出筷子夹起一只汤包,飞快瞄了霍司偈一眼。   “你不用上班吗?”闻念说完这话才觉得有点熟稔。   霍司偈瞧着她,捎带笑:“你也不上班啊。”   有人动筷,其他人都放开了。   “我一会儿就要出去。”娄治说,“你呢?”   闻念想说话,一口汤汁溢出唇边。娄治飞快用指腹揩了下,而后抽了张纸巾给她。   两只手交接一张纸,同款戒指明晃晃。   【啊啊啊狗牌哥】   【我靠磕到了】   【有谁注意到他俩的戒指啊啊】   霍司偈微微垂眸,睫毛投下浅影。他扯了下唇角,抬起筷子,又搁下。   “我去船厂,和你顺路吗?”闻念说。   娄治抱憾,他得去谈一个项目,具体到路名。   闻念状似随意:“工作忙吗?”   娄治说:“忙起来的话。”   感觉娄治可能是业内人,但猜不准具体是什么职务。   “哇,好丰盛!”周希年加入餐桌,话题暂告落停。   没一会儿,闻念收拾了碗筷,出门叫车。   日常出行没有摄像机跟着,闻念在马路边等车,一辆奔驰停在面前。   起先没太在意,再三确认才反应过来开车的是霍司偈。   “上车。”   车窗降下来,闻念弯腰朝里说:“我打到车了。”   霍司偈微微偏头:“我免费。”   “……”   很有说服力,闻念取消网约车订单,拉开门上副驾驶。   第一次坐太子爷的副驾驶而不是劳斯莱斯后座,体验新奇,闻念左看右看说:“这是你的车?怎么没有节目的摄像机?”   霍司偈斜她一眼:“我连这点特权都没有?”   “……”   真的很难聊。   霍司偈不觉有什么,自然地说:“昨晚休息得好吗?”   最初闻念也以为太子爷多体贴温柔,后来意识到这不过他一贯的教养,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如何表现,其实根本不过心。   “嗯嗯,你呢?”   “还不错。”霍司机语调上扬,“去哪儿?”   距离上次独处也不过两周,闻念尽力忽视那一点不自在,报地址,道了声麻烦。   “你去时装周做什么?”   “看秀。”闻念又说,“朋友是设计师,我去观摩潮人,学习一下。”   其实是去交际,录vlog素材。   霍司偈挑眉:“怪不得这两天你像模像样。”   录综艺打扮干净,不像把颜色往身上浇的亚逼仔仔。今天依然穿小珠的品牌,水蓝色长裙,垫高颅顶扎公主马尾,妆淡,整个人很俏。   公主扯嘴角:“呵呵,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   “第一次遇到把我拉黑的人还记我的仇。”   空气静滞。   这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从不为任何事情尴尬,反而让别人无所适从。   “我以为……”   “你以为?”   霍司偈一手打方向盘,一手抵着下颌,阳光照拂着他,像珍藏在丝绸里的一块温玉,极矜贵。   闻念莫名感到烦躁,下决心说:“我已经不是你的乙方职员了,希望你能理解。你要宣传品牌,只要拿出诚意,会有愿意给你搭桥的女嘉宾。”   停顿片刻,霍司偈说:“讲讲,什么是诚意?”   闻念着实思考了一番:“这是恋综,让人心动的前提是,你真正为之心动。”   霍司偈打开了音响,大约不愿听她胡说八道。   一首钢琴曲过去,他忽然说:“那你,你有心动嘉宾了?”   “是啊,你不要来破坏。”闻念假意玩笑,眉目间却流露几分真。   霍司偈瞧出来了,微抬了下唇角,没回话。   车里安静下来,到达目的地,闻念道谢下车。   “闻念。”   他忽然叫住她。   闻念俯身,透过车窗缝隙与霍司偈对视。   他慢条斯理:“不是说世界这么大你要去看看,你的世界就是恋综?”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8章 Chapter 8   ◎迟疑◎   车已开走,闻念风中凌乱。   她什么时候在霍司偈面前喊过口号?   那天喝醉,好多细节都记不清。不知道她还说了别的什么,但愿他不会在节目镜头前提起。   嘉宾有义务对熟人关系保密,拼演技。   “呀!你们这是什么孽缘?!”小珠的声音响彻工坊。   模特儿都忙,没空停下来听八卦。小珠穿过绫罗绸缎,逮住闻念的索尼相机,要她细细讲。   闻念这样、那样一通,小珠雀跃、坏笑、惊疑,最终叹气。   “他没怪你拉黑他?”   “他都算计到我头上了还要责怪我?就当扯平了。”   “不过话说回来,霍司偈家世样貌百里挑一,上恋综那可是天菜,你近水楼台,到时候看到他和别的女嘉宾卿卿我我就不会产生想法?”   闻念掀了掀眼皮:“我真是服了,你没见过他工作那样儿,烦得要死,还会凶人,和他谈恋爱,我疯了吧!”   小珠挑笑,压低声说:“开超跑呢?”   闻念视线飘忽,而后斩钉截铁:“谁都有喝多上头的时候,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小珠打了个手势:“拭目以待啊。”   闻念低头摆弄相机,静默一会儿,说:“那种人对我来说是过于昂贵的包包,咬咬牙或许也能拿下,可拿回来就得瞻前顾后。下雨天比起自己要先照顾包包,舍不得让包包过安检,久而久之只好供在家里,还怕被偷被抢。”   最后总结,“奢侈品体验过就好,最后流向哪个市场不重要。”   小珠问:“那什么适合你?”   闻念莞尔,抬头:“大号托特包,装得下我的琐碎与疲惫,普通但妄想,连金属棱角都无差别容纳。”   “恋爱这种亲密关系,不是你花钱买的服务。你享受其中,有好的部分让人快乐,感到安全,也有坏的部分,会酸涩、痛苦,成长的同时,也在打碎自我。”   “跟你这些哲学艺术家说话很累。”闻念摆摆手,架起相机去结交新朋友。   时髦人汇聚一堂,夜里的派对才是重头戏。还没有开场,闻念就收到节目组发来的短信,提醒她可以回去了。   既然上节目,就要争取镜头前多曝光。   红砖洋楼灯火通明,娄治和周希年买菜回来,正在厨房理菜。   闻念把设备放回房间,换了舒适的卫衣,过去一起帮忙。   周希年笑说太好了,撒手将活儿丢下。娄治瞥了眼她上楼的背影,拧开水龙头冲洗刀刃。   “只有我们仨回来了?”   “还有叶初。”   “大家都挺忙。”闻念一顿,“你的项目谈得怎么样?”   娄治笑了下:“这么关心我哦。”   闻念大大方方笑:“不准啊?”   “哈哈。”   【都好会啊】   【狗牌哥傻笑明显招架不住啦】   【别回来这么早啊啊还想看二人世界】   【啊?这仨又是什么情况】   玄关那边传来声音。   蒋维捧着一束花,和薛淼说着话。薛淼朝后头望,霍司偈走来。   “你们买花啦?”闻念只看着   前面两人。   蒋维径直来到到台前,将很有秋日气息的卡布奇诺玫瑰捧到闻念眼前:“送你的。”   “好羡慕喔。”薛淼捧脸说。   不远处,霍司偈单手插兜,不动声色注视着他们。   闻念不经意看过去,目光在半空交汇,无端有股电流噼里啪啦。   只刹那,闻念笑着接过花束:“怎么送我花?”   蒋维挠了下鼻尖:“早上走得早,没有给你做咖啡嘛。”   “其实没关系啦,是我起太晚了。”闻念点点头,找玻璃瓶插花,“谢谢。”   “你喜欢就好。”   娄治冷不丁说:“有很晚吗?大家都在。”   薛淼走来寻找能够帮忙的地方,有点天然地说:“嗱,早上娄治给我们做了咖啡,司偈点了早餐,你不在好可惜。”   还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太子爷,闻念有点恶寒。   蒋维解说进展:“他们一起回来的。”   薛淼温柔笑着:“也不是,我就是下地铁走路回来,路上碰见了他。”   闻念看过去,霍司偈仍站在原处,双手握手机打字。很快他又拿起来,走向落地窗边打电话。   【笑死男四是销售吗天天打不完的电话】   【看气质也不是好吧!】   【销售总监maybe】   【哈哈哈哈原来在叫外卖】   【6别人做饭他外卖】   今晚闻念掌勺做家常菜。   “有山药?我喜欢吃山药。”薛淼趴在岛台边沿,长发垂下,整个人散发柔软细腻的光泽。   闻念有些失神:”他们卖的,我不敢碰那个。”   霍司偈将手机揣进兜里,走来说:“不用做了,我叫了餐。”   薛淼回头:“点了什么啊?”   “家常菜。”他不觉得这件事有碍别人的准备。   再有教养也难以摒除少爷病,人都有局限性。   见娄治静静看着霍司偈,闻念更觉堂皇。她不愿暴露熟人关系,亦没有立场指责霍司偈。   “霍少,”闻念拖长音,语气调侃,“你下次早点说啊,我们都开始弄了,浪费表情不是。”   霍司偈捎带一点笑:“你也没有跟我说。”   这话有点不寻常,闻念迟疑,怕接腔就会被别人瞧出什么。   蒋维打圆场:“点了很多吗?要不然就先做这些,能放的食材明天再做。”   霍司偈抬眉:“明天还要做?”   闻念无语至极:“一男一女厨房值日。遵守游戏规则。”   “那我来做。”   娄治适才出声,颇具攻击性:“你什么意思?”   “厨房这种苦差事交给我就好了。”这话谦和,语气却不然。   “好啊。”闻念立马放下菜刀,洗手离开岛台。   【霍少我爆笑】   【家人们我百度回来了霍少真的是霍少】   【男四那个眼神好有压迫感啊吓人】   【只有我觉得他在吃醋?】   【女一像在哄男友啊啊啊啊】   旁人面面相觑,闻念朝娄治招手:“他帮我们忙哎。”   娄治关拧火,缓缓擦拭手走了过来。   “你玩游戏吗?我带了NS。”闻念面色无虞。   “玩啊,你喜欢玩什么?”   “你来看看……”   不一会儿,叶初从玻璃楼梯下来,轻声说:“念念,你能过来下吗?”   闻念旋即走过去,见叶初眼睛红红的,惊讶:“你眼睛不舒服啊?”   “隐形戴久了。我找不到护理液了,希年说你有?”   “我给你拿。”   上楼看到周希年就站在楼梯拐角,不知是否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   陪叶初换上新的隐形眼镜,二人一道下楼。   眼药水最好不要共用,闻念打算去药店给叶初买一瓶。蒋维开车送她。   天色昏暗,别墅区的路上没什么人,气氛静谧。   “早上你们发生了什么?”蒋维已很委婉,没有直接问她和霍司偈的关系。   “没有。可能他,不太会表达吧。”还不至于在别人面前说霍司偈坏话。   闻念知道他只是挑剔,还是将他说得很有人情味:“应该是觉得我们准备晚餐比较辛苦。”   蒋维附和笑笑:“小事,一会儿喝点酒,说开就好了。”   钻营人心是普通家庭孩子走向成功的必要通路,过了就会有点油腻。但至少今晚蒋维做得不错。   回家的路上蒋维故意多兜了一段路,闻念没点破。   外卖从市中心的霍家送来,好几笼大闸蟹,正是吃蟹的季节,雌雄成对,个头肥美。   人们摆碗坐齐,霍司偈说:“大家随意。”   气氛还有些沉默,闻念受不了,第一个出头拿起一只蟹剥壳。她将肉膏剃到米饭上,又舀一勺酸汤汁,当盖饭吃。   “你很会吃。”   在蒋维活跃下,话语再度流淌。杯盏碰撞轻响,欲与念都填进了肚子里。   【这叫家常菜。。。】   【我宣布男四才是这里面最逼的】   【你们以后都吃外卖吧支持外卖】   【霍少带着他的钞能力款款而来】   【孩子都馋哭了】   门铃响起。   节目组来信:现在,请公开你的职业或教育背景吧。   他们按照座位顺时针一一进行介绍。   蒋维是干投行的,霍司偈了解,问买方还是买方,蒋维装腔地透露他在环金中心。   从方向到工作地点,金融鄙视链无处不在,可惜其他人也听不懂。   “到我了。”   为增加趣味性,闻念让大家先猜一下。有人猜博主,有人猜设计师,毫无悬念。   闻念笑说:“前广告人,已经辞职了,现在gap中,所以是无业游民。”   “很骄傲?”霍司偈意味不明。   闻念斜睨他一眼:“怎样?不上班就是快乐。”   娄治说:“我也做广告,广告制片。”   还真是同行,怪不得他给人感觉有点熟悉,仿佛有一起在凌晨两点的马桶上和客户过brief。   广告制片更是没有睡眠的工作,连轴转,到处飞。   同病相怜的乙方。   空过一个座位,众人目光聚焦在霍司偈身上。   霍司偈说:“经营一个生活方式品牌。”   餐桌上发出低呼,蒋维似乎查过资料,介绍起来。   霍司偈抬手打住:“下一位。”   介绍过后,还有几人留在餐桌上闲谈小酌。周清晖默默收拾厨房,似乎在听他们说话,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树荫遮蔽,建筑外立面红墙环绕,石阶幽深。   闻念收拾了房间里的垃圾,走下去扔,霍司偈从客厅落地窗走出来,撞个正着。   闻念往旁边挪步,霍司偈也挪一步。   她十分疑惑,抬眼问:“你有事?”   霍司偈来拿她手里的垃圾袋,手指勾撞,她蓦然丢开手。   “干什么啊。”她不自在地看向远处树影,两只手拢在一起。   “我来。”霍司偈说着往后挪步,又顿住。   他抬起空的手,挑开她虚拢的双手,划到她食指扣住戒环。   视线跟着他的手,心无端空落一拍。   “是什么?”霍司偈注视她眼睛。   闻念再次错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说:“戒指啊,你喜欢?我最近可喜欢这个品牌了……”   介绍起这个小众银饰品牌,不知为何霍司偈又没话了,提着垃圾袋快步走下台阶。   “欸!”闻念跟上去,捏着手别在身后。   “什么呀。”   “蟹好吃吗?”   “谢谢您的蟹。”   “那你还那么不高兴。”   “我哪儿不高兴了?”   两道影从石墙上晃过,幽幽暗暗的,只能听见声音。   “是你不高兴吧霍——”闻念收出声。   本来打算把垃圾放到门边,明早再扔去垃圾站,霍司偈却现在就去扔。垃圾站在马路上,离别墅有一小段路,他们也没换鞋,就这样走着去。   镜头跟随,闻念无言地看着暗黄灯光拖曳他们的影子。   究竟是有过关系的人,无法忽视这一点。   霍司偈掀开垃圾桶盖子,将鼓塞的银色垃圾袋丢进去。盖子砰声合上,他轻轻拍手。   “那你说,我不高兴什么?”他掀起眼帘。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9章 Chapter 9   ◎盲选◎   「在N的注视下展开新恋情?!」   不同于白天,夜色有种笼罩人心的力量。他看起来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只穿着一件黑色薄衫,很有居家感。   闻念疑心方才贪杯喝多酒,脑子打结。   他肯定在计较电话被拉黑的事,但她不想谈论这个,还有这背后的原由。   “哈哈,”闻念荡开手臂,又握手祷告,“我一会儿画个deck给您汇报怎么样?”   样子做作无辜,可一双大眼睛偏让人觉得灵觉得嗲。   霍司偈哂笑,有点认输的意思:“跟你开玩笑。”   “您还是这么幽默。”   完全是以前那副打工人对甲方老板的态度,闻念不想这样,可只有这样才足以划掉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一点点不寻常。   他们往回走,一前一后进了入户门。闻念小声说:“我也没不高兴。您是老板习惯了指挥我,可集体生活总要照顾别人感受,下回您要做什么还是先征询一下大伙儿的意见。”   “你还教我做事?”霍司偈不恼,只觉得她念念叨叨的特可爱。   闻念换鞋,转头朝空气翻了个白眼,好脾气地说:“哎,反正话您自己揽下了,明天记得厨房值日。”   “您您您,你舌头都打结了。”   “我普通话二甲好吗!”闻念彻底无话,昂头走进室内。   【这俩是熟人???】   【明显不熟只是男四想撩女一】   【报意思有点好嗑】   【不如狗牌哥】   餐桌那边的闲谈还在继续,气氛融洽。   闻念回到楼上房间。   隔着玻璃窗门,娄治坐在泳池旁的椅子上,握着手机打字,不知是处理工作还是什么。   听到动静他回头来看,冲闻念抬手示意。   闻念略略点头,并没有出去。   过了会儿,霍司偈和周希年说笑着从外立面走上来。娄治瞄了他们一眼,接着打字。   周希年很高,宽松卫衣下露出一双长腿,一种具有力量的性感。霍司偈站在她身旁,薄衫勾勒挺拔肩背,一幅公子的矜贵样,画面养眼,很合衬。   霍司偈不会花心思伪造人气,昨日一定收到了一封情书,是周希年写的吗?   闻念不自觉去想,下一秒即甩开想法,太子爷才不需要她关心。   她收拾衣物去洗澡,只听钟声响起。   人陆陆续续回到房间,闻念和周希年各自在床边写情书。周希年今晚不再犹豫,比她先出去投信。   开箱的时候,闻念瞥见霍司偈手里有两封情书。   她比昨晚少收到一封,以为少了他的,回房一看,竟还有他的情书:   考虑下明晚的菜单。   太子爷听了意见,又没听。明明该他自己和大家商量的事却丢给她完成,仍然把她职员对待。闻念不免有点恼火。   她不喜欢正面冲突,一忍再忍再没有冲出门去找他吵架。   今晚没有收到娄治的信,闻念并无什么失落的感觉,只是想着他如何改变了心意。   他故意戴了同款戒指,到将才他都还戴着。还以为他们今天相处得不错。   走廊那边的四号房,霍司偈将收到的两封信放进抽屉,见娄治拿着信进来,同样两封。   表示娄治手里有闻念的信。   再看那手上的戒指,粗糙、廉价,很不顺眼。   “明晚你下厨?”娄治收起信,友好地说,“正好我有事,会晚点回来。”   “没事,你忙。”   “Thanks bro.”娄治拽了句口头禅,嘻哈黑人腔调,抬起拳头和他碰了一下。   霍司偈高中就去美国念书了,对这些文化并不陌生。两人交谈起来,娄治才说起他是帕森斯毕业的,顶尖设计学院。   之前公开背景,得知周希年是编舞老师,大家都不意外。不过她大学念的摄影,也在美国。   房间里安静下来,夜色如水。   早晨一起吃早餐的还是昨日那五个人,娄治做咖啡煎吐司,霍司偈取了中餐外卖。   “这么喜欢中餐?”娄治问。   “嗯。”霍司偈不动声色看了闻念一眼。   某人吃着小笼汤包,一脸幸福模样。   “念念很适合做吃播哎!”周希年说着,默默吃东西的叶初也抬头看来。   闻念抿了抿嘴皮上的油光,憨笑:“我超喜欢碳水。”   “但是你一点不胖。”   “可能因为之前工作很忙,感觉都没怎么好好吃饭。”闻念喝了口豆浆,满足地叹息,“现在我怕是要幸福肥了。”   【打工人狠狠共鸣】   【不上班真的太幸福了】   【呜呜本打工人暴饮暴食减都减不下来】   【一般人谁敢裸辞gap啊上恋综就是想割流量做博主】   【别对女孩子恶意这么大我说】   闻念今天在家休息,等人走了之后,一个人瘫在沙发上玩主机游戏。塞尔达新作一发售她就购入了,可直到离职才有时间玩。   可以说对游戏的热情超过异性,她已经决定在节目录制期间将游戏通关。   叶初拿着衣服去洗衣房,捣鼓好半天,来向闻念求助。   和印象不同,叶初意外的有点天然呆,尤其在生活琐事上。她曾说过,围棋就是她的全部,没有围棋的话她无法活下去。   闻念好奇她上节目的原因,一面帮忙操作洗衣机一面闲话。   “啊,是‘熟人’邀请我一起来的。我没有做过这种事,尝试看看也不错吧?”   闻念点点头。   “你呢?”   “我……谈恋爱啊。”闻念倒没说假话,来之前是有些犹豫,但决定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投入其中的准备。   交交朋友,搞搞暧昧,如果遇到合适的人,能发展成恋情也不赖。   叶初笑了下:“是哦,大家都是来找对象的。”   “也没到那么严肃的地步,不过,”闻念牵了下唇角,“你没想法啊?”   叶初沉吟说:“目前来说,霍先生是不错的选择,请我们吃好吃的。”   没想到叶初直接指名道姓,闻念有些堂皇。叶初露出困惑的表情,闻念小声说:“不用告诉别人啦。”   “不要紧,我告诉你也不会影响他的抉择。”   “……嗯!”   天才的想法总是超群。   阳光映进窗玻璃,光束里浮动粉尘。闻念伸了个懒腰,窝回沙发打游戏。   ……   时光流逝,高楼大厦笼罩在黄昏里。霍司偈拎起外套穿上,正要走出办公室,就见张秘书撞开玻璃门,双手拎满品牌礼盒。   “按照流程昨儿应该公开了职业背景吧?我替您准备了礼物,咱们一芥是时候亮相节目了!”张秘书微笑着,一幅等待夸奖的表情。   霍司偈微微蹙眉:“有这个必要?”   张秘书眨眨眼睛,非常称职似的:“您上恋综不是为了宣传品牌吗?还是说您觉着这样的方式太生硬了?只要和节目组打招呼好好剪辑就行,您想想,俊男美女每晚在一芥香氛烛光下写情书,多么浪漫——”   霍司偈抬手止住:“拿到我车上。”   “真好!”张秘书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到时候我让职员们刷弹幕带节奏。”   “……你的意思是,让人都来看我谈恋爱?”   张秘书佯作疑惑:“小霍总,这节目呢,要男嘉宾和女嘉宾达成双箭头才会出现CP,你懂什么叫双箭头,什么叫CP?”   霍司偈不语,脸色愈发阴沉。   张秘书识趣噤声,别过脸去舒展眉毛,心头暗爽。   少爷这几年把他给呛得,终于给他逮到机会回怼!   黑色奔驰驶入院落,正是蓝调时刻,夕阳将将隐去,四下浸在雾蓝色之中,洋楼窗格透出澄黄灯光,像有谁在等着回家的人。   霍司偈熄了火,从操控台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他拍照搜索过,网上类似的肚脐钉很多,但没有和这一枚一模一样的。   亦不是那小众银饰品牌的风格,或许是手作。   霍司偈将丝绒盒子揣进兜里,拎着礼品袋走上洋楼。   家里三两人,不见闻念的身影。   “他们呢?”霍司偈把礼品袋放到客厅沙发旁,不经意问。   薛淼瞧了一眼,目光落到他身上:“谁啊?”   “今晚我厨房值日。”   “哦,可能一会儿就回来啦。”薛淼点头,“我们先准备着吧?”   “我和你?”   “我帮你打下手呀。”   霍司偈一顿,眼尾挑笑:“太麻烦了。”   “不会啊……”薛淼说着朝厨房走去。   “点外卖好了。”霍司偈果断地摸出手机。   少倾,餐席摆好。周希年来到楼上叫舍友吃饭,贴心地没开灯。   “念念,吃饭了。”   闻念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下意识找手机看时间。   “你吃吗?”   “吃。”   少倾,闻念挽起头发下楼。来到餐桌旁,她打了个哈欠,还没将周遭的人看清,有人为她拉开旁边,她道谢落座,而后才瞧清是蒋维。   “你一直在睡觉?”   闻念循声转头,对上霍司偈漂亮的眉目,扯了下唇角:“霍少羡慕啊?”   “无业游民有什么好羡慕的。”他斜倚椅背,眉梢上挑,风流倜傥。   闻念睫毛颤了颤,觉得自己一定还没睡醒。她揉了下脸颊,将注意力放在一桌菜上。   不知道霍司偈有多热爱中餐,今晚又端来华丽丽的的宴席,浓油赤酱,辛香飘散。   很不争气的,闻念的肚子发出咕噜声。拿勺的手堪堪停在半空,她眯眼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捧起小碗里开胃的罗宋汤。   “娄治和周工还没回来,要不要等他们?”薛淼柔声说。   “没关系吧?他们可能很晚。”周希年看向大家。   娄治回来得最晚,大家已经吃好了,几个人陪着他,闻念也大大方方地坐在位置上。   今早就注意到娄治没戴戒指,而她还戴着。她不想为喜欢的饰品赋予别的意义,这是她的态度。   弹幕对此有不同解读。   【狗牌哥怎么回事啊】   【能不能别刷狗牌了男嘉宾不是必须和女一绑定好吗】   【娄和周昨晚互投了吧他们一起买菜又是周刷的卡】   【说真的霍少好帅啊刚那个特写好斯文好贵】   门铃响起,今晚造访的客人是四瓶酒。   节目组事先联络了女嘉宾选择一款酒,现在由男嘉宾根据酒来盲选明天的约会对象。   蒋维人设不倒,一下就选择了波尔多红酒。   霍司偈抬手抵唇,食指搁在鼻梁上,他审视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动作。在他人要做出选择之际,他果断选择了伏特加。   闻念在心头松了口气。   霍司偈看过来,闻念双手抵着脸颊,并不让人看出表情。   最后娄治和周清晖分别选择了清酒和威士忌。   第一次约会令人忐忑,嘉宾们默契地没有讨论明天到底谁和谁约会。场面有点冷,霍司偈拿出品牌礼盒送给大家,就像计算好的戏剧效果。   闻念看着熟悉的品牌Logo,不知怎么涌起复杂心绪。询问过大家后她打开伏特加,做了一杯便利店调酒,工作期间常偷喝的那种。   为一芥服务的三年很辛苦,但实话实说她的能力和品牌一起飞速成长。   到底对这个品牌产生了感情,是远比心动要深的陪伴依恋。   闻念避开热闹,来到院子的草坪上。   夜空玉盘又大又亮,她饮酒赏月,等到人走近了才察觉。   是太子爷。   “还你。”很随意的语调,甚至他单手插兜,满不在乎。   闻念犹疑地接过丝绒盒子,打开瞄了一眼,飞快合上。她难以置信,他会把肚脐钉还她,还如此明目张胆在节目里。   “你怎么……还留着。”她脸颊发烫,不能好好注视他。   “我不留女孩儿的东西。”   闻念觉着他这话有点讥讽,好像她故意落下肚脐钉诱捕他似的。她蹙眉,迎视他:“丢掉不就好了。”   “总归是你的,要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不禁后悔,那晚怎么就激起胜负欲,非要和他发生点什么。   闻念取出肚脐钉,将装模作样的丝绒盒子塞回霍司偈怀里,快步往通往二楼的石阶走去。   手腕被拽住,她扭脱不开,转头就迎上男人铺天盖地的气息。   他的脸近在咫尺,她偏头:“干什么……”   古龙水味道绕身,他低沉的声音像星火一样烧灼她耳廓。   “那之后就没有想我?”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10章 Chapter 10   ◎意外◎   闻念有点恍惚,杯中酒荡起,零星液体溅出来。霍司偈并未退开,更没有松手。   他目光紧锁住她,她不懂他看到的是一个乙方职员还是在酒吧里遇见的女孩儿。   “原来你这么喜欢戏弄人的。”她紧张得屏住呼吸。   霍司偈挑笑,遥远的灯光像耳钉般闪烁。他看起来和那天在楼顶Bar一样。   “你没想法,拉黑我做什么?”   早该料到他是计较这件事,毕竟从来只有太子爷挑剔别人的份。   闻念稍微缓过来一些:“如果我想了呢,想到心烦意乱,彻夜难眠。”   霍司偈微怔,有点震惊,又似乎十分无语,手下力道松了些。闻念立即抽回手腕,扯唇角哂笑:“那你也管不着吧!”   闻念转身朝住屋走去。   秋风萧瑟,乔木落叶打着转落在了霍司偈鞋边。   钟声已经响过,客厅无人。闻念一口干了酒饮,把杯子丢在洗槽,小跑上楼。   房间里弥漫异域辛香调,案几上一芥的香氛蜡烛映照周希年漂亮的侧脸。她认真书写着,就好像那真的是情书。   手心的肚脐钉硌着皮肤,捂热了。闻念悄悄放下,从抽屉里取出信纸和笔,犹豫着写情书。   方才娄治选择了“清酒”,意味着他们要约会,于是她仍选择他写信。画一瓶清酒,两只小酒杯碰在一起,缀英文花字好似碰撞声,最后写下:干杯!   收信之后,娄治过来找她,两人到走廊角说话。   “猜到‘清酒’是我吗?”闻念抬眼,暗光给娄治罩上朦胧光影,挺翘的鼻子十分漂亮。他勾起右唇角,痞痞的。   “有过期待。”   期待可是今晚并没有写情书给她。   闻念没有提这话,果断地说:“我们明天中午见吧?”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   娄治和闻念道晚安,握着手心一枚硬币悄然出门。   盲选酒类之后,每位男嘉宾都得到了一枚硬币,他们有权使用硬币与约会女嘉宾的N进行匿名对话,进而了解女嘉宾,为约会做好准备。   【草节目组会玩】   【还得是电话亭!!!】   【狗牌哥好样的!】   【就问一个问题今晚念念收到的情书是狗牌写的吗】   【念念的N完全不提供信息啊】   【看来这熟人关系不简单】   树影婆娑,一点微光照亮红色电话亭。这空间对娄治来说有点狭小,他背朝一角,侧身站着。   他将硬币投入电话响,等待片刻,那边接通。   娄治单刀直入:“你和闻念是什么关系?”   声音经过处理,像幼稚园小朋友,对方的语气也因此变得捉摸不定:“熟人。”   娄治一顿:“恋爱关系之外的熟人?”   “这点很难说明。”   “……明白了。你应该了解她喜欢什么?”   “喜欢奇怪的东西。”似乎知道这话意味不明,对方又提供了一条信息,“喜欢喝酒,喝了酒废话很多。”   娄治回想了下,这几天闻念都有喝酒,但适量着来,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样子。他蹙眉轻笑:“她喜欢一个人还是和别人一起喝酒?”   “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喝酒。”   意识到对方在引导话题,娄治回到重点上:“送她礼物的话什么比较好?”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精致的小东西。”   “约会的话,她喜欢——”   “你已经问了五个问题。”   对方思维缜密甚至有点冷酷,娄治猜测着他的身份,又听他说:“那么我也问一个问题?”   “问吧。”   “你对她有好感?”   娄治有点惊讶,可已经应承了,只好回答:“当然。”   忙音传来,娄治呼出一口气。   入户玄关灯光接连亮起。   楼上房间,闻念坐在窗边盯着手里的情书怔然出神。   心意流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在目的明确的恋综上。今晚只收到一封情书,可这封情书来自霍司偈,他写的是:明天见。   他们在酒吧的时候讨论过,她喜欢伏特加,所以她故意避开了。没想到他真的会选择伏特加,且误会明天的约会对象是她。   难道他希望和她约会?   周希年从浴室出来,不着痕迹地说:“你明天和谁date?”   “你呢?”   “Whisky,和周清晖。”   闻念轻轻拍手:“好哎,和周工。”   得知周清晖是建筑师,大家便称呼周工。   周希年笑了下,放下浴巾,在床沿坐下。   闻念起身,指着床头柜上燃烧的蜡烛:“吹了吗?”   周希年撑着床褥,长身越过单人床,用一芥特制的铃铛型灭烛器覆住火苗。   蜡烛青烟在半空中幽幽散开,四下昏暗而静谧。   就连念美高的时候霍司偈也没有合宿过,可这几日已不知不觉习惯了窄小的单人床。只是今晚有些漫长,教人想起往事。   彼时他们与乙方广告才开始展开合作,还不知道首次campaign(营销战役)就能成功破圈。   霍司偈是个完美主义,再次将乙方的方案打回修改后,索性让乙方团队到一芥来办公,以便有效率的沟通。   大好的周末夜晚,会议室灯火通明,气氛闷沉。   年轻的设计师是时髦新新人类,打扮花哨,不过今晚作此打扮却是因为一场约会。众目睽睽下,一姐将设计师叫到走廊上,训斥她姗姗来迟,心不在焉。   一姐说,不要以为你以前拿了些奖就飘飘然,不过是学生作业,放到实际项目上完全拿不出手。   设计师垂头小声说,我明白。   一姐愈发生气,将项目压力全发泄在设计师身上,话语恶劣,堪称人格侮辱。   霍司偈和张秘书刚走到拐角就撞上这场面。看那设计师头眼眶盈泪,一幅小女孩招人疼的样子,张秘书忍不住想要上去打圆场。霍司偈拦下他,认为这是人家团队内部的事,他们不应干涉。   好一阵,一姐终于停下训斥,让人洗把脸清醒下,滚去做事。   一姐走后,设计师深呼吸,紧握拳头。以为她要做些什么,却见她低声给自己加油打气。   闻念,你不是一无是处,你很棒,你可以做好。闻念,你一定能做好,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是因为你充满热爱。   像复古街机里的小人儿,她挥拳踢腿,呼喊着“yass”,朝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去了。   真可爱啊。张秘书感叹。   霍司偈转头,从张秘书眼里看见自己的表情。他收敛唇角弧度,吩咐再给他们一些时间,转身回到办公室。   那位设计师正是上次饭局里告诉他做广告是为好产品打光的人。   他当然知道,一个好品牌应该有让人瞬间心动的魅力。   做品牌和为品牌服务的人亦然。   他记住了她的名字,闻念。   ……   新的早晨,人们陆续来到一楼。   娄治给大家做咖啡,闻念倚着岛台喝咖啡。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很养眼,好似周围都黯然失色。   “中午见啦。”闻念悄然和娄治说,将马克杯拿到洗槽冲洗。   周希年目光跟随:“你要出门?”   “有点事。”闻念抿笑,将马克杯搁到杯架上,小幅度挥手,走向玄关。   在台阶上碰到晨跑回来的霍司偈,他穿着白色短袖针织薄衫,露出漂亮的手臂肌肉线条,薄汗光泽,很有视觉冲击力。   闻念稍微顿了一步,只好以一贯的方式,率性招呼。   “去哪儿?”霍司偈将脖颈上毛巾握到手里。   “市区那边……”   闻念说着就要告辞,却见霍司偈说:“我们顺路,送你。”   “这样好吗?”   分明是婉拒的意思,太子爷不以为然:“我也送别人啊。”   闻念放下心:“那我在停车坪等你。”   没一会儿,霍司偈换上正装过来。闻念朝他身后张望,奇怪:“其他人呢?”   “他们这会儿不出去。”   “哦……”   霍司偈走近,感受到男人身上运动过后余留的热气,闻念挪步退开。   霍司偈拉开副驾驶车门,没表示什么,兀自走去驾驶座。闻念攥住草绿包袋勾身上车,敏锐地发现车里装了摄像机。   今日约会,太子爷不得不妥协。   霍司偈发动车,瞥来一眼。闻念没话找话:“好看吧?Chrome Hearts.”   霍司偈点头:“我妹妹高中那会儿也喜欢这个牌子。”   一个潮流奢侈品牌,以哥特风格的银饰著名,但更俘获潮人的是包袋,几乎都是限量款,有价难求。   高中就能背克罗心,闻念语噎,而后才反应过来:“你有妹妹?”   “很奇怪?”   合作这么些年,没听说过太子爷还有兄弟姊妹。不过豪门复杂,闻念无意打探隐私。   大约从她脸上敲出端倪,他笑说:“只得这么一个亲妹妹,家里保护得比较好。”   “哦……。”闻念抚了抚脸颊,交换信息,“我也有个姐姐,比我大五岁。”   “是吗?”霍司偈看着前路打方向盘。   “是啊,我是那个意外的孩子,从小就活在姐姐的阴影下。你肯定不懂这种感觉啦。”一不小心多说了些,闻念收住话。   “姐姐比你漂亮?”   闻念略顿,好笑地睨着霍司偈,做作叹息:“在我们家,美貌是最无用的东西。”   霍司偈自然地接腔:“怪不得。”   “……。”闻念微微仰脸,“除了美貌我还有好多长处的!”   霍司偈斜睇一眼,即刻又收回目光:“讲讲看。”   “你真是……没看出来就算了,说明你眼光不怎么样。”   “是你吧。”   “嗯嗯嗯是我。”闻念敷衍着,低头看手机。   之前几期vlog发布后闻念收获了一些关注,节目一经播出,更是爆涨粉丝。现在几乎都是积极的评论,闻念翻看着,在众多匿名momo里发现之前那个白富美。   momo留言:没想到你会辞职参加恋综!看你在综艺上那么开心,我也好开心lol   按照合约,嘉宾不得收看节目,搜索舆情,自然也不能向他人透露节目进展。闻念谨慎回复:谢谢呀!   车行过桥,闻念和霍司偈说可以把她放在路口:“那家店在巷子里,有点难找。”   “什么店?”   “做手工饰品的,今天不是有约会么,我想给对方准备一点礼物。”   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霍司偈冷哂:“你和……娄治?”   闻念划拨手机导航具体地址,随意地说:“嗯,你呢?”   “叶初九段。”   闻念点点头,抬头看着霍司偈笑:“感觉你们应该很契合哎。”   霍司偈无声呵笑:“你很用心。”   “当然啦!虽然是盲选,但怎么也要展现诚意,这是一个人基本的礼仪。”闻念视线游弋,瞄了霍司偈一眼。   “你应该很擅长。”   沿街香樟树落叶飘飞,雨点渐落,挡风玻璃上雨刮器摆动。   霍司偈眼尾挑笑:“没试试,你怎么知道。”   【靠啊啊啊啊你俩约会吧】   【狗牌哥你家被偷了!】   【念念和谁都好有CP啊】   【拜拜我选择跳过直接看约会】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11章 Chapter 11   ◎暧昧◎   雨刮器卡嗒卡嗒的声音应和着什么似的。   闻念勐地扣开车门:“雨下大了,我先过去了。”   “你有雨伞?”   “……没有。”   霍司偈忽然下了车,从后座底下拿起一把黑色雨伞。砰一声,大伞弹开雨珠,闻念闯入他伞下。   “用这个。”霍司偈拉起闻念胳膊,将伞柄握到她手中。   体温在一瞬交渡,闻念怔然着将伞立直:“谢谢……你快上车吧。”   霍司偈只是摆手。   “你上车啊。”闻念又说。   伞跟随,霍司偈两步回到驾驶座,闻念用力抬高的手这才放低些许。退到行道上,她朝窗玻璃大幅度挥手。   霍司偈手搭在方向盘上,却没有将车驶出。   搭了顺风车的人理应目送车离开,僵持之间她有点烦乱,只好率先转身。   知晓太子爷一贯绅士,可未免有些超过。是因为在镜头前要把她当女嘉宾照顾吗?   快步走进弄堂长巷,她悄然回头,不见车影,一颗心方才落定。   在手工坊消磨一上午,闻念将做好的饰品用宝蓝色胶纸包装起来,系了红丝带。相熟的店长打趣:“送给谁啊?”   闻念眨了下眼睛:“帅哥。”   店长这才神秘兮兮地说:“我有看节目。”   “那,在节目上确认吧!”   时间有点迟,闻念隐忍痛心叫了车。   不得不说还是免费的好使。   下车后,闻念抓着包袋跑进屋里。有几个人正在吃饭,娄治坐在餐桌一边看手机。见人气喘吁吁的样子,娄治笑说:“不用这么着急。”   “你等我一下。”闻念轻轻拍胸口。   “没事的。”   军训都没这么速度的,闻念回房间换衣服、补妆,下楼见娄治站在门边。他背着手,轻微踱步,低腰牛仔裤上的长链一晃一晃。   就像在大学宿舍楼下等待的男孩,让人心头飞出期待。   “走吧。”闻念走到他身边。   娄治回头,瞧见她一身打扮,不禁笑起来。   “很奇怪吗?”她没有担忧的意味,大眼睛明亮。   “和我很搭。”娄治说着抚了下她脑袋。   【啊啊啊啊摸头杀】   【呜呜我比他们还激动】   【这俩人简直潮到风湿】   【空降成功】   下着雨的街头,闻念走在娄治的竹节柄雨伞下,两人靠得有些近。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天晴,早知道下雨,就不逛街了。”   “没关系啊,下雨也很好。”娄治看着闻念,“毕竟有你。”   闻念抿笑,感到温度一点点攀升:“可是要一直打伞。”   “这伞很轻的。”娄治把伞给闻念试握了一下,指尖轻轻触碰,好似慢放的镜头,雨雾之中弥漫暧昧。   “刚才我拿了一把——”闻念拢回手指,挪开视线,“你知道那种公司的伞吧,又大又沉。”   “上午去做什么了?”   “不告诉你。”   娄治笑着点头:“你行的。”   转过街角,闻念指着道路上一间餐厅灯牌:“就那儿。”   娄治轻应了一声,闻念说:“你来过?”   “这家开很多年了。”   “我是第一次来,”闻念叹了口气,“想起来真的,之前净上班了,什么约会,没时间的。”   “不会吧,你是平面设计……做快消品类?”   “不是,不过差不多,我是品牌专组的主设计,像你们拍广告片啊我也会参与策划。”   “厉害。”   走进餐厅,侍应生领他们到预定的玻璃房就坐。雨水蜿蜒,窗外花团锦簇,一个童话般的小花园。   旁边还有两张桌,店家预先空出来了。娄治说:“这片包场了。”   “是啊,为你。”闻念笑着,让侍应生作推荐。   两人点了餐,娄治看着今日菜单末尾的甜品,似不经意问:“有提拉米苏吗?”   侍应生抱赧:“不好意思先生,提拉米苏要晚上才供应。”   娄治还回菜单,朝闻念说:“下次我们晚上来。”   这人有段位,闻念不疾不徐接招:“怎么办,我还有别的餐厅想要去。”   “记得选我。”   说得跟真的似的,闻念没忍住笑:“你喜欢提拉米苏?”   “你不喜欢甜品?”   “还好,我喜欢酸一点的东西。”   娄治垂眸点点头:“记住了。”   闻念乐不可支:“欸你……”   “我怎么?”娄治双手托抵下巴,专注地看着她。   “你很好玩。”   餐食陆续传上桌,两人边吃边聊。   他们不少契合的地方,相处起来很舒适,闻念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一整个下午,他们散步闲逛,潮牌店、古着店、杂货店,话有没停过,笑声不断。   “今天开心吗?”   “你没看到我表情?”   小店一隅,闻念取下试戴的墨镜,刚要转身,一条银链就落在面前。娄治透过镜面看着她:“送给你。”   没想到对方同样做了准备,闻念勾住银链。吊坠在红色飞碟灯下闪烁微光,一枚镶嵌水钻的小熊。   “我知道这个!”一个摩纳哥高街品牌,闻念不那么喜欢,但有喜欢的F1赛车手代言。   “就觉得很适合你,”娄治偏头来看闻念,距离一下拉进,“你应该没有同款吧?”   闻念稍稍后倾,肩膀碰到他胸膛:“没有。”   “我帮你戴上?”   “好啊。”   感觉到冰凉的指尖触碰后颈,闻念不自然地拢住头发。   “我也准备了礼物。”   “真的吗?”娄治兴致盎然。   闻念从包袋里拿出礼物:“你要现在看吗?”   是一枚耳饰,银打的玫瑰花枝攀绕半个耳郭。娄治说有点风骚,但不打算摘下。   返回之际,闻念说:“阿治,和你在一起就像手机接上充电宝,虽然手机本来就是满格,但不用担心掉电了。”   “真好。”   【妈呀全程姨母笑】   【好甜好甜好甜】   【howpayhowpayhowpay】   【一分钟我要CP超话!!!】   【今日入股明日美帝】   另一边。   下午三点,雨声淅淅沥沥。   霍司偈在公司开了例会,去市郊工厂视察,绕大半个城,准时出现在住屋楼下。   透明伞下衣袂翻飞,叶初好似江南烟雨画里的人。霍司偈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帮忙收起雨伞。   车行上路,霍司偈说:“吃了吗?”   “吃过了。”叶初微笑。   气氛索然,霍司偈打开音响。张秘书特意准备了接地气的歌单,接地气的意思他知道,但不知是“谁能卖你讨好你,令我变了你的狗”。   他蹙眉切掉,又一首“落力为你好得不到分数,你决定要日后跟他同步”。   再切,“我故意当那电灯胆,他日完场时我入替也不难”。   霍司偈扯了下唇角,问:“你喜欢听什么?”   “都好啊。”   霍司偈调换新闻电台,把扶手盒里的零食软糖放到叶初怀中:“到目的地有点距离,怕你无聊。”   叶初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你真贴心。”   “不如用心。”   “……。”   “为什么选伏特加?”霍司偈看着侧视镜打方向盘,手臂线条贲张。   叶初吃了一颗软糖,又拿出一颗,抬手送到他脸旁。   他偏头睨了她一眼,摊手接过软糖。   这是网友总结的《一百个心动瞬间》其中一条,看来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叶初思忖着转换策略,面上回答:“我不喝酒,挑了最后一个,你能选到还蛮有缘。”   叶初安排的约会是上古寺听禅。   本埠寺庙多闹中取静,难得有一处僻静。山中微雨,霍司偈和叶初一道跨进庙门,只一台手持摄影机跟随,镜头避开香烛造像,只见青烟缭绕。   “我小时候在这里下棋。”叶初没有说太多,从小就背负了期望的孩子,被认为废物的孩子,在这里修习苦心僧一般的定力。   “我看过你的棋。”   “意下如何?”   霍司偈笑:“很美。”   叶初抬头瞧他,而他看着井口旁的一颗玉兰树:“来都来了,也敬一敬。”   “你信?”   “你不信?”   二人相视一笑,朝着售卖香火的亭子走去。平日里看霍司偈不拘钱财,却选择了普通的香烛,不知怎么,叶初似乎懂得他的心意。   他们在炉上取火,站在院落里朝着殿堂门楣拜了拜。霍司偈低垂双眸,双手拢香,虔诚到有些肃穆。   将香敬到炉台上,叶初问:“许了愿?”   “升官发财。”霍司偈笑,又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死老婆?”   “老天看着,不打诳语。”   “老天知道我们调皮。”   又奉了烛灯,他们拾阶走上殿堂。   叶初说明来意,小师傅领他们来到里间。老师傅正在为信众布道,他们找了个蒲团盘腿而坐。   待信众跟着老师傅离开,他们从侧门出去。屋檐下,一个八岁大的孩童正同师傅下棋。   叶初和师傅点头以示问候,驻足看棋。霍司偈和方才一样,颇有耐心地陪着她,并不出声。   叶初走到旁边,托小师傅拿一副棋来。   “来真的?”霍司偈挑眉。   “观棋即观人,我也看看你美不美。”叶初莞尔一笑,“五子棋。”   霍司偈微哂,一语双关:“我的荣幸。”   “请。”   【笑发财了竟然有人在寺庙约会】   【第一次发现五子棋这么高级的】   【他们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好高深看不懂】   【不觉得好有张力吗啊啊】   古树盘根错节,雨帘中绿濛濛一片。   环廊上,霍司偈微勾着上身,撑下巴思索,过了会儿才拾一枚白棋落到棋盘上。   他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宽而分明,一种雄性的量感,似乎要攻占这四方城。   然而这是叶初的城,刀光剑影里轻盈取胜。   “司偈甘拜下风。”霍司偈食指抵唇,抬眸看来。   对视的瞬间,叶初睫毛轻颤。   孩子们早就说过,长得漂亮的男人危险,何况长得漂亮脾气又好的男人。   叶初站起来伸出手:“很愉快。”   对手亦是朋友,霍司偈同她握手:“我也是。”   回程的路雨下大了,叶初听着雨声睡着,霍司偈撑着额角,兀自陷入思索。   很奇怪,和闻念在一起的时候总要说点什么才好,叶初不会让他有这个烦恼。   叶初能给品牌带来不同的质感,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停车后霍司偈将人叫醒,撑伞接叶初下车。石头般的雨砸落伞面,声混嘈杂,叶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问。   “是求了姻缘?”   “求她一生有口福,一生有人爱。”霍司偈眼尾斜飞。   雨水淌过阶梯,两道身影挤在一把伞下,笑踏水花而来。   作者有话说:   张秘书:速速安排水军刷弹幕!建超话!司念CP明日美帝!   红包again    第12章 Chapter 12   ◎侵略◎   「我们是N,抑或嫉妒的化身。」   伞面微抬,不经意看到入户门前的人。   雨雾里看不清表情,只觉得霍司偈看了看他们,转身进屋。   门自动合拢,不知这有什么好笑的,闻念和娄治看着彼此笑起来。拉开门,将伞收到伞桶里,闻念胡乱拂了拂衣衫上的水珠,走进客厅。   “回来啦?”人们互相打招呼。   闻念正要上楼换衫,娄治从洗衣房拿来干净毛巾给她。   “谢谢。”她拿毛巾擦湿润的发梢。   娄治想要帮忙来着,周希年的声音越过半个客厅横插过来:“你们带了伞还淋雨?”   闻念说:“下车走回来的。”   “明明是跑回来的。”娄治看着闻念说。   周希年拖长音:“So sweet.”   娄治朝周希年笑笑,上楼去了。   闻念在客厅坐下,听大伙儿交流今天的约会。   薛淼是图书编辑,所在出版社做人文社科类书籍,会选择美术馆约会并不让人意外。   只是约会对象是蒋维,他对艺术颇有见地,谈论起来没完没了。   “这两个月展览太多了,可惜时间有限,就看了波提切利。展小、人多、打光差,还是复制品,不过维纳斯那样的馆藏要外借展出很难借出……”   蒋维向听众解释《维纳斯的诞生》在佛罗伦萨,他有幸一睹真迹。   闻念默默想起了一则业内逸闻。经典大师的作品流通率低,一旦出现在拍卖行往往是天价,而某年苏富比春拍,波提切利一副肖像画就花落霍董之手。   霍司偈在旁边敲击手机,并没有听他们说话。他抬头,一下就抓到她的目光。   闻念别开视线,听见薛淼柔声问她和娄治去了什么地方。   闻念把最后在杂货店拍的拍立得给他们看,其中一张照片娄治侧脸对着她,就好像要亲吻,不过是为了展示收到的耳饰。   照片传到叶初手里,霍司偈瞥了一眼,无声哂笑。   “你们好可爱啊。”薛淼说着凑过来瞧闻念脖颈前的小熊项链,身影挡了她视线。   待闻念朝霍司偈那边看去,他已起身,打电话去了。   “在订外卖?”闻念跟到落地窗边。   霍司偈回头睨她一眼,似笑非笑。   “今天我来订吧,我想吃甜食。”她不自觉放软声调。   “我一起订,奶茶要么?”   “欸,可以吗?我要提拉米苏,今天在餐厅没吃到。”   雨雾朦胧,阴沉光线照在男人身后,他隐隐压抑着什么似的,并不出声。古龙水香气纠缠着压迫感袭来,闻念不由得滚了下喉咙。   见他抬手,她下意识要挪退,搭在脖颈间的毛巾倏然抽离,如一条粗砺皮鞭,荡起她颈间项链。   毛巾从霍司偈手里滑落在地,闻念的心却快跳出来。   “小霍总……”第一次在节目里这样称呼他,她不确定自己要表达什么。   霍司偈盯住她:“不准吃。”   楼梯传来脚步声。   娄治换了身衣服,没有再戴玫瑰枝耳饰。可以理解,那样夸张的饰品不适合在家里招摇。   “你管我。”飞快说了这话,闻念朝娄治走去,好像这样才能安心。   娄治订了超市外送,和闻念一起到门口取。他问:“你们刚在聊什么?”   “啊?”闻念装傻。   “你和霍司偈,看着有点严肃。”   “有吗?哈哈。就是讨论外卖吃什么。”   “我想吃点轻松的,我们一起做吧?”   “嗯。”   【哈哈哈哈轻松的】   【山猪吃不来细糠】   【司念批藏好尾巴】   【全程治念!全城治念!全程治念!全城治念!全程治念!全城治念!】   【卧槽弹幕什么情况】   【讨论组打一晚上了又来这里发疯】   打了几个工作电话,霍司偈把手机揣进兜里,来到厨房。   水蒸汽好似呐喊的弹幕,将他们幸福萦绕。   闻念察觉动静,不敢抬头去看,手上的活儿不自觉变缓。娄治催促,要山药片。   上次买的山药到现在还没动,娄治决定做山药排骨汤。闻念戴上塑胶手套,却听岛台前的人说:“我来。”   她不情愿处理山药,可更不情愿他帮忙。   然而太子爷说一不二,绕岛台过来,戴上塑胶手套。   闻念只是对很多事不在意,并非迟钝。霍司偈计较的不止拉黑这件事,还有她在节目上刻意回避他。   他几时被这样对待过?他得治她,强势入侵教她避也避不开。   他们有必要谈谈,把话说清楚。   “霍司偈,我不吃那个了,你请我吃别的。”闻念采取迂回策略,姿态放软。   霍司偈和娄治都回头来看。她站在两个人中间,像夹心饼干。   “吃什么?”   “那个,是哪个?”   闻念不知该看向哪面才好。最后选择霍司偈,她扇扇睫毛,抬眸:“拜托拜托。”   霍司偈要笑不笑,又冷着一张脸:“不好。”   “我请你吃。”娄治说。   霍司偈切断山药,缓缓看过去:“那怎么没能请她吃拉米苏?”   “提拉米苏?”周希年过来倒水,一下听到这话。闻念对视觉变化敏感,发现她补过妆,全包眼线勾勒狭长眼睛,掩饰情绪似的。   闻念说:“淮海路有家餐厅,去了才知道提拉米苏是招牌。”   周希年端起杯子喝水,说:“我知道。东湖路有家牛排馆,他们的提拉米苏更好吃,喜欢的话一定要试试。”   “其实我没那么喜欢甜食……”   霍司偈搭腔:“不喜欢还要吃?”   闻念一顿,笑说:“得不到的在骚动,你不懂。”   “是不懂啊。”霍司偈切好山药,摘下手套洗手。   闻念把菜板传给娄治,回头才看到霍司偈双手起红疹,密密麻麻。她惊诧又愧疚,急忙拿醋帮他擦洗。两只手握拢,凉水似绢丝,淌过手背、手心与指缝。   指腹搓念,仿佛有看不见的火星,烧起皮肤温度。   “痛。”霍司偈出声。   “抱歉!”闻念稍稍松开手,指尖又被勾住。   霍司偈握住她的手,轻轻拂去戒指上的醋渍。水流哗啦啦,淹没脉搏。   抬眸撞进他眼睛,看到陌生的自己,闻念倏地收回手。   霍司偈抽出几张纸巾递过来,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谢谢……”闻念下意识说,末了才反应过来不知谁该向谁道谢。   【啊啊啊啊救命kswl】   【司念批支棱起来了!】   【拉近景啊!节目组懂不懂镜头语言】   【磕不到司念的人有难了】   【洗个手有什么好激动的…】   【呜呜霍少故意的吧】   锅里煲山药排骨汤,以为将才的话题就此揭过,闻念把残余皮屑丢进垃圾篓,却听霍司偈在她身侧轻声说:“我给你买啊,柠檬挞。”   闻念一顿,就见霍司偈越肩,饶有兴致地端详她表情。   她别过脸去哼哼:“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了。”   “有的东西不是不存在,而是你没认识到。”   “超出我认知的东西就是不存在。”   “这样想也不错,活得快乐。”   “……。”闻念忍住回呛的念头,绕开霍司偈去做菜。   餐食陆续传上桌,人们齐坐。   大约第一次约会让每个人都发生了些许变化,总感觉餐桌上暗流涌动。闻念难得安静地吃饭。   第一次认识到霍司偈的体贴,不是在加班的凌晨和团队一起收到咖啡和甜点,是他们分享一盒柠檬挞。   两家公司都在市中心,车距十五分钟。一芥总部楼下有家烘焙房,大部分面包下午四点就售罄,闻念喜欢吃那儿的柠檬挞,酸咸口。   广告公司加班严重,早到考勤不严格。偶尔中午闻念先买了柠檬挞才去公司,偶尔中午闻念才下班,去买了柠檬挞再搭地铁回租屋。   就像不安定的生活里一点确信的东西,吃柠檬挞的时候很幸福。   有次碰上张秘书,闻念同他问候,请他吃柠檬挞。或许从张秘书口中听说了,又有一次就碰上了霍司偈。   霍司偈的哑光黑跑车停在路边,车上坐了个女孩,看不清。当时闻念猜想是太子爷的女友,只有女友才能驱使他亲自排队,且当冤大头。   轮到闻念的时候店里只余最后一盒柠檬挞,霍司偈问能不能卖给他,闻念以一瓶酒的价格卖给了他,他好心地分了一只给她。   吃着柠檬挞,她转身去买了平时舍不得买的一款清酒。   门铃响起,餐后佐酒的柠檬挞到了。   与此同时还有节目组的游戏与信。   第二季机制升级,迫使嘉宾展露第一次约会后的心境,节目组以大富翁为基础特制了一款游戏。棋盘上布满陷阱问题,可选择回答或喝酒,回答则前进,喝酒则失去一轮掷骰子机会。若跳到空余格子,可选择占领和抢夺,即按照心意填写问题。   率先跑完一圈的嘉宾可以获得一枚硬币,可用于“电话亭”环节。集齐十枚硬币可兑换一张“船票”,指定嘉宾进行约会,可谓背水一战的机会。   一桌人吃着柠檬挞,开始了游戏。   掷骰子决定出发排位,前面几人遇到问题都选择喝酒,闻念扬言一定回答问题,跳到进格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问题是:喜欢你的N身体什么部位?   众人起哄,而霍司偈一言不发,手指勾着玻璃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闻念按了按额角,踌躇着,忽然笑了:“我怕说出来不能播。”   大家坏笑,不肯放过她。   “手、喉结、腰胯。”她佯作不经意缓缓看向他们,看向他。   霍司偈抿了口酒,无意识摩挲下唇,眼神直勾勾极具侵略性。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同我一起走?」   红包again 第13章 Chapter 13   ◎公开◎   哄人的本事是从爸爸那儿偷师来的,闻念想哄霍司偈,等酒局结束后好好谈谈。   撒娇、关怀和夸夸,发嗲就对了,太子爷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她怎么搞得自己有点紧张。   【哇趣这是可以说的吗】   【第二季环节更丰富了好刺激】   【狗牌哥的表情。。。】   【念念的N到底是谁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下一个人掷骰子,焦点转移。闻念扫视众人才瞧见娄治有点走神,他看着蒋维手里的问题卡,不知道在想什么。   每次聚在一起,蒋维和周希年都像搭档主持,今次周希年兴致不高,几个问题都跳过。   节目组应该研究过马斯洛需求层次,问题从生理需求到情感归属,从具象到抽象。蒋维他有问必答,一路直进。如果不是和熟人的关系好到超脱,很可能在场没有他的熟人。   “这里是没有你在意的人吗?”闻念玩笑。   蒋维老神在在地说:“说不定是哈。”   闻念自认识人的本事还欠火候,看不出酒桌上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凭直觉感到霍司偈和叶初在打配合,一个设置障碍问题阻拦对手,一个得以领先往终点跑。   若是在屏幕前闻念高低来一句“嗑到了”,然而她在酒桌上,一贯的胜负欲让她也想夺得硬币奖励。   气氛在闻念跑进第二圈的时候生变。她再一次撞上别人都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在座哪位异性的嘴唇看起来最好kiss?   这和“最想kiss哪位男嘉宾”有什么差别。现目前她对娄治最有兴趣,如果回答娄治,无异于她又主动了一步。   蒋维曾经给她写过情书,回答蒋维可能会释放错误信号。   余下周清晖,可这么做着实有些欺负人了。   闻念咬了口柠檬挞,毫不犹豫地说:“霍司偈。”   “哇哦!”   人们肆意起哄,看看霍司偈,又看看娄治。   霍司偈大拇指抵着下颌,颇玩味。闻念故作冷静地睨了他一眼,其实有点好奇这种程度对他来说算不算撩拨。   只见他笑得慵懒:“真的很好kiss?”   温度一下就上来,脸颊不争气地发烫,闻念单手遮脸,催促着一下个。   【不带这样的啊啊啊】   【真就钓呗】   【y1s1女一蛮海的】   【这哪海了?前期本来就要多接触】   【这么道德看什么换乘恋综、、、】   【霍少内心爽死了吧哈哈哈哈】   【太明显了他俩绝对前任】   “我在‘罚站’,该你。”周希年抿了抿唇,示意娄治掷骰子。   娄治丢出骰子,跳进霍司偈占领的格子,脸色更不好看。   问题:你和N是什么关系?   节目组没有干预,可以这么问,而娄治必须回答。他说:“同学。”   蒋维惊讶:“真的假的?”   隐隐感觉蒋维这话不是玩笑,节目组不会重复熟人关系,蒋维和N应该就是同学,才判定娄治说了谎。   什么样的关系才有必要说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炮友?   闻念忽然有点心虚,帮腔:“没必要说谎啊。”   周希年扯了下嘴角:“谁知道。”   游戏接着进行下去,在蒋维和叶初领先第三圈情况下,周希年终于抢到一个格子。   甘愿罚站也要设置的问题是:你希望和N是什么关系?   不巧回答这个问题又是娄治。   “友好相处的朋友。”他说。   周希年隐忍着什么:“你跟同学无法友好相处?”   蒋维有意拱火:“看来和同学有故事啊。”   闻念感到古怪,可场面眼花缭乱,不容她思索下去。   时间渐晚,周清晖不胜酒量,晕乎乎地从卫生间回来。节目组共给了五枚硬币,大家一致决定跑完第五圈就结束。   霍司偈猛追进度,率先抵达终点。   最后一个问题是:说一件N让你最感动的事。   “她热爱工作,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很好,虽然有时没什么良心。”   正当闻念腹诽的时候,又听霍司偈说:“我觉得她存在本身就足够美好。”   工作上霍司偈苛刻,甚至不近人情,却是一个有视野有能力,值得合作的甲方,让人怨也怨不透彻。   工作以来很少得到正反馈,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评价自己,她心头酸涩又甜蜜,还有点飘飘然。   酒局散了,几人合力把周清晖送回房间,闻念和叶初留下来收拾。以为能静一会儿,可节目组无情,很快敲响了钟声。   走廊混乱,人人都想掩饰,人人都无法掩饰。   每个人都出于礼仪给约会对象写了情书,除了娄治。   信箱空荡荡,闻念转头,撞上霍司偈的目光,晦暗难辨,不知是讥讽还是怜悯。   没空管他怎么看,她只叫他单独谈谈,可人都在,直接找他还是太明目张胆了。她快步回了房间,待会儿再说。   梳洗过后,闻念到梳妆台拿面膜,看见周希年丢在桌上的情书。信纸展开着,字迹清清楚楚。   窥探他人隐私是大忌,闻念脚趾抠紧,夺门而出。   哪知隔壁男嘉宾房门口,薛淼和蒋维你侬我侬说着话。   这地方真是抓马又刺激。   闻念顶着浴巾在折角露台徘徊,想等霍司偈出来,等来的却是节目组的简讯。   按惯例从第三期开始陆续向观众公开熟人关系,节目组选择首先公开他们俩,因为他们表现得最明显。   无话可说。   待到第二天下午,闻念独自前往节目组指定的独立书店。店内装潢复古,售卖原版书和唱片,最里头有一间唱片试听室。   捣鼓着CD机,换磁带的间隙才感觉有人来了。   闻念侧身,见霍司偈推门而入。棕色门框晃动,玻璃镶窗上的美式英文字写着have a good day。   不知是否出于职业病,这瞬间教人联想他们相遇的无数种可能。   耳畔心跳剧烈,尽管是音乐里的采样,也让人感到仓皇。   “在听什么?”   “随便听听。”   闻念摘下耳机,脚步踯躅。霍司偈拉着她往砖墙靠,节目组的人进来了。   “两位老师坐吧。”   坐在绿色折叠椅上,闻念用余光偷瞄旁边的人,感觉他看过来,立马就目视前方。   节目组打板开机,请他们介绍彼此的关系。   “甲方乙方。”闻念十分正直,十分坦荡。   霍司偈不看镜头,偏看着她。他眉眼深邃,抬眸看人的时候有种天然的多情,这么久她还是没习惯。   节目组:看来霍老师有异议。   霍司偈挑唇角:“这回答太官方了。”   闻念诧异地盯了他一眼,咬牙低语:“你要干嘛。”   小小朱红圆桌像横隔在二人之间的安全地带,霍司偈手腕搭在桌上,宝石蓝表盘上秒针无声走动。   “准确一点,前甲方乙方。”霍司偈看向镜头,一本正经似的,“我们合作了三年,那会儿她还叫Alice。”   “停!”   闻念打了个暂停手势,瞪眼看着他:“小霍总,你别太——”   “我怎么?这名字多可爱啊。”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最近的事儿都忘了,还记得以前的事。”   工作人员纷纷发笑,霍司偈拢了拢外套衣襟,示意继续。   节目组:在节目上见面有什么感觉?   “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怎么会把甲方乙方定义为熟人,我跟他不熟的。”闻念说罢就有些后悔,还想和霍司偈好好谈谈的,可又撇清了关系。   霍司偈讥讽:“看到一起共事的朋友在生活中的样子,很新鲜。”   到底谁更官方啊,闻念维持微笑。   节目组:之前对彼此的印象是什么呢,和在节目上对比差别大吗?   闻念:“待我多观察观察。”   霍司偈:“你现在就观察。”   “……”   闻念朝工作人员说:“试问,你们敢评价老板吗?像小霍总这样的杰出青年企业家,手里有这么多资源,要是封杀我怎么办,我不要混了。”   霍司偈笑笑:“放心,法治社会,我没权利这么做。何况像闻小姐这么优秀的广告人,到哪里能吃得开,想必是已经做好打算才辞职的。”   闻念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节目组追问他是否对她离职感到不满。   霍司偈露出遗憾的表情:“当然不想失去这么优秀的伙伴,不过我支持她追寻自己的梦想。”   节目组:所以之前对彼此的印象是?   霍司偈:“对工作认真负责,有想法,很有创造力,鬼马可爱。”   简直是捧杀。闻念默了默,说:“一丝不苟,力求完美。”   节目组:现在的看法有变化吗?   霍司偈:“没有。”   闻念故作狗腿:“看到小霍总这么自律,把工作和生活平衡得这么好,更觉得我应该向他学习。”   节目组:作为异性相处如何呢?   闻念一噎:“不可否认我们小霍总是有魅力的,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霍司偈挑眉:“你喜欢什么类型?”   “普普通通的,就和我一样。”   “我倒是觉得闻小姐一点都不普通。”   “叫你来采访,不是来拆台。”   【小情侣打情骂俏罢了】   【什么叫句句有回应他真的我哭死】   【啊啊啊好喜欢他们的相处模式】   【不懂就问这真的是甲方乙方?】   【脑补万字甜文。。。】   【一刹司念!一生司念!一刹司念!一生司念!一刹司念!一生司念!】   【嗑不动根本就是合作宣传品牌吧】   采访冗长,从书店出来的时候,烟粉色的晚霞笼罩着城市,万家灯火星星点点,香樟树在风中摇曳。   闻念录了一段即时动态,霍司偈驱车划到路边,透过车窗看来:“闻小姐,我送你?”   “你要回去?”   “嗯。”   闻念坐上副驾驶,缓了缓心绪说:“霍司偈,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我——”话未出口,人俯身而来。   大手拉起安全带,唰地束缚在她胸前。心跳漏拍,伴随安全带扣合,与方才全然不同,男人低哑的声音缭绕耳畔:“还没问你,想我到心烦意乱、彻夜难眠,都想什么了?”   上回胡诌的话,他怎么还记得。闻念懊恼地拢紧安全带,却被他覆上了手。   “手。”   他握了握,又牵引着她触碰他的喉结,“喉结。”   “还是腰?”   指腹掠过羊绒薄衫,按在了腹肌上。她呼吸起伏,全然不得动弹。   霍司偈偏头,唇虚抚她脸颊,来到唇边:“不如再确认下好不好kiss?”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14章 Chapter 14   ◎占有◎   好似有细密电流蹿过,牵动神经,闻念下意识要闭眼睛。   电话铃声响起。   “我电话……”   霍司偈稍稍抽身。   闻念从包里翻出手机,眨了眨眼睛:“是你电话。”   霍司偈一顿,回身拿起操控台上的手机,来电显示张文伟。闻念转头看向窗外,玻璃上浅浅倒映着男人打电话的模样,让人感觉到周身的热气还未散去。   想起什么似的,她打量操控台,发现摄影机没开,悄然松了口气。   “嗯,你发给我。”霍司偈挂断电话,将车驶出。   闻念垂眸说:“你有事的话我自己回去。”   “没事。”   “哦……”   霍司偈偏看着她,捎带一点笑,又像方才那样不正经:“就这么不想坐我的车?”   这话题是过不去了,闻念眼神飘忽:“超跑的话我比较有兴趣。”   霍司偈恍然大悟般,哂笑:“是我这破车配不上闻小姐了。”   “一般吧,不过我这人就是俗。”   “你时髦得很。”   闻念倏地回头,眯眼看着霍司偈,而后又展笑:“霍司偈,你对我很有兴趣吧?”   霍司偈指腹点着方向盘:“恐怕比不上你对超跑的兴趣。”   不知怎么,闻念笑出声:“哎你平时香车美人的,怎么就不让我体验一下?”   “座椅窄,体验不好。”   “……”   怪让人害羞的。闻念抿了抿唇,若无其事:“你立朴实人设也彻底一点,叫外卖这种行为就不符合。再说我们做的饭怎么你了,昨天不也吃得好好的?”   “不能为我做饭你很遗憾?”   闻念按了按额角:“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姑且按照你的逻辑,立人设,包装自己,那背后总有目标群体。我上真人秀面对的不止普通观众,换句话说,展示我生活的十分之一,观众买账,对集团和我的家庭来说相对也没什么风险。”   霍司偈略略停顿,“那你呢,扮这么乖这么正常给谁看?”   闻念微仰起下巴:“什么叫‘这么乖这么正常’?”   霍司偈闷声笑笑:“你不非主流么。”   “你这叫文化霸凌,凭什么每个人都要按照社会主流菁英奉行的方式生活,有人就是志不在此。”   “你说的这些我没有异议,是我表达有误。”   似翘起尾巴的猫,闻念乘胜追击:“现在又装尊重我了?”   “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了?”   闻念仔细回想一番,的确找不出证据,可话都架上了,只得强行说:“你说我土,说我非主流!”   “我理解不了,并不代表我觉得不好。”   闻念倾身凑近,假装端详霍司偈的表情:“那你觉得我很好咯?”   “闻念。”   华灯初上,霓虹光影映衬着他漂亮的轮廓,他微微偏头,一双眼蕴藏温柔情意似的,“我们去买菜吧,今晚一起做饭。”   很平常的一句话,不知何以令人触动。闻念怔然,悄然回身,轻轻应了声:“喔。”   车停在地库,他们来到超市。   瓜果馥郁,色泽鲜艳,人不少。闻念压着推车,滑大步走在前头。霍司偈在货架前停下,转头就不见了,他叹了口气,跟过去,逮住人后衣领拽到身边。   闻念皱眉头睨着他:“干嘛。”   霍司偈弯起唇角,也不说话。   对视之中闻念败下阵来,阴阳怪气:“哼哼,我们这种非主流怎么能跟朴实无华的青年企业家代表小霍总并肩而行呢。”   霍司偈饶有兴致:“还有什么,夸来听听。”   闻念撇嘴,看向面前不远处的肉铺:“这么多人拍你马屁,不差我一个。”   说罢推着购物车过去,俯身看玻璃柜里新鲜猪肉。   霍司偈勾身,状似无意地说:“还真就差你一个。”   心口一紧,闻念捂住耳朵直身,向柜台师傅询价,要一块猪五花。   “怎么做?”霍司偈问。   “辣炒。”闻念瞄了他一眼,“能吃辣?”   “你做的我敢不吃么,那不成排斥非主流群体了。”   “……好好说话行不?”   霍司偈唇边溢笑,白炽灯下过分夺目。闻念默想看不顺眼,走去秤台那边。   难得默契,两人都讲究办事效率,不一会儿就拎着满满两袋子回去了。闻念提出AA,霍司偈嫌她做作。   “想加我微信就直说。”   “你没事吧……。”闻念乜眼空气,懒得计较。   快到住屋的时候,他们在路口碰到薛淼,捎人上了车。   “你们出去玩啦?”薛淼柔声问。   不能和别的嘉宾透露采访的事,闻念抿笑:“碰巧,一起买了菜。”   “我以为周老师和娄治负责买菜。”   “他们都一起买菜?”不经意在后视镜里撞上霍司偈的目光,闻念立即躲开。   “应该是吧。”薛淼点头。   回到住屋,薛淼好心地给他们帮忙,叶初和蒋维也过来围着岛台说话。气氛融洽,闻念兀自游离。   今天她没有再戴那枚同款,更没有戴小熊项链。昨晚看到娄治给周希年写的情书,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娄治和她私底下相处愉快,但现在摸不准他实际是个什么态度。她不希望浪费注意力在得不到回应的人和事上,更不想和别人竞争。   如果娄治再不主动,她就要考虑收起信号。   待其余几人陆陆续续回来,齐坐用餐。   闻念坐在霍司偈旁边,与娄治面对面。   闲话间,娄治问闻念今晚有什么安排,闻念说没有。以为他要说什么,可话题就这样结束。   【狗牌哥什么意思啊】   【谁来告诉我怎么他俩一下变成这样了】   【说个恐怖故事,娄只有第一天投了念念】   【我去!看他们处得这么好压根没发觉】   【难道不是因为女一海后谁都钓?】   借着接电话的机会,闻念提前离席。孟女士打来的,得知她辞职上恋综,劈头盖脸一通责问。   闻念躲到露台角落和母亲解释,说着说着,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我这么大了,能不能别限制我了。”   “限制你什么?从小你喜欢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可这件事儿你觉得自己做得对么,上升期,搞这些有的没的?”   闻念扶着额眉,耐着性子说:“妈妈,我想体验一下不同的东西……等我回去的时候好好你说?”   “你和谁谈恋爱都没关系,人总有些东西是要在亲密关系里学习的,但也仅此而已,它不会帮你实现不切实际的幻想。”   闻念这才意识到母亲这通电话的来意:“我才没有幻想。”   孟女士缓和了些:“念念,看似容易的路往往是陷阱,你去试了就很难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要让自己被当作装点,照顾好自己,好吗?”   “知道了妈妈。”   闻念揉了揉鼻尖,说了几句贴心的话方才挂断电话。   微信里一堆消息,往下翻了两页才发现闻意下午就发来了预警。孟女士已经把闻意骂了一顿,老闻更惨。他们一定和孟女士做过工作,不然孟女士的态度只会更强硬。   闻念回到客厅,想拿游戏机回房间里玩,娄治走了过来。   “不吃了?你刚才都没怎么吃。”   闻念有点冷淡:“没胃口。”   “怎么了?”   “没什么。”   娄治轻轻触碰闻念的衣衫:“我有东西要给你。”   闻念还没搭话,娄治就拉着她胳膊朝玄关走去。   玄关墙壁立着两块滑板,娄治抱起新的那块:“今晚没安排,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滑板?”   约会那天他们讨论过的,闻念了解不深,但表示有兴趣。现在想来不知是对滑板有兴趣,还是因为人才对滑板有兴趣。   明明是因为他失落的事情,好像又恢复了一点点。   真的是因为他吗?   闻念不愿深想,说:“我想休息了。”   娄治微微低头,神情关切:“今天很累吗,做什么了?”   “因为你啊,没收到你的信。”   “……抱歉。”   闻念牵了下唇角,真真假假地说:“开玩笑啦。”   “明天,明天一起滑滑板好吗?”   闻念指着娄治怀里的滑板:“借给我,还是送给我?”   “我可是画了一整天。”娄治叩了叩板面,指着巴斯奎特式的涂鸦说,“你不收下我会愧疚的。”   知道这不过是娄治的说话方式,闻念还是不自觉弯起了唇角:“什么啊,你画了一整天,该我过意不去吧。”   娄治将滑板塞到闻念怀里:“既然这样,抱一下弥补。”   闻念笑出声:“神经。”   “还不错吧,喜欢吗?”   “不喜欢呢?”   看着娄治怔愣模样,闻念又说:“明天才知道。”   娄治笑了。   闻念弯腰把滑板放到另一块旁边,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客厅。   【啊啊啊啊就知道狗牌哥不会让我失望!】   【好用心的礼物呜呜】   【念念好猛直接问了】   【明天约会啦啦啦】   【救命霍少的眼神要刀人】   正对入户玄关的沙发旁,霍司偈似乎已经站了一会儿。   闻念表露友好般朝他眯眼笑,从旁绕过上楼。透明玻璃楼梯具有某种危险性,今天格外让人小心翼翼。   走进二楼走廊,只觉身后传来一股迫人气压。   推挤着来到折角阳台,镜头盲区,闻念屏住呼吸,出声:“你很凶哎。”   高大身形笼着夜色,霍司偈一手撑抵玻璃门:“这么好哄,怎么跟我这么难搞。”   始终想要忽视的,可再无法忽视。   他那近乎动物本能的占有欲。   闻念心跳剧烈,满脑子都是母亲的训诫,可说出话的却似一种破坏。她轻轻的,近乎引诱:“我又没跟别人搞。”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15章 Chapter 15   ◎立场◎   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她醉痴痴地告诉他,马尔克斯写过,灵魂之爱在腰部以上,肉-体之爱在腰部以下,凡事赤身裸-体干的事都是爱。   霍司偈一贯没什么废话,问她哪儿学的,和男人调情都掉书袋。   该怎么调情,闻念抚摸他脸颊。他轻咬她手指,像浓重的云覆住她,呼吸之间吞吐她的名字,说他不喜欢调情,只想搞她。   闻念笑得猖狂,带急促喘息。   像略读的书页,她以为已经忘记了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然而他的气息侵袭,眼前立即就浮现出回忆。   “你再说一遍?”霍司偈嗤笑一声,一手掐住闻念脸蛋。   才想起这人从不惮于辛辣言辞,闻念掩藏慌乱,直盯住他,无所谓般说:“还是你想看我和别人搞?”   霍司偈微微眯起眼睛,沉默半晌,别过脸去藏笑。   这是看不起她,闻念暗骂一声。   霍司偈直起身,恢复正经模样:“那天对你来说,是个失误?”   闻念掀了掀长睫毛,仔细观察他表情,“我承认那天不完全是个失误,后来我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可我也只是想让你放心而已,我不会纠缠。我是说……”   霍司偈面无波澜,只是有点冷漠。静默片刻,他说:“你上节目的诉求是casual dating,体验一下,还是说希望进入serious relationship?”   闻念说:“来都来了,和别人多接触一下,万一真的合适谈恋爱也不错。你也是呀,和叶初相处得不错不是吗?这和你的目的不冲突。”   霍司偈离开的时候,叶初和薛淼正上楼。不知道她们看见什么没有,闻念假装四处转悠的样子,回到房间。   今晚闻念终于收到情书,一封来自娄治,画了卡通涂鸦,邀请她明晚一起玩滑板。   一封是霍司偈,简明扼要两个字:冲突。   ……   合宿以来,闻念和室友周希年相处融洽,因为一些共同的取向,甚至已经像朋友一样。   这天早晨周希年收拾房间,声动大,闻念被吵醒,朦朦胧胧说了句待会儿她醒来一起打扫。   周希年一个枕头砸过来,闻念以为是朋友间的玩笑,反手把枕头丢回去,正中对方腹部。许是力道太重,周希年跌倒在地上,咚一声。   闻念慌了,忙起来看:“有没有事?”   周希年推开她,起身扶起吸尘器,继续打扫。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闻念露出无辜模样,“你还好吧?”   周希年压低声抱怨:“装什么。”   察觉对方心情不好,闻念默默去洗漱。   周希年是一支街舞厂牌的成员,与知名艺人合作过,平日里也去工作室教课,这个时间基本已经出门了。   在楼下洗衣房看到周希年,闻念尝试缓和气氛,搭话问:“今天不用去工作室呀?”   周希年似乎好一点了,说:“下午再去,我们晚上有个俱乐部活动。”   闻念好奇:“演出?”   “对。”   “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去看吗?”   周希年迟疑地看了看闻念,似乎在确认这话是否出于真心:“可以啊。”   “那我买票!”   “你没有事情的吗?”   语气像针刺,闻念一下有点懵:“我现在做博主,时间比较自由……”   话语戛然而止,想起今晚要和娄治玩滑板。   “你等我确认一下喔。”   周希年牵了下嘴角:“没事,你留一个我们小助理的电话,要来的话你直接打电话就好了。”   【呜呜呜女孩子真好】   【浅嗑一个】   【好诡异之前娄送女一滑板周还偷偷去看了】   【不会因为这个发火吧???】   【哪发火了啊,不过周情书只投娄和霍少两个】   【周一直在反复,娄也】   【娄周到底什么关系】   【啊这我嗑双周……】   【双周明显偏朋友】   闻念想和娄治沟通一下,从饭厅的人口中得知娄治刚走,她快步追出去。   马路边,娄治正在等车。他戴一顶黑色头套针织帽,头发拢着脸颊,突出挺翘鼻梁,看起来更加精致。   “怎么啦?”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   “哦,我就是想问晚上的事,”闻念稍稍垂眸,“吃了晚饭过后吗?”   “可以啊,吃了晚饭我们再出去。”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出去?我以为就在这路上玩一下。”闻念指了下马路,看见远远一道身影匀速跑过来。忽然有点不自在,她侧身朝着娄治。   娄治顺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般不当一回事,他笑起来:“你不是不会吗?先去室内,安全一点。”   “是这样的,今晚周老师有演出,想说我们要不要去捧场?”   唇边笑意凝滞,娄治问:“你想去?”   闻念瞧着他,心下揣摩:“你觉得怎么样?”   余光瞥见霍司偈跑近了,停下来,走进洋楼院落。   娄治说了什么没听清,闻念轻声:“啊?”   “你也不会来看我工作啊,没必要。但你想去的话,去就好了,滑板我们改天再玩。”   “可以吗?”   叫的车到了,娄治道出真实想法:“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我已经预约了场地。”   看着娄治离开,闻念觉着自己做了件错事。垂头走进洋楼,来到厨房,霍司偈正在倒水喝,他顺手给她倒了一杯。   “谢谢。”闻念端着杯子在餐桌坐下。   周希年咬了一口吐司,抬眼看来:“问了?”   闻念委婉地说:“他安排不过来。”   “嗯。”周希年又咬了一口吐司。   感觉到娄治和周希年的关系不同寻常,才把周希年心情不好的原因归咎于自己,下意识想要为周希年做点什么,然而更没立场。   原来在恋综里,人与人保持友好距离不是件易事。   【看不懂女一想什么】   【女大狠狠懂了,我宿舍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娄周都把问题丢给别人哎】   【是女一的问题啊为什么要提出去看演出】   【周扔枕头甩脸色,念念只想友好相处有什么错?】   【我说都别搞女一了】   【呜呜呜霍少怎么不安慰一下】   【快去看小组分析贴!他俩昨晚绝对在阳台说了什么】   几人无言地吃着早餐,霍司偈打量了闻念一阵,悄然离开了。   最终闻念也出门了,搭地铁去做手工的店。   这不在她日程表上,但她现在必须让自己忙碌起来,少想有的没的。   闻念从小好动,对很多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后来熬过美术集训,以为视觉艺术就是她这辈子热爱的事了,参加工作才感到现实有多么骨感。   广告是商业活动,不是艺术,创意的边界摆在那里。真正能有所突破,平衡时代审美与艺术追求的人不过寥寥,他们的作品都进入了美术馆,被封为大师经典,竞相剽窃。   近来有个餐厅品牌托人找到闻念,希望她为其做品牌的视觉设计,诸如logo与印刷品等。   转场去接洽合作的时候,闻念收到赵大制片的微信。   赵时雨发了段录音,闻念点开一听,想一头撞死在出租车上。   虽然住屋里有镜头盲区,但还是能收音,这几日她和霍司偈私下说了什么,制作组都知道。赵时雨提醒她收敛一点,她咬牙切齿,让他去和霍司偈说。   赵时雨说那边早就打点过,不过估计是关系公开,他们的CP热度很高,小霍总亲自向制作组表示,多剪辑他们的镜头,剪好看。   好的什么标准是什么,小霍总没说。编剧老师估摸,是把这条线编排得热烈些,减少其他感情线干扰。   闻念没听懂,赵时雨这才透露,她和娄治的CP指数位居榜首,节目组买过好几个热搜。   闻念窃喜:敢情我是CP体质!人气女一来也!   目的是让品牌获得曝光,同时不影响品牌形象,霍司偈立专一热烈的人设最稳妥。在这个基础上要造势,保持话题度,因此霍司偈执意选择“人气女一”搭桥。   闻念终于搞清楚他的行为逻辑。   从节目上碰面以来,她一直和他划清界限,可现在反而有点惆怅。就像专柜小姐把奢侈品包包放在她面前,热情地让她摸让她试,也不过是更加意识到,这不是她会需要的。   而娄治,虽然还不知道他是实用的托特包还是玩的时候背的装饰小包,但至少是她拿得起放得下的。   闻念决定,今晚和娄治玩滑板,在周希年演出之后。   傍晚回到住屋,闻念向每个人发出邀请,促成全员一起去外出。也向节目组获得许可,推迟晚餐时间,改作宵夜。   由于霍司偈迟迟没有回来,闻念通过熟悉的一芥职员联络到张秘书,告知了情况。张秘书回复说,现在还不确定霍总会不会去。   “没关系。”   闻念客气一番,张秘书更加客气地询问能否加她微信。   “其实我   有你号码,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张秘书说。   说起来张秘书也算前甲方上司,何况在业界深耕多年,妥妥人脉,闻念没理由拒绝。   刚挂断电话,微信就弹出好友验证,ID是Antoine张小华,一芥兔子玩偶头像。闻念有幸参与这款产品的设计,亲手为兔子耳朵穿刺绣花。   闻念惯常发了一个玫瑰花表情,收起了手机。   俱乐部里电子烟气味弥漫,台上DJ搓碟,boombap节奏,人们摇头晃脑,喝酒交谈着。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b a o s h u 2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b a o s h u 7 . c o m或x b a o s h u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得知大伙儿都来,周希年很开心,给每个人大大拥抱。也抱了娄治,就像很久不见的朋友,她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便轻轻松开。   今晚周希年画夸张眼影,梳了脏辫,单穿胸衣,低腰工装裤松松垮垮。闻念直夸好辣,周希年指她叠穿短衫下的肚脐钉:“你也不赖。”   人愈来愈多,逼仄空间拥挤,演出开始了。   几个舞团battle,精彩纷呈。周希年出场的时候,闻念吹了声口哨,转头看见娄治对她笑。   闻念错开视线,注视光束下跳舞的女人。即使不懂舞蹈的人也会为周希年着迷,像是灵魂里的节奏,用整副身体每个关节弹奏,她游刃有余。   “好帅啊……”薛淼感叹。   闻念录了一小段即时动态,将手机揣回兜里,余光看娄治。还未看清,一支舞结束,掌声与尖叫响起,后头的人推涌,娄治揽闻念右肩把人带到身前。   闻念下意识去看周希年,想要往前挪一步,一只大手握住她胳膊,勐地往左边拽去。   脚步踉跄,蓦然撞进男人的怀抱。   古龙水香气淡淡驱散一切味道,像穿他的人一样毫不费力。   闻念抬头,看见霍司偈深邃的眼睛。   他微蹙着眉,身上沾染些微风雨,有点慵懒,又像应酬过后的疲惫。   久违的相依,不知为何让人瞬间就要化掉。她怔然着,险些没拿稳手里的啤酒瓶。   他帮她拎住了,另只手按她的腰,让彼此贴得更近。   “霍……”   “嘘,”他握瓶的手点了下嘴唇,俯身耳语。   “悄悄的,让我抱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想扮高冷,但还是更想你。   红包again 第16章 Chapter 16   ◎停电◎   目光四下逡巡,找到两位摄像老师的位置,闻念垂眸,什么也没说,任由霍司偈抱着。   人们匿在震耳欲聋的音乐节奏里,昏暗里没有谁注意到他们。   “念念。”娄治从人群里挤过来,寻找着。   闻念终于抽身离开怀抱,腰身从霍司偈掌心擦过,温温热热。她没太看他,拿回啤酒瓶喝了一口,转过身去。   娄治打量着他们,两个男人无声对视,空气里有什么在涌动。闻念立即打破这气氛,说:“走了吗?”   “嗯。”娄治点头,仍看着霍司偈。   闻念朝霍司偈说:“我和娄治约好了去玩滑板,你一会儿和叶初他们一起回家?”   颇有点报备的意思,霍司偈弯起唇角,不置可否。   二人挤出人群。   “司偈,你来啦……”   烟尘之中,有道身影悄然靠近了霍司偈。   路灯将马路照得亮堂堂,香樟树的影散在行道上,投映矮墙,风一过,枝叶哗啦摇曳,好似都会夜晚的风铃。   闻念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   “累了吗?”   闻念摇头,又朝娄治眨了下眼睛:“没有让你失望吧。”   娄治低头笑,吞吐电子烟烟雾,一股热带水果味儿,就像他给人的感觉。   【他俩就这么走了?】   【这么处理已经很好了其实】   【不愧是霍少称赞优秀打工人】   【别什么都扯上男的】   【有谁发现前面霍少和狗牌哥在抢人。。。】   【无语镜头还可以更糊一点】   娄治不是张扬外放的性格,依然有不少朋友。滑板馆的朋友为他们保留了场地,有人还特意来围观。   闻念亦不怯场,隔着玻璃窗和他们挥手以示问候。男孩们的口哨声传来,娄治拿着护具过来,嫌弃地乜了他们一眼:“别理他们。”   “我自己来。”闻念想要接过护具,话却是迟了。   娄治蹲下来,把护膝缠在她牛仔裤上,握直她小腿试了试松紧:“可以吗?”   这举动说不出的亲密,还有人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含糊应了一声,站起来戴头盔。   “上板试试?”   闻念指着弧形高台:“就在这儿,不去那儿?”   “爬都还没学会就想跑?”   闻念睇了娄治一眼:“小看我,给你看下什么叫一步从爬到飞。”   娄治朗声笑,两步上板,轻盈地滑出去,转回来问:“看会没?”   他身上带着风,像学生时代令人心动少年。闻念默了默,尝试滑行,上身重心不稳差点跌倒。   娄治一把扶住,教她调整姿势,如何上板。反复练习,他牵着她的手滑行,好似风带起了她。   忽然放手的一瞬,她心跳空拍,睁大眼睛前方,嚷声:“阿治!我要撞墙了!”   “你不会。”   声音从后面传来,一晃眼,人已经踩着滑板来到前面,张开双臂像护墙。   一点缓冲都没有,闻念伸出的手撞在娄治肩头上。还差分毫就成拥抱,他轻声说:“我也抱到了。”   心跳还激烈,有点分不清原因。身体率先抽离,闻念踩上地板,抱起滑板朝另一端走去:“再来。”   【啊啊啊啊啊啊好帅】   【哇绝了!】   【狗牌哥真的好会】   【也???还有谁抱了!】   【好配说累了】   【看得我都想学滑板了呜呜】   【醒醒吧咱学滑板只会摔个大比斗】   闻念还是摔跤了,娄治关切,她只说没事。娄治拿来水和毛巾,蹲在地上望着她,有点歉疚似的。   受不了他这种眼神,闻念稍稍别过脸去:“滑你的啊,让我欣赏下帅哥滑板。”   娄治失笑:“你还想待会儿?”   闻念故作失望:“你不想啊,那就回去咯。”   “我想,当然想了。”语气真挚,好像他已经喜欢她很久了。   闻念知道这不过是错觉,此时此刻却宁愿陷在这错觉里,以忘记些什么,覆盖些什么。   披星戴月,他们回到住屋,迎向聚集在岛台的人们。   先前在俱乐部没发觉,现在闻念没穿外套,短衫紧裹胸部,露出腰肢,奶白肌肤泛着运动过后的光泽,一枚赛博朋克式的蝴蝶骨架肚脐钉点缀,说不出的勾人。   男人目光略作停留,不自在地挪开,唯独霍司偈不加以掩饰。   薛淼将沾了辣油调料的一支筷子送到他唇边,要他尝尝味道。   他低头抿了一下,抬眸说:“辣。”   “啊,那多放点醋?”薛淼捣鼓着调料,悄然看去。   旁边餐桌,娄治为闻念拉开座椅,将外套搭在领座椅背上。   一道人影从眼前晃过,周希年走过去,直接坐在了搭外套的椅背上。娄治一顿,只得去闻念另一边。   长桌拐角尾座,向来是霍司偈的位置,不知是出于默契还是代表一种默认,从没人占据。   娄治坐下了。   薛淼默默收回目光,让霍司偈再尝尝调料。   “你问问他们。”   “喔好……”薛淼端着调料碗询问岛台的几人,忽略了角落的周清晖。   周清晖从橱柜里取出碗碟到餐桌摆放,娄治起身帮忙。   餐食陆续传上桌,人们齐坐,不知怎么最终霍司偈坐在了一端的尾座。   周希年和闻念讨论起穿孔的事,回来的路上闻念和娄治也讨论过。闻念有所顾忌,不愿提起,哪知娄治搭腔:“念念还说想打唇钉。”   周希年倏地看向对座,转而瞧着闻念,笑问:“哪种啊?”   闻念不得不回应,指着下唇缘说:“正中?比较好看。”   周希年打量着:“适合你的。”   叶初好奇:“会痛吗?”   “不会。”闻念说。   “还是有一点。”周希年探了探舌尖,“我打过舌钉,不过已经长合了。”   叶初诧异:“更痛吧?那不是好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周希年垂眸笑笑,抿了口酒。   蒋维噙着笑说:“打这种不会透风啊?”   周希年打趣:“你可以体验下,男人应该都会喜欢。”   闻念蒙笑:“车速有点快了。”   周希年更肆意:“真的,唇钉比较碍事,舌钉不会。”   蒋维说:“你们知道吗?舌头上分布的神经末梢发达,十二对大脑神经至少有四对和舌头有关,接吻会促进大脑产生内啡肽。年轻追求多巴胺,中年才懂内啡肽。”   叶初冷不丁说:“你的舌吻可以镇痛?”   众人哄笑。   薛淼对蒋维轻声说:“你很有经验啊。”   盲选约会后他们有在发展,其余人作势看戏。蒋维不着调地说:“有点,但不多,还需要实践积累。”   薛淼双手捧脸,只露出羞怯的眼睛。   周清晖难得出声:“其实运动是促进内啡肽最好的方式。”   见其一本正经,蒋维调侃:“那当然了。”   闻念笑着抬眸,不经意撞上霍司偈的目光,他捎带笑意,颇有点意味深长。   他们有过,情到浓时舌头激烈交锋,却一致认为嘴唇才是关键。轻轻碾压,含咬,他哑声叫她,闻念,念念。   收拢思绪,闻念拿餐勺敲了敲玻璃杯,委婉道:“收车了。”   成人酒桌有些低俗玩笑也无妨,蒋维不算过界,呈现在观众眼里却不然,弹幕一水儿吐槽。   【好油…………】   【小水脾气太好了】   【这哥别霍霍小水了】   【不懂就问接吻促进内啡肽科学吗?】   【y1s1接吻确实很舒服啊】   【霍少全程盯——】   【啊啊啊谁还记得上次念念说霍少很好kiss】   话题揭过,人们喝了好几瓶酒才散去。   周清晖留下来默默收拾,闻念帮着一起。   “没事,我来。”周清晖说。   “你帮我我帮你啊,再说做家务不就得搭档。”   周清晖无法拒绝,低声道谢。   “客气。”   岛台安静,只水流声响着,闻念不太能忍受这种气氛,搭话:“上回你和周老师约会,后来没再……?”   周清晖轻轻摇头:“周老师很好,但我……”   闻念笑着宽慰:“我没有要打探,只是看你平时都一个人,早出晚归的,很辛苦。”   “是比较忙,不过比在设计院的时候好一点。”   “之前在设计院?你肯定认识我朋友。”闻念一提对方名字,周清晖果然认得。   多了个话题,两人也亲近了些。   只是闻念没想到,因此会收到周清晖的情书。   第一次看到他的字迹,清丽的文式行楷:谢谢你的关照,喜欢蝴蝶吗?下次和我去看蝴蝶吧。   另一封是:不如一起去打唇钉?   最后一封,甚至能想象对方冷然的语气:我不喜欢。   闻念笑了,是说不喜欢唇钉,还是身上穿孔这件事本身?这人真奇怪,想不出能写什么,可以不写。   灯光熄灭,四下归于寂静。   ……   忽一道惊雷炸响,暴雨急至。闻念迷蒙地睁开眼睛,看见周希年捂着心口坐起来,惊魂未定。   闻念拉台灯,没能亮,查看连着充电器的手机才确认是停电了。   “停电了?”周希年颤声问。   “嗯,你还好吗?”闻念摸黑找到床头柜上的火柴,点亮香氛蜡烛。   柠檬和鼠尾草的香气徐徐散开,周希年做了几个深呼吸,似乎缓过神来。   “做噩梦了?”闻念凑近看见她额角的汗。   “我就是……有点PTSD。”   “害怕打雷?”   “帮我找下降噪耳机。”   闻念用手机打着光,找到沙发上的降噪耳机递过去。   “我去给你倒杯水,好吗?”闻念握了握周希年的手,得到肯定答复,离开了房间。   倒不是讨好,不过是觉着同住一屋,和和气气的自己住着才舒服。闻念心里有把尺,只要不触及底线,都能以礼相待。   闪电划破黑夜,骤然照亮洋楼,又瞬间暗下来。只手电光照亮玻璃楼梯,仿佛暗影里鬼影丛生,闻念走得小心翼翼。   接连响起脚步声,闻念循声回头:“谁?”   人影转过拐角,耳边的手机光映着他面容,无端令人感到安心。   “停电了……嗯。”霍司偈把电话放远了些,“你做什么?”   “我倒杯水。”   “别摔着了。”霍司偈几步走下来,牵起她的手,是那么自然。他一面结束通话,一面领她下楼。   迈到平地,闻念正要抽开手,霍司偈却拢紧不放。   “我看得到路。”   “是么,”霍司偈轻描淡写地说,“不是说你夜盲?”   闻念一怔,咕哝:“可现在有手电筒。”   “看来工伤还没好啊。”   “……反正你总有话说。”   “我可说不过你。”   缓步来到厨房,霍司偈搁下手机,捡杯子倒水,闻念忙说:“用水壶,给周老师的。”   “你给她?”霍司偈斜睨过来。   “怎么了?”   霍司偈没应声。   二人盛了壶水,回到楼上。一号房门虚掩,微弱的光亮透出来,闻念正要推门,霍司偈覆住了她手背。   “我不建议。”他低声说。   雨声笼罩黑暗,闻念忽然意识到什么。   “有人在里面?”   “嗯。”   闻念心一横,推门而入。周希年仍坐在床上,男人蹲在她跟前,很有既视感。   没去听他们说什么,闻念将水壶放在门边梳妆台上,退出来关拢了门。   走廊尽头的露台窗户一片墨蓝,树影绰绰,在风雨中飘摇。   沉默着,闻念出声:“其实我猜到了。”   “你觉得没关系?”霍司偈声音低沉。   “这个节目不就这样?两个人在一起,需要去厘清一些感情。我可以理解……”   脚步无声交错,闻念挪退,背抵墙壁。   手代替目光,霍司偈摸到她的脸,拨开颊边头发。似确认着什么,他拇指由眼尾抚过。   闻念不禁垂下眼睫:“真的没什么……”   呼吸渐而闷沉,裹挟雨汽。   “那我们,你厘清了?”   雷声惊响,闻念倏地抬眸。然而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到温热的呼吸侵袭。   令人心跳落停   第17章 Chapter 17   ◎喜剧◎   「以N为名, 我最熟悉的陌生人啊。」   面颊相贴,耳鬓厮磨。闻念想起不久前在更嘈杂的俱乐部,他要抱抱她。   “你今天去应酬了?”说话声小而清晰, 给动作按下暂停键。   霍司偈不明所以:“要查岗?”   闻念哧声一笑:“不敢。”   大手还抚着她下颌脸颊, 她轻蹭了蹭, 猫儿一样的掀起眼帘:“觉得你有点累,还撑到现在。”   “知道心疼人了。”   “怪你室友, 害我们在走廊上罚站。”   衣料摸索窸窸窣窣的。他掐住她的腰, 找到肚脐的位置,隔着轻软仿丝指甲壳擦刮:“不是你情郎?现在成我室友了。”   “痒……你胡说八道。”闻念嗔声躲闪,霍司偈偏头跟来, 不经意碰到她颈侧。乌发淌着,暗光里灰白的皮肤上有细汗, 散发着洗护香氛的酸橙味。   “你喜欢这款。”   霍司偈说话间呼吸倾洒,闻念不自觉仰起脖颈,一时没能回答。他们的姿势委实有些微妙, 腿交错着, 甚至能感觉到他。   吊带衫下呼之欲出,她压抑气息, 声音哑哑的:“废话,不喜欢用它干嘛。”   不知怎么,霍司偈撑墙直起身,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早点休息。”霍司偈说这话的时候, 旁边房门从里打开。   手电筒光晃过来,倏尔消失。   娄治看了看他们, 走向房间。好像在说, 他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 她也装模作样,大家都有秘密。   闻念心头刺挠挠的,回到房间。   无边雨夜,蜡烛已然熄灭,周希年背对着她沉睡。   只有恋人才会在深夜雷雨中来到对方床前,像昔日那样哄对方入睡。   他们是昔日恋人啊。   闻念感叹着,在被窝的酸橙香气里安然入睡。   一芥推出的第一支香氛叫酸橙。   正式命名之前,闻念蹲在便利店门口,醉醺醺地提议叫恋恋红橙。霍司偈并没有被她的谐音梗打动,嫌恶地说,你该醒醒酒。   闻念立马拧开冰冻矿泉水往头上倒,水浇湿她原本就糊花了的眼妆,她踉跄着起身,朝俯视她的霍司偈敬礼,Yes Sir。   太子爷处变不惊,拎她上劳斯莱斯后座。他说时间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街边喝醉不安全。   闻念像初见世面,张望着车里豪华内饰。车顶星空令人眩晕,她垂头撑手,叫停车停车,她不想赔钱。   司机刹得猛,闻念跌撞下车,汪汪呕吐。那天很脏,很疯,霍司偈很有耐心地送她到租赁屋。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喝酒,没问她是不是总这么喝酒,她却絮絮叨叨说,早C晚A,不来点alcohol她卷不动。   他终于问了,和一芥合作就这么辛苦?她说不辛苦,就是受了点工伤,视力差、散光、夜盲,还好,还没得干眼症。他说保重身体。   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急急忙忙道歉,有点伤心才这样。她崇拜的前辈和癌症抗争一年半,今天走了。   他们穿过弄堂僻巷,在狗吠声中踏上嘎吱嘎吱响的老旧木梯。钥匙串铃铃响,闻念拧开门锁,霍司偈人已走远。   他最后说的是,早点休息。   酸橙又名,Dust in the Wind。   恋恋风尘。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窗外还下着雨,住屋恢复了供电。   豪宅多备有发电机,这栋房子是节目组租借的,他们事前准备不足,没想过会停电。赵时雨发微信来打探,昨晚停电过后有什么情况。   其实算不得播出事故,这帮人作息良好,熄灯之后基本不会发生什么。只是停电特殊,饮食男女,节目组怕真的发生了什么,无法在故事线里交代,让观众看出蹊跷。   闻念装酷回:无   赵时雨:不厚道。   赵时雨:请你吃大餐!   闻念:请意姐吃啦   一击反杀,赵时雨没了音。   手机电量告急,闻念充上电,回复了别的消息,起床梳洗。   离开房间时捎走水壶,她在厨房倒掉,烧开水。   头一次没化妆就下楼,穿着紧身毛衫与运动短裤,都问她是不是没睡醒。闻念打着哈欠说:“睡醒了,梦多,睡得有点累。”   薛淼点头:“对对,我经常也这样。”   叶初在旁边翻看报纸,体育版。闻念凑过去,叶初轻巧翻过一页,女足夺冠。   “往回翻。”闻念指挥。   叶初瞄了她一眼,缓缓曲手指,缓缓拢报页。闻念急迫,上手翻页。   版头写着亚运会男子四百米自由泳冠军,闻念没兴趣,指着照片花痴:“建模身材啊!”   “这是亚军。”叶初冷静说。   “冠军负责比赛,亚军负责貌美。”   “……你这么说,可能会伤害运动员感情。”   闻念煞有介事:“这点幽默细胞都没有,怎么成就好心态,怎么搞体育竞技!”   不得不说这人的口舌和霍司偈是两个极端,一个花里胡哨绵绵拳,一个噎死人不偿命。叶初都无力反驳。   外头下雨,周希年抱着瑜伽垫去底楼的健身房,薛淼和她一道,例行公事般邀请她们。   闻念不想去的,瞧见娄治下来了,赶忙拽着叶初一起去健身房。   洋楼地阔,健身房、图书室、家庭影院什么的一应俱全。健身房朝着后院,落地玻璃窗看出去有颗老银杏,落叶像雨打湿的金箔,点在草地上。   霍司偈在窗前的跑步机上跑步。   任何竞技决定性的其实是体能,叶初每天也跑步,只不过在健身房。今早把跑步机让给霍司偈了,她和女孩们做瑜伽。   闻念第一次来这里活动,起先瞧着霍司偈有点不自在,后来见他戴着耳塞专注跑步,也像模像样练起来。   “现在肩膀下压,我们来到下犬式,找到你的根基,注意呼吸……”   轻缓的音乐里,闻念感觉身体舒展起来,柔软的毛衫变得扎刺皮肤。她忍耐着尽量做标准,后仰撑地,天地倒转,只见跑步机慢慢停下。   跑鞋踏到地板上,迈步时牵动劲瘦跟腱,太子爷连脚踝都漂亮。   脚步离得近了。   倒转的脸出现在眼前。   闻念撑不住,勐然起腰,额头撞上来不及躲闪的高鼻梁。   声响清脆,打破瑜伽教室静谧氛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会如此】   【这俩卧龙凤雏】   【期待拉扯结果搞这出我爆笑】   【搞笑女本色啊啊啊】   【霍少疑问的一败】   “没事吧?”女孩们围上来。   “没事……”闻念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受害者。   “你没事吧?”   霍司偈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示意她们却步。   闻念讪讪:“看着……不像没有事的样子。”   霍司偈并不理会,快步走出健身房。   闻念踌躇一二,跟上去,回头说:“你们继续,请继续!”   飞奔到客厅,偌大空间里只有娄治在细品他的咖啡。闻念此刻闻不到香气,急迫问:“有看到霍司偈吗?”   娄治朝楼上指,闻念大步朝楼梯走去。   “念念。”娄治跟过来。   闻念疑惑。   “你额头……”   “我没事!”闻念摆摆手,小跑上楼。   四号房门虚掩,闻念顿了一步,叩响三下。   里头没应声,她擅自闯入。   盥洗间水龙头开着,霍司偈伏着肩,单手撑池台,另一只手掬水覆面颊,池子里腥红斑斑。   “你流鼻血了?!”闻念急忙走近,目光搜索池台,抽出面巾纸。   霍司偈抬起身,闻念不得不踮脚。一手用面巾纸捏住他鼻翼,一手食指尖拢着面巾纸细细地擦拭,她自己没意识到,动作好轻好柔。   “要不要去医院啊?鼻梁痛不痛?就只是流鼻血?”   霍司偈看她眉头深拢,很是担心的样子,不自觉翘起唇角。   “笑什么?”闻念奇怪地乜他一眼,将擦拭的纸丢进垃圾篓。   “你知道自己什么样吗?”霍司偈抬眸睨她,很高贵似的。   闻念收紧手上力道,霍司偈低吼:“痛。”   “这么怕痛的啊霍少。”闻念丢开手,回头照镜子,看见一个额头顶着乌青大包的女人。   “霍、司、偈!”   “吵死了。”霍司偈轻嚷,像自知犯事硬要拽的少年。   闻念捏紧拳头面朝他:“你完了!”   霍司偈捂着鼻子,偏头说:“请问豆包小姐要怎么惩罚我?”   正在气头上,闻念措辞着,措辞着,破功抿笑:“严肃一点!”   霍司偈点头,眼尾微挑掩不住促狭。   “怎么办,豆包小姐破相了,不漂亮了。”   闻念捂住耳朵转身:“说够了没?你很烦哎!”   霍司偈倾身,注视她眼睛:“没关系,在我心里怎么都漂亮。”   时光缓慢,长睫毛扇动,她迎视那双深邃眼眸,万花筒一样,倒映着女孩与整个世界。   “原来你这么会夸人啊。”   一定也夸过好多人吧。   霍司偈读不出其中深意,说:“你喜欢,那我天天夸。”   “才不要。”   闻念迈步走出盥洗间:“五到七分钟就可以止血了,如果还流血你下来我给你冰敷。”   【甜晕了】   【…………震撼不知道说什么了】   【逐渐忘记这俩是甲方乙方】   【怎么都漂亮呜呜呜呜好会说】   【《霍少和他的豆包小姐》】   【谁来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和好了???】   【什么时候不好过?】   【中间漏了什么?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节目组不会剪就换我剪啊啊啊薅头发!】   霍司偈鼻血止住了,可鼻梁通红像刚做完手术,他给张秘书打了电话,今天不去公司,有什么文件派人送来就好。   一桌人忍着笑,一面吃早餐一面说起昨晚打雷的事。   “我完全没听到!”   “我听到了,但还是睡着了,就像白噪音啊很催眠……”   有四人心照不宣。   急需补充□□,闻念接受了娄治的咖啡。感觉到娄治有话要说,闻念等待着,甚至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然而到出门他也什么都没说,不免让人失望。   门铃响的时候,霍司偈在餐桌上抱着笔记本电脑阅读资料,闻念去开门。   娄治折回来拿雨伞,后头跟着张秘书。   没想到张秘书会亲自做这些小事,闻念客气寒暄。   张秘书撑着一柄又重又沉的公司伞,把一沓文件抱给她,又将一盒柠檬挞放在上面。他笑眯眯勾腰:“就不多打扰了。”   门即将合拢,娄治一手推开。他撑开伞,就要离去,闻念出声:“怎么拿两把伞?”   都听得懂,问他是否和别人一起出门。   “帮朋友带。”   “哦。”倒显得逾线了。   娄治在斜沉的灰光里看她,淡淡几分哀切:“给你的信,就是我想要说的。”   “你对N……”闻念收住话,“下午晚一点,我们见面吧。”   “好。”娄治拢了拢毛线帽,迎向风雨。   闻念抱着文件回到餐桌,把柠檬挞放到旁边,去岛台泡茶。   霍司偈头也不抬:“怎么去这么久?”   闻念一顿,把茶包丢进瓷杯,倒开水冲泡:“说了几句话。”   茶杯小巧可爱,她把一杯放在他手边,一杯捧在手里,在看不见屏幕的折角坐下。   霍司偈端起茶杯轻轻吹气,抿了一口:“张秘书是有点废话,不过有时蛮可爱。“   人无论什么年纪都能可爱,一芥产品核心理念之一。   闻念发微信给张秘书道谢,这才拿了块柠檬挞吃。   霍司偈抬眸:“今天要做什么?”   闻念错开视线,不知怎么有点心虚:“在家做活儿,下午要稍微出去一会儿。”   “拿来做。”霍司偈点了点下巴。   闻念按额角,痛得嘶声才想起有伤。霍司偈紧盯:“去医院?”   “冰敷过了。”闻念说着起身,“我去拿电脑。”   不止拿了MacBook,还花半小时画了个哑光裸妆,完美遮住伤痕。重点在眼部,纤长翘睫毛,杏粉色珍珠光感,像酥软的法式甜点玛德琳。   戴戒饰的手滑动光标,娴熟操作快捷键,忽然停顿。抬头见霍司偈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闻念不知该紧张还是赧然。   “现在是豆包公主了 。”   闻念撇唇角,回看屏幕:“口蜜腹剑。”   长桌似天然屏障,让他们保持安全距离。中午叶初从棋院回来,三人吃了午餐,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又一起回到桌上工作学习。   酸橙香氛蜡烛燃烧,像在下雨的度假小岛。   【好自律啊】   【走错了?误入study account学习频道】   【他们怎么做到那么专注的???】   【或许这就是智性恋吧】   【啊要考语言了我立马去学习!】   时间渐晚,闻念叫车去市区。霍司偈没有提议要送她,许是觉着该和叶初单独相处看看。   和娄治相约在一间文身工作室,也有各种穿孔服务。   闻念并没有决定打唇钉,只不过想要和他好好谈谈。   他一个人打了唇钉,感觉是某种纪念,或者用疼痛偿还些什么。   他们在工作室附近的咖啡厅待了会儿,谈起彼此的N。   娄治和N的相遇非常美好,酷哥甜姐儿,艺术学院的校友,他们一起拍照,一起跳舞,一起学滑板。   开始很美好,毕业之后,他们不适应周围和彼此的变化,无数次争吵过后终于分开。   “因为一些事,我没有办法不去照顾她。但我已经准备好告别。”   闻念默默喝完了一杯咖啡:“告诉她了吗?”   “嗯。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好好告别,遇见新的人。”   回家的时候,雨转小,淅淅沥沥拍打红砖墙和青石板。   霍司偈叫了外卖,秋尾巴的食补佳肴。菌菇海参包、松茸炖鮰鱼狮子头、椒香鲍鱼、黄玉仔年糕、板栗原味仔排、红烧乳鸽,以及一人一盅小火慢煨、新鲜出炉的佛跳墙。   闻念咽了咽口水,赶忙洗手落座。   娄治才打了唇钉,至少要保持一周等待定型。吃饭是件苦差事,他要消过毒,带着药物味慢慢喝汤。   蒋维诧异:“你们真的去了?”   你们二字就够微妙。闻念瞧了周希年一眼,对方情绪不高,但乐意和他们谈论这个话题。   说这话,闻念又瞄了霍司偈一眼,他吃着羹匙里的狮子头,置若罔闻。   不知为什么要在意他,闻念懊恼。继而挥开思绪,享受起美食来。   吃过饭后,几人聚在客厅玩游戏。   周清晖平时也玩主机游戏,尤其是3A大作。有的十分考验操作与耐心,闻念毕业后就没这么耐心去消磨了:“我比较喜欢GTA那种,迈阿密打打劫飙飙车。”   电视画面里是马里奥经典塞车,经典的聚会游戏。   各自面上都笑着,实际操作手柄暗暗较劲。   叶初不擅长游戏,跑得慢,经常踩香蕉皮,打滑之后不晓得调头,开倒车,贡献了不少哄笑时刻。   霍司偈原本能跑快的,后来也慢悠悠的,就做个垫底的。   凭着丰富的社会生活经验,蒋维兀自会意,力争倒数第一名。   闻念心里笑他们没劲,却也不点破,驾驶桃花公主的破摩托车猛冲终点线。   胜利毫无悬念,钟声敲响。   节目组见不得他们和乐融融。   皆不愿贸然离席,众人看来看去,若无其事地散开,收拾茶几零食的,打扫厨房的,伸懒腰回房间的。   闻念在沙发上接着打了好一会儿游戏才上楼。   周希年在窗外坐着,闻念得以安心地把床头柜里的情书拿出来。   蒋维只有在最开始来信,接触中彼此都感到不是一路子。   周清晖是礼貌来信,或者把她作为无可奈何的安全选项,他不想再写给之前那个人。   娄治的来信很少,却和她一样,会用涂鸦小画装饰,看起来花心思,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习惯的表达方式。   霍司偈像老板发来的微信通知,没温度,只管表达他自己的好恶,除了约会那日,一周以来从未间断。   他总是笃定。   现在她能感觉到,他不全是出于商量考量。   给一叠情书扎上麻绳,放回抽屉,闻念看到了小熊项链。   合拢抽屉,她点上香氛蜡烛,开始动笔。   一只大大的玩偶兔子,把香氛蜡烛抱在怀里,周围堆了好多酒瓶子,蝴蝶结、塑料花、像素星星。   一行花体英文:everything is dust in the wind,but now.   任何都只是风中尘埃(易逝),除了现在。   闻念第一次为投递情书环节感到紧张,扒拉门缝探头探脑看了好一会儿,确定现在是最佳时机,一个箭步冲向四号房。   门锁扭动,她心下一惊,匆匆投进信箱里。   房门从里打开了,甚至只看见一抹影就认出是谁。她退却一步,两步,想要逃跑,可紧张心情让人忘记方才投的到底是哪个信箱。   信箱叠在一起,做旧铁盒,像歌词里神秘的半岛铁盒,封存珍贵回忆。   霍司偈驻足看着她,有些淡漠。   闻念眼尾抽了下,不敢再待,几步跑回房间。   背抵门,心跳声盖过门外的动静。她捂着心口,和缓呼吸,倏地拉开门。   霍司偈站在房间,手抬在半空中,半封信已投进一号箱。他下颌紧绷,气压极地。   “嘿嘿。”闻念意味不明地弯起唇角,砰一声关了房门,似某种情景喜剧音效。   走廊寂静,俯拍镜头里娄治出现,走向一号房,而后回到四号房。   只隔几秒钟,十字拐角走出一位女嘉宾,仿若回房间那般走去。   她在房门前停下,还不是收信的时间,却打开了信箱。   【???】   【?????????】   【在干嘛?偷信???】   【炸裂】   【绝了恋综史上历代级…………】   【这姐精神状况还好吗???】   【草偷狗牌哥给念念的信啊啊啊】   【节目组这都不干预???】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18章 Chapter 18   ◎特殊◎   周希年进房间的时候, 闻念正在卸妆,热敷毛巾不敢碰淤青的地方,看起来着实有些严重。   “你这个好夸张。”周希年探头看了一眼。   “嗯……我应该要他赔偿医药费。”闻念忿忿。   周希年笑了一声, 不知怎么从中听出了讥讽。感觉微妙, 先前都还好好的, 难道周希年心里还是计较他们去打唇钉这件事?   这些弯弯绕绕比办公室政治还磨人,闻念头疼。不过想到霍司偈收到信的反应, 又轻快起来。   期待着, 收信的时间到了。   人们来到走廊上,尽量作出淡然的样子打开信箱。   闻念怔住了,一封信都没有收到。   不等失望的感觉来临, 她安慰自己来去自如,无挂无碍。却还是忍不住朝四号房看去。   不是看娄治, 是看霍司偈。   霍司偈手里不止一封信,回头见她两手空空,不知是讥讽还是什么, 挑了挑眉梢。   你小子, 一会儿别被吓到。闻念手拢衣袖挡住哈欠,推开房门。   “过来, 我们谈谈。”霍司偈声音不高不低,穿越长廊,所有人都听到。   闻念微微长大眼睛,以眼神询问。   霍司偈堂而皇之盯住她, 连平日里人前那点伪装也没有。隐隐感觉到他生气了,闻念只得走过去。   两人从走廊绕到折角露台。   画面里墙壁树影在摇曳, 只能听见声音。   “现在直接连信都不想看了?”   “啊?”   “我给你写的信。”   “你给我写了信?没有啊。”   “闻念。”   “凶什么啊, 我才给你写了信。”   “你给我写了信?”   “……”   “……”   鸡同鸭讲, 却意识到事情蹊跷。两人回到走廊检查信箱,里面只有节目组预先放的备用信封。   闻念疑惑地看着霍司偈:“不会是整蛊我?”   “我有那么无聊?”霍司偈蹙眉,走到角落联络节目组。   【气头上呢给我整笑了】   【霍少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俩确实挺有聊的】   【节目组到底在干什么!】   这件事显然会爆发话题,节目组并没有出面干预,可霍司偈联络节目组了,他们有必要通知每位嘉宾,不要查看别人的信件。   知道是周希年做的,闻念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小声和霍司偈说:“没事啦,我和她谈谈就好。”   霍司偈收住多余的话:“谈不拢就不谈了,很晚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帮你换一个房间。”   “不矫情。”闻念想了想说,“问题不在我,换一人也一样,他们之间有些事情没处理妥当。”   闻念讨人喜欢的就是这股乐天劲儿,霍司偈调侃:“怪不得今天转性了,还以为你有良心了,知道该给人回信。”   攥紧的心绪松落些许,闻念摆手:“还没拆我的信呢,记得好好欣赏,最好裱起来。”   霍司偈嗤笑一声,走开了。   房间里已经熄灯,四下昏暗,闻念轻轻关拢门,来到床边。   “周老师。”   周希年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并不应声。   “你们怎么样,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至少你要把信还给我。”   周希年不说话,闻念有点窝火,打着手机电筒翻找抽屉。巨兽一般,被子隆起来,随即滑落,周希年弓着身下一步下床,逮住闻念胳膊。   “没有。”   闻念偏头看着周希年,煞白光束映着彼此,好似古话本里为情互害的女人们。闻念最烦这一套,脾气上来,定定说:“霍司偈的信,还我。”   停顿片刻,像一抹鬼影,周希年轻声说:“娄治的信,你不要啊。”   “大家成年人了,做事说话要有尺度,你这么做伤害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说实话我一点都不计较。我很慢热,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在乎他们。”   “你不在乎,要信来做什么?”   “那是属于我的信,理由够充分吗?哪怕再讨厌的东西,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周希年一时不知怎么辩驳,小女孩似的撂了一句:“你很自以为是。”   “不觉得,这表示我足够在乎自己。”   【哇念念好敢说】   【这姐不会以为熄灯就不录了?】   【周姐就没在怕的】   【??????】   【撕了??????】   僵持一阵,周希年从沙发上的大衣里拿出一封信,“你要的,另外的已经被我撕了。”   简直无可救药。   闻念一把夺过信,转身抽出信纸确认字迹。是霍司偈的字,不过这次很有温度:   向豆包公主赔不是,还请赏光与我吃饭。   收起信,关掉手机灯光,闻念钻进被窝。   其余人似乎并不知晓情书事件,还是和往常一样相处。早上薛淼来找周希年练瑜伽,周希年闷闷地说今天休息,蒙着被子继续睡觉了。   薛淼看着正在化妆的闻念,俯身关切:“周老师怎么了呀,身体不舒服?”   闻念扫着腮红,不失礼貌地笑笑:“不知道,可能没休息好吧。”   “喔……”薛淼像收纳师一般,贴心地把凌乱的桌面摆放整齐。   闻念不太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玩笑似的说:“你有强迫症?”   “嗯?”薛淼怔了怔,脸微微发红,“不是,我就是……”   闻念自觉神经过于敏感了,起身挽起薛淼胳膊,开朗地说:“去吃早餐吧!”   岛台旁,娄治照例做咖啡。见着闻念,他脸色不大好看,看来霍司偈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不知道怎么说的,霍司偈应该不会轻易给人难堪。   早餐丰盛,霍司偈和叶初分享同一份报纸,各看各的。   闻念在霍司偈另一边坐下,手还没落下来,一幅干净筷子就递了过来。闻念瞄了他一眼,想瞧出他收信之后的异状,无果。   她回头夹一只生煎,沉醉在口腹之欲中。   “考虑得怎样?”报纸翻页,男人声音低沉悦耳。闻念一口汤汁爆在腔壁上,吐息热气。   薛淼一直注视他们,见状赶紧递来纸巾。   闻念擦了擦嘴,喝了口豆浆,更烫。娄治适时送来一杯冰水,她没客气。   兵荒马乱一场,闻念端作仪态,朝霍司偈说:“当然好了。你得请我吃好吃的。”   霍司偈叠起报纸,说:“晚一点来接你。”   “你让——”闻念指了指手机,“告诉我地址就好。我下午要去印刷公司,有个活儿。”   人陆续离开,闻念在餐桌上翻看的报纸,娄治几度想要说些什么,但闻念腻烦了严肃的谈话局,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昨天在咖啡厅谈话,娄治显然隐瞒了分手的实情。不过闻念并不在意,只是腻烦了谈话局,和他在一起没有那么纯粹快乐了。   原因在于周希年,这个令人不安的前任。   下午闻念上印刷公司选纸张材料,最强人脉赵大制片发来微信透漏,正在采访娄治和周希年。   闻念使坏:打起来了?   赵时雨:……   赵时雨:周希年有DPD,希望你稍微理解一下。   节目组在编排故事线,如果闻念和娄治现在就结束,会失去综艺的戏剧张力。闻念知道赵时雨的意思,回复: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复杂的东西,趋利避害。哥,我们各退一步,互帮互助。   DPD,依赖型人格障碍,表现有抗拒风险、焦虑、不自信,依赖别人,任何事都希望由别人来决定。闻念查到这个词条,莫名想起网上前阵子批判的“娇妻”,一种典型的东亚女生存形态,其实就很像DPD。   周希年表面上很难让人联想到“娇妻”,一个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娄治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闻念不愿再想。   张秘书一早就发来餐厅地址,闻念回复:事情办完了,我过去等小霍总(玫瑰)   没一会儿,张秘书回:(咖啡)(咖啡)   行车路上,闻念戴着耳塞看手机。节目播出后陆续有好多人来搭话,大部分是惊讶、好奇,也有些人不怀好意地调侃,发来各种分析贴。有一篇的内容令人印象深刻,从节目里的一举一动分析她家庭背景,说她把综艺当跳板,接近豪门圈层,效仿某位知名企业家妻子的成功路径。   还有所谓的知情人爆料她离职的时间,称离职一周立即参与恋综录制,说明这是有预谋的活动,是一芥的营销战略,她和一芥签了合约。   闻念觉着,有机会得问下霍司偈,到底给不给她钱,给钱她可以演得卖力一点。   最损的是一帮朋友,明知道节目组有规定,他们天天在群里发各种综艺截图,还大言不惭说,这些规定根本就是节目组拿来测验人性的,5G时代,谁能忍得住不看舆论,何况她一个前广告人现博主,高强度冲浪。   闻念没反驳,却也真的能克制住不去搜索。或许是一种警觉,知道网络生态是什么样,也清楚自己的心脏几斤几两,就不给自己找事了。   只可惜,不找事,事会主动找来。   闻念的社交主页第一次收到谩骂,“你渴男的样子真几把贱”。这种无差别攻击破坏力不大,让人在意的是另一条,“上班的时候某人可没少骂甲方太子爷”。   她按住这条评论,准备删除,底下弹出新回复。   ID momo的用户舌战群儒,擅用中日韩英四国语与本埠方言,各式热梗段子信手拈来。网友点进她主页寻找破裂,却骂骂咧咧退出来。   没有露脸照片,不多的几则生活贴显示其人生活优渥,互联网生存等级前列。   闻念发觉此momo是那位白富美。   白富美的主页多了一则帖子,过万点赞,文案只有四个字:真相是真!   本着职业精神,闻念想研究一下爆贴,点进去愈看愈迷惑。白富美不仅追了恋综,还嗑上了CP,她嫌“司念”这个CP名土,自创了一个“司闻败类”,千字分析“双标糖”。   譬如,少爷在节目上初登场就一直盯着念念,只是节目组为了隐藏关系错开了镜头,然观众误会他在看别人。   譬如,叫外卖的起因是看到念念和别人一起做饭,少爷不爽;后来少爷想和念念一起做饭遭到拒绝,又叫了外卖;但只要和念念一起,少爷就会显摆厨艺。   又譬如……   评论热门第一条嘲讽CP脑真可怕,垃圾堆里捡糖。白富美声嘶力竭似的说,就是真的就是真的,他对别人都不这样。   车里香氛熏人,仿佛有什么诡异的东西缠绕,闻念紧扣脚趾,点右上角,选择举报,虚假信息。   车落停,瞧见巷口一辆劳斯莱斯,闻念脑海里浮现白富美激动的语气。   少爷日理万机,早早来餐厅等着,就是不一样啊!   闻念神经一紧,念念有词,太子爷一贯守时,并不是什么特殊对待。   餐厅门口侍应生候着,见来人喜出望外:“闻小姐,小霍总等你多时了。”   闻念:“……”   CP脑,真可怕。   作者有话说:   红包again 第19章 Chapter 19   ◎小心◎   餐厅里烛光幽暗, 银灰调装潢散发细腻光泽,香气弥漫。   闻念跟着侍应生朝里走,这个时间人不多。偏隅圆桌, 男人坐在位置上看手机。他拿杯子喝水, 不经意看到她。   “没有来晚吧。”闻念大大方方地说。侍应生莫名有点激动, 上前一步拉开座椅,挡了他们的视线。   待侍应生退到旁边, 闻念落座, 抬头才又和霍司偈对视。花束与杯盏映衬,他看起来很矜贵,以至于让人有些陌生。   “我也刚来。”霍司偈说。   侍应生给闻念倒了一杯柠檬水后走开了, 没一会儿,又一位捧来一支醒好的葡萄酒, 给两人倒酒。   直到冷盘传来,闻念终于有机会握住餐叉,才适应了当下的感觉。   这的确是一场约会。   “好些了没?”霍司偈瞧了瞧闻念额角, 妆容遮盖了伤痕。   闻念笑:“你想我怎么回答?”   霍司偈放下手里的餐匙, 指了指鼻梁,另只手端起玻璃杯:“同甘共苦。”   “谁跟你同甘共苦啊。”闻念话虽如此, 却是举杯同他碰了下。她抿笑喝酒,越过玻璃杯沿看见他眼里也盛着笑意。   和着酒的果香,有什么沁进了心里,令人紧张。   他们在一起总是不停说话, 这次却不然,享用佳肴, 就只是交换对食物的感受, “好吃”、“有点奇怪”, 最简单直白的词。霍司偈就像他说的那样,不会说什么调情的话,可是他光是在烛光下将人看着盯着,氛围就足够暧昧。   还好他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否则她现在的状态很难接住那些话。缓和什么似的,她大口大口喝酒,以至于霍司偈问她,要不要再开一瓶。   “你确定不会醉?”他说。   闻念撑了撑额头,垂答眼睫:“看着你的都醉了,有什么。”   霍司偈似笑非笑:“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骂你。”闻念抬眸,神情里浸了酒意,若有似无的撩拨人。   “以前还没骂够?”   闻念一怔:“什么时候?”   霍司偈低头笑笑,不应声。   闻念喝了口葡萄酒,眼眸亮晶晶:“看吧,你都说不出来。我绝对不可能当面骂你。”   霍司偈弯起唇角:“这么说,背后狠狠骂我了?”   “……别造谣。”   闻念顿了顿,“一会儿直接回去?”   “你还想做什么?”霍司偈斜睨过来。   闻念面上一热,若无其事地说:“我是想说,他们可能会等我们吃饭,会不会有点晚。”   “我给叶初说过,他们应该不会等我。”   闻念微微蹙眉,犹疑道:“你给叶初说,和我出来吃饭啊?”   “嗯。”   “……”闻念食指轻刮着桌面餐布,小心翼翼,“所以你和她……?”   霍司偈又笑:“你希望是什么?”   闻念顿时警铃大作:“我什么都没说啊。”   侍应生适时撤走餐盘,传来甜点。她低呼一声:“哇。”   是个趴在白瓷单杯里的兔子,大大的耳朵一只拉耸一只翘立,偷听着什么似的,娇俏可爱。外籍主厨亲自过来介绍,称灵感来自一芥的玩偶兔子。   闻念看向霍司偈,似乎在说,真有你的,这都能植入。她配合地说:“我超级喜欢一芥的兔子玩偶。”   霍司偈拿起甜品匙,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也吃。   她舀了一口,尝到朗姆冰淇淋的味道,似乎还有软蛋糕、巧克力碎,薄荷气味淡淡散开,层次相当丰富。   “都是你喜欢的吧?”   “嗯!”闻念是真喜欢这个口感,一时舍不得吃完,细细品味着。   霍司偈瞧出,说:“打包一份回去吃?”   “好啊。”闻念抿了一勺,幸福得眯起眼睛。   【商业CP石锤】   【广告好硬。。。】   【本来就是他们的共同回忆吧!】   【明明很甜啊啊啊】   【我反正嗑到了】   少倾,霍司偈签了账单,拎起打包的甜品,同闻念走出餐厅。巷口的劳斯莱斯不见踪影,他们上了奔驰,张秘书代驾开车。   闻念把包放座椅中间,坐边上,就像设了道安全界限。霍司偈瞧见,没说什么。   车里安静,张秘书伸手打开音响,只听后边传来声音:“关掉。”   “……”   车距十五分钟,很近,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却很远。霍司偈在烘焙房排队的时候,以为闻念出于人情,会把柠檬挞让给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开口要价。   彼时霍司偈对闻念的印象是一个怪人,怪得有点可爱,游离社会常规之外。   再见闻念,那次霍司偈在广告公司附近办事。车经过大厦楼下便利店,张秘书提了一嘴,哎,这不是闻小姐么。   霍司偈透过车窗看见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毫无形象可言。他有点奇怪,或许也有点关心,将人捎上车,送回家。   她醉话很多,神神叨叨,像有多动症。他开始觉得这是个麻烦,却看见她的眼泪。   她喜欢的前辈今天离世了,她说。   莫名的,他心口紧了一瞬。   那阵子,霍司偈偶尔会想起这件事,想起这个女人,是否会被击垮。   每当这时候,他就让司机绕一段路再回家,经过广告公司那条路,看看她。然而同样的深夜,却不再能碰上她。   寒冬来临,霍司偈已然忘记这件事,张秘书提起新玩偶广告,乙方那边临时添加了一张图稿。   一芥创立之初,随“玩趣家”概念一起推出了安睡玩偶,玩偶出圈,比主线床品卖得还好。此次准备发布全新玩偶系列,他们想做一支故事片广告,乙方提交的方案始终差点什么,他们考虑另外找广告片团队来做这件事。闻念的图稿力挽狂澜。   图稿上有只兔子,在一芥的设计基础上增添了个性元素。还写了信,语言真挚,诉说她对基础款兔子玩偶的喜爱,她收集了好多只,给每只打扮得不一样。   “成年人也需要安睡玩偶”,署名Alice。   霍司偈觉得有趣,让产品部采纳创意,并以各式再设计的兔子作为该系列主推形象。   广告片上线的那天,霍司偈在便利店遇见了闻念。   南方冷湿的风擦刮面颊,完成工作的她坐在便利店门口喝廉价伏特加。他说他请她去喝酒,她拒绝,说习惯了“工作餐”。   她说起在工厂给兔子穿刺绣花的经历。他说Alice,她说怎么了。其实想说喜欢的兔子的Alice就像漫游奇境记的小姑娘,但他只是说这名字很土。   她说他完美主义过头,太难搞。他淡然听着她抱怨,她扒拉他腕表看时间,后知后觉他们已经坐了很久。   最后她说,感谢一芥的肯定,她久违地感觉到了工作的意义。   玩偶系列大获成功,彼时霍司偈以为他们会合作很久很久,一起创造奇境。   当下他与乙方设计师上恋综一事被舆论推至风口浪尖,不少人质疑这是品牌营销战略。他不否认,让公司上下处于激情状态,为门店引流、线上客服、仓库与物流管理,以及售后服务,优化整个销售链。   品牌曝光迎来一个峰值,他们要确保有效转化。   这个世代,人们不相信现实,却又寻求戏剧的真实性,一个理想bubble。   恋综就是这样的bubble。   洋楼窗明几净,大伙儿正在吃晚餐。   “你们回来啦。”薛淼愉快地说。   精致餐食一道菜量小,十道吃下来却足够撑。考虑到节目组规定,闻念仍在餐桌坐下,和大家一起闲谈。   霍司偈也坐了下来,倒一杯酒递给她。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她笑。   “反正在家。”意思是她喝醉也没关系。   闻念觉得她已经醉了,否则怎么听他说家这个字眼都有点荡漾。   这里是他们的家,已经住了一星期。   察觉他们之间气氛不同寻常,大家悄默不语。   闻念想说点什么,望过去,对上了娄治的目光。他打唇钉的位置还有点红,没消炎。   “阿治一直在等你回来。”薛淼小声说,可大伙儿都听见了。   周希年低头吃着沙拉,没表露反应。   娄治一点没看周希年,向闻念解释说专业上的事想咨询她一下。   “怎么了?”闻念说。   薛淼主动提出和娄治换座位,让他坐到闻念身边。娄治说没关系,一会儿再说。   闻念点点头,发觉霍司偈正盯着薛淼,薛淼眉间微拢,不明所以地笑了下。   闻念收回视线,鼓腮抿了口酒。   “要不要吃甜品?”霍司偈回眸。   闻念皱了下鼻子:“撑不死我,我想留着晚一点吃。”   似乎被可爱到,他垂眸点了下鼻尖,藏起唇角笑意。   【霍少特写杀我!!!】   【这俩甜得不顾人死活】   【怜爱狗牌哥了。。。】   【真的!两个人现在好小心翼翼呜呜呜】   【周姐蛮可怜的,想要复合也没什么错】   【在一起很久感情深厚想要复合,也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前面说得对啊分开就应该体面】   散席后,娄治和闻念来到院子里。的确是工作上的事,他朋友有个活儿,指明了要找她。   闻念拿过奖,个人网站上的作品谁都能看到,离职后有好几家公司找来。   “我手里现在有个案子,也是人情这样子,不然我都不接的。你朋友这个独立花店,说实话没必要找我。”闻念不敢自诩什么一流设计师,不过标准在那,收费比较高。   “他们想要做全案。”   人家不差钱,要做花店品牌。闻念会意,随即介绍了一姐的公司,小而美。   尽管一姐在职场里的某些处理令她失望,但不可否认,一姐是坚守在职业赛道里的优秀广告人。   之后闻念拨通了一姐的电话。一姐为之意外,很快又用熟络的语气调侃:“和太子爷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闻念含糊其辞:“还像在上班儿一样。”   “不是吧!不过你……哎。”一姐颇有深意地说,“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带你走?”   “姐觉着我还得再历练历练。”   “啧,就你那脑袋瓜。”   “我怎么了,我当初还给你背锅。”   “陈年旧事儿,说得这么伤感情。”   “那您说,什么原因。”   一姐放低声,神秘兮兮地说:“太子爷说,如果不带你,新公司第一单就能签一芥。”   闻念哀叹:“真的假的,太子爷这么不信任我!”   “什么意思?你品品。”   品不出来,想起这件事还怪伤心的。闻念将手机揣兜,回到室内。   岛台旁薛淼在洗碗,霍司偈和叶初竟然也在帮忙。闻念收敛心绪,去冰箱拿甜品。   叶初说:“小水生日就这两天,对吧?”   薛淼赧然:“你还记得呀,我就随口一提……”   霍司偈:“你生日几号?”   闻念合拢冰箱门,背对他们舀兔子吃,悄悄竖起了耳朵。   薛淼:“十八号。”   闻念默默惊讶,竟和霍司偈同一天。   “哇,真的吗?”   “你几几年来着?”   “同年同月同日哎!”   闻念端着蛋杯,悄然走开。   “闻念。”   脚步定住,她小心转身,假笑。   霍司偈淡然道:“薛淼和我要过生日了。”   “嗯嗯……”   霍司偈微微眯了下眼:“你不想庆祝一下?”   作为甲方乙方他们是如此的两看相厌,还有什么好说的。闻念腹诽,面上却抿笑:“那当然好啦,我party动物。”   说罢,疾步朝楼梯走去。   岛台几人面面相觑,薛淼担忧地说:“怎么了呀,是不是我惹念念不高兴了……”   霍司偈一顿,恍悟什么似的,不自觉弯起唇角。   作者有话说:   张秘书:少爷你…(咬手帕)(焦急)(踱来踱去)(拿出恋爱宝典)   红包again 第20章 Chapter 20   ◎主意◎   「我们在这里重逢, 是为了最后的告别。」   冰淇淋在口腔里融化,心底却像有个石子硌着。闻念回到房间,又撞见露台上的一幕。   娄治坐在椅子上看书, 忍耐着, 表情愈发不耐烦。他撂下书起身离开, 周希年跟上一步,回来拿起书, 用力扔进泳池。   夜色下幽蓝色池面溅起水花, 娄治并未回头。   周希年缓缓地,缓缓地蹲下来,环抱膝盖与双臂, 像个受伤小孩。   闻念能感觉到周希年的痛苦与绝望,甚至共情。可是她没有立场, 也不再想去安慰了。   她放下空的蛋杯,打开房门退了出去。   娄治绕过环廊回到室内走廊,顶灯明亮, 两人遥遥对望。   “阿治……”闻念还是开了口。   娄治反倒安慰:“没什么。我会处理好, 再到你那里去。”   这话很娄治,放在以往她一定笑着接招, 现在她看见了他的真挚,反而无法说什么了。   闻念上前两步,望着他:“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娄治弯起唇角,仍是那副迷人模样:“放心, 没说你坏话。”   闻念心里叹气:“嗯。”   待娄治进了房间,闻念转身, 见霍司偈从门廊转角走来。他身形相衬, 走道狭长逼仄, 蓦然有股压迫感。   闻念退到门口,无视他,拿起手机看消息。节目组通知她去电话亭,有人想要了解她的N。   这时候?她瞧着视野里的一双长腿,假装空的白瓷蛋杯放回楼下,迈出步履。   “去哪儿?”   长腿挡了她的去路,霍司偈的语调隐约透露出一种愉悦。   “出去一趟。”闻念抬眸触及他一张俊脸,有点烦躁。过去她多讨厌这张脸啊,怎么短短一周就看顺眼了。   “要你管。”她没好气,将人丢在身后。   “喂,”霍司偈双手插兜,平静地说,“遇见同一天生日的人概率将近百分之一,是个很大的数字。”   闻念不明所以:“哦。”   “但是遇到对的人概率小于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   “哈?”闻念拿手机挠了挠头发,“小霍总,我现在没空跟您扯。”   小霍总,您?   事态似乎比想象的严重。   望着远去的背影,霍司偈点了点下巴,拿出手机检索关键词。   网页响应:   “恋爱技巧!女朋友吃醋了该怎么哄”   “恋爱话术——女朋友吃醋了该如何应对”   “爱吃醋怎么办?男女表现大不同,4招调整心态重拾甜蜜恋爱关系”   霍司偈嗤笑一声,指关节抵唇,思忖数秒点开了帖子。   “吃醋可能源于害怕失去,适度的吃醋有助于增进感情,那么吃醋有哪些表现呢?”   “快点注意我!男人吃醋的反应:   若对方话中带刺,千万不要硬碰硬,否则可能会发生争吵。你可以温柔撒娇一下,让人心情变好把话讲开喔。   试图引起你的注意,譬如摔门等故意发出巨大声。不过这种行为可能表示对方情绪不稳定,交往需谨慎喔。   如果你和异性谈笑风生,对方在旁边直勾勾盯着你什么话也不说,要注意他可能在吃醋喔!”   怎么感觉这些症状有点熟悉,霍司偈眉头深蹙,拇指用力一摁,关掉网页。   简直胡乱编造。   风过,枝叶发出沙沙声,落叶从红色电话亭玻璃窗格上飘落。   千禧年般的荧□□光里,闻念揉了揉鼻子,拿起听筒。   “喂?”带着不确定的试探,她率先出声。   “你好。”   声音经过处理,听来如稚童,但似乎能从短促明快的语调中捕捉到对方。她开门见山:“对你来说,N是个怎样的人?”   闻念思忖说:“很遥远的人,我觉得我不够了解他。”   “你们总归了认识了一段时间,你对他的印象或者感觉是什么?”   “……很有想法的一个人,执行力超强。作为朋友或者男人来说,绅士体贴,在他身边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他甚至会用心照顾到你的需求和偏好。我想,和他约会时间充足的话,一定会是很好体验。”   “Wow,听起来是个很好的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可以的话用三个词告诉我。”   这说话方式不像周希年和薛淼,可能是叶初,虽然比往常明快许多,让人感觉到丰沛的情感能量。闻念回:“明艳……大美女?可甜可盐那种。”   霍司偈那次绯闻闹得有轰动,对方是位年轻影后,才与著名导演官宣不久。霍司偈和影后同游摩纳哥,豪华游轮上看F1赛事,热搜挂了几天,霍司偈就此“出道”。饭圈相当复杂,嗑影后与名导CP的不少,希望影后离婚的也不少。一向神隐的名导晒合照,才破除了婚姻危机的谣传。   据闻念所知,恋综开播之后这件事再度被提起,节目组抓住热度,拟邀影后做飞行观察嘉宾。   “就是说,他看脸啰?”   “可能吧。”闻念有点闷。   电话那端的女人接着问:“作为男人来看,你觉得他的魅力是什么?哈哈不会就是会照顾人吧?”   闻念不情愿去想,去想了有觉得难以启齿。静默片刻,答:“事实上我觉得他的照顾只是一种周到,不是‘好’。他不是一个‘好’的人,让人舒服的人。”   “你的意思是,比起让你舒服的人,你更喜欢令你紧张的人?”   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闻念怔然。   对方没有要她回答,道别收线。   听着忙音,闻念收回思绪,将听筒放回电话。   【天啊我又嗑到了】   【娄=舒服,霍=紧张】   【有没有人分析下念念喜欢舒服还是紧张】   【谁会不喜欢舒服啊,商业CP别舞了】   今晚钟声没有响,节目组提醒每位嘉宾整理好情绪。大家多少知道了昨晚情书投递的抓马,薛淼特意来安慰闻念。   合宿以来薛淼一直对她很好,闻念觉着自己应该放下对霍司偈的芥蒂,给他们筹备一个生日派对。多年社会生活,她很擅长这类事情。   临睡之前,闻念尝试和周希年说话。周希年哭过,“贤者时间”反应迟钝。搞清楚闻念打算操办生日派对,周希年友好地表示她可以帮忙。   毕竟同住一个房间,能缓和关系再好不过了。闻念说:“明天我们来策划吧。”   周希年的声音带着鼻音,从黑暗里绵绵传来:“叫上蒋维一起,他应该蛮了解小水。”   “是喔,那就这样约定好了?”   “好。”   “好好休息,周老师。”   “你也是,晚安。”   早晨,大伙儿看见闻念跟着周希年在露台做瑜伽,结束后说笑着到岛台来倒水喝,有种魔幻的感觉。   娄治在做咖啡,迟疑不说话。蒋维绕过岛台走向餐桌,画外音似的说:“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餐桌末端,折叠窗门前,薛淼在用蒸汽熨斗熨烫男士衬衫,这就是她今天没来做瑜伽的原因。   闻念睇了蒋维一眼:“那我可说了?蒋总蛮会使唤人的。”   蒋维笑说:“这可是头一回啊。”   薛淼听了忙不迭解释:“昨晚上又下了雨,屋子里潮,早上我去洗衣房收拾衣服看见他们的衬衫都能沥水了,想着他们急着穿……反正顺手的事啦。”   闻念莫名有种自己在欺负人家的感觉,只得傻笑。   周希年煎好吐司,抹炼乳脆咬一口,瞧着他们说:“蒋总今早有时间吗?我们有事儿拜托你。”   蒋维:“哦?洗耳恭听。”   周希年递了个眼神:“一会儿车上说。”   蒋维向薛淼道谢,拿了衬衫去换衣服。目睹一切的周清晖拿起保温杯离席,薛淼几步到他跟前小声说:“没有你的衬衫,脏衣篓里的需要帮你洗吗?”   “……不用,谢谢。”周清晖颔首,快步走了出去。   “可惜我不穿衬衫。”娄治自说自话,将冲好的咖啡递给闻念。他打量着她和周希年之间的变化,周希年视若无睹。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霍司偈晨跑回来。他脱下沾泥泞的鞋,用毛巾擦着额上的汗,径直朝洗衣服走去。   闻念轻飘飘地说:“别找了,在小水那儿。”   霍司偈脚步一顿:“你们去哪儿?”   他一点都不惊讶,薛淼也一幅任劳任怨的样子,就知道里头有门道。太子爷总把别人的当仆役使唤,闻念心里冷笑:“你管不着。”   第二次听这话了,霍司偈有些不悦,也不再说什么,朝饭厅那边走去。   细细说话声传来,闻念昂头,跟着他们出了门。   【你们干嘛啊哈哈哈哈】   【真就拉扯极限拉扯】   【小水无语,伺候这帮男的】   【哈前面的是一点没看?水姐主动的,霍少出门之前都拒绝了】   【不知道水姐咋想的,每个男的都示好】   【靠你们发现没,这才是真海王。。。】   【卧槽就说感觉哪里怪怪的】   【又来了又来了,显然小水能提供情绪价值大家都喜欢】   虽然是闻念提议举办生日派对,但行车路上几乎都是蒋维和周希年在拿主意。把蒋维送到CBD,女人们来到集市。   走在后面,叶初问闻念是不是不开心。   “啊?”闻念一愣,“我哪会不开心。”   叶初长睫毛扑扇,给人大智若愚的感觉:“没有人总是开心的,哪怕是你。”   闻念抬头望蟹青色的天,阳光从云角豁开一道口子,刺眼得紧。   “我在思考我的前途。”   “什么意思?”   闻念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卖糖炒栗子的推车:“我想吃那个!”   另一边。   早会过后,霍司偈接到节目组消息,他被选为女嘉宾的指定约会对象。   按照节目的游戏规则,十枚硬币才能兑换一张船票,即使叶初也不够兑换,其他人手里更没有硬币。霍司偈由此推测这位女嘉宾是另外的人。   午后冷冽的阳光洒落,江面波光粼粼。霍司偈拢起薄呢外套,登上码头游轮。   船缓缓行驶出去,他勾身来到船舱休息室。一位女士靠窗坐,手捧一本GQ杂志,姿态闲适。阳光照在她丝绸般光亮的头发和脸蛋上,犹如美神降临。   【!!!女五好美】   【姐姐我可以!】   【一看就是富姐】   【杂志上是霍少吗哈哈哈哈】   【woc好羞耻】   “我还以为你本人是杂志上这样,差很多嘛。”女嘉宾丢开杂志,书页哗啦合拢。   霍司偈自如地在对面沙发落座,双手交错放在身前:“路小姐,久仰。”   “你一贯这么客套,真无聊。”路温纱微微偏头,琥珀色眼眸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霍司偈淡笑:“对你无聊,也没什么坏处。”   “倒是有趣了。”路温纱打响指,立即有船舱侍应生传来茶点。   路温纱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母亲白手起家,靠品牌收购成为国内服装巨头。某种程度来说,和霍家是商业对手。   大小姐本人亦是业界有名的年轻女投资人,这两年推出的一个独立设计师服装品牌就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两人喝茶聊经,让人以为在看职场综艺,镜头很快就过了。   傍晚两人一道回住屋,每个人都露出震惊表情。   “我是路温纱。”明艳御姐男女通杀,没一会儿就融入了群体。   闻念关上冰箱门,抿掉手指上的奶油,帮着娄治摘菜。   霍司偈说要点外卖,路温纱同意,点名一家西班牙菜。闻念和娄治对视一眼,把处理过的食材用保鲜膜封存。   “昨晚我被叫去电话亭,就感觉对面的语气不像认识的人……”薛淼温柔展笑。   路温纱说:“你们多大?我应该是这里最老的吧。”   蒋维一贯奉承:“你看起来很年轻啊。”   路温纱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三十一。”   在座的都不出三十,蒋维最大,二十九。他说:“你确实是老大,我们这儿最小的二十二。”   “我知道,叶初九段。”路温纱做过功课。   得知霍司偈和薛淼二十六岁生日在即,路温纱举杯:“小朋友们生日快乐。”   霍司偈笑笑:“零点过后再道贺也不迟。”   二人看起来并不陌生,闻念甚至怀疑这位也是霍司偈的熟人。前有女明星,后有大小姐,太子爷身边从来都是这些人。   什么甲方乙方,简直就是笑料。   闻念想到手头设计活儿,渐而有些出神,忘记参与餐桌的谈话。   “念念,还好吧?”叶初悄声搭话。   闻念收拢思绪:“怎么啦?”   “你今天好闷喔。”薛淼怜爱地说。   “没有啦,工作上有点事。”不经意瞧见霍司偈打量的目光,闻念不自在地解释,“接了个活儿,现在我独立做嘛,要考虑的比较多。”   “这么热爱工作啊。”霍司偈语气缥缈,闻念觉得讨嫌,看也不看他,只顾吃牛油果塔塔。   晚餐还未结束,钟声敲响。   该来的还是来了,闻念头疼,不知道今晚的情书该写给谁。   路温纱住转角五号房单人间,似乎不熟悉规则,在众目睽睽下穿过长廊走向男嘉宾的房间,将信投给了周清晖。   众人惊诧。   难道这两个才是熟人?闻念思忖着,等走廊没人了,轻车熟路来到四号房。   投递的刹那改变了主意。   才不要给他。   情书打了个转,进了室友的信箱,反正只是涂鸦,给谁都没关系。   灯火熄灭,闻念睡得不安稳,几度拿起手机。捱到零点过,她决心去把冰箱里花了一整天做的小蛋糕吃掉。   轻手轻脚下楼,只有沿路夜灯照明。   岛台昏暗,闻念蹲在地板上,生疏地拨动打火机,好几下才擦亮。   星火引燃棉线,蛋糕上的兔子糖人头顶好似花火绽放。   祝她工作辛苦吧就。   一道人影从建筑外立面走下来,跨过折叠玻璃门。闻念着急吹灭蜡烛,一不小心打翻蛋糕,急忙趴在地上挽救。   蛋糕坍塌不成形,翻不起来了。   壁灯微亮,长影靠近。闻念浑身僵住,无法抬头。   “鬼鬼祟祟,搞什么?”霍司偈语气责备,却是单膝蹲下来。   “我,我饿了找吃的……”说的什么鬼话,闻念闭了闭眼。   “娄治说你投错信箱了。”   “啊?”闻念倏地抬头。   “你画的兔子手拉手,不是祝我生日快乐?”   “什么?不是明天吗?”闻念装傻。   霍司偈面容冷峻,略有一点怒气,就像即将训人的老板。视线僵持,他拾起滚落在地板上的兔子糖人,把玩着,发现旁边的打火机。   花火再次点燃,闻念别过了脸。   “是你的兔子讨你欢心,还是觉得我的兔子也不错?”   话里有深意,霍司偈定定地看着闻念。火光映在彼此脸上,像一只手温柔抚摸。   “小霍总,你其实就不认可我——”   他指腹抹了蛋糕,敷在她脸颊上。滑腻的触感转瞬即逝,她怔怔然,好似失去了诘问的勇气。   “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他轻声说着,吮了下指腹奶油慕斯。   视野里只能看见他的嘴唇,烛光里柔软好亲。   “霍司偈,你真讨厌。”   “嗯,”他捧起兔子糖人,糖脂在攀升的温度里溶化,滴落手心。黏糊糊的气息弥漫在他们脸颊之间,不管不顾地要将人一同化掉。   “那你是会给讨厌的人做蛋糕的类型?”   闻念睁大眼睛,却步撑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霍司偈随手将糖人搁在岛台上,一把拉住她手腕。他手上还有糖渍,如腕带,将人束缚。   灯烛明灭,偌大空间昏昏暗暗。   “对,”闻念豁地转身,“因为我习惯了向你交差,给你道歉,面对你就像在上班。”   “是吗……?”看不清他神情,亦听不出语调。   霍司偈滚了下喉结:“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对我来说……你就只是甲方老板。”   “那天也是?”   “那天?”闻念故意笑出声,“也是,你从来没被人戏耍过吧。”   手上腕带缓缓松开,指腹划过皮肤,带着些微凉意。   闻念捂住手腕,手捏成拳:“生日快乐咯。”   啪嚓一声,兔子糖人的星火彻底泯灭。 第21章 Chapter 21   ◎惊喜◎   【那天???哪天倒是说啊!】   【谜语人呢搁这】   【念念真的是被迫捆绑上恋综的吗】   【嗑不动了有点…………】   【资本家和打工人既视感太强】   闻念逃跑般离开, 有夜灯照亮地板,却还是摔了一跤。背后的目光一瞬不落,她没回头, 爬起来扶着阑干走上楼梯。   门锁关合的声音让人感到安心, 她握着手腕进浴室冲洗。一小会儿功夫糖渍就黏上了皮肤, 和热水打泡沫搓,洗干净的时候手腕发红, 像一条结绳。   以前在霍司偈面前总是很狼狈, 现在竟还是如此。闻念着实有点厌倦,其间夹杂别的情绪,是什么不愿辨析。   这一觉睡得沉而久, 闻念迷迷糊糊闻到一股烘焙点心的香气,醒来看到周希年和叶初蹲在她床前, 捧着一盘纸杯蛋糕晃来晃去,做法似的。   闻念笑着揉眼睛:“什么呀。”   “周老师独家配方,快尝尝。”叶初说着拿了个纸杯蛋糕塞自己嘴里, 腮帮子鼓起来, 翕唇吐热气,看着软乎乎的可爱。   闻念拢着被褥坐起来, 接过一个纸杯蛋糕,尝试着吃了一口,又大啃一口。她朝周希年竖大拇指,囫囵出声:“牛。”   “我就只会做这个。”周希年高高兴兴站起来, 把纸杯蛋糕拿去放冰箱。   叶初坐在床沿,悄声问:“那蛋糕你吃了?”   闻念抿去拇指上的奶油, 不在意地说:“昂, 反正试验品。”   “你不是要单独给司偈?”   闻念掀开被子起身, 弯腰从梳妆台上的镜子瞧额角伤痕,消褪了一点,乌青还是比较明显。   “谁说的,我辛辛苦苦捏的糖人,丢掉也不给他。”   叶初偏头打趣:“你们在赌气?为什么?”   “我哪有资格跟他赌气呵。”闻念大步走去浴室,水流中她朗声。   “他也就比我大一两岁,可是完全和我不是一个物种的感觉,我念书的时候他都硕士毕业了,等我毕业的时候呢,就给他打工。我为一杯酒抠抠索索,他个人身价过亿,还想着怎么赚钱。你说说看,这种人我怎么看得惯?”   “哦……”叶初来到浴室门边,“小水以为你们有什么过节,我就说没有嘛。”   闻念睨了叶初一眼,拿面巾纸擦了脸,上粉底:“我还说你这两天怎么唠叨起来了,敢情受了影响。”   “小水心思比较细腻嘛,大家一起生活我怕做得不周到。”   “有什么,做你自己就很好。”闻念抿笑,小声说,“你看周老师和我这样那样的,还不是没什么。”   “嗯,可能这两天我没睡好,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哎你说,来了一个女嘉宾应该还会加入一个男嘉宾吧?”   “应该……”   闻念迅速画了个淡妆,拉着叶初蹦蹦跳跳来到厨房。   娄治也在,说是上午不出工。   “来杯咖啡?”   闻念点头,余光瞧着周希年,开玩笑都有点小心:“你来这儿卖咖啡的吧?”   “我还真打算开家咖啡店。”   “你知道这个城市有多少家咖啡店?”   “所以还没付诸行动。”   二人相视而笑,难得轻快起来。   周希年的曲奇出炉了,分一叠给他们尝。几人吃曲奇和咖啡,谈天说地。   闻念好奇,娄治是怎么发觉昨晚的信是写给霍司偈的,待到他们散开,闻念找到机会和娄治单独说话。   两人站在建筑外立面的台阶上,晌午光线阴冷刺眼,带着一股初寒的潮湿。娄治挠了下锋利的眉角,笑说:“你画的那个兔子一看就是一芥的兔子,我想你给我画那个干嘛呢,而且零点过后就是他的生日。”   闻念故作夸张:“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们会交换看别人的信。”   “不至于。”娄治顿了下,挑起唇角,“再说,我是小熊哎。”   冷风吹拂他们的头发,刹那遮住视线,却有什么令人触动。闻念垂头看着翘起的鞋尖,手背身后:“阿治,让你舒服和让你紧张的人,你会选哪一种?”   娄治手按毛线帽想了会儿,看着她说:“紧张。”   她掀抬睫毛,像是玩笑,又有点试探:“我会让你紧张?”   “现在就紧张。”他低头掩笑。   紧张的另一个说法叫,心动。   而舒服是陪伴与习惯,两种没有好赖之分,只取决于个人选择。   闻念仍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呜呜呜好好相处吧!!!】   【我愿称之为情书最强CP感】   【放眼整个恋综都是好吗!少女漫有】   【不懂哪里好嗑】   【哈哈,哪里都比商业CP好嗑】   【嗑商业CP的慕强罢了,但凡上过班都不会嗑资本家打工人】   与此同时,霍司偈在会议上听报告。   应和恋综热度,各部门呈上提案,自得意满,却不想霍司偈全程不置一词。张秘书熟悉,这是心情差到极点了。   等人话毕,霍司偈系上外套纽扣起身:“再考虑考虑。”   人们面面相觑,抓耳挠腮,哀叹今晚又得加班了。   “这事儿怎么不给乙方做?”   “哈,你没听说我们在接洽新公司?”   品牌体量不小,合作广告公司通常不止一家,只不过会有重点轻缓,过去一芥的关键活动基本都交给闻念他们做。   职员们记得清楚,那次乙方团队出纰漏,导致一芥成为业内笑料,乙方将责任推到主设计身上,差点将人辞退。据运营部李总助说,闻念向老板登门谢罪,待了一整夜。   当下重谈此事,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张秘书听一耳朵,将八卦的职员驱散:“想什么,当然是在谈正事!”   职员们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去加班。   夜渐深,各方送来的礼物堆满秘书室,张秘书梳理清单交给霍司偈,婉转提醒他该下班回“家”。   “今天也是薛淼小姐的生日,我帮您准备了礼物,您看……”   “那谁给我准备礼物?”霍司偈瞧了眼清单,放进抽屉。都是人情经,少爷期望的自然不在其中。   张秘书正想说什么,见霍司偈收敛了神色,说:“讲笑。”   方才的少年意气仿佛只是错觉,他是那个一丝不苟、杀伐果决的继承人。   张秘书附和笑笑,目送霍司偈乘上下楼的电梯。他赶忙打开手机桌面隐藏的APP,头顶momo头像进入讨论组。   情书事件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过去对恋综不感兴趣的人都好奇这节目究竟能多抓马。周希年成为攻讦对象,同时娄治和闻念的CP热度一再破指数,直逼娱乐圈rps(真人CP)。   霍司偈和闻念因为商业合约的谣传愈发失势,余下不多的CP粉被虐成铁血,每天在小组里发疯,盖高楼,糖点分析贴堪比论文。   张秘书点击发表新帖:人脉有,少爷临时上恋综,品牌内部最近加班到死,从来不知道甲方公司还能这么加班的(大哭)   回帖噌噌。   1L:?   3L:保熟吗?给个准话   6L:朋友是一芥某合作方,听说最近内部加班确实蛮凶   12L:天啊!如果这是真的我只能说霍少是个情种   15L:给楼上小朋友解释一下,一般来说品牌战略都要花时间部署,一芥短时间内能做到这个程度霍少的决策能力绝对不容小觑,真有合约的话肯定早就签了,但楼主爆料表明不是这么回事,所谓上恋综宣传品牌就是临时决定啊啊啊!   21L:woc真的很好品,一开始我就怀疑为什么非要本人上恋综才行,把个人生活暴露在大众眼前,风险很大啊,而且他某些行为真的……太real,都不演的。   35L:楼主可以透露下消息源吗?这也太炸裂了   楼主回:阿叔是运营部高管哈哈   42L:不会是CMO吧!好牛   45L:平时代表一芥出席活动的都是CMO,妥妥公司二把手   57L:救命,我要造谣了,“那天”太子挽留不成,故意上恋综和念念“重逢”   58L:霍少内幕节目组了是不是?有无节目组人脉!!!   88L:不算人脉,单方面认识女方,人美性格好,上学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追,太子会喜欢不奇怪   108L:果然这里才是我的快乐老家,早说了少爷对闻念不一样lol   闻念收到友人小珠发来的链接时,正在打气球。   砰一声气球爆炸,让厨房那边做事的几人吓一跳。   “没事吧?”叶初朗声问。   “没事儿。”闻念擦了擦手上红印,坐下来看手机。   小珠贱兮兮调侃:这帮人也太可怕了吧!我要是把那天的照片发出去,这不得真疯啊   闻念:姐我唯一的姐你   小珠:放心,我独自珍藏,爽死   闻念:一个问题   小珠:洗耳恭听   闻念:太子爷和一女孩今天生日,我们准备了惊喜派对,但我和他现在有点尴尬,我要不要装死回避?   小珠:……   小珠:有什么好犹豫的,你玩你的,他过他的生日。这真不像你   闻念觉着有道理,以往她绝不会瞻前顾后想这么多,果然恋综操纵人心,身处其间不自觉就会产生情感困扰,buff一样   的。   闻念放下手机,接着吹气球,就像吹走心底始终萦绕的那个问题。   红砖洋楼笼罩在夜色之中,主人公陆续回到家,人们佯作常态,围聚岛台做晚餐,只是情绪比平时高,话多而密。   路温纱赶在晚餐时间回来,把外套放到沙发上,她脚步一顿,看到遗落在地毯角落的塑胶皮,似乎是气球。   有所预感,她环顾四周。   客厅里干干净净,并无异常之处。   “今晚天气这么好,我们上外边吃吧?还没在外头搭过桌子,怪可惜的。”蒋维摩拳擦掌。   路温纱皱了皱眉:“很冷啊。”   “不会啊,”叶初立即说,“今天很适合在户外。”   没人提是在二楼搭桌,却都往二楼去。路温纱帮忙拎着酒杯上去,看见一整池漂浮的气球,瓶插花束点亮,余烛火还未点亮。   “怎么没人通知我?”   蒋维笑笑:“大小姐日理万机,谁敢劳您操办这事儿。”   路温纱:“你们一起办的?”   “念念策划的,我就负责采买了点食材。”   “可以啊你们。”   【布置的太好了吧】   【期待霍少的反应】   【好羡慕有一帮朋友一起玩】   【但是说实话闹归闹真的都是很好的人】   薛淼回来的时候,人们在二楼忙活着,没注意到她上了楼,一切毫无预兆。尽管她做足反应,众人都觉得惊喜不够到位,有点到位。   于是他们关了灯,悄没声等待另一位寿星的到来。   车落停,霍司偈石阶而上,无意识蹙着眉,显露疲态。他走进室内,灯盏接连亮起,可四下一个人都没有。   他略微打量了下,径自上楼。   折角露台隐约传来什么声音,像是别的嘉宾私底下在说话,他并未在意,大步朝走廊走去。   眼见霍司偈就要走开,众人再不听闻念辩驳,一把将人推出去。   力道推涌,闻念几乎是扑过去的。   以为要跌落在地,前面的人忽地转身,抬手接住了她。   上身倾在他结实怀抱里,她不知该作出何种表情,一时怔然地望着他。   浅淡光影勾勒,他乌黑眼眸似沉默的海,难以探知。   心跳加速,不知是否源于背后一群人期待的目光。他们期待她做这个引子,向这个最难讨好的人献上惊喜。   “霍司偈……”闻念迫使自己开口。   “嗯。”像接住她人,他轻轻接话。   “生日快乐了,希望没有太迟……”   “不会。”   礼花拉响,众人涌出。热闹之中,闻念迅速抽离怀抱,退到边缘。   那目光却仍跟随她,似乎有转瞬即逝的失落。 第22章 Chapter 22   ◎选择◎   霍司偈被大伙儿拥簇着来到户外, 和薛淼站在一起。   娄治为白胚造型的双层蛋糕点燃蜡烛,薛淼双手交握,一脸幸福模样, 霍司偈神情淡淡的, 有点置身世外。   一芥香氛蜡烛错落有致摆放在池边、花台和餐桌上, 安睡玩偶点缀,为了不让这场面过于像品牌快闪活动, 遭至观众反感, 闻念花了心思,往一男一女共同庆祝纪念日的甜蜜氛围上凹,当下还带头起哄。   人们起哄的声音多少不纯粹, 闻念以为自己该称心的,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们一起吹灭蜡烛, 拉开了生日宴的序幕。   闻念远远坐在角落的户外椅上,和周清晖一起拌荞麦面。嘈嘈切切之中,两人对话好似地下街头。   “你喜欢荞麦面?”   “不怎么吃。”   闻念:“谁喜欢吃?”   周清晖:“小水。”   闻念盯住周清晖, 好似能看穿什么, 令人迟疑。周清晖按兵不动,闻念转而看向长桌那段。   仿佛另一个世界, 他们端着香槟,言笑晏晏。   娄治social回来,在卡式炉前坐下,抬眸注视闻念, 笑着搭话。蒸汽袅袅,让他的眼睛像大狗狗一样湿润明亮, 他知道自己怎么招人喜爱。   闻念其实不太能招架得住他这个样子, 可是想到那天他蹲在周希年床前, 和现在如出一辙,甚至更温柔深沉,就没太大感觉了。   人总期望自己是特殊的,被偏爱。她何以免俗。   气氛如此融洽,节目组哪肯放过,随即送来问答棋盘,让他们“增进友谊”,互相厮杀。   与上次规则一致,率先跑完一圈能获得硬币。但问答题目焕新,更具指向性,更惊险刺激。   大家让新来的女嘉宾路温纱掷骰子先行。   路温纱一步跨六格,拿到问题:N让你最讨厌的地方是?   路温纱一点不怯,直言:“就没有让人满意的地方。”   蒋维抽了抽嘴角,追问:“说一个‘最’。”   “比如,”路温纱手持香槟杯睨过去,“自以为是不自量力贪财好色唯利是图本性难改。”   得多讨厌这位熟人才会一口气指出这么多缺点,桌上一时鸦雀无声。   薛淼柔声说:“好像听绕口令喔。”   余下的人互相接话,救回了气氛。   霍司偈与叶初仍打配合,合作拿硬币。   路温纱瞧出来了,虽然不觉得“船票”指定约会的作用在哪,但一贯的胜负欲让她要赢过对手,赢过所有人。   蒋维不像上一次运气那么好,气势全无,排名落后。闻念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不想回答问题,一杯接一杯香槟。   她放任自己沉浸在酒精带来的松弛中,撑着额头看棋盘上,渐而置身世外。   慢吞吞跟上第三圈,闻念随手丢出骰子。   数字滚动不停,蓦然停落。   “N让你最讨厌的地方是?”路温纱熟稔地说。   大家怜爱地看向闻念,薛淼贴心地给她添了一杯香槟。   本来没什么想法,这举动戳到闻念某个情绪点,她反手将香槟倒在地板上,弯唇角:“我要回答。”   泳池波光在红砖墙壁上浮动,映照各色神情。   杯碟轻响之间,气氛隐隐扯紧。   闻念抬眸朝座上的人看去,眼波流转,似醉非醉。对方看着她,表情完美不泄露丝毫情绪。   “倨傲、自大、龟毛,偏还觉得别人都该和他一样,无端让人感到羞辱。”   若说路温纱的回答还有点调侃的意思,闻念故作调侃的语气反而透漏真挚,众人微微变了脸色。   路温纱拿餐勺敲了敲香槟杯,说:“看来这里讨厌那个N的不止我一个。”   众人目光若有似无地在闻念与霍司偈之间逡巡,这段关系显然不再是秘密。   【大虐】   【再怎么念姐也不用这样吧,有点败好感】   【离职了凭什么还看甲方脸色】   【哈哈哈哈重生之我在恋综创死甲方】   【没见过xql吵架冷战?】   【曰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夜深风寒,有人暗暗较劲,不肯停止游戏。最终桌子中央的五枚硬币都落在了各人手里,门铃响起。   节目组来信:都市摩登男女们,是时候展开户外约会了!   五个约会场景,先由女嘉宾选择,再由男嘉宾选择。五女四男,即是说至少有一个女嘉宾会落单。   按照游戏结果顺位进行选择,路温纱手握一枚硬币且是首发,率先选择约会场景,然后是手里同样有一枚硬币的叶初,最后才轮到闻念。   余下卡丁车项目,闻念欣然接受了。   到男嘉宾选择。所有人都意外,第一顺位竟是周清晖,方才他悄声拿到三枚硬币,一雪前耻。   环境灯光下,银丝边眼镜敛藏起他的眼神,他定定地站着,风鼓起他衣衫后背,清冷斯文,还有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进攻性。   “我要露营。”周清晖注视薛淼。   选的到底场景还是人,只有各自心头才知晓。   蒋维与薛淼发展得不错,大家有目共睹,期待他的选择。蒋维避开了争夺,选择温泉。   霍司偈和娄治先后选择卡丁车。   战争一触即发。   【家人们不敢看了。。。】   【霍总怎么还是选这位啊,真就合约捆绑呗】   【喜欢卡丁车怎么了?】   【笑飞,谁不知道定向选择本质是选人】   【梦女gun出恋综】   霍司偈一贯倨傲,不肯低头的。这两天他们私下近乎闹掰,他还是选卡丁车,不是为品牌,闻念觉着没有别的理由让他肯做这么大牺牲。   路温纱落单,一点不遗憾,笑说:“喏,信上写的‘若多位男嘉宾选择同一约会场景,PK定胜负’。”   节目组恶趣味,要他们PK仰卧起坐,还让闻念近身辅助。   霍司偈眉梢微挑,不知是不满意这个比拼方式,还是别的。他和娄治隔空对视,让人感觉到压抑。   娄治耐不住出声:“谁先?”   “阿治,我们先。”闻念破局,径直走向娄治。   薛淼开口问周希年借瑜伽垫,周希年沉默。   空气里涌动的拉扯感刺激着人们神经。   “没事。”池水微漫,木地板上滤水,娄治不嫌衣服会被打湿,席地而坐。   闻念跟着跪坐下来,帮娄治压住脚踝。   “我计时了啊。”蒋维操作智能手表,发出号令。   “预备——开始!”   娄治手拢后颈,快速起身。他玩极限运动,这点比试不算什么,不过他清楚对手也有保持运动,念美高的时候还是冰球队员,不容小觑。   争取在一分钟内多做几个,他偶尔没有完全够到膝盖。   周希年呛声:“你这不标准。”   蒋维拱火没在怕的:“是啊,你的胸要碰到膝盖。”   路温纱睨了蒋维一眼,这次却是赞同。   “没关系,你靠过来。”闻念对娄治说。   娄治将动作做标准,每一次起身都让胸膛贴近膝盖,每一次也在靠近闻念的脸。不愧是恋综,把惯常的运动变成暧昧把戏,闻念屡屡对上娄治的目光,蹙眉而笑。   娄治忍不住笑,有点岔气,倒下去重新再起来。   怕影响他发挥,闻念别过脸去,不经意看见霍司偈。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把不爽写在脸上。   太子爷自然看不起这种低级趣味。   【疯狂截图啊啊啊永久珍藏】   【他俩肢体语言好自然】   【霍少醋死了】   【明明是嫌弃吧。。。】   【怎么才一分钟!】   【哈哈哈哈哈哈硬装】   【小狗得意你懂什么?】   一分钟到,蒋维报数。   娄治弹起身,抖擞卫衣驱散热气,好似轻松得只在热身而已。   “有请另一位选手!”   不需要旁人提醒,霍司偈抽出皮带丢到椅子上,拉拽黑色高领毛衣下摆,来到位置。   闻念跪坐在他曲起的膝盖前。西裤缝线锐利,管口豁开,看起来有点紧,出于公平她问:“这样可以?”   “嗯。”霍司偈不愿废话,躺倒在地板上。   闻念拢了拢指节,缓缓握住他脚踝。他袜口低,脚踝裸-露,掌心贴上去就感到凉。   “预备——开始!”   随着霍司偈起身,闻念感觉到他脚踝惯性提起,便更用力按住。和对娄治一样,可莫名有点胆战心惊。   霍司偈动作十分标准,每一次都够到膝盖,而额头几乎碰到闻念的额头。   闻念不自在地挪退一点,手松了些,立即引起霍司偈的不满。   “帮倒忙?”   “……”   闻念面上忍住,手底使坏拿指甲壳掐他。   霍司偈勾唇冷笑,一头撞上来,闻念躲闪及时,压低声警告:“我的伤还没好。”   霍司偈仰倒下去,再一次起身,眼神直勾勾如狩猎者。闻念心空一拍,错开视线。他霎时贴近,以只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倨傲?”   再一次又说:“自大?”   “龟毛?”   “让你感到羞辱?”   闻念低垂着头,祈祷这漫长的一分钟快点过去。   霍司偈又靠过来了,裹着运动的热气。闻念往另一边偏头,他却有所预判,朝着她另一边耳朵贴来。   脸颊一瞬摩挲,沾了他额边湿汗。   他轻微喘息,刺挠她耳郭:“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闻念呼吸一滞。   那天在酒店套房,他们的位置和现在相反。霍司偈掐着她双腿,让她少说废话。   【那天!到底是哪天!啊啊啊啊】   【家人们快去看组里分析贴,打包票肯定是念念去霍少家那天】   【什么时候去的?以前?】   【绝对不止单纯的甲方乙方啊】   【广告狗表示甲方都有专人对街,不太可能接触到甲方老板。。。这俩真的不对劲】   【怎么办我又好了又能嗑了】   怎么甘心任他拿捏,闻念随即反击,使劲掐挠他脚踝,奈何无济于事。   只得剑走偏锋。   待男人再次起身,她稍稍伏低肩膀,卫衣宽松看不出什么。只有彼此才能感觉到是什么压了过来。   霍司偈喉结一滚,不动声色。   闻念眨巴大眼睛,佯作纯真:“那天是怎么的?”   只看见霍司偈动作一再放缓,不再靠近闻念。   “行不行啊小霍总?”路温纱扬声。   闻念照学,说:“看来不行啊。”   霍司偈冷笑。   时间到,蒋维遗憾地报数,比娄治少一个。   霍司偈单手撑地起身,大步走向座椅,一张臭脸。   输的人要重新选择约会场景,霍司偈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徒步,和周希年一起。   ……   长夜漫漫,人们各怀心思入睡。   闻念通宵玩游戏,晌午闹钟响了好几次才慢吞吞起床。家里没人,她待不住,去附近咖啡馆工作。   傍晚娄治回来,经过咖啡馆看见她,敲窗挥手。   他穿一件粗织花毛衣,像来接下班的女友。   闻念感到安定,将设备收拾进托特包,走出咖啡馆。   两人谈论着今天的琐事,明天的约会,一道回住屋准备晚餐。   昨晚热闹过,今天都回来得很迟,路温纱打趣,看来大家似乎都遭受了某种程度精神挫折。   最后只有霍司偈没回来,闻念私下询问张秘书,得知他在应酬上,便不等了。   晚餐过后,路温纱出门见朋友,几个男人也相约出去喝酒。   闻念独自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手机弹出提示音,迟了些才查看。张秘书说小霍总今晚喝多了,客气地拜托她下楼接应一下。   闻念叹了口气,放下游戏机朝玄关走去。   推开入户门,只见一道身影缓慢走来。光影勾勒他浓颜,张扬而矜贵,让人忍不住要多看一眼。   闻念迎上去一步,又把路让开,退到玄关。   霍司偈步履还算稳,闻念不确定他有多醉,方便他换鞋,将他的一芥丝绸软底拖鞋找出来放在中央。   霍司偈自觉拖鞋,趿上拖鞋。   闻念起身欲离,只见身影斜倾,他靠在了她身上,而她下意识伸手环住他后背。   “你还好吧?”她偏头想要检查他状态,可他硬是一点不肯松开。下巴抵她颈窝,他呼吸闷沉而温热,让人背脊紧绷。   “喂——”闻念用力将人推开。   手又被拽住,他摩挲着拢她指节,抬眸瞧她,想要将人瞧清似的。   脚步推搡,衣料摩挲,两人无言争执着,跌进洗衣房。   【我草我草我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靠他好猛我好爱】   【镜头黑了???有什么是我们VIP不能看的!】   【有谁和我一起去偷硬盘!】   【后期V你50别不识好歹】   【老公!老公让我看一眼啊!】   狭小昏暗,洗衣剂味道飘散,让人头昏。闻念察觉到什么,想要挤出去。   门砰一声撞抵,又回弹漏一道窄缝。浅淡一点光映在两个人脚边,闻念眼皮跳:“你喝多了……”   “嗯,那帮老头子说什么给我过生日,灌我酒。”霍司偈双手撑着池台,闻念几乎被他圈在怀里,再无退路。   他身上白酒气味很冲,烧着鼻息。她屏住呼吸。   “我给你做醒酒汤?”   “你真是,连讨厌的人都要讨好啊。”霍司偈低头,冰凉鼻尖无意识剐蹭她脸颊。   闻念挤出话来:“能让我讨厌的也不多。”   “这么说,我还是独一份?”他又低一点,鼻尖落在她唇边。   闻念克制着,推他的手:“让开。”   “不让呢。”气息追着她,她四下躲。   蓦地,他一把将她抱到池台上坐着,台面下的洗衣机开始运作,水声淹没声音。   他整个上身都倾过来,拇指掐住她下巴,迫使她面对他。   目光游弋,看不清,反而更清晰地感觉到欲望的形状。   “那天把你伺候得这么舒服,没见你讨厌?”   仿若电光穿透,闻念拢紧手指,直愣愣地目视他的唇落下。   近乎暴力。 第23章 Chapter 23   ◎焦急◎   闻念想要说话, 反而给了他可乘之机。撬开她牙齿,绕舌尖打转,像羽毛轻拂上颚, 让人后脑勺发麻。   池台底下滚筒洗衣机震动刺耳, 好似在一辆疾驰的火车上, 穿梭黑暗隧道,不安定同时有种刺激。   “闻念。”他含糊地唤着, 手抚她巴掌大的脸, 手指勾耳朵。   热气与酒缠绕,闻念想要推开他,手攥住他衣襟反而像一种索求。   霍司偈再次找到她, 捎带轻笑:“你有感觉的。”   真是混蛋。   闻念顶膝,他反而送身贴抵。存在感强烈, 他厚颜无耻地磨蹭,轻微静电穿透皮肤,闻念克制着别过脸去。   卫衣下是条薄软的运动短裤, 快要在空气里变得潮湿。   “别在这……”   霍司偈勾腰盯住她眼睛:“在哪儿好?”   闻念还没来得及骂, 又听他说,“超跑?”   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话题, 可脑海里一下浮现出那一车库的超跑。   “你让我挑一下。”闻念调笑似的。   玄关传来动静,人们有说有笑回来了。   闻念如梦初醒,迫切推搡霍司偈。   他倒也不会在人前给她难堪,反手撑门框, 跌出洗衣房。   一行人转过玄关撞见,问候:“霍总回来了。”   “吃了吗?”   “这是喝酒了?我们也出去喝了点儿。”   霍司偈摆摆手, 朝楼梯走去。他有些踉跄, 面上还带着诡异的笑意, 乍看醉得厉害,蒋维上前关切。   “没事。”霍司偈拦开他,扶着阑干上楼。   【OMG他们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后面说了什么?一人血书节目组放出全部音轨!】   【是一直没开灯吗SOS……】   【念念还在里面?来个人去看下啊!】   客厅余下的人散开,周清晖走进洗衣房。   灯亮起的瞬间,闻念正蹲在洗衣篓前,试图找地方藏。   “念念?”周清晖看见她的背影也是一愣。   闻念起身,朝他笑两声:“你也洗衣服?”   周清晖看向洗衣机:“我来拿——这是你的还是我的?”   “……应该是你的,我刚不小心按错了。”闻念说着咬到舌头。   说谎没有好下场,她暗暗懊恼。   “不好意思啊,一会儿我来弄吧。”   周清晖说:“这有什么。这洗衣机就是这点麻烦,启动了中途没法开舱门,耽误你洗衣服吗?”   “不耽误不耽误,我明早再来。”闻念点点头,胡乱抱起一叠毛巾,飞快走开。   房间里,周希年趴在床上看美剧,画面激情四射,声动惊人。   闻念丢下毛巾,拿起床头柜上的马克杯就喝。   “放了一天了吧?”周希年提醒。   “没什么……”闻念一口气喝完,转身朝浴室走去,没一会儿又回来捡起毛巾。   周希年拢了下头发,佯作自然地说:“明天你和娄治玩什么来着?”   闻念朗声道:“卡丁车!”   “是在国际赛车场?天气好的话能遇上夕阳,很美的。”   周希年是透露他们曾经在那儿有美好回忆,闻念听出来了,可心头乱糟糟,没空顾及。闻念应了一声,关拢浴室门。   合上iPad皮套,周希年反倒在床上,怔然地望着天花板。   如同娄治喜欢的伍迪艾伦的电影,他们恋爱了。很少有人能在第三年还保持热恋状态,她以为他们会是例外。   临毕业,他们谈起未来。   她想留在美国,他想回去干一番事业。对东亚男人来说,当然是东亚社会更有利,她毫不留情指出这一点,苛责他没有和她一起创造未来的勇气。   一定要在美国才有未来?你知道我考虑了多少事情?娄治第一次发火。   说来都是中产家庭,实际地域导致了差距。她是本埠人,市中心的房子就够吃一辈子,而他来自一个二线城市,在本埠买房不是件小事。   娄治和父母商谈了很久,父母觉得美国太远了,本埠近一点,还能常回家看看。只要他回去,他们愿意支援他买房。   他们还是一起回国了,谈婚论嫁。   娄治拼命工作,不再有生活的闲情,周希年不适应变化,吵闹着他们如今都没有约会。两人吵了又和好,和好了又吵。   不知道第几次,周希年又提了分手。   娄治终于说好。   娄治不会再回头了,她知道的,都知道,可还是妄想着这个节目会带来转机。头几天,他的确和以前一样照顾她情绪,她以为他多少有点后悔的,然而留在原地的只有她自己。   周希年克制着情绪,起身走出房间。   迎面碰见霍司偈,他梳洗过,湿润碎发遮住了额眉,穿宽松棉衫,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有种亲和的男友感。   周希年顿了一步,说:“正要去找你。”   霍司偈掀起浓睫毛,静待下文。   周希年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我,应该只是宣示什么吧?”   霍司偈戏谑:“你也给我写过情书。”   “……好吧。”周希年微微蹙眉,踌躇地说,“但是,明天取消好吗?”   “理由?”   “没什么意思。”   霍司偈笑了下,意味深长地说:“那来点有意思的。”   ……   太阳穿透云层,下午天气转晴。   国际赛车场地外围了很多人,长枪短炮。闻念和娄治下车看到有点懵,又听到一阵讨论声。   “是恋综那个?”   “啊?哪里哪里?”   “闻念和谁?”   “狗牌哥!”   闻念戴上墨镜,把脸朝向娄治那边。娄治笑得不行,拦着她快步进场。   哪想身后立即传来一阵尖叫。   后来得知有几个流量小生在这边录综艺。闻念一面穿护具一面张望,娄治一把拧过她的脸:“看帅哥哦。”   “看你就够啦。”闻念咧笑,掩藏脑海里一闪即逝的画面。在黑暗的洗衣房,手心滚烫的温度快要融化她。   “好了。”娄治替她系上了头盔纽扣。   闻念收回思绪,搭着娄治的手踏入卡丁车。她检查安全锁扣,双手握方向盘。   工作人员让她试驾跑一下,她却没动。   “紧张?”娄治俯身。   闻念在室内场馆玩过卡丁车,不算陌生。但正式赛道完全不一样,天宽地阔,人小小的窝在车座里,确有点紧张。   “我怕你输。”她虚张声势。   “知道你老司机,还是要注意安全。”   “很啰嗦哎。”   “这还啰嗦啊,那你和我啰嗦一下。”   闻念抿笑:“好啦,不会让你输得太惨。”   娄治倾身,双手撑车沿,阴影盖下来将人笼罩:“如果我赢了呢。”   一阵引擎轰鸣袭来。   闻念错开视线看去,只见一辆钴蓝色兰博基尼压过安全线,甩尾停在赛道口。   娄治并未注意,接着说:“Lucky kiss?”   闻念没能听清,回眸:“什么?”   “我说,”娄治挑唇角,比以往多了些侵略性,“如果我赢了,lucky kiss。”   闻念从容接招:“那我赢了?”   “没来迟吧。”   闻念心口一紧,循声看去。   车门砰声合拢,男人将车钥匙随手丢给场地工作人员,步步逼近。逆光勾勒他颀长身形,看不清神色。   只见一身黑色冲锋衣,运动短裤下露出修长双腿。   身后女人跟了过来,麦色肌肤光泽性感,手挡额前,大眼睛凝神一望,笑着招呼:“阿治!”   娄治眉头深蹙,定睛将他们打量。只一瞬,他收敛惊诧,拢了拢手指,将手搭在闻念肩上。   仿佛一道重压,闻念翕张嘴唇,却没能出声。   娄治朝他们说:“你们?”   霍司偈一瞬不瞬盯住肩上那手,抬眼,目光落在闻念脸上。   头盔遮挡,只余光感觉到那道视线,如利刃,教人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原来卡丁车是这么玩的。”霍司偈嗤声,似笑非笑。   闻念压下心跳,小心翼翼地看去。视线交错,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无端感到心虚。   随即又为之感到荒唐,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娄治搭在闻念肩头的手轻轻一握,说:“怎么,霍总还有什么玩法?”   霍司偈闻声,眉梢微挑,终于正眼看向娄治。   “自然是人多才有意思。”他上前一步,指节轻叩她头盔,“是吧,闻念?”   睫毛微颤,闻念抬头,跟着偏移的阳光看向一旁的赛道,轻声应:“好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治哥雄起!!!】   【一定是我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嗑到治念】   【卧槽霍少???】   【什么情况??????】   【啊?可以这样抢人???】   【霍少多少有点不讲武德了。。。】   【少爷干得漂亮!】   阳光偏斜,将卡丁车的影拖得老长。闻念感到晃眼,微眯着眼睛注视指示灯。   红灯明灭——   四辆车同时冲出,在赛道上划出道道线条。   场外集聚的人纷纷看过来,发出高高低低的呼声。长枪短炮聚焦,快门声如瀑。   闻念听着耳麦里嘈杂的音流,无法集中注意力。车胎擦过赛栏,车速放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没事吧?”   “念念?”   闻念打转方向盘过弯,回头看去,说:“我没事。”略一停顿,唤了声“阿治”。   嗖一声,一辆车冲过来,接着又一辆。   闻念加速度,却再难追上亡命猛冲的他们。   两辆卡丁车贴身交错,像干架。   有人切断信号,耳麦里一阵寂静。待娄治的车超过大S弯,声音才再度传来:“Lucky!”   周希年嘲讽:“看来lucky kiss势在必得啊。”   一阵嗡鸣传来,咚一声,有人砸落了耳麦。   嗡鸣阵阵,闻念捂住耳侧,看向前方角逐的两辆车。   只见霍司偈的车径直朝斜方别去,将娄治迫压防护栏。巨大摩擦声响彻赛场,金属火花迸发,空中弥漫柴油气味。   “霍司偈!”闻念焦急喊道。   轰隆——   车急速相撞。   闻念勐地刹车,跑了过去。 第24章 Chapter 24   ◎关心◎   他们看到兰博基尼杀进赛车场, 奇怪两档综艺撞期,怎么还有人来。   一男一女从车里下来,身形高挑, 姿态舒展, 有些相配。   有人认出那是恋综嘉宾。   double date?不追恋综的人疑惑。   熟悉片场工作的代拍小姐指出, 现场节目组慌里慌张,这显然是临时状况。   手握内幕消息的孩子口耳相传, 霍司偈和周希年应该在湿地公园徒步。   空气里弥漫八卦的味道, 长焦大炮接连聚焦。   四辆卡丁车飞驰。孩子们病毒式路透现场照片,配文“更适合中国宝宝的速度与激情”。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竞赛,没想到会是一场事故。   烟雾升腾, 绯红云霞里太阳斜沉,似一出壮丽落幕。女主角的呼喊在上空回荡, 仿佛宿命的回响。   “霍司偈!”   闻念丢开头盔奔跑,乌发飞舞,汗珠沿着鼻梁滴落, 尝到咸。   两辆卡丁车各歪斜一方, 车里冒烟,里头的人单手解开锁扣, 撑起身,踉跄着走出来。   闻念停缓步履,闭了闭眼睛,颤声说:“霍司偈你发什么神经……”   朝她而来的身影顿住。一步之遥, 滚滚烟尘里看不清他面孔。   似乎有闷沉的喘息或别的什么,她犹疑了一瞬, 一大帮人围上来。   “快叫120!”   “小霍总怎么样了?”   “天呐怎么没个人控场, 这出事了我们谁担得起!”   闻念挪退两步, 转身走向另一辆卡丁车。   娄治卡在座椅里,手抬不起来,只手指扒拉着锁扣。   闻念帮他解开锁扣,焦急地问:“能起来?”   娄治点了点头,呼吸蒙住了他头盔防风罩,透不过气。闻念拨开防风罩,拖着他手臂从座椅里倒出来,两人摔在地上。   周希年和工作人员一道过来,搀扶娄治离开。声音嘈杂混乱,闻念捂着耳朵起身,待耳鸣缓和,快步跟上他们。   “没位置,没位置了!”场务让闻念乘另一辆车。   闻念回头,见霍司偈不耐烦地撇开众人,叫工作人员拿来车钥匙。黑色冲锋衣在风中鼓胀又焉瘪,描摹他胸膛线条,看不出伤势。   然而在他收拢车钥匙跨入兰博基尼时,她发现他始终垂落的左手血水蜿蜒。   “都这样了还让他开车?”闻念惊诧。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敢近前阻止。   闻念咬了咬牙,几步走过去,手抵车门拦住即将驶出的兰博基尼。   霍司偈未正眼瞧她,余光睨侧视镜:“让开。”   他气压低到极点,比职场骂人时还可怖。闻念踌躇一瞬,硬是出声:“我来开。”   一旁大导演忙道:“对对对,让闻念开车,先上医院啊。”   人们纷纷附和。   霍司偈眉梢微挑,隐忍疼痛般眯了下眼睛。目光随即落到闻念身上,闻念俯身,殷切道:“要么我叫拖车。”   霍司偈别过脸去嗤笑一声,缓缓挪向副驾驶。   闻念上了车,陌生的驾驶感让人心下忐忑。   “走啊。”霍司偈右手撑额角,透过后视镜斜睨她。   闻念朝导演组看了一眼,他们迅速上了商务车,在前面开道。   车驶离赛车场,甩过路口才不见路人镜头跟随。   不知霍司偈是不舒服还是看她紧张兮兮,一路无话。   抵达附近医院,导演组的人拥簇着霍司偈进了急诊科。   急诊科人来人往,护士将霍司偈安排在娄治邻床。一干人心惊胆战,立马上前把隔帘拉拢。   医护人员匆忙过来,闻念退到一边。   帘子开了道缝隙,护士们给娄治处理擦伤,检查心电图等指标。娄治哑着嗓音说话,闻念听了一耳朵觉得不对劲,朝里头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周希年站在角落。   周希年像做错事被训的小孩,眼睛红红的:“我没想到会这样。”   “不用解释了,我说过,不会再纵容你了。”娄治疲倦地说。   “别动啊,一会儿等医生过来。”护士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一眼,走开了。   门帘掀开的时候,周希年看见了旁边的闻念。   闻念正想着是否该替霍司偈道歉,没想到周希年气呼呼地说:“还不是因为她!”   娄治想说什么,一下咳嗽起来。周希年慌里慌张关切,挡住了娄治与闻念对视的目光。   闻念不想惹周希年生气,再生事端,只得默默掩上门帘。   身后医护呵斥一帮人散开,三两下剪开霍司偈的冲锋衣给他处理伤口。闻念瞄了一眼,那手臂擦伤严重,汩汩血涌,看着担惊受怕,她自己也能感觉到痛似的。可心里愈发生气,不明白他为什么耍这个浑,受这个伤。   霍司偈一点不愿袒露伤者的脆弱,硬坐在床沿。医生让他躺下来,按压身体各处作初步检查。   医生说最好照个CT,确认是否骨折。闻念意识到霍司偈伤得比娄治重许多。   一阵忙乱过后,节目组取得院方许可,得以开机。摄像手持小型设备跟拍,闻念顾不上,哄劝霍司偈去楼上科室拍片。   太子爷自然有私人医疗团队,没体验过这种繁琐又嘈杂的诊疗过程,他非常不情愿地和她一起乘电梯上楼。   他穿着一件背心,伤口只简单处理,还未包扎,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周围病患与家属打量着,用方言小声讨论。   气氛一紧一弛,节目效果出来了,弹幕乐开花。   【哈哈哈哈霍少是来参加变形记的吧】   【给人紧张得,霍少这招苦肉计妙哇】   【绝了这还能嗑?蓄意伤害了都】   【忘了娄治的挑衅?】   【女二也不无辜啊,这几个人早晚要搞事】   【闻念实惨。。。不懂为什么要骂】   医院交班时间,等待时间格外长。闻念陪霍司偈等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遭这个罪。   据说赛车场发生的事上了实时热搜,好多人打电话来关心霍司偈。张秘书来过电话,又通过微信安抚闻念,措辞体面而有温度,让人没法抱怨。   最后一通电话是个女孩子,不知是谁,霍司偈态度忽然变得很好,语气沉稳而柔和。闻念听着怪怪的,想要走开,又见霍司偈凶巴巴盯着她。   闻念心头的火一下窜起来。   “……你想知道?自己问不就知道了。”霍司偈说罢收线。   闻念再不能等下去,说:“你自己惹出这种事,还要对我凶?”   霍司偈扯了下唇角:“惹什么事了?”   “你……你偏来破坏别人约会。”闻念蹙眉忍耐,压低声,“一个娱乐项目而已,搞得火药味这么重,还去撞人家,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霍司偈凝神看了她片刻,看得人心里发怵,噤了声。   “什么娱乐项目,要用kiss做赌注?”他一字一句。   闻念怔然:“只是那样说而已……”   “这是可以随便说的话?”   “你不要老是用老板的态度跟我说话,我就随便怎么了,你不是知道我很随便吗!”闻念一口气说罢,意识到还在拍摄,赧然地别过脸去。   霍司偈只觉她言行刺目,欲抬手拽她,科室医生出来叫号,到他们了。   拿了片子返回急诊室病床,帘子敞开着,娄治在打破伤风针。   霍司偈瞧着娄治很嫌弃似的,医护转头告知霍司偈他也要打针。他抿唇不语,闻念见状奇怪道:“你不会怕打针吧?”   霍司偈冷笑。   针头即将刺扎皮肤的瞬间,霍司偈抬手抚抵脸庞,暗暗吸了口气。闻念心头暗笑,故意说:“打完了都,下颌还绷那么紧。”   霍司偈不理会,问医生:“可以走了吧?”   他需要休息,不可能和娄治同居一室。节目组只得让步,同意他回家休养一晚,明日看情况再商量。   夜幕降临,急诊室外面聚集了一帮追星小孩,偶像的综艺录制结束,过来凑热闹。节目组领着人从另一侧门离开。   一边是节目组的车,一边是劳斯莱斯,司机候在车旁。   周希年快步上前,忽然一顿,回头说:“闻念,你跟谁的车?”   陡然紧张。   在场就连总在催流程的策划老师都安静。   【周姐真的狼人,好狠的二选一】   【报意思突然想起。。。光晞不行不能捐让拓也捐!】   【哈哈哈哈哈哈童年记忆攻击我】   【如果选霍少就不看了】   【没人关心你,就选少爷!!!】   闻念是真的有点疲倦了,相较和霍司偈生气,更不愿在这时候和周希年谈话。她用行动回答,朝劳斯莱斯走去。   霍司偈抬了抬眉,不看任何人,勾身上了车后座。   私密空间再无纷扰,闻念终于松懈下来,余光瞥见霍司偈,又感到神经微微拉扯。   霓虹划过窗玻璃,仿佛穿梭在海底隧道里,即将进入一个梦幻世界。   香樟树斑驳光影,不起眼的铸铁闸门打开,喷泉水声入耳,红瓦房顶悬一轮弯月。   司机从外拉开车门,霍司偈率先下车,闻念莫名有些迟疑。宅邸的阿姨迎上来,一如既往地亲切。   “啊呀,闻小姐。”   闻念客气地笑了下。   “少爷真是的,怎么搞成这样……”王阿姨小声数落,“吓着你了吧?”   怎么忽视太子爷,怎么反而关心她?闻念点头:“人没事就好。”   “哎呀!什么人没事,你看都把你吓坏了。来,阿姨给你做杯热可可,上回你就可喜欢不是?”   闻念附和地笑笑,见霍司偈回望过来,暗暗瞪了他一眼。   上次来这儿的经历,记忆犹新。   合作第二年,一芥复写东方概念,将一年的营销重头放在七夕与中秋。   一姐手里好几个项目,首次让闻念挑梁一芥专组的工作。环节出纰漏,闻念作为负责人替同事和一姐背下责任。   因为加班,两天只睡了五个小时,闻念被大老板、首席总监甚至同组Alex洗刷,身心疲惫,却还得领命向霍司偈致歉。   宅子里纸醉金迷,不见霍司偈身影,一帮公子哥当她误入浮华的仙度瑞拉,言语轻浮而挑衅。闻念忍耐着,喝下他们塞来的一杯一杯香槟。   闻念不敢喝醉,近乎恳求希望去门口透透气。或许她太急迫,不小心摔碎了玻璃杯,公子哥将其视作反抗的讯号,要她道歉。   多说一句对不起又怎样呢?她跪下来捡玻璃渣碎。   霍司偈出现了,身旁是穿戴百万珠宝的名媛小姐。闻念把划破的手藏在背后,和霍司偈问候并解释来意。   霍司偈神色淡淡,让她出去。   闻念在门口站着,不敢坐下,担心霍司偈会随时出来。指尖的血冷凝固了,她浑身打颤,又醉又困。   她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想起一芥的酸橙香氛蜡烛。所谓工作的价值被一点点磨灭,她终于坐在了台阶上。   一芥应该会取消合作,她也会丢掉工作。她几乎要睡着了,没力气担心了。   回去吧。天蒙蒙亮的时候,宅子里的阿姨拿来毛毯与热可可,柔声劝慰。   闻念摇头,借了一楼的盥洗室洗脸,在横七倒八的年轻富人之间找到她遗落的包袋。   应该要走的,可还是不甘心。她闯上二楼,一扇扇房门找过去。   法式双开门后名媛小姐在穿衣服,闻念脑海里闪过许多香艳画面,冷不丁听见霍司偈的声音。   他从走廊另一端走来,衣衫齐整,只眼里血丝透露些许疲惫。   那时不知道,为了解决问题,紧急处理工厂和合作商方面的事宜,他工作了整整一宿。   Alice,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她抬不起头。   小霍总,对不起。她忍着眼泪,求他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这个社会该没有烦恼。她以为他会这么说,然而他的话更讽刺。   不是让你走么。他说。   你知道我可以做好的,只是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闻念抬头,从他晦暗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闻念离开的时候,没忘记向照顾过她的阿姨道谢。   当下,闻念手里捧着王阿姨做的热可可,像客人一样规规矩矩坐在客厅沙发上。   四下无人,霍司偈霍司偈换过衣衫,从楼梯走下来。   “现在又不随便了?”   闻念循声抬头:“你——”   霍司偈说着笑了下:“你气到口不择言,就因为我破坏你重要的约会。真厉害啊,闻念。”   薄衫遮住了他身的伤,没有先前那般凌厉。闻念拿出气势:“不止是约会的问题。你没有考虑过这么做会给一芥带来负面影响?还是说这是你设计好的炒作方式,你也开始玩这种炒作了吗?”   霍司偈一顿,眼尾挑笑:“你说得对,我是商人。”   闻念怔了怔:“是吗?真的是这样……?”   “你以为呢?”   闻念一步步走过去:“那么我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你,讨人厌的甲方老板,陌生的男嘉宾,还是——”   壁纸花纹繁复,浅映着他们的身影。霍司偈错开脚步,闻念偏将他堵在楼梯口。   如蛇吐信,气息缠绕着男人果核般的喉结。她轻声说:“和我睡过的男人。”   ?? ep6:带着旧的回忆,书写新的情书。 ?? 第25章 Chapter 25   ◎机会◎   「带着我们的回忆, 书写新的情书。」   两位阿姨过来一过来就撞见这一幕,惊掉下巴。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撤退。   玄关门厅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我的天啊!大哥你——!”   闻念迟缓地转头, 看见一个女孩将网球包袋丢在沙发上, 快步走进。约莫十八九岁, 脸蛋红扑扑,匆匆赶回来的模样。   四目相对, 女孩也是一愣。   王阿姨忙迎上前, 问候道:“小迦回来了。”   司迦稍稍推开王阿姨,看清闻念的脸,转而又看霍司偈。两人几乎倚靠在一起, 好一个暧昧的姿势。   司迦捏紧拳头几乎要尖叫。   王阿姨正经道:“这位是闻小姐。”   司偈收拢思绪,与闻念拉开适当距离:“我妹妹, 霍司迦。”   闻念恍然,点头以示问候。   司迦冲闻念笑了下,拽着哥哥走到一旁, 小声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网上现在都在骂你!”   提起赛车场的事,霍司偈有些不悦:“少看那些有的没的。”   “我才不是关心你好吧!”司迦朝闻念瞄了一眼, 更小声,“姐姐生气没有啊。”   “自己问。”   “我怎么问嘛……”   手机不断弹出消息,司迦转头火急火燎打字,咬牙切齿, “气死我了这帮人。”   一时安静下来,王阿姨出声询问:“晚餐准备好了, 现在用餐吗?”   司迦耳听八方, 抽空抬手:“好啊好啊!”   霍司偈瞧向闻念:“先吃饭?”   闻念只得应好。   一行人朝饭厅走去, 司迦凑到闻念身旁,笑眯眯说:“姐姐,你叫闻念吧?可以叫你念姐姐嘛?你叫我小迦好啦。”   闻念抿笑,心道妹妹的性格比哥哥好太多了。   好似能听见心声,司迦说:“是不是觉得我和我哥一点都不像?”   闻念委婉地说:“长得蛮像的。”   司迦捧脸:“让他捡了便宜,遗传我们家的美貌,除此之外啊,我们家的优良传统是一点没有!”   不愧是亲妹妹,敢这么怼太子爷。   霍司偈充耳不闻,甚至还体贴地为妹妹拉开了餐桌座椅。霍司迦没领情,让闻念去坐。   “坐呀,你们都坐下!”司迦拉拽霍司偈挨着闻念坐下,似乎碰到了伤口,只见霍司偈蹙起眉头。   司迦一下有点怵,屈身往后挪步,到对面落座。她吐吐舌头,说:“活该,谁让你那么横。”   霍司偈挑眉,睨着她说:“你最好庆幸有客人在这儿。”   司迦努了努唇,作可怜状:“念姐姐今晚不会走吧?我怕他揍我。”   “啊?他会家暴?”闻念半真半假地说。   司迦一愣:“不是,我的意思是——”   “霍司迦,不吃饭你就走,我和你念姐姐还有事要谈。”   语气没什么温度,可“念姐姐”三个字莫名让人感到羞耻。闻念低声说:“我没有事要和你谈。”   “什么事?”司迦像小侦探搜寻着什么,视线始终在他们二人身上徘徊。   霍司偈说:“不是你小朋友该知道的。”   司迦嘁了一声,转而又对闻念说:“念姐姐,你是不是生我哥的气啊。”   筷子落在半空,闻念一愣:“什么?”   “我看到热搜了。”司迦提起赛车场的事。   闻念想了想说:“不是生气,我……”   “不生气,你骂我发神经?”霍司偈冷不丁说。   当着妹妹的面,闻念不想跟他呛。司迦却帮腔:“难道不是吗?你都受伤了!我知道,你很气,大家都很气,可是撞车——”   意识到什么,霍司迦噤了声。   闻念奇怪道:“小迦在追节目?”   司迦急忙摇头:“没有!我不看!我是在热搜上看到的别人说的!”   语气强烈,让人感到熟悉。闻念正想着,就听霍司偈说:“不要说了,吃饭。”   话题戛然而至,后来没再提起节目相关的事。霍司迦活泼地分享今日打网球的趣事,吐槽教练八卦。   霍司偈不喜欢八卦,却也淡淡听着。   闻念隐约感觉,他对妹妹是无限纵容的,谁都比不上。   饭后霍司偈去处理工作上的事,司迦陪闻念坐在二楼偏厅,谈天说地。   闻念看了眼手机,犹豫今晚回不回住屋。司迦看出来,柔声说:“念姐姐,那你要怎么才不生气啊。”   到底是兄妹,还是向着哥哥的。闻念无奈:“不是这样啦,我和你哥之间……我之前其实是他的乙方。他上恋综宣传品牌,可今天的行为出格了,会造成负面影响。”   “啊,你只是担心这个?”   闻念抬头,思忖道:“怎么说呢,他很看重他的品牌,不允许别人出纰漏,可自己做出这种事,我不理解。”   “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误会吗?”   “不能说是误会,甲方的态度肯定要强硬一点才好带乙方做事,我可以理解。何况那次是我们出了问题,我理应负起责任,只不过还是有点失落。”   “他说了什么?”   闻念笑了下:“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不认可我,到后来也不认可。”   司迦困惑:“不会啊,你们合作了这么久……”   “我也是才知道的,我们团队一姐出去单干,和一芥方面洽谈,小霍总点名了不想和我继续合作。”   司迦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对呀,你们就不是甲方乙方了,不是很好吗?”   闻念懵然:“啊?”   司迦嘴唇翕张,一时有点紧张:“我的意思是,念姐姐你这么优秀,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一芥也没那么牛,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闻念笑出声:“是啊,不合作就不合作,我想着要得到他认可,不过是乙方思维作祟。”   “可我觉得他也没有不认可你啊,一芥的兔子广告是你提出的概念对不对?”   司迦说着牵起闻念朝房间走去。   房间宽敞雅致,落地窗面朝庭院喷泉,视野极佳,却只是用来收藏玩具。   一整面墙陈列一芥的兔子玩偶,同一款,不同装扮。   “我的玩具房,他霸占了这么多——”司迦在前面转了一圈,瞧着闻念,眼眸亮晶晶,“是你参与设计的玩偶喔。”   仿若电流穿透背脊,闻念声音紧涩:“……你怎么知道?”   “那时我很好奇为什么兔子要叫Alice这个旧旧的名字,他告诉我,有这么一个人。”   几乎屏住呼吸,闻念走近陈列柜。   戴大框眼镜的兔子,缠绕克罗心项链的兔子,穿破烂衫的兔子,靠着伏特加酒瓶的兔子……她在方案手稿里提出的形象,最终采纳和不受采纳的,都出现在了这里。   “是你给他们打扮的?”   “我才不敢动他的收藏!”   一阵消息提示音响起,司迦低呼一句“靠”。   闻念有点意外,看了过去。司迦扮纯真淑女到底,甜蜜地笑说“我处理点事”,飞速离开房间。   闻念没在意,回头看着兔子,陷入深思。   不知过了多久,闻念转身要走,发现霍司偈站在门边,一瞬不瞬看着她。   一芥的丝绸软底拖鞋无声,总是听不到他的动静。   闻念把手背在身后,紧紧勾住手指。   “我不是故意……司迦带我来的。”   霍司偈不置可否,缓缓走了过来,闻念下意识垂头。   他没有走向她,俯身拾起茶几上的火柴,点燃香氛蜡烛。   抖落火柴星火,他转而在豆绿色懒人沙发坐下,大喇喇姿态,视线仍落在她身上。   闻念急欲说点什么:“是新品?”   “过来。”霍司偈的目光里有种安静的迫压。   无声之间,香氛蜡烛燃烧,香味渐而弥漫。闻念来到茶几旁,佯作自然地拨转烛杯,杯上印刻汉字,是品牌一贯的东方摩登风格。   “好闻么?”他说。   冷泉与雪松的味道已经出来的,如一出古典戏剧的背幕。她客观地说:“不赖。”   抬眸对上男人漂亮的眼睛,闻念错开视线:“你要和我谈谈吗?”   “我不勉强。”   闻念席地而坐:“不勉强啊……或许是有一点误会,可是这件事你就是没有处理好。”   霍司偈右手撑下颌:“我能承担结果。你呢,能承担每一次选择的结果?”   闻念蹙眉:“什么意思?”   “这话不该我来说。”霍司偈牵了下唇角,似有自嘲,“你眼光很烂。”   闻念反应了一下:“……娄治?”   “你想变成周希年那样?”   “那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不代表娄治在我这里依然有问题。”闻念认真地说,“这是你真正的理由?你觉得他不够好,要替我做决定,凭什么?”   霍司偈调整了下直垂的左手臂,隐痛挑笑:“如果我想替你做决定,你甚至不会出现在这个节目里。”   “你有病吧!”闻念没忍住呛声,愈想愈来气,锤了下他手边的沙发坐埝。   “继续骂啊。”他好整以暇。   额角突突跳,闻念一把拉起他左手,往虎口狠咬一口。他反应不及,吃痛闷咳一声。   一晚上的情绪得以释放,闻念笑了:“不骂了,浪费我口舌。”   手将抽离,霍司偈反拢住她掌心。彼此眼眸里有烛光跳跃。   刚还兴奋的心又落了下来,她不自觉放缓呼吸。   “那不是我的理由——”   “作为你睡过的男人,我希望对手够格。”   火光摇曳,蜡油融化着什么,两只手在拉拽。   闻念紧攥手上的力,喉咙动了动:“你……”   话未出口她被拽过去了,跌进男人怀抱。羊绒轻挠她脸颊,像春天燃烧的野草。   霍司偈抬起她下巴,令她在夜色一般漆黑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如果你随便,那我也是随便的人。不管那天对你来说是失误还是什么,我都接受,不要再那样定义自己。”   “闻念,我给过你机会,你是不是应该也给我一次机会?” 第26章 Chapter 26   ◎排队◎   羊绒毛衣柔软舒适, 带着身体的温度。闻念疑心自己要陷在这短暂错觉里,随即抽身。她撑着茶几站起来,没太看眼前的人:“我是怎样的人我自己知道, 你是怎样的人, 我也有看到。”   静默片刻, 以为霍司偈这次真的生气了,却见他起身面对她:“在你眼里, 我是怎样?”   闻念别过脸去, 傲娇似的:“我评价过了。”   在节目游戏局里。   后来他为了那些话,醉醺醺地吻她。   其实他故意的吧?   想到这出,又觉得赛车场的事多了分诡异。闻念回眸睨着霍司偈:“你怕输给娄治, 输掉lucky kiss?”   “……”   霍司偈挠了下眉梢,低眸:“我将才也已经说明。”   什么你睡过的男人什么够格的对手, 这人胡诌言辞试图蒙蔽她。   其实就是觉着他们有过关系,他忍受不了别的男人抢夺她。   闻念忽觉自己占了道德上风,哼哼:“想要机会?看我心情咯。”   霍司偈低头发笑, 抿唇:“行。”   像理顺毛的小动物, 闻念浑身舒爽,朝房门走去:“心情好说不准就kiss kiss……”   刚到门边, 身后的人压了过来。却很轻,他稍稍别过她的脸。   “没有说现在。”闻念定定然。   浓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霍司偈看起来意外的温柔,“在这里休息, 明天一起回去。”   甚至他说的“回去”而不是“过去”。   闻念不想生他的气了,跟他生气也没用。   “霍司偈……”   “怎么?”   地毯上的影子像是依偎在一起, 空气里弥漫恬静的香气。   门缝外, 有只耳朵专心探听。   司迦转着眼珠, 不清楚剧情发展到哪一步,她到底要躲起来,还是避嫌走开。   手机静音了,屏幕不停亮起。   组群消息狂轰滥炸,没个停歇,自下午一帮流量生粉涌入,这个群就一股末日狂欢的氛围。   下午有一档明星综艺也在国际赛车录制,几位高人气流量小生的铁血大粉到现场应援,圈子里高质量产出的站姐、代拍都在。   她们目睹《N的情书》赛车抓马,大为震撼,并垂直入坑。都是老追星了,立马就找到了组织中心地带,各种饭圈术语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刹思念一生司念,这种slogan趁早埋了,正主广告人不得被创飞?】   【素人恋综好shun好可爱】   【救命一种斯莱特林视察麻瓜即视感】   【群管理做一个精华帖汇总】   【CP剪辑数据这么烂?隔壁都舞上首页了!】   【糖点分析贴做得这么好没人剪视频?】   司迦一直在微博和人对线,没怎么看群消息,后来站姐释出视频,司迦才回来爬楼。   群里一个显微镜姐姐逐帧抠CP赛车美照,发现太子爷与情敌缠斗时摔落耳麦。   她们一致认为,霍司偈和娄治发生过一场对话,节目组并没有公开实情。   【不是我阴谋论,前面念念和别人互动少爷也没有这样,真的不正常】   【lucky kiss就很搞笑了】   【感觉不止这个程度】   【啊啊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组那人脉momo在群里吗?一芥高管应该可以打听到节目组内幕】   【我去豆油私信一下,毕竟事关品牌声誉,他们会重视吧。。。?】   【对啊这就是重点!都骂少爷上节目打广告,谁家品牌这么打广告?】   【能让少爷这么冲动只能是和念念有关】   【别太离谱,娄治再怎么也不会说念念什么……】   【谁知道?lucky kiss都来了指不定说了更过分的】   【莫不是提了合约的事?】   【那是造谣,本群不会还有人信吧?】   【管理不查成分就把人放进来了?】   话到此处,司迦被拉进了一个小群。她一直用的匿名ID,由于时常称呼闻念“姐姐”,大家都叫她“妹妹”。   【妹妹别对线啦!你姐和姐夫需要你】   【嗯嗯我在他俩床底】   刚发出消息,司迦察觉门里有动静,赶忙退到走廊转角。   最终闻念没能问出“甲方乙方”那个问题,只说时间很晚了,想回去休息。   霍司偈没再挽留,安排司机送她过江东。   车碾压碎石子驶出闸门,消失在夜色里,霍司偈转身上楼。   “霍司迦。”   司迦假装看风景,扒拉窗户张望,转头就被哥哥逮个正着。   “我可太讨厌你们这拖鞋了,没声的!”司迦皱皱眉毛,手捧着手机,屏幕还在闪消息。   “怎么就让念姐姐走了?”   霍司偈握了握左手臂,有些酸胀,“要录节目,明天我也得过去。”   灯影下猜不透他神情,司迦着急:“那你们谈清楚没有嘛?”   “算是。”   “算是?”司迦跟上哥哥的步伐,旋转着要将他眼睛绕花,“人好不容易来家里了,怎么能算是,你们好歹发展一下——”   霍司偈睨了司迦一眼,似笑非笑:“书读明白了,球打好了?一天没治你欠抽是不是。”   “……”   司迦努嘴,“早知道我就在念姐姐跟前拆穿你真面目!”   “她知道我什么样。倒是你,装淑女给谁看?”   “念姐姐就这样啊,我只是想维护一下我们家的形象。”   霍司偈觉得好笑:“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这样?”   司迦眨了眨睫毛,憧憬地说:“柠檬挞。你们在烘焙房排队买柠檬挞的时候,念姐姐看起来时髦又优雅。”   那天闻念戴了顶斜纹软呢帽,穿复古花西装和马靴,她背挺得笔直,阳光都为她折腰。   后来再也没见过她那个样子,她成了深夜酒鬼,总是疲惫又寂寞。   居然记得这么清楚,霍司偈自己也奇怪。   “念姐姐好美喔,你不觉得看着她眼睛说话都会害羞吗?哎,怎么会和你们这帮男嘉宾一起拍恋综,你们真是有福了!”   霍司偈一个字都不想听,来到卧室,将司迦拒之门外。   司迦勐拍额头,重要的事忘记打听。   不过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来,还得另想办法。   车声由近及远,劳斯莱斯消失在夜色里。   闻念走上洋楼台阶,想起那次和霍司偈一起坐在车里,醉痴痴问他,是不是开劳斯莱斯都要聘司机,就像豪宅一定有帮佣。   朴实无华的太子爷表示,劳斯莱斯没有驾驶感。   闻念没有好奇它的驾驶体验到底如何,只是想着司机驾驶一辆没有驾驶感的车,一定不是真心喜爱开车。大多数人都只能用技能换取生存,靠消费获得价值感。她也一样,后来才会那么失落与迷茫。   还是有些好运的。想要做博主探索人生新方向,就能上节目获得曝光,各个平台数据飞涨,刚开了短视频账号就有MCN机构找来,要签她。   可比起可以预见的fancy赛道,她竟然留恋那整墙兔子玩偶。   她真的很喜欢做设计,即使是有限框架里小小的创造,她真的很热爱工作,像老农一样信奉劳动美。   闻念打开小红书主页,看到后台好多私信,告白的,安慰的,打小作文要她放心飞。很多个momo,好不容易才翻到最开始就关注她的白富美momo。   白富美主页嗑糖贴不见,也没更新,似乎好几天没上线。   闻念心下一咯噔,难不成她举报成功,对方崩溃了?   看起来还是个小孩,说不准把那篇帖子视为杰作,如此一来可谓遭遇人生重创。   闻念检查了一遍消息,没收到平台反馈。也是,真要那么容易举报成功,他们做乙方的时候也不用花钱帮客户删帖了。   切到微信,回复了友人们的关切,在和小珠的聊天框里删删写写,始终没能发出消息。   聊天框忽然弹出一个问号,“正在输入中”的状态被小珠捕捉到了。   闻念若无其事:想你了。   漫天星星落下来,小珠回一个“放马过来吧!”表情。   闻念没说话,小珠聊八卦逗她开心。   小珠:世界太小了吧,我才知道路温纱是PARALUV.老板大姑   小珠:而且,路温纱和你们太子爷是对家,这综艺真的好抓马   闻念打趣:安踏和特步都能结成亲家,太子女太子爷上恋综怎么了?   小珠:我现在很上头   闻念一顿,见小珠又说:薛淼和周清晖,最开始以为是海后和备胎,没想到备胎白切黑,步步为营   闻念:……?   小珠:能关心一下你身边的世界吗?他俩妥妥N   收起手机,闻念换鞋进室内。客厅空旷,厨房岛台一隅亮着灯,薛淼和周清晖在收拾杯盏。   “念念?”薛淼听到动静,转过岛台来看。   闻念出声:“我回来啦。”   薛淼朝门厅张望:“你一个人?”   “嗯,小霍总明天回来。”   “哦……”薛淼温柔笑着,“想着你们可能会回来,还留了些饭菜,今晚大路姐下厨,西班牙海鲜饭很好吃。”   这次单选约会只有路温纱一个人落单,确是落单快乐。   “我吃过了。”闻念朝薛淼又点了点头,走上楼。   十字走廊灯光敞亮,路温纱依靠在一号房门前,抬手招呼:“给周老师换个宿舍,我跟你住。”   闻念愣了一下,往房间里看去。床头柜香氛燃烧着,气氛却低迷,连帽衫几乎将整个人笼罩,周希年在梳妆台前收拾。   梳妆台上凌乱不堪,闻念的东西都被拨到一边,应该在抽屉里的小熊项链掉在地上。   人的忍耐总有限度,闻念跨入门想说什么,砰一声,一瓶粉底液砸落,溅脏项链。   闻念吓一跳,低头辨析是谁的粉底液,又见一只手伸来,周希年捡起粉底液,液体淌得到处都是。   “你什么意思直接说。”闻念横眉。   “自己弄干净。”周希年看也不看她,把手上粉底液往镜子上糊。   “你没事吧?”闻念笑了,“我是不想和你吵,不是不敢。”   像空中火星,一下点燃了周希年,不顾玻璃碎,抄起粉底液倒在闻念床上。   闻念惊诧不已,走过去掰周希年的手。两相争执,闻念看见了她哭过的眼睛,疲倦而凌厉。   “你故意的!你总是这样,心头都清楚还装模作样,明知道我和他的事情,还横插进来,故意在我面前暧昧……”   周希年呼吸急促,拽住闻念戴戒饰的手指,如拽住了证据。   闻念一把抬起手臂,防御般退步:“我一直觉得你和娄治怎么样是你们的事,给你们空间,你不去娄治那儿努力,针对我有什么用?大小姐,这是恋综,没有我也会是别人。不能因为你生病就让别人都照顾你,没有人会一直照顾你,任你索取。”   周希年气急攻心,掀翻被褥甩到地上。   “人只能自救。”闻念心下叹息。   一旁路温纱懒散地拍了拍手:“戏收收,各回各屋各找各妈。”   周希年抹去眼泪,收起东西离开。   房间一片狼藉。   整理过后,闻念倒在了新铺的床上,长呼一口气。路温纱提着一支红酒过来,坐在旁边:“来点儿?”   闻念笑着摆手:“不至于。”   “在小霍总家喝了好酒?”   黄澄澄灯光映着剔透的红酒杯,闻念起身去够:“还是姐的酒好。”   路温纱乐不可支:“他还挺让人意外的,可惜我没在现场。”   闻念捧着酒杯傻笑。   录制暂停一夜,早上听说周希年请假离开了,大伙儿心照不宣没问缘由。   闻念背着设备出门,娄治跟了过来。两人站在路边等车,闻念关心了他的伤势,没说更多。   娄治很好玩,很适合恋爱,她有过侥幸,给过他机会,但属于他的回忆太冗长,他没能处理好。   他是适合出门玩背的装饰小包,穿搭点缀,不求实用性。这样的包很多,新鲜感一过,就该换下一个。   天色阴沉,闻念握紧了背包肩带,低头看手机:“车来了,我先走了。”   娄治欲言又止,应了一声:“注意安全。”   行车至闹市,阳光透出云层,CBD大厦玻璃面熠熠生辉。闻念来到烘焙房,一面是在队伍里喝咖啡悠闲谈的人,一面是赶着上工形色匆匆的人,大都会似一张棱镜,一面看不见另一面。   闻念低头看手机,无意识跟着队伍挪动。   四周议论声渐起,她茫然抬头,看见身侧的西装客。风捎起他额发,毛茸茸的金光勾勒浓颜,明明才见过,却恍如隔世。   “又来买柠檬挞?”   闻念摸了摸鼻尖:“你也是?”   霍司偈不置可否。   闻念抬手推搡,往队伍末尾一指:“好好排队!”   “会不会售罄?”话里有深意。   闻念眸光流转,笑:“你不排队试试又怎么知道。”   霍司偈挑眉,转身走向队伍末尾。他斜肩来看她,轻晃手:“售罄了给我留一只。”   她做了个鬼脸回应:“最多一口。”   作者有话说:   谁老婆好拽好爱XD 第27章 Chapter 27   ◎满足◎   事故吓坏霍太, 一早安排医疗团队来家里给霍司偈检查,要他在家静养。张秘书过来和他交待工作,一屋子人进进出出, 他嫌烦, 要去公司。   司迦扒拉车门撒娇, 想吃柠檬挞,霍司偈无奈, 让她上了车。   待霍司偈下了车, 司迦终于找到机会:“张秘书看节目了吗?赛车的事上热搜了,你们要怎么解决啊。”   “节目组已经澄清了,赛车失灵出了意外。”   “你们这帮老家伙懂不懂下沉市场?这可是恋综, 观众嗑CP上头,根本不相信你们那套。”   司迦踌躇着该如何向这位正襟危坐的首席秘书说明, 不经意瞥见闻念的身影。   “是念姐姐哎!”司迦眼眸一下亮了,急忙给霍司偈发微信。   没一会儿,见霍司偈两手空空从烘焙房走出来, 绕到队伍末尾和闻念说话。   张秘书的脸挤在车座缝隙之间, 举起手机狂按快门。   司迦凑上去,试探道:“张秘书, 你不会在嗑CP吧?”   张秘书倏地扣下手机:“嗑、嗑CP?”   司迦啧了一声,失落道:“老家伙!和你说了也不懂,念姐姐和我哥就是CP啊,不过现在这事儿吧, 好多人都在骂我哥……”   “少爷不在意。”   “他要是在意,也不用临到头上这破综艺了。”司迦小声咕哝, 左看右看, 翻出视频。   “这是网上传的路透视频, 不够清晰,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你能从节目组拷贝一份给我吗?”   张秘书狐疑地看了司迦一眼:“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你把视频给我,我有办法。”   司迦低头划拨手机,想起似的说:“对了,你们公司CMO有侄女吗?”   张秘书眉头一跳:“CMO很年轻,侄女的话,应该也是……有吧。”   “有人打着CMO侄女的在网上透露一些内部消息,你们注意一点,万一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张秘书掩饰忐忑,笑道:“那不会——”   司迦疑惑地看着他。   张秘书正色:“舆情监控,我们肯定做到位。”   司迦乜了眼空气,收起手机,推门下车:“今天之内把拷贝给我,千万记得!”   阳光洒落,空气里弥漫小麦香气。闻念支使霍司偈去队伍末尾排队,回头看见司迦走来。   “念念姐来买柠檬挞?”   闻念微怔:“你怎么知道?”   司迦乖巧地说:“可能你忘记啦,有次我哥跟你买了柠檬挞,就是我要吃。”   “啊!”闻念蹙眉而笑,“车里的人是你啊,我还以为……”   捕捉到重点,司迦微微偏头:“你以为?”   闻念摸了下鼻尖:“是他的女友或者什么,他花边绯闻……很多哈哈。”   司迦暗暗拢紧手指,面作天真:“我们家做生意嘛,经常出席活动派对什么的,都是媒体捕风捉影啦。”   闻念想说她亲眼看到过,司迦又说:“他是有很多朋友,你介意?”   “不介意……”闻念出口才觉得这话不对劲,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嘻嘻,念姐姐这么好,一定也有很多朋友啦。”   真会说话,看似捧眼前人,实则点明自家大哥交际广泛是因为人不错。闻念琢磨着,回头看了看队伍末尾,说:“方才不知你也在……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哇太好了!”司迦亦回头看了一眼,狡黠地说,“不用管他,他乐意排队。”   闻念失笑:“哪有人乐意排队。”   “就像你啊,喜欢柠檬挞,总是不厌其烦来排队。”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闻念总觉得司迦话里有话,可司迦一脸纯真,只是一个活在梦幻世界里的公主。   跟着前行的队伍,她们走进烘焙房。   今日赶早,柠檬挞还有很多,闻念拿了好几盒,又和司迦一起挑了些蛋糕。店员认出闻念,要合影。闻念偏头比了个剪刀手,一个奇怪的角度,依然很美。   司迦吹捧:“念姐姐不上镜,真人美一百倍!”   店员笑着点头:“这是你妹妹?”   闻念打趣:“像吧?”   司迦个头很高,有着长期运动练出来的小麦肤色,皮肤细腻光泽,大眼睛,挺翘鼻梁,怎么看都和霍司偈一脉相承。店员却附和:“姐妹花,能不像嘛。”   两人凑头发笑。   霍司偈在门口候着,见人走来,自然地接过司迦手里的蛋糕盒:“这么开心?”   司迦神气地昂下巴:“念姐姐请我吃好吃的,当然开心了。”   闻念还未收住笑:“不是,那个人以为司迦是我妹妹,还说我们很像……”   灿烂笑容直直映入眼帘,霍司偈一瞬怔然。视线交错,闻念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司迦看着他们,眼冒星星:“路人的眼光是雪亮的。”   哼哼,什么叫夫妻相。   霍司偈岔开话题:“你一会儿怎么走?我让司机送你。”   闻念说:“不用麻烦……”   司迦扑扇大眼睛凑近:“不麻烦呀!”   闻念抿笑:“我是说,我就在附近找家咖啡店做事。”   霍司偈说:“那,一会儿见?”   闻念点点头,把多余的柠檬挞递给他:“拿去公司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不敲诈我了?”   “我真有那么坏啊。”   四下人们都看着,闻念收住话,和司迦挥手道别。   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霍司偈说:“你呢?”   司迦软声说:“我下午才去训练,在你们公司玩会儿,好不好嘛?”   “行。”   张秘书迎上来,一道走进大厦。   公司一片忙碌,司迦不好叨扰张秘书,一个人转悠去了运营部。她张口就是甜言蜜语,一会儿功夫就找出了背地里嗑CP的职员姐姐。   司迦拿蛋糕贿赂她们关注微博超话,加入豆瓣小组,甚至教她们发弹幕的话术,壮大CP粉声势。一顿操作下来,都问司迦老板和闻小姐是不是真的,司迦作大小姐派头,说:“我是为了品牌考虑啊,你们难道不是?”   “是是是。”姐姐们了然,职业微笑。   “霍司迦。”   背后响起一道声音,司迦浑身定住。   人们迅速散开,低头忙碌。   霍司偈拉起司迦就走,“别打扰人家工作,吃了午饭去训练,你这赛季不出成绩,我不会赞助了。”   司迦哀叹,不忘回头和姐姐们传递眼神。   霍司偈一眼睇来,司迦忙作若无其事:“我会好好训练的,那你呢,受了伤还一直工作,就不累,不想喝杯咖啡?”   “你想喝咖啡?”霍司偈微微蹙眉。   爸爸妈妈那么恋爱脑,怎么就生了个没恋爱细胞的儿子?   司迦撒开手,嫌弃地说:“我去球队吃,你就工作吧!工作到死!”   “……?”   青春期的女孩真难懂。   计划落空,霍司偈回到办公室,只见张秘书手忙脚乱关掉页面。   临近午休时间,摸会儿鱼没什么,霍司偈装作不知道,回到办公室。   “不吃午饭吗?”张秘书起身问。   “帮我叫一份简餐。”   “好的。”   掩上办公室的门,张秘书长呼出一口气。   方才查看的是节目组发来的未播片段与音轨。   赛车之时,娄治切频道对霍司偈说:“你们合作三年都没把到她,录节目三周就想把到?我们干乙方的最讨厌甲方,你觉得你有机会么。”   霍司偈走神的空隙,娄治超车,说了句“lucky”。霍司偈砸掉耳麦,勐冲过去。   张秘书斟酌着,不知该如何告诉司迦实情。   以他对少爷的了解,少爷宁愿挨骂也不可能公开这一段。   何况即使公开这一段,人们也不明白这短短一句挑衅对少爷来说意味着什么。   手机弹出消息,闻小姐询问能否借公司打印机一用。   张秘书激动得差点摔落手机,急忙回复:好。   午休时间,闻念挤上电梯,来到运营部。   “欸这不是……”   “就是就是。”   人们打量着,窃窃私语。张秘书从转角走出来,领人到楼上总裁办。闻念客气道:“真是麻烦了。”   “不麻烦的。”张秘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声音。   “他在啊?”闻念有些踌躇。   “去吧。”张秘书笑说。   第一次来霍司偈的办公室,闻念环顾四周,刻意不去看办公桌后的人。仿佛有种特殊磁场,在工作场合与他碰面令人忐忑。   “有事?”霍司偈抬头一怔。   “借下打印机。”闻念朝角落笨重的设备走去。   拇指合拢钢笔盖,霍司偈弯起唇角:“吃饭了吗?”   “把这个拿去餐厅就吃饭。”闻念熟稔地将设备连上打印机,操作按钮,始终没回头。   “你在帮餐厅做设计?”   “一个餐厅团队,做得蛮好的,新店选址就在这附近。”   “听说你给一姐介绍了客户。”   从霍司偈口中听到这个昵称感觉怪怪的,闻念尽力忽视着什么:“我做不过来,本来这个活儿也是出于人情接的。”   “以后不想再做设计?”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感觉到霍司偈靠近,闻念往旁挪:“不想做广告了。”   “那你要做什么?”   “还在探索啊——”   “我也没吃饭。”霍司偈低头。   古龙水气息萦绕,闻念屏住呼吸。   “请你吃饭好不好?你请我吃了柠檬挞。”   闻念拎神,抬头迎视他:“好啊。”   少倾,收拾起图稿与设备,闻念和霍司偈上了车。   餐厅在闹巷,有人注意到他们,闻念拿文件挡脸:“我们这算不算date?”   霍司偈对瞩目习以为常,笑了下:“你给不给我机会date?”   闻念抬眼,欲言又止,快步走进餐厅小院。   是时下流行的bistro小餐馆,环境氛围倒适合约会。侍应生介绍该餐厅主打自然酒,未经过滤的原汁葡萄酒,风味颇野性。   “不喝了吧,一会儿你还要工作。”   “你想喝喝,我可以给自己放假。”   霍司偈垂眸笑,修长指尖轻揭面前餐巾。灯影之中,他身上老板的感觉渐渐消失了,看起来只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约会对象。   “好啊,要一瓶,你陪我喝。”闻念偏头点了下菜单上的一款酒。   “酒鬼。”霍司偈看着她说。   闻念视线飘忽,落到他西装遮掩的手臂上,“你手怎么样了?”   “除了不能开你喜欢的跑车,都好。”   闻念没忍住笑:“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好吧。”   “你那么喜欢的,”霍司偈学着她拖长音,“是什么?”   闻念手抵下巴,抬头思忖:“我想去滑冰。”   “滑冰?”霍司偈不明所以。   “你知道我原来公司附近有一个商场吗?楼上有冰场。我们吃饭经常路过,可是我一次都没有去过。”   “懂了,抱怨我。”   “没有啦,我每天都在写‘辞职之后要做的100事’,今天想到这个。”闻念抿笑,玻璃淡光映在她脸上,令人不愿移开目光。   “吃完饭就去。”   “你也去?”   霍司偈点了点下巴,闻念犹疑蹙眉:“你手还没好,很危险。”   “我以前打冰球。”霍司偈隐隐有些得意。   闻念手挡惊讶表情,半眯起眼睛:“得较量一下。”   餐食分量不多,闻念吃得舒舒服服,问霍司偈觉得怎么样,他说下次他来做。   “你真的很不服输。”她打趣。   “没有吧,输给你的话,我没关系。”   他口吻平淡,她悄悄红了耳朵。   “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说话。”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   闻念别过脸去笑,不再接腔。   节目组嗅觉敏锐,紧急赶来,考虑到故事编排,反对他们现在单独约会。霍司偈冷嗤,不播不就成了。   午后冰场人零星,只有带教的小朋友。闻念绑好冰鞋进场的时候,霍司偈朝她递来手。   “怕吗?”   “人有点多。”   “没关系,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霍司偈说这话的时候,闻念刚搭上他的手。冷气自下而来,唯有他手心的温度让人感到暖和。   他反握紧她的手:“还要较量么。”   还未应声,霍司偈牵着她滑出去,很轻盈,只感觉刀刃掠过冰面。冷风迎面,她的心跳蓦然加快。   “为什么不?”她松开手。   霍司偈指向环道终点立牌:“你赢了的话——”   闻念堵住耳朵:“你别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霍司偈眉梢微挑,背手滑向环道。   闻念迈步,很快超过了他。她转头呼喊:“不过如此。”   “小心摔跤。”霍司偈不紧不慢跟着她。   闻念不管不顾,直朝着终点滑去。   商场灯光映照冰面晃人眼,全副武装的小朋友独自推着冰球划来,闻念快速避让,鞋刃卡住冰球。   霎时天旋地转,就要跌落。一只手紧握住她,将她拽进了怀抱。   喘息着抬头,看到熟悉的脸,她定了定心:“还好……”   意识到霍司偈用的左手,闻念紧张地抽身:“没事吧?”   霍司偈不语,一下划出去,遥遥领先抵达终点。   “我赢了。”他高抬手,逗小朋友似的,不知自己看起来也像个小朋友。   闻念加快马力,硬生生撞过去。哪知他不躲闪,冰鞋跌撞,两个人摔在冰面上。   “喂你……”她吃痛,徐徐睁开眼睛,转头对上他乌黑的眼眸。   面颊近在咫尺,她几乎压在他身上。   手心冰冷,背脊却发烫,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直到霍司偈咧笑,唇边溢出白气:“该不会睡着了?”   闻念倏地撑起身,握住摔痛的手肘:“你怎么不躲!”   “要等着你撞墙,我是那么残忍的人?”霍司偈轻松起身,帮她拍落衣衫上的冰渣。   闻念退到护栏旁,缓和心跳。   “再来啊,看你什么时候赢我。”   “不来了,”闻念呛声,“你什么都做得好,没劲。”   冰场里人慢慢多起来,小朋友推着冰球来到他们身边,霍司偈弯腰说:“姐姐不和我玩了,你和我玩好不好?”   小朋友展笑:“你会打球喔?”   霍司偈轻声说:“我不会,你教我怎么样?”   以为他要捉弄小朋友,却见他当真和小朋友学起握杆的姿势,一起推着冰球,愉快地在冰场里滑行。   看起来美好又温馨,闻念有所触动,轻快地滑过去。   霍司偈直起身,放任小朋友远去:“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闻念怔了怔,说:“是啊,不需要那么多价值,一点小事就能满足我。”   霍司偈笑了下,悄然收拢手指。   手机不在身边,节目组的人亲口通知,今晚全部嘉宾在指定地点聚会,要求正式的dress code。   话到这份上,他们只得遵照安排。   华灯初上,大都会灯红酒绿。   江岸百年酒店,artdeco风格华丽,回廊里衣香鬓影。闻念长发高挽,一袭黑色裹身长裙,大露背,艳光四射,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目光。   闻念特意去找朋友做了造型,来得较早,在门厅边坐着等候。   一帮公子哥从面前经过,有人吹了声口哨。闻念抬眸,感觉面熟。   “一个人?”男人问。   远处工作人员瞧见,过来说在录制节目。   男人口气不小:“哪个台的节目?”   闻念一下想起来了,是一年前在霍家见过的那帮人。对方也有颇有印象,调笑:“这不是那个……”   另一人接腔:“小职员。”   闻念端坐着,让工作人员别搭理。   “转行做模特了,行呀你。”   “这不是还没录么,陪哥儿几个喝一杯呗。”   搞不懂,霍司偈怎么会有这种朋友。闻念忍耐着不说话,男人却上手,拉拽她起身。手上的茧摩挲她手心,惊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伤疤忘记痛?”   闻念收回手,冷笑:“喝酒是吧,没有路易十三我不喝。”   “唷,小姑娘上道啊。”   “小爷今天还就花这个钱了!”   一旁工作人员瞠目结舌,闻念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安抚,和男人们走进酒廊。   “开一瓶路易十三。”酒廊里人声喁喁,一听男人说这话,纷纷看过来。   酒保取了酒,向几人展示。男人瞧着闻念说:“见过么。”   闻念笑,问酒保多少钱,还有没有更贵的。   酒保说轩尼诗XO,闻念勾勾手指,说来那个。   侍应生送来酒,酒保开瓶,倒入在小口径纯饮杯里。闻念一一把酒杯递到男人们手里:“干杯。”   男人们互看一眼,笑得邪妄。   他们仰头喝酒,闻念握起酒瓶,砰地砸在吧台上。   玻璃渣四散,溅到他们身上。   空气凝滞,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闻念笑起来,“一瓶酒又不是喝不起。”   “还敢跟小爷横,给脸不要脸!”男人逮住闻念胳膊,下午摔伤的地方拉扯生疼。   闻念一把推开男人,紧抿着唇:“真当自己是个爷了,只会骚扰女人,下作。”   侍应生硬着头皮出声:“王先生,您看……”   男人拦住侍应生,指着闻念呵斥:“给我收拾干净!”   “找节目组,记我本人账上。”闻念对侍应生低语,转身欲离,男人扣住她肩膀,其余人围拢。   “想走?”男人指尖一勾,挑起长裙吊带。   闻念心口一紧,攥住胸领:“我告你骚扰!”   “我还告你寻滋生事!”   “不给我收拾干净不准走!”   “让开。”声音不高不低,却有股压迫感。   人们循声看去,变了脸色。   霍司偈从人群里走来,抬手揽闻念肩膀,将人轻轻带到身侧。   闻念暗道不好,解释:“你朋友先……”   “谁?”霍司偈微微蹙眉。   男人拢起双手,不住打量二人:“小霍总,真是贵人多忘事,过去我常给你们办派对。”   有点印象,进口酒商家的儿子,派对经理。   那年生日宴搞得纸醉金迷,管家阿姨看他不喜欢,后来没再请他们。   霍司偈低头看闻念:“没事吧?”   闻念疑惑地摇头:“酒是我砸的……”   “砸得好。”   人们震惊不已,随即胆寒。男人抽着嘴角赔笑:“小霍总,这实在是误会……”   “误会?”霍司偈挑眉,问闻念到底怎么回事。   闻念简短陈述上次在霍家遇到的事。   霍司偈脸色一沉,招手叫来经理:“你们怎么选择合作商的?”   经理大气不敢出:“小霍总,您放心,酒店会妥善解决这件事,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现在就解决。”   前来的嘉宾在门口张望,张秘书说着“借过”快步走来,同酒店经理到旁边商议。   片刻,酒廊清场。   霍司偈倚靠高脚凳,手搭吧台,睨着一帮公子哥说:“够有余地了吧?道歉。”   “对不起,闻小姐,实在是对不起……”   男人们低头道歉,主动俯身捡起玻   璃炸碎。   闻念看得胆战心惊,对霍司偈小声说:“你让我觉得很狐假虎威哎。”   “走吧。”霍司偈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虚揽着闻念走向门口。   “念念,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听到薛淼的声音,闻念回头,下一瞬又被霍司偈掰过脸去。   他低声耳语:“抱歉让你遇到那种事,抱歉我只能这样解决。”   不知怎么有些酸涩,像吃到一颗酒心巧克力。   ?? ep7:你是朋友,还是有可能的恋人? ?? 第28章 Chapter 28   ◎玩脱◎   闹剧散场, 一行人在厅里就坐。长桌灯烛花卉相映,落地窗览月夜江景。   游轮悠悠划过,灯光暗下来。   【终于更新了!】   【哇哇哇老婆们好美】   【10086次感叹这季真的太养眼】   【我靠这是男五?单独整个VCR排场这么大的?】   【是泽哥啊啊啊啊泳队老将颜值担当】   幕布投影同音乐一齐呈现, 嘉宾们没来得及惊讶, 只听口哨声下, 男子游泳运动员划水而去。   配合解说一次次激动的喊声,运动员一次次触摸终点, 一次次站上领奖台。他肩宽腰窄, 巧克力腹肌闪烁微光,腿部肌肉健硕,让人目不转睛。   最后一次, 运动员跃水而出,将泳帽扔向观众席。最后身披国旗, 笑着咬住亚运会银牌。   在座嘉宾视线盲区,一道身影出现。   像登上领奖台,赵靖泽小跑而来, 不过是西装革履, 梳背头,露出白净俊美的脸。   闻念“哇”了一声, 扬起唇角。   赵靖泽一下锁定她,手指从额边斜飞出,打招呼。   “大家好,我再介绍一下, 赵靖泽,立青靖, 三点水的泽, 二十六岁, 正是退役的年纪。”   众人笑他的幽默,鼓掌欢迎。   紧挨着霍司偈,闻念坐在长桌末端,右手边余留一个空位。   对座叶初旁边同样也有一个空位。   赵靖泽走来,单手解开西服纽扣,坐在闻念身旁。   闻念偏头招呼,做自我介绍。介绍过后,赵靖泽倾身说:“你今天好酷。”   这么突然?闻念抿笑,不知左右两位男人视角相交。   赵靖泽侧目:“这位是?”   “霍司偈。”语调淡漠,太子爷倨傲作派。   闻念回头瞧了他一眼,又朝赵靖泽礼貌一笑。   “各位不妨也介绍一下?”赵靖泽目光在闻念脸上停留片刻,看向众人,“我想了解大家。”   坦然率性,立即获得大伙儿好感。   路温纱拿银勺敲了敲玻璃杯,优雅地说:“那么从我开始。我是路温纱,这里最年长,不介意你叫我姐姐,当然大路也可以。”   赵靖泽咧笑:“大路姐姐好。”   声音高高低低,餐食陆续传上桌。   闻念和赵靖泽轻声交流着,一旁霍司偈不动声色吃着头盘开胃小菜。   他今晚看起来沉静而矜贵,意大利手工枪驳领西服,口袋镶手帕,袖扣微闪,衬着露出半截的腕表。难得还戴了两枚戒饰,款式不喧宾夺主,老钱品味。   闻念莫名觉得他今晚非常吸引人,也正因如此,她不愿意看他。   他们几乎相处了一整天,到现在,她无法再忽视心里那微妙的变化。   她思绪飘忽,不小心弄掉餐勺,弯腰去捡,旁边一只手已伸了出来。   他们都碰到了餐勺,指尖相触,犹如一股电流经过冰面,刺辣辣。   闻念下意识收着呼吸,勾手指要把餐勺捡起来。   座椅狭窄的空隙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拢住餐勺,点钻戒环凸显了某种争夺意味。   她忽然感到他们在背着一众人搞秘密,隐秘而刺激。   闻念直起身,若无其事。随即餐勺被拿起来,握在他手中。他招来侍应生换一副新的,放在她餐盘旁。   什么都没说,霍司偈继续吃他的鱼子酱。   颗粒在口腔中爆裂融化,咸腥弥漫,闻念抿了口郁金香杯中的白葡萄酒。   餐桌上人们来回交谈,闻念从赵靖泽选择退役的原因了解到他家里有只猫。   “会后空翻吗?”   “不会,但是你一定要看的话,我可以让猫儿子现学。”   两人笑开。   娄治在对面看着他们,目光淡淡的。   【不对吧事故之后发生的事不放出来了?】   【周姐下车了?剪辑在搞什么啊】   【受不了了节目组会不会剪,不行我来!】   【男五一来姐又钓上了,怜爱治哥】   【不嗑了!不嗑了!】   【哈哈哈哈水姐和周工我好上头】   上次小珠提起薛淼和周清晖,闻念默默观察,似乎真是那么回事。   露营约会之后,他们之间的气场发生了些许改变,薛淼和每个人都和乐融融,周清晖依然在做为大家服务的老好人,可他手中刀叉发出一点声响,她就会看过去。   “我帮你换一幅。”薛淼说。   “小事。”周清晖说着招来侍应生,还替薛淼换了餐盘,之前的盘子沾了酱汁,她都没怎么吃。   原来他都注意到了,薛淼眼梢微挑,不经意透露风情。   闻念正要收回视线,与薛淼四目相对。薛淼柔柔一笑,仿若方才只是别人的错觉,闻念也笑着回应了一下,低头抿酒。   薛淼的目光落到了霍司偈身上,似不经意,又透露稍许留心,笑意更温柔,却只片刻便收敛。   闻念再度抬眼,什么也没看到。旁边赵靖泽搭话:“平常喜欢做什么?”   闻念挑笑,浸酒的眼眸明亮动人,“是问约会?”   赵靖泽笑容清澈:“是啊。”   谁能招架得住热情的大狗狗。闻念托腮,食指轻点脸颊,佯作思考:“就这样告诉你不是太无趣了吗?”   “那我猜?”   “猜中无奖。”   霍司偈握住银刀,修剪齐整的指尖缓缓摩挲刀柄,戒环与金属刮擦出细微声音。闻念听不得这种声音,条件反射般缩了下脖子,转头看他。   “你能不能……”   霍司偈面色淡然,有一分不易察觉的促狭。闻念忽地想起一些画面,脸颊发烫,赶忙别过脸去。   “怎么了?”赵靖泽关切。   闻念以笑掩饰,夹菜吃:“你猜咯,我喜欢什么。”   “需要提示么?”霍司偈偏头说。   男人们对视,表情玩味。   这时,侍应生端着银托盘,送来一沓信纸。   座首的路温纱听了,讶异道:“玩这么大?”   “什么啊?”人们探头探脑。   “现场写情书——”   “但要明早才能拆开。”   信纸一一传过来,却没有笔。蒋维出于商业习惯揣了笔,薛淼和路温纱同时向他借。   周清晖将速写圆珠笔递给薛淼,悄声解围。   余下的人等着借笔,闻念抹了抹嘴唇,口红还未掉,便在信上烙下红唇印。   霍司偈收回将要递出的墨绿色的万宝龙钢笔,按住信纸书写起来。   赵靖泽和大伙儿还不熟悉,一时不知改向谁借笔,闻念递上口红玩笑:“试试?”   赵靖泽笑着摇头:“我那是东施效颦了。”   对座叶初忽然笑了一声,赵靖泽看过去,憨傻地挠挠头。   闻念将信封装,接过传递来的蜡油与火漆盖印。蜡油滴落手指,温度灼人,她捻了捻手指,贴在冰凉的玻璃杯上。   霍司偈睇了她一眼,看笑话似的。   闻念暗笑,明早给你一点小小的恋综震撼。   侍应生来收走情书,同时传来节目组口信:   现在,由女嘉宾选择明日约会男嘉宾;   新入场的男嘉宾可使用指定选择权。   节目组果然玩花样。情书和约会对象很可能不是同一人,明早揭晓情书,搅乱嘉宾约会心情。   【念念好会钓。。。】   【唇印给治哥还是男五,忍不了我要快进!】   【上次男选女,这次女选男,又有一个人落单,节目组非搞这出】   【我缺德我爱看】   “新来的朋友,你要行使你的特权吗?”路温纱越过长桌看来。   赵靖泽思忖半秒,干脆地说:“要。”   众人好奇地等待,只听他笑说:“我选闻念。”   “哇哦。”路温纱道出众人心声,还特意看了霍司偈一眼。   “你愿意吗?”赵靖泽看着闻念。   闻念略有踌躇,最终点头。   接着余下女嘉宾开始选人,薛淼先声夺人,点名霍司偈;   叶初紧跟着选择周清晖;   路温纱的备选全部落空,只得选了蒋维。   娄治落单了。   他没太大情绪,独自喝着酒。   初冬冷空气来袭,一行人回到住屋。闻念有点担忧霍司偈和娄治之间的问题,可看见两人一道回房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闻念按捺住想要关心的心情,进了房间。   女嘉宾休息之际,男嘉宾陆续被叫去红色电话亭,与约会对象的N通话。   树枝桠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如一张蛛网,包覆不同的心情。   霍司偈躬身依靠玻璃门,例行公事般与薛淼的N通过电话,等待下一通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数秒他才拿起听筒。他知道对面是谁,不知对面是否猜到他。   即使经过处理,也能从语气感受到男人的爽朗。   “想知道和念念约会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带你的人就好。”霍司偈停顿片刻,想起闻念享受约会的样子,闭了闭眼睛。   “她有很多想做的生活小事,如果你愿意陪她去完成,她会很高兴。”   “小事具体是指……?”   “日常的、悠哉的,我想类似逛公园之类的。”霍司偈说着撑住额头,镜头只能捕捉到他宽大的手与紧绷的下颌角。   “太好了,我有好点子。今晚聚餐我看她似乎喜欢酸甜口,小零食的话她有什么喜欢的吗?”   “柠檬挞。”霍司偈告知对方烘焙房的地址。   赵靖泽有些意外:“这么了解。你们的关系,超出一般朋友吗?”   霍司偈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是的话,你紧张么。”   赵靖泽一顿,说:“有意思。”   霍司偈客气提醒:“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不用了,”赵靖泽笃定地说,“接下来我想自己去了解她。”   通话戛然而止,霍司偈怔然在原地。   【我草哈哈哈哈这哥好猛】   【霍少转性了?突然什么都说?】   【怕不是放弃念念了吧。。。】   【给别人情书上唇印是个人都受不了,反正我对这波操作很无语】   【就我觉得霍少动真心了吗……】   【假戏真做我趣,有点嗑到】   早晨,闻念戴上渔夫帽出门吃早餐,回来时路温纱刚起床,两人坐在一块梳妆。   “你们今天去哪?”路温纱一面扫香槟色腮红一面说。   “还不知道。”闻念看了眼镜子,拿起定妆喷雾扫脸,“你呢?”   “天文馆,我猜周工要带我看星星吧。”路温纱蹙眉而笑,仿佛恋综嘉宾对她来说都是小朋友,高中生式约会。   “蛮好啊。”透过镜子与路温纱对上视线,闻念点头,“我个人这么觉得啦,能有一段时间享受生活小事很快乐,哪怕这件事看起来千篇一律,别人都做过。”   路温纱挑眉:“听起来,你之前很辛苦。”   “说不上,你有追求,你要去卷,就得牺牲一些东西。”   “现在怎么改变了想法?”   “因为……认识到很多工作换谁做都一样,不能靠工作成就去定义一个人。人生嘛,就是一场开放游戏,玩儿开心才能安安心心地走。”   路温纱颇有些欣赏:“我周围有太多只看数字的人了,拥有很多物质依然空虚。网上有句话怎么说的——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我们终生在做的,其实就是对这一切祛魅,你这个年纪就能意识到,很好。”   闲谈间,钟声响起,提醒嘉宾们该取信了。   不出意外,闻念收到霍司偈来信,这次不止一句话:   记得你说,最需要创造力的其实是日常生活。和你一起参与日常小事,是我此刻最想写好的brief。   brief(需求简报),传统广告人工作的基础与核心,每个项目都要根据甲方需求写出简报。过去看到这个词就头疼,但这一次,却令人感到松快。   他打趣自己是努力满足她需求的乙方。   【谁来告诉我甲方乙方都是这么调情的嘛???】   【谁懂啊霍少真的用心了呜呜】   【请了编剧吧!】   【他急了急得长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红唇印!居然给霍少了!】   【看他不值钱的样儿!!!】   房间里,霍司偈用小刀拆开信封,取出干干净净的信纸,还以为拿错,翻到背面,却见一枚唇印。   他愣怔片刻,抿住下唇,可不断上扬的唇角没能掩饰心绪。   他要将信纸放回信封,又再度拿起,放在鼻尖轻嗅,好似还能闻到脂粉余香。   门外响起动静,他立即收起信,一齐放进抽屉,作风轻云淡。   少倾,霍司偈穿戴齐整,来到楼下。   客厅角落,闻念和赵靖泽谈论着约会的事宜。   “我上午有点事要做,下午……好,下午我去体育中心找你。”闻念背起包往玄关走去,回头冲赵靖泽挥手。   同霍司偈擦肩而过,视线一瞬交错,闻念捕捉到那微渺的不自在,春风满面地了离开。   霍司偈淡然收敛目光,招手叫薛淼过来说话。   下午三点钟,车驶入市郊一间工厂,安保笔挺敬礼,厂长率几位车间主任亲自相迎。   霍司偈拉开车门,薛淼走下来,小声说了句:“真贴心。”   “我该做的。”霍司偈抬手介绍,“这是我们汪厂长,今天亲自带我们参观。”   薛淼恍惚地点了下头。   一行人沿安全线走向一排古朴平房,厂长介绍说这是他们在建中的香氛历史博物馆,今日特意为薛淼小姐开放。   薛淼受宠若惊:“太好啦。”   “我们将会看到香氛从古法到现代化生产的一个变迁,稍后会去到车间,涵盖生产线、提析原料等,一芥香氛蜡烛制造的全过程。还有我们的首席调香师在等候,和您一起制作一支专属香氛……”   有霍司偈陪着,所到之处全体员工严阵以待,行注目礼,不禁让人飘飘然。博物馆后面矗立一个仿若蒸汽时代的蒸馏器,小径花卉姹紫嫣红,薛淼感叹,像掉进爱丽丝的wonderland。   “你喜欢这部童话?”   察觉霍司偈有些愉悦,薛淼应和说:“当然了,我喜欢怀表兔,一芥就有款兔子玩偶叫爱丽丝吧?”   霍司偈抿笑。   换上防护服,过风门,他们来到穿过车间,透过玻璃长廊能看见底下干净明亮的生产线。   “会无聊吗?”   薛淼轻轻摇头:“很新鲜。”   “我们去做蜡烛吧?”   “好啊。”   从实验室经过,来到管风琴式调香台,工作人员为他们换上实验室白大褂。薛淼踱步参观一室的精油暗瓶,回头看霍司偈:“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做你喜欢的,什么都可以。”霍司偈语调柔和,好似对她有着专属的耐心。   首席调香师介绍起经典搭配,询问薛淼的喜好。霍司偈率先选好原料站在台前,薛淼跟过来,好奇又小心地打量。   “你做的是什么样的呀?”   “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薛淼抬眸,柔情似水:“送给我的?”   “当然。”   衣兜里手机振动,霍司偈没理会,接着一阵狂轰,想着公司出了状况,他摘掉手套查看。   却是司迦发来的,内容比预想的还令人不快。   薛淼有所察觉,关切道:“怎么了,有要紧的事?”   “没事。”霍司偈将手机丢在一旁,换了副手套。   “看来……做香氛比较重要。”薛淼意有所指。   霍司偈笑了声:“当然。”   【一芥大型中插现场】   【受不了了哈哈哈哈霍少每次约会都好搞笑】   【给我看种草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实话实说一芥香氛蜡烛国货top梯队了,不输大牌】   【爽死他了吧终于到这个环节了。。。】   【霍少工作起来怎么怪迷人的(流汗)(流汗)】   蜡油倾倒,卷入旋涡。   水花四溅,蔚蓝色水波荡漾,镜头一切,炫目转场。   男人跃出水面,从游泳池岸走近,水珠蜿蜒过腹肌,勾勒人鱼线。   【我靠这身材】   【啊啊啊啊我可以!!!】   【我是学生我先上】   【怀里的男朋友一下就不香了】   【震惊!以为只有我这种牡丹在看别人谈恋爱】   闻念稍稍收敛笑意,朝赵靖泽挥了挥手。   “没有等太久吧?”   闻念说这话的时候,赵靖泽摘掉泳帽拢头发,水珠从他指尖低落,他拿起毛巾擦拭身体。一时没办法将注意力集中他脖子以上的地方,她克制着看向别处。   “我才是,”赵靖泽呵出水汽,“没有让你等太久?”   “当然不会了,大饱眼福。”唇角又不自觉上扬,闻念赧然地捧住脸。   “显得我好像很……嗯。”   赵靖泽朗笑:“再等我一下哦,换下衣服。”   “不换……我也是不介意。”   赵靖泽点了点手指,笑着摇头走向更衣室。   体育中心占地宽阔,项目丰富,听说在录制节目,不少人来游泳馆围观。闻念看到背网球包的小孩,隐约想到什么,随即打消了念头。   没一会儿,作美式休闲打扮的赵靖泽出现在门口,唤闻念过去。   比起西装,她还是更吃这一套。她无奈地摇摇头,跟他去停车的地方。   “怎么叹气?”   “想说你……”闻念收住话,只笑。   赵靖泽却猜到她的想法,点破:“是你的菜。”   闻念轻按额角,闷笑不语   两人上了车,驱车前往公园。下车时,赵靖泽从后座拿出一盒甜品,包装熟悉,闻念惊讶:“这是……”   “你真的喜欢这个对不对?”做成了什么大事似的,赵靖泽握拳。   他很坦率,直言是她的熟人告诉他的。   “有心了。”也不知道说谁。   公园里老太老爷聚在一起唱歌,破落音响,歌声悠扬,绿叶掩映之中时间慢下来。二人来到湖畔,天鹅船挤挤挨挨,独有份诗意。   穿上救生衣,闻念搭着赵靖泽的手上船,感觉她手臂微颤,他宽慰:“别怕啊,你面前就有个救生员。”   “其实是……昨天摔了一跤,这里有点痛。”闻念指手肘,自然地抽离他的手。他的像钢琴家一样修长柔软,手心余留淡淡温度,令人安心。   赵靖泽踩踏板将船开出去,闻念吃起柠檬挞。   河道曲径幽深,垂倒矮枝淌水,末余一点人声都远去了。   “你一个人吃完了?”   “给你留着的。”闻念拖长音。   “我吃一口。”赵靖泽看着前方,将脸颊偏来。   闻念抹了下嘴角碎屑,拿起一只柠檬挞递到他唇边。他轻咬一口,好似一个慢动作,她清晰地看到牙齿在唇上留下的浅印,而后又恢复饱满。   剩下半只柠檬挞掉到船上,她懊恼地蹙眉:“不好意思……”   “你知道吗?”   “啊?”   赵靖泽看了过来:“不要轻易道歉,哪怕是‘不好意思’。”   闻念一怔,轻快地笑起来:“嗯,值得作为人生格言。”   她笑起来太生动,他无法挪开目光,没注意到船头搁浅,水波推涌,两人惯性前倾。   赵靖泽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抱住了她。她晕乎乎地抬头,四目相对,呼吸交织。   有什么画面再度浮现眼前。   闻念别过脸去,佯作张望:“这下怎么开出去啊……”   “总有办法咯。”赵靖泽缓和了一下,打转方向盘。   “你们运动员不是讲竞技精神?你好像很chill。”   “竞技是竞技,生活是生活,该松弛的时候就要松弛。”   闻念抬手,赵靖泽默契地击掌。   【念念的CP体质好恐怖,我竟然觉得。。。】   【前面你别说,我也是】   【感觉他们三观很契合,能一起玩,一起生活】   【国家欠我一个体育生呜呜呜】   天色将晚,闻念和赵靖泽回到住屋。四下昏暗,没想到他们是最早到家的。   赵靖泽遗憾地说:“早知道再玩会儿了。”   “下次啦。”闻念推着他到楼道口,独自摸去厨房倒水。   打开冰箱门,幽暗之中一片荧光,宛如异世界大门。闻念接着冷气缓和心绪,拿出冰的柠檬水大口喝。   她摸了摸嘴唇,看着指腹上的口红印,踱步来到庭院。   昏黄灯光映照外立面石阶,一道身影出现在折角。   “闻念。”裹挟微风,他低沉的声音如落冷泉的石子。   闻念暗咳一声,抬下巴睥睨他:“你在家啊。”   “你不觉得,”霍司偈偏头笑了下,“你这样玩很危险?”   “什么啊。”闻念犹疑。   霍司偈走来,一把拽住她手腕。拖鞋塔塔奏击石阶,他快步带着她上了劳斯莱斯。   好似这是节目组不得干扰的禁地。   闻念扣车门要下车,霍司偈命司机去一个清静的地方。   “好吧,看来你有话要和我说。”闻念摊手,瞧见大腿上的吊带袜扣露出来了,急忙牵了牵裙摆。   霍司偈指节抵唇,笑:“很会撩拨么。”   闻念掀抬眼帘,呛声:“fashion,你不懂。”   蓦地,霍司偈攥住她的手,任她怎么挣脱都不放开。   隐隐感觉到什么,心提到嗓子眼,可他却没再进一步。   车停在江畔,高架桥阴影遮蔽,司机下车吸烟,带着火星走远。   闻念故作泰然,睨着身旁男人:“好了,说吧。”   身影缓缓倾覆,霍司偈单手撑椅背,气息将人全全围困。   “用虚的来打发我?”   是说红唇印。   闻念浅浅呼吸着,长睫毛触碰他面颊,避无可避。   又不是玩不起,她心一横,一把将人反压在座椅上,凑上去在他脸上用力落下唇印。   “给你。”   就要抽身,大手箍住她腰背,衣料摩挲,身体紧依。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可以理解为,安慰?”   “你需要什么安慰——”   多余的话堵在喉咙,后背大手倏地上抚,将她压低。   心跳剧烈。   玩脱了,闻念想着,就感觉到男人咬住了她下巴。   沿着口红香气,唇找到唇。   轻慢撕咬,耐心十足,又像慢慢品尝,要慢慢饕足。   “你的手……”她终于想到一个叫停的理由,尽管已迷离地闭上眼睛。   回应她的质询一般,他勾住吊带袜扣,拉紧,毫无预料地放手。   皮筋弹在皮肤上,一瞬刺痛,教人神经愈发紧张。   闻念嘴唇翕张,呵出热气,如包容她的一切,霍司偈以唇舌承接。不知不觉坐在了他身上,裙摆堆积遮覆他皮带扣。   座椅皮料隐隐作响,气温攀升,彼此都嗅到不可控的味道。   “霍司偈……”   “嗯?”   “我们,嗯……”   湿热包裹耳朵,好似跌入温热的水流。他哑声:“念念。”   心下轰然,教人再说不出任何话语。 第29章 Chapter 29   ◎空白◎   「你是我的朋友, 还是有可能的情人?」   他从未这样叫过她,即使那个夜晚。   他们含着彼此耳朵叫大名,好像就足够亲近, 再进一步   闻念半睁着眼看着身下的男人。他埋头在她颈窝, 细密流连, 手指沿弯曲的膝盖寸寸上抚,如翻倒的一杯热咖啡, 让人感觉到皮肤闷湿。   有过经历, 他们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她犹豫,却无意识地抚摸他的脸。手指倏尔颤抖,她掀起了眼帘。   他咬拆衣衫金属扣, 大手托住她在裤腿上磨蹭。   硬挺呢料带起火星似的,让人浑然找不到平衡, 她完全依在了他身上,乌发散落若泼墨,浸润他衬衫。   只双手找到依靠, 贴着他胸膛, 她喃喃:“我觉得……”   想起那帮为了编排剧本的家伙,霍司偈哂笑:“大不了下车。”   闻念一下清醒了, 坐起来捋了捋颊边头发,理直气壮:“我觉得你不守男德。”   “……?”   系上吊带袜扣,闻念倾身去照后视镜,霍司偈轻轻托着她的腰, 她瑟缩了一下,拍开他的手, 就要下车。   霍司偈按着她使劲亲了下, 低哑地笑:“一脸粉。”   “烦人。”闻念嗔声, 赶忙下了车。   江岸冷风吹来,一时不觉冷。待身上余温散去,平静下来,闻念抱紧双臂,想去拿外套。回头就见霍司偈走来,拎着外套搭在她身上。   闻念只手拢衣襟,往旁挪:“保持距离。”   霍司偈挠了下鼻尖,无声地笑。   不敢直视他,闻念一面走开一面从衣差摸出手机。开了静音,才看到老闻来过视频电话。她用前置摄像头检查了下容貌,抹干净唇缘花掉的口红,揉了揉脸蛋,回拨视频。   那边很快接通。   客厅亮堂灯光下,出现一个戴眼镜的老帅哥。闻念笑嘻嘻叫了声爸爸,身后跟来的脚步一顿。   “在哪玩呀,黑漆漆的……”老闻划拨下镜框,凑近屏幕看。   闻念转身背朝江,让对岸灯火映入前置摄像头:“吹吹风,散散步。”   “蛮好蛮好,”老闻笑着,“你们节目还要录一周是吧?”   “差不多。”闻念语气乖巧,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男人抿笑。暗暗睇了他一眼,她侧过身去。   老闻嘘寒问暖,一说起来就没完,闻念一点不觉得啰嗦,应着等回家去想吃什么。老闻说最近和名家学了一道菜,一问,是拉美小说里一个怪诞符号,闻念被逗得大笑。   “照顾好自己,爸爸妈妈都等你回来。”   “那姐姐呢?”   “姐姐忙着跟你舅舅斗法。”   闻念想起这回事来:“表哥快结婚了吧,订婚期了吗?”   老闻朝书房门口望了下,神秘兮兮地摇头:“女孩家要彩礼,没谈拢,你舅舅为这事儿在外婆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外婆今天就说不舒服,把你妈妈叫去敲打了一通。”   闻念呼出一口气:“妈妈呢,我跟妈妈说话。”   老闻努嘴:“不肯搭理我,你微信找找她?”   闻念敬礼:“Yes Sir,保证完成任务。”   只见微敞的书房门从外推开,老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通话戛然而止。   立即执行任务有点太刻意了,闻念决定缓缓。将手机揣到兜里,抬眸看到霍司偈。   夜色里只能看清他轮廓,似垂着眼,阔背微勾,双手搭在阑干上。江水滔滔奔流,带走对岸万家灯火,让人置身繁华俗尘之外。   “霍司偈。”她轻唤。   他闻声看来,风吹斜碎发,露出眉眼。   “你是不是,累了?”闻念第一次在他身上感觉到疲惫,有点莫名。   霍司偈轻叹:“还好。”   闻念咕哝,就知道是错觉,太子爷做什么都轻而易举,怎么会有烦恼。   雨点飘落,霍司偈抬手接住零星:“回去了。”   “嗯……你没有话要讲?”   霍司偈失笑:“讲得再多,不如做。”   闻念捂着发烫的耳朵,快步上车:“我坐前排!”   大手轻轻一拽,拉着她上了后座。   “喂……”   “我知道,下一次准备好。”霍司偈挑笑,却是松开手,保持适度距离。   洋楼灯光敞亮,人们陆续回来了,在准备晚餐。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进屋,神色各异。叶初看了看旁边赵靖泽,出声:“你们出去了?”   “嗯,散了散步。”闻念捏着耳垂,上楼换衣服。   吊带袜滑丝了,皮扣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红印,她揉了揉,心有余悸似的。慢吞吞卸了妆,她来到餐桌。   今晚薛淼几人准备的晚餐,赵靖泽说明天他来做,问闻念能不能帮手,闻念瞄了霍司偈一眼,不想让人察觉他们私下发生了什么,只得应好。   霍司偈挑眉,并未说什么,闻念也放下心。   夜里发微信和孟女士卖乖,得到一通数落,闻念正无语,又收到大制片人赵时雨的消息。   问他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语气幽怨,像被出轨的大婆。节目组自恃背调做得好,想要在闻念身上做效果,可现在发现走向失去了控制。   闻念想半天发了一个单词:partner   既可以指合作,也可以指伴侣,至于是什么伴侣,留给他遐想吧。   赵时雨果然被震惊得说不出话,闻念放下手机,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梦里回到职场,为上司背锅,给同事收拾烂摊子。她向甲方爸爸道歉,祈求继续合作的机会。   甲方爸爸把她摔在床上,抽出皮带,阴恻恻说,Alice,知道你错在哪儿么。   她转头一看,床上睡着好多个男人,全都面目模糊。   闻念勐然惊醒,窗外天光大亮。   隔壁床路温纱正走进房间,被她吓一跳,手机摔在地上。   “做了个噩梦……”闻念起来拾起手机,递给路温纱。   “你不会睡到现在吧?”   “啊?”   午后三点,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闻念叹了口气:“最近干活儿,又这样了。”   “看你面堂发黑,大凶啊。我和小叶约了SPA,你一起?”   “好啊。”闻念想起来和赵靖泽约定了今晚厨房值日,便说回来的时候买菜。   按摩院离住屋不远,出门的时候路温纱让节目组不用跟着,就只是女孩的聚会。节目组自然不肯,自打周希年暂时离开后,全方位加强了监管,甚至要她们把收音设备带进按摩房间。   收了通稿费,签了合约,路温纱也只得照办。   叶初对节目组的做法感到不解,趁在更衣室里,问怎么回事。   “节目组想写剧本,失控了吧。”   路温纱斜睨闻念一眼,风轻云淡:“你觉得赵靖泽选你,是节目组安排的吗?”   其实闻念最初也怀疑过,但相处下来,能感觉到赵靖泽人不错,没有一贯都会男撩人的套路。   “不会吧?”叶初合拢储物柜,砰一声,“他很坚定。”   路温纱眉梢一挑:“照这样说,小霍总也很坚定。”   “……”   “……”   闻念迟疑一瞬,又觉着男嘉宾怎么想怎么做,是否出于剧本,有什么关系。她是来恋综玩的,还有最后一周了,要痛痛快快地收官。   傍晚,女孩子们提着超市购物袋回住屋,赵靖泽小跑上台阶。   “念念。”   闻念回头,看见一束小雏菊。赵靖泽挠了下脸颊,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阿婆在摆摊……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谢。”闻念收下花,对上路温纱调侃的眼神,抿笑。   将花束插在瓶子里,一番整顿,闻念和赵靖泽来到厨房准备晚餐。   玄关那边响起薛淼的声音:“……我还没有点,不舍得。”   闻念抬头,看见薛淼和霍司偈一前一后走进客厅。   “已经开始了?”霍司偈驻足望了一眼,就要脱下外套来帮手。他左手不便活动,薛淼细心察觉,踮脚帮他拢住衣领。   门厅如画,定格两人相依的身影。   手上刀刃划破指腹,闻念倏地回神。   赵靖泽急忙关切:“切到手了?”   “切到手了?”霍司偈拎起外套快步走来。   似风过,薛淼垂眸敛藏思绪,再抬眸,朗声道:“我去拿创可贴。”   “不用,厨房就有。”叶初放下书,从餐桌走向岛台。   只是一点划伤,吓得大伙儿都围上来关心,闻念说笑:“什么叫人间有真情,算是体会到了,我死而无憾!”   赵靖泽扬起锅铲:“胡说。”   闻念缩了下脖子,瘪嘴皮:“夸张的修辞手法,懂不懂……”   一只手从中间拨开二人,闻念没敢去看,低着头往旁边挪。   “我来。”霍司偈只对她说。   “啊,你能行吗?”   “能说不行吗?”   该是好笑的段子,却没人应声。大伙儿回避什么般,故作自然地散开。   薛淼揣着一个香氛蜡烛下来,放在插小雏菊的透明花瓶旁,抿笑:“我现在点好不好?”   霍司偈瞥了薛淼一眼,不在意地说:“随意。”   “这什么?”赵靖泽好奇,拿起来观赏。药罐似的墨蓝色瓶子,瓶身没贴标签,只有一芥Logo刻印。   “昨天司偈和我去了香氛实验室,他给我做的。”薛淼柔声说。   闻念剥落手中的蒜瓣,气味透过创可贴渗进皮肤一般,感到刺。她咽了咽喉咙,为心下烦乱的感觉而不安。   说好了不在意的,现在这样算什么。   薛淼点燃蜡烛,绕岛台来到他们身旁,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闻念悄然挪到了边缘,把台面上的蒜瓣拂进手心。   “念念,蒜?”赵靖泽仰肩,越过他们身后来看。   闻念低着头走到赵靖泽身边,刚摊开手心,他的手指就碰了上来。指尖不经意划过她手心,他并没有多余意图,却令她感到忐忑。   蒜瓣下锅,油炸声响起,闻念才抬头。   霍司偈左手轻按菜板,右手握到,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的接触。   正要藏起目光,他一下看来,被逮个正着。她怔然地别过脸去,小声问身旁的赵靖泽:“要辣椒……”   霍司偈转身拿起柜台上的辣椒油:“这儿。”   “谢了兄弟。”   不知是有意无意,总觉得赵靖泽这声兄弟意味深长。   霍司偈扯了下唇角:“不客气。”   薛淼倾身:“念念,番茄你们打算怎么做?”   “呃……”   闻念变得迟钝,话未出口,赵靖泽抢先说:“番茄炒蛋啊,念念点的。”   心口一紧,闻念迫切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仓促中拿起柜台上的碗碟,端到餐桌上。   长桌一端,叶初一手握书一手托腮,瞧着她眼眸亮晶晶。   “怎么了……”换平常闻念才不会觉得有什么。   叶初轻轻摇头,指着书说:“很有趣。”   闻念拉开座椅,试图坐下来,霍司偈的声音越过半空:“闻念。”   脊背僵直,甚至不能转身。   “啊?”   “你答应了要做饭啊。”霍司偈语调轻快,捎带调侃。   闻念微微蹙眉,迫使自己转身:“哦,我……”   迎头对上他的目光,安静而深邃,她大脑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   用评论砸昏小也吧!评论掉落红包 第30章 Chapter 30   ◎不妥◎   【我草这吊诡的气氛】   【他爱她她爱他他爱她她究竟爱不爱他?】   【下面请收看传统项目《地狱厨房》】   【鼠鼠我啊, 这辈子住在厨房了捏!】   闻念现在感受到传说中恋综的特殊场域了,分明再平常不过的场景,却让人看到刀光剑影。   “你不会想偷懒吧?”赵靖泽笑嘻嘻地说。   闻念哈哈两声, 拖着步履走回岛台:“被你发现了……手有点痛。”她伸出包创可贴的手指, 又心虚地拢回。   “不会感染了吧?”赵靖泽一下拉起她的手, 力道却很轻,他拇指轻轻按她指腹, 找到绷带边际, 要拆开来查看。   酸酸涨涨的,分不清是触觉还是心里感受,闻念收手背到身后:“应该不会。”   赵靖泽的睫毛纤细而分明, 离近了才能看清,显得他眼眸澄澈, 尤其他认真的时候,有股少年人的赤诚。闻念看着这双眼睛,不自觉去找寻另一双眼睛。   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 让这个厨房, 整个住屋变成一个狭小而动荡的匣子。只是想着他,他们在匣子里共度的每一处细节, 定格分镜一样,一帧一帧翻阅起她的心跳。   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和别人约会的时候,她无法沉浸其中, 总觉得应该快些结束,便不用为此而愧疚。   愧疚什么啊, 他只不过是男嘉宾之一。   不敢细究, 昨晚并没有喝酒, 和他在车里却险些失控,还是说她宁愿失控——   “我看看呢。”霍司偈出声,令人蓦然收拢思绪。   “真的没事。”闻念低头,“我把这里收拾一下,来做番茄炒蛋。”   薛淼出声:“司偈准备好番茄了,现在打蛋。”   “好。”   闻念收拾台面,缓缓来到岛台另一端,将残渣丢进垃圾篓里,借弯腰的动作,瞄了眼墨蓝色的香氛瓶子。   香氛蜡烛的气味缠绕小雏菊,飘逸而出,似深秋里的一杯热可可,香甜得过了。   连酸橙都觉得甜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味道。   闻念揉了揉鼻尖,薛淼见了说:“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啊?”   “不是,”闻念下意识抿笑,“油烟味太大了,这个很香,怪怪的。”   “我觉得有种温暖欸……”薛淼细眉微蹙,好像遭遇莫大的遗憾,“你不喜欢的话,灭掉吧。”   “没有不喜欢啦。”闻念拍了拍手心,伸长手拿菜板旁一盘新鲜番茄。   清脆一声响,霍司偈单手打碎鸡蛋。薛淼开开心心地说:“要放盐吗?念念,你一般怎么做?”   番茄炒蛋有什么技术,随口一提的家常小菜,不需要被这么关注。闻念说:“我来吧。”   台面上,透明碗里澄黄色的蛋液在筷子搅动下形成湍急旋涡。看着看着,就好像要把人也搅进去。闻念微微抬眼,沿着男人起褶的衬衫衣袖攀爬而上。   霍司偈掀起眼帘,目光直映过来。   闻念睫毛颤动,敛神拿起调味盒。   “你要放糖?”霍司偈说。   无语住了。闻念换了盐的盒子,霍司偈把一碗蛋液放到她面前,她舀一勺盐,发挥失常,全抖进碗里。   余下三人怔愣。   赵靖泽笑了下:“没事儿,再打几个蛋吧。”   闻念为自己找补:“做番茄蛋汤……?”   “也行,看你。”霍司偈说。   闻念端起番茄与蛋液来到赵靖泽旁边的灶炉,听到薛淼说:“司偈,这个怎么做啊,帮我弄下嘛?”   霍司偈转头问:“这个怎么做?”   赵靖泽传话给闻念:“做蛋花汤的话,这个做什么?”   闻念心不在焉地热油,将番茄下锅,没注意到沿台几人都看着她。   “念念——”叶初清冽的声音跳出来。   闻念适才抬头,循视线往旁看去:“啊,哦,这个……”   目光落在霍司偈身上,他表情平淡,却不知怎么让人感到不寻常。仔细一瞧,他搭在案板上的手指弯曲,手腕下凹,用力忍耐着什么似的。   “哎你!”   注意力一下转移,闻念大步挤到霍司偈身旁,抚着他左手臂紧张道,“痛吗?你这么活动,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霍司偈怔了下,抿唇角:“还好啊。”   “不行!你过来。”闻念在霍司偈背后绕了一圈,拉起他右手,快步往楼上走。   之前额头撞大包,她在房间里备了许多跌打损伤药。虽然不知道是否适用于他,还是检查看看为好。   霍司偈从未这般听从别人指令,看着那勾住他的手指,隔着创可贴摩挲他手上运动的茧,好似能听到风铃声音,沙沙,沙沙。   推开房门,闻念指了下梳妆凳:“坐。”   手松开,她急忙去取药箱,他摊开掌心,缓缓坐下。   女人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欸不是放在这儿的吗?……噢噢噢,那天大路搬来收进柜子里了。”   一阵风拂过,闻念抱着药箱回到霍司偈身边。她蹲下来,打开药箱,一面指挥:“愣着干什么,脱衣服啊!”   霍司偈轻笑,抬手解领口纽扣。   闻念没看他,着急地拽住他衣摆,从下解纽扣。忽地,两只手碰到一起,她抬眼看到敞露的胸肌线条,额角突突跳。   她收了手,弓背起身:“快脱了我看看。”   “我一只手没法脱啊。”霍司偈懒懒的。   心跳声响,要弹出衣衫似的,闻念捏了下手心,佯作嫌弃:“难不成这两天是娄治帮你换的衣服?”   “他不揍我就不错了。”   听到这话,心口又是一紧。闻念没好气地拽住男人后领,却是小心翼翼地将左边衣袖从他手臂抽下来。   衣料一荡,落在他身后,背阔肌微隆,宽肩窄腰极具视觉张力。她眼观鼻,鼻观心,来到一侧,轻轻按压纱布缠紧的手臂。   “这里痛吗?……这里呢?”   “霍司偈,你说话啊!”   闻念蹙眉去看他,怔怔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别过脸去:“先拆开吧,大不了上医院。”   “好的,闻医生。”   “少来,”闻念拿起纱布剪,想起似的咕哝,“包得像蛋卷,蛋卷王子……”   【老公,老公你说话啊.JPG】   【《豆包公主》《蛋卷王子》】   【啊啊啊啊我在看偶像剧吧!】   【明明是子供向动画片。。。】   【再说一句子供向?这俩的张力有眼睛的人都知道!】   房间里静得一呼一吸都能听到。   闻念弯着腰,专注地给纱布打剪口,稍一掀开,就能看到狰狞的伤口。她咂舌:“你怎么忍的呀,是我得打吗啡了。”   “你太夸张了吧。”霍司偈笑出声。   闻念瞪他一眼,手下一不小心用力,疼得他面部抽搐。   “不好意思!”闻念暗暗闭眼,想说挪个方向再继续,敲门声响起。   敞开的门边,薛淼探头:“还好吗?”   闻念握紧剪刀:“呃,不太好,要重新上药。”   “我来吧。”薛淼走进来,一手搭在梳妆台上,手臂抵着霍司偈的背,一手轻按他的肩,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她抬眸看闻念:“我之前做过义工,很熟悉,司偈知道。”   闻念挠了下鼻子,退到一边。薛淼取代了她的位置,挡住了霍司偈大半身影,她再看不见他的表情。想要挪他跟前,可浑身钉在地板上了一般,没法迈出一步。   她愧疚什么呢,他不是也有女嘉宾示好么。   “酒精有吗?”薛淼柔声问。   “……有。”闻念僵硬地踏出一步,薛淼已经俯身拿起药箱里的酒精。   细软长发淌过男人大腿,扫过大片腹肌,任谁看了都会大呼撩人。薛淼浑然不觉似的,用沾了酒精的棉签触碰伤痕,如修复重大的壁画,细细点,轻轻吹气。   “不疼吧?”   “嗯。”   “平时看你都不吭声,不知道这么严重……”薛淼语气懊恼,像疏于关心对方的女友。   闻念想起美术校考的时候,旁边坐了个大佬,同一个角度,观察同一个布景,大佬两三下就勾勒出明暗造型,线条细致,而她把铅笔型号换来换去,愈发焦急。   错开身影,闻念再度对上霍司偈的目光,他眼尾微挑,细细打量着她,让人感到不自在。   “很受用吧。”闻念无意识道出心声,而后定住。   “什么?”薛淼将头发拨至而后,斜睨她一眼。   “没有啊。”霍司偈仍看着闻念,笑意更盛。   闻念抄起一堆瓶瓶罐罐丢到他怀里:“你们先换,我还要去准备晚餐。”   手腕一下被勾住,她呼吸一滞。   “留我在这里,不妥吧。”   是说待在女嘉宾的房间,还是和别的女人独处一室不妥?   闻念没耐心,也没这个柔情去猜想。她丢下一句“莫名其妙”,仓促离开,就像校考最后自暴自弃,放弃了美术生的耶路撒冷。   反正也已经保送了不差的院校。   穿过长廊,在楼道口撞上娄治,闻念退了一步。   “怎么了?”娄治轻易读出她心情。   闻念敛了敛神色,抿笑:“今天回来得很晚喔。”   “赶方案,一会儿还要加班。”娄治耸肩,给了“你懂的”眼神。   闻念拍拍他肩膀,侧身下楼。   娄治往房间走去,看见霍司偈从女嘉宾的房间出来,衣襟口子还未系上,后头跟着薛淼,鼻尖有汗珠,楚楚动人。   好像明白了什么。娄治扯了下嘴角,回到房间。   【爆笑。。。每个人表情都值得细品】   【霍少现在一打几】   【狗牌哥真的出局了吗?我不信】   【烫知识,治念登顶CP榜一了】   【过世CP别嗑】   【不行!!!我站泽哥】   【没人发现小叶一直在助攻吗(墨镜)】   人齐了,长桌落座,叶初悄然和赵靖泽换了座位,让赵靖泽坐闻念旁边。   闲谈之间,蒋维不知怎么有点伤感,说着还有一周就要分开之类的话。路温纱一脸难解,呛他,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蒋维拿葡萄酒发酵譬喻,没人搭理,进入下一个话题。   “哎,无人懂我!”蒋维真真假假地说。   一旁叶初看了看他,望向另一端的薛淼。左边是周清晖,右边是霍司偈,一沉静,一张扬,他的确有伤感的理由。   “我懂你啊。”叶初说。   蒋维定定看她一眼,似探出捕网虚晃一下,旋即收回:“别笑话我了。”   “考考你,”叶初学着时兴的网络热词,严肃道,“这里最聪明的人是谁?”   “你啊!”   “错了。”   敢情不是要恭维,蒋维狐疑:“怎么说?”   “禅语云‘凡有所相皆为虚妄’,无相无妄。”   “大师,真让你考到了。”   “无心无情,无往不利,”叶初眼眸一转,莞尔,“那个人最聪明。”   蒋维看向路温纱,沉默着,忽地笑了:“你说得对。”   “不,我是说,你喜欢聪明人。”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们与N都曾有过深深的羁绊。   蒋维摇头,端起酒杯邀众人碰杯。   玻璃杯碰撞轻响,气泡飘荡,节目组按响了门铃。   闻念拿了信封回来,拆开看:“……在住屋度过两周,不知各位心情如何呢?我们期待节日,期待旅行,期待与某个人特殊的纪念。”   “什么啊?”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明天万圣节,我们要去雪乡过节!”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启新地图!   红包again 第31章 Chapter 31   ◎小丑◎   「要记得吗?关于我们的纪念日。」   只有学生时代才对聚众过洋节有热情。闻念上中学的时候学校命令禁止过圣诞节, 青少年一股子反叛劲儿,伙同一帮人上广场喷雪花用充气狼牙棒打架。闻意和彼时男友赵时雨在街边兜售姜饼人糖果和各式圣诞发箍,大赚特赚, 闻念当时就觉得节日是消费主义的下水道。   后来大学, 闻念怂恿小珠他们一起摆摊, 专门捕获热恋小情侣,每次大赚特赚, 坐在马路牙子上数钱, 小珠都很嫌弃地让她去谈恋爱。闻念的确把钱花在了谈恋爱上,看漫画男女主角谈恋爱。   自从工作,节日彻底与赚钱划上等号, 只不过是帮品牌赚钱,她拿固定薪水。她没有节日可过, 却很明白节日应该怎么过。   节目组给出几部电影形象为参考,让每个人选择万圣节装扮。   只有叶初对这个消息感到兴奋,说她从来没真正过万圣节。真正的意思是, 奇装异服cosplay。   其余人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要去雪乡过这个节日, 那里的节日氛围不一定有都会浓烈,何况住屋别墅办轰趴绰绰有余。   闻念把节目组的信传阅过去:“是度假周, 节日过后我们要在那儿待到录制结束。”   第一季度假周嘉宾们去了海岛,闻念美美期待,购物车里放了好几套比基尼和墨镜。   然而这一季去雪乡,只能默默把购物车的温度扭到零下。   北疆边境小城已入冬, 雪场待开,大伙儿讨论起滑雪, 购买雪具一类的事。   闻念收拾碗碟去岛台, 薛淼过来帮忙:“之前是没有万圣节活动的吧?”   “可能吧, ”闻念扫视一周摄像头,小声说,“上节目前我才做了下功课,直接看睡着了。”   薛淼笑:“你万圣节要办什么呀?”   “这是可以说的吗?”闻念搞笑按了下额角,把洗涤剂抹到海绵上,拧开水龙头冲碗。   “哎呀,你还贴着创可贴呢,我来!”   薛淼着急地把闻念推开,动作很轻,让人闻到她身上甜软的香气。闻念只得在旁边清理擦拭,说出的话不知怎么有些违心:“你好照顾我们。”   捕捉到“我们”一词,薛淼柔声说:“大家吗?还好啦。”旋即回到方才的话题,透露无奈,“我不知道扮什么好,可以给我参考下嘛?”   “哪几部片子来着?”闻念看着手里的玻璃杯,不自觉学着放轻了动作。   “吸血鬼,蝙蝠侠,爱丽丝……之类的。”薛淼观察反应一般瞧着她。   她觉着擦碗的动作可能有点做作,恢复如常:“德古拉伯爵的未婚妻,叫什么来着,Winona Ryder那个角色。”   “我适合吗?”   一般这么问就是不合意,闻念又说:“白皇后?Anne Hathaway——”   “都好华丽,不知道我撑不撑得起来。”薛淼浅浅叹气,“爱丽丝呢,怎么样?”   “也不错啊,可爱。”   薛淼抿笑:“那你想扮什么呀?”   “我们亚比,那不得小丑女。”闻念说着笑,“再说啰。”   薛淼点点头,抬头见一只手拎着几支玻璃杯过来。她蹙眉关切:“司偈,你真的还好吗?上酒精比碘伏疼,会疼很久……可惜只有酒精。”   闻念忽然有点无语,合着没准备碘伏,还是她的错了。   “他一八八壮汉,这点都受不了?”   莫名挨呛,霍司偈扫了薛淼一眼,说:“一八八壮汉很好,劳你关心。”   “什么呀,”薛淼轻声一笑,“转场去雪乡,不知道……”   简直听不下去,闻念转身把餐盘整理到架子上。   【或许,这就是顶级茶艺吗】   【念念心大啊,完全状况外】   【节目组安排这种对照有点。。。大美女只凭感觉,不需要钻营】   【这俩本质一样,都只在乎自己要玩开心】   钟声响起。   住屋的最后一封情书要交给谁,成了每个人认真思索的问题。   闻念大手一挥,很快写好,不想投递时与霍司偈狭路相逢。见她要去拐角的单人间,他偏身拦住她去路。   “不是担心我一个人不方便换衣服,要不要帮我?”   顶灯光照下,他轮廓愈显浓重,深邃额眉令眼眸陷在一片阴影里,探不清,只感到强烈的视线,好似会有一群黑蝴蝶涌出,将人卷席带离这个地方。   闻念捏紧情书,佯作淡然:“没空。”   霍司偈牵了下唇角:“豆包公主好了伤疤忘了痛?”   额角一跳,闻念立即从空隙挤过去。   那群黑蝴蝶飞了出来,缠绕着她脚步。每接近单人房信箱一步,心跳声愈过速,以至于捂着心口才惴惴不安地将信投递。   独自缓和了会儿,拐回转角,远远看见三个男人,站位呈三角,谁都不肯退让。   就像当初无心放出的飞镖,盘旋着终于砸到了自己身上。闻念再也没有看戏的心情,一步跨进就近的房间。   叶初和薛淼正在收拾行李,怔怔瞧来。   “怎么啦?”   闻念虚掩房门,指了下露台门窗:“借过一下。”   从露台回到房间,没想到路温纱大敞房门走进来。一阵穿堂风过,激起闻念一个冷颤。   “关门。”闻念用唇语说。   路温纱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反手甩上房门。   砰一声响,在狭长的走廊回荡。   【哈哈哈哈哈哈大路干得漂亮】   【如果周姐在会更刺激】   【确证了,霍少一个打八个,剩下一个打他】   将信推进投递口,霍司偈淡然一扫,走向房间。   酒精像烫开水,刺激着伤口,这会儿才缓和了些。他进浴室换衣服,咬着衣襟,右手拽衣领,艰难地脱下衬衫。   运动受伤是常事,这点伤痛不算什么,可这次却有些难捱。   集团内部臃肿繁杂,质疑他能力的不在少数,父亲默许他做一芥这个品牌,也是想试试他。从融资到产品,每一个环节他都亲自把关,对于乙方公司,更是谨慎采用一年制合约。   彼时乙方公司出了个小错,宣传印刷品标语与竞品撞车,导致恶意举报,事情闹大了,生产线都被叫停。霍司偈四处奔波,亲自拜访各路大佬,勉强拿到模棱两可的应许。   他太年轻,缺乏经验,但从小耳濡目染,明白一点,姿态愈低愈落下风。他端作风轻云淡,邀请一帮子弟去他的生日派对,届时打打德州-扑克,送些时髦拍品作伴手礼。   派对筹措临时,请的都是圈子里的玩咖,定然能将人哄舒心了。   听说乙方的人来致歉,霍司偈心说哪有空管他们,让张秘书回绝。没想到回到家,看见闻念。   怎么会让一个设计师过来?霍司偈没搞懂,后来才咂摸出意思,人家是让女孩来投怀送抱的。   霍司偈很恼火,不知闻念遭遇了什么,见人在一帮玩咖中间喝得晕乎乎,更火大,直管让阿姨将人遣走。   平日里闻念看着有主意,实际笨死了,老实巴交地在门口等了一夜。他熬了大夜出来,那头把妹妹的衣服拿给贵客更换,这头还要应付喋喋不休的她。   想说赶快走得了,回去好好一睡觉。   她委屈巴巴地祈求他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公司是有更换合作商的打算,可决策会议上,霍司偈想到这一幕,想到这个曾用心画手稿,参与兔子玩偶设计的女孩,力排众议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只不过,到头来先放弃的却是她。   合作的第三年,品牌营销人与广告商出席业界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峰会。   闻念的头衔成了主设计师,代表团队上台领奖。他第一次见她穿正装,及膝包臀裙、黑色丝袜与高跟鞋,S型身段展露无疑,全场男人目光都在她身上。   霍司偈莫名有点不是滋味,让张秘书拿来职员准备的花束,亲自上台送花。   会后老总们小聚,一姐把闻念带到他身边,言语体面,这个笨女人浑然不觉,傻乎乎答应跟着他去应酬。   平日里霍司偈绝不可能喝那么多,那晚为了给闻念挡酒,生生喝吐了。   凌晨三点半,两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灌柠檬水,南方湿热的风闷得穿正装的他们像在蒸桑拿。   闻念一喝酒就没心没肺,他领教过。那晚她变本加厉,埋头抱膝大哭,说以后或许不会负责一芥了,他轻轻拢她额边湿发,问怎么回事。   然而她伤心不是无法负责一芥的项目,而是这三年为一芥服务太辛苦。似乎忘记和她说话的谁,她念叨着小霍总、小霍总,那个太子爷,   抱怨他的苛刻,即使获奖也无法带来成就感的工作。   她问,不是说赚钱是能快速复制大批量生产的商品,蜡烛这种考验原料,大多数人都不需要的东西,为什么要做?   他说,心理学角度来说,人往往会通过浪费体验到存在的意义。   她胡乱鼓掌说,dust in the wind,我喜欢那个味道。   他适才觉得有点安慰,又听她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只可惜,前辈不能为我见证。   她的前辈,她的师哥,那个天才设计师,三年前去世了。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霍司偈没有问。闻念靠着他肩膀睡着,就那么坐了好久,天边翻银鱼肚皮,他让张秘书和女助理送人回酒店房间。   后来的半年,每次乙方文件送到运营部,霍司偈都会打开后台存档看一眼有谁的签名。   像香氛蜡烛,燃烧着,浪费着。   终于熄灭。   张秘书告诉他,闻小姐离职了,是否还安排集团子公司的项目与他们对接?   不必了。他说。   dust in the wind,一阵风而已,留不下痕迹。   他原是这么以为的。   ……   木桌烛火跳跃,酸橙香气弥漫。   小珠几位友人传阅手机,当众观看CP视频,什么《真相是真》《真相是假》《千层套路》《狐狸精》,闻念扶额挡脸,后悔在休息日约他们聚餐。   转场雪乡之际,节目组给嘉宾余留时间准备行装。难得没有摄像机跟拍,该很闲适的,反倒让这帮损友逮住了机会。   “你看看啊,不然我投屏?”   “我看——!”闻念忙不迭拿起手机,眼睛从指缝漏出来,一看视频里甜蜜的粉红花字就想掐人中。   “这几个剪刀手好牛的,CP粉真是有福了。”小珠啧声,“该不会是小霍总买的吧?”   闻念皱眉:“他哪有那么时髦。”   公务员说:“羡慕啊?我给你报名!”   小珠摇头:“我才不想被骂,说真的,被这么多人骂你没感觉?”   美术老师说:“风浪越大鱼越贵!”   众人无语。   闻念把手机还给小珠,拍了拍她手背。小珠抿唇一笑:“哎呀,我有漂亮男模,日子滋润得很。”   安静片刻,美术老师说:“下雪的时候,我们也回去看看师哥吧。”   小珠轻应了一声,转而又说:“还好念念辞职了,广告,狗都不干!”   众人笑起来,揭过话题。   节目组发来提醒,闻念依依不舍告别朋友,和工作人员一道赶航班。   为了制造节目效果,嘉宾们在万圣节活动上才能见面,除了各自的装扮,他们甚至不知道活动在什么地方举行。   北国昼长,太阳落头,霞彩泼洒天际。闻念坐节目组的商务车抵达目的地,对镜检查了妆容,戴上猫眼面具,款款下车。   冷风吹来,她打了个颤,问:“里面有暖气吧?”   “当然了。”   空旷原野上,遗留的俄式城堡耸立天际,粉紫色云层斜落,如魔女扫帚挥出的泡泡,将人笼罩在童话世界的气氛里。   “Mic check,闻念就位。”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说话,示意闻念走向城堡。   大门厚重,油漆玻璃,闻念抬手推开,立即感到一股古老的气息。   灰尘扑面而来,暗沉的日光穿透彩绘玻璃窗破碎一角,映在大厅长阶上。拱顶浮雕堆积蛛网,四壁斑驳,空荡而昏暗的环境危机四伏。   闻念迈步,听到落叶吱嘎的声响。她是cult片爱好者,曾为高中生姐姐和赵时雨的鬼屋约会保驾护航,当下看到这么花心思的布景,还有点兴奋。   站在中央观察一番,她走向右边的通道。窗户全部封起来了,只有壁上烛台一点微光照映,依稀能酒红色地毯上的脚印,指引她穿过门厅,来到电梯间。   手摇式电梯,锈红的铁门里深不见底。旁边高脚花台上立着印火漆的信封,闻念拿起来拆开,看到提示卡:   Happy Halloween!风尘仆仆的旅人们啊,欢迎来到我的旅馆,祝你们度过难忘的一夜。   注意!如果遇到旅客之外的活物,一定要即时拿出糖果。   二楼房间里准备了糖果,房间钥匙在三楼酒廊,只能坐电梯到达。   闻念腹诽,节目组搞什么,居然让人玩密室。不过就当团建了,她得尽快找到糖果与其他嘉宾,担负一个T(坦克)的重任。   轰隆一声,闻念勐地抖了下。   “吓死……”放下信笺,她紧紧注视着面前的铁闸门。   电梯正在下降。   一双皮鞋映入眼帘,男人穿着红色西服,头发梳背头,暗光里瞧不清模样。逼仄的电梯匣子迫使他屈身,他双手撑两壁,姿态张扬无比。   咚一声,电梯回弹几许,完全落停。   男人倾身,一张脸蓦然靠近,绿色头发梳背头,红唇拉长至颊边。   是小丑。   闻念下意识退步。   唰——   小丑近乎甩开门闸。他活动着脖颈,款步走出来。   烛光拉长的影在陈旧的壁纸上晃动。   这到底是嘉宾还是NPC,闻念想瞧仔细些,却不断退步。   背抵木块钉死的窗棂,终于退无可退。   小丑单手撑墙,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在尘埃里将人笼罩。   闻念意识到什么,就听低沉的声音裹着热气落于耳畔。   “Kitten,why so serious?”   犹暗夜里一只手,攥紧了她心脏。   作者有话说:   kitten,小猫,称呼小孩或着亲密的人,比sweetheart更宠一点XD 第32章 Chapter 32   ◎猫女◎   在还未适应的陌生环境里, 男人熟悉的声音,却又陌生让人倍感冲击,闻念险些爆粗口。喉咙干涩得紧, 汲不出一点唾液, 她深吸一口气, 将手按在他颈口。   领结隔绝了他的脉搏,反而让她听到自己束身塑胶衣下的心跳。   闻念故作淡然地扬起笑, 一个迷惑人的假动作, 逮住他领结将人拽开——   霍司偈防不胜防,踉跄一步,抬头看她, 顺势抹背头掉落下的几缕发丝。   怪他,这种时候还用皮囊蛊惑人心。   “Cat got your tongue?”   让猫咬到舌头了吗?闻念回以猫女的台词, 轻俏的语调。   霍司偈单手拢领结,指弯虚抵喉结,锐利棱角给人视觉偾张。   花白一张脸, 很难看清面部微表情, 只隐约感觉到他笑了下,有低哑的气音。   【靠Joker和猫女!】   【救命节目组好会玩啊啊啊啊】   【以为第一季七夕游园会恋综巅峰了, 这一季简直了经费不要太足】   【游园惊梦蛮阴森的,这次不会更。。。】   【你懂什么是吊桥效应?】   【摊牌吧!霍少你充了多少钱】   【你俩搁这演上了是吧】   【霍少说英语有点苏怎么回事?】   【《欢迎来到哥谭市》】   “Shall we go?”霍司偈直起身,眉梢一挑,颇像小丑准备使坏的样子。   猫女连蝙蝠侠都打, 怎么能和小丑一起行动,闻念坚守人设, 刚要回绝, 想起古怪来:“你上去过了?”   “我从另一个门进的, 爬楼梯到三楼,进不去。”   “不对啊,提示卡说电梯直达三楼。”   “有扇门,需要用道具打开。”   闻念略一思忖,笃定说:“道具肯定在一楼,找到道具上三楼酒廊,拿二楼房间的钥匙取糖果。现在问题是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遇到‘不给糖就捣蛋’的NPC,必须要尽快完成……”   “你只遇到我一个人?”   “你呢?”   目光交换一瞬,闻念说:“好吧,看来我们要一起行动了。”   霍司偈提起一盏南瓜灯走在她身旁,愈往深甬道愈昏暗,小小南光灯散发的昏黄光线只够照亮他们鞋前的路。   “不害怕?”   闻念“嘁”了一声,面前的门毫无预兆打开,一群黑乎乎的东西震颤着涌出。她一声大呼,回身怼墙壁。   是蝙蝠,质感逼真,落到地毯上还有软胶闷闷的声响。   霍司偈笑出声:“不是不怕么。”   “这种虫子一样的东西……”闻念不再解释,颇为懊恼方才发出的粗鲁喊声。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漂亮,妈妈带着她出门总会受到许多夸赞,可是从某一天起,这变成了妈妈眼中的劣势。以至于她不得不压抑自己身上“女孩”的一部分,来讨妈妈欢心。   她无法接受自己发出“女孩”一样的惊声尖叫,好像那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后来突破了观念桎梏,打小形成的条件反射却难改。   若无其事的,闻念迎头走进门里。   四壁灯烛映照,一面墙置放镜子与皮椅,台面上散落刮胡刀、剪刀与发油,灰很厚,难分辨是否布景。   “应该是旅馆休息室。”闻念对霍司偈说。   “找找看。”霍司偈快步走向另一面墙的木柜,闻念提醒小心,他笑,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接着便听到一阵响动,从柜子里发出来的。   霍司偈搭上柜门的手一顿,闻念转身走来:“没什么大不了!”   “那边……那边有人吗?”女人的声音隔着木柜传来。   “谁?”闻念说。   “念念?我是小水,我一进来就被困在这个杂物间了,应该是杂物间吧?只有这一扇门,我打不开……”薛淼语带颤音。   闻念和霍司偈对视一眼,拉开柜门。柜子里悬挂毛发,怪渗人,背后隐藏的暗门发出叩叩声。   闻念抬手勐地按住门板,悬吊的毛发飘荡在她手臂上,塑胶衣很薄,轻易感觉到毛发的触感。她闭了下眼睛,胡乱摸找开门的机关。   整个人忽然被拽开,南瓜灯塞到她手上,霍司偈一脚踹门。   衣柜抖擞,背后的人也吓了一跳,一声尖叫。闻念急切道:“哎你是没玩过密室——”   霍司偈不管不顾,更大力踹门。   咔哒一声,似乎有什么松落了。霍司偈倾身探过丛丛毛发,手肘撞击暗门,一把拉住背后的人。   “啊——”   一道人影从毛发里扑来,结结实实跌进霍司偈怀里。许是吓得不清,他松了手,薛淼还紧抓着他衣襟不放。   看清薛淼那金色挑染双尾马,闻念握紧南瓜灯灯柄。   “还好吧?”霍司偈抽身与薛淼拉开距离。   “司偈……”   薛淼按着胸口,惊魂未定,这才有心思注意他们的装扮:“你们是……”   闻念吹了声口哨:“自杀小队世纪会面啊,本猫就退场了。”   “去哪儿?”霍司偈握住灯柄另一端,笃然道,“找道具。”   闻念冷哼着拽回南瓜灯:“Joker搞破坏啊,找什么道具。”   霍司偈笑,舌尖轻抵唇角,愈显妆面夸张诡谲。   “找什么道具啊。”薛淼捋了捋挑染双马尾,抬眸看他们,暗光里有种小丑女故意装楚楚可怜的感觉。   闻念转身去理发镜前,解释他们的计划。   “我拿到的提示卡说午夜钟声敲响,整个旅馆就会活起来。”薛淼一同寻找起来。   闻念在另一头回应:“‘午夜’应该是代指——”   “你进来的时候看没看到钟?”霍司偈的声音传来。   大厅里有座自鸣钟,但没注意时间。闻念说着抬头:“我再去看一下。”   蒙灰的镜子里,小丑女从一堆华服里搜出一只怀表递给小丑,指尖碰触,两人离得很近,比方才的拥抱多了分不寻常的味道。   按节目组的调性,嘉宾今晚的装扮该是成双成对。既然有哥谭坏种,自然也有蝙蝠侠,闻念决定借口看时间,出去找寻别的嘉宾。   “怀表是十点一刻,但走得很慢。”霍司偈不知她的想法,提醒说。   “Okay.”闻念提着南瓜灯翩然离去。   南瓜里是真的蜡烛明火,稍有一点风动就会熄灭,她小心地护着,穿过黑暗的甬道。   大厅空旷,回荡着她高跟鞋的声音。日头已完全沉落,郁蓝色为高处的彩色花窗补上破碎一角,一眨眼,就完全黑了。   仿佛巨大的黑纱,将整个建筑笼罩在肃穆的气氛里。   闻念拢着南瓜灯慢慢走向台阶上的自鸣钟,座钟比想象的还要大,完全能塞下一个巨人。有了先前的经历,她疑心里头藏着人或NPC,保持适当距离,眺望表盘时间。   奈何上头蒙了厚厚的蛛网,她只得放下灯,走到自鸣钟前,跳高挥开蛛网。   “咚——”钟声悠长。   声动巨大,令人耳朵嗡鸣,闻念定了定神,不死心这就到“午夜”,偏要看清时间。   再次跳高,将蛛网揪下来,她退步拿起南瓜灯。   自鸣钟指向一点三刻,早已过午夜。   “不对啊……”   密室里没有无用的道具,那只怀表的时间一定透漏了什么信息。电光火石之间,闻念反应过来,这是障眼法。   钟声敲响之际,即是午时。   完蛋,落单了,手里没有糖果。   闻念快步跑下台阶,冷风推涌,呼啦啦一阵颤动,拱顶成群的蝙蝠飞落。   【前方高能!】   【弹幕护体啊啊啊啊】   【真服了节目组搞这么恐怖要吓死谁!】   【念念——】   【卧槽谁来了】   烛火熄灭,闻念松了手,南瓜沿着台阶掉落,可声音完全被蝙蝠群盖过,闻念疑心NPC就要出没,只想尽快找个蔽体躲起来。   宽大斗篷覆了过来,带着人的体温,闻念嚎叫:“不带这样的,进来没有十分钟怎么就触发任务啊!”   来人发笑,轻声说:“是我啦。”   闻念一顿,回头看见一张抹白的脸,嘴唇翕张间露出獠牙。她松了口气,拢起斗篷遮头:“午夜了,你有糖果吗?”   “什么糖果,我才进来。”   闻念没空和他废话,带着人来到台阶下。   倏地,大厅灯火连蹿亮起,玫瑰花瓣纷飞洒落。   覆盖一地蝙蝠残尸。   闻念茫然四顾:“什么情况?”   “你的出场特效?”   “我早来了,再说我是猫女……”   斗篷笼着他们,离得很近。娄治轻轻呼气,垂落她头上的花瓣。   闻念眨了下眼睛,看见甬道那边,霍司偈与薛淼走来。   四目相对,有什么一触即发。他们还未来得及说话,大厅里一端传来尖叫。   红皇后拉拽着疯帽子跑出来,见着众人又是一阵叫:“兔子来了啊啊啊,快跑!”   人们缓缓挪退,还未完全信服似的。只见台阶扶手晃动着什么,紧接着,一群戴兔子毛怪追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电梯!”   已分不清是谁的叫声,齐齐跟着闻念的指示跑向电梯间。   电梯匣子逼仄,容纳两个人都够呛,遑论一行六人。闻念护在最后,只差一步挤上去。   她赴死般张开双臂撑住电梯门框:“手摇的,快摇啊!”   “进来!”娄治拽住她手腕,要将人拉进电梯。   “你们先上去!”   众人不肯丢下她,挤挤挨挨,将红皇后束腰大拖摆礼服下的裙撑骨架压出断裂的声音。   “trick or treat?”   “trick or treat!”   兔子NPC蹦蹦跳跳,几步就要逼近。   霍司偈从壁角挤出来,大手拦住闻念腰身,一个转身,将人换到电梯里。   他大力摔合电梯门闸,如同出现时活动脖颈,狂笑着:“Go,my kitten.”   闻念完全怔住了,只感觉腰身余留的掌心温度,好似皮鞭扼住了她。   吱嘎吱嘎声里,电梯缓缓上移。闻念握紧铁门,躬身看着面前的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说了,兔子毛怪吞没了小丑的身影。   “霍司偈……”   “霍司偈,你还好吗?”   无人回应。   一股无力感从手腕脉搏爬上心口。 第33章 Chapter 33   ◎舞会◎   【我承认之前对霍少大声了!】   【钞人没在怕的, 不知道谁才是小丑哈】   【呜呜呜司闻败类szd】   【我不放手,和为你牺牲,差距就在这】   【戏好多, 他牺牲什么了, 剧本不要太明显】   这种感觉和那次赛车不一样, 她没有一点愤怒,或对谁的歉疚, 只是恐惧。   明知道这是虚拟游戏, 兔子毛怪都是NPC而已,却唤起了她深层次的记忆:生活的不确定性,总在上演的失去。   霍司偈被丢下的画面一直在眼前。   电梯来到三楼, 所有人都没说话。   实在是拥挤得紧,疯帽子催促前面的人拉开门闸。   走神的间隙, 闻念才想起来辨认。疯帽子是蒋维,红皇后是路温纱。   娄治拉开门闸,拦着闻念走出电梯。他们面前是酒廊厚重的门, 门上角蛛网牵拉, 红玻璃罩壁灯映着,神秘又诡异。   整个容纳空间并不比电梯大多少, 很快有人发出疑问:“这门能开吗?”   闻念立即看向小丑女:“你们有找到什么吗?”   “嗯。”薛淼摊开手心的一把古董钥匙,“刚才司偈塞给我的。”   是怎么在短暂一瞬里下定决心,条理清晰做出每件事的?他明明像个疯子。   “试试吧。”闻念拿起钥匙,挡在最前面开门。   娄治有意保护她, 拿过了钥匙。这举动令她心头发刺,以至于她什么也没有说。   古董钥匙插进锁孔, 完全咬合。娄治连拧三转, 才听到门锁弹响。   几人一齐推开了门。   尘埃弥漫,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间华丽的老彼得堡式酒廊,顶空悬垂蝴蝶,灯影之间好似仍在飞舞。   玻璃柜里酒瓶子和古董瓷娃娃杂乱堆放在一起,琳琅满目。   吧台上有只巨大的蜡烛,应该是艺术家手作,其实很融入场景,但闻念一下就出戏了。   过于精巧就会留下人工痕迹,艺术生都懂这个道理。   “哇,这些娃娃好恐怖……”蒋维赞叹道。   “酒是真的哎。”路温纱全然不是那个在大厅被吓得尖叫的女人,牵着红皇后的裙摆,自然地打量周围。   “久违的……你们来了!要喝点什么?这暴雪天,来杯伏特加怎么样?”   吓人一跳。   角落走来一位酒保扮相的MC,托尔斯泰笔下的人物似的,连腔调都带着译制片味道。   酒保示意他们在吧台前落座,奉上酒单。   “我想拿房间的钥匙。”闻念心系计划。   酒保微笑:“当然,请让我先为各位调一杯暖胃的酒。”   看来要喝了酒才能拿到房间钥匙,闻念只得在高脚凳坐下。   酒单传阅过来,都是伏特加鸡尾酒,她忽然想起那晚在楼顶Bar,霍司偈要为她点一杯血腥玛丽,她嫌无趣。   “Bloody Mary.”闻念说。   “不能喝水吗?”蒋维后怕兮兮地说。   “人就是给你壮胆的。”路温纱嘲讽。   “你们刚从哪里出来?”娄治问。   路温纱绘声绘声讲起她进来就是一间藏书室,解开机关到了偏厅碰上蒋维这个累赘。   “他全程帮倒忙。”   “我没有好吧,那个钥匙藏得很深……”   “你信誓旦旦说时钟才十点过,到午夜还有很久。”   人们说笑着,放松下来。   酒保将第一杯血腥玛丽放到闻念面前,闻念两三口喝完,问酒保拿钥匙。   “这么猛啊。”蒋维惊诧。   闻念牵起一点笑,接过酒保递来的钥匙,附带红色门牌,2001。她挥了挥手:“先走一步。”   进电梯才感觉到酒精上涌,不过这点量完全不在话下,走两步就散了。这样想着,来到一楼差点反胃。   电梯门口的地板有血淋淋的怪物抓痕,做得怪真实,她胆战心惊地提灯映照,沿着痕迹一路来到大厅,从台阶上二楼。   痕迹再难辨析,闻念思忖一瞬,先去房间取糖果。   奇怪,房间上没有门牌。   闻念尝试着用钥匙开每间房,都打不开。   只余下封闭长廊最后一间房,传说中的尾房。闻念屏蔽掉听说过的都市传说,将钥匙插入门锁。   咔嗒,锁开了。   吱嘎……   推开门,借着微弱的南瓜灯扫清房间里大概状况,单人床,沙发座,如同上个世纪的招待所。   闻念直奔着目的,快速翻找一通,在洗手间池台上找到一罐糖果。小蝙蝠、南瓜、幽灵的形状,一摸就沾上糖渍,她抿了下指腹,一股不可食用的味道。   还别说,如果不做成这样,她可能真的会吃糖果。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需要咀嚼释缓压力。   她下来的目的是寻找霍司偈,现在拿到道具,可以安心返回大厅探索他的踪迹了。   闻念抬头,从镜子里看见浴帘敞开了,一个兔子毛怪从浴缸里弹起来。   “X你爸爸!”闻念破口大骂。   “trick or treat?”兔子毛怪移动过来。   闻念赶忙扔了一颗糖果过去。   兔子毛怪微微偏头,发出空洞的声音:“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女士?”   还真是见糖眼开啊!   闻念脑子转很快,说:“Joker在哪?”   “不给糖就捣蛋!不给糖就捣蛋!”   “Gambling,Gambling,Gambling!”   什么跟什么?闻念小心地往门边挪,接着问:“这里有赌场?”   兔子毛怪蹦跳着靠近,并不回答。闻念尝试着再丢了一颗糖果过去,尸体果然回答:“上到钟塔,下到赌场。”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响起,一群兔子毛怪闯进房间。   “我真的会谢……”闻念一一散糖果,夺门而逃。   兔子毛哄抢糖果,暂时没有追来,闻念奔跑的动静却吓坏赶来取糖果的嘉宾。   尖叫在建筑穹顶回荡,闻念一面跑一面朗声说:“趁现在快进房间拿糖果!一颗糖可以换一个问题——”   回字长廊一处折角终于出现步梯,狭窄台阶上歪着斜着抱酒瓶的兔子毛怪,似乎喝大了,闻念放缓脚步靠近,想着是否会惊动它们,刹那间,一只毛怪站了起来。   如反重力的多米诺骨牌,兔子毛怪接连跳起来,呼喊不给糖就捣蛋的咒语。   闻念瞄了眼手里糖罐,一只给一颗也不一定够。她退了两步,一个抛洒糖果的假动作,趁毛怪们转移注意力的间隙,从旁边挤上去。   它们体量大,挤挤挨挨堆过来,一下挡了去路。   时效性是密室游戏重要的一部分,不能拖时间,闻念只得洒出大把糖果。兔子毛怪乖顺地让开路:“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Joker还好吗?”   “Gambling,Gambling!”   它们叽叽喳喳重复这个单词。   闻念眉头紧皱,快步爬上钟楼。   这里是建筑最高点,平原旷野笼罩在漆黑夜色之中,冷风从四面八方来。大口古钟之下,一条木与绳搭就的梯子直垂,不知底下有多深,像个无底洞。   寒噤让人惧意横生,闻念犹豫了。   说到底这是恋综,不会玩多大,何况以霍司偈的身份,节目组应该会保证他的安全。   可是……   他是为了换她才落入毛怪手中的,他手臂的伤还没好,现在怎么样了?   一瞬间,曾经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浮现。   其实,他对她一直不错不是吗?   现在能够救他的,只有她了。   闻念咬住糖果罐,咬紧,爬到绳梯上。绳梯有安全扣,结实挂在墙壁上,并无飘荡之感,可身体悬空还是让人害怕。   【真的不是在看恐怖游戏实况吗】   【玩太大了吧,好危险!】   【天啊她好爱他】   【真的绝了,只有危机面前才能体现真情】   【这没什么吧,他俩有过交情】   【谁懂啊不是豆包公主是骑士!我们蛋卷王子的骑士呜呜呜】   【爆笑。。。黑暗骑士之猫女营救小丑】   钟井探出兔子毛怪的身影,终于说人话:“小心啊,下面有人接应!”   闻念定了心,顺利落地。一旁守候的兔子毛怪送来南瓜灯,作为交换,闻念给了一颗糖果。   “Gambling!”兔子毛怪指向前方敞开的窄门。   进来是间昏暗的后厨,台面上一水儿恐怖道具,闻念视若无睹,学着霍司偈的样子拿平底锅砸出口的门。   黑暗料理的浆液四溅,她反手抹去颊边的一点,深吸一口气,走进赌场。   闪烁荧光的老虎-机形成一条通路,跟着指引,一个巨大俄罗斯-□□赌桌出现在眼前。   霎时,顶灯亮起。   闻念眯了下眼睛适应光线,如筹码般叠垒的糖果堆后,小丑被绑在椅子上。   衣衫残破,绿发凌乱,红唇妆糊花了,看起来颓唐又狂气。   不知是第几次提醒自己这不过是游戏而已,可看到他落下风的模样,她竟觉得抱歉。   “Hi,Joker.”闻念抬手,勉强扬起一点笑。   霍司偈缓缓抬头,笑意难辨。   穿燕尾服的女荷官入场,从容地洗着手中一幅扑克:“午夜已至,小丑没能用糖果取悦旅馆的主人,被抵押给了赌场,你是来救他的吗?”   闻念很想吐槽节目组中二过头,说出的话却是:“要怎么做?”   荷官比了个手势,示意闻念入席,闻念坐在霍司偈身旁,轻声问:“还好吧。”   节目组还有点人性,避开了霍司偈受伤的左臂,没将人绑太紧。他抬手搭桌沿,换了个松弛的姿态。   “真的要救我?”霍司偈捎带一点笑,离近能看清了。   “说什么废话。”辛辛苦苦跑图是为了谁,闻念睇了他一眼。   荷官淡淡一笑:“你确定眼前的Joker,是你以为的Joker吗?”   “不是吗?”闻念紧盯着小丑,怎么看都是霍司偈啊。   “手中的糖果即是你们的原始筹码,赢得足数的筹码,可以换取小丑的自由。但,也可以换取硬币。”   硬币前期作用于电话亭,向心仪对象的N追加提问。而十枚硬币兑换“船票”,指定对象约会,对方不能拒绝,在终选日之际使用可谓绝杀。   闻念不在乎结局,硬币拿来无用,打定主意要救人。   “开始吧!”   节目不宜宣扬赌博,采用经典的酒桌游戏“国王游戏”。不过要玩家先下注,再抽牌,每张牌代表一个“大冒险”,若玩家完成任务,根据在座玩家投票率发放相应倍数的筹码,拒绝任务,则没收筹码。   此前节目组设计的酒桌游戏没只有真心话,没有大冒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尺度不过尔尔,闻念很自信,下注全部糖果:“一局定胜负。”   霍司偈笑着睨了她一眼,似乎意外她竟是一个□□的赌狗,可见骨子里疯狂。   闻念倾身抽牌,翻过来一看,牌花绘兔子小丑。   荷官发布任务:“选择在场一位嘉宾——扑克牌吻。”   在场就只有霍司偈一位男嘉宾,闻念懵了。   “不肯救我了?”霍司偈轻声说。   闻念捏紧扑克牌,淡然道:“这有什么。”   霍司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低下头,将扑克牌按到他面上:“你闭眼。”   赌场里暖气充足,他身上萦绕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她缓缓,缓缓地凑近——   身后赌场大门轰地打开。   【尺度这么大???】   【节目组疯了吧!硬凑CP也不是这样的!】   【我支持!!!】   【别打断啊啊啊】   【天空一声巨响,蝙蝠侠闪亮登场】   【哇哇哇这是什么神级修罗场】   风裹挟金箔灌涌,斗篷飞舞,暗影里蝙蝠侠一步步走近。   来到灯下。   霍司偈掀起眼帘,勾起了唇角。   蝙蝠侠紧身塑衣勾勒腹肌,蹬战靴,看起来比平日里还高大,即使戴着面具,也一眼认出这是游泳运动员赵靖泽。   正巧任务这一幕让人撞见,闻念不知作何反应。   荷官淡声拱火:“要更换任务对象吗?”   那怎么能够,还不如霍司偈。闻念正想着,脸一下被掰过去,唇压低扑克牌。   四目相对,浑然看不清,只感觉鼻尖相触,温热呼吸快要融化面具。   闻念猛地抽身,险些带着椅子翻到。赵靖泽一把抵住了椅子,扑克牌翩然落在三人的阴影之间。   另一端,其余嘉宾接连出现。他们老老实实解密,从酒廊找到后厨的通道过来,面露后怕之色。   “好恶心那个厨房……”   “我靠你们都在这儿啊!”   四壁灯盏悉数亮起,赌场明亮了几分,荷官请众人落座。   赵靖泽坐在了闻念左边,娄治迟一步,坐霍司偈旁边,薛淼次之,接着是周清晖与蒋维。   路温纱挑眉一笑,施施然在赵靖泽旁边落座。   闻念迫切需要转移注意力,说:“小叶没来吗?”   走廊传来巨大响动,一对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孩跑进来,用力关闭大门。她们比《闪灵》格雷迪双胞胎常见的扮相更恐怖,眼下淌血,一时难以辨析是嘉宾还是NPC。   其中一位压了压心口,在赌桌一角落座。另一位在旁边坐下,面无表情。   “什么情况……”蒋维挨紧周清晖。   周清晖扒拉开他的手,说:“是小叶。”   叶初和工作人员一起扮的双胞胎,路温纱立即掌握重点,问荷官:“岂不是有角色优势?”   叶初冷静地说:“我们两个人,但只有一盒糖果。”   叶初还有一罐完整的糖果,其余人或多或少给出去了一些,只有闻念,糖罐里空空如也。   荷官点清状况,宣布小丑重获自由。   方才在酒廊的人猜到闻念是来找人了,却不知牺牲这么大。路温纱戏谑:“猫女,哥谭市的和平毁在你手上了。”   闻念尬笑两声。   荷官介绍了规则,又说:“猫女没有筹码,已出局。”   “我分你一点筹码?”赵靖泽低声说。   闻念摆手:“玩很大的,顾好自己。”   新一轮牌局开始,点数愈大,任务愈花。有的人下注保守,愿意舍弃筹码,有的人索性放弃,反正也不想兑换硬币。   最后牌局只余周清晖、赵靖泽和娄治。   娄治抽中兔子鬼牌,要选局中一位男嘉宾做扑克牌亲吻。   众人松快起哄。   另外两位男嘉宾满脸写着拒绝,娄治无可奈何,只能输掉筹码。   轮到周清晖抽牌,梅花K,危险程度不亚于鬼牌。   只听荷官宣布:“与另一位男嘉宾用扑克牌贴面,一分钟内不能让扑克牌掉落。”   只是想象就知道那画面有多尴尬,都以为周清晖会犯难,不料他拿起扑克牌起身。   “不是吧,兄弟……”赵靖泽无语。   可作为被选择的对象,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禁欲神父装扮的周清晖来到蝙蝠侠面前,隔着扑克牌与他耳鬓厮磨,远远看着都能感受两个大直男的僵硬。   叶初没忍住笑出声,众人也不再藏着,哄然爆笑。   【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或】   【蝙蝠侠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不是他死就是他死】   【我要Joker大战蝙蝠侠,不要喜剧!!!】   余下的任务成了两人间的对决,周清晖最终在体能任务上败阵。   赵靖泽赢得八倍率筹码,直接兑换八枚硬币。   如果叶初助攻,将以前获得的硬币给他,他就有指定约会的特权。   “我要行使兔子权力。”霍司偈发话。   目光齐齐看来,闻念惊讶:“你有什么——”   霍司偈轻点桌台,从糖果堆里摸出一张空牌,唇妆衬出放肆笑意:“真正的兔子牌,任意发号命令。”   荷官道出实情,小丑在被带来赌场的时候,与旅管主人做了交易,以灵魂押注,换取最重要的底牌。   闻念嘴唇翕张,震惊:“你有底牌,还要我救你?!”   霍司偈斜睨过来,好整以暇道:“你甘愿,不是么。”   为了让她输掉筹码出局,可谓煞费苦心演戏。   赵靖泽反应过来,霍司偈预料到他想夺得硬币,一直以扮演出局者作壁上观,而现在才是真正的对决。他不甘示弱:“任务全部都亮出来了,你难不倒我。”   霍司偈将兔子牌交到闻念手中:“Catgirl,选择权在你,不会让大家失望对吗?”   他说的是“大家”而非“我”,更教人为难。   闻念低声说:“为什么给我。”   “我的灵魂因你而真正自由。”霍司偈中二道,目光紧盯着赵靖泽。   合宿是让人从日常细节观察一个人,通过各式游戏,更能深入了解一个人的思维逻辑,如何应对风险,对娱乐报以什么心态,甚至性格暗面。   霍司偈无疑是一个玩商很高的人,敢冒险,有创造力,能够在规则之中找到致胜通路。   何止平衡工作与生活,他在任何环境里都玩出一套活法。   闻念感到强力的精神刺激,过电般,唤醒她灵魂深处与世事切实碰撞的渴求。   “既然如此——由我来行使兔子牌的权力。”闻念抬眸,“请在场男嘉宾将手中筹码奉献给你的N,以你希望的亲密仪式。”   众人哗然。   【赤鸡!!!!!!】   【这俩疯批我服了。。。】   【节目组:能不能让我发声啊】   【荷官都给吓傻了】   荷官按住耳麦,聆听节目组指示。节目播出一期公开一对N,到目前已悉数公开,正是向嘉宾们公布的时候。他们准备了采访VCR,在下一个环节播放,但闻念的提议侵略性十足,可以让观众看到每对N的情感程度。   导演组紧急商定,变更环节。   赌场大门打开,一群兔子毛怪提着灯南瓜灯进来。   迷雾之中,头顶光辉的圣母徐徐登场。   “这么精彩的时刻,怎么能少得了我。”周希年牵了牵裙摆,在空位落座。   娄治微微变了脸色。   闻念明白了,玫瑰花瓣是节目组给吸血鬼与猫女的浪漫情景。而后再让圣母出场,制造大三角修罗场。   只不过事态超出了控制,本季嘉宾都是硬骨头,不肯受控于节目组的剧本设定。   灯光暗下来,只有南瓜灯照映。   荷官坐下来,请各位看向银幕。   闻念和霍司偈出现在屏幕里,他们一来一往的呛声引得众人发笑。   现在二人手里都没有筹码,无需交换。   紧接着是周希年和娄治的采访,银幕里周希年红了眼眶,放不下,却又不知能为复合做什么努力。看得人很是唏嘘,赌场里静悄悄的。   蒋维多情地抹了抹眼角泪花,只听荷官请二位上场,交换筹码。   周希年和之前判若两人,正如睥睨凡尘的圣母,神色冷淡。娄治上前,下定决心般说:“我的筹码,给你。”   周希年冷笑:“你的筹码,我用不上。我们的七年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你宁愿为认识十四天的人努力。”   “希年……”娄治蹙眉。   “阿治,我以后不会这么叫你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统统换你——”周希年说着,使劲给了娄治肩头一拳。   娄治一个趔趄,抬手捂住肩膀。   “这就是我和他的‘亲密仪式’。”周希年越过半空,看向闻念。   黑暗里,闻念感觉到有只手轻轻覆盖住了她的,像是宽慰,很快又抽离。   下一个采访画面,周清晖等来薛淼。薛淼是图书编辑,她的岗位可以接触到各行各业的人,筹备建筑类书籍时,结实作为顾问的他。   他们比熟人更熟,却又不是能袒露的秘密的朋友。   暧昧关系昭然若揭。   众人早对“鱼塘里来了条鲨鱼”有所察觉,期待周清晖会做些什么,哪知他大大方方说:“加上之前的,我手里的硬币能兑换船票,我愿意把你给你,即使……。”   薛淼习惯性将头发别至耳后,才发现今天扎的双马尾。隐隐乱了方寸,她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周清晖摇头,牵起薛淼的手轻轻握了一下:“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不会再做什么。这样的话,你能看到我吗?”   赌场响起一阵低呼。   薛淼想要反握住周清晖的手,可他已然松手。   指腹缓缓划过掌心,好似那么多的记忆,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银幕一暗,再度亮起。   叶初与赵靖泽的关系揭晓,青梅竹马,一静一动,反差强烈。   赵靖泽带着斗篷上场,大喇喇地说:“兄弟,我这好不容易到手的筹码给了你,怎么办?”   叶初笑:“你就不想帮我?”   “那可以啊。”赵靖泽招手,“来来来,抱一下。”   二人虚抱了一下,庆祝纯粹而深厚的友谊。   闻念没想到是他们青梅竹马,更好奇最后一对N的关系了。   【破案了,只有小叶和泽哥纯纯友谊,别的都。。。】   【啊,我嗑青梅竹马】   【小叶之前说自己不是那个聪明人,是有喜欢的人吗】   【很明显啊!!!】   【卧槽新的大四角】   【大路上恋综来干嘛了?】   【看老同学装逼吧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对采访,路温纱可谓大姐头的全面压制,平常蒋维还能和路温纱调侃一句,二人私下相处,蒋维全程恭维,大气不敢出。   他们是斯坦福MBA班的同学,蒋维帮路温纱做小组作业,偶尔出席活动,路温纱也叫他来挡桃花。   二人看起来没什么情谊,比真正的商业CP还像甲方乙方。   可眼下,蒋维搓着手站在路温纱面前,不知怎么让人看出纯情小狗的感觉。   他喜欢过她,在很久以前。他不确定现在是否还惦记着她,可时光流逝,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只能藏在躲闪的眼神里。   “我crush过你。”路温纱此话一出,众人惊掉下巴。   蒋维整个人凝固住了。   “你还是很可爱的。”路温纱笑了下,拽过他的领带,在他额头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蒋维肩膀微耸,仓皇无措,倒有了点疯帽子神经质的感觉。   “我,我可爱啊……?”   “帮我写paper的时候最可爱。”   众人爆笑。   蒋维瘪唇,无语地回到座上。   银幕暗下去,赌场中央的迪斯科灯球点亮,五彩斑斓的光点游弋在每张脸孔上。   欢快乐曲里,荷官说:“Oh,皆大欢喜!该是舞会时间了,跳完这支舞,天就亮了。”   话音未落,说时迟那时快,路温纱来到赵靖泽身旁,握住了他的手。   赵靖泽恍然地起身,跟着路温纱划入舞池。他回头寻找闻念的身影,却发现闻念与旁边的男人窃窃私语。   “我不会跳舞,但你愿意和我跳舞吗?”   霍司偈抹了下背头,推开座椅,以极其标准的姿势向闻念递来手心:“My pleasure.”   闻念笑着搭上他的手,好似踩在冰刃上,轻盈地转了出去。   舞步交错间,闻念与赵靖泽面对面,倏而又转回霍司偈怀中。   “闻念。”一整晚,他终于叫了她的名字。   左手不曾受过伤一般,紧紧握住她腰身。他贴着她面颊,低声说:“我可以理解,今晚,你对我也有些心动吗?”   作者有话说:   张秘书:少爷情话攻势,搁下又该如何应对(姨母笑) 第34章 Chapter 34   ◎引诱◎   「从前车马慢, 书信远,一世人。」   香槟开瓶一样,心底惊声尖叫, 冒着泡泡翻涌。   闻念却没办法回答yes or no。   “……我们才熟悉起来不是吗?”想要让对方确信这话, 闻念稍稍抽身, 抬起眼眸。   光斑似美丽的热带鱼,在霍司偈糊化的小丑妆上游来游去, 他的眼睛变成蓝色, 比平常看起来更神秘。   他没有说话,令人不安。于是她开始漫无边际地找话题:“其实我曾经很讨厌你这张脸。”   霍司偈感到意外又好笑。   “凌晨三点的写字楼就是我逃不出的密室,很多焦虑的时刻, 我会像灵魂出窍那样想甲方爸爸现在在干嘛?派对上喝香槟,地中海晒日光浴, 还是在家睡觉?那更让人憎恨。什么出生在罗马,我不需要,我只需要睡觉。”   霍司偈微微蹙眉:“有这么辛苦?”   闻念莞尔:“我知道, 你也有通宵工作的时候, 飞长途参加活动,无数会议等着你, 一刻不得闲。这就是最气人的地方,你依然精力充沛,像每天睡够八小时,十二小时在种满柠檬的院子里散步, 还有两小时,不知道, 逗小狗吧?”   “我家没养狗。”   “那真是遗憾。”   “你喜欢小狗?”   “不, 我喜欢大型犬。”   霍司偈若有所思, 闻念又说:“但比起养狗,还是养猫更好。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   “你是需要,还是不需要宠物的陪伴。”   不知道话题怎么到这儿来的,闻念仔细想了想:“不需要,弄得到处都是毛,我可能会崩溃。你不知道那种假装有意义的工作有多折磨人,传统广告公司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的同事没有一个情绪稳定,我们每天不是互相谩骂,就是在背后诋毁。”   “所以你喝酒。”   “对,所以我喝酒。”闻念想起来,轻笑,“今晚我喝了Bloody Mary.”   舞曲结束,天亮了,古老的旅馆陷入沉睡。   【呜呜呜怎么有种假期结束的感觉】   【大家都玩得好开心】   【哇下雪了?!】   【情书的空镜yyds】   【啊啊啊情书恋综分书,我又期待了】   一车人回到现实,在朦胧夜色里奔向更深处的雪乡。   闻念累坏了,卸掉cosplay妆造没有再化妆,面具闷出额角痘痘暴露在阅读灯下,嘴唇微张,陷入酣睡。   公路崎岖,巴士碾过下沉路段,车身震动,玻璃哗啦啦抖擞。头磕到车窗玻璃上,闻念茫然地醒来。   窗上一片雾气,她抹开,看见沉郁在蓝色里的细微雪花。雪花落在窗玻璃上,慢慢消融。   慢慢从那深蓝里看到倒映,在她身后,过道另一边,那个人模糊的侧脸。   密集的恋爱游戏过后,每个人都到了需要平静的时刻。巴士里空气很干净,只有淡淡香气,那些躁动心绪都在前行的呼啸声里洗了个干净。   闻念轻轻在玻璃上哈气,画出没有意义的线圈,又擦干净。他的身影始终在那一块干净透明的玻璃里,像只有她知道的水晶球。   雪花又落下来了,落大了,路面结起霜。   巴士停了下来。   “封路了?”   “还没,现在还能进。”   “里头雪厚了,怕是不好开。”   “还是叫醒他们吧?要选小屋……”   “凌晨了,疲劳驾驶危险,等到了再说……”   外头传来细碎的讨论,风一吹就散了。   巴士继续朝前开,闻念却再无睡意。   凌晨两点一刻,巴士落停,场务催促一行人下车,赶羊群似的赶进大雪之中的村落。   雪覆盖道路,低矮的小木屋星罗棋布,风雪里昏黄的光飘斜。   闻念知道北部冷,可疏忽了这边夜间已至零下十多度,何况今天大雪,空气像冰刃只朝人劈来。她只套了件夹棉摇粒绒,冷得打哆嗦,牙齿也发颤。皮靴里的双脚就像冷冻过的死物,可还能感觉到刺痛,走一步心里就要缓一下。   想叫工作人员把行李箱给她,立马换上厚的衣服,可工作人员说行李早前就送到小屋。   闻念张望着在人群中寻找霍司偈的身影,看过去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好不容易逮住他一点,发现他在打电话。   他单手按额角,有些不悦,大约是紧急的工作电话。何况他听了她说的“车直达目的地,木屋有壁炉很暖和”,也穿得单薄。   凡事找别人的错就对了,闻念在心里咒骂透漏消息给她的赵时雨。   艰难迁徙着,赵靖泽找到她,二话不说就把国家队长款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你……也太硬核了。”闻念定睛瞧他,挂一件宽松体恤,如幡帛猎猎。她立马就要把羽绒服还他,“不行你这——”   “穿着。”   推诿之际,路温纱几步走过来,将驼绒大大披肩罩着赵靖泽:“演偶像剧进屋了再演,走,一个都不能少。”   二人都无法拒接。   闻念亦步亦趋,来到主屋。   壁炉烧柴火,堆了松果,空气里弥漫一股火烧香气,散去了人们身挟的风尘。闻念立即把羽绒服还给赵靖泽,两只手推抱一团衣服,霍司偈走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闻念摸了下鼻子:“外面冷。”   “嗯。”霍司偈手机没电了,找蒋维借了充电宝。   闻念鼓了鼓腮。   新的入住指南,大伙儿传阅,又开始躁动。   每两到三位嘉宾住一栋小屋,门铃响起时,将情书交给邮差,情书次日早晨送达;   每日收取情书后,全员共进早餐;   ……   节目组特意注明“不得拿取他人情书”,还为每个信箱准备了精美的锁匙。   不知是忠实于“从前慢”的设定,还是意有所指。   周希年拿到一把玫粉色锁匙,冷嗤一声。   【我可以受委屈,但你不能动我CP】   【有没有一种可能姐真的放手了】   【大家都铁了心幸福,只有姐铁了心孤独】   【不是可以男女混住吗?流程都走过了还装什么矜持!】   【这是风景区不是无人区】   小屋环绕主屋,距离都不太远,但天气冷,每天早晨要过来吃早餐,都想再近一点。   近的两栋木屋让给了女嘉宾,闻念和路温纱一栋,其余人一栋。   老冤家彻底分开,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霍司偈和周清晖一栋,由于是三房,赵靖泽被迫加入。   蒋维背过身去说可以和他换。左右都是掣肘,三房还是好过两房干瞪眼,他没换。   各自提着行李箱回小屋。   粉雪细软,一脚下去一个窟窿,闻念一手提皮箱,一手抱单板,可谓雪上加霜。   脚下打滑,直直摔进雪地。   闻念有点想哭,笑到哭那种。她爬起来拍拍外套上的雪渣,没几步就进了屋。   路温纱在向赵靖泽道谢,赵靖泽见闻念孤身一人,有点惋惜似的:“该让你等下我的。”   “没事。”闻念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让他帮忙,还有一个巨沉的大寸行李箱在主屋。   大学那会儿有个美女室友,从容接受男人殷勤与礼物,不拒绝亦不承诺,桃花始终旺。   闻念也能做到从容,只是掂量背后的代价,总觉得不至于,不值得。有次她学室友发嗲,本是酒桌上调侃,哪知水过原版,在座哥儿们看痴,搞得二人生了嫌隙,现在形同陌路。   何况主动提出请求,比被动接受更进一步。经过前两周,她对释放信号这件事变得敏锐。   太冷了,还是等明天雪小一点再去拿。   闻念朝赵靖泽笑了下,进了单人房间。   木结构屋子暖烘烘的,烟囱管道直通屋顶砖瓦,角落一个壁炉。床靠着大面玻璃窗,收拾得干净温馨。   闻念两三下脱了外衣躺倒,没一会儿又艰难地爬起来洗澡。   木屋水压小,出水断续,隔音也不大好,闻念等着水出来冲头发泡沫,听到外头一男一女说话,声音愈来愈远。   仔细护肤后,闻念裹着柔软的珊瑚绒睡衣出来,头顶一个巨大兔子耳朵,要不是路温纱叫了一声,她还没把这身睡衣和兔子毛怪联系起来。   现在好了,闻念想立刻脱掉这身睡衣。   只是霍司偈在。   “Hi,”闻念抬起掌心,“你们聊,我先休息了。”   “你行李。”霍司偈指了下放在她房间门口的巨大黑色行李箱,上面贴满托运牌和花花绿绿贴纸。   “……谢谢。”   霍司偈和路温纱的确有话要谈的样子,闻念不再迟疑,带着行李箱钻进房间。   打开行李箱摊开在地上,整理着压缩袋装的冬装,她不自觉靠近门。八字蹲,耳朵贴门,一个非常八卦的姿势。   “羊绒手工坊它产量有限,我明白你的意思。当然,如果一芥能让更多人关注传统工艺……”   凌晨三点,这俩人搁这念生意经。闻念无语。   【蜥蜴人入侵地球的证据】   【谁看懂了,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搜GQ专访,霍少绝对不是恋爱脑哈哈】   【就不是恋爱脑才好嗑谁懂……唯一坚定选择】   十点钟,按掉第三个闹钟,闻念睡眼惺忪地起床。   窗外白雾弥漫,雪花纷飞,厚厚的雪覆盖,只能看到对面木屋的房顶,好似一整个奶油冰淇淋堆砌的世界。   恍然若梦,这才有了出远门来旅行的感觉。   “呜呼!”闻念伸了个懒腰,翻身起床。   铁盒里装着这些日子以来收到的情书和礼物,玫瑰与小雏菊,小熊项链,还有一枚水钻脐钉。   顺手放在里面的,拿回来之后她再没戴过这枚脐钉,辗转磕碰中水钻快掉落了。把它攥在手心,就像攥住了什么。   慢慢收拾过后,闻念戴上彩色钩织毛线帽出门。   住屋门口同样带着毛线帽的娄治正在扫雪,完美融入雪乡木屋,像兢兢业业的民宿老板。   看见闻念,娄治怔了下,打了声招呼。   闻念拢了拢帽子:“很奇怪?”   娄治抿笑:“很好看。”   闻念笑弯眼睛,蹦跳着跨进主屋。   厚重的原木餐桌一角,霍司偈在查看邮件。薛淼和赵靖泽在背后流理台做早餐,路温纱喝着咖啡倚在台边,同他们说话。   看到闻念,忽地都安静了。   乌黑披散在费尔岛毛衣上,只涂了奶茶色口红,素净一张脸,像木屋原住民,纯爱电影的女主角。   “有这么……”闻念摘下帽子,左看右看,没觉得夸张。   霍司偈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她入座时小声问:“我应该化全妆?”   冰凉鼻尖触碰他脸颊,他喉结滚了下,低笑:“很乖。”   “什么啊,我才不要乖。”   薛淼把餐盘放在桌上,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好香的炼乳烤吐司……”闻念砸吧嘴唇,“我可以吃吗?”   “就是给你们做的呀。”薛淼轻声说。   闻念掰开一半吐司,咬了一大口。屋子里弥漫咖啡豆的香气,雪飘落窗玻璃,她惬意地说:“不知道今天可以做什么?”   藏着一分嗲,像小动物翘起的尾巴,引诱着什么。   霍司偈扣下平板电脑,拿起另一半吐司,自然地说:“和我一起去马场?”   将吐司完全塞到嘴里,腮鼓鼓的,她含糊地应,未看他。   未等人坐齐吃早餐,二人出去了。   雪地靴印迹深深浅浅,闻念埋头走得慢,霍司偈回头递来手,她双手抵他背:“给我挡风。”   呼出的白雾里炼乳的香甜,他驼绒大衣的短绒毛抚摸她脸颊。   “你是霍司偈还是Joker?”   “什么?”在前面挡风的人未听清。   闻念从臂弯探出脑袋,毛线帽遮过眉,只露一双弯弯的眼睛:“我说霍少,你很好玩。”   霍司偈蹙眉而笑:“啊?”   “不懂算了!”   闻念一下冲出去,张开双臂,要奔向白雪皑皑的天地里。 第35章 Chapter 35   ◎银戒◎   闪光灯隐没风里。   “开什么闪光灯……!”半人高的雪堆后传来声音。   像雪人一样穿得胖乎乎的两个女孩探头探脑, 从雪堆里露出眼睛。   “走远了,换长焦。”   “你这么能,你来拍啊!”   “你才是站姐……”   那会儿群里在分析节目组剧本, 眼看娄治出局, CP哑火, 转头让赵靖泽强势进攻。   总之,节目组不肯推太子爷和打工人这种古早俗套故事。   霍司迦问好友是这么回事儿吗?好友奇怪, 恋综剧本才是常态, 真要是一日三餐岁月静好,谁看。   司迦点点头,买了两张机票, 强行拖着好友来了。好友满世界追偶像团体,不仅花钱还产出, 个人站做得很大。   这个季节雪场将开,雪乡木屋几乎售罄,好友人脉广, 借住杂货店主家里。   她们头一晚就到了, 司迦兴奋了一晚上。在断续的信号里到处翻糖贴,结果发现豆瓣那个人脉momo销号了。好友说那人肯定是公司里的人, 不想暴露真实身份,跑路了。   司迦觉着蹊跷,问张秘书是不是他们“公关”了。张秘书过了一晚上才回,竟然有这事。   司迦挠挠头, 张小华失忆了吗?   不管了,这个月的零花钱都花在嗑CP上了, 这次让好友来拍“氛围感神图”, 一定要狠狠打脸节目组。   【不让司闻败类HE, 骨灰给你扬咯】   网络转得慢,司迦的回复出现在群组里,人已经跟到了马场背后。   据规则,约会需要在马场登记,双方同意后才可以展开。   闻念和霍司偈并不是第一个到的,早晨就有人来过,但只是拿了手绘地图。   翻看地图,闻念发现乡村里有很多小店,当即提议:“我们一路逛过去,去这家手工坊,然后回去吃午饭。”   霍司偈在登记簿上龙飞凤舞,抬眸:“不出去了?”   “出去多冷啊,车限行,还得骑马。到时候雪场开了我们再出去。”   不知哪个词令人受用,霍司偈点了点下巴,递来钢笔。   墨绿色万宝龙钢笔,花了闻念一个月薪水,那次聚餐发现他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他知道是谁送的吗?还是只是同款。   闻念接过钢笔,在登记簿上签名,一笔一划,跟在他漂亮的英文签名之后。   “你以为签合同啊。”莫名就想呛他。   霍司偈好笑:“不然?”   “好好写名字啊。”   无意义的对话,偏生出暧昧感觉。闻念合上钢笔盖塞回他手里,转身看着马棚外的雾白天光:“我先走了。”   刚迈出一步,胳膊被拉住。大手沿着厚毛衣一路拢下来,握住了她手指,很暖和。   她不自觉放缓呼吸,想说没道理牵手。却见他从衣差里拿出一幅皮手套:“不冷么?”   “哦……”她略略放松心绪,又呛,“可你的我戴着大了。”   “谁说是我的。”   手套里夹棉,正正好卡住她指缝。她伸出五指,神奇道:“哇,比我自己买的还合适。”   “当然了。”霍司偈含着笑,故意没说后半句话。   闻念却是回味过来,太子爷恐怕连她的内衣尺码都了若指掌。她蒙住脸,小跑出去,还仿若无事地斥声:“磨蹭什么啊!”   “你那帽子,也戴上。”   闻念从兜里拿出毛线帽胡乱戴上,后知后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不戴啊,给我戴。”   “你大头给我撑大了。”   霍司偈怼来脑袋:“你确定?”   头发毛茸茸,扎得闻念乱了心弦。   “头骨小说明你脑容量小,笨蛋!”说着就往前跑,撞到沿路雪堆,不愿教他看清她模样,抓起一把丢过去。   细雪挥洒,如银箔。   男人分毫未躲,迎着一片雪尘走来。目光相接,四下静得很了。   闻念颤了颤睫毛,冰凉的雪花沁进眼睛。霍司偈为她整理毛线帽,让人噤了声。   猝不及防,脑门上挨了一记暴栗。   “喂!”她皱眉。   “你脑子确实是好了,豆包公主。”霍司偈终于笑出来。唇颊上扬,肆意无比,透着少年气。   像摘下了假面,陌生却又直击心灵。   闻念怔了一瞬,双手拢住毛线帽:“那你呢,蛋卷笨蛋?”   “哦,不是王子了?”霍司偈拖长音,与她并肩前行。   “幼稚,不跟你扯白。”   “放心,肯定能赶上滑雪。”   “谁担心你了……”   有所察觉般,霍司偈回头看去。马场旁一个盘踞的枯树,雪堆坍下来覆盖住什么,远远听到那咚的一声。   闻念逛街的时候最是精神,一路逛过去,没注意到拉扯霍司偈几次。拿了胸针、项链给他试,她兀自评品,像个职业造型师。   最后来到手工坊,才发觉他神色淡淡,已不似最初。   闻念一下有点怵,太放肆了吗?   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玩的关系了。   “哦你还不方便做手工吧,那我们——”   霍司偈一手按着长板桌,轻声打断:“你和别人,就是这样约会的?”   闻念一愣。   仿若没说过这话,霍司偈看向从里屋出来的店家:“我们做手工。”   手工坊以木工为主,可以做银饰。闻念选择打银饰,忐忑地瞧着霍司偈脸色,说:“给你打一对袖口怎么样?”   “那我呢?”   店家说:“第一次做的话,你们可以一起的。”   闻念点了点下巴,仰头对霍司偈说:“我们一起,好不好?”   眼眸亮晶晶,故作祈求模样,她倒很会拿捏。   霍司偈应了一声,话锋陡转:“我要做特别一点的。”   “什么……”   店家看出他们之间的别扭,让他们考虑着,去取工具。   霍司偈勾开凳子落座,似笑非笑:“教我做脐钉。”   “不是你这……”闻念恍然大悟,在旁边坐下,隐忍窃笑。   是吃醋了吧?这么久的事情还计较着。   通常来说做银饰要从熔炼开始,但这家店工具有限,只能从压制好的银料里选。闻念看了一番,遗憾地说:“做不了,要么做袖口,要么做耳钉。”   店家“啊呀”一声,说:“戒指也可以呀,多的时间还能鎏刻花样。”   闻念无言微笑。   店家笑眯眯说:“姑娘一看就是做这行的。”   “略懂……哈哈。”闻念挤出话来。   霍司偈顺水推舟,要做戒指。   闻念乜了眼空气,小声说:“给你做个扳指。”   “你不是那么喜欢戴戒指?”   “你要给我做啊,不信任你的手工……”   霍司偈将银条放到面前的石磨上,拿起鎏刻笔。   闻念一顿:“你做过?”   霍司偈没搭腔,闻念看他只识工具,但手法生疏,估摸着以前了解过。她故意找话说:“厚厚,不知道给哪个女孩子做过戒指。”   他斜睨过来,冷哂。鎏刻笔在银条上划拉,尖刻的声音令人不自在。   “你轻点……”四目相对,她没了声。   共度的那晚,他的衬衫袖口在镜子玻璃上硌碰出声,她吵着声音刺耳,扒拉下他的袖口,不料掉进盥洗池。   不知那钻石袖口价值几何,她竟吃吃笑起来。   后来他们都失去了控制,成了欲望动物。   以至于昏睡前还放浪地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记忆碎片终于拼凑完整,闻念屏息静气,默默拿起鎏刻笔。   “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我给你做。”他说。   那就这样吧,戒指而已。闻念暗叹一口气,拿起皮尺:“量一下。”   倒是肯配合了,霍司偈缓缓抬起左手。闻念把皮尺绕在他食指上,只听他说:“左手食指是单身的意思。”   “你好土,装饰戒指怎样都可以,我十指戴满!”闻念大声辩驳,藏在毛线帽里的耳朵烫得惊人。   “哦。”   “……?你没事吧,我才该问你,你给谁做过戒指。”话脱口而出,闻念怔然。   “装饰戒指怎样都可以,重要吗?”   闻念仔细一笑,才发现霍司偈眼尾微挑,捎笑。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闻念忙抽走皮尺,低头默默鎏刻起来。   “量清楚了么。”   “嗯……”   【是在谈了吧?】   【有点真是怎么回事。。。】   【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   【(花)恭喜二位新人订婚(花)】   木屋里只有雕刻的声音,末屑溅到茶杯里,店家重新换了一杯,热气徐徐升起。闻念完成雕琢,不经意瞥见霍司偈埋头雕刻的样子。   碎发散落在额眉,鼻尖起了细微汗珠,他一刻一顿,有些笨拙,却极其专注。   她悄悄凑过去,想看他刻的什么花纹,他抬手遮挡:“做你自己的。”   小样,一定刻的粗糙丑陋,不好意思给人看。   “没事,再丑我也收下。”闻念拍了拍他的肩膀,倾身拿起插电的熔炼枪。   霍司偈抬头,凝神看了她片刻,无言地继续雕刻。   闻念更乐:“找到一个你不擅长的事也不容易哈。”   “做好你自己。”霍司偈冷声说。   “哎,要不要给你上点宝石,”闻念朝宝石盒张望,悠然道,“有颗大小正好的绿松石。”   “就你那点钻的工艺,浪费珠宝。”   “……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   空间再度安静下来,闻念熔断银条,做成圈,利落地打磨起来。   已然做好一枚银戒,见霍司偈还在雕刻,闻念咂舌:“我帮你?”   霍司偈轻轻吹开银条上的灰屑,手横过来拿熔炼枪。   闻念趁机探头去看,只见银条上刻印一行英文小字。熔炼枪喷出火,倏地隔绝视线。   “装什么神秘。”闻念将冷却中的银戒丢在桌上,起身逛工坊里的小物件。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的雪都下得慢了。   闻念转到门外檐廊的时候,霍司偈唤她回去。   “怎么样?”   银戒打磨细致,在灯火下闪烁微光。   闻念俯身,终于看清戒环上的字。   是爱丽丝与兔子的对白——   “永远有多长?”   “有时候,就一秒钟。”   恰如这一秒。 第36章 Chapter 36   ◎雪人◎   戒指握在手里还很温热。   契合无名指的尺寸, 她不情愿戴,穿进链条里作项链。霍司偈没发表意见,淡淡地说回去了, 一会儿他和大路约好要出去。   闻念愣了下, 自作聪明地说:“你们要去看那个什么羊绒作坊?”   “是与不是, 有什么重要的。”霍司偈故意卖关子。   “那你这是赶场咯,和我约会, 立马下一场。”   霍司偈眼底泛起笑意:“你说不的话, 我可以取消。”   “不耽误您生意。”闻念把银戒项链塞到兜里,摸到尖锐的金属。她收敛表情,若无其事地拢紧毛衣领口, 走下门廊。   雪小了,微末的阳光透进雾气。闻念埋头朝来时的路走去, 快到主屋才回头看了一眼。   霍司偈缓缓走在后头,皮靴踩雪,像坐在沙发里咬碎饼干, 有种悠闲与惬意。   他不是赶时间出门吗?   还是说没那么重要, 才说可以取消。   闻念收回视线,甩掉想法。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室内, 开放式厨房蒸汽氤氲,青豆和胡萝卜在高压锅里炖煮。   “怎么样,好玩吗?”路温纱把一大盘馕放到桌上,回身以小拇指沾碗里的酱汁, 对赵靖泽说,“还可以再来点辣椒。”   闻念凑过去, 先回答他们去做手工了, 然后问:“需要帮忙吗?”   “想做番茄炒蛋, 没有番茄。”赵靖泽说。   “我没有那么喜欢,只是,口味比较家常。”闻念笑着转头,看见霍司偈脱掉大衣,挂在门边衣架上。   她是一定要吃米饭的中国胃,但偶尔也可以来点洋餐bistro。   “在做什么,需要帮忙吗?”霍司偈走来。   路温纱看了眼腕表:“三点前出发,来得及。”   开餐之后薛淼和周清晖才提着购物袋回来,他们出去采购了,开车的是周希年。   “路况太差了,还好周老师在,换我都不知道怎么打方向盘。”薛淼说。   周希年爽朗道:“没,回来的时候雪小了,路上有指挥。”   “开了多远啊?”蒋维搭腔。   如今都熟络了,一桌人说说笑笑,像在家里一样。   霍司偈和路温纱很快出去了,到马场登记。   闻念忽然想起问:“其实是可以直接去那里申请的吧?”   别人都没听明白,只有娄治默契回应:“是这个意思,一个人先去那儿申请,然后等另一个人过去check。”   周希年扯了下唇角:“还得时时刻刻去看有没有人约,谁那么无聊。”   薛淼轻言细语:“一个仪式感吧。”   闻念点头:“很可爱啊,像游戏存档点。”   周希年哈笑:“你的话,是可能每天跑好几次。约你的人没停的。”   周希年一直这个风格,大剌剌,但前面和闻念生了龃龉,有beef,这话听来不免讽刺。   蒋维打圆场:“周老师你别说,我一早就跑去看过,结果是第一个,只能和地图一起city walk。”   赵靖泽说:“该叫country walk哈。”   “我们家乡话管这叫,灯儿晃。”蒋维说了句方言,“闲来没事瞎晃荡。”   赵靖泽来得晚,第一次了解他籍贯,打趣:“怪不得看你眼熟,你那黑眼圈看着就像熊猫啊。”   “哪儿?”闻念细瞧,怎么看男人的黑眼圈都有种纵欲过度的疲惫感,虽然那其实是请了年假出门在外还不得不工作的苦丧。   一桌人适才笑了。   三点过,闻念和娄治在厨房洗碗。久违地一起值日,气氛有点微妙。预感娄治有话要说,闻念转去岛台另一边。没一会儿,娄治抱着一叠餐盘过来,一一放进她手边的沥水架。   手背碰到,她挪开一步。   他出声:“让你失望了吗?”   “怎么会这么说。”她笑了下,“原本就是一个了解的过程,不至于失望。”   “那是,放弃了吗?”   “阿治,最近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共同的话题、喜好甚至共鸣,都不是必要的。我这个人很浅薄,不会考虑什么价值,能不能走到对方心里,就是一瞬间的事。”闻念收住话,抬眸看对方。   娄治迟缓地点了点头,以笑掩饰:“你说得对。”   之前他只要再坚定直进一步,或许不是现在的局面,但她不喜欢把话说得很深很沉。   有人把情感表达看得很重,以为语言是触达彼此的通路,事实上这个世代的语言已然过剩。她了解语言是如何制造骗局与幻觉的,人远没有自己以为的多情。人来,人去,每段际遇都只是人生游戏的支线而已。   闻念抬手,兀自与娄治击拳:“做朋友吧我们。”   【我心碎得好大声…………】   【为什么啊啊啊啊你们真的很配知不知道】   【他总是口头说说,实际做了什么?】   【他那么用心的画了滑板还不能算吗】   【滑板是他的喜好她不需要啊,还不如男五用心】   【这番话恰好说明她是向内探索精神体验的人,治哥和前任都外放,在一起那么久还是有原因的】   午餐时叶初缺席,不适应北部气候,发低烧。这会儿薛淼和周希年都陪着她,闻念忙完了也过去探望。   左右不见赵靖泽这位发小的身影,一问才知道他跑去医务站请医生了。   比起折腾病人,请医生过来更妥当。   叶初缩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却是不是挤一下眼缝。闻念长期戴隐形眼镜,有所察觉:“眼睛不舒服?”   叶初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薛淼担忧地说:“好像也有点发炎?”   闻念问:“上次买的眼药水呢?”   叶初摇头。   “我那儿有支新的。”闻念说着小跑出去。   过来的时候,赵靖泽和医生已经到了。医生给叶初吊水,又点了眼药水,闻念自觉手里的药箱没用处,又默默拎回去。   “麻烦你。”赵靖泽跟出来,二话不说拎起医药箱。   他身上的热气还没歇下来,只穿着拉链毛衫。闻念提醒他去把外套穿上,他说:“我没事儿。”   “你去照顾她好了,这个我自己拿回去。”   “不是这么说,”赵靖泽瞧着闻念风吹红的脸蛋,垂头笑了下,“毕竟发小,我还是得……现在有人看着,没事儿。你别误会。”   直球打得猛,闻念忘记该如何接招。   气氛忽然沉默,闻念把医药箱拿回房间,摸出揣了很久脐钉。方才当着霍司偈的面,没好意思拿出来修,趁这会儿他不在,再去趟工坊好了。   不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了,只是谈工作吗?   咚一声巨响,打断思绪。   回头看见砸在窗户上的雪堆散落,午后静谧的冷蓝色里,赵靖泽咧笑露出虎牙,像太阳一样明媚。   闻念起身,摊手以示询问。   “来啊!”赵靖泽招手。   声音回荡着,斜边一个雪球砸中他。   “好你个蒋总!”他抄起一团雪胡乱揉搓,投出一道弧线。   闻念乐不可支,抬升窗玻璃,一跃而出。   道路上的人愈来愈多,细雪挥洒。   ……   蓝色渐而沉郁,天际出现浅浅一抹玫粉色。   吉普车停泊,霍司偈和路温纱走下来。路温纱正谈论着商业报价,拦手示意摄影师离远些。   霍司偈应着声,咬下一只手套衔在唇齿间,快速敲打手机屏幕。手机电量告急,零下电子设备不耐电,直接关机。他皱了皱眉,拿出另一部国产手机,正要拨出电话,就听路温纱朗声:“拍什么!”   霍司偈抬头,未看清,只见路温纱大步跨上吊桥。   吊桥另一端的两个女孩撒腿就跑,看身影有些熟悉。霍司偈眯了下眼睛,将手机揣兜,拿起手套快步走过去。   路温纱没追上,折回来捡驼绒围巾。霍司偈俯身拾起,递给她,步履未停。   “算了,估计是这儿的游客,俩小朋友……”   霍司偈未置一词,绕着反方向朝马场走去。路温纱了然,继续往前追赶。   马场背抵山峦斜坡,大雪覆盖,一脚下去不知多深。两个女孩无路可退,跑上去没两步就陷在了雪下的荆棘里,上长焦镜头的相机咕噜噜往下滚。   女孩心疼地伸出手,正正好对上霍司偈冷然的目光。   另一个女孩不甘心地攀住枯枝,还要往深处躲。   一声呵斥越过上空:“霍司迦!”   “……”   司迦肩头一颤,忐忑地转头。好友垂眸,给了她一个默哀的表情。   “还不给我下来。”霍司偈上前捡起相机,距离更近,压迫感教人大脑一片空白。   两个女孩手拉手,跟着塌落的雪冲下来。   一个趔趄,司迦跌倒在路温纱跟前。   这摔得,看着就疼,路温纱想要扶一把,霍司偈偏下巴说:“让她自己起来。”   司迦拉耸眉眼站起来,委屈巴巴地说:“凶什么凶……”   好友缓缓伸手想拿相机,触及霍司偈冷若冰霜的脸,默默缩回了手。她压着声音说:“小迦,我的大炮……”   司迦低头瞄了她一眼,皱眉说:“赔你就是了。”   霍司偈无奈叹息:“你们俩做什么?”   司迦结巴地说:“来,来玩啊……”   “这你妹妹啊。”路温纱瞧出几分相似。   “霍司迦,这位……合宜地产冯董千金。”霍司偈按着司迦后领,“叫姐姐。”   两个女孩朝路温纱颔首,悻悻道:“大路姐姐好……”   “嚯,没少追综艺。”路温纱抱臂看戏。   霍司偈转而质问:“你们两个自己来的?”   好友瞄了司迦一眼,霍司迦立即大声辩驳:“不关我的事,她要来的!”   好友暗暗翻了个白眼,熟稔撒谎:“小迦放假么,我们商量着来玩,就只是路过,哪知会碰到你们哈哈。”   霍司偈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到哪儿了?……你在路口等着,给小迦她们订两张回去的机票。”   “啊……”司迦一张小脸皱巴巴,“不带这样的。”   好友再次伸出手,只见霍司偈将相机放到背后:“上车给你们。”   押送犯人似的,他催促着女孩们往桥头停车的地方走去。   路温纱把围巾往脖子上一甩:“家里有小孩就是不省心,我们那个现在才长大呢。”   霍司偈额角一跳,客气道:“你先去忙,我一会儿来。”   路温纱笑眯眯注视着他们走远。   霍司偈将冯董千金请上车,一个不留神,司迦跑树上挂着,嚷嚷着:“有没有人身自由啦,我要让律师告你!”   霍司偈冷嗤,转头问车里人:“她这个症状多久了?”   好友目光飘忽:“大概是这赛季成绩不理想,疯了……”   提起这茬,果见霍司偈面色不悦。好友窃喜,让你甩锅。   霍司偈拽住司迦衣领,将人逮到车上:“下个月,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你的零花钱没有了。”   “什么?!”司迦捧脸,活像名画《呐喊》。   “我看你拿什么告我。”   “我给妈妈告你!”   霍司偈微笑:“老妈等着你回去训练。”   砰声合拢车门,霍司偈让司机开车:“张秘书在国道口接应你们,去吧。”   车驶出,在茫茫雪原里化为微茫一点。霍司偈长叹一口气,回村子里。   灯光辉映浪漫的蓝调时刻,木屋门口的红色信箱旁,一男一女蹲着堆雪人。   两只手共同捏出雪人尖尖的耳朵,难以看出是蝙蝠侠与猫女,不过有他们的言谈佐证。   “那天情书里我画了蝙蝠暗示……”   “啊?你画的蝙蝠啊。”   蹲得有点麻了,闻念欲换一个姿势,不料起身过快,直直跌进雪地。赵靖泽急忙来护,跟着摔倒。   两个人呈大字,热气呼洒向天空,上气不接下气地笑起来。   隐约有一道浅影笼罩,闻念转头,看见男人静默站在不远处。   夜色如幕降临。   ?? ep10:来不及说的,留给故事里的人。 ?? 第37章 Chapter 37   ◎开心◎   「我们的终章, 抑或全新的开始。」   不知怎么雪地冷气浸透毛衣,浑身发凉,闻念撑着胳膊肘坐起来, 只见那身影一步步走来。   咯吱咯吱, 皮靴碾雪。全然不似白日的悠闲。   那手递到她跟前, 食指戴着一枚银戒,戒环有一个流线弧度, 到末端凹凸不平, 留有一点人工痕迹,好似拙劣复刻达利的超现实时钟。   与那枚工整的银戒完全不同,却以设计语言形成互文。   怀表兔与爱丽丝。   闻念收拢指腹, 划过冰渣,正要递出手, 身后的赵靖泽一把托起她。像花样滑冰的姿势,两人一道站了起来。   霍司偈下颌角紧绷,蓦然收回手。   “摔跤还笑?”他的风度在零下天气里几近破碎。   闻念不自觉又笑了一声, 转而抿唇, 手背到背后作严肃状。   赵靖泽目光直撞上去:“开心,当然会笑了。”   当然开心了, 开心得不寻常。可是眼前这个人就这样令人开心?   霍司偈冷晒,余光瞥见旁边的雪人,眼尾微抽。他垂下眼睫走开:“那你们好好玩。”   气氛微妙,闻念压低眉眼, 踌躇着跟了上去。见霍司偈停下来,她亦停下来。   “念念。”赵靖泽的声音越过半空。   一瞬闭眼, 闻念转身:“我不是……”   “我知道啊。”灯影偏爱, 令他的模样似男大生一般清澈纯真。   “但我希望你是。”   希望你是因为我情书上笨拙不成样的蝙蝠涂鸦才选择扮猫女。   希望你是因为我, 笑得那么开心。   闻念蹙眉笑了下,发觉没法用面对娄治的游刃有余面对他。   “进屋吧,好冷!”赵靖泽搓手哈气,为彼此解围。   “嗯!”闻念附和般耸起肩膀,飞快转身走向小屋。   屋子里一股辣白菜泡面的味道,闻念划开短视频下饭。大数据可怖,提取关键词推送的蝙蝠侠解说。   怎么会有人嗑小丑和猫女,蝙猫才是王道。她收起想要发弹幕的手,扣下iPad,吸溜烫舌的面条。   不一会儿,闻念收起泡面盒拿出去扔。霍司偈抱着笔记本电脑过来,和路温纱一起工作。   “不打扰你们……”闻念索性端着泡面盒出了门。   冷风贯穿长街,只有手里的泡面散发余温。闻念迎头去了主屋,好几人聚在一起喝红酒。   “念念,来点儿?”   闻念就要点头,可看见了角落的人。   气味甜腻,桌上手工香氛蜡烛燃烧。薛淼缩在角落叉骨椅上阅读《我的阿勒泰》,长发从一边肩头垂落,香芋色马海毛衫温柔,岁月静好。   察觉视线,薛淼抬头看来。   闻念一瞬错开目光,只听薛淼抱歉地说:“啊,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吧?”   “也不是……”   薛淼笑说:“司偈知道我喜欢这种味道。”   “没有名字?”   “独家绝版,不需要名字啦。不过,叫爱丽丝怎么样?”   闻念后悔多此一问,余光捕捉到周清晖收拢在红酒杯上的手指。等待着,却不见他有别的反应。   香气里有一抹紧张味道,薛淼不露痕迹瞄了他一眼,将书翻页。   到底谁在意更多?   这状况有点熟悉,闻念看不透彻。   木屋外响起哐哐的铃铛声,如旧时打更,提醒嘉宾书写情书。   人们陆续在风琴桌上取信纸,各自散开写信。   习惯性转笔,思考良久,闻念还是决定把这封信写给今日的约会对象。   信件堆在风琴桌上,邮差明日早上会投递到收信人信箱。   估摸着时间,闻念环抱双臂返回小屋。   远远看见小屋门从里开,张秘书和霍司偈一道走出来。   果真是为了要紧的生意,连张秘书都来了。闻念愣怔着,就见张秘书挥手招呼,不免迎上前去。   霍司偈将一手背到身后,隐藏商业机密文件似的,另只手拿的笔记本电脑上有封情书。   他不说话,就看着她和张秘书寒暄。   “……晚安。”闻念瞄了霍司偈一眼,目及漂亮下巴,没再敢往上,便快步进了屋。   门合拢,张秘书还巴巴地望着。   “一声晚安就给你唬住了。”霍司偈冷声。   “……”   张秘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砸吧嘴唇,挤笑,“得,少爷我走了,祝你成功吧。”   这回换霍司偈语噎。   迎着冷风,张秘书走向村口吊桥。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窜出来:“怎么说怎么说?”   张秘书拢了拢领带结,俨然首席秘书严肃派头:“小迦,你们真的得回去。”   “啊……”司迦失望不已,一屁股坐在雪堆里。   张秘书别过脸去,回头抹发:“开玩笑,帮你们蒙混过关了。”   司迦眼眸一亮,核心发力一跃而起,搂着张秘书脖子就要挂他身上:“就知道张小华永远不会让我失望!张小华永远的神!”   “嘘——”好友嫌弃,“小点儿声,给你哥听见了。”   张秘书扒拉下不成样的司迦,点手指:“我们的目标是……”   “CP榜一,”司迦比手势,“给他拿捏啰。”   接连的网络词话搞得张秘书头昏,却只得点头附和:“拿捏。”   好友大汗:“杂货店是不能住了,我联系了朋友来接,赶紧的。”   各上各车,寂静乡村沉入深夜。   手机振动,节目组将嘉宾们拉进一个微信群,同时预告预告明日天气晴好,雪场开放。   一夜过去,“Alex蒋维-华杉资本”率先回复:可以私下加微信了?(墨镜)   节目组回复:不可以,本群只是方便大家及时联络。   “大路通罗马”狂怼:这地方信号这么差,还不如一人发一个无线电对讲机。   “Alex蒋维-华杉资本”拍了拍“大路通罗马”。   “Alex蒋维-华杉资本”:这很难评   “AAA治哥菲林批发”:6   “Alex蒋维-华杉资本”拍了拍“AAA治哥菲林批发”的打火机并说:你好烧啊   “Alex蒋维-华杉资本”:?   “大路通罗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故意把心仪嘉宾的联络方式送到诸位面前,节目组的兵法被他们识破,有点挂不住,提醒不得闲聊。   这下连周清晖都发话:没懂这个逻辑。   霍司偈扫了一眼,把手机丢到一边,拢着头发出门检查信箱。   两封信。   心里稍微有点数,他按耐着拆开,看到熟悉的手绘风格。   胖雪人半埋在洞里,露出尖尖兔子耳朵。底下哥特体英文绕成莫比乌斯环,写着童话的对白。   她总是很擅长回应他,就像她的工作。是出于应付,还是昨日约会的确有令她开心的瞬间?哪怕一个瞬间。   屋子里静悄悄的,霍司偈收起信。拿出一对滑雪板,检查完好无损,他按住左肩,活动手臂,还有拉扯感,但能应付。   她很期待滑雪,来到这儿就一直念叨。如果她表露一点点想法,他就提出约会申请。   无法抑制上扬的唇角,他来到主屋。   早餐桌零零散散,飘散黄油奶香。大伙儿都在,霍司偈拉开椅子坐下,不时望出窗外。   “闻念还在睡?”不顾众人目光,他出声问。   路温纱抿着一勺土豆泥,表情微妙变化,待吞咽后才出声:“好像很早就出去了。”   薛淼有些惊讶:“不是要一起吃早餐才行?”   周清晖睨了薛淼一眼,似有讥诮。   入住只说“与他人一起吃早餐”,即两个人也可以。薛淼这话莫过于一种提示,此刻不在桌上的男嘉宾就只有赵靖泽。   霍司偈想起寂静的小屋,有了答案。   比起和他偶然的瞬间,还是和别人在一起更确信开心会到来,这就是她的选择。   这也是节目组想要的效果,延迟的情书,新一天的约会,和早餐桌一样散乱的心情。   那会儿天还没亮,迷蒙的蓝色,乡村是冰淇淋奶油蛋糕,饼干木屋上洒霜糖。闻念没戴眼镜,透过雾更是什么也瞧不清。   赵靖泽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呵气写字。他吵醒了她,偏让人生气不上来。   闻念捧雪洗了把脸,拿上雪具就和他出门了。   他们在上山的缆车里吃他准备的蛋堡,还很热乎。她问他多早起来,他说也没有多早,睁眼看到微信就再也睡不着。   想到她那么期待滑雪,他也最期待这件事。   他很好,好到她看着雪峰背后隐隐冒头的大红太阳,感到迟来的遗憾。   微信里吵闹起来的时候,闻念已经学会如何正确摔倒和站立。她看了好多帖子对比才购入的单板,其实不那么合适,途中摔了好几次。   赵靖泽告诉她慢慢来,她怕他失去耐心,连连抱歉。   他说,你忘了,不要随便道歉。   两个人笑起来,在雪道边缘陡峭的峰峦上,迎着灿烂的红光拍了张照片。背景里有道快速滑过的身影,像一颗桔色流星。   照片发到群里,一个面罩蒙大半张脸,眼角眉梢喜悦,一个戴大框雪镜,只露出嘴唇完美弧线。   俊男靓女,谁看了都道合衬。   【都订婚了还这么玩】   【订婚两次了吧哈哈哈哈,狗牌哥那也有同款戒指】   【服了弹幕别太厌女,性格好就是吃得开啊】   【哈哈现在不吹颜值了?】   【接得住霍少这种冷场王的话,还不刻意,全场独一份,这姐是有点本事在的】   【啊啊啊让我学!】   缆车到站不落停,工作人员呵斥霍司偈赶紧下来。眉头皱了下,他抿着唇什么也没说,跟着动线前往大厅。   手机屏幕又亮了,微信群消息吵。   只有照片,始终没有闻念本人来讯。   近中午,雪场人熙熙攘攘,大多是时髦打扮的青年,冲锋衣和绑在额头上的雪镜绚烂夺目。   资深爱好者赶在第一票进场,滑过弯道,奔着野道粉雪就去了。闻念看他们拿go pro,飘逸潇洒,很是羡慕。她想录vlog,却只有搞笑素材。   “我得歇会儿。”   “也该歇会儿了,吃点东西。”   不知道第几次从雪地里站起来,闻念调整单板,指着滑道下面一处缆车站点:“好远啊。”   “我们都走了这么长了,这一点怕什么。”赵靖泽滑出去一点点,回头注视她。   他坚定的目光让人感到安心,相信人和板都不会从缆车上掉下来。她清脆地嗯了一声,朝缓坡滑去。   风声猎猎,赵靖泽在旁边滑行,时不时指导她的姿势。她寻找着对的感觉:“是这样吗?”   “你可以换边——对,奈斯!”赵靖泽一个轻盈落停,接住了学会一招还不知如何停下的闻念。   她赧然:“你真的好像教练。”   国家队里他的成绩不算什么,二十六岁正该退役,前辈建议他转型。但他还想再继续运动一阵,恋综录制结束后就要去青训队做□□了。   赵靖泽忽然沉默,闻念感知到他的心事,瞧着近前移动的缆车,哀声道:“能抱板吗?人掉了没事,板不能掉。”   他被逗笑,演示起来:“一会儿你稍微侧一点上,板搭脚架上。我会把护栏放下来,你要还是害怕就抱着我。”   “给你能的!”闻念笑出声。   前面没几个人,快排到他们了。另一边下行缆车出现熟悉的身影,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缆车遮挡视线。闻念想看清楚些,那身影又不见了。   手机放在储物柜里,听赵靖泽说微信群里很热闹,他把照片发群里,让大伙儿赶紧来。   那个人会来吗?她因为雪场开放的消息欢天喜地,现在却如芒刺背。   缆车到他们了。   “念念?”   闻念没有动。   移动的银灰色悬缆之间,女人抱板跌落,工作人员的口哨响彻。霍司偈一把抱起女人,避免了缆车撞击的危险。   闻念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在,还好是他。下一瞬,呼吸一滞。   女人搭着霍司偈手臂缓缓站起来,气力虚浮,他只好再揽了她一把。女人垂头看了看滑雪板,又抬头看他,风吹散长发,露出柔和的侧脸。   “兄弟!”赵靖泽中气十足,乘着风飞出方圆几里。   缆车上上下下,空荡荡。霍司偈看过来,面目有些模糊,去教人觉出淡漠。   雪场里不知道谁在吃酸橙。一颗橙子爆开,空气里灌满酸涩气味。   “霍……”风吹走了话语,只要说下去,就会吃到那颗酸橙一样。   她不能比他先吃到那颗酸橙。   “坐这辆。”闻念对赵靖泽说。   缆车再一次来到面前,两人同时搭上车。   铁架微微抖动,朝着高峰移动,闻念回头,看见那身影逐渐渺小。   缆车行远,霍司偈终于抬头看去。   “司偈……”薛淼为直迫的低气压而不安。   “你怎么会一个人跟着我?”   “他们……”   霍司偈毫无温度:“还是说你故意?”   薛淼眼瞳微张,定定地看着他。   她应该说什么,有千万句应答,可是她清楚,这些对他来说都说不适用。   他从没给闻念以外的人释放过信号。   随即而来的是妒忌,凭什么闻念是人气女一?对待男人很随便,却被称为洒脱。偶尔为达目发嗲,痕迹过重,可偏有人受用。   胜出得毫不费力,好像世界理应爱她。   微信群弹响,两人不约而同看手机。   “Kalopsia”发了第一条讯息:快来!山顶咖啡店的松饼好好吃   ID意外的简洁,又很她。视觉错位症,目及的一切都失真,无与伦比的梦幻。   薛淼揣回手机,恢复如常:“司偈,我们去吃松饼好吗?”   霍司偈轻描淡写:“不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薛淼错愕,第一次没能控制住表情。   “什么?”   “得失心重就没意思了。”他低头按手机键盘,其实在说自己。   一道广播响彻雪场,连同咖啡厅。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请看护好您的随身物品。下面播放一则寻人启事:闻念小朋友,闻念小朋友,您的家人正在等待您回家……”   “闻念小朋友,闻念小朋友,您的家人正在等待您回家……”   闻念一口松饼咬到舌头。 第38章 Chapter 38   ◎他们变成动物◎   “有小朋友和你一个名字哎。”赵靖泽笑说, 又提醒闻念慢慢吃。   “嗯......”闻念擦拭嘴唇,舌头呼着气释缓疼痛,“我去看看。”   赵靖泽以为她玩笑, 却见她当真起身前往咖啡厅吧台问询。   “不是吧?”   店员瞧着闻念也有些疑惑, 拨电话给雪场广播站, 而后将听筒交给闻念。   “喂......?”闻念小心地出声。   “别吃什么松饼了,我在餐厅等你。”霍司偈悦耳的声音蓦然闯入, 似一股电流掠过脊骨, 闻念握紧听筒,睫毛微颤。   一旁赵靖泽察觉了什么,问:“是找你吗?”   闻念没能看他, 甚至下意识想掩盖他的声音,可电话那边已经听到了。   “这是你给我的对手?”霍司偈说着低笑。   呼吸声若有似无烧着耳朵, 连带着脸颊都发烫。她抿了抿唇,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你希望对手够格,够格吗?”   不稳定的电流发出滋滋声, 气氛紧张, 就要吵起来。   “闻念,来我这里。”   “我不呢。”   “我会等到你来为止。”   电话断线, 忙音传来,闻念好像走丢的小孩,茫然地思索着方向。   咖啡里身影交错,人声喁喁, 赵靖泽脸上笑意慢慢消失:“要走吗?”   闻念长呼一口气:“嗯!我要去干架了。”   “真的假的?”   山顶咖啡厅落地玻璃窗环绕,视野极佳, 雪峰缭绕丝缕云雾, 空落的座位上还有没吃完的松饼与两杯咖啡。   餐厅在楼下, 不过咫尺。   闻念来时看到拉拉杂杂一群人,霍司偈坐在其中,低头看手机。   “小朋友来了。”周希年略带讥讽,却不是冲着闻念。大家明显感觉到,回归之后她厌倦了恋综里的情感角力。   闻念笑应:“家人们!”   路温纱把赵靖泽拦在身旁,很快转移了他注意力。   余下一个空位在霍司偈旁边,闻念只得落座。   他没有一点不耐烦,只是沉默着,如同缓慢削果皮,刀在他手,馥郁的果香却让别的人馋那颗果实。   闻念装模作样拿起手机。群消息里没有他的发言,点开资料页才看到他的微信。   头像是张很老派的黑白照片,西湖大雪,余舟一芥。   ID自谦“舟子”,船夫,很古典哲学。   闻念刚要返回群聊页面,被霍司偈逮了正着。他眼尾挑笑,不语。   闻念瞪了他一眼,锁上手机屏幕。   方桌另一端,薛淼注视着他们。感觉到空气里的紧张,周希年兀自笑起来:“哎,松饼好吃吗?”   “还不错。”赵靖泽听着路温纱说话,凑来一耳朵。   “我也想吃来着,不过有人提醒了我,别去打扰你们。”薛淼柔柔笑着,刀剑无影,“怎么样,玩得好吗?”   薛淼这样遵照传统规训,利用自身女性气质在社会里致胜的女性,从不在闻念视线之内。一旦成为对手,闻念感到前所未有的排斥,就像灵魂里的另一个自己。   和以往一样,可以轻飘飘揭过话题,扮演一贯的“笨蛋美女”。但这一刻,照见镜子的惶恐压倒一切,闻念展露本性——   强势的、尖锐的、主宰自我世界的,辩论家人格。   “你们玩得不好吗?”闻念笑了一声。   倏而寂静。   闻念看向旁人:“你玩得不好吗?”   霍司偈微微蹙眉,不明白这愤怒从何而起。   如囫囵吞咽一颗酸橙,喉咙堵得慌。闻念迫使自己冷静,捏紧手套起身离席。   【卧槽打起来打起来!】   【怪严肃的嘞】   【确信了,闻念也是个疯批】   【这节目能逼疯一个是一个】   【受不了ENTP一点,恐怖】   【哈哈哈哈哈哈周姐笑场了】   周希年擦拭嘴唇溢出来的果汁,笑说:“小水暗示别人不专不忠,人很委屈啊。”   薛淼一愣,无奈:“我没有这个意思。”   路温纱皱眉:“你们想太多了。”   霍司偈起身,薛淼踌躇一瞬,越过他率先跟上去。   露台冷风吹拂,闻念双手握着阑干,缓慢深呼吸。   “念念......”   闻念侧身让出空间,友好的信号。薛淼措辞道:“或许有些误会,我只是......”   “我没有责怪你。”闻念一面平复心绪一面说,“我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薛淼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闻念看过来,风染红了眼尾:“我没有一个可以依照的经验......”   “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薛淼凑近了些,仔细体会那混沌的情绪。   “我……”闻念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怎么说。”   薛淼轻轻握住闻念的手,拍抚后背:“我们慢慢说。”   “可能是因为我收到一件礼物。尽管玩笑说那是装饰,可我还是会去揣测背后的意义,像是许诺,我害怕那样的许诺,害怕接受之后会变得不像自己。”   闻念想起母亲的训诫,想起母亲与姐姐独当一面的模样,羞愧地低下头去,“你明白吗?这是一种权利的让渡。”   薛淼隐约捕捉到情绪的关键:“你不被允许哭吗?”   “什么?”   “不是有那样的人?从小到大都被要求强大甚至坚硬,以至于无法忍受自己表现脆弱。”   画不好的时候,工作压迫的时候,闻念躲在深夜,借酒劲释放情绪。   闻念反握住薛淼温暖的手:“你不会害怕吗?”   薛淼笑了下:“示弱也是一种能力,或许我太习惯使用它。你会因为这一点不喜欢我吗?”   闻念踌躇地点了点头。   薛淼又笑:“我也不喜欢你的洒脱,会让我难过,怎么会真的有人不算计就可以轻易获得想要的。”   “你是指......?”   薛淼浅浅摇头:“但现在我才知道,你也会害怕。我好受多了。”   闻念蹙眉而笑:“不是安慰我吗?”   “是在安慰你啊。不要害怕,你只是没有经验,当你诚实地面对内心,你会拥有敢于交付自己的勇气。我们可以在许多事情上探索自我的边界,但只有亲密关系,是教会我们放下自我的。”   “我不想要患得患失,不想对谁产生依赖......这很糟糕。”   “不,这绝不是糟糕的事。我们这辈子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有多少?能够信任具体的那个人,以后你就知道这很可贵。”   “受伤怎么办?”   “滑雪不会受伤吗?”薛淼打量闻念滑雪服上的摔痕,“摔到了,站起来,这恰恰是不脆弱的人才能做到的。”   “你说得对,学会滑雪,我也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自己。”   “对啊,我们总是在打破自己,又重塑。”   闻念抿唇,勾着薛淼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薛淼说:“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说不定也会改变我的认知。”   回到室内,看见霍司偈站在玻璃门旁安静地等待着,闻念平缓的心绪又起了些波动。   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一回事。   薛淼悄悄走开,给二人余留空间。   “所以是怎么回事?”霍司偈问。   闻念比手势:“一点点误会,没事啦。”   “不是在生我的气?”   “为什么生你的气。”   “很好,但我生你的气。”   闻念愣怔失笑:“为什么?”   “明明和你说一起滑雪,你还是等不及和别人先来了。”霍司偈捎抬眉尾,有些不自在,“我就只能做你的第二选择?”   闻念别过脸去:“不能给我一点空间吗?我需要整理......”   试图在别人身上寻找到可能性,可是在缆车上看到日出时,她就明白没可能了。   动摇的瞬间开始,这颗心就和太阳一样有了预定轨迹。   霍司偈嗤笑一声,离开了。   【啊啊啊啊你俩是怎样】   【不会吧真有人相信霍少人设?】   【果然,到结局了开始解绑了】   【这一季前面那么好嗑,现在嗑不了一点】   【最后嗑一口姐狗】   【还不如把剧本给大姐头和直球小狗】   【#188体育生#沉淀】   听说整个下午霍司偈和赵靖泽都在雪道上较量,后来路温纱和他们一起去滑野雪,闯下山崖摔伤。去市区医院打了石膏,都让她休息,她坚持回来录制。   十人里健全的不多了,“恋综医院”话题冲破热搜,一水儿骂节目组。   日历翻到节目录制的第十九天。   闻念反复点开微信群资料,在马场徘徊,可约会申请并没有收到应答。   太阳坠落。   入夜,闻念在灯下看那枚银戒。   “永远有多长?”   “有时候,就一秒种。”   一秒钟,犹豫就会败北。他早有预示。   ......   木屋里灯球摇晃,乐声里青年提着啤酒瓶,像没有明天一样狂欢。大伙儿微信群里喊话,闻念奉命推着路温纱的轮椅来到这里。   烟雾缭绕中,周希年和娄治在中央battle跳舞,身体碰撞,引得呼声连连。   路温纱招手让闻念俯身,大声问:“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喜欢让你紧张还是舒适的人。”   闻念淡笑:“我喜欢紧张。”   “小朋友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啊?还可以这样。”   音乐淹没了路温纱的话,闻念没能听清。手里无端多了瓶乌苏,不知不觉混进舞池。   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从面前掠过,去不同方向。   娄治咬开新的一瓶啤酒,同她碰瓶:“其实......”   “什么?”   其实赛车那天,他们私下有场对话。   “不重要了!”闻念冲娄治说。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嘀,好人卡。”   “你知道为什么叫好人卡?我想大多数人都觉得,和好的人在一起不一定能拥有好的恋爱,和真正打动你的人在一起才能创造恋爱。”   “这么深度,居然是你会说的话。”   “看来我们了解还是太少。”   两个人碰头笑起来。   不经意捕捉到熟悉的眉眼,转而消失在人群里。闻念追寻着,来到木屋檐廊。   黑夜里,大雪洋洋洒洒。   好安静。   “节目组统计,有两个人手里有十枚硬币。”闻念出声。   霍司偈淡然:“你想问什么。”   “你没有兑换船票。”   “嗯。”   闻念喝了口啤酒,瓶子空了。她说着笑,很不正经:“不选我了吗?”   霍司偈转头来看她,扯了下唇角:“你喝多了。”   “那我选你。”闻念定定然。   目光相接一瞬又错开,让人感到挫败。闻念低垂着头,拢抱毛衫迈出屋檐:“真讨厌啊,最开始巴不得赶紧结束,现在反而舍不得。但是......。”   话语停顿,她咯咯笑,“哎我好严肃。”   身后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气息。她祈求般回头,撞上他隐忍情绪的眼睛。   想要走,却还是站在原地。如同接受审判,任由他的注视。   “再看我一会儿吧,哪怕用这种目光,我也知道,曾经在你眼里我还不赖。”   霍司偈嘴唇翕张,声音紧涩:“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在想这些?”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我变得很不堪。”闻念长呼一口气,转身。   手腕被拽住,疼得人一下松开瓶口。   酒瓶掉在雪地里,没有声息。   霍司偈出现在面前,阴影笼罩。   “闻念,你有一句真话吗?”   澄黄的夜灯映湿眼眸,闻念蹙起眉头,似笑非笑。   “你是奢侈品包包啊。”呓语经风雪吹散。   霍司偈低头:“什么?”   “我说,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好开心。我知道,我知道......”闻念稍稍挪退,看着沾雪的鞋尖。   木屋里似乎安静下来,吉他弹唱传来。   “Some people live for the fortune   Some people live just for the fame   Some people live for the power   Some people live just to play the game......”   (有些人活着是为财富,为名利,为权力,有些人只为游戏人间)   闻念捏住鬓角毛线帽:“我知道,太迟了。”   霍司偈目光徘徊着寻找她的眼眸。   终于,她再次看向他。   “有头有尾,霍司偈,我们——”   “Nothing in this whole wide world don\'t mean a thing   If I ain\'t got you with me baby......”   (整个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如果没有你)   剪影翩跹,和身体一起重重摔在木门上,屋顶雪坍落下来。   霍司偈捧着女人的脸用力亲吻,彼此喘不过气也不肯放开。   “做吧。”女人刚出声,就再度被汹涌吞没。   玻璃蒙雾,房间壁炉烧得旺。   毛衫似有生命,绒毛倒顺起伏着,甚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闻念痒得发笑,背部骨骼硌着地板又生疼。温度烘烤得人有些涣散,她直直望着天花板,怎么也想不起那晚的情形。   此刻的感官将记忆覆盖了,以至于生出错觉,在那间太子爷常去的楼顶bar,她也怀揣着终将告别的不舍心情。   “闻念。”霍司偈拉扯脐钉,要她专心一点。   都到这时候了,当然应该专心,可一旦集中注意力就感觉到下坠。像掉进无底洞,但不会通往奇境。   “不能让它就待在那儿吗?”音节断续,全然陌生的声音。   这下好了,他开始用咬的,脐钉撕扯皮肤的感觉让人浑身紧张。   “神经啊。”闻念手肘撑地,稍稍抬肩。   霍司偈嘴唇破了,脸色难看。他一手箍住她下颌,含着脐钉的尖刺来堵她的话,一股铁锈腥气。   闻念才适应这种感觉,面前蓦然一空。迷迷蒙蒙睁开眼睛,只见皮带横抽空气,打落地板。   隐隐感觉到什么,她耸动关节挪退。   倏地,脚踝被逮住,整个人贴近他。   “不是你......”   “有头有尾,该换我喜欢的方式。”霍司偈低声说着,系上皮带。   像做过无数次,缠手过脖,闻念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一芥门店特别的打包方式。旋即谩骂,比醉酒时还张狂。   “嘘。”霍司偈食指抵唇,火光映着面庞显得温情。   失去掌控感令人战栗,闻念口齿不清:“我得再来点儿。”   霍司偈起身拿起窗边的铝制酒壶,尝了一点,又喝一大口。倚着唇齿,烈酒渡到闻念口中。他们彻底剥落了语言的藩篱,只余下知觉。   伏特加浸入壁炉松果,木柴噼里啪啦,窜起火舌。   刮舔着,红透了,汗水像融化的黄油浇灭神经,他们变成动物。   作者有话说:   下面容许小也说两句废话,拥有钻石一样坚硬自我的人,碰撞时必然会损伤。 第39章 Chapter 39   ◎加我V你5W◎   天边透一点光亮, 冰蓝色稀薄。   毛毯裹着身体,露出光泽的肩头,女人终于沉睡。霍司偈用打火石点燃她的酸橙香氛蜡烛, 余量够燃烧两小时。   两小时后开始最后的录制。   还有心情录制吗?他们缠-绵整夜, 精疲力尽。   那些近乎暴力的动作, 分开她,按压她, 承托她。像手与虎口咬合, 丝绸穿过象牙扣,微焦的烟丝,一次次贯入口径引起刺痒感, 退出来,再进一寸, 往复到底。   木头架吱嘎吱嘎,不知是灰尘还是壁炉烟火,他们呛起来, 过呼吸似的, 彼此渡气。她因压抑声音而在他手上、肩膀上留下的牙印与挠痕。甚至他身上还有她的汗水。   他想听她的声音,哄着她在他耳边出声, 从没听过的嗲。   但闻念是真的醉了才那样。后来她又说了好多话,说肚脐是与母体连接的部位。   在昆德拉笔下这个小孔是女人身体最色-情的部位,一种男性凝视下的符号。   什么时候穿孔的。他指望一个醉酒的人回答。   那天,具体是哪一天, 要翻手机相册。她说,总之是在他送她回家之后。   原来那么久了。他摩挲着那个干净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小孔。球类运动留下的茧像磨砂, 为了更仔细地记住它的感觉, 他用指节, 用手心和手背,不知道多少次用口唇去抚摸。   可他第一次发觉做原来可以是这么哀伤的事。   好想扒开肚脐,沿着昏暗又湿润的孔洞进去,直到探触这个女人的灵魂。   他们认识了三年有余,真正认识彼此却是在这三周里。无数的镜头对准他们,或许有躲闪、作态,还不能算完全的认识。   可他已然觉得他们了解很深了。她疲倦熟睡的时候有微微的鼾声;她喜欢酸甜口味,哪怕牙膏;她读过好些书,可只有在醉酒之后才会讲起,她以此为耻,希望自己活得肤浅,肤浅而快乐;她给人写信总是用涂鸦打发,又画得漂亮,她喜欢画画,乐此不疲;她是半个脑袋活在童话世界里的人,她的童话没有公主,只有骑士。骑士要缀满首饰,铠甲雕刻华丽花纹,要做旧,要熟读莎士比亚,但念叨的却是阿多尼斯。   什么是脸庞?/眼泪迁徙/途经的最近港湾。   什么是肚脐眼?/两个天堂之间的中途。   什么是意义?/无意义的开始/与终结。   时间好短暂,融化的蜡油变得更少,烛杯外已经看不到跳动的火光。   霍司偈半托着闻念的脸蛋,轻吻额头。清楚地看到她浓长的睫毛,眼皮上的毛细血管,给人一种透明感,随时会消失一般。于是他更用力地抱着,呼吸在她面庞流连。   手掌抚摸细腻的皮肤,很难不产生别的感觉。但到底不是动物,能够克制,他的手从垭口边缘收回,轻轻掠过肚脐。   闻念醒来的时候,枕头上余留淡淡的酸橙气味。房间里空荡荡,长街上来来往往跑动的人。   “路透是怎么回事?”   “热度破了!”   “策划,快过来,导演找——”   “终选还是照之前的路线,只要保证这一对HE。”   “这一对谈好没有?还是得追加一对候补,大路和泽哥怎么样?”   “商务去和泽哥谈下吧,他船票定了闻念。”   “哎,现在哪档恋综不做姐狗?非要写狗狗CP,这故事线稀碎,怎么做得起来嘛!”   “还不是制片那边捧女一,商务好多,还有密室综艺接档。呀,搞不好人家要入行,本来年纪小也有可塑性……”   “不说了,通知嘉宾就位——”   日光晕出一圈圈涟漪,雪地上一片马蹄印。小溪汩汩,雪堆高高低低,奶酪一样。小狐狸悄悄探出脑袋,蓦然被吓着,撒腿跑远。   “杀青啦!”   全剧组欢呼,留影纪念。   最后一期下周播出,嘉宾直播陪看。   当下联排木屋里嘈杂纷乱,包袋行李挤一堆,薛淼弯腰挪动雪具,长发垂下来,又空出手拨头发。   “让一让,借过……”   霍司偈在门边打电话,闻声侧身走开。薛淼默默把行李全移出来,徘徊着等他电话结束。   “啊切!”叶初用纸巾捂着鼻子,脸蛋红扑扑,身上裹得胖嘟嘟,像个年画娃娃,几乎让人忘记她一开始清冷古朴的模样。   “哎呀真服了兄弟,也没见你怎么打扮怎么这么多东西?给你收都收不完。”赵靖泽大包小包,絮絮叨叨。   薛淼望着他们笑:“你们一起回去?”   “是啊,你不回去?”   “我请的年假,还有两天空余,回老家一趟。”   “念念,你回哪儿?”   “我也回老家!”闻念落了一条围巾,几间屋找遍也没有,焦躁得头发丝都冒火。   虽然这些天基本素颜出镜,但全然不是现在能比的。头发松松垮垮挽发髻,大框眼镜倒是衬脸小,可镜片蒙了眼。穿搭更是拖沓,衬衫毛衣叠穿,裙子底下又是破洞裤子,隐约能看见里头渔网袜。扔大街教人认出来,该说节目组诈骗来的人气女一。   “找什么我帮你?”   “算了兄弟,我得走了,三点的飞机,再不走赶不及了。”闻念拍了拍赵靖泽肩膀,拖着行李箱路过。   几个穿黑色大衣的双开门男站在雪地里,一股地下赌场匪帮气质,似乎会喊出“恭迎大小姐回家”。   闻念来到门口吓一跳。只见路温纱杵着拐杖过来,这帮男人齐齐迎上前。   “再会!”路温纱优雅飞吻,在男人们怀中翩然离去。   “啊切拜——”叶初打着喷嚏,露出羡慕眼光,“等我也雇八个男模!”   闻念一阵笑:“那有什么难的?回头我微信推你。”   据说是有工作室邀约,周希年和闻念同一班航班,两人一道出发机场。周希年意外的井井有条,最见不得别人落下东西,从犄角旮旯里找到闻念的围巾。两人在屋檐下欢喜击掌,周希年摸摸鼻子,又扮酷。   “再见啦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闻念用力挥手,目光横扫,却在某人身上停缓。   他低头在手机上忙碌,灰色短围巾微微撑着下巴,眼睫垂落,姿态莫名有些可爱。心灵感应一般,他抬眸看来。   只一瞬,闻念转身追上周希年步伐。   飞机划过天空,一切像短暂的美梦。   梦醒了,闻念推着行李车走出闸口,一眼看到人群里等候的老闻。   老闻捂着棉夹克,里头揣一袋糖炒板栗,一等闻念过来就塞到她手里。   “啊,没剥。”闻念努嘴。   “这不是怕冷了嘛,爸爸这就给你剥。”老闻不住地打量女儿,看得她眼   神飘忽不自在。   “好像瘦了。“   “哪里瘦啦!我们饮食可好了,三餐规律,作息健康……”   老闻眯眼噙笑,一股中年男人老神在在的感觉。闻念闭麦。   两人到停车场上车。白色老款奥迪,老闻从孟女士那儿继承来的代步车,在学校里出行不显眼。   老闻的歌单很格调,德国摇滚,肃杀冷气。闻念悄摸连蓝牙,放叮叮当当的甜口电子乐。   吃着糖炒板栗,父女从东说到西。   “你外婆真还有点表演天赋的,一个人坐公交车转大半个城到满觉陇去找你爷爷奶奶,诉苦,他们儿媳妇嫁到老闻家如何如何,不认亲妈了。”老闻笑着摇头,“哎,你外婆为了你表哥的婚事,闹好多笑话,现在怕影响到你妈妈工作,爷爷奶奶就说借钱给他们,那你妈妈哪儿能同意,好了,你妈妈只好出钱了。”   外婆是地主家的幺房媳妇,不识字,后来做车间女工,慢慢学认字。人老了,好多观念停留在上个世纪。   当初外公供舅舅上大学,不让孟女士继续读高中,外婆坚持让孟女士读完高中,结果盼着她好嫁人。孟女士和高中老师借钱,才从家里逃出来读了大学。那个老师就是闻念的奶奶。   后来的事同别人家没什么不同,改变了命运的女儿,腆脸的亲戚。母体始终是女儿割舍不掉的因缘。   “直给啊?”闻念惊异。   “立了字据,是借款,但你外婆为这个怄好久,几回找到家里来想销毁借条。”   闻念笑出声。   “本来说给你买车的,现在进舅舅口袋了,估摸婚事在筹备了,到时候又是一笔礼金。”   “彩礼给了多少啊。”   老闻新奇:“你还关心这个了。”   闻念失笑:“还不是姐姐让我提防表哥,怕他找我借钱。我想借也没有那个钱啊。”   “怎么说,现在猪猪存钱罐有多少米?”   “录了节目,略有一点米。不过我不想买车啊,我要到处玩了来。”   “支持。到时候表哥结婚,你作为我们家率先上电视的同志,代表我们封红包。”   “那有什么,等过年的时候,高低给爸爸妈妈姐姐都封一个。”   “爷爷奶奶呢?”   “等他们给我厚厚。”   老闻瞧过来,满心满眼宠爱。   闻念发觉她不是不会依赖。她依赖家人,父亲最甚,只有父亲无限包容她,她犯了再大的错误父亲也不会失望。   母亲不一样,母亲自小体会到的爱是有条件的,于是拼命努力去换取爱与尊重。母亲在育儿过程中修正这一点,但很难。闻念和姐姐被寄予厚望,做得更好的是姐姐,理所当然的姐姐拥有更多爱与关注。   跑跳着点亮楼道声控灯,闻念打开家门。门边餐桌,孟女士坐着看书,面前的一桌菜盖着碟子。   “妈妈。”闻念很软很软的喊了一声,像小时候夏令营回到家里。   孟女士抬头对视的一瞬,闻念错开了视线,鼻尖泛酸。   “累了吧,饿不饿?快来吃。妈妈给你盛碗汤啊。”   “好呀,谢谢妈妈。”   吊灯垂在餐桌上,有如电视剧打光将食物照得色香俱佳。闻念狼吞虎咽,撒碗离去,将镜头下的厨房生活抛诸脑后。   倒头大睡。   是真的累了,身心都需要休息,这觉睡了很久,楼下青春荷尔蒙气息沸腾的感觉将人唤醒。   闻念爬到窗外,搭在窗户上看大学生打篮球。操场离很远,只是模糊的一些身影。   想到什么,她卷起体恤衫看了看肚脐,脐钉在暗光里像一颗玻璃。   回到床头拿起手机。   “七个小矮人”群里闹翻了,大家都驻扎本城,只有小珠从大都会赶来。   美术老师问带男模没有,小珠发语言,方言讥诮,惹得众人接龙。   还没聚首就感到开怀。   闻念扣1,切出群聊。   节目群冷清清,好似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回归各自生活,彼此都不应打扰。   通讯录亮小红点,一条好友验证。   ID“舟子”,头像变了,冷蓝色的雪峰,前景是张模糊不清的侧脸。   验证信息:霍司偈   验证信息:哦   验证信息:加我V你5W   闻念:“哈?”   速速添加。   聊天框弹出,验证信息变成第一句对白。   舟子:加我V你5W   Kalopsia:(色)   抱着手机等,甚至翻到白富美momo的主页。   更新了一则帖子,文案是:终于拍到了人生照片——   却只有一张相机的照片,长焦镜头上沾了雪。   IP在北部。   闻念兴致盎然地留评:想看人生照片lol   白富美几乎秒回:哇趣真嘟假嘟!姐姐贴贴!杀青快乐!   接着又是一条:姐姐在西湖吗   闻念vlog里走街串巷的镜头总是放经典BGM《忘记他》,网友说她很爱这首歌,她说不,只是因为她是西湖区天使二号。《堕落天使》里李嘉欣的角色。   节目带来巨大流量,这则趣闻传着传着成了“西湖区李嘉欣”。没少挨骂。只有白富美momo关心她回家没有。   人间还是有点值得的。   闻念回复:在家啦离西湖很远哈哈   微信弹出消息。   点进去切进了霍司偈的聊天框。   微信转账:?50001.00(请收款)   震撼。   Kalopsia:给大佬递根华子.JPG   真的很难忍住不收,闻念赶紧放下手机,洗脸梳妆去。   会一会西湖区男模这个故事才叫有头有尾。   作者有话说:   小小悬念,恋综结局留待嘉宾直播时揭晓^^   ps.本文没有狗血,没有家长里短,表哥婚事只是有这样一桩热闹。 第40章 Chapter 40   ◎想见你◎   「你的世界是牡蛎, 我来吃一口。」   闻念出现在酒场,男模吹口哨欢呼,掌声雷动, 欢迎人气女一驾到。   没想到阵仗这么大, 比离职那晚还夸张, 闻念却步。小珠拉着她拱进人群,指挥男模伺候。   “我忽然想到还有点事……”闻念拉起兜帽戴上。   “姐姐害羞呀。”男模九号声音带点气泡, 打扮很精致, 准备随时开撩的状态。   今时不同往日,闻念对这些路数烂熟于心了,甚至能预判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   果然, 男模九号倒酒散烟,凑得更近了。闻念抬手:“我不吸烟。”   烟到了男模十号手中, 戴首饰的修长手指掸掸烟灰,狼尾剪下露出一双狭长眼眸,千篇一律的痞。   闻念看了小珠一眼, 小珠不客气地笑:“不错吧?”   转头男模十一号顶上一首欧美劲曲, 深情献唱,仿佛闻念是心动女嘉宾。闻念别过脸去, 端起酒杯与友人们干杯。   小珠拉着闻念耳语,咋回事,不满意?不满意姐再叫两个体育生过来。   金华厂二代举起手机录像,《N的情书》决选现场就在今日。   公务员最后一个到, 在男模的脂粉香里晕头转向,问他们多大, 好似社区家访。   二十四、二十、十八岁——   闻念说快扫黄打非, 公务员说十八岁卜卜脆, 捏小朋友脸蛋,问你猜姐姐多少岁。   美术老师从集训画室赶来,最后一个到,撞见场子里纸醉金迷,转身就要走。闻念借口追他,小珠在后头喊:“买烟!”   江南雨雾濛濛,世界安静。   美术老师撑伞遮雨:“你们在一起了吗?”   闻念装样:“谁?”   “你和太子爷啊。”   闻念堵住耳朵,跑向街边烟柜:“怎么你也问啊,我们签了合约,不能剧透!”   美术老师倒是没再问,说起小珠最近的情况,听公务员说小珠前一阵给一个男模花了五十万,一无所获,最后闹得有点难堪。   闻念惊诧,怪不得那段时间小珠开始追综艺,原来是待在家里疗伤。   美术老师说:“我觉得她也不是为这事儿伤,她这几年本来就玩得很疯……”   闻念点头:“师哥的事还是……”   “是啊,我偶尔想起师哥都觉得……何况他们,青梅竹马,在一起十年,我们中间唯一一对模范情侣啊。”   “其实我也是,想到师哥就觉得这世界好不公平。”闻念轻呼一口气,拿起手机给小珠发微信。   一条消息弹出来,切错聊天框,信息已经发出去。   舟子:怎么不收款?   Kalopsia:要什么烟?   闻念长按撤回信息,对方已经看到,发来问号。   无端有种被抓包的感觉,闻念抱着手机嚎叫,美术老师奇怪:“发什么神经,快点,要什么烟?”   “小珠好像抽那个,铁塔猫,随便买点!”闻念说着,噼里啪啦打字。   Kalopsia:不好意思发错了   舟子:给谁买烟?   Kalopsia:朋友   舟子:在外面玩?   Kalopsia:嗯嗯聚一下   舟子:少喝点酒。   闻念一顿,删删减减,最终没有回复。   回到包房,闻念不再扮社恐,陪小珠一起玩酒桌游戏。   领班将庆祝杀青的蛋糕推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传纸,闻念看着男模嘴里一点纸屑,不知从何去接。   “我罚酒!”闻念抬手。   “不行!你试都不试!”   人们起哄,闻念双臂打叉:“这个真的不行。”   “不是吧闻念,你是不是有男人了?”   “我……”   “这里没别人,老实交代。”   闻念转头看了领班一眼,领班眨了眨眼睛,微笑,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小珠姐,蜡烛给你们点上吗?”   “你等会儿。”小珠大手一挥,捞起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这是你吧?”   其余人瞄一眼,发出呼声:“这什么啊?”   满天飞雪,微末一点昏黄的光照亮地上几乎重叠的剪影,两双鞋交抵,其中女鞋微微踮着。仿若剧照海报,看不到两个人实际在做什么,却更引人遐想。   小珠说:“那天上了热搜,但是被撤了,还好我保存了。Maison Margiela分趾鞋,是你吧!”   照片上女鞋黑乎乎,也只有服装设计师才能认出到底是哪一款。   闻念欲辩无力,被众人八卦淹没。   “游戏还没结束……我自罚三杯。”   没有人关心游戏,小珠抢走闻念手机,解开密码。   “你干嘛!”闻念挤出去夺手机,几个男模听指挥挡在前面。   “是这个吧?”人影缝隙之外,小珠指着手机上一张黑白头像。   “姐,我唯一的姐——”闻念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顾与男模贴身,直往外挤。   “我草,好大方,一来就打五万!”   “什么啊?”   “我也要看!”   厂二代在旁边录像,闻声也凑到了小珠身旁。她们有分寸,没点收款,却是敲打键盘。   Kalopsia:5W怎么收,起码50W   舟子几乎秒回:喝多了?   Kalopsia:删了删了   众人大声念对白,笑得前仰后合。   闻念有点恼火,一把夺下手机,正要和霍司偈解释,收到了新消息。   舟子:介不介意多一个人?   闻念愣了下,旁人齐齐道:“不介意啊,快让他来。”   “他应该在上海吧……”   “高铁两小时就到了,我们等得起。”   “你回不回,不敢?我帮你回!”   闻念撇开他们,走到角落立式麦克风旁。   Kalopsia:我不在上海   舟子:嗯。   舟子:我想见你。   偷偷探头来的小珠发出尖叫。   闻念整个人都像烧起来了,紧握着手机不知该说什么。   “甩个地址过去!”   闻念屏住呼吸,发了个定位过去,便再不敢多看一眼。   “小珠姐,蛋糕我放这儿吗?”领班终于插上话。   “现在点蜡烛吧!”小珠像贪吃蛇一样不断寻找情绪高点,一刻也不停。   都以为叫霍司偈过来只不过是一场玩笑,大伙儿抹蛋糕,做游戏,劲歌热舞。包房门从外推开,甚至没人注意到。   闻念满手奶油,胡乱往人脸上抹,不经意看见门边的男人。   音乐吵闹炸耳,话筒拉出刺耳的声音。   “谁来了?”   人群开出一条路,小珠张望着,惊诧:“闻念,你男模来了!”   “来这么快啊。”   “有十分钟没有?”   “坐直升机也没这么快吧!”   “你是坐直升机来的吗?”厂二代不认生,探头打趣。   “下午在这边办事。”霍司偈只看着闻念,斑驳光影里,目光相接始终没挪开。   他外套上有些微雨珠,风雨里来,无端给人神秘的感觉。   公务员擅长解读,对闻念小声说:“听见没,人家下午就来了。”   “他办事……”闻念自己也不信,脸红透,还好光线暗。   身边人推搡,闻念来到霍司偈跟前。   一时无言,闻念抬手say hi,大喇喇说:“你真的来了啊!”   说完又有些不自在,生怕他复述微信里说的话。   霍司偈拉起她无措的双手,低声笑:“谁生日?”   “不是,庆祝杀青嘛,他们给我订的……”闻念小声。听不清,霍司偈倾身。   众人无话,面面相觑,皆觉有戏。   “你坐啊。”闻念稍稍退步,“我去洗个手。”   从包房洗手间出来,只见众人将霍司偈围绕,推杯换盏,不时爆发哄笑。   录节目的时候霍司偈从不用应付谁,现在被迫灌酒,还接腔逗趣,闻念觉着有点陌生。可这陌生的感觉让人心情很好,在这个哄闹的小世界里,她有了一个支点。   “姐姐来了。”学生模样的男模乖巧道。   让路的让路,倒酒的倒酒,闻念坐在了霍司偈身旁:“在玩什么?”   “抓手指。”霍司偈偏身轻语。   他低垂着眼眸,眼下一片阴影深邃。闻念不自然地看向玻璃桌台,将一个玻璃杯拢到跟前,却又说:“那你们玩吧。”   “什么情况啊,”小珠挑笑,“派代表是吧?”   闻念失笑:“不是……”视线触碰霍司偈,稍稍敛下表情。   “不是什么?”他眼尾斜飞。   闻念清咳一声,作势找点唱机:“我点歌。”   点唱机从人们手中传来,由霍司偈递给闻念,她适才注意到他戴在食指的银戒。   和他风格不搭,她做的那枚。   闻念摸了下鼻子,埋头点歌。   抓手指玩法很多,一般由当局坐庄的人临时提议,其余人效仿,动作最慢的人受罚。   他们开始新一局,霍司偈坐庄,在半空中摊开手,其余人的手指抵到他手心下。   他没有出声,只是用另只手倒数。   三、二、一,   霍司偈握住了闻念的手,其余人纷纷模仿。胜负就在几秒之内,美术老师最后一个摸到男模的手。   “霍总犯规啊,第一回 遇到这样的!”美术老师抗议。   小珠呛声:“别废话,给我们念姐面子。”   “关我什么事啊——”闻念试图抽出手指,可霍司偈紧握着不放。   小珠接着道:“你们说,怎么罚?”   “你们念姐决定。”霍司偈看着众人。   闻念紧张,面作如常道:“王哥和牵手嘉宾喝交杯酒。”   众人大笑,连连拍手:“王老师,听到没?”   美术老师无奈摇头,同男模交杯。   厂二代摸出手机录像。   没有人谁观察座椅里还握在一起的手,然而都心照不宣,昏暗嘈杂的酒桌浮动暧昧气息。   “会玩。”霍司偈这才转头看闻念。   闻念一下抽出手,指腹硌到戒环,心跳漏拍。   “一般会玩,比不上你。”   霍司偈笑:“点歌了吗?”   “点了。”   霍司偈拿起闻念膝盖上的点唱机,将最后一首置顶。   音乐倏而切断,一阵鬼嚎响彻。正在唱歌的友人懵然看过来:“谁切我歌?”   “我。”霍司偈抬手。   “就让让他们吧。”小珠把话筒递给闻念。   流行爵士调,前奏已过。闻念拢了下头发,转头看提词。肩抵着旁人的手臂,她刚出声,那手臂就空开了,搭在沙发椅背。   就好像靠在他怀里。   “我想要爱谁我就爱谁,我不想那么的虚伪,现在就是我要的那种……”   闻念坐直背,嗓音如烟:“我的爱有一点自私,可是未来谁知道,我的心很自由……”   “说你会爱我 now,说你爱我now now……”   厂二代的长镜头从小珠转到他们。   “不唱了!”闻念笑场,把画筒塞给男模。   “不要想也不要猜,听听你的心,是不是……”   半空气音在包房里环绕,闻念头点节拍,蓦然听见旁人低吟:“说你爱我now。”   如一缕烟,缭绕耳廓,引起人脊背的酥麻。   闻念躬身,却被拽了回去。   “又要逃跑了?” 第41章 Chapter 41   ◎夜行船◎   能逃到哪里去。   闻念心下腹诽, 转头嫣然一笑:“这里面很热。”   不让人看清霍司偈反应,小珠大笑:“这么冷的天,是你燥热吧!”   闻念飞去一记眼刀, “我身体好行不行。”起身又道, “我去买冰淇淋, 谁要吃?”   众人纷纷举手。   闻念迈出沙发座,霍司偈起身问人拿她的外套:“外面冷。”   干嘛表现得这么亲昵, 闻念面上又一烫。   厂二代咂舌:“儿大不由娘啊!”   闻念走过去按住对方肩膀, 乖巧道:“妈妈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厂二代摸摸她的头:“妈妈不吃,回来给妈妈唱歌啊。”   “老公老公我要吃,坚果和朗姆。”小珠两步追过来, “让服务生给我们加桶冰。”   闻念嫌恶:“你不是冷吗?”   “老公好凶,老公你老公在等你, 快去快回。”   一番插科打诨,闻念来到门外。霍司偈似笑非笑瞧着她,她捏着手机, 迎头朝前走。   与服务生擦肩而过, 她转过路口才想起事情,回头看见霍司偈和服务生在说话。   甬道昏暗, 红光迷离,他穿贴身高领毛衫,侧影锋利又漂亮,没有视觉动物不受俘获, 可怎么迟迟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心动。   还是说她早就察觉了他的吸引力,一直以来害怕去靠近。   霍司偈和服务生交代了几句, 走了过来。闻念立即收起目光, 转过身去。   好似《2046》里没有尽头的隧道, 红光映着他们的身影,即使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到那交缠在一起的气息。   穿过甬道,棕色毛绒外套披上了她肩头,她下意识去护,碰到他的手。   似触电,她拢手指。   不穿衣服的时候什么都做过,穿上衣服倒做作,她骂自己不争气的心,轻声:“谢谢。”   “客气什么。”   守在电梯间的服务生按下电梯,门正好打开,几位衣着火辣的美女走出来,目光打量霍司偈,嚼着口香糖吹口哨。   霍司偈牵了下唇角,风流倜傥。   闻念不小心冷哼出声,索性冷着脸进电梯,按关门按钮。   电梯门还未合拢,霍司偈跨了进来。他挑起眉梢,奇怪似的:“我都没看人家你就不乐意了,里头那么多男模陪着你,我没说什么。”   想想是这个道理,可是他凭什么直截了当地指出来。闻念抄手抱胸,抱得老高,毛绒外套裹着,像气鼓鼓的小动物。   霍司偈低头笑,抬眸抹了下鼻尖。   闻念本来瞪着他,一下被这不经意的动作帅到,别过脸去骂了句脏话。   “这么粗鲁的女孩,还让我追到这儿来。”   “那你去找温柔的啊——”   电梯门打开,同服务生打了个照面,闻念拢起兜帽快步朝前走。这才回味过来,他说的什么话呀,她又接什么茬。   羞耻,大羞耻。   “闻念。”霍司偈叫不听她,无奈叹息。   街上雨下大了,闻念站在屋檐下,见霍司偈走来撑开伞。他这回没说话,一把将她揽到伞下。   两人并肩朝马路对面的二十小时便利店走去。   兜帽隔绝了些许声音,只能感觉到伞下这个小小的温暖的世界。斜缀的雨点似缤纷的桃心,落在斑马线湿漉漉的霓虹里,一大一小的鞋踏起涟漪,如作画。   闻念悄悄去看霍司偈,帽沿起伏的绒毛亲吻着他睫毛。之前他说想见她,现在她也感到一样的心情,他就在身边,可她还是好想他。   想他们共度过那么多的时光,雨珠一样淌过伞,消失得无声无息。想拾起那些时光,由头来过。   绿灯跳红,车灯煞眼。霍司偈拉起她跑步,风雨拍湿面庞,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他。   不过一秒钟,他们跨上行道。   却是世界上最漫长的一秒钟,一切交由他,忘记自己。   霍司偈回头,轻轻拍落她身上的雨珠,没注意到她眼里的怔然。   他重新撑高伞,终于察觉:“怎么了?”   睫毛颤动,闻念看向街边便利店,没话找话:“你知道为什么seven-eleven的logo用小写n吗?”   “考考我?”霍司偈对这位设计师跳脱的思维见怪不怪。   “对啊。”闻念俏皮仰头,凉津津的鼻尖被他一点,一下热乎起来。她拿衣袖半捂住脸,“快说,说了才准进去。”   “当时的商标法不允许数词作为商标注册。”   闻念皱鼻梁:“我就知道,你的答案这么无趣。”   霍司偈眼眸盈笑:“那你说说看。”   “当然是因为字体设计美学啊!”闻念指着便利店红红绿绿的灯牌,“你看,无衬线体本来就给人呆板严肃的感觉,如果都大写会很无趣,用小写n一下就俏皮了,和强烈的色彩组合在一起,是不是给人热情的感觉?”   霍司偈点头:“谢谢老师科普,不过我也猜到你会这么说了。其实我还有一个答案。”   “什么?”   “这样风水比较顺。”   闻念扑哧一笑:“你相信吗?”   “你呢?”   两人默契地走进便利店,拿篮子装哈根达斯。闻念看了看包装,说:“你其实信的吧,你们家的名字都很有禅意。”   “佛家没有堪舆一说。”   闻念傻笑:“不好意思,文化有限。”   “我看你懂很多。”   “我就是话多。”   “嗯多说,爱听。”   闻念默默拿冰淇淋冻脸,提篮子去埋单。她抢着扫微信,说给朋友们吃的,不好让他破费。   霍司偈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闻念也想到了什么,小声辩解:“那是他们恶作剧,替我回复的。”   静了数秒,霍司偈冷然一声“哦”。闻念一顿,眯眼打量他:“哈,在你眼里我就是贪财好色的女人?”   “不是吗?”   感觉他有点情绪,但又觉得不应该。闻念皱眉:“既然这样我马上收下那五万零一块——哎为什么会多一块?”   霍司偈却说:“收了你不能删掉我。”   “我干嘛删你啊。拉黑你还差不多,如果你惹我生气的话……”   “那你现在收。”   值班店员低着头,耳朵悄动。闻念咳了一声,示意霍司偈出去说。   他们撑着伞往回走,一个要人当面收款,一个点开微信直接点了退回。不知哪里飘来火锅辣油的气味,让人上火。   最后非要破坏一下心情,闻念很想找小珠吐槽这个缺乏恋爱细胞的人。回到包房,却见气氛沉寂,全都在安慰哭泣的小珠。   师哥离世的头一年,他们聚会总会发生这样的环节。后来好些,尤其今晚有男模相伴,他们都没想到小珠会大醉至此。   “喝酒的时候没有人看着她?”闻念把冰淇淋分下去,来到小珠身旁。   美术老师说:“没喝多少……”   公务员压低声:“马上师哥生日了啊……”   厂二代抱着小珠安慰:“小珠,念念回来了。”   小珠抬头,扑进闻念怀抱:“我要去看他。念念,我们去看他。”   闻念心口泛酸,回头看友人们。   “去吧,我们都去。”   “走走走,打车去陵园。”   “签单了吗?”   “后面这些应该没有,没事儿,我来结。”厂二代招呼,“念念,怎么走啊?”   “就在外面走一走,别搞得太恼火了。”   闻念没空招呼霍司偈,让美术老师照应着。他一面拥簇他往外走,一面解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我和闻念都是视传的,我们师哥和小珠,那青梅竹马,在一起很久了,因为这层关系,我们这帮人才聚在一起。这行工作强度大,特别是那几年,当时师哥计划出来单干,我们还想着以后出来跟他,结果人就走了……”   “当时我就辞职了回来带集训,闻念也说要不干了,还是坚持了几年。”美术老师瞧着霍司偈沉默,缓和气氛说笑,“闻念确实热爱吧,很肯干,比我们这几个混日子的强。”   “我还一直以为……那位前辈对闻念来说很重要。”霍司偈恍然中有些自嘲。   美术老师没多想,说:“当然了,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   酸橙是一芥最畅销的一支香,但霍司偈从来不用。   在决定将酸橙命名为dust in the wind那一刻,或许他就感觉到了命运,可是未曾揭开它。   dust in the wind,恋恋风尘。   哀伤的初恋味道。   一行人轧马路,西湖夜雨。   小珠从伞下跑出,张开双臂迎向湖泊。霍司偈拦手逮住她,将人塞回闻念怀里。   闻念后怕:“做什么呀你?!”   “我坐船……你们以为我要干什么?”   “这时候哪来的船?”   霍司偈说有,没一会儿,船真的来了。三三两两上了船,船夫撸浆,去往深处。   小舟只有霍司偈和闻念二人,一盏微灯,听夜船淌水。   “大半夜我竟然在这里坐船。”闻念朝后山张望,雨雾沆砀,灯火明灭。   “托你的福,下雨天我也在这里坐船。”霍司偈轻声说。   闻念抿笑:“你能不能都这么发挥?”   “指什么?”   “算了,你不懂。”   “我不说我怎么懂。”   闻念调整姿势,倚在霍司偈肩头:“借我靠一下。”   一时静默,过了会儿霍司偈才出声:“靠久一点。”   闻念笑了:“你好笨啊。”   “啊?”   “笨蛋才会夜行船,去湖心亭看雪。”闻念埋首在柔软的毛衣里,声音好轻好轻,“我喜欢一芥。”   霍司偈弯起唇角:“我知道。”   闻念兀自笑弯腰,项链吊坠掉出衣衫。借着微末光亮,霍司偈看清是枚银戒。   “你戴着?”   他意外,她更意外:“你不也戴着?”   手机振动,张秘书发来船行的消息,让少爷放心,他处理得妥妥的。   霍司偈拇指按键盘:辛苦。   张秘书回复:(咖啡)   “怎么啦?”闻念好奇,竭力克制不去看他手机。   “没什么。”霍司偈切出聊天框,看到置顶红点,犹豫一瞬还是点了进去。   小迦:念姐姐回家了?   小迦:别告诉我BE了   小迦:(卡比拿刀.JPG)   小迦:接我电话!!!!!!   小迦:人在西湖区Z大家属院,只能帮你到这了   小迦:不冲?这你都不冲你还是我大哥???   小迦:我真服了,你别不是学人失恋那一套吧   小迦:十二点你还不回来,去哪野了   小迦:你最好在西湖区   小迦:(巴库绑架库洛米:到手的老婆可别跑了.JPG)   小迦:(主动久了会很累/在乎久了会崩溃/沉默久了会受罪/想念久了会流泪.JPG)   小迦:我恨你   霍司偈唇角一抽,点进暗黑头像一看,ID已经改成“发疯中请勿扰”。   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上一秒刚发了一条,纯文字:   我恨这个B世界!比我输了比赛还恨!不会再爱了!   霍司偈回复“早点睡”,没发出去动态就不见了。   司迦发来微信:哥我错了,是我打扰了,你就当没看见吧,睡了(玫瑰)   霍司偈回复了三个点。   司迦又活了:如果你心情不好请扣1,如果你心情好请打钱。   霍司偈收起手机,看见一张幽怨的脸。   “和谁聊天这么开心?”   他朗笑,扣住她下巴,要亲不亲。   闻念浑身一缩,瞄了眼身后船夫,咕哝:“别唬我。”   “小迦,没别人。”霍司偈撒手,笑意不减。   提到妹妹,闻念语气变柔和:“她这么晚还没睡?”   “你想睡了?”   莫名听出别的意味,闻念作正经模样:“月亮不睡我不睡。”   半夜,雨更大了,小舟陆续靠岸。   一行人上山喝生滚粥,天蒙蒙亮才散。   闻念问霍司偈回哪,霍司偈只说送她回家。   “我家可不会让你进。”闻念斜眼。   “先摸摸家门。”   霍司偈眼睫微垂,唇边稍笑,笼在透明伞的雨瀑里,像夜的旅人会消失在白昼里。闻念有些不舍,勾着他的手拦车。   筒子楼巷道静悄悄。   闻念说到家了,霍司偈应了一声。   两人还是并肩走着。   楼前路灯熄灭,大雨拍打家家户户雨棚,如缠绵的心事。   “回去吧。”女人站在楼门口,朝伞下的男人说。   男人脚步踯躅,蓦地拉住女人。   黑伞飞落,碰倒停靠的自行车。雨声淹没响动,他们忘我地接吻。   闻念惊掉下巴,转而拽起霍司偈退到转角。她勾身瞧着,喃喃:“这太劲爆了,那我姐,那我姐初恋,情书制片赵时雨,你知道吗?”   霍司偈秉持非礼勿视,无言地给闻念打伞。   “我的天啊,他们好激情……”闻念摸出手机拍照,止不住地八卦,“肯定在外面待了一晚上,一晚上——霍司偈你有没有在听?”   “我们也在外面待了一晚上。”霍司偈陈述事实。   “……”   这倒是,闻念索然无味收起手机。   狭小的伞,两人面对面,忽然有了不寻常的意味。   “我回去了。”   “嗯,好好睡一觉。”   闻念又朝拐角看了一眼,一双眼近在咫尺,吓得她嚎叫着往霍司偈身上跌。他紧紧拖住她,慌乱之中朝来人颔首。   闻意眯起眼睛:“闻念——”   闻念立正,与霍司偈拉开距离。   闻意一把揪住她耳朵:“回家了。”   她一面忍痛,一面朝霍司偈挥手。赵时雨伞沿的水落进她眼睛,她抬腿踹了他一脚。   只觉耳朵更疼了。   气氛古怪,赵时雨从烟盒抖出一支烟递给对面的男人。   “我不吸烟。”   “真的啊。”赵时雨不着调地笑了下,“还以为你综艺上是人设。”   “赵总很幽默。”   赵时雨叼着烟,搓手取暖:“我们这也算是……哈哈。你和闻念昨晚是在一起吧?”   “怎么?”   “狗仔爆料闻念玩男模,估摸是对家搞的。周四大结局直播了……”   政治话术见得多了,霍司偈冷哂:“为了节目热度,你希望我们不回应。就这样放任舆论攻击闻念?”   赵时雨正色:“闻念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这回上恋综就是救场来的,她肯配合做效果,整体呈现比我们预想得好。至于舆论,一直都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换作闻念的姐姐,你也会这么选择?”   “对。”   霍司偈撇唇角:“祝你成功,赵总。”   “……”   综艺上没觉着太子爷这么会怼人,果然还是有人设。   楼上房门轻轻关拢,闻念一个箭步冲向卧室,哪知闻意更快一步。   阳台花房传来老闻的声音:“意意回来啦?”   “嗯,才下班。”   敢情姐姐在家都这么撒谎的,闻念瞪直眼,朗声:“我也才工作结束。”   “知道了,一会儿吃饭不叫你们啊。”老闻笑呵呵拎着浇水壶回到客厅,眼镜片折闪,有些微雨珠。   作者有话说:   鸡同鸭讲:   少爷: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算了人生就是西西弗斯的石头。   某人:他好像懂浪漫,但不多。算了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寂静。 第42章 Chapter 42   ◎故事的结语◎   中午雨停了, 屋顶一群鸽子放飞,划过蟹壳青的天色。   外婆来家里,闻念被闻意拎起来吃午饭。闻念拉耸着脸, 看着闻意讨巧的恬静模样, 一肚子火, 转而又暗笑。   “念念发痴啊。”外婆说话从来不好听。   闻意附和:“发花痴。”   外婆夹了块糖醋小排到闻念碗里,像是她亲手做的, “多吃点, 你看你瘦瘦的,哪里好看?”   闻念瞥了老闻一眼,老闻便笑道:“念念蛮好的, 蛮健康的。”   “你懂什么,”外婆嫌弃, 而后牵起嘴角,“不过呢,亏得是遗传了我们小昭水灵的模样。念念, 听说你上那什么相亲节目很成功啊?”   重点来了, 闻念装模作样:“什么啊?”   外婆眼周泛起笑褶:“害羞呀,我都听你舅舅讲了, 你上节目相亲去了,有一个大老板追求你。”   闻念笑得喷饭,米粒溅到外婆脸上,外婆瞪圆眼睛。闻念伸手摘下来, 乖乖眨眼:“是啊外婆,人家大集团太子爷, 可有钱了, 这种有钱人你知道吧, 女朋友成打,我去了也就是个做小的。哎!我做小没关系呀,只怕捞不到几个钱——”   “说什么呢?!”外婆拍得桌子震震,“我们家的孩子怎么能,怎么能做小?你你你,老闻你也不管管你女儿,这什么思想,什么观念……”   闻意偷笑,一面盛汤一面说:“外婆,念念也不想的,可是她哪里得罪得起人家,这不是只能做着了嚜,你想想,要是牵连一家,舅舅表哥,孟家独子独孙可怎么办呀。”   外婆手扶额头:“不行不行,你不能再上那个节目了,我马上安排人给你介绍正经对象。”   老闻点点头:“妈,这安排谁呀?”   外婆深思一番,踌躇地说:“你舅舅他们那公司到底是个作坊,左右你舅妈也不认识什么人,你表哥吧,自己都……哪里有什么好。我看啊,还是老闻你上点心,我们亲家公认识不少干部子弟……我们念念这么的漂亮,这么的优秀,人生大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吃过午饭,外婆坐在客厅看电视,没一会儿就打盹躺下了。   闻意给她盖了床被褥,来到厨房,父女仨躲着笑。   没到周四,闻念就坐高铁过去了。   租赁屋好些时候没打扫,灰重潮湿。闻念花半天时间清洁,在朝窗的书桌上摊开手账本。   《辞职后要做的100件事》   睡到自然醒;游戏通关;吃宵夜;   给家人做好吃的;吃好吃的;喝好喝的;   逛街到累趴;公园散步游船;工作日滑冰;   大自然徒步;草原骑马;雨林桨板;非洲safari;   看火山;登雪山;追极光;极地温泉;滑雪;冲浪;潜水(考潜水证书);   考法语B1;做义工活动;   和crush约会fine dining(首先得有);可以的话谈一场恋爱   ……   闻念起身梳妆穿搭,衣服怎么换都不满意,看来看去觉得衣柜太小,衣服太少。可时间已经不多,赵时雨发微信问她出发没有,嘉宾要提前做造型。   赶在DDL之前,她换上了一身品牌方寄来的衣服,摩登学院大小姐,戴一副框架眼镜出发。   今日不同以往,在《N的情书》演播室进行录制,同场的还有艺人担任的观察嘉宾。恋综嘉宾入场时,他们之中有人会表现得很激动,闻念也分不清到底是演技还是什么。   再次见面好似同学会,大伙儿谈论着录制期间发生的趣事和这两天的安排。   “男模是怎么回事?”周希年说话依然一针见血。   闻念知道这事,节目组希望他们不回应,她原本以为会挨骂,但那些帖子都被删除了。没想到大家都听说了,她解释:“那天和朋友一起……”   “朋友?”   霍司偈向来准时,任何活动提前十五分钟到,今天也是,于是成了最后一个到场的。   他气场比艺人还足,甲方老板视察工作的派头。工作人员指挥他落座,他臭脸,对那位置很不满意,径直坐到闻念身旁。   演播室里鸦雀无声,都看他脸色。   “怎么了?”闻念懵然。   霍司偈先笑了:“今天很可爱。”   “我哪天不可爱?”闻念努了努嘴,双手放膝盖短裙上。   霍司偈问助理拿了条毛毯给她盖上。她不理解为什么节目上穿短裙短裤的女艺人总要盖毛毯,破坏造型。   不过这条毛毯是一芥的新款小猪毯,很可爱,她第一次见实物。   “好舒服。”闻念轻轻抚摸短簇绒毛,“给我薅羊毛吗?”   霍司偈睨着她,一副“还说不贪财好色”的表情。   “小气,那我自己买。”   二人之间特殊的气氛与整个演播室产生壁垒,放话“他们哪有火花”的观察嘉宾神色微妙。   客厅布景的演播室里,工作人员来回走动,调整每个人的镜头,交代台本。   “到你们的part多和弹幕互动……”   直播开始了,弹幕瞬间涌入。   【好多人啊.JPG】   【呜呜呜我的电子榨菜要没了】   【就想看看结局怎么BE的】   【座位说明了一切】   【别管,感觉至上】   【闻念美美的很安心】   【她私下就是烟酒男模都来啊】   【别问姐几岁,没钱点男模姐的心稀碎】   闻念一会儿看电视上的节目正片,一会儿看面前的直播镜头,眼花缭乱。霍司偈低头看她表情,她抬眸撞见,不明所以。   “没关系。”霍司偈轻声说。   闻念怔了下,笑:“有什么,很好玩啊。”   电视里壁炉发出声响,雪下得很安静。   录制第二十天,大家宿醉起来吃早午餐,场面有点沉默。   闻念朝餐桌对面看了几次,不经意撞见路温纱看着自己,仓促低头。   和上次不同,昨晚发生的事她记得很清楚,每一个细节,甚至说了哪些话。做的时候不觉得,回想起才感到过程里彼此都有些苦涩。   后来不知他什么离开房间的,她起来梳洗才发现肚脐别了一枚脐钉,钻石的,方形切割,工艺精湛。   是否说明,他们还有一点点的可能?   早餐桌气氛莫名诡异,赵靖泽出声缓和:“昨晚你们玩到多晚?”   蒋维说,阿治待得最晚吧?   周希年说,没有吧,我应该是最后一个。   赵靖泽问,念念呢?   思绪混沌,闻念略微回神,我比较早。   赵靖泽说,知道吧?我兑换了船票。   即使只有短暂一周的相处,也无法否认这份心意。心意就是一瞬间的事,无法用时间来衡量。   闻念理应尊重,也想好该如何坦白。   吃过早餐二人便出门了。霍司偈坐在位置上看着那空落的门,一旁路温纱打趣,你怎回事,放弃了?   【家人们我心梗了】   【笑死司念批还活着呢】   【霍少为什么不兑换船票?】   【上一季那哥们就靠最后约会反杀了】   【那是申请约会女方也同意了,这是指定约会不能拒绝,性质不一样】   【等一个反转】   阳光普照,树林光影斑驳,赵靖泽和闻念安静地散步,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直播镜头前,霍司偈紧抿着唇,颇为不悦。闻念戏谑:“你当时为什么放弃了?”   霍司偈哂笑,直到弹幕齐齐刷这句提问,他才不情不愿地说:“我什么时候放弃了?只是觉得到最后了,应该给你空间。你和别人在一起就很开心啊。”   【啊啊啊啊啊啊他真的我哭死】   【绷不住了。。。这就开始刀】   【我好像知道结局了】   航拍俯瞰雪山,转近景。   花字标示着这是终选日,人们陆续走出木屋。   哪怕没有那么强烈的恋爱心情,每个人都要作出告白,却不是每个人都会被告白。看到周清晖陪同薛淼去电话亭聆听告白,观察嘉宾惊呼。   “是怎样?当着N的面作出抉择?”   “节目组太会搞刺激了吧!”   嘉宾们饶有兴致地看向薛淼,薛淼捂着脸说:“真是的,大家不都这样吗?”   大伙儿一致说:“没有啊。”   长街尽头,等待薛淼的是蒋维。   蒋维打趣:“你看到我的时候好失望喔。”   薛淼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啦,有点意外,你还会选我。”   周清晖面无波澜,只看着电视。雪地里,薛淼一步步回到周清晖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说,我们试试看。   酝酿着什么似的,周清晖抬头。话未出口,薛淼勾着他的手,轻轻吻他的脸颊。   演播室里一片哄声。   薛淼羞赧埋头,周清晖抿笑,握住了她的手。   “恭喜男女嘉宾牵手成功!”   画面一转,烟粉色晚霞笼罩雪乡。   绿色电话亭里只有闻念,没有男嘉宾的身影。   路温纱惊讶地问赵靖泽:“你没有去?”   赵靖泽只是摇头。   闻念解释:“之前我们已经讲好了。”   赵靖泽这才打趣说:“她希望我不要打扰。”   薛淼问:“那司偈怎么……”   这时,传出画面声音。   闻念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我也想若无其事,假装大度,和别人的N一样,可是我没有办法……霍司偈,你在听吗?   电话另一边,霍司偈握着听筒,沉默不语。   霍司偈,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这次,换我去见你好吗?   “好。”霍司偈轻声说出那时的回答,声音重叠。   闻念抿笑,大大方方地看着电视。   听筒悬在半空中,来不及放好,戴着毛线帽的女人飞奔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过年了!!!!!!】   【呜呜呜好心动】   【飞奔去见心上人】   【谢谢你一直宣我,这次我来宣你】   细雪飞舞,长街斜沉,尽头出现霍司偈的影。   闻念用尽这辈子的力气,抱住了他。   他一如既往地托住了她。   想好了吗?他说。   不是用想的。她说。   画面浮现花字: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唯一坚定选择。   为这个故事的结语。   ?? ep12:我们这个时代,我们正在恋爱。 ?? 第43章 Chapter 43   ◎饮食男女◎   「我们这个时代, 我们正在恋爱。」   CP粉站起来了。   舆论炸了。   【啊???司闻败类在一起了???】   【2G网了,女一不是和滑板哥???】   【那对早就BE了】   【恋综HE现实BE不要太多,这对成不了】   【闻念玩男模的事就这么翻篇了?】   【装死不回应吗】   【作风败坏, 就这还有商务邀约?】   【笑飞, 只准男的去商K, 不准女的玩男模】   【别急,有人已经私信品牌官博要求撤掉商务了】   【有石锤吗?】   【有爆料有照片锤死了都】   【这姐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的照片都被扒出来了】   【《今日离职多一份拼搏, 明日命中多八个男模》】   【离职横幅就是玩梗而已,这也能叫锤?】   【是朋友聚会!霍少在场!视频指路@开局一个老厂】   【老公保真吗?】   【@开局一个老厂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带男友见朋友谁懂。。。狠狠嗑了】   【啊啊啊她在闹他在笑】   【念念唱的什么有人知道吗】   【音乐链接:Now—王若琳】   【只敢让朋友放视频不敢正面回应】   【恋综都演了,视频还不能演吗kkk】   【哦豁, 开始删帖了】   【又当又立,有本事别删帖】   【这姐辞职上恋综目的不用说了吧】   【百万博主咯】   【营销号发布的S+密室综艺名单有闻念, 下一步勇闯内娱?】   【这季好难看,剧本重得要死,还不如全员BE】   【不好意思已经HE了, 谁家破防了我不说(嘻嘻)】   【靠我本来都弃了, 现在反而嗑到是怎么回事……】   【快去看啊啊啊啊!万圣节特辑超甜!不甜来砍我(憧憬)】   【哪家太子爷会为了宣传品牌上恋综啊,他们真的很真】   【自己去官网看, 香氛都卖断货了】   【哈哈哈哈哈哈销量是真】   【那对已经发微博官宣在一起了,这对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揭穿,马上就有人洗少爷没微博了】   【少爷没微博,但一芥官博在预热新品冬日情书(傻眼)】   【@一芥by boat 你们少爷单身否?】   【老公好勇】   【@一芥by boat 趁热提纯懂?不懂多学习一下】   【@一芥by boat 贵牌指的东方摩登生活方式就是玩男模吗?】   【哈哈哈哈哈哈多损】   【@一芥by boat 别听他们的, 搞快点上冬日情书!!!】   【@一芥by boat 一个喜欢一芥东方香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就是我的善恶观!如果一个一听一芥东方香这几个字就开始指责, 装清高, 这个人搞不好以后偷偷往你扩香石里加酸橙!芥门!】   【@一芥by boat 你好特别, 你和我认识的香氛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很摩登、很东方的感觉,我听说很多香氛说它们东方,但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东方。感觉我心底从来只有你唯一的香氛,我想要一点酸橙、一点柠檬挞、一点冬日情书,甚至是一点双十一折扣。】   演播室灯光暗下来,一种大梦初醒的余韵萦绕在心,人们依依不舍地寒暄、合影。   不知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闻念对任何事都能快速抽离。那日杀青之后便整理好了心绪,当下只觉得这个项目终于结束了,迫不及待要离开。   助理拿来纪念礼盒,霍司偈亲自送到嘉宾和工作人员手里。闻念在门口等着,瞄了眼手机,立即就关掉。   “累了?”霍司偈从昏暗甬口走来。   闻念嗔声摇头:“饿了。”   “吃点什么?”   “回家煮泡面。”   “你确定?”   “哎呀,你怎么老是问确不确定,我确定!”   霍司偈轻笑,闻念亦翘了下唇角。欲拉他的手,挽他的胳膊,手指蠢蠢欲动,还没抬起来,瞥见了后边助理的目光。   助理作正经模样敲打手机键盘。   闻念迈步走在霍司偈前面:“那,你要给我煮吗?”   霍司偈自然地揽上她肩膀:“My pleasure.”   语言是个神奇的东西,不同的语言会带给人微妙的变化。他讲英文的时候剥离了平日正经商务的感觉,有点坏,像蹦迪会遇到的美式渣男。   让人产生了吻他的冲动,但她只是大步走远。   劳斯莱斯停在路边,张秘书坐副驾驶,闻念末余一点心思也只好散了,上了车,规规矩矩坐着。   张秘书把平板电脑递给霍司偈,汇报起工作事项,他们提到一些指数,全然不避闻念,但闻念自觉地戴上了耳机。   过去常听的夜谈播客竟然提到了《N的情书》,比起嘉宾约会,更让人在意的是他们的饮食选择。   “我就是从他们订外卖那里看出谁和谁是熟人的,胃不会骗人。”   “怎么说?”   “他每次订外卖都是中餐,就很明显特意迎合某个人喜好。你有看后来他们第一次约会去餐厅?他选择了fine dining,高级法餐。”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那是节目特意安排的一个展示钞能力的环节,想说怎么不夸张一点,空运什么什么法国蓝龙——”   女主持说着笑,“但你不觉得正经约会我们都很少选择中餐,哪怕西餐上十道吃到撑,也一定要那个环境氛围。”   “中餐也有环境啊,那几家上星的粤菜,同样一道一道给你上。我过度分析哈,女一和潮男约会选择的融合菜小馆,就是释放一种信号,那尝试了解对方看看。”   “这么说是哎,他们的饮食倾向都好明显。”   “对吧,每个人都喜欢好吃的,但好吃,俘虏了味觉,还真不一定能俘虏胃。”   耳朵发烫,闻念偷偷瞧了霍司偈一眼。霍司偈有所感觉地看过来,以眼神询问。   闻念傻笑:“听播客啦。”   女主持人讨论了一会儿CP,其中一人说:“但我真的被吸引去买了产品,那个毛毯的质感真的很不错。”   另一人大笑:“广告位有,懂事的品牌方请就位。”   接着请出了本期嘉宾,进入主题:问世间情为何物,饮食男女的吃与做。   闻念听得一愣一愣的,怀疑起霍司偈会如何解读一起回家煮泡面这件事。原来在韩剧里“或许你要吃拉面吗”,与“上去喝杯茶吗”异曲同工,意味着成年人之间的邀请。   虽然更直接的话也说过,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到底是不同了。   闻念陷入沉思,没注意到霍司偈放下了平板,车里安静下来。   就那么看了她好一会儿,他凑到她脸庞:“在听什么?”   瞬间僵直,闻念机械般摘下耳机放回充电盒:“播客……”   座椅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播客标题一清二楚。   霍司偈蹙眉而笑:“讲什么的,听这么认真。”   “呃就是……”闻念反扣手机,严肃而纯真,“关于吃的。”   霍司偈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听了还是要煮泡面?”   “……”   只有她知道世界上的这一秒有多么窒息。   “那么不健康的食物一定不是你的取向我看还是我自己回去煮好了,而且那个房子超级小,怎么能让太子爷屈尊降贵——”   闻念一口气不带停,霍司偈原本饶有兴致地听着,忽地冷哂。   “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那儿合约到期了,准备搬去别的地方,得好好收拾收拾。”   听得出来,这回是真话。霍司偈抬手撑额:“搬去哪儿?”   “离你家很近。”闻念讨好。   霍司偈果真愉悦:“已经安排好了?以后这种事告诉我。”   下意识就要说“那多麻烦”,可想到这个人还没等到恋综结束就拿戒指许诺,说不准已经在考虑怎么把钻石从肚脐挪到手上来了。   其中有几分真不确切,他正上头,不麻烦他会被解读为疏离。   闻念看着车缓缓驶近的弄堂口,嗲声:“到啦。”   狗吠回荡,二人穿过弄堂,沿老旧楼梯上阁楼。   三年里租户来来去去,楼道里仍堆积着那些老旧杂物,像神秘的时光道具,只要扬起灰尘,就能将人送回过去。   冷白的月色透过天井,脚步声代替沉默的他们与过去对话。   门锁开合,闻念侧身退到狭窄的过道里,霍司偈勾腰进来,灯霎时亮了。   “没有男士拖鞋,你不脱鞋吧。”   “没关系,地板蛮干净。”   过道就是厨房灶台,两步之外的折叠窄门后是卫生间,豁口转进去一张迷你沙发,一张单人床,写字台正对窗户,衣架挤在中间,满满当当,墙上贴小画,一大块软木板挂手工饰品。   一眼看到底的单间,霍司偈反而不知道坐哪里。   “你坐啊,”闻念动作利落地烧起水,“喝点什么?”   “什么都行。”霍司偈瞧了瞧墙上的小画,最后落座沙发。   将一杯柠檬茶放到茶几上时,铜锅里已经煮上两包泡面。闻念没歇下,用平底锅煎罐头午餐肉,回头敲了无菌蛋在泡面锅里。   油烟弥漫,却感觉安静得不自在。闻念没回头:“来点儿音乐?”   “好。”   “音响在你头顶书架上,你自己连。”   不一会儿,节奏响起,R&B soul让逼仄的房间变得暧昧。   闻念轻轻点着节拍,转头见霍司偈站在折角处,就那么看着她,赏心悦目似的。   “快好了。”她从一柜子零食里翻出海苔,折碎了丢进锅里。余下一大片,吃掉半片,半片递到他嘴边。   霍司偈含住海苔片,目光在她脸上,还未吃进去的半截海苔片,站着碎末的嘴唇,眼睛,然后又是嘴唇。   海苔碎压住了舌头上的唾液,紧巴巴的,吞咽感觉到不舒服,又像口渴。闻念飞快转身,呷了口柠檬茶。   霍司偈裹挟食物的味道侵袭而来,嘴唇擦过她脸颊,捏住下颌,唇抿到了唇。   似有点咸的果肉,他轻轻包覆,轻轻地咬,一点一点掐出柠檬酸味。他咽下去,在她呼吸的间隙顶开了牙齿。   铜锅咕嘟嘟,闻念觉得自己成了一颗浮腾锅中的溏心蛋,软而稠,就要融了。   霍司偈抵着她腰身,沿台面摸过去,将火拧熄。   却没有熄灭她紧张的神经。   方才播客里说接吻不仅是唇齿的事,要调动整个身体。现在她感觉到了,他在用全身心吻她。   张弛错落的节拍里,他手指一寸寸贯入她指缝,指蹼擦出痒。她甚至无法分心抽手,只能任由指骨夹得严丝合缝。   拖鞋落出去了,丝袜绷着脚像弓,再没有分毫挪退的空间。   呼吸低徊。   “吃泡面吧?”闻念低头轻轻喘息。   作者有话说:   真的只是想吃面啊QAQ 第44章 Chapter 44   ◎搞到真的了◎   缓过呼吸后, 闻念闻到了泡面的泰式酸辣味道。   如果不去吃会有点可惜,她抿了嘴唇,抬眸瞧着眼前的男人。   她喜欢他有点失控、情动的样子, 喉结微微滚动, 克制着什么, 可发出的低压声音全然暴露了那欲望。   “嗯,你很饿?”   闻念转身说:“我们可以先吃。”接着用隔热手套端起泡面锅, 来到小茶几上。   两人面对面坐在地板上, 霍司偈卷起衬衫衣袖,拾筷为闻念挑面。   “要一点汤。”闻念说。   一起合宿过,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是在一起生活, 触碰到对方的私密空间。现在只是吃一碗泡面,却让人感觉到彼此之间的界限一点点消融。隐秘的感觉不断让心泛起涟漪, 闻念挪动坐姿,摆弄手的位置,自己都不确切到底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 还是又想挑起一场暧昧的博弈。   霍司偈把小碗放在她面前, 开始给自己挑面。   “怎么这么会煮面。”霍司偈尝了一口,摆出吃到佳肴的表情。   闻念一下笑了, 掀起眼睫毛,却没能看他。她低着头咬断面条,工业辣椒刺激味蕾,热气喷洒在脸上。   “所以你是因为赵总才上节目?”霍司偈忽然说。   “赵时雨?算是吧。”有了确切的话题, 闻念松泛不少,“当时还没计划好辞职后具体要做什么, 觉得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思考一下。”   “你的一百件事, 完成得怎么样了?”   “还有好多没做啊,不过可以慢慢来啦。”   “以后要做博主?”   “在面试我吗?”   霍司偈无奈:“我们可以换一个话题。”   “没有啦。其实我没有想专职去做这件事,就是记录生活嘛,可以通过这个方式找回被工作耽误的生活,发掘真正想要做的事。”闻念说着点头,眼眸亮晶晶,“好像有一点苗头了。”   “愿意和我分享?”   “当然啦!你是——”闻念眯眼瞧着霍司偈,放下筷子与汤勺,从书桌拿来手账本递给他:“那你先猜猜看。”   霍司偈翻看着《辞职后要做的100件事》,比起文字,更吸引他视线的是涂鸦。   “旅行,法语……你想要去法国待一阵?”   “欸,这能叫以后要做的事吗?”   “玩也可以是人生最主要的事。”   “好有道理喔。虽然这段时间很短,但我发觉我是无法停止工作的那种人,不工作反而玩得没那么开心。”   霍司偈抬眸看来:“是么,我也是。”   闻念言语夸张:“真不容易,找到我们的共同点。”   “我怎么觉得还蛮多的。”   霍司偈合上手账本,弯起唇角,“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闻念狐疑:“什么?”   “做手工——你没有写在里面。”   怎么会一下就发现,闻念惊讶:“我都是复盘的时候才发现这一点的哎。”   “习以为常的事,人反而不会特别说明。”霍司偈吃了口面,又说,“有构想吗?”   “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有一点很明确,我不会做那种品牌,只想开间街角小店。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广告人总把自己的工作当成艺术活动,张口闭口作品,好像很有情怀,其实和卖糖果没什么不同。所以我理想的方式是像做作品一样认真去做首饰,像卖糖果一样经营。人们怀抱怎样的目的来买,怎样对待这些糖果都没关系。”   “这不是想得很清楚么。”   “我好害怕你下一句就会问我怎么盈利。”   “不用,你先尝试看看。”   “真的,你觉得可行?”   “我会陪你去试验。”   如果有比“我相信你”更令人鼓舞的话,那一定是这句话,何况出自霍司偈口中。   碳水让人感到撑,感到困顿,闻念瘫在沙发上。霍司偈主动承担洗碗任务,两个人隔着墙角说话。   “恋综上你一次也没有做过吧?”   “我有做饭。”   “很少。”闻念细数过往,忽然抠紧脚趾,“你那是做饭吗?你故意惹我吧!”   水流声哗啦,某人假装听不清:“怎么?”   有的事再回想就觉得尴尬,闻念拿编钩抱枕蒙住脑袋,闷声说:“司机在等你吗?”   水流声止,闻念悄悄挪开抱枕,见霍司偈站在旁边,拿纸巾斯条慢理擦手。他俯身撑在沙发上,轻轻拨开她散乱的碎发,温热的气息和手指在她脸庞流连。   “明早要出差,我怕留下来今晚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那你之前……”   “和你在一起怎么舍得什么都不做。”他声音好性感,寂静空间里分外蛊惑人心。   闻念咬他下巴,两人抱着亲吻了一会儿,克制地分开。   后来她送他下楼,他又送她回来。加班回来的邻居撞见,看傻子的眼神,他们旁若无人傻笑。   “拜拜。”闻念小小声,低头勾他戴银戒的手。   这样子有些陌生,却触及他心底柔软。他轻笑:“拜拜还是不拜。”   “拜!”闻念退一步,扬手。   门合拢。   月光如霜,映着厨房窗玻璃,男人缓缓朝楼梯走下去。直到再看不见彼此眼睛,再看不见他身影,她知道他走了。   谢天谢地,通讯是多么伟大的发明,不需要靠邮差传信,等上好几天。她飞快找到手机,删删减减,最后退出去发了条朋友圈。   分享音乐:特别的人 - 方大同   没两分钟,收到小珠打趣。一水儿朋友点赞,其中出现特别的人。   不发朋友圈的人,却立即发现她的动态,回家的路上他也有在想她。   一点小小的信号就让人确信幸福的存在。   Kalopsia:早点休息,到了和我说喔   舟子:好。   Kalopsia:不该说晚安?   舟子:晚安。   Kalopsia:(星星)   舟子:night-night(星星)   闻念没能睡着,半夜起来挑灯做手工。   翌日,霍司偈发来好几条消息。飞了,到了,开完会,晚上有个饭局,报告豆包公主。   闻念玩笑,什么饭局,去商K那种?   一小时后收到一张照片,骨节分明的手,银戒戴在了无名指上。   Kalopsia:少来   舟子:你的糖果很有效。   闻念啧了一声,丢开手机,开始打包行李。   新居在闹市老洋房公寓,闻念最早来工作的时候就想住那地方,这次看到朋友圈中介发布,说什么也要实现心愿,直接定下了。   租金是原来的三倍,今朝有酒今朝醉。   霍司偈安排了人手处理搬家的事,闻念拗不过他。搬家那天,女助理提前十五分钟到,称呼她闻小姐,很客气,也很有效率。女助理带了标签贴,清点行李,拍照存档,做事全程闭口不谈八卦。   闻念见识过一芥的做事风格,过去觉得他们没什么人情味,后来发现就是这样一群人做出了有人情味的好品牌。   事后闻念请女助理在新居楼下法式小酒馆吃晚餐,女助理适才打开话匣。她才参加工作一年,和大多数女孩一样充满好奇,羡慕闻念可以辞职选择自己想做的事。闻念说之所以能作出这个决定,正是因为过去努力工作给她的底气,她确信自己去哪里都不会差。   记得一姐曾用广告教父奥威尔的话敲打她,“广告业永远有一群非主流疯子,拿手好戏是怪异的视觉设计、鄙视市场调查以及自命不凡”,以及“不能提升销售,就叫没创意”。   闻念和女助理提起乙方合作商,得知他们果然更换了一姐的公司合作。   传统广告公司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各式垂直服务商层出不穷,应势而变才能立足。一姐就是那个绝不耽于昔日辉煌,始终往前迈进的职业女性。   人生际遇总会带来这样的role model,只要想到她们就会受到鼓舞。   闻念重新写了一份规划,正式把开店的事纳入日程。整体概念、视觉风格如何,市面上独立手作人发展状况如何,“环球旅行”的心愿也有了具体的落脚点——探访各地手作或独立品牌店。   作为新进百万博主,闻念的形象颇受时尚大牌青睐。这天晚上为某奢侈品牌站台活动预热,闻念开直播闲聊,一面缝制手工。   弹幕刷得很快,叫老公老婆的都有,最多的还是问她和霍司偈现在怎么样。   大结局HE了都,还能怎么样?   闻念正要回答,看到一条提问:你们喜欢对方什么?   好像回答不上来就会坐实商业CP的传闻,可她还真不知道霍司偈喜欢她什么。   “好问题,回头我问问他。”   网友要她现在就打电话问。   “他在工作……”   不知是失望还是整蛊,弹幕开始刷“商业CP”几个大字。   闻念为难之际,电话进来了,男人叫她开门。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直播时长未到,不能关,闻念对网友说去去就来,匆忙藏起手工毛料,去客厅开门。   似乎在飞机上梳洗过,霍司偈一点没有长途飞行的疲惫感,看起来干净清爽,散发古龙水香气。闻念克制着心跳,拿出一芥的拖鞋。   “我在直播,你……先坐一会儿?”   霍司偈应好,在手机上打字。闻念不小心瞥见对话框上的备注,是小迦。   说起来录制结束后还没见过小迦,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闻念指了厨房的方向:“有茶和咖啡,冰箱里有柠檬水,你要喝什么自己弄喔。”   “不让我抱一下?”霍司偈说着一把揽住她。   隔着毛衣,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   一回来就来见她,他把她放在重要的序位吧。   于是话出口:“霍司偈……为什么是我,因为粗鲁,不够温柔,非主流,还是只是因为漂亮?”   霍司偈听着蹙眉,又笑:“你很清楚自身优劣。”   “算了。”闻念撇开他,回到角落书桌。   观看人数掉了一些,弹幕仍在纠缠方才的问题。闻念说:“我问了,没问到,就让它成为世界第八大之谜吧。”   话题好不容易从CP回到日常,一只玻璃杯放在了桌上。画面一闪即逝,还是被网友发现那是男人的手。   【谁???】   【不是独居吗】   【哪个野男人!!!】   【不会是现实男友吧】   【我草霍少?】   【是少爷吧!!!】   【别藏了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呀我搞到真的了】   闻念抬头棱了霍司偈一眼,想骂又不能骂。霍司偈呷了口柠檬水,轻飘飘地说:“有这么难吗?”   声音进入直播间,弹幕成倍速滚动,观看人数飙升。   闻念面颊发烫,低语:“没让你来……”   霍司偈扬唇笑了声,单手撑着椅背,俯身看直播镜头:“看到了吧,闻念平时怎么嫌弃我的。”   二人面颊贴面颊,哪怕在节目里也未曾如此亲密。   霍司偈独自从容,直接和网友聊上了:“喜欢她哪里?哪里都喜欢。”   “一定要说具体的点?一千零一夜都说不完。”   闻念抬眸乜了他一眼:“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他低头,下巴抵着她颈窝:“喜欢她粗鲁、不够温柔、非主流。”   闻念忽然恼火:“你认真的?”   “笨蛋,”他轻声说,“因为某个特质才喜欢你,那不是喜欢你,是喜欢那些特质。在我这里,喜欢你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   闻念怔然地看着屏幕里烟花盛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得是你小子】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我随五万,走一芥公账】   【谁懂啊嗑CP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被正主追着塞糖的无助感】 第45章 Chapter 45   ◎Fin◎   一场直播再爆舆论。   品牌快闪活动现场时尚博主KOL陆续亮相, 围观群众人山人海,闻念事先演练过,不觉怯场, 心里嫌吵。   八卦娱记不停追问太子爷有关的问题, 质疑恋综结束后他们都没有合体活动。   这些人明明很清楚霍司偈不可能接这些商务, 就是要故意堵下你。闻念保持笑容,假装快门声和呼喊太大, 听不清。   娱记哪肯轻易放过, 提到观凡集团是该奢侈品牌纺织品供应商之一,这次活动是否太子爷一手促成,暗指他们签了CP合约。   品牌PR看不下去, 引闻念去休息室,不停说闻小姐十分抱歉, 公开活动是这样子。   都是打过工的,闻念不觉得这是值得抱歉的事,搬出恋综嘉宾格言宽慰。   这纷乱的现场却是引起了大博主的不满, 闻念一进休息室就听见对方呵斥助理, 指桑骂槐。   “天天营销大小姐品牌,结果一个活动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大小姐看了这样子都不想再买啦, 外头凑热闹的CP粉有什么消费实力?!”   在场另几个博主为闻念默哀。   那位大博主是海派富哥,有一票购买力强的粉丝。闻念对他不陌生,实习生时期曾在片场给他送过便当,他嫌便当冷掉了, 疯狂辱骂她。   那时候以为挨骂是工作的必经之路。   闻念笑笑。   大博主凝神看过来,毫不客气:“笑什么呀?”   “参加活动开心啊, 怎么你很焦虑吗?”闻念佯作天真模样。   大博主冷哼, 电视剧台词信手拈来:“这口齿伶俐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   闻念附和:“是嘛,贱人就是矫情。”   “你——!”大博主立即向品牌PR施压,窃窃私语,什么不cancel掉这人,今后就不要和他合作。   慕强货色,真把自己当个角色。闻念觉得好玩,可也不想让工作人员难办。她心生一计,拨通霍司偈电话。   “忙吗?”闻念小声确认。   “你说。”听声音很闲适。   闻念一秒入戏:“BB,怎么办呀……我第一次参加活动没经验,得罪了大博主,现在人家闹着不肯与品牌合作了,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呜呜呜……”   沉默震耳欲聋。   闻念想着是不是太过了,就听霍司偈说:“小事,一会儿我给他们大中华总裁打声招呼。”   倒也不必。   可已经将人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戏还得演下去。闻念委屈巴巴道:“什么,直接让大中华总裁来解决?你不怪我吗?不想知道我怎么得罪了人家?人家觉得我们不够档次,无法给品牌带来效益,我觉得很好笑呜呜呜,就笑了……”   霍司偈亦听笑了:“我在接你的路上,再不让我过这个红灯,该有人跟我要电话号码了。”   “哦。”闻念挂断电话,见一众人目不转睛,惊疑不定。   职员忙得焦头烂额,通知他们移步展台拍照。   大博主拿乔,抄手睨着闻念,眼神却是有些动摇。   闻念淡然道:“这位先生不要耽误人家工作吧,如果你不想丢掉这份工作的话。”   大博主气笑:“仗着自己攀上高枝,竟敢威胁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不好意思啊,攀一天是一天,对付你一天。”闻念拎起包袋,施施然离去。   博主而已,做一天是一天,花花世界不是只有生存游戏。   闪光灯此起彼伏,闻念走完流程,在人群拥簇下来到路边。   傍晚阳光柔和,斜停的黑漆重机车发亮,车上的人好似现代武士,厚重头盔风帘里露出一双漂亮眼睛。   如此招摇过市,换她也会去搭讪。   人们循着闻念的视线发现霍司偈,一拥而上。   “真的在谈吧?”   “能等到你们官宣吗?”   “霍总,请正面回答,你和闻念是什么关系?!”   霍司偈轻浅一笑,将闻念拉到跟前,给她戴上一顶头盔。他注视她,斯条慢理地说:“我们的关系,全由闻小姐决定。”   闻念垂眸,僵持着不肯上车。   霍司偈捧起她的脸,仔仔细细打量:“还在生气?”   闻念不想在人前表露,可忍不住皱眉:“你给没有?”   霍司偈一愣,笑了:“你谁,管这么多。”   人群发出呼声,闻念决定先走为上,跨上机车后座,掐着男人的腰催他出发。   轰隆一声,机车划出马路。   尖叫声远远甩在身后。   霍司偈拉着闻念的手环住腰,忽地一顿。凛冽风声里,他听见极轻微的话语。   “我管男朋友,天经地义。”   重重捏了下她手心,他拧紧油门。   今天周末,街上弥漫约会的气氛。闻念提前订了一家粤菜米其林,请霍司偈和妹妹吃饭。   霍司偈不想带电灯胆,闻念也没有强烈意愿,只不过随口一提,但后来他自己先松口了,说什么“嗯得让小迦见见嫂嫂”。   像小学生头一次考双百分,满世界秀。   和从前那个神秘兮兮的太子爷判若两人。   闻念给霍司偈讲了活动上的插曲,在餐厅见到司迦,又被央着复述一遍。   司迦义愤填膺:“什么?看不起我们CP粉?!他完了,我马上就和品牌投诉,不撤掉他的商务,本大小姐带头拉黑他们家!”   闻念惊奇:“你是CP粉了?”   司迦警铃大作,食指点点:“我能不支持哥哥嫂嫂嘛。”   霍司偈简直看不下去,轻蹙眉:“好好说话。”   “我在好好说话啊。”司迦双手叠放在桌上,乖巧不已,桌底下猛踩某人的鞋。   闻念嗷声,意识到什么,面上一烫。   司迦惊慌无措,随即也意识到什么,掩饰般呷茶:“这茶真不错。”   正山小种,正适合冬季饮。   霍司偈淡声:“你如今也会品茶了。”   “……”   今天就给他面子。   佳肴一道道传上桌,司迦和闻念从博主八卦说到内娱,欢笑不断,相见恨晚,霍司偈反倒成了多余的。   俊男靓女本就招眼,近来频占公众视野,路过食客小声议论,有人认出他们,上前要合影。见闻念不抗拒,霍司偈也亲切配合,只不过要求不拍到小迦。   司迦趁机狂拍,截掉路人上传小群。   群友感叹妹妹好运气,竟然偶遇姐姐姐夫。   司迦收起手机,深藏功与名。   席间闻念上洗手间回来,才注意到老同事竟在邻桌。   想装不熟的,可四目相对,她只好打招呼:“Alex,好久不见啊。”   时任总监的老哥含笑点头,有点尴尬。   桌台特意让餐厅布置过,烛光绰绰,浪漫晚餐。只是座上女孩是位生面孔,瞧着闻念狐疑道:“这是……?”   “老战友,前同事。”闻念打趣老哥,“不介绍一下?”   老哥含糊其辞:“朋友。”   季节更迭,恋人换新,闻念原本没多想,一听这话,赶忙告辞。   霍司偈看到他们说话,询问了一句,闻念低声说:“今天什么运气啊,撞上前同事出轨现场——”   司迦大为震撼:“怎么发现的?”   “他和我介绍那女孩是朋友,谁会和朋友吃烛光晚餐?一会儿看,餐厅有没有送小蛋糕。”   霍司偈嫌弃:“有没有可能还在发展中。”   闻念睨了他一眼,翻开朋友圈:“就你正经,他那说话的语气绝对不是,而且他和他女朋友还在互相点赞呢。他女朋友是老板侄女,可娇气了,带她实习比我毕设还痛苦。”   “原来你受了这么多气。”霍司偈语气很淡,闻念一时无法分辨他是讽刺还是什么,可八卦当头,没空计较。   司迦担忧:“念姐姐,那要不要和他女朋友说?”   霍司偈轻斥:“别人的事,掺和什么。”   司迦:“不管怎么样,渣男出轨不能忍,不要让他女朋友蒙在鼓里吧。”   闻念:“我也很纠结,可是吧,你哥说得有道理,这种事你掺和了,说不定参与了别人的因果。”   霍司偈笑:“这两天读书了?”   上次讨论禅语,她还说自己文化有限来着。   闻念拾筷吃菜,可心头这道坎怎么都有点过意不去。   餐席近尾声,闻念叫人埋单。厅里忽然一阵骚动,一头海藻头发的大小姐踩着骑士靴快步走来。   座上的人来不及反应,桌上的红丝绒蛋糕就扣在了他头上。   “渣男!”   渣男怔然,随即看向闻念。   闻念退了一步,紧紧抱住霍司偈手臂。   大小姐也看了过来,眼红红气鼓鼓,Y2K美甲攥紧的手机里,赫然是路人与他们的合影。   司迦不合时宜地出声:“司闻败类又又又上热一了!”   霍司偈左抱一个,右牵一个,强制撤退。   司迦不住地回头望:“让我看一眼结局……”   后来没多久,闻念听说大小姐离职了,老哥暂时还待在公司,但逐渐被边缘化,离开是迟早的事。老哥多次联络闻念,想请她吃饭,那意思很明显,希望借她的人脉找份出路。   闻念没有菩萨心,索性把这个微信号仅作商务用,注册了新号,只加家人好友。   不过,第一个加的人是霍司偈。   她给他备注“小作家”,因为他总有好多甜腻的话。   她是“大画家”,要描绘她恢宏的未来,其中一页是关于他们的冬日童话。   一芥限定新品“冬日情书”发售当日,霍司偈开通微博,官宣恋情。   @一芥小舟:三十七个月以来我用了七十八个钢笔尖,十三瓶墨水@Kalopisawen   配图是一整墙的兔子玩偶,摆在最中间那只穿着毛怪装,长耳朵别着钻石脐钉。   粉丝发现迷你毛怪装和闻念直播时缝制的手工毛料一致,那时闻念怎么都不肯透露,原来是给恋人的礼物。   整整三十七只兔子,诉说他们相识的三十七个月。   评论整齐划一,引用朱生豪的文章《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我今年已用了七十八个钢笔尖,十三瓶墨水。我爱你。】   【第一年,我尝到了酸橙的滋味,可我以为这只是dust in the wind。】   【第二年,我记住了你最爱吃的柠檬挞,人生第一次想要排队进入你的序列。】   【第三年,我开始学着书写情书,哪怕笨拙生涩不得回音,日日夜夜甘之如饴。】   【二十一天,三十七个月,念念不忘,偈颂有音。你是漫长余生唯一不变热恋。】   ……   此刻二人在收不到讯号的冷酷仙境。   墨蓝的极夜,探险船划破冰海,追寻那抹变幻莫测的绿光。   鲸鱼嗡鸣是最美妙的闹铃,闻念迷迷蒙蒙醒来,发现了床头的长信。   「宝贝大画家:   终于和你踏上期待已久的旅行,我们真正的旅行。   不善言辞,希望这封信不会又惹恼你。当然,你生气的时候也好可爱,我才总忍不住逗你。和你在一起我会产生错觉,好像回到了青春期。你对我的家庭状况已有所了解,应该知道其实我没有青春期。和我站在同一条起跑线的不是同龄人,而是家族责任。你说我严肃无趣龟毛控制狂,我统统承认,可也不能完全说是缺点吧?好吧,对你来说是致命的缺点。那你只能忍忍了,恐怕老到八十岁你才会看到我改变。   不敢相信,每天都能听你说话,甚至见到你。你怎么会这么美好?感谢老闻和孟女士带你来到世界上,让这么无趣的我感受到人生的乐趣。我没那么多想要体验的东西,你什么都好奇,有点贪心,会不会哪个瞬间就转移了注意,我不确定。我原本就是害怕明天的人,才会那么迟,那么迟和你开始。   昨晚你睡觉像小猪,呼噜着不知道在讲什么。我也会在你梦里吗?你会说和我在一起好开心。要我再做好一点?遵命,豆包公主。不过哪怕你有一点开心,下次抱抱我,以资鼓励。   念念,闻念,还好有你。我的宝贝。   百日纪念。   你的,小作家。」   闻念揩了揩眼角,小心地叠好信,放到枕头底下,拢起围巾朝客舱露台走去。男人的背影看起来和很多个时刻一样孤独,闻念悄然拥住了他。   冰山辽阔,虎鲸喷洒水花。   “永远有多长?”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   “霍司偈,这就是我给你的许诺。”   Fin.   作者有话说:   过去一直靠直觉写作,不知道什么才该是言情,只是固执相信笔下故事。某个瞬间,信念感破碎了,写文成了必须要解开的结,可好像怎么也写不好了。临时起意开了这篇文,摸索着来到故事的结尾,松了口气。写得很开心,希望你们也看得开心。感谢陪伴,过些天放送花絮(番外)!   2023.10.08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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